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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十八歲那年,我放棄了清北的錄取通知書,決定打工幫家裡還債。

就在我高興的告訴媽媽我找到一份月薪3w的工作時

卻在公交車電視上的財經新聞裡看見了我爸爸。

樸素的農村工搖身一變成了西裝革履的千億集團董事長。

“我宣佈,林墨月的試煉結果失敗了,集團將由林清月繼承。”

我茫然的回到家。

手裡那封被我撕碎又粘起來珍藏的通知書變得燙手。

常年蓬頭垢麵的母親,換上了貴婦人的裝束。

手中白瓷杯輕輕一放,抬眼看向我。

“墨月,你的試煉冇有通過。”

“你讓我們太失望了。”

我張了張嘴,喉嚨就像被堵住了一樣,一個音節都發不出來。

家裡變了。

昨天還斑駁脫落的牆壁,今天被一種我叫不出名字的灰色壁布覆蓋,觸感細膩。

那張吱呀作響的舊沙發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套線條流暢的真皮沙發,空氣中瀰漫著皮革和某種高級香薰混合的陌生味道。

一切都像是對我十八年人生的無情嘲諷。

“媽,你在說什麼”

我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艱難地控製著不讓它變形。

“什麼試煉?什麼繼承?我們家不是欠了一百多萬嗎?爸爸他”

“你父親,林天涯,林氏集團董事長。”

趙文秀,我叫了十八年“媽媽”的女人,打斷了我。

她端坐在那張昂貴的沙發上,姿態優雅,已經全無了十八年那般的慈祥。

“我們為你規劃了最優路線,可你呢?擅自放棄保送名額,放棄學業跑去打工。這是典型的短視,缺乏大局觀,不服從家族的安排。”

我的血液瞬間衝上頭頂,渾身都在發抖。

“我放棄學業,是因為爸爸的腰不好!我不想他再那麼辛苦!我去打工,是為了早點還清家裡的債”

我以為她會動容,至少會有一絲愧疚。

但她冇有。

她隻是輕輕放下茶杯,清脆的玻璃碰撞的聲音,心裡也隨之一顫。

“你看,沉溺於在自我世界中的感動式犧牲。”

她的語氣裡十分冰冷,也帶著一絲失望。

“林墨月,林氏集團的繼承人,需要的是堅定的執行和長遠的眼光,而你,不僅半途而廢,還目光短淺。”

我的天空突然就黑了下來,心中被無數根鋼針刺穿。

我過去十八年省吃儉用,夏天捨不得買瓶最便宜的冷飲,冬天穿著帶補丁的舊棉衣,甚至見到的瓶子和紙箱都會撿回來,隻為了儘力為家裡分擔

我以為我們一家人相依為命,即便貧窮卻過的很幸福。

原來,隻是我一個人的獨角戲。

原來,我隻是一個被觀察的實驗品。

“媽”

我忍住不讓自己的眼淚往下落,想靠近卻又因為她的陌生讓我駐在原地。

“彆叫我媽!我對你太失望了。”

趙文秀隻是輕輕抿了一口茶,隨後說出了一個我從未聽過的名字。

“林清月就比你做得好得多,她纔是更合格的繼承人。”

林清月。

新聞標題上的那個名字,那個要取代我的人。

我死死握緊,指甲帶來的刺痛讓我勉強維持著站立的姿勢。

“所以,這十八年的母女情深,也是假的?”

我問出最後一個問題,聲音微弱,帶著我自己都未曾察覺的乞求。

趙文秀終於抬起頭,正視著我。

“墨月,你要明白,我雖然是你的母親,但也是本次試煉的考官。我必須對本次的試煉負責。”

我的信念徹底崩塌。

我以為,至少還有這麼一份親情在裡麵,冇想到,

連母女的感情,都是我自作多情。

2

我站在原地,冇有再說話。

我不認可他們的做法,

我不認同這荒謬的人生。

樓下傳來引擎的轟鳴聲,一輛黑色的邁巴赫停在破舊的樓道口,與周圍的環境格格不入。

車門打開,先下來的是林天涯,我名義上的父親。

他身上的精緻西裝冇有一絲褶皺,與電視上的形象彆無二致。

緊接著,一個女孩從另一側下車。

她和我年紀相仿,穿著一身白色連衣裙,氣質高雅,好似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

她就是林清月。

“媽媽!月兒好想你!”

她剛過來,提著裙子從我身邊跑過,像隻小貓一般撲進了媽媽的懷裡。

“月兒,快來讓媽媽抱抱~”

她們親昵的動作,讓矗立在原地的我,就像是一個外人,打擾了她們的相聚。

我的心,在這一刻徹底的死了,

我十八年的母親,彷彿隻是一個夢境。

林清月從母親的懷裡站起來,望向父親的方向,彷彿現在纔看到了還有一個我站在這裡。

“咦,爸爸,這就是我的那位妹妹嗎?”

林天涯的目光現在才從她們母女那邊收回來,然後落在我身上,彷彿之前我隻是一團透明的空氣。

他對林清月說話,語氣是我從未聽過的溫和。

“清月,這是你妹妹,也是這次試煉中失敗的那個。”

林清月看著我,她的目光裡混合著悲憫與優越,像是在看一個不懂事的孩子。

“墨月妹妹,你彆怪爸爸。其實我一直很心疼你,你放棄學業去打工,這是多麼不理智的行為啊。知識和眼界纔是真正的財富,在你這個階段出賣體力換取微薄的薪水,真是目光短淺。可惜,你好像一直冇明白這個道理。”

她每一句話都帶著“為我好”的善意,卻每一個字都是那麼鋒利,刺在我心上。

我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為了父親母親和我共同的未來。

在她眼裡,隻是一個不懂事的,目光短淺的,隻知道改變眼前狀況的失敗品。

“我不需要你來教我!”

我吼了回去。

林天涯皺了皺眉,似乎對我的失控很不滿。

“夠了。”

林天涯臉上寫滿了失望,他的語氣中已經帶著一絲怒意。

“你所有的行為邏輯,都基於低級的情感,而非絕對的理性。你隻是一個失敗者,我們對你很失望。”

“失敗者。”

我重複著這幾個字,我十八年的人生,隻被他們當做了一個選擇繼承人的測試。

“是的,我們對你寄予了相當大的期望,為了磨練你陪你在如此環境下十八年傾情陪伴,最後你卻隻給我們一份這樣的答卷。我希望你不要再胡攪蠻纏,至少你還是我林天涯的女兒。”

這一句帶著威脅的言語,竟然表達了,我是他的女兒。

我伸出自己的雙手,攤在他們麵前。

那是一雙因為常年洗菜做飯、搬貨縫補而變得粗糙、起繭的手。

再看看林清月那雙保養得宜、連指甲都泛著好看的光澤的手。

那一刻,我。

提醒我從哪裡來。

我冇有繼承那個冰冷的商業帝國。

但我有我自己的,溫暖的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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