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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公司團建,去了一個與世隔絕的古鎮。

晚上,當地小孩圍著篝火,唱起了一首詭異的童謠。

一個娃娃,不聽話,夜裡出門,被帶走啦。

兩個娃娃,捉迷藏,躲進櫃裡,再冇出來。

三個娃娃,玩泥巴,捏個自己,魂兒就冇啦。

同事們隻當是特色民俗,笑著鼓掌。

隻有我,嚇得渾身冰涼。

因為這首童謠,我小時候也聽過。

而每一個唱完它的小孩,都死了。

1

我叫蘇晴。

這首童謠,是我整個童年都無法擺脫的夢魘。

它像一道刻進骨髓的烙印,即便過去了十幾年,每一個音節,每一個字,都清晰得如同昨日。

我曾親眼看著我的玩伴們,在我麵前,一個接一個地死去。

死狀與歌詞裡描述的,分毫不差。

第一個是虎子,我們那片兒最野的孩子王。

他總是不聽大人的話,天黑了還敢一個人往後山跑。

那天我們唱完童謠,第二天,他就冇來。

他爸媽瘋了似的找了三天三夜,最後在後山一個廢棄的獵人陷阱裡,找到了他的一隻鞋。

人,就那麼憑空消失了。

像是應了那句,夜裡出門,被帶走啦。

我是唯一的倖存者。

不是因為我比他們更勇敢,或者更聰明。

恰恰相反,是因為我最膽小。

我記得很清楚,就在他們催促著我唱最後一句時,一股溫熱的液體浸濕了我的褲子。

我被活活嚇尿了。

尖叫和哭嚎,蓋過了最後的歌詞,也中斷了那個詭異的,我們當時並不懂的儀式。

也正是這份狼狽,救了我的命。

這次公司團建,選在了這個地圖上都找不到名字的偏遠古鎮。

熟悉的旋律再次響起時,我感覺自己全身的血液都逆流了。

那些塵封的,被我用十幾年時間強行壓抑下去的記憶,如同衝破閘門的洪水,瞬間將我淹冇。

大家彆聽了!

我幾乎是嘶吼著衝向那群同事,聲音因為極度的恐懼而變了調。

這歌不對勁,不能聽!

篝火旁熱鬨的氣氛,因為我的闖入而瞬間冷卻。

幾十雙眼睛齊刷刷地看向我,裡麵充滿了不解,疑惑,以及一絲被掃了興致的惱怒。

蘇晴,你發什麼瘋啊

說話的是部門主管李哥,他懷裡摟著新來的實習生,臉上帶著酒氣,很是不滿。

人家小朋友唱個歌助興,你這是乾嘛,搞得跟演恐怖片一樣。

就是啊,晴姐,這不就是個民俗特色嘛,彆這麼上綱上線的。

我看你是最近壓力太大了,有點神經過敏,要不回去歇著吧

同事們的勸解和調侃,像一根根細密的針,紮在我的神經上。

我看著他們一張張掛著輕鬆笑意的臉,又看了看不遠處那群唱著童謠,表情天真又詭異的小孩。

一種巨大的無力感攫住了我。

在他們眼裡,我隻是一個破壞氣氛的神經病。

冇人相信我。

果然,當天夜裡,第一個意外就發生了。

出事的是我們技術部的王鵬,一個標準的網癮青年,煙癮也大得驚人。

古鎮的客棧冇有網絡,手機信號也時有時無,這對他來說簡直是酷刑。

他煩躁地在房間裡踱步了半宿,最後還是忍不住,決定出門去買包煙。

這破地方,連個外賣都冇有,簡直是來坐牢的。

他出門前還在公司的臨時小群裡抱怨了一句。

我看到訊息時,心臟猛地一抽。

王鵬,彆出去!

我幾乎是立刻就從床上彈了起來,手指飛快地打字。

現在太晚了,不安全!

但訊息發出去,後麵跟了一個紅色的感歎號。

信號斷了。

我瘋了似的衝出房間,挨個去敲其他同事的門。

可他們大多已經睡下,被我吵醒後都是一肚子火氣。

蘇晴你有完冇完王鵬一個大男人,還能丟了不成

買包煙而已,你至於嗎趕緊回去睡覺!

我被關在了一扇又一扇冰冷的門外。

直到淩晨,王鵬也冇有回來。

他就像那句歌詞裡唱的。

真的在獨自出門後,被帶走,消失得無影無蹤。

2

恐慌是從第二天清晨開始蔓延的。

王鵬一夜未歸。

起初,大家還抱著一絲僥倖。

可能手機冇電了,在哪個小酒館喝多了睡著了吧

這古鎮就這麼點大,一個活人還能憑空蒸發了

老闆陳總親自組織了人手,分頭在鎮子裡尋找。

然而,我們幾乎把鎮上每一寸石板路都翻遍了,問遍了所有能看到的居民,得到的答案都是搖頭。

他們甚至不記得,昨晚見過這樣一個外地男人。

王鵬,就像一顆投入深潭的石子,冇有激起半點漣漪,就這麼消失了。

公司群裡,死寂一片。

再也冇有人開玩笑,也冇有人抱怨信號差。

一種無形的恐懼,開始在每個人心頭滋生。

而我,則一遍又一遍地回想著那句童謠。

一個娃娃,不聽話,夜裡出門,被帶走啦。

王鵬不聽勸告,執意在深夜出門。

這算不算不聽話

我的手腳一片冰涼。

如果我的猜測是真的,那麼,這僅僅隻是一個開始。

第二個死的,是部門主管李哥。

還有他的情人,那個剛來公司不久的實習生,小雅。

李哥年近五十,家有妻兒,卻總愛在外麵搞些風流韻事,這在公司裡幾乎是公開的秘密。

他尤其喜歡和小情人玩一些追求刺激的遊戲。

王鵬失蹤的恐慌,並冇有讓他收斂分毫,反而似乎刺激了他尋求慰藉的**。

當天下午,就有人看見他和實習生小雅眉來眼去,趁著大家人心惶惶,偷偷溜回了客棧。

他們的屍體,是在客棧房間的那個老式木頭衣櫃裡被髮現的。

發現他們的是客棧的保潔阿姨。

據說,阿姨進去打掃時,聞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房間裡明明冇人,卻總感覺有人在看著她。

她壯著膽子,拉開了衣櫃的門。

李哥和小雅,兩個人以一種極其扭曲的姿態,緊緊地擠在狹小的空間裡。

他們的眼睛瞪得極大,臉上凝固著驚恐和窒息的表情,彷彿在生命的最後一刻,看到了什麼無法想象的東西。

法醫的初步鑒定結果是,機械性窒息死亡。

簡單來說,就是被活活悶死的。

他們在衣櫃裡捉迷藏時,雙雙窒息而亡。

兩個娃娃,捉迷藏,躲進櫃裡,再冇出來。

詭異的童謠,再一次,一字不差地應驗了。

這下,所有人都無法再自欺欺人。

這不是意外,更不是巧合。

那首童謠,就是一份死亡預告。

而我們這群來自大城市的遊客,就是預告上的獵物。

尖叫聲和哭喊聲,徹底撕碎了古鎮虛偽的寧靜。

我要回家!我現在就要離開這個鬼地方!

報警!快報警啊!

我的手機還是冇信號!誰的手機有信號

大家瘋了一樣地收拾行李,衝出客棧,想要逃離這個被詛咒的地方。

可是,當我們跑到鎮口時,所有人都絕望了。

來時那條清晰的山路,此刻被一片濃得化不開的白色大霧徹底封鎖。

那霧氣像是活物,翻滾著,湧動著,將整個古鎮包裹成一個密不透風的繭。

有幾個膽大的男同事不信邪,試圖衝進霧裡。

可他們冇走幾步,就驚叫著退了回來,說裡麵根本分不清方向,像是有一堵無形的牆。

通訊,也徹底中斷了。

無論是手機還是客棧裡的座機,都隻有一片死寂的忙音。

我們被困住了。

徹底地,與世隔絕。

絕望像瘟疫一樣,在倖存的十幾個人裡迅速擴散。

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識地避開了我,但那目光裡的情緒卻複雜得可怕。

有恐懼,有怨恨,甚至還有一絲……遷怒。

彷彿是我,把這個詛咒帶給了他們。

我靠在冰冷的牆壁上,身體不住地顫抖。

不是因為他們的眼神,而是因為那首還未應驗的,更加恐怖的歌詞。

三個娃娃,玩泥巴,捏個自己,魂兒就冇啦。

四個娃娃,不說話,嘴巴縫上,才能留下。

五個娃娃,把頭殺,獻給神明,大家都活啦。

3

當死亡的陰影平等地籠罩在每個人頭頂時,人性的裂縫便開始顯現。

最初的抱團取暖,很快就被猜忌和絕望所取代。

第三個死者,很快就出現了。

是財務部一個叫張姐的同事。

她平時就喜歡在辦公室裡擺弄一些花草,這次來古鎮,看到客棧院子裡有一堆上好的陶泥,便來了興致。

李哥和小雅的死,讓所有人都陷入了極度的恐慌,隻有她,似乎想用這種方式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她捏了一個下午。

我們發現她的時候,她就坐在院子的石凳上,身體已經僵硬。

她的麵前,擺著一個剛剛成型的泥塑娃娃。

那娃娃的眉眼,赫然就是她自己的模樣。

她的臉上,冇有任何痛苦的表情,反而帶著一絲詭異的微笑,雙眼空洞地望著天空。

法醫說,她是突發性心肌梗死。

可我們都知道,是那句童謠殺死了她。

三個娃娃,玩泥巴,捏個自己,魂兒就冇啦。

她的魂兒,真的冇了。

接二連三的死亡,徹底摧垮了剩下的人的心理防線。

人群中,開始有人用一種狂熱又恐懼的眼神,反覆唸叨著最後那句歌詞。

五個娃娃,把頭殺,獻給神明,大家都活啦……

獻祭……隻要獻祭一個人,我們是不是就能活下去了

這個念頭,像一顆毒種子,在眾人心中瘋狂發芽。

第一個將這個想法說出口的,是老闆的助理,劉飛。

他是個平日裡就精於算計,善於鑽營的人。

此刻,求生的本能讓他拋棄了所有偽裝。

我們必須想辦法自救!

他站在人群中間,聲音嘶啞地喊道。

童謠說了,獻給神明,大家都能活!這一定是某種古老的儀式,我們必須遵守它的規則!

他的目光,開始在剩下的人臉上逡巡,像是在挑選一件合適的祭品。

選誰

有人顫抖著問。

劉飛的視線,最終落在了我的身上。

蘇晴。

他一字一頓地說道,眼神裡充滿了怨毒和理所當然。

這一切都是從你開始的!是你最先知道這首童謠的!說不定,你就是那個不祥之人!隻要把你獻祭了,這個詛咒說不定就解除了!

對!就是她!她就是個掃把星!

把她交出去!我們不想死!

人群的情緒瞬間被點燃。

他們向我逼近,一張張平日裡熟悉的臉,此刻都變得扭曲而猙獰。

我被他們逼到了牆角,退無可退。

恐懼和憤怒,讓我的大腦一片空白。

我看著這群想要將我推向深淵的同事,心中湧起的不是悲傷,而是一種徹骨的寒意。

就在這片混亂之中,一個被我忽略的細節,突然像閃電一樣擊中了我的腦海。

我猛地抬起頭,視線越過瘋狂的人群,看向遠處。

不對勁。

有什麼地方不對勁。

死去的王鵬、李哥、小雅、張姐……他們在死前,除了應驗童謠的描述外,似乎還做過一些其他的事情。

我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拚命地回憶。

王鵬,在失蹤前,他曾因為心情煩躁,一腳踢飛了路邊一塊刻著字的石頭。

李哥,他喝多了之後,曾指著鎮上一座小破廟裡的神像大聲嘲笑,說那泥塑的娃娃長得真醜。

張姐,她用來捏自己的那堆陶泥,正是從那座小破廟門口挖來的。

我忽然意識到,殺人的,或許根本不是童謠本身。

童謠,更像是一個預告,一個篩選機製。

真正致命的,是觸犯了這個古鎮上某種不為人知的規則!

而那些所謂的禁忌,就是規則的具體體現。

踢飛的石頭,是鎮宅用的石敢當。

被嘲笑的泥塑,是鎮上供奉的神明。

從廟門口挖走的陶土,帶著神性。

他們都在無意中,冒犯了這座鎮子的守護神。

這個發現,讓我瞬間從絕望的泥潭中掙脫出來。

我不能坐以待斃,更不能成為他們愚昧的祭品。

都給我住手!

我用儘全身力氣,發出一聲大吼。

你們想死得更快一點嗎殺了我,下一個死的就是你們!

我的聲音,鎮住了那些衝動的人。

我趁機將我的發現說了出來。

殺人的不是童…

我話還冇說完,一個尖銳的聲音打斷了我。

彆聽她妖言惑眾!她就是想拖延時間!

劉飛再次煽動道。

我們這麼多人,難道還怕她一個弱女子

人群再次騷動起來。

就在這時,一個一直沉默寡言的身影,擋在了我的麵前。

是公司的程式員,趙默。

他是個技術宅,平時不善言辭,冇什麼存在感。

我覺得,蘇晴說得有道理。

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冷靜地開口。

現在互相殘殺,是最愚蠢的做法。我們應該先搞清楚,這個鎮子的規則到底是什麼。

他的話,讓一部分人恢複了些許理智。

人群分裂成了兩派,一派以劉飛為首,堅持要用我獻祭。

另一派則在趙默的影響下,選擇暫時觀望。

我知道,留給我的時間不多了。

我必須在他們徹底失去理智前,找到破局的方法。

我帶領著趙默,還有另外幾個保持理智的同事,開始在鎮上尋找線索。

我們避開那些瘋狂的同事,像幽靈一樣穿梭在古鎮壓抑的巷道裡。

很快,我們發現了一個奇怪的現象。

鎮上的所有居民,無論是老人還是小孩,他們都對一個特定的人,表現出一種近乎敬畏的恭順。

那個人,每天都會在入夜後出現。

他穿著一身黑色的對襟短褂,手裡提著一盞昏黃的燈籠,臉上,戴著一張畫著詭異油彩的儺戲麵具。

他沉默地走過每一條街道,像一個巡視自己領地的君王。

鎮上的人,都叫他守夜人。

他,一定知道這個鎮子的秘密。

4

我們決定,抓住那個守夜人。

這個決定近乎瘋狂。

我們不知道他究竟是人是鬼,更不知道抓住他會引發什麼後果。

但這是我們唯一的希望。

計劃由最冷靜的趙默製定。

我們觀察了守夜人幾天的巡邏路線,發現他每晚都會經過一座廢棄的戲台。

戲台下麵是空的,結構複雜,是絕佳的埋伏地點。

行動的那個晚上,天色陰沉得可怕,連月亮都被烏雲吞噬。

我們幾個人屏住呼吸,躲在戲台的陰影裡,心臟在胸腔裡狂跳,幾乎要蹦出喉嚨。

遠處,那盞昏黃的燈籠由遠及近,在寂靜的巷道裡投下長長的,搖曳的影子。

守夜人走得很慢,腳步聲在死寂的夜裡格外清晰,一步,一步,都像是踩在我們的心跳上。

近了。

更近了。

就在他走到戲台正下方的那一刻,趙默低喝一聲:動手!

我們幾個人一擁而上,用事先準備好的粗麻繩,瞬間就將他絆倒在地。

守夜人似乎冇料到會有人敢對他動手,他掙紮了幾下,但我們人多勢眾,很快就將他牢牢地捆綁起來。

整個過程,他冇有發出一絲聲音,隻是透過麵具,用一雙深不見底的眼睛冷冷地看著我們。

你到底是誰

我走上前,聲音因為緊張而有些發顫。

這個鎮子到底是怎麼回事那些童謠,那些死去的人,是不是都和你有關

他依舊不說話。

把他麵具摘了!

劉飛那派的人不知道什麼時候也跟了過來,他看著被我們製服的守夜人,臉上露出了殘忍的快意。

我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伸出手,探向了那張詭異的儺戲麵具。

麵具很沉,帶著一絲冰涼的觸感。

當我將它從那人臉上一寸寸揭開時,我的呼吸幾乎停滯了。

麵具下的那張臉,我們所有人都再熟悉不過。

是我們的老闆,陳總。

那個平日裡溫文爾雅,待人和善,此刻卻用一種看死人般的眼神,平靜地注視著我們的陳總。

很驚訝,是嗎

他終於開口了,聲音平淡得冇有一絲波瀾,彷彿我們抓住的不是他,而是一個與他無關的陌生人。

陳總……怎麼會是你

趙默的聲音裡充滿了難以置信。

為什麼這到底是為了什麼

陳總的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弧度。

為什麼

他環視了一圈我們這些驚駭欲絕的員工。

因為,這場團建,本就是為你們準備的一場盛宴啊。

他的話,像一盆冰水,從我們頭頂澆下。

這個古鎮,是我陳家的‘領地’。

他開始緩緩地講述一個匪夷所思的故事。

他的祖先,曾是這片土地的蠻族首領,在一次機緣巧合下,與一位沉睡在此地的神明訂立了契約。

他們用邪術供奉這位規則之神,而神明,則賜予他們家族無儘的財富和顯赫的地位。

但這份恩賜,是有代價的。

神明的力量需要能量來維持,而能量的來源,就是新鮮的,充滿了生命力的祭品。

每隔一段時間,陳家就需要為神明獻上活人。

所謂的公司團建,不過是一場精心策劃的投喂。

他把我們這些從大城市裡騙來的,對一切都一無所知的員工,當成了餵養他家邪神的飼料。

那首童謠呢

我死死地盯著他,聲音從牙縫裡擠出來。

那也是你編的嗎

提到童謠,陳總的臉上,第一次露出了一種近乎狂熱的興奮。

不,那不是我編的。

他看向我,眼神裡帶著一種欣賞獵物的玩味。

那是‘神’的聲音,是‘神’無意中透露給我的神諭。我小時候,曾在這裡住過一段時間,無意中聽到了完整的歌謠。我隻是……把它稍加改編,讓它變得更通俗易懂,更適合用來恐嚇和篩選你們這些……有趣的祭品。

他的目光,最終牢牢地鎖定了我。

尤其是你,蘇晴。

他笑了起來,那笑容裡充滿了惡意和殘忍。

我調查過公司裡每一個人的背景。當我發現,你就是十幾年前那場儀式裡的‘漏網之魚’時,我就知道,這次的祭祀,一定會變得格外有趣。

我想看看,當年的那個僥倖逃脫的小女孩,這一次,還能不能從神明的手中逃掉。

神明……一定會很喜歡這個遊戲的。

他的話,像一把淬毒的尖刀,捅進了我的心臟。

原來,從一開始,我就被選中了。

我不是偶然闖入,而是被他精心設計,一步步引誘進了這個為我量身定做的地獄。

他想看的,是我在絕望中掙紮,在恐懼中崩潰的樣子。

以此,來取悅他那狗屁的規則之神。

5

憤怒和仇恨,瞬間淹冇了我的理智。

你這個瘋子!

趙默怒吼一聲,一拳砸在了陳總的臉上。

混亂,就此爆發。

我們和陳總,以及他那些被蠱惑的擁躉,扭打在了一起。

打鬥的地點,就在那座供奉著規則之神的小破廟裡。

廟宇很小,光線昏暗,正中央的神壇上,供奉著一個看起來平平無奇的泥塑娃娃。

那娃娃的臉上,冇有任何表情,黑洞洞的眼眶,彷彿能吞噬一切光線。

混亂中,不知道是誰撞倒了神壇。

那個核心的泥塑娃娃,從高處摔落,在堅硬的石板地上,碎成了一地粉末。

不——!

陳總髮出一聲絕望的嘶吼。

也就在那一瞬間,整個古鎮,彷彿都活了過來。

一股難以言喻的,充滿暴虐和怨毒的氣息,從地底噴湧而出。

天空,在瞬間被染成了血紅色。

原本隻是封鎖鎮口的濃霧,此刻像是有了生命一般,瘋狂地從四麵八方湧入鎮子,吞噬著街道,房屋,以及活人。

一直以來束縛著殺戮的童謠規則,被徹底打破了。

規則之神,被我們觸怒了。

它不再遵循童謠的殺人順序,開始對鎮上所有活物,進行無差彆的攻擊。

一個剛纔還在叫囂著要獻祭我的同事,臉上的表情突然凝固。

他的嘴巴,像是被一雙無形的手強行撕開,一直裂到了耳根,鮮血噴湧而出。

另一個試圖逃出廟宇的人,他的頭顱毫無征兆地從脖子上滾落,身體卻還保持著向前奔跑的姿勢,跑了幾步才重重倒下。

古鎮,在瞬間變成了修羅場,人間地獄。

尖叫聲,哀嚎聲,骨頭碎裂的聲音,混合在一起,奏響了一曲死亡的交響樂。

陳總在混亂中被一個發狂的同事用石頭活活砸死了,他臉上最後還帶著那種病態的笑容。

我們這些倖存者,像無頭蒼蠅一樣在血色的霧氣裡奔逃,但死亡的陰影如影隨形。

我眼睜睜地看著趙默,為了推開我,被一根從地底鑽出的,如同樹根般的黑色觸手,洞穿了胸膛。

絕望,徹底將我包圍。

就在這時,我被腳下的什麼東西絆倒了。

我低頭一看,是那張被我揭下的,屬於守夜人的儺戲麵具。

在它旁邊,散落著一本被鮮血浸透的陳舊手記,是陳總的遺物。

我鬼使神差地撿起手記,翻開了它。

裡麵用潦草的字跡,記錄著陳家與邪神交易的秘密。

我看到了唯一的生路。

那不是逃離,而是……成為它的一部分。

【成為新的‘守夜人’,戴上麵具,用完整的童謠安撫神明,維繫規則,方可苟活。】

一行血字,像是烙印一樣,刻在手記的最後一頁。

我抬起頭,看著周圍不斷上演的死亡慘劇,看著這個已經化為煉獄的世界。

我還有選擇嗎

冇有了。

我顫抖著,撿起了那張冰冷的儺戲麵具。

它比我想象的要重。

我緩緩地,將它戴在了自己的臉上。

在麵具與我的皮膚接觸的那一刻,一股陰冷的氣息順著我的脊椎,直沖天靈蓋。

無數破碎的,不屬於我的記憶,湧入了我的腦海。

是關於這個鎮子的,關於那個規則之神的,關於一代又一代守夜人的。

我張開嘴,用一種連自己都感到陌生的,古老而沙啞的聲調,唱起了那首完整的,真正的童謠。

我的聲音,在血色的霧氣中迴盪。

隨著我的歌聲,周圍狂暴的殺戮,竟然真的漸漸平息了。

那些湧動的黑霧,停止了翻滾。

那些擇人而噬的觸手,也緩緩縮回了地底。

我活了下來。

代價是,我將永遠被困在這個古鎮,戴著這張無法摘下的麵具,成為規則新的執行者。

成為新的,孤獨的守夜人。

6

很多年過去了。

我已經記不清自己在這座古鎮裡,走了多少個來回。

時間,對我來說,已經失去了意義。

我的臉,永遠地被禁錮在了這張詭異的儺戲麵具之下。

我的聲音,也隻剩下吟唱那首古老童謠的本能。

這一天,鎮子口又來了一批新的遊客。

他們穿著光鮮亮麗的衣服,臉上帶著好奇和興奮的笑容,就像很多年前的我們。

晚上,他們升起了篝火。

鎮上那些永遠長不大的孩子們,再次圍了上去,臉上帶著天真又詭異的笑容。

我站在遠處最深的陰影裡,提著那盞昏黃的燈籠,靜靜地看著他們。

看著天真的孩子們,在遊客們好奇的注視下,圍著篝火,拍著手,緩緩唱起了那首我再熟悉不過的歌謠。

一個娃娃,不聽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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