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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金繕之魂
七月的暴雨像要把整座城掀翻。阮家漆器行的百年招牌在狂風中發出不堪重負的吱呀聲,最後哐噹一聲砸進積滿泥水的巷口,朱漆剝落的木片上,阮字的最後一筆還倔強地挑著金漆,在雨幕中閃著微弱的光。
阮驚鴻跪在工坊廢墟裡,指尖摳進混著鬆煙和焦土的泥地。消防員的高壓水槍還在滋滋作響,水柱衝過燒得黢黑的梁柱,濺起的水花帶著刺鼻的焦糊味,那是生漆遇火後的特殊氣息,像極了父親臨終前病房裡瀰漫的藥味。
三天前,這裡還是江南最負盛名的漆器工坊。整整三進院落,從選漆、濾漆到髹塗、鑲嵌,每個工序都有專門的房間,牆上掛著阮家七代人的手劄,案頭擺著父親剛完成的《千裡江山》漆畫——那是要送去參加國際非遺展的得意之作。西跨院的漆窖裡,還藏著光緒年間的陳漆,密封在楠木盒中,開蓋能聞到百年沉澱的醇厚香氣。而現在,隻剩下斷壁殘垣裡還冒著青煙的漆桶,和滿地凝固成硬塊的漆渣,那些珍貴的陳漆混著雨水流淌,在地上畫出蜿蜒的金色淚痕。
驚鴻,起來吧。一把黑傘遮在她頭頂,裴世軒的聲音帶著刻意壓低的憐憫,手腕上的百達翡麗錶鏈在雨裡晃出冷光,鑒定報告我看過了,電路老化引發的自燃,保險公司最多賠三百萬。這點錢,連修複西跨院的漆窖都不夠。
他彎腰拾起半截燒變形的螺鈿髮釵,青金色的鳥羽紋還能看出是《百鳥朝鳳》的殘件,那是去年阮驚鴻為師兄新婚準備的賀禮。多好的點螺工藝,裴世軒輕輕一掰,髮釵應聲斷裂,可惜了。不如聽師兄的,把老宅和阮家漆器的專利都賣給裴氏集團,我給你留兩千萬,足夠你下半輩子衣食無憂。
阮驚鴻猛地抬頭,雨水順著她蒼白的臉頰往下淌,混著眼角的淚。七天前,父親把《千裡江山》的卷軸交到她手裡,枯瘦的手指劃過她手背的薄繭——那是常年研磨漆料、握漆刷留下的印記。驚鴻,阮家的漆藝,講究'百裡千刀一斤漆',急不得。父親的聲音帶著喘息,卻異常堅定,但遇到坎兒了,也彆怕——大漆能粘住碎木,人心能撐住天。那天晚上,父親突發心梗,在醫院搶救時,還攥著她剛調好的硃砂漆,說要給新作補最後一筆。
而現在,這個從小一起長大、父親視如己出的師兄,正踩著她家的廢墟,算計著最後一點家底。裴世軒的父親曾是阮家學徒,靠著阮家傳授的基礎漆藝開了小作坊,後來轉型做化學漆生意發家。父親總說同門情誼重,從未設防,卻冇想到養出了白眼狼。
她的指尖突然觸到一塊滾燙的硬物,在冰冷的泥水裡格外灼人。是父親常年攥在手裡的歙硯鎮紙,邊角已經被磨得圓潤,此刻裂成了兩半,露出藏在硯台芯裡的血珀——那是爺爺臨終前交給父親的,說裡麵封著阮家第一代傳人的漆魂。血珀通體緋紅,像是凝固的血,據說阮家祖先當年在漆官署任職時,用自己的血調和漆液,才保住了瀕臨失傳的技藝。
血珀的斷麵劃開了她的指尖,血珠滴上去的瞬間,琥珀突然迸出刺目的金光!像是有無數細小的金蟲從裡麵飛出來,順著她的血脈往四肢百骸鑽,燙得她渾身發抖。腦海中響起古老的吟唱,像是有無數匠人在耳邊低語,訴說著製漆的秘訣。
【漆神係統綁定成功!】
【檢測到宿主'焚坊明誌'之願,覺醒'金繕天工'血脈!】
【終極任務:重振漆藝,令東方大漆驚豔世界!】
【新手禮包:神級'千文萬華'技法/'血髓生漆'秘方/靈感淬鍊露x1】
磅礴的知識像決堤的洪水湧入腦海:從商周漆器的蚌殼鑲嵌到唐代的金銀平脫,從宋代犀皮起皺到明代百寶嵌,無數技法圖譜在眼前流轉。她甚至能清晰地看到父親未完成的《千裡江山》裡,哪一處的漆層薄了半分,哪一筆的金線該加粗。連父親生前冇來得及教她的血調漆秘方,此刻都清晰得彷彿刻在骨頭上——原來需要用傳人的心頭血,混合硃砂礦脈的靈氣,才能調出能讓漆器活過來的漆液。
她低頭看著掌心的焦土,那些被燒燬的漆片碎屑竟在微微顫動,像是有了生命,順著她的指尖紋路自動拚合——是《百鳥朝鳳》的殘缺圖案,斷裂處正滲出細密的金線,像在自我修複。這是千文萬華技法中的碎玉重生,能讓破碎的漆藝品恢複原貌,甚至更添神韻。
裴世軒的冷笑卡在喉嚨裡。他看著阮驚鴻緩緩站起身,雨水沖刷著她染血的指尖,滴落在焦土上,竟暈開一朵朵金紅色的花。那是血珀靈氣與生漆交融的跡象,他在阮家古籍的殘頁上見過記載,卻以為隻是傳說。
師兄說得對,是該賣點東西。阮驚鴻的聲音很輕,卻帶著穿透雨幕的力量。她突然將那半截螺鈿髮釵狠狠插進腳邊的焦土,就賣這把火吧。
髮釵刺入的地方,地麵突然泛起漣漪般的金紅光澤,像是有岩漿在地下流動。那些焦黑的木料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去黑色,露出底下細密的金絲紋路,原本燒燬的梁柱斷麵,竟自動生成了繁複的纏枝紋,將裂痕完美包裹——那是阮家失傳百年的金繕活木技法,傳說能讓枯木回春。西跨院那口被燒燬的漆缸,此刻竟滲出清亮的漆液,順著缸壁流下,在地上積成小小的金池。
裴世軒踉蹌後退,傘骨戳到牆角的殘漆桶,發出刺耳的刮擦聲。你...你做了什麼他想起小時候偷聽到的阮家秘聞,說阮家傳人血脈裡藏著漆神的力量,難道是真的
阮驚鴻拔出髮釵,釵頭不知何時凝結了一顆血珠,在雨裡閃著瑩潤的光,那是用焦土和血珀靈氣凝成的血髓漆。隻是突然想起父親說的話。她輕輕一吹,血珠化作金粉撒向廢墟,阮家的漆器,燒不儘,砸不爛,就像這大漆樹,斷了根,還能從石縫裡鑽出來。
遠處傳來汽車鳴笛,是國土局的勘探車。領隊舉著圖紙朝這邊喊:阮小姐!我們接到匿名舉報來複查,初步勘探顯示,你家老宅地下可能有大型硃砂礦脈!
裴世軒的臉瞬間慘白如紙。他攥緊拳頭,指甲深深嵌進肉裡。他派人縱火,就是聽說老宅地下有礦,想趁亂低價收購,卻冇想到阮驚鴻竟能憑一己之力扭轉乾坤。他轉身鑽進停在巷口的賓利,引擎轟鳴著衝進雨幕,濺起的泥水弄臟了阮驚鴻的白裙,卻冇讓她眨一下眼。
阮驚鴻望著廢墟上空盤旋的金光,輕輕撫摸著手背突然浮現的漆紋胎記——那是阮家傳人的印記,此刻正像活過來一般微微發燙。她知道,從今天起,她不僅要守住阮家的老宅,更要讓這沉寂百年的東方大漆,重新響徹九霄。廢墟深處,那口古老的漆缸還在不斷滲出漆液,像是在為這場重生的戰役,備好充足的彈藥。
第二章:點漆成金
國際非遺博覽會的玻璃穹頂下,陽光透過彩繪玻璃灑在展台,給每件展品都鍍上了一層神聖的光暈。來自全球的非遺珍品在此彙聚:意大利的威尼斯麵具泛著釉彩光澤,法國的蕾絲桌布輕如蟬翼,埃及的金箔首飾閃著古埃及的餘暉。而在展廳最顯眼的位置,裴氏集團的展位前人聲鼎沸。
裴世軒站在聚光燈下,對著鏡頭笑得春風得意,他身邊的展櫃裡擺著一排亮晶晶的化學漆製品,從手機殼到茶具,顏色鮮亮得有些刺眼。大家可以看到,裴世軒拿起一個漆盤對著鏡頭旋轉,這是我們裴氏新研發的奈米環保漆,乾燥時間隻需三小時,成本不足傳統大漆的十分之一,而且完全無毒。他話鋒一轉,意有所指地看向遠處,有些傳統工藝確實值得尊重,但時代在進步,總不能抱著耗時半年才能完成的老物件不放,對吧
周圍響起一陣附和的笑聲,幾個記者心照不宣地交換眼神。誰都知道,裴世軒說的老物件,指的就是阮家的漆器。自從阮家工坊失火,裴氏就成了業內公認的漆藝新貴,不少媒體已經開始鼓吹化學漆取代大漆的論調。裴世軒甚至請了流量明星代言,推出三分鐘DIY漆藝套裝,把神聖的非遺變成了廉價的玩具。
突然,整個展廳的燈光驟暗,所有電子屏同時閃爍起雪花點,像是被什麼強磁場乾擾。正在直播的鏡頭裡,隱約傳來一陣類似鬆煙燃燒的劈啪聲,空氣中瀰漫開一股熟悉的、沉靜的鬆香——那是傳統大漆特有的氣息。
怎麼回事跳閘了
備用電源呢快啟動啊!
混亂中,展廳入口處傳來一陣軲轆聲。眾人循聲望去,隻見阮驚鴻推著一輛改裝過的三輪車,在保安的阻攔下硬生生闖了進來。車鬥裡堆著從廢墟撿來的焦木殘片,上麵還沾著未清理乾淨的漆渣,與周圍精緻的展台格格不入。她穿著洗得發白的藍布衫,袖口還沾著漆痕,卻眼神清亮,自帶一股撼人的氣場。
抱歉打擾了,阮驚鴻停在展廳中央,無視保安的拉扯,聲音清亮如銅鈴,借貴寶地,給大家變個戲法。
她從車鬥裡拎出一個黢黑的漆桶,打開蓋子的瞬間,一股奇異的香氣瀰漫開來——不是化學漆的刺鼻味,而是鬆煙混著檀木的沉靜香氣,像陳年的老酒,聞著就讓人心神安寧。這是她用係統獎勵的血髓生漆秘方調製的,以父親留下的陳漆為底,混入了血珀粉末和自己的指尖血,光是濾漆就用了整整七天。濾漆的絲絹是祖傳的杭綢,細密得連蚊蟲都鑽不過,才能濾出這般純淨的漆液。
這是...評委席上,日本漆藝大師宮本武突然坐直了身體,他渾濁的眼睛死死盯著那個漆桶,花白的眉毛顫抖著,是'活血漆'的味道!我在師父的漆箱裡聞到過一次,絕不會錯!
宮本武出身日本漆器世家,年輕時曾遍訪各國研究漆藝,對東方大漆的特性瞭如指掌。他口中的活血漆,是傳說中能讓漆器擁有生命力的神奇漆液,隻在古籍中留有零星記載。
阮驚鴻冇有回答,隻是將焦木殘片倒在地上。那些碎片大多來自《千裡江山》的畫框,燒得隻剩焦黑的木茬,根本看不出原來的樣子。她深吸一口氣,雙手猛地浸入漆桶,再抬起來時,十指已經沾滿了金紅色的漆液,在昏暗的光線下泛著流動的光澤。
看好了。
她的指尖在焦木上翻飛,動作快得幾乎出現殘影。金紅色的漆液碰到焦木,立刻像有了生命般沿著木紋蔓延,那些醜陋的焦痕在漆液下漸漸隱去,露出底下原本的木質肌理。更令人驚歎的是,她用指甲在裂痕處劃出細密的線條,再填入金粉,原本斷裂的殘片竟自動拚合,金線順著裂紋遊走,像是給畫作重新注入了血脈。
短短半小時,一幅《金繕山河圖》赫然出現在眾人麵前。原本被燒燬的《千裡江山》不僅恢複了原貌,金繕的紋路更讓畫麵多了種驚心動魄的美——斷裂的山峰被金線纏繞,像是巨人的臂膀將破碎的山河重新聚攏,流淌的金線在光線下微微搏動,竟真的像血脈在流動。江麵上的孤舟,帆上多了幾縷金線,彷彿正乘風破浪;山間的古寺,飛簷下的風鈴被金漆勾勒,似有清音傳出。
用金繕修複漆器不稀奇,宮本武的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顫抖,他拄著柺杖一步步走近,放大鏡幾乎貼到畫麵上,但能讓金紋隨光線變化呈現血脈搏動...這是失傳八百年的'活血繪'技法!阮正廷是你什麼人他曾在一本唐代漆藝孤本中見過這種技法的記載,說需要以傳人的心頭血為引,才能讓金紋擁有活的氣息。
先父。阮驚鴻的指尖還沾著未乾的漆液,她輕輕拾起一塊冇被用上的焦木殘片,在掌心一捏,殘片竟化作一群金色的蝴蝶,撲棱棱飛向展廳的頂燈。
金蝶撞上燈管的瞬間,整個會場突然響起一陣轟鳴——不是電流的雜音,而是類似編鐘奏響的清越聲響,仔細聽,又像是無數根漆刷同時劃過漆板的韻律,悠遠而厚重。這是阮家特有的漆鳴現象,隻有用最純正的大漆和最虔誠的心意創作,才能引發這種天地共鳴。當年父親完成《百鳥朝鳳》時,也曾出現過類似的異象,隻是那時聲音微弱,不像此刻這般震撼。
裴世軒的臉一陣紅一陣白,他悄悄後退,想趁著混亂離開,手機卻突然震動起來。螢幕上是助理髮來的訊息,附帶著一張國土資源局的勘探報告:阮家老宅地下發現大型硃砂礦脈,初步估值十億,且礦脈伴生天然漆樹所需的鐵錳礦層。
硃砂是調製頂級紅漆的原料,有了這座礦脈,阮家的漆器成本能降低一半,更彆提那些伴生礦對漆樹生長的加持。裴世軒攥緊手機,指節泛白。他一直以為阮家已經是砧板上的魚肉,卻冇想到,這廢墟底下,還埋著一座金山。更讓他心驚的是阮驚鴻展現的技藝,那已經超出了普通非遺傳承的範疇,帶著一種近乎神蹟的力量。
展廳裡,阮驚鴻被記者和觀眾圍在中央,她冇有談論礦脈,隻是舉起那桶血髓生漆,對著鏡頭微笑:很多人說傳統漆藝落後了,但你們看,這大漆能在烈火中重生,能讓破碎的美好重圓,它不是落後,隻是需要我們多一點耐心。
她的指尖劃過《金繕山河圖》上的金線,那些線條彷彿真的在迴應她的觸碰,泛起溫柔的光澤。阮家的漆藝館,從今天起,重新開館迎客。我們不僅傳授技法,更要讓大家知道,每一件漆器裡,都藏著祖先的智慧和匠心。
宮本武站在人群外,對著那幅畫深深鞠躬。他想起師父臨終前的話:真正的漆藝在東方,在那個能讓漆液流血、讓金紋跳動的家族裡。如今看來,傳說竟是真的。他從隨身的錦盒裡取出一枚漆印,悄悄放在阮驚鴻的三輪車裡——那是日本漆藝界的最高信物,代表著認可與臣服。
人群散去後,阮驚鴻看著那幅《金繕山河圖》,指尖輕輕拂過畫麵上山峰的裂痕。她知道,這隻是開始,裴世軒絕不會善罷甘休,而她要麵對的,也遠不止一個貪婪的師兄,還有整個世界對傳統漆藝的偏見與誤解。但她不怕,因為她的血脈裡,流淌著阮家七代人的漆魂,她的指尖上,握著能讓大漆重鳴九霄的力量。
第三章:漆潮洶湧
國潮綜藝《匠星》的錄製現場,空氣裡飄著淡淡的鬆節油味。五百名觀眾舉著應援牌,其中裴氏集團的藍色燈牌占了大半,畢竟是節目最大的讚助商。評委席上,裴世軒穿著定製西裝,手指在桌麵上輕輕敲擊,目光掃過舞台中央的阮驚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嘲諷。
舞台背景板上寫著傳承與創新幾個大字,燈光炫彩奪目,與阮驚鴻帶來的古樸漆料形成鮮明對比。她的展台上擺著一排工具:從漢代流傳下來的牛角漆刮,用了三代人的紫檀漆刷,還有幾塊剛從礦脈帶回來的硃砂原石,紅得像凝固的血。
阮師妹真是好魄力,裴世軒拿起話筒,聲音透過音響傳遍全場,竟然要用阮家祖傳的硃砂礦脈做賭注。隻是可惜啊...他故意頓了頓,看著阮驚鴻的眼睛,我剛收到訊息,礦脈的開采證還在審批,據說環保評估有點麻煩呢。
台下響起一陣竊笑。按照節目規則,挑戰者可以用自己最珍視的東西做賭注,贏了就能獲得資源扶持。阮驚鴻押上的是硃砂礦脈未來三年的開采權,而裴世軒作為讚助商代表,手裡握著不少審批環節的人脈。他就是要讓所有人都知道,阮驚鴻的複興之路,被他牢牢攥在手裡。
阮驚鴻冇接他的話,隻是低頭檢查著麵前的漆料。今天首輪的命題是複興,她準備用阮家最擅長的漆畫技法,繪製一幅《赤壁烈焰圖》,再現古戰場的悲壯與重生。展台上擺著她從礦脈帶回來的硃砂原石,紅得像凝固的血,是調漆的最佳原料。這種硃砂含有天然的結晶,研磨後會泛出細碎的金光,能讓漆色更加靈動。
請各位選手開始創作。
隨著主持人一聲令下,阮驚鴻拿起錘子砸碎硃砂原石,正要研磨,指尖卻頓住了。這些硃砂的質感不對——真正的阮家硃砂礦,研磨時會有細微的珠光,而眼前的粉末卻黯淡無光,更像是普通的紅顏料,甚至帶著一股刺鼻的化學氣味。
她眼角的餘光瞥見裴世軒嘴角的冷笑,瞬間明白了。這個師兄,又在背後動了手腳。他大概以為,冇有正宗的硃砂,《赤壁烈焰圖》的靈魂就冇了,那些火焰會顯得蒼白無力,無法展現複興的主題。
觀眾席上開始有人竊竊私語,彈幕也刷了起來:
【怎麼不動了是不是發現材料有問題】
【裴總剛纔的話果然冇說錯,她根本冇準備好】
【冇有好硃砂,我看她怎麼畫烈焰】
阮驚鴻深吸一口氣,突然拿起桌上的美工刀,在指尖劃了一下。血珠立刻湧了出來,她冇有擦拭,而是直接將流血的指尖伸進漆桶,開始攪拌。
她在乾什麼
用自己的血調漆瘋了吧!
裴世軒皺起眉頭,他知道阮家有血調漆的說法,但一直以為隻是傳說。大漆本身含有漆酚,接觸皮膚會引發過敏,更彆說混入血液了。他倒要看看,這個小師妹能玩出什麼花樣。
然而下一秒,所有人都驚呆了。阮驚鴻的血滴入漆液,原本黯淡的紅色突然活了過來,變成一種帶著光澤的緋紅,像是燃燒的炭火。她用漆刷蘸著血漆在木板上塗抹,那些顏料竟像是有了生命,自動聚合成火焰的形態,筆觸所到之處,彷彿真的有熱浪撲麵而來。
更神奇的是,當舞台的追光燈從暖色切換到冷色時,那些火焰竟然呈現出流血的效果——紅色的漆麵上滲出細密的金線,像是火焰在流淚,又像是烈士的鮮血染紅了戰場。畫麵中,赤壁的斷戟被金漆纏繞,彷彿在訴說著折戟沉沙鐵未銷的悲壯;燃燒的戰船周圍,金線化作波濤,既有毀滅的慘烈,又有重生的希望。
這不是單純的技法,宮本武作為特邀評委,激動得聲音發顫,她在用漆控訴!控訴那些破壞傳統的力量,就像赤壁之戰中不屈的靈魂!這纔是'複興'的真諦——不是重複過去,而是帶著傷痕前行!
彈幕瞬間炸鍋:
【臥槽!這是什麼神仙操作血漆竟然會變色!】
【我看懂了!她在說資本就像偷換硃砂的黑手,想熄滅傳統的火焰!】
【對比裴世軒那副小人嘴臉,阮驚鴻纔是真正的匠人!】
首輪投票,阮驚鴻以絕對優勢晉級。裴世軒坐在評委席上,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他冇想到阮驚鴻竟能破局,更冇想到她的技藝已經達到如此境界。
次輪的命題是跨界,要求將漆藝與其他領域結合。阮驚鴻準備的《漆靈》係列,是用大漆在玻璃上繪製圖案,再結合現代投影技術,讓靜態的漆畫呈現動態效果。其中最得意的一件,是將《山海經》中的神獸用犀皮起皺技法繪製,投影後能看到神獸在雲霧中奔跑的虛影。犀皮漆的紋路本就變幻莫測,在光影下更顯神秘,彷彿真的有靈物要從玻璃中躍出。
然而比賽前夜,阮驚鴻去存放作品的倉庫檢查時,發現所有玻璃展櫃都被人潑了脫漆劑。那些凝聚了她無數心血的作品,千年不腐的大漆正在卷皮剝落,神獸的翅膀、龍角,一點點從玻璃上剝離,像是在無聲地哭泣。脫漆劑腐蝕的痕跡,像一道道醜陋的傷疤,刻在作品上,也刻在阮驚鴻的心上。
肯定是裴世軒乾的!助理小林氣得發抖,我剛纔看到他的保鏢在倉庫附近鬼鬼祟祟!
阮驚鴻撫摸著正在剝落的漆皮,指尖傳來大漆特有的黏澀感。這些脫漆劑是工業級的,腐蝕性極強,顯然是想讓她徹底無法參賽。她閉上眼睛,腦海中閃過父親的話:漆藝的最高境界,是化腐朽為神奇。
她沉默地站了一會兒,突然笑了。脫漆劑正好,我還覺得少了點衝擊力。
比賽當天,當阮驚鴻推著蓋著黑布的展台走上舞台時,裴世軒露出了勝券在握的笑容。他已經想好了說辭,要在鏡頭前惋惜地表示阮驚鴻實力不足,隻能退賽。
黑布揭開,露出的不是完整的作品,而是那些被脫漆劑破壞得麵目全非的玻璃殘片。台下頓時一片嘩然,裴世軒假意惋惜:真是可惜了,看來阮師妹這次是準備放棄了。
阮驚鴻冇有理會他,隻是點燃了一瓶酒精,猛地潑向那些殘片!
火焰瞬間躥起,舔舐著玻璃上的漆皮,現場觀眾發出一陣驚呼。就在這時,阮驚鴻抓起一把金粉,朝著火焰撒了過去!
奇蹟發生了:燒融的漆皮並冇有變成灰燼,反而與金粉交融在一起,在高溫下形成了一種奇異的結晶。原本剝落的神獸輪廓,在火焰中重新凝聚,金粉化作神獸的骨骼,燒融的漆液變成了流動的肌肉,整個畫麵呈現出一種浴火重生的驚心動魄之美。鳳凰的尾羽在火焰中展開,每一片羽毛都帶著燃燒的金邊;蛟龍的鱗片在高溫下變色,從青黑到赤紅,彷彿真的在烈火中淬鍊。
當火焰熄滅,留在玻璃上的,是一幅全新的作品——《涅槃》。畫麵上,所有的神獸都帶著燃燒的傷痕,卻眼神堅定,彷彿從毀滅中獲得了更強大的力量。玻璃的裂痕被金漆填滿,像是一道道勳章,訴說著破壞與重生的故事。
宮本武看著這幅作品,突然噗通一聲跪了下來,老淚縱橫:這是漆藝的彼岸之火啊!老朽研究一輩子漆藝,今天才明白,真正的傳承不是固守完美,而是在破碎中尋找新生!阮家的技藝,已經超越了'術'的層麵,達到了'道'的境界!
台下的掌聲震耳欲聾,連那些舉著裴氏燈牌的觀眾,也忍不住加入了歡呼的行列。不少人拿出手機,對著《涅槃》拍照,想要記錄下這震撼的一刻。
裴世軒在後台砸碎了一個明代的漆瓶,碎片濺到秘書的手背上。廢物!連礦脈的開采證都搞不定!他原本以為破壞了作品,阮驚鴻就隻能認輸,卻冇想到反而成就了她的巔峰之作。
秘書顫抖著遞上一份檔案:裴總,國土資源局剛纔發函...說阮家老宅可能是漢代漆官署的遺址,要先進行考古勘探,開采證至少要推遲兩年...
兩年裴世軒眼中閃過一絲狠厲,那就讓她永遠等不到那一天。去,請'漆魔'師傅出手。
秘書臉色煞白:您說的是那個能用漆下詛咒的...
對,裴世軒的聲音冷得像冰,既然她這麼喜歡玩漆,那就讓她嚐嚐被漆反噬的滋味。我就不信,她的血還能鬥得過百年的怨咒。
秘書不敢多問,連忙退下去安排。後台的陰影裡,裴世軒看著舞台上接受掌聲的阮驚鴻,嘴角勾起一抹陰狠的笑。他知道,漆魔的詛咒一旦種下,會讓漆器的怨念侵入傳人的血脈,最終讓她在痛苦中失去所有技藝。這一次,他要讓阮家的漆藝,徹底斷絕在阮驚鴻手裡。
第四章:漆魔泣血
總決賽的直播夜,月光透過演播廳的窗戶,在舞台上投下一片清冷的光暈。阮驚鴻的壓軸作品《九霄環佩》就擺在舞台中央——那是一把複刻唐代的漆琴,琴身用八寶灰打底(由金、銀、珍珠、瑪瑙等八種寶石研磨成粉,混合大漆製成),髹塗了七十二道大漆,琴絃是用阮家特製的漆絲混合金絲製成,據說彈奏時能引來天籟。琴身上的斷紋是模仿唐代古琴的蛇腹斷,細密而自然,彷彿曆經了千年歲月。
就在主持人準備宣佈最終結果時,裴世軒突然舉起了手。
等一下,他拿著手機走上舞台,螢幕上赫然是日本正倉院珍藏的唐代漆琴照片,我有證據證明,阮驚鴻的這把《九霄環佩》,抄襲了日本國寶!
大螢幕上立刻放出了對比圖,從琴身的弧度到漆色的深淺,甚至連琴底的斷紋都驚人地相似。裴世軒特意放大了幾個細節,看起來確實如出一轍。
不可能!小林在台下急得跳腳,這是我們根據阮家祖傳的《琴譜》複刻的!《琴譜》裡還有詳細的製琴步驟,比正倉院的藏品早了至少百年!
祖傳裴世軒冷笑一聲,調出更多證據,去年,阮驚鴻曾以交流生的身份訪問正倉院,有監控拍到她多次近距離觀察這把漆琴。說巧合,誰信他還請了專家作證,聲稱阮家的《琴譜》是後人偽造的,目的就是為了竊取日本的漆藝成果。
網絡上瞬間炸開了鍋,阮驚鴻抄襲的話題以火箭般的速度衝上熱搜。不少不明真相的網友開始謾罵,甚至有人跑到阮家剛開的線上店鋪留言,要求下架所有產品。組委會緊急商議後,宣佈暫停比賽,等待調查結果。
深夜的工坊裡,阮驚鴻獨自坐在《九霄環佩》前,指尖撫過琴身的斷紋。那些原本溫潤的漆色,此刻竟透出一絲詭異的青黑色,像是有什麼不祥的東西在裡麵蠕動。她能感覺到一股陰冷的氣息順著指尖往上爬,讓她骨髓裡都透著寒意。
【警報!檢測到強烈怨念能量!】
【觸發'漆魔噬心'詛咒!詛咒來源:裴氏請的'漆魔'用混合了屍油的邪漆下咒,附著在琴身斷紋中】
【詛咒效果:會逐步侵蝕宿主的漆藝血脈,導致技藝衰退,最終精神崩潰】
【破解方法:以心頭血調和'破魔漆'(需血珀、硃砂礦脈核心土、祖傳漆刷灰),喚醒漆器中的阮氏祖靈!】
係統的警告帶著刺眼的紅光,阮驚鴻卻笑了。心頭血她想起父親說過,阮家第一代傳人就是用自己的心頭血,化解了一場席捲全國的漆災。那時候,祖先也是被逼到絕境,卻用最虔誠的心意,喚醒了漆神的庇護。
她打開直播軟件,鏡頭對準自己和那把漆琴,標題簡單直接:既然說我抄襲,那我就再造一把,讓大家看看什麼是真正的阮家漆藝。
千萬觀眾湧入直播間,彈幕裡一半是質疑,一半是好奇:
【都這時候了還嘴硬】
【我倒要看看她能玩出什麼花樣】
【如果真是原創,為什麼不敢接受調查】
【樓上的彆被帶節奏,阮大師的技藝有目共睹!】
阮驚鴻冇有解釋,隻是從髮髻上拔下一根銀簪,割下一縷長髮。她將頭髮放進漆碗裡,點燃成灰,再混入生漆和硃砂——這是血發漆的基礎步驟,頭髮能增加漆液的韌性,硃砂能辟邪。
這是'血發漆',她輕聲解釋,語氣平靜得像在說一件尋常事,阮家的規矩,最鄭重的作品,要用自己的血肉毛髮調和。因為隻有這樣,才能讓匠人的心,與漆器的魂相通。
她從錦盒裡取出血珀碎片,研磨成粉,又加入一點從礦脈深處取來的核心土,最後放進一小撮祖傳漆刷燒成的灰。這些材料在碗中交融,散發出淡淡的金光。當她用銀簪刺破心口皮膚,擠出三滴帶著體溫的心頭血滴入碗中時,漆液突然沸騰起來,化作一團金紅色的霧氣。
當她用漆刷蘸著血發漆塗刷琴身時,異變陡生——
原本光滑的琴身突然浮現出蛛網般的血絲,像是有無數條小蛇在皮下蠕動。七根琴絃嘣嘣嘣地自行崩斷,斷絃像活蛇一樣纏上直播鏡頭,擋住了觀眾的視線。琴箱裡傳出淒厲的詠唱聲,不是人聲,也不是樂器聲,而是無數根漆刷摩擦漆板的尖嘯,聽得人頭皮發麻。
【什麼情況我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這是特效還是真的太嚇人了!】
【我剛纔好像看到琴箱裡有張人臉...】
【彆自己嚇自己,可能是光線問題】
阮驚鴻的臉色越來越蒼白,嘴角卻始終帶著一絲笑意。她能感覺到詛咒的力量在反噬,那些陰冷的氣息試圖侵入她的血脈,但心頭血的溫暖和血珀的金光形成了一道屏障,將邪祟擋在外麵。她繼續塗刷漆液,每一筆都帶著決絕的力量。
突然,琴箱裡的尖嘯變成了清晰的吟唱,像是有無數古人在訴說冤屈。纏繞鏡頭的斷絃突然散開,露出琴身——上麵浮現出一行行血字,像用漆寫就的史書,在月光下格外醒目:
天聖三年
裴氏先祖裴文德
為求官運
竊阮氏《漆經》獻給知府
導致阮家初代傳人含冤而死
嘉靖年間
裴氏勾結倭寇
篡改《髹飾錄》
抹去阮家對'犀皮漆'的發明權
將其歸為日本技法
公元2020年
裴世軒為奪礦脈
買通電工縱火
燒燬阮家工坊
致阮父急病身亡
每一行字出現時,都伴隨著清晰的畫麵投影在琴身上:裴文德偷書時的鬼祟身影,倭寇拿著篡改的《髹飾錄》得意的笑,電工在裴世軒的指使下破壞電路的場景...這些畫麵栩栩如生,彷彿有人用漆將曆史刻在了琴身之上。
最後一行血字浮現時,直播背景音裡傳來了警笛聲,由遠及近。鏡頭突然轉向窗外,裴世軒正慌張地指揮保鏢將幾個汽油桶扔進貨車,臉上還沾著未擦乾淨的漆痕——那是他親自去潑脫漆劑時留下的,冇想到成了鐵證。
忘了告訴大家,阮驚鴻用指尖蘸著心頭血,在琴身上畫下阮家的印記,斷絃突然化作金鱗,在她指尖遊動,阮家的漆器還有個特性——
她頓了頓,目光透過鏡頭,彷彿直視著那些隱藏在曆史陰影裡的罪惡:
叫記仇。
阮家的漆器不僅能記錄圖案,更能記錄人心。每一件用心血製成的作品,都能儲存製作者的記憶和情緒,在特定的條件下,甚至能重現過去的真相。這把《九霄環佩》,承載了阮家七代人的怨念與期盼,此刻終於在她的心頭血喚醒下,發出了正義的呐喊。
話音剛落,門被推開,警察和考古隊的人一起走了進來。考古隊領隊舉著剛出土的漢代漆器,激動地喊道:阮小姐!我們在老宅地基下發現了漆官署的印章,上麵的銘文和你琴上的阮氏印記一模一樣!正倉院的那把漆琴,分明是仿造我們漢代的貢品!
領隊還帶來了一份碳十四檢測報告,證明阮家祖傳的《琴譜》成書時間比正倉院藏品早了近百年。真相大白,所有的汙衊都不攻自破。
直播間瞬間反轉,之前的謾罵變成了對阮驚鴻的心疼和對裴世軒的憤怒:
【原來被偷了幾百年的是阮家!】
【裴家真是壞到骨子裡了,連祖宗都這麼噁心!】
【支援阮驚鴻!把屬於我們的漆藝榮耀拿回來!】
【建議嚴查裴世軒縱火案!必須嚴懲!】
裴世軒被警察帶走時,死死盯著阮驚鴻,眼神怨毒。但他冇看到,阮驚鴻指尖的金鱗突然飛起,落在他的袖口上,化作一個無形的漆印——那是阮家的漆誓,凡是虧欠過阮家漆藝的人,世世代代都將被漆毒纏身,不得善終。這不是詛咒,而是因果。
工坊的月光下,阮驚鴻輕輕撫摸著《九霄環佩》琴身,那些血字漸漸隱去,琴身重新恢複溫潤的光澤。她知道,這場戰鬥還冇有結束,但她已經有了足夠的力量和信心,去麵對未來的一切。因為她不是一個人在戰鬥,還有阮家七代傳人的靈魂,和這流淌在血脈裡的、永不熄滅的漆魂。
第五章:漆鳴天下
裴世軒縱火、行賄、勾結漆魔下咒的案件轟動了全球。裴氏集團股價暴跌,最終破產清算,那些化學漆製品被查出含有致癌物質,全部下架銷燬。國際非遺組織專門發文,為阮家正名,恢複了其對多項漆藝技法的發明權,包括曾被日本冒領的犀皮漆和金銀平脫。
阮驚鴻拿著考古隊出具的漢代漆官署遺址證明,站在老宅的廢墟前時,陽光正好。記者們的鏡頭對準她,傅瓊琚——那位曾力挺顧驚蟄的《風雅頌》主編,此刻也舉著相機,眼中滿是敬佩:阮大師,全國的匠人都在等您一句話,重開阮家漆藝館,讓這門技藝傳承下去。
阮驚鴻笑著點頭:下個月開館,不僅收徒,還要建一個漆藝數字博物館,把所有技法都免費公開。她要打破技藝傳承的壁壘,讓更多人能接觸到真正的漆藝。
開館那天,場麵盛大。宮本武帶著日本漆藝界的代表前來,向阮驚鴻遞交了道歉信,並承諾將正倉院藏品的真實來源寫入史冊。國內外的匠人齊聚一堂,想要一睹阮家漆藝的風采。阮驚鴻當場演示了血髓生漆的調製,金紅色的漆液在陽光下流淌,引來陣陣驚歎。
三年後的巴黎時裝週,香榭麗舍大街的巨幅螢幕上,循環播放著阮驚鴻的漆藝宣傳片。當第一位模特穿著她設計的漆染禮服走上T台時,全場發出了驚歎。
禮服的底色是深沉的玄黑,上麵用彰髹技法繪製著日月星辰,在普通光線下隻是低調的暗紋。但當舞檯燈光變化時,那些星辰突然亮起,金色的漆紋在黑色的衣料上流動,像是把整個宇宙穿在了身上。這些禮服采用了阮驚鴻獨創的光變漆技法,將傳統大漆與奈米感光材料結合,每一根絲線都經過七十二道髹塗,在不同光線下能呈現出晨昏晝夜四種變化。
當最後一位模特轉身時,裙襬上的漆紋突然化作無數流光,湧入現場觀眾的手機——螢幕上瞬間彈出一個AR介麵,一架虛擬的漢代漆官署正在緩緩重建,點擊任意漆器,就能看到從製漆到成品的全過程。更令人驚歎的是,觀眾可以用手指在螢幕上調配虛擬漆色,生成屬於自己的定製禮服圖案,直接發送給阮家工坊定製實體同款。
這不是服裝秀,是一場跨越千年的文明對話。《VOGUE》主編安娜·溫圖爾在朋友圈寫道,配圖是她與阮驚鴻的合影,兩人手中各執一把漆扇,扇麵合在一起正是《金繕山河圖》的縮影。
慶功宴設在塞納河畔的百年餐廳,水晶燈的光芒映在阮驚鴻帶來的漆製餐具上,流轉出溫潤的光澤。宮本武拄著柺杖,顫巍巍地遞來一個錦盒:阮大師,這是日本正倉院的請求...希望您能修複那件唐代曜變天目盞。
錦盒打開,裡麵是盞身佈滿裂紋的天目盞,釉麵上的曜變光斑已經黯淡,像是將熄的星火。這是日本國寶級文物,據說與阮家漢代漆官署遺址出土的漆盞同出一源,卻因曆代修複不當,漆層嚴重剝落。
阮驚鴻指尖剛觸到盞沿,係統光屏突然亮起刺目的紅光:
【警告!檢測到曜變天目盞附著'千年怨念'!】
【怨念來源:曆代守護者未能完成的歸鄉之願】
【修複需兌換'星辰點漆'技能,消耗所有積分,並以漢代漆官署遺址的地脈漆土為引】
地脈漆土...阮驚鴻沉吟片刻,想起考古隊在遺址深處發現的土層,那裡的土壤混合了千年漆液與硃砂礦脈的靈氣,是調和破魔漆的至寶。可以,但我有條件。她看向宮本武,目光清澈而堅定,修複完成後,需在盞底標註'漢漆官署阮氏技法複刻',並公開正倉院藏品的來源考證。
宮本武深深鞠躬:我會說服理事會。這不僅是修複一件文物,更是歸還一段曆史。
三個月後,阮驚鴻帶著從老宅遺址取來的漆土,在東京國立博物館的修複室開始工作。她用星辰點漆技法,將漆土與自己的指尖血混合,調成一種泛著星光的漆液。刷塗盞身時,裂紋處竟滲出淡金色的光,那些黯淡的曜變光斑漸漸復甦,在燈光下呈現出鬥轉星移的奇觀——這是失傳的活釉效果,隻有讓漆液與器物的地脈相通才能實現。
修複完成的那天,正倉院院長親自送來一塊唐代漆板,上麵刻著模糊的阮字。這是從盞底剝離的舊漆層裡發現的,他聲音喑啞,史料記載有誤,這盞本是唐代遣唐使從長安阮氏漆坊帶回的貢品。
訊息傳出,全球考古界震動。《紐約時報》頭版標題赫然是:《被偷走的千年漆藝:東方大漆的迴歸之路》。
就在阮驚鴻的漆藝席捲國際時,一場新的危機悄然逼近。裴世軒在獄中不甘失敗,通過殘餘勢力買通黑客,攻擊了阮氏漆藝元宇宙博物館的服務器,篡改了部分技法圖譜,試圖誤導學習者。更惡毒的是,他們在暗網散佈謠言,稱阮家漆藝使用的血髓生漆含有有害物質,引發多國海關對漆藝製品的嚴查。
深夜的工坊裡,阮驚鴻看著螢幕上錯亂的圖譜,指尖的漆紋胎記突然發燙。係統光屏彈出新任務:
【緊急任務:建立'漆藝區塊鏈'認證係統,以祖靈漆印為密鑰,永久固化技法傳承】
【任務獎勵:解鎖'萬漆歸宗'領域,可召喚曆代傳人虛影共同創作】
她忽然笑了,拿起刻刀在一塊漆板上雕琢。三天後,全球首個非遺區塊鏈認證係統上線——每一件阮家漆器都帶有獨一無二的漆印密鑰,掃碼即可檢視從製漆原料到匠人資訊的全流程,任何篡改都會觸發漆靈反噬,在螢幕上顯現裴氏祖先盜藝的畫麵。
為了反擊謠言,阮驚鴻開啟跨國直播,現場演示血髓生漆的製作過程。當她將漆液滴入檢測儀器,螢幕上顯示的天然抗氧化成分含量讓所有質疑者閉嘴——這種漆不僅無毒,還能淨化空氣,抑菌率高達99%。直播中,她還邀請了各國科學家進行現場檢測,數據實時公佈,謠言不攻自破。
直播最後,她割下一縷長髮,與漆液、金粉混合,在虛擬畫板上繪製出《資本之骸》。畫麵中,裴氏集團的股票代碼被漆液腐蝕成灰燼,灰燼裡卻長出一株新的漆樹苗,根係纏繞著非遺保護法的條文。
有人說非遺會被資本吞噬,阮驚鴻對著鏡頭微笑,身後突然浮現出阮家曆代傳人的虛影,他們的手與她的手重疊在一起,共同完成最後一筆,但他們忘了,大漆的根,紮在泥土裡,也紮在每個守護傳承的人心裡。
此刻,全球漆器市場的價格曲線突然集體上揚,所有波動數據彙聚成一行金色的漆字,投影在紐約時代廣場的巨幕上:
漆尊·阮驚鴻——東方大漆,鳴徹九霄
係統提示音悄然響起:
【終極任務'令東方大漆驚豔世界'已達成】
【解鎖隱藏稱號:萬古流漆】
【新任務開啟:建立全球漆藝聯盟,時限:無】
阮驚鴻合上電腦,望向窗外初升的朝陽。工坊的院子裡,新栽的漆樹苗在晨露中舒展葉片,那是用裴氏集團舊址的土壤培育的。她拿起父親留下的漆刷,在工作台上鋪開一張空白漆板——上麵將繪製《全球漆藝圖譜》,標註著從長安到巴黎、從東京到紐約的每一處漆藝傳承點。
全球漆藝聯盟成立後的第一個五年,阮驚鴻的足跡遍佈七大洲。她帶著阮家的漆料和工具,在肯尼亞的馬賽馬拉草原教部落居民用天然漆繪製圖騰,在意大利的佛羅倫薩與文藝複興時期的壁畫修複師探討漆料與顏料的融合,在墨西哥的瑪雅遺址用金繕技法修複斷裂的石刻神像。
在秘魯的安第斯山脈,她遇到了一位叫卡洛斯的老匠人。老人用當地特有的胭脂蟲紅與樹漆混合,能調出一種類似阮家硃砂的豔色,卻因不懂儲存技法,作品往往在半年後就會褪色。阮驚鴻住了三個月,教會當地人用蜂蠟密封漆層的古法,還留下了改良後的配方——用當地的火山灰代替部分顏料,既能增強附著力,又能呈現出獨特的肌理。
離開那天,卡洛斯捧著一幅漆畫來送行。畫麵上是雪山與雄鷹,用阮驚鴻教的犀皮起皺技法表現雲層,卻在鷹的翅膀上保留了印第安傳統的幾何紋。這是雪山的漆,也是你的漆。老人粗糙的手掌撫過畫麵,現在它能活三百年了。
阮驚鴻的指尖劃過那片帶著火山灰質感的漆層,突然明白父親說的大漆無界是什麼意思。真正的傳承從不是固守一方水土,而是讓漆液像河流一樣,彙入不同的文明,卻始終保持著清澈的底色。
聯盟總部設在蘇州阮家老宅的遺址上。這裡早已不是當年的廢墟,而是一座融合了漢代漆官署格局與現代建築美學的建築群。主館的穹頂是用透光漆料與玻璃拚接而成,陽光透過時,會在地麵投下《金繕山河圖》的光影,隨著日升月落緩緩流動。
地下一層的漆靈檔案館裡,儲存著全球各地的漆藝樣本。從兩河流域的瀝青漆板到古埃及的木乃伊漆棺殘片,從日本江戶時代的蒔繪螺鈿到非洲部落的圖騰漆柱,每一件都附有區塊鏈認證的數字檔案,記錄著它的前世今生。最中央的展櫃裡,放著那把化解了漆魔詛咒的《九霄環佩》,琴身的斷紋在特殊燈光下依然能看到淡淡的血字痕跡,時刻提醒著後人:漆藝能記仇,更能記恩。
這年深秋,聯盟舉辦首屆萬漆歸宗大展。展廳裡,來自五十個國家的匠人作品並肩陳列:法國藝術家將漆藝與裝置藝術結合,用玻璃纖維與大漆製成會呼吸的漆之肺;韓國漆師用傳統彰髹技法繪製的《四季》,每一片落葉的紋理裡都藏著韓文的詩;中國的年輕學徒則用3D列印技術製作漆模,再現了漢代漆官署的複原圖。
阮驚鴻的參展作品《地球之膚》放在展廳最深處。這是一幅直徑十米的圓形漆畫,用了三年時間完成。她采集了全球二十四個時區的土壤、植物與礦物,混合當地的生漆,繪製出完整的世界地圖。非洲的紅土漆勾勒出撒哈拉的輪廓,北歐的鬆煙漆表現出極光的流動,而中國區域的漆層裡,摻著阮家老宅那口古漆缸裡的最後一點陳漆。
最令人驚歎的是,畫麵中心的赤道線用活血漆繪製,在恒溫下會微微搏動,像是地球的主動脈。當觀眾用手觸摸時,漆層會根據體溫變幻顏色——黃種人觸摸會泛起金紅,白種人觸摸會透出銀藍,黑種人觸摸則暈出赭石,最終交融成溫暖的琥珀色。
這不是地圖,是人類共同的皮膚。聯合國教科文組織總乾事在參觀時感歎,阮大師用漆告訴我們,文明的差異從不是隔閡,而是讓世界更豐富的紋理。
展覽期間,卻出了個小插曲。一家歐洲奢侈品牌推出了仿漆係列手袋,用化學塗料模仿大漆的質感,卻在宣傳中聲稱超越傳統漆藝。訊息傳來,年輕匠人們群情激憤,要求聯盟起訴。
阮驚鴻卻異常平靜。她讓人買了十個手袋,在直播中當著全球觀眾的麵進行測試:用高溫烘烤,化學塗料立刻泛黃開裂;浸入水中,三天就開始剝落;最關鍵的是,當她用特製的漆刷蘸著稀釋的生漆塗抹時,化學塗料竟像遇到天敵般溶解成糊狀。
大家看,她舉著溶解的手袋對著鏡頭,真正的大漆不怕比較。它能在烈火中重生,能在歲月裡沉澱,靠的從不是商業炒作,而是骨子裡的生命力。直播最後,她教觀眾用最簡單的方法鑒彆真假漆藝:聞一聞,真正的漆有鬆煙的沉靜;摸一摸,它像皮膚一樣有呼吸感;最重要的是,它會老,會留下時光的痕跡,就像我們每個人。
這場直播後,那家奢侈品牌的銷量暴跌,最終公開道歉並下架產品。而全球對傳統漆藝的需求卻暴漲,阮家工坊的訂單排到了三年後。阮驚鴻索性開放了核心漆料配方的非商業使用權,讓更多中小工坊能用上正宗的生漆。
漆藝的敵人從不是現代科技,而是急功近利的人心。她在聯盟年會上說,我們要做的,是讓大漆既保持千年不變的底色,又能染上新時代的光彩。
這之後,阮驚鴻開始著手一項更宏大的計劃——用漆藝修複人類共同的文化遺產。她帶著團隊去了阿富汗的巴米揚大佛遺址,用金繕技法修補被炸碎的佛龕殘片;在威尼斯,她指導當地工匠用大漆加固正在下沉的古建築地基;甚至參與了埃及金字塔的壁畫修複,用改良的血髓生漆保護那些瀕臨褪色的象形文字。
在金字塔工作時,她遇到了當年那位《VOGUE》主編安娜·溫圖爾。老太太已經八十多歲,卻依然精神矍鑠,正用阮家工坊定製的漆製柺杖敲擊地麵。親愛的阮,她指著壁畫上的漆藝圖案,你看,五千年前的匠人就懂得用漆記錄曆史,現在輪到你們了。
阮驚鴻看著壁畫上那些曆經歲月依然鮮豔的漆色,突然有了新的靈感。她決定創作一套《文明年輪》係列,用不同文明的漆藝技法,分層繪製人類從遠古到現代的發展史。第一層用兩河流域的瀝青漆打底,第二層塗埃及的礦物漆,第三層覆中國的大漆,最外層則用現代的光變漆,讓整個作品在不同光線下能展現出不同時代的風貌。
為了完成這套作品,她閉關整整兩年。再次出現在公眾視野時,鬢角已添了幾縷銀絲,但眼神卻比年輕時更加明亮。她的指尖因為常年接觸生漆,已經留下了洗不掉的金紅色印記,像是戴著一副永恒的漆藝手套。
《文明年輪》的首展放在了月球基地的臨時展廳——這是人類首次在地球之外舉辦藝術展。當鐳射將作品的影像投射在月球表麵時,數十億人通過直播看到了那圈流轉的漆色光環。有評論說:阮驚鴻用最古老的材料,完成了最具未來感的宣言。
這年春節,阮驚鴻回到蘇州老宅。院子裡的漆樹已經亭亭如蓋,是當年用裴氏舊址土壤培育的那棵。小林——現在已經是聯盟的常務理事——正在教一群金髮碧眼的孩子研磨漆料,他們的鼻尖沾著硃砂,像沾了中國紅的雪人。
師父,小林遞來一碗剛調好的血髓生漆,考古隊在漢代漆官署遺址又有新發現,說是找到了阮家第一代傳人的漆書。
阮驚鴻接過漆碗,指尖的溫度讓漆液泛起細碎的金光。她知道,那本漆書裡寫的,一定和她此刻心中所想的一樣——
大漆無言,卻能鳴徹九霄;
匠心不滅,便能萬古流芳。
夜色漸深,老宅的燈光次第亮起,映著窗欞上的漆製花紋。遠處的城市霓虹閃爍,與工坊裡傳來的研磨聲、漆刷聲交織在一起,像是一首跨越千年的夜曲。阮驚鴻站在院子裡,望著天上的明月,彷彿看到了父親的笑容,看到了阮家七代傳人的身影,看到了無數匠人在時光長河裡留下的漆痕。
她知道,屬於大漆的故事,纔剛剛開始新的篇章。而她的筆,會繼續在時光的漆板上,寫下一個又一個關於堅守與創新、關於傳承與融合的傳奇。因為這流淌在指尖的,從來都不隻是漆液,而是一個民族的文化血脈,是人類共同的文明印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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