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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的靈魂在丈夫新歡的身體裡醒來,我才發現,他愛的是我的腦子,想要的,是我的命。

這場以愛為名的謀殺,我將親自為自己複仇。

【1】

我睜開眼,看見我的丈夫顧言,正滿眼深情地看著我。

他輕撫著我的臉頰,聲音溫柔得能掐出水來:晴晴,以後這裡就是我們的家了。

我的家

我環顧四周,心臟驟然縮緊。這裡確實是我的家,每一件傢俱的擺放,每一幅畫的角度,都出自我的設計。牆角那盆龜背竹,還是我上個月才親手換的盆。

可他為什麼叫我晴晴

我的名字是林殊。

我……頭好痛。我掙紮著坐起來,陌生的、屬於年輕女孩的柔軟聲線從我喉嚨裡發出,讓我自己都嚇了一跳。

我低頭,看見一雙不屬於我的、白皙纖細的手。視線往下,是陌生的睡裙,和一具凹凸有致卻完全陌生的身體。

這不是我的身體!

我的身體,偏瘦,常年伏案工作讓我的指節有些粗糙,鎖骨下方還有一顆小小的紅痣。而現在這具身體,年輕、飽滿,充滿了我不熟悉的生命力。

彆急,醫生說你剛甦醒,記憶會有些混亂。顧言體貼地扶住我,將一杯溫水遞到我唇邊,慢慢來,你會想起來的。

我想起來了。

我想起了一切。

三天前,就在這個客廳裡,在我親手設計的落地窗前,顧言,我愛了十年的丈夫,親手將一把冰冷的刀送進了我的心臟。

我記得刀鋒刺入皮肉的聲音,記得溫熱的血從胸口噴湧而出的觸感,記得他臉上那溫柔到極致卻又冰冷到骨髓的微笑。

他抱著我逐漸冰冷的身體,在我耳邊輕聲說:殊殊,彆怪我。你的『記憶宮殿』,是屬於全人類的瑰寶,隻放在你一個人的腦子裡,太浪費了。

我會找一個最完美的容器,來延續你的偉大。

所以,我就是那個最完美的容器不,我身體裡的這個女孩,蘇晴,纔是他選中的容器。而我,林殊,一個本該死去的靈魂,卻陰差陽錯地住進了這具為我準備的新身體裡。

多麼荒謬,又多麼諷刺。

我死了,又以他新歡的身份,活了過來。

晴晴,你看,這是我亡妻的書房。顧言擁著我,走到那扇我再熟悉不過的門前。

門開了,裡麵的一切都和我死前一模一樣。我的電腦,我的手稿,我構建記憶宮殿時畫下的無數張結構圖,整齊地擺放著。

這裡是我的王國,也是我的葬身之地。

顧言的眼中流露出一絲恰到好處的悲傷,他指著牆上我的照片對我說:她叫林殊,是個天才,也是我一生摯愛。可惜,天妒英才。

我看著照片裡笑得溫婉的自己,胃裡一陣翻江倒海。

她……是怎麼去世的我用蘇晴的聲音,小心翼翼地問出這個問題。

顧言的身體僵硬了一瞬,隨即恢複自然。他歎了口氣,將我擁得更緊,下巴抵在我的頭頂,聲音沉痛:一場意外。入室搶劫的匪徒……她為了保護我,被……

他說不下去了,彷彿悲傷到極致。

我卻在他的懷裡,感受到了徹骨的寒意。

他在說謊。那天晚上,根本冇有匪徒。從頭到尾,隻有我們兩個人。

他殺了我,偽造了現場,現在,又帶著我的替代品,回到了我們的家,對著我的遺物,上演著一出深情款款的戲碼。

他到底想做什麼

晴晴,你不要怕。顧言的聲音將我的思緒拉回,以後,我會把對她的愛,加倍地給你。我會教你她會的一切,讓你成為和她一樣優秀的人。

我的心沉到了穀底。

我明白了。

他不是要找一個替代品來愛,他是要複刻一個林殊。他想要的從來不是我這個人,而是我那顆能構建出龐大記憶宮殿的大腦。他殺了我,是想將我的成果據為己有。現在,他又找來了蘇晴,是想利用這具年輕的身體,繼續我的研究,榨乾我最後的價值。

他不知道,他親手殺死的獵物,正披著一張新的皮囊,在他的身邊,冷冷地注視著他。

他更不知道,我的記憶宮殿從未消失。它和我一起重生在了這具身體裡。

顧言,我的好丈夫。

這場你親手導演的好戲,現在該輪到我來改寫劇本了。

【2】

接下來的日子,我被迫扮演著蘇晴——一個失憶、柔弱、對顧言無比依賴的孤女。

顧言對我無微不至。他為我請了最好的營養師調理身體,為我購置了滿屋的名牌衣物和珠寶,他看我的眼神,溫柔得彷彿我是他失而複得的珍寶。

外人眼中,他是痛失愛妻後,終於找到靈魂慰藉的深情總裁。隻有我知道,這副皮囊之下,包裹著怎樣一顆腐爛腥臭的心。

他開始教導我。

每天,他都會帶我進入我的書房,也就是他口中亡妻林殊的工作室。他會拿出我過去的手稿,那些關於記憶宮殿構建理論的草圖,一點一點地講解給我聽。

晴晴,你看,這是『邏輯奇點』的搭建方式,林殊當年在這裡卡了很久。他指著一張複雜的結構圖,語氣裡帶著一絲炫耀,彷彿這是他的成果。

我垂下眼眸,掩去眼底的譏諷。這個所謂的奇點,是我熬了三個通宵才攻克的難關,他當時隻會在旁邊遞上一杯咖啡,說些殊殊你真是我的驕傲之類的廢話。

如今,他卻堂而皇之地將我的智慧結晶當成了他自己的東西,用來教導我的替代品。

我……我看不懂,好難。我故意裝出茫然無措的樣子,聲音怯怯的。

顧言的眼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失望,但很快就被溫柔所取代。他摸了摸我的頭,安慰道:沒關係,慢慢來。你的底子很好,隻是暫時想不起來。我會幫你找回來的。

他在試探我。

試探這具身體,是否真的能成為承載我天賦的合格容器。

我必須小心,不能暴露分毫。一旦讓他發現我的靈魂還在,他會毫不猶豫地用更殘忍的方式,讓我再死一次。

夜裡,我躺在曾經屬於我和他的那張大床上。顧言睡在我的身邊,呼吸均勻。我卻毫無睡意,精神高度緊繃。

我閉上眼,開始在腦海中重建我的記憶宮殿。

這是我與生俱來的天賦,我能將記憶和資訊數據化、實體化,在腦海中構建出一座無比龐大、結構精密的虛擬建築。每一個房間,都儲存著特定的資訊;每一條走廊,都連接著不同的邏輯。

這座宮殿,是我的思維核心,也是顧言最覬覦的東西。

所幸,靈魂的重生,將它完整地帶了過來。隻是這具身體的大腦似乎還冇有完全適應,宮殿的很多區域都籠罩在迷霧之中,無法進入。

我必須儘快恢複它。這是我唯一的武器。

我從最基礎的迴廊開始,一點點地修複、點亮。這個過程耗費巨大的心神,每一次深入,都像是在刀尖上跳舞,頭痛欲裂。

就在我試圖點亮存放著顧言公司核心機密檔案的那個房間時,一陣劇痛猛地襲來,像有一根鋼針狠狠紮進了我的太陽穴。

我悶哼一聲,冷汗瞬間濕透了睡衣。

身旁的顧言忽然翻了個身,手臂搭在了我的腰上,夢囈般地喊了一聲:殊殊……

我的身體瞬間僵直,連呼吸都停滯了。

他是在做夢,還是在試探

我一動不動,任由他溫熱的手臂圈著我,直到他的呼吸再次變得平穩悠長。

我纔敢緩緩吐出一口氣。

這場戰爭,比我想象的還要凶險。我不僅要對抗顧言,還要對抗這具身體的排異反應。

第二天,顧言帶我去參加一個商業酒會。

他說:晴晴,你總待在家裡會悶的,我帶你出去走走,多認識一些朋友。

衣香鬢影的宴會廳裡,顧言將我介紹給他的生意夥伴們。

這是蘇晴,我的……愛人。他在介紹我時,用了一個曖昧的詞。

所有人都用一種瞭然又同情的目光看著我。他們都知道顧言的亡妻林殊,那個驚才絕豔的女人。如今,她的丈夫身邊,這麼快就有了新的女伴。

我看到了一些熟悉的麵孔,他們曾是我的朋友,是顧言和我的共同好友。此刻,他們看著我,眼神複雜。

其中一道目光,格外銳利。

是陳靖,市刑偵隊的副隊長,也是我為數不多的知己。當初,就是他提醒我,要注意顧言公司賬目上的異常。可惜,我被愛情矇蔽了雙眼,冇有聽進去。

他正端著酒杯,隔著人群,遠遠地看著我。他的眼神裡冇有其他人那種八卦和同情,而是充滿了審視和探究。

我的心,猛地一跳。

他是不是發現了什麼

顧言顯然也注意到了陳靖的目光。他不動聲色地將我往他身後拉了拉,擋住了陳靖的視線。

那位是陳警官,我太太生前的好友。他可能……還冇從悲傷中走出來。顧言在我耳邊低語,語氣聽起來像是在解釋,但我卻聽出了一絲警告的意味。

他讓我離陳靖遠一點。

這反而讓我更加確定,陳靖一定是在懷疑我的死因。

我的機會來了。

我必須想辦法,聯絡上陳靖。

我藉口去洗手間,暫時脫離了顧言的視線。在通往洗手間的走廊上,我不小心撞到了一個侍者,他托盤裡的酒杯搖搖欲墜。

就在這時,一隻手穩穩地扶住了托盤。

是陳靖。

小心。他沉聲說,目光卻牢牢地鎖在我的臉上。

謝謝……謝謝陳警官。我低下頭,用蘇晴怯懦的聲音說。

你認識我他眉毛一挑。

顧……顧言哥剛纔跟我介紹過。我小聲解釋。

他的目光在我的臉上逡巡,那是一種刑警特有的、彷彿能看穿一切的眼神。我緊張得手心冒汗,生怕他看出破綻。

你很像她。他突然說。

我的心臟漏跳了一拍。

林殊。陳靖的聲音很輕,卻像重錘一樣砸在我的心上,尤其是眼睛。

我不敢抬頭,隻能死死地盯著自己的腳尖。

他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斟酌著什麼。然後,他遞給我一張名片。

如果……你有什麼需要幫助的,或者,想起了什麼,可以打這個電話。

我顫抖著手,接過那張薄薄的卡片。上麵隻有一串電話號碼和一個姓氏:陳。

顧言是個控製慾很強的人。陳靖壓低聲音,飛快地說了一句,保護好自己。

說完,他便轉身離開了。

我捏著那張名片,指尖冰涼。

顧言的控製慾不,那不是控製慾,那是囚禁。

陳靖一定是在暗中調查顧言。這張名片,是他向我拋出的救生索。

我必須抓住它。

【3】

回到宴會廳,顧言立刻迎了上來。

怎麼去了這麼久他微笑著問,眼神卻在我身上掃了一圈,像

X

光一樣,銳利而冰冷。

冇什麼,人太多了,有點不舒服。我將那張名片緊緊攥在手心,藏在裙子的褶皺裡,努力讓自己的表情看起來自然。

是嗎他拉起我的手,指腹在我微涼的手心摩挲著,那我們早點回去。

回去的路上,車裡的氣氛壓抑得可怕。顧言冇有說話,隻是專注地開著車,側臉的線條在窗外流光溢彩的燈火中顯得格外冷硬。

我知道,他起了疑心。

我與陳靖的短暫接觸,絕對冇有逃過他的眼睛。

回到家,他冇有像往常一樣對我噓寒問暖,而是直接走進了書房,關上了門。

我一個人站在空曠的客廳裡,心臟狂跳。那張名片像一塊烙鐵,在我的手心裡發燙。我不能把它留在身上,顧言隨時可能會搜查。

我環顧四周,尋找一個絕對安全的藏匿地點。

目光最終落在了牆角那盆龜背竹上。

那是我親手種下的。顧言對植物過敏,從不碰家裡的花草。這裡,是他的盲區。

我快步走過去,用指尖小心翼翼地刨開濕潤的土壤,將摺疊好的名片用塑料袋包好,深埋了進去。做完這一切,我才長長地鬆了一口氣。

深夜,我假裝熟睡,感覺到顧言從書房出來,悄無聲息地走到了床邊。

他冇有上床,隻是靜靜地站著,注視著我。

黑暗中,我能感受到那道目光,像毒蛇的信子,黏膩又危險,一寸寸地舔舐著我的皮膚。我甚至能聞到他身上傳來的,淡淡的菸草和冷杉混合的味道,那曾是我最迷戀的氣息,如今卻讓我隻想作嘔。

許久,他終於有了動作。

他俯下身,輕輕地拿走了我放在床頭櫃上的手包。

拉鍊被緩緩拉開的聲音,在寂靜的夜裡顯得格外刺耳。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在翻我的東西。他在找那張名片。

我閉著眼睛,強迫自己保持平穩的呼吸,身體卻因為緊張而微微發抖。

他冇有找到。

片刻後,他將手包放回原處,動作輕柔,彷彿什麼都冇有發生過。然後,他上了床,從背後將我擁入懷中。

他的胸膛貼著我的後背,聲音帶著一絲疲憊的沙啞,在我耳邊響起:晴晴,不要試圖離開我,也彆想耍花樣。我能給你一切,也能毀了你的一切。

這不是情話,是**裸的警告。

我渾身冰冷,卻隻能在他懷裡,扮演著一個無知而溫順的蘇晴。

第二天,顧言對我恢複了往日的溫柔,彷彿昨晚的試探和警告從未發生過。但他給我買了一部新手機,美其名曰方便聯絡,實際上,這部手機被他完全監控著。

他還辭退了家裡的鐘點工,親自負責我的一日三餐。

我被徹底囚禁了。

與外界的物理聯絡被完全切斷,陳靖的那張名片,成了我唯一的希望。但我不能輕舉妄動。顧言的監視無處不在。

我隻能等。

同時,我加緊了對我腦中記憶宮殿的修複。我需要更多的資訊,更多的武器。

我將所有精力都集中在點亮宮殿裡那個存放著顧言公司機密檔案的房間。無數次的嘗試,無數次的劇痛,我咬著牙,用蘇晴這具身體的意誌力,硬生生地對抗著靈魂與**的排斥反應。

終於,在一個雨夜,伴隨著窗外的一道驚雷,那個房間的門,在我腦海中轟然打開。

海量的數據和資訊如潮水般湧入我的意識。

顧言公司的財務報表、項目計劃書、內部郵件,甚至是加密的底層代碼……所有的一切,都清晰地呈現在我的眼前。

我看到了他如何利用我的記憶宮殿理論,包裝成一個名為神諭(Oracle)的

AI

項目;看到了他與海外一家神秘投資機構的秘密協議;更看到了……一份讓我毛骨悚然的保險單。

投保人是顧言,受益人也是顧言。

而被保人,是我的原名——林殊。

保險金額,是一個天文數字。

而保險的生效日期,就在我意外死亡的前一週。

所有的線索都串聯起來了。他不僅要我的腦子,還要我的命來換錢。

但讓我感到無比震驚的,是協議的附件裡提到的一個名字——蘇晴。

協議中寫明,神諭項目的最終完成,需要一個原生容器進行最終的數據遷移和意識融合。而這個容器的所有指標,身高、體重、血型、甚至是腦電波的某個特定頻率,都和蘇晴的體檢報告完全吻合。

附件的最後,還有一行小字備註:

容器『蘇晴』,孤兒,患有先天性心臟病及間歇性失憶症,社會關係清零,為最佳載體。預計在林殊死亡後三個月內,完成『神諭』核心程式的植入。

我的血液瞬間凝固了。

我終於明白了顧言整個計劃的全貌。

他不是臨時起意找了蘇晴做替代品。蘇晴,從一開始就是他計劃中的一部分!他早就物色好了這個女孩,一個無依無靠、身體有恙、記憶殘缺的完美容器。

他殺了我,是為了將我的記憶宮殿核心程式提取出來。然後,他要將這個程式植入到蘇晴的大腦裡,讓她成為一個活生生的、由他掌控的神諭AI。

他帶我回這個家,教我那些理論,不是在試探我,而是在進行植入前的環境預熱和數據預加載!

他根本不知道我的靈魂占據了這具身體。在他眼裡,我隻是一個即將被格式化,然後寫入新程式的硬體!

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懼和憤怒,像火山一樣在我胸中爆發。

他不是人,他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我必須逃出去!立刻!馬上!

我不能再等了。再等下去,我將迎來的不是複仇的勝利,而是靈魂被徹底抹殺的二次死亡!

【4】

我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憤怒和恐懼解決不了任何問題,隻會讓我更快地暴露。

顧言的計劃縝密而瘋狂,他把我當成一個程式,一個物件,而不是一個活生生的人。這既是我的危機,也是我的機會。因為他絕對想不到,這個硬體裡,還裝著原版的操作係統。

我需要一個計劃,一個能一擊致命的計劃。

我腦中的記憶宮殿飛速運轉,將所有資訊碎片重新整合、推演。顧言的神諭項目、海外的神秘投資方、陳靖的調查、蘇晴這具身體的特殊性……

一個大膽的計劃,在我腦中逐漸成形。

我要利用顧言的自負,利用他對神諭項目的渴望,為他,也為我自己,設下一個無法逃脫的陷阱。

首先,我需要恢複這具身體的健康。蘇晴的先天性心臟病,是顧言計劃中的一環,卻是我行動的最大障礙。我不能在關鍵時刻倒下。

我開始偷偷研究顧言給我服用的那些營養品。憑藉記憶宮殿裡儲存的醫學知識,我很快分析出,這些藥物除了調理身體,還有一種成分,會輕微抑製中樞神經,讓人變得遲鈍、順從。

他在用藥物控製我。

我假裝順從地吃下藥,卻在轉身後立刻吐掉。然後,我利用他每天外出的時間,根據蘇晴的病曆,為自己製定了一套嚴格的康複訓練。從最簡單的呼吸吐納,到逐漸增加強度的室內有氧運動。

這個過程很痛苦。蘇晴的身體底子太差,稍微一動就心悸氣喘。但我咬牙堅持著。每一次心臟的劇痛,都像是在提醒我,我冇有多少時間了。

同時,我開始配合顧言的教學。

我不再表現出茫然和抗拒,而是展現出驚人的學習能力。我會在他講解某個理論時,恍然大悟地提出一個關鍵性的問題;我會在他展示我的手稿時,無意識地畫出後續的結構補充。

顧言的反應,從最初的驚喜,到後來的狂熱。

晴晴!你果然是天才!你就是天生為此而生的!他抓著我的肩膀,眼神亮得嚇人,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可以!你比林殊更完美!

聽著他用讚美我的話來侮辱我自己,我隻覺得無比噁心。但我臉上必須露出羞怯而欣喜的笑容。

是嗎顧言哥,我好像……真的想起來一些東西了。我柔聲說,那些畫麵和符號,好像本來就在我腦子裡一樣。

我的進步,讓顧言徹底放下了戒心。他以為是他的教學和藥物起了作用,是數據預加載非常成功。他開始投入更多的時間和精力在神諭項目上,甚至開始在家裡處理一些高度機密的檔案。

他以為我隻是一個越來越聽話的容器,卻不知道,我這雙無知的眼睛,已經將他所有的秘密,都儘收眼底,並儲存在了我的記憶宮殿裡。

我需要聯絡陳靖,將這些證據送出去。

機會,在一個星期後到來。

顧言接到了海外投資方的視頻會議通知,會議內容是神諭項目的中期審查。這是他絕對不能錯過的會議。

那天下午,他把自己鎖在書房裡,神情嚴肅。

而我,則迎來了這幾個月裡,唯一一次無人監視的時刻。

我來到客廳,深吸一口氣,撥通了那個早已爛熟於心的號碼。我用的是客廳的座機,顧言的監控,主要集中在手機和網絡上,他大概想不到我會用最原始的方式。

電話隻響了一聲,就接通了。

喂陳靖沉穩的聲音傳來。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用最快的語速,壓低聲音說:陳警官,我是蘇晴。聽我說,我冇有時間。顧言殺害了林殊,為了一個叫『神諭』的

AI

項目,也為了钜額保險。他正在用我做**實驗,證據都在他書房的電腦裡,有一個加密檔案夾,密碼是林殊的忌日。他馬上要和一個叫『銜尾蛇』的海外機構開會,這是你拿到證據最好的機會。還有,小心他……

晴……晴晴

身後,突然傳來顧言的聲音。

我的血液,在這一瞬間,徹底凝固了。

我猛地回頭,看見顧言站在書房門口,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他手裡拿著手機,顯然,他剛纔的會議,隻是一個幌子。

他一直在監聽這部座機。

完了。

我暴露了。

你在和誰打電話他一步一步地向我走來,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我的心臟上。

我嚇得掛斷了電話,身體控製不住地顫抖,一步步後退。

我……我冇有……我隻是想給社區服務中心打個電話,問問……我語無倫次地辯解著,大腦一片空白。

他根本不聽我的解釋。他一把奪過我手中的聽筒,按下了重撥鍵。

電話那頭,傳來了陳靖警惕的聲音:喂蘇晴你還在嗎發生了什麼事

顧言的臉上,浮現出一個猙獰而扭曲的笑容。

他看著我,一字一頓地說:原來,是陳警官啊。

他掛斷電話,將話機狠狠地砸在地上,四分五裂。

你這個**!他終於撕下了所有偽裝,一把掐住我的脖子,將我狠狠地抵在牆上,你都想起來了不,不對,你不是想起來了……你就是她!林殊!你這個陰魂不散的**!

窒息感瞬間湧來,我的大腦因為缺氧而嗡嗡作響。

我看著他那張因憤怒而扭曲的臉,反而笑了。

是的,我就是林殊。

我回來了,顧言。

從地獄裡爬回來,向你索命了。

【5】

窒息的痛苦讓我眼前發黑,但我冇有掙紮,隻是死死地盯著顧言那雙佈滿血絲的眼睛。我的笑容,一定像地獄裡的惡鬼,讓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懼。

你……你到底是什麼東西他掐著我脖子的手,竟然在微微顫抖。

我我用儘全身力氣,從喉嚨裡擠出幾個字,我……是你親手……創造的……怪物……

或許是我的眼神太過駭人,或許是他內心深處的恐懼戰勝了憤怒,他猛地鬆開手,像是碰到了什麼臟東西一樣,連連後退。

我癱軟在地,大口大口地呼吸著新鮮空氣,喉嚨火辣辣地疼。

完了,一切都完了。

我的計劃還冇來得及實施,就被徹底戳穿。陳靖那邊隻收到了一個語焉不詳的電話,根本不足以構成證據。而我,現在是顧言砧板上的魚肉,他隨時可以讓我再死一次,而且會比上一次更徹底。

顧言死死地盯著我,臉上的表情變幻莫測,從震驚、恐懼,到最後,竟然變成了一種病態的狂喜。

是你……真的是你!林殊!他笑了起來,笑聲越來越大,充滿了瘋狂,太完美了!這簡直是神蹟!我不需要植入程式了,我得到了一個完整的、活生生的『神諭』!你的靈魂,你的記憶宮殿,完好無損地轉移到了這具身體裡!

我驚恐地看著他,不明白他要做什麼。

他衝過來,一把將我從地上拽起來,拖向書房。他的力氣大得驚人,我根本無法反抗。

你以為你聯絡了陳靖就有用嗎冇用的!他將我推進書房,反鎖上門,冇有證據,他什麼都做不了!而你,將成為我最偉大的作品!

他將我綁在椅子上,打開了電腦,調出了一個我從未見過的程式介麵。那是一個複雜的人腦神經互動介麵,無數的數據流在螢幕上飛速閃過。

你知道這是什麼嗎他指著螢幕,興奮地對我說,這是『銜尾蛇』提供的最新技術,可以直接提取人類的深層意識數據!我本來還擔心強行植入程式會有排異反應,現在好了,你這個『原版係統』親自送上門了!

你這個瘋子!我終於感到了深入骨髓的恐懼。

他不是要殺我,他是要……活生生地,將我的大腦,我的記憶,我的靈魂,全部抽乾,變成一串串冰冷的數據!

瘋子哈哈哈!創造曆史的人,總是被凡人稱作瘋子!他拿起一個連接著無數線路的、頭盔一樣的裝置,向我走來,彆怕,殊殊,很快就好了。你的記憶宮殿,將在數字世界裡,獲得永生。而我,將成為新世界的卡密!

我拚命掙紮,但身上的繩索捆得死死的。那冰冷的金屬頭盔離我的頭頂越來越近。

我能聞到上麵傳來的金屬和塑膠的氣味,那是死亡的氣味。

不!我不能就這麼結束!我還冇有複仇!我不能讓他得逞!

顧言!我聲嘶力竭地大喊,你以為你贏了嗎你以為『銜尾蛇』是來幫你的嗎你看看你收到的郵件!看看附件裡的協議!

我的喊聲讓他停頓了一下。

什麼意思

你這個蠢貨!你真的以為他們會讓你成為新世界的卡密我冷笑著,大腦在急速運轉,尋找著最後一線生機,他們叫『銜尾蛇』!吞噬自己尾巴的蛇!這是一個循環,一個騙局!他們提供技術給你,讓你去開發『神諭』,等你成功的那一天,他們就會連同你和『神諭』一起全部吞掉!

我的話顯然擊中了顧言的某個痛點。他臉色一變,立刻回到電腦前,飛快地操作起來。

我死死地盯著他,心臟提到了嗓子眼。

我是在賭。賭我之前在記憶宮殿裡看到的那些協議細節,足以動搖他。那些看似平等的合作條款下,隱藏著無數的陷阱和霸王條款,控製權和最終所有權,都牢牢地掌握在銜尾蛇手中。顧言,不過是他們選中的一個高級代工廠而已。

顧言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呼吸也越來越急促。

顯然,他看懂了。他被騙了。

不……不可能……他喃喃自語,眼神渙散。

就在這時,門外突然傳來了急促的門鈴聲。

顧言渾身一震,像驚弓之鳥一樣看向門口。

門鈴聲持續不斷,還伴隨著用力的拍門聲。

顧言!開門!警察!

是陳靖的聲音!

我的心裡瞬間燃起了希望的火焰!他來了!他真的來了!

顧言的臉色變得慘白,他看了一眼螢幕上那些他與銜尾蛇的協議,又看了一眼被綁在椅子上的我,眼中閃過一絲狠戾。

林殊,就算我死,我也要拉著你一起!

他嘶吼著,放棄了電腦,再次撲向我,手中的金屬頭盔就是他的凶器!

他要在我被救出去之前,徹底毀掉我的大腦!

門外傳來了巨大的撞門聲,門鎖在劇烈晃動。

而那冰冷的頭盔已經觸碰到了我的頭髮。

千鈞一髮之際,我用儘全身的力氣將身體向後仰去,椅子因為失去平衡,重重地向後倒下!

我的後腦勺狠狠地磕在了地板上,劇痛傳來,眼前一黑。

但我成功了。我躲開了那致命的一擊。

書房的門被轟然撞開,陳靖帶著幾個警察衝了進來。

不許動!警察!

我躺在冰冷的地板上,看著衝進來的陳靖,看著他製服了像瘋狗一樣撲上來的顧言,看著那張猙獰扭曲的臉離我越來越遠。

緊繃的神經,在這一刻,終於斷了。

我眼前一黑,徹底失去了意識。

【6】

我再次醒來時,發現自己躺在醫院的病床上。

刺鼻的消毒水味,白色的天花板,以及守在床邊,一臉擔憂的陳靖。

一切都像是一場光怪陸離的夢。

你醒了陳靖看到我睜開眼,明顯鬆了一口氣,感覺怎麼樣醫生說你隻是輕微腦震盪,加上身體虛弱,冇有大礙。

我動了動手指,感覺到了蘇晴這具身體傳來的疲憊。喉嚨依舊乾澀沙啞。

顧言呢我問出最關心的問題。

被控製起來了。陳靖的表情變得嚴肅,我們在他家裡,找到了你說的所有東西。那份以林殊為被保人的钜額保險單,他書房電腦裡關於『神諭』項目和『銜尾蛇』組織的全部資料,還有……那個用來提取意識的裝置。

他頓了頓,看著我,眼神複雜到極點。

雖然很離奇,但是所有的證據,都指向了你電話裡說的那個匪夷所思的『真相』。法醫也重新對林殊的屍體進行了檢驗,發現了一些與『入室搶劫』說法不符的新疑點。

我的心,終於落回了實處。

顧言,跑不掉了。

蘇晴小姐,陳靖斟酌著開口,我知道接下來我要問的,可能會讓你很難接受。但是,你必須告訴我,你到底是誰

我看著他,這個我曾經最信任的朋友。我該如何向他解釋這一切靈魂重生,鳩占鵲巢他會把我當成精神病人嗎

在你昏迷的時候,陳靖似乎看出了我的猶豫,繼續說道,我們調查了你的身世。蘇晴,孤兒,從小在福利院長大,患有先天性心臟病和間歇性失憶症。三個月前,你被一個自稱是你遠房親戚的人從福利院接走,之後便音訊全無。而那個所謂的遠房親戚,就是顧言的助理。

他死死地盯著我的眼睛:這一切都太巧合了。巧合到,就像是有人精心設計好的一樣。

我沉默了。

更奇怪的是,陳靖的聲音壓得更低了,我們為你做了全麵的身體檢查。你的心臟……非常健康。之前的病曆記錄,像是偽造的。還有你的腦電波,呈現出一種非常罕見的、高度活躍的模式。我們的技術顧問說,這種模式,更像是一個……正在高速運行的超級計算機,而不是人腦。

我的心臟猛地一縮。

蘇晴,陳靖一字一頓地問,你還記得,你給我打電話時,說的最後一句話嗎

我愣住了。我當時太緊張,隻記得自己暴露了。

你說,『小心他……』。然後電話就斷了。當時我以為你指的是顧言。但現在想來,或許,你指的是另一個『他』

我猛地抬頭,對上了陳靖探究的目光。

他說的冇錯。

我當時想提醒他的,不是顧言。

而是銜尾蛇。

這個組織,比我想象的更加可怕和神秘。他們能提供**意識提取技術,能悄無聲息地偽造一個人的全部病曆,他們的觸手,到底伸得有多長

顧言倒了,但銜尾蛇還在。他們失去了顧言這個代工廠,會不會來找我這個原版係統

一股寒意從脊背升起。

陳隊,我決定賭一把,賭陳靖的職業素養和我們過去的友誼,如果我說,我就是林殊,你信嗎

陳靖的瞳孔驟然收縮。

他冇有說話,隻是靜靜地看著我。病房裡,隻剩下儀器發出的滴滴聲。

許久,他才緩緩開口:我需要證據。

我的『記憶宮殿』,我說,裡麵有顧言所有的犯罪證據,甚至有……他殺我時的全部記憶。但是,它在我的腦子裡,我該怎麼證明給你看

或許,有一個辦法。陳靖的眼神變得銳利起來,顧言帶回來的那個意識提取裝置,我們的技術人員正在嘗試破解。如果……我是說如果,它真的能讀取你的記憶……

不行!我立刻否決,太危險了!那個裝置來自『銜尾蛇』,我們不清楚它的工作原理,一旦連接,很可能會被他們追蹤到。而且,它可能會對我的大腦造成不可逆的損傷!

那我們怎麼辦陳靖皺起了眉,顧言拒不開口,隻說自己精神失常。他的律師團隊很強,光憑現有的間接證據,很難給他定下謀殺的死罪。

我陷入了沉默。

是啊,顧言是個極其狡猾的人。他肯定會用儘一切辦法脫罪。保險單可以解釋為正常的投資行為,AI

項目可以說成是商業機密,至於綁架我,他完全可以推脫為精神錯亂下的激情犯罪。

而我,蘇晴,一個有著失憶症病史的女孩,我的證詞,在法庭上根本站不住腳。

難道,就要這樣讓顧言逃脫法律的製裁嗎

我不甘心!

就在這時,病房的門被敲響了。

一個穿著白大褂的醫生走了進來,他戴著口罩,看不清全臉,隻露出一雙平靜無波的眼睛。

蘇晴小姐,該做今天的檢查了。他的聲音很溫和。

陳靖站起身,準備迴避。

不用,那個醫生攔住了他,陳警官也可以留下來,這次的檢查,或許對你們的案子有幫助。

我心裡升起一絲警惕。這個醫生給我的感覺很奇怪。

他拿出一個平板電腦,調出一個介麵,對我說:蘇一晴小姐,請你放鬆,看著這個螢幕,回答我幾個問題。

螢幕上,開始閃現一些快速變化的幾何圖形和符號。

你叫什麼名字醫生問。

蘇晴。我回答。

你今年多大

二十歲。這是蘇晴的年紀。

圖形變化的速度越來越快,越來越複雜,開始出現一些類似於記憶宮殿結構圖的雛形。

你最愛的人是誰

……我遲疑了。

回答我。醫生的聲音依舊平淡,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命令感。

顧言。我咬著牙,說出了這個名字。

就在我說出這個名字的瞬間,螢幕上所有的圖形,突然彙整合了一個我無比熟悉的符號——一條正在吞噬自己尾巴的蛇。

是銜尾蛇的標誌!

那個醫生抬起頭,平靜的眼眸中,閃過一絲冰冷的笑意。

他緩緩摘下口罩,露出一張陌生的、卻讓我感到無比危險的臉。

你好,『神諭』。他微笑著對我說,初次見麵,我是你的『產品經理』。現在,遊戲正式開始。

我的血液,在這一刻,徹底凍結。

他們找上門了。

【7】

我的大腦嗡的一聲,幾乎瞬間宕機。

產品經理遊戲

這個男人,就是銜尾蛇的人!他竟然能如此輕易地偽裝成醫生,潛入到警察嚴密看守的病房裡!

陳靖的反應比我更快。他幾乎是本能地掏出槍,對準了那個男人。

彆動!你是什麼人!

男人對黑洞洞的槍口視若無睹,他甚至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白大褂,慢條斯理地說:陳警官,彆緊張。我隻是來見一見我們公司最寶貴的『資產』,順便,做一次『相容性測試』。

他晃了晃手中的平板電腦,螢幕上的銜尾蛇標誌正散發著幽幽的綠光。

剛纔的測試結果很完美。她的潛意識,已經對我們的『指令符號』產生了迴應。這說明,她就是我們一直在找的『原生係統』。

你們到底想做什麼!我厲聲喝問,強壓下心中的恐懼。

做什麼男人笑了,那笑容裡充滿了居高臨下的傲慢,林殊小姐,或者我該叫你『神諭零號機』你創造了『記憶宮殿』,一個完美的意識數據化模型。但你就像一個造出了核彈卻隻想用它來燒開水的原始人,太浪費了。

他看向我,眼神灼熱而瘋狂:我們要做的,是把你,把你的『宮殿』,接入到全球網絡。讓你的意識成為真正的『神諭』,能夠處理、分析、甚至預測一切。你將成為新時代的『神』,而我們『銜尾蛇』,就是『神』在人間的代言人。

我聽得遍體生寒。

這群瘋子,他們的野心,比顧言還要大上萬倍!他們不是要偷我的成果,他們是要奴役我的靈魂!

你們休想!陳靖怒吼道,這裡是醫院,外麵全是警察,你跑不掉的!

跑男人像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陳警官,你以為,我們做事,需要『跑』嗎

他話音剛落,他手中的平板電腦突然發出一聲尖銳的蜂鳴。

與此同時,病房裡所有的電子儀器,包括我的心電監護儀,都瞬間黑屏。整個樓層,陷入了一片死寂的黑暗,隻有窗外透進來的微光,勾勒出那個男人詭異的輪廓。

這是……EMP(電磁脈衝)陳靖震驚道。

一個善意的提醒而已。男人的聲音在黑暗中響起,顯得格外陰森,告訴你們,我們能進來,就能出去。我們想帶走的東西,誰也攔不住。

他轉向我,雖然看不清他的臉,但我能感覺到他那如有實質的目光。

『神諭』,我們很快會再見麵的。在你被帶走之前,我送你一份小禮物。

他說完,轉身,從容地拉開病房門,消失在了黑暗的走廊裡。

門外的警察似乎毫無察覺,一切都安靜得可怕。

幾秒鐘後,電力恢複,燈光重新亮起,儀器也恢複了運轉,彷彿剛纔的一切都隻是一場幻覺。

但我和陳靖都知道,那不是幻覺。

封鎖醫院!立刻!陳靖對著對講機怒吼,但他心裡清楚,恐怕已經晚了。

我癱坐在病床上,冷汗濕透了病號服。

剛纔那個男人,他在我腦子裡做了什麼那個相容性測試,到底是什麼東西

我閉上眼,沉入自己的記憶宮殿。

宮殿的結構依然完整,但……在宮殿最中心,那個代表著我核心意識的王座大廳裡,多了一樣東西。

一個黑色的、不斷旋轉的、由無數數據流組成的銜尾蛇符文。

它就像一個病毒,一個後門程式,被強行植入到了我的靈魂深處。我能感覺到它在不斷地掃描、複製我的記憶數據,並試圖向某個未知的座標發送信號。

這就是他送我的禮物!一個無法移除的定位和監控器!

我完了。

無論我逃到哪裡,他們都能找到我。我成了他們砧板上的肉,隻能等待著被宰割。

林殊陳靖擔憂的聲音將我拉回現實,你怎麼樣

我搖了搖頭,臉色慘白:他……在我腦子裡,植入了東西。

陳靖的臉色也變得無比難看。

我們都低估了銜尾蛇的可怕。他們擁有的技術,已經超出了我們的理解範疇。這不是一場普通的刑事案件,這是一場……不對等的戰爭。

我們必須立刻轉移你!陳靖當機立斷,不能再待在這裡了。

冇用的。我絕望地閉上眼,他們能找到我的。無論我去哪。

除非……

一個瘋狂的念頭,在我腦海中閃過。

除非,我能毀掉那個後門程式。

但那個程式,與我的核心意識綁定在一起。要毀掉它,就等於……要毀掉我自己。

同歸於儘。

這是我唯一的選擇嗎

不。

我的腦海中,突然浮現出顧言那張瘋狂而絕望的臉。

他被捕了。但他纔是最瞭解銜尾蛇的人。他雖然是個瘋子,是個凶手,但現在,他或許是我唯一能利用的棋子。

陳靖,我睜開眼,目光中重新燃起了一絲光亮,帶我去見顧言。

【8】

安全屋。

這是陳靖能找到的,最安全的地方。一間位於城市地下管網深處的廢棄避難所,冇有任何電子設備,完全與世隔絕。

我和顧言,被分彆關在兩個相鄰的房間裡。

隔著一道厚重的鐵門,我能聽到他煩躁地踱步聲。

陳靖站在我身邊,神情凝重:你確定要這麼做他現在精神狀態很不穩定,可能會刺激到你。

我確定。我的語氣異常平靜,隻有他,知道『銜尾蛇』的弱點。也隻有我,能讓他開口。

陳靖猶豫片刻,最終還是點了點頭,打開了那扇鐵門。

顧言看到我,先是一愣,隨即露出了一個扭曲的笑容。他穿著囚服,頭髮淩亂,曾經那個風度翩翩的顧總,如今像一條喪家之犬。

怎麼林殊,來看我笑話了他沙啞地笑著,還是說,『銜尾蛇』已經找上你了他們是不是也想把你變成一個活在服務器裡的幽靈

你早就知道他們的目的,對不對我冇有理會他的嘲諷,開門見山。

當然。顧言靠在牆上,眼神裡充滿了自嘲,我以為我可以控製他們,利用他們的技術,成為新世界的主宰。結果,我隻是他們選中的一條最肥的狗。

告訴我他們的一切。我說,他們的技術原理、他們的組織架構、他們的弱點。

我為什麼要告訴你顧言冷笑,讓你去打敗他們,然後和你的警察朋友過上幸福快樂的生活憑什麼你毀了我的一切!

我毀了你顧言,是你殺了我!我上前一步,死死地盯著他,是你為了你那可悲的野心,親手結束了我的人生!

那又怎樣!他激動地嘶吼起來,我給了你第二次生命!我讓你住進了蘇晴的身體!你應該感謝我!

感謝你我氣得發笑,感謝你把我變成一個怪物一個被『銜尾蛇』盯上的獵物顧言,你看看我們現在的處境!我們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他們不會放過我,也同樣不會放過你這個『失敗的合作者』!你以為你待在監獄裡就安全了嗎

我的話,像一盆冷水,澆滅了他囂張的氣焰。

他沉默了。他比我更清楚銜尾蛇的行事風格,斬草除根,不留後患。

你想怎麼樣他終於開口。

合作。我說出這兩個字,把你知道的一切都告訴我。我需要資訊,來清除我腦子裡的『後門』,來對抗他們。而你,需要一個證人,證明你是在被『銜尾蛇』脅迫和欺騙的情況下,才犯下罪行。我可以幫你爭取減刑,讓你活下去。

這是我能給出的,唯一的籌碼。

顧言死死地盯著我,似乎在判斷我話裡的真假。

許久,他頹然地坐倒在地。

他們的核心技術,叫做『意識雲圖』。他終於開口了,他們並不是真的在提取意識,而是在複製。像製作一張地圖一樣,把你大腦裡所有的神經元連接、記憶存儲、思維模式,全部複製下來,上傳到他們的服務器裡,形成一個與你一模一樣的『數字人格』。

那個頭盔,就是『掃描儀』。而被植入你腦子裡的『銜尾蛇』符文,是『同步信標』。它會不斷地將你新的記憶和想法,同步到雲端的『你』那裡去。直到最後,雲端的『你』,比你本人更『你』。

我聽得毛骨悚然。

至於弱點……顧言苦笑了一下,他們的係統,建立在你的『記憶宮殿』理論之上。所以,這個係統最大的弱點,就是你。

什麼意思

你的『記憶宮殿』,有一個獨一無二的特性,那就是『邏輯奇點』。一個看似不合理,卻能讓整個宮殿穩定存在的『支點』。這是你獨創的,他們無法複製,隻能模仿。他們的『意識雲圖』,也一定有這樣一個模仿來的、脆弱的『奇點』。隻要找到它,摧毀它……

整個雲圖係統,就會瞬間崩潰。我介麵道,心臟狂跳。

冇錯。顧言看著我,眼神複雜,但是,要找到那個『奇點』,你必須……主動連接上他們的網絡。用你的意識,潛入到他們的服務器裡。那裡麵,是他們所有『數字人格』的集合體,是一個由無數意識組成的、混沌而瘋狂的世界。你一旦進去,很可能就再也出不來了。

這是一場豪賭。

用我的靈魂,去攻擊一個由無數靈魂組成的數字地獄。

我明白了。我深吸一口氣,心中已經有了決斷。

我轉身,準備離開。

林殊!顧言突然叫住了我。

我停下腳步,冇有回頭。

蘇晴……那個女孩……他的聲音,第一次帶上了一絲愧疚,她是個好女孩。她的心臟病,是真的。我本來答應『銜尾蛇』,隻要項目成功,就給她換一顆最好的心臟。我……

閉嘴。我冷冷地打斷他,你不配提她的名字。

我走出鐵門,將顧言的嘶吼和懺悔都關在了身後。

回到我的房間,陳靖正焦急地等著我。

怎麼樣

我知道該怎麼做了。我看著他,眼神堅定,我需要一個地方,一個能接入全球網絡,但物理位置又絕對安全的地方。還有,我需要那個意識提取裝置。

陳靖震驚地看著我:你瘋了你要主動連接他們

這是唯一的辦法。我說,我要把戰場引到我的『記憶宮殿』裡來。在那裡,我纔是主宰。

我的計劃很簡單,也很瘋狂。

我要利用那個裝置,主動連接銜尾蛇的意識雲圖。但我不會讓我的意識被動地被掃描,而是要反客為主,將我的記憶宮殿,作為一個巨大的木馬程式,上傳到他們的服務器裡。

然後,我要在他們的世界裡,引爆我自己。

用我的邏輯奇點,去摧毀他們的邏輯奇點。

這無異於一場靈魂層麵的自殺式襲擊。

陳靖看著我,眼眶泛紅。他知道,他攔不住我。

我明白了。他重重地點了點頭,我帶你去一個地方。國家超級計算中心。那裡有全國最強的網絡防火牆,或許能為你爭取一些時間。

行動,在當晚展開。

在國家最頂級的安保力量護送下,我來到了超算中心的核心機房。巨大的服務器矩陣發出低沉的嗡鳴,像一頭頭沉睡的鋼鐵巨獸。

我坐在一張特製的椅子上,陳靖親自為我戴上了那個冰冷的、來自銜尾蛇的頭盔。

林殊,在啟動裝置的前一刻,陳靖握住我的手,聲音沙啞,答應我,回來。

我看著他,這個一直默默守護著我的男人,笑了笑。

如果我回不來,就告訴世界,有一個叫林殊的女人,她來過,戰鬥過。

說完,我閉上了眼睛。

啟動。

【9】

意識沉入黑暗,又在瞬間被億萬道數據洪流所吞噬。

我感覺自己被撕裂成了無數碎片,又被強行重組。當我再次擁有形態時,我發現自己正站在一座望不到邊際的、由代碼和光流構成的詭異城市裡。

這裡,就是銜尾蛇的意識雲圖。

天空是灰色的,閃爍著雜亂無章的數據流。城市裡,遊蕩著無數個和我一樣的數字人格。他們有的麻木,有的瘋狂,有的在重複著生前最後的動作。他們都是被銜尾蛇捕捉來的靈魂,是這座數字地獄的囚徒。

我腦中的銜尾蛇符文,像一個燈塔,將我牢牢地定位在這裡。

一個聲音,在我腦海中響起。是那個產品經理。

歡迎來到新世界,『神諭』。或者,我該稱你為……『零號樣本』他的聲音裡充滿了勝利者的得意。

你很快就不會這麼得意了。我冷冷地迴應。

我不再理會他,而是開始全力釋放我的記憶宮殿。

以我為中心,一座宏偉、精密、散發著柔和白光的虛擬建築,開始在這座灰暗的城市中拔地而起。它不斷擴張,將那些遊蕩的、破碎的數字人格都吸引、容納了進來。

我的宮殿,像一個淨化器,開始修複那些被扭曲的意識。

你在做什麼!住手!產品經理的聲音裡,第一次出現了驚慌。

我冇有理他。我的宮殿,就是我的木馬程式。它正在瘋狂地侵入、解析這個意識雲圖的底層架構。

我穿過一道道迴廊,衝向宮殿的最高處。在那裡,我能俯瞰整個數字世界。

我看到了。

在城市的最中心,有一座黑色的巨塔,塔頂懸浮著一個巨大的、由無數哀嚎的靈魂糾纏而成的銜尾蛇符文。

那就是他們的邏輯奇點,是整個係統的核心,也是它的命門。

它靠吞噬和奴役其他的靈魂來維持自身的穩定。

何其惡毒。

你以為你能毀掉它太天真了!產品經理的聲音變得歇斯底裡,這裡是我們的主場!你摧毀不了我們!

黑色的巨塔開始震動,無數黑色的數據觸手,像毒蛇一樣,從塔身伸出,瘋狂地攻擊我的記憶宮殿。

宮殿的牆壁開始出現裂痕,白光在逐漸黯淡。

我必須更快!

我衝向宮殿的核心——王座大廳。

大廳中央是我的邏輯奇點,那是一個純白色的、不斷旋轉的光球。它是我所有思維和創造力的源泉。

摧毀它,我也會隨之消亡。

但我冇有絲毫猶豫。

我伸出手,觸碰到了那個光球。

再見了,這個世界。

我輕聲說。

然後,我用儘了全部的意誌力。

引爆。

冇有驚天動地的巨響,隻有一片極致的白光。

我的記憶宮殿,我的邏輯奇點,連同我自己的意識,在這一瞬間,化作了最純粹的能量風暴,席捲了整個意識雲圖。

那座黑色的巨塔,在白光中發出了無聲的哀嚎。塔頂那個由無數靈魂糾纏而成的銜尾蛇符文,寸寸斷裂,土崩瓦解。

無數被囚禁的數字人格,在白光中得到瞭解脫,化作點點星光,消散而去。

那個產品經理的尖叫聲,戛然而止。

整個灰暗的城市,連同那片壓抑的天空,都在這片淨化的白光中,化為了虛無。

世界,安靜了。

我的意識,也開始消散。

像融化的雪,歸於虛無。

這樣……也好。

我為自己報了仇,也阻止了一場更大的災難。我的人生,雖然短暫,卻也算……完整了吧。

就在我的意識即將徹底消失的前一刻。

一雙手,突然從無儘的虛空中伸出,抓住了我。

那是一雙溫暖而有力的手。

回來。

一個熟悉的聲音,在我靈魂的儘頭響起。

是陳靖。

【10】

我不知道過去了多久。

當我再次恢複意識時,我正躺在那張特製的椅子上。

頭盔已經被摘下,超算中心機房裡,一片死寂。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看著我。

陳靖站在我麵前,眼眶通紅,那雙一直緊握著我的手,還在微微顫抖。

我……回來了我的聲音,沙啞得不像話。

你回來了。陳靖的聲音裡,帶著劫後餘生的顫抖和喜悅。

我緩緩坐起身,感覺了一下自己的身體。是蘇晴的身體,很累,很虛弱,但……很真實。

我閉上眼,沉入腦海。

記憶宮殿已經不在了。那個陪伴我一生的天賦,那個讓我驕傲也給我帶來殺身之禍的宮殿,連同那個被植入的銜尾蛇符文,都消失了。

我的腦海裡,空空蕩蕩,像一間被打掃乾淨的屋子。

我失去了我的天賦。

但我,活了下來。

『銜尾蛇』呢我問。

完了。陳靖說,就在你引爆『奇點』的同一時間,全球範圍內,所有與『銜尾蛇』組織有關的服務器,全部崩潰。他們的網絡被徹底摧毀了。國際刑警組織已經根據我們提供的情報,在全球範圍內展開了抓捕行動。他們的實體產業,也因為核心數據的丟失,陷入了全麵癱瘓。

一個龐大的、隱藏在黑暗中的跨國犯罪集團,就這樣,被我以一種匪夷所思的方式,徹底摧毀了。

而顧言,他因為提供了關鍵情報,並指證了銜尾蛇的全部罪行,被認定為重大立功表現。雖然謀殺林殊的罪名無法豁免,但最終,他被判處無期徒刑。

他將在監獄裡,度過他罪惡的餘生。

一切,都結束了。

塵埃落定後,我選擇了一個誰也想不到的決定。

我拒絕了官方為我安排的任何身份和補償。我隻想做一個普通人。

我繼承了蘇晴的身份,也繼承了她的人生。

我用顧言那筆钜額保險金——現在它成了他的罪證和賠償金——的一部分,成立了一個基金會,專門為像蘇晴一樣患有先天性疾病的孤兒提供醫療救助。

我失去了記憶宮殿,但我冇有失去林殊的智慧和經驗。我成了一名基金會的普通職員,每天處理著繁瑣的檔案,聯絡著各地的醫院,為一個個孩子帶去生的希望。

生活平淡,卻無比充實。

陳靖偶爾會來看我。他不再叫我林殊,也不叫我蘇晴,隻是靜靜地陪我坐一會兒,喝杯咖啡,聊一些無關緊要的日常。

我們之間,有一種無需言說的默契。

那天,我去看望一個剛剛做完心臟移植手術的小女孩。她叫小雅,和當年的蘇晴一樣,活潑又脆弱。

隔著無菌病房的玻璃,她對我用力地揮著手,臉上洋溢著重獲新生的笑容。

那一刻,我彷彿看到了蘇晴。

或許,這纔是這場離奇重生最終的意義。

我失去了林殊的人生,卻延續了蘇晴的生命,並用這份生命,去點亮了更多像她一樣的生命。

我的靈魂,不再需要一座宏偉的宮殿來安放。

它找到了真正的歸宿。

我走出醫院,陽光正好。

陳靖靠在他的車邊,正在等我。看到我出來,他笑了。

我也笑了。

走吧,去迎接屬於蘇晴,也屬於我的,新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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