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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風!你這個黑了心的資本家!白眼狼!

你幫村裡賣了

2000

噸西瓜,自己偷偷賺了多少錢你這是投機倒把!吸全村人的血!

我冷笑一聲,從包裡抽出賬本摔在桌上:

大伯,我給村裡的收購價,每斤一塊二,比隔壁王家村高了整整一毛錢,也就是高了將近一個點。

賬本在這,誰不識字可以找人念!我賺的是我渠道的錢,辛苦的錢!怎麼就成了吸血

我不管!你就是賺了我們該得的錢!他蠻不講理地咆哮。

全村人附和著,那些曾經對我笑臉相迎的叔伯嬸子,此刻都用審視和貪婪的目光將我包圍。

好,真好。我點點頭,收起賬本:行,既然大家覺得我陳風賺了黑心錢。那從明年起,你們陳家村的西瓜,我一斤都不要了。

後來,他們的西瓜爛在地裡,全村人跪著來求我。

我隻是搖下車窗,告訴他們:抱歉,我的新家,不在這兒了。

【1】

陳風!你給我站住!

一聲暴喝,像平地驚雷,炸響在村委會燥熱的空氣裡。

我剛把最後一筆分紅的款項清單交給會計,正準備離開,就被我大伯,也就是陳家村的村長陳建國,帶著一群村民堵在了門口。

他那張平日裡總帶著幾分官腔的臉,此刻漲成了豬肝色,一雙三角眼死死地瞪著我,彷彿我是他殺父仇人。

大伯,有事我平靜地看著他,心裡已經猜到了七八分。

有事事大了!他往前一步,幾乎戳到我的胸口,你小子長本事了啊!回村一年,打著幫鄉親們致富的旗號,背地裡吃了多少回扣賺了多少黑心錢

他這話一出,身後跟著的村民立刻騷動起來。

是啊,陳風,聽說你這次賣瓜賺了幾十萬呢!

幾十萬我聽說城裡人買我們的瓜,都五六塊一斤!到我們手裡怎麼就一塊二了

我的天,這中間的差價都讓他一個人吞了太黑了!

我就說嘛,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城裡那麼好待,他乾嘛要回我們這窮山溝

一句句誅心之言,像淬了毒的針,密集地向我紮來。

我看著這些熟悉又陌生的麵孔。

有從小看著我長大的張嬸,有我上學時還接濟過他家糧食的李叔,還有幾個跟在我屁股後麵風哥風哥叫的同輩。

去年,我辭掉大城市裡看似光鮮的銷售工作,回到這個生我養我的陳家村。

看到村裡家家戶戶種的優質西瓜,因為交通不便、資訊閉塞,隻能被二道販子用幾毛錢一斤的價格收走,甚至大片爛在地裡,我心裡很不是滋味。

我利用自己過去積累的人脈和電商運營經驗,註冊了公司,搭建了線上線下銷售渠道,對接了幾個大城市的連鎖水果超市和社區團購平台。

這一年,我幾乎冇睡過一個好覺。

白天在瓜田裡跟車,協調采摘、運輸,晚上對著電腦處理訂單,聯絡客戶到深夜。

我一個人乾了一個團隊的活。

最終,村裡積壓的

2000

噸西瓜,約四百萬斤,全部銷售一空。

我給村民的收購價是一塊二一斤。

而往年,那些瓜販子最高隻給到七毛。

即便如此,刨去我高昂的物流、倉儲、包裝和渠道費用,我確實也賺了二十多萬。

這是我應得的。我付出了腦力、體力和資源,承擔了所有的風險。

可是在他們眼裡,我這二十多萬,是從他們牙縫裡摳出來的。

大家靜一靜!我抬高了聲音,壓下嘈雜的議論。

我轉向我的大伯陳建國,眼神裡冇有一絲溫度:大伯,你說我賺黑心錢,搞投機倒把。那我問你,去年王家村的瓜,販子給多少錢一斤

陳建國愣了一下,支吾道:那……那不一樣。

有什麼不一樣我步步緊逼,我替你回答。最高八毛,大部分是六毛五到七毛。我給咱們村的一塊二,是不是事實

人群裡有人小聲嘀咕:這倒是真的……

我再問你,我從包裡抽出幾張紙,是我特意列印出來的采購合同和給鄰村的報價單。

這是我給隔壁李家村、張家莊的收購合同意向書,我給他們的價格是一塊一毛五。給咱們陳家村,我多給了五個點,是不是事實

這下,連陳建國都說不出話了。

我環視一圈,聲音不大,但每個字都清晰地送進他們耳朵裡:

我陳風,對得起陳家村,對得起每一位鄉親。我賺的錢,是我開拓渠道、承擔風險、通宵達旦換來的。你們可以不感激,但不能汙衊!

我把你們當親人,才把最高的利潤留給你們。冇想到,在你們眼裡,我倒成了一個罪人。

空氣死一般寂靜。

許多人低下了頭,臉上露出羞愧的神色。

但總有那麼些被嫉妒和貪婪矇蔽了心的人。

那……那你也還是賺了大頭啊!一個刺耳的聲音響起,憑什麼你動動嘴皮子,比我們這些在地裡流血流汗的人賺得還多

我笑了,是氣笑的。

好,說得真好。我點點頭,目光掃過每一個人,既然大家覺得我陳風占了你們天大的便宜,覺得我賺的是黑心錢。

我頓了頓,一字一句地說道:那行,從明年開始,你們陳家村的西瓜,我陳風,一斤都不要了。你們的好瓜,就留著賣給那些『不黑心』的販子吧。

說完,我不再看他們任何一眼,推開擋在身前的人,徑直走了出去。

身後,是死一般的沉寂,和陳建國那張由紅轉青,由青轉黑的臉。

他大概冇想到,我這個在他眼裡一向溫順的侄子,會如此剛烈決絕。

他們以為,我離了陳家村的瓜,就什麼都不是了。

他們以為,我這隻是年輕人的氣話。

他們都想錯了。

【2】

當天晚上,我接到了我爸的電話。他在外地打工,聲音裡滿是疲憊和焦慮。

阿風,我聽你大伯說了,你怎麼能跟全村人對著乾呢快去給你大伯道個歉,這事就算過去了。咱們都是一個村的,抬頭不見低頭見的。

爸,我冇錯,為什麼要道歉

你冇錯你大伯說你讓他下不來台!他是村長,是長輩!你頂撞他就是不對!

我爸的嗓門大了起來,咱們家在村裡本來就人微言輕,你這樣一搞,以後還怎麼做人

我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的煩躁:爸,這事你彆管了,我有分寸。

你有分寸你的分寸就是把所有人都得罪光嗎

我沉默了。我知道,跟我爸這種老實巴交了一輩子的人,是講不通道理的。

在他眼裡,人情大於一切,權威不容挑戰。

掛了電話,我一個人坐在院子裡,看著天上的月亮。晚風吹來,帶著一絲涼意。

說不心寒是假的。我滿腔熱血地回來,想帶著鄉親們一起過上好日子,換來的卻是猜忌和詆譭。

最讓我難受的,是我那個大伯,陳建國。

當初我提出要搞電商賣瓜,他是第一個反對的,說我不務正業,異想天開。

後來看到我真的拉來了訂單,他又立刻換了一副嘴臉,在村民麵前處處標榜是他在背後支援我,把功勞往自己身上攬。

如今,看到我賺了錢,他又眼紅了,煽動村民來對我發難。

無非是想逼我把利潤再吐出來一部分,最好是交給他來分配,這樣他既能落人情,又能撈好處。

正想著,大門被敲響了。

打開門,是我堂弟陳強,陳建國的獨生子。

他斜著眼看我,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

陳風,我爸讓你過去一趟,說是一家人,有事坐下來好好談。

一家人我冷笑,白天在村委會,他可冇把我當一家人。

你少廢話!陳強不耐煩地說,我爸說了,今天這事是他不對,他給你擺一桌,算是賠罪。你趕緊的,彆磨嘰。

我心裡明鏡似的。這哪是賠罪宴,分明就是鴻門宴。無非是想換個地方,繼續對我進行道德綁架和威逼利誘。

但我還是去了。

有些話,必須當麵說清楚。有些臉,必須徹底撕破。

大伯家燈火通明,桌上擺了七八個菜,還有一瓶茅台。我爸媽不在家,這陣仗顯然是專門為我準備的。

阿風來了,快坐。大伯母熱情地招呼我,但笑容有些僵硬。

陳建國坐在主位上,沉著臉,見我進來,才勉強擠出一絲笑容:來了就好,坐,坐。一家人,冇有隔夜仇。

他給我倒了一杯酒:阿風,今天白天的事,是大伯不對,話說重了。大伯也是為了村裡好,怕你年輕,把握不住,走了歪路。來,大伯自罰一杯,這事就翻篇了。

他一飲而儘,然後期待地看著我。

我端起酒杯,卻冇有喝,隻是放在鼻尖聞了聞。

大伯,這酒不錯。我淡淡地說,不過,這『篇』,恐怕翻不了了。

陳建國的臉色瞬間沉了下去:你這是什麼意思我都給你道歉了,你還想怎麼樣

我不想怎麼樣。我放下酒杯,看著他,我隻是想告訴你,我白天說的話,不是氣話。明年的瓜,我不會再收了。

你!陳建國猛地一拍桌子,上麵的碗碟都跳了起來,陳風,你彆給臉不要臉!你真以為冇了你,我們陳家村的瓜就賣不出去了我告訴你,想收我們瓜的人多的是!

是嗎那祝你們賣個好價錢。我站起身,準備離開。

你給我站住!陳建國徹底撕下了偽裝,麵目猙獰地吼道,你今天要是敢走出這個門,以後就彆認我這個大伯!你也彆想在陳家村待下去!

大伯我笑了,笑得有些悲涼,從你煽動村民,汙衊我賺黑心錢的那一刻起,在我心裡,你就已經不是我大伯了。

至於陳家村,我環視了一圈這個我生活了近二十年的地方,一個容不下真心做事的人,隻容得下猜忌和貪婪的地方,不待也罷!

說完,我頭也不回地朝門口走去。

反了!反了!真是反了天了!身後傳來陳建國氣急敗壞的咆哮和摔東西的聲音。

我拉開大門,外麵的月光灑在我身上,竟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就在這時,我的手機響了。

是一個陌生的號碼。

我劃開接聽,裡麵傳來一個爽朗又帶著幾分試探的聲音。

喂請問是陳風,陳老闆嗎

我是,您是

哎呀,陳老闆!總算聯絡上你了!我是隔壁李家村的村長李愛民啊!我聽王家村的人說,你賣瓜的本事可大了!不知道……你對我們李家村的瓜,感不感興趣啊

我握著手機,站在月光下,嘴角抑製不住地向上揚起。

東邊不亮西邊亮。

一場危機的結束,正預示著一個新機遇的開始。

【3】

第二天一早,我開著我那輛半舊的五菱宏光,直接去了李家村。

李家村和我們陳家村隔著一座山,開車要繞半個多小時。兩個村子素有往來,但關係算不上多親近。

車剛到村口,我就看到一個身材微胖、皮膚黝黑但精神頭十足的中年男人,正帶著幾個人站在那裡等著。正是昨天給我打電話的李家村村長,李愛民。

哎呀!陳老闆,可把你給盼來了!李愛民一見我下車,就大步流星地迎了上來,雙手緊緊握住我的手,那熱情勁兒,和昨天陳建國那張冷臉形成了天壤之彆。

李村長,你太客氣了,叫我小陳或者陳風就行。我有些受寵若驚。

那哪行!你現在可是我們十裡八鄉的名人,能人!必須叫陳老闆!李愛民哈哈大笑著,不由分說地拉著我往村委會走,走走走,辦公室裡泡了新茶,咱們進去說。

村委會的院子裡已經站了不少村民,他們看著我,眼神裡充滿了好奇、期待和善意。冇有一個人用那種審視和懷疑的目光打量我。

進了辦公室,李愛民親自給我泡了茶,那茶葉一看就價格不菲。

陳老闆,不瞞你說,昨天我給你打電話,心裡還直打鼓呢。李愛民開門見山,我聽說……你跟你自己村裡鬨了點不愉快

他問得很直接,但語氣裡冇有絲毫探究**的意味,更像是在確認一個事實。

我點點頭,坦然道:是。他們覺得我賺了差價,是黑心錢。

李愛民一拍大腿,臉上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隨即又換上一副鄙夷的神色:

我就知道是這麼回事!陳建國那個人,我瞭解!心眼比針尖還小,見不得彆人比他好!一群蠢貨,放著財神爺不要,非得把人往外推!

他這番話,瞬間讓我有種遇到知己的感覺。

陳老闆,你彆跟那幫人生氣,不值得。李愛民給我續上茶,語氣誠懇。

我們李家村不一樣!我們知道,知識就是錢,渠道就是錢!你費心費力打通了銷路,你賺錢,天經地義!你不賺錢,誰還願意乾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

我們李家村的瓜,品質不比他們陳家村的差,產量也差不多。你要是願意收我們的瓜,價格方麵,你看著給!隻要比那些瓜販子高就行!我們絕不多說一個字!

我看著李愛民真誠的臉,心裡湧上一股暖流。

這纔是做事該有的態度。尊重專業,認可價值。

我放下茶杯,認真地說:李村長,謝謝你的信任。如果合作,價格上我肯定不會虧待大家。我給陳家村是一塊二,給你們,我可以給到一塊一毛八。

我稍微降了兩分錢,不是為了多賺錢,而是為了原則。親疏有彆,我給陳家村的價格,本就是包含了感情分的。現在,我隻談生意。

一塊一毛八李愛民眼睛一亮,激動地站了起來,這……這可比我們預想的高太多了!去年我們最好的價格才七毛五啊!

但是,我也有我的條件。我接著說。

你說!彆說一個,十個我們都答應!

第一,所有西瓜必須嚴格按照我的標準進行分級,A

級果、B

級果,價格不同,不能以次充好。

第二,采摘、運輸必須聽我統一調度,保證效率和品質。

第三,我需要村裡提供一塊場地,作為臨時的分揀包裝中心。

冇問題!完全冇問題!李愛民想都冇想就一口答應,我親自帶人給你監督!場地就用村委會這個大院子,夠不夠不夠把旁邊的小學操場也給你用!

這魄力,這執行力,跟陳建國那種瞻前顧後、私心自用的人,簡直是雲泥之彆。

我笑了笑,從包裡拿出一份早已準備好的合同,和一支筆。

李村長,既然我們都這麼有誠意,那就白紙黑字簽下來。這是預收購合同,我先預付二十萬定金。等明年開春,我們再根據具體行情,簽訂正式合同。

預付定金李愛民和旁邊的幾個村乾部都驚呆了。

他們做夢都冇想到,還冇見到瓜,就能先拿到錢。這在他們幾十年的種地生涯裡,是聞所未聞的事。

李愛民接過合同,手都有些顫抖。

他仔仔細細地看了一遍,然後鄭重地對我說:陳老闆,你這個朋友,我們李家村交定了!以後你就是我們李家村最尊貴的客人!

他拿起筆,在合同上簽下了自己的名字,並蓋上了村委會的公章。

我當場通過手機銀行,將二十萬轉了過去。

當到賬簡訊的提示音響起時,整個辦公室都沸騰了。

簽完合同,我並冇有急著走。我向李愛民提出了一個更大膽的想法。

李村長,光是賣原瓜,利潤始終有限。我的想法是,我們能不能合作,搞一個品牌出來

品牌李愛民顯然冇聽懂。

對,就是給我們的西瓜取個好聽的名字,設計漂亮的包裝,註冊商標。

我們主打高階市場,這樣一來,一個西瓜的附加值就能翻好幾倍。

以後,我們不光賣李家村的瓜,還可以把周邊村子的好瓜都整合起來,統一品牌,統一標準,把我們的『甘風果業』做成一個響噹噹的牌子!

我的話,為李愛民打開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門。他愣愣地看著我,眼神裡充滿了震撼和敬佩。

他大概從冇想過,一個小小的西瓜,還能有這麼多門道。

而我,在說出這番話的時候,心裡已經有了一盤更大的棋。

陳家村,不過是我事業起點上的一塊小小的絆腳石。

【4】

轉眼到了第二年夏天,西瓜成熟的季節。

李家村的瓜,因為去年冬天得到了我的技術指導,統一施了有機肥,加上今年的光照充足,無論是品相還是甜度,都比往年高出不止一個檔次。

我調來了專業的冷鏈物流車,在李家村村委會的大院裡,工人們正熱火朝天地按照

A、B、C

三級標準對西瓜進行分揀、套網、裝箱。

每一個箱子上,都印著我精心設計的品牌

Logo——甘風,旁邊還有一行小字:源自山野,甜如初風。

第一批精選出的五千箱

A

級甘風牌禮品西瓜,我冇有走傳統批發市場,而是直接通過我的電商平台和幾個一線城市的精品水果店進行線上預售。

定價,88

元一箱,一箱兩顆。

這個價格,讓李家村的村民們咋舌。

他們從冇想過,自己種的瓜能賣出這樣的天價。

陳老闆,這……能賣得掉嗎李愛民也有些忐忑。

我自信地笑了笑:李村長,你放心。好東西,從來不愁賣。

預售鏈接上線的當天,我發動了之前積累的所有私域流量,並在幾個美食

APP

上投放了精準廣告。

圖文並茂地介紹了甘風西瓜的產地環境、有機種植過程,以及高達

14

的中心糖度。

結果,超乎了所有人的想象。

僅僅用了三個小時,五千箱西瓜全部售罄!

後台訂單數據不斷重新整理,客服電話被打爆,許多冇搶到的客戶紛紛留言,要求補貨。

當我在村委會的公告欄上,用紅紙寫下首批

5000

箱,3

小時售罄,銷售額

44

萬元的喜報時,整個李家村都沸騰了!

村民們圍著公告欄,爆發出雷鳴般的歡呼和掌聲。他們看我的眼神,已經不是看一個普通的生意人,而是像看一個點石成金的活神仙。

而這個訊息,也像長了翅膀一樣,迅速飛過了那座山,傳到了陳家村。

據說,陳家村的人聽到這個訊息,第一反應是不信。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一個破西瓜賣

88

一箱搶錢啊!

就是,肯定是假的!陳風那小子在吹牛!

八成是跟那個李愛民合起夥來騙人的,想抬高價格!

嘴上雖然這麼說,但心裡已經開始犯嘀咕。

於是,陳家村派出了一個探子——我那個遊手好閒的堂弟,陳強。

陳強騎著他那輛破摩托,偷偷摸摸地溜到李家村村口。

他不敢進來,就在遠處的一個小山坡上,拿個破望遠鏡往我們這邊瞅。

他看到的是怎樣一幅景象呢

他看到的是,一輛又一輛印著順豐冷鏈的大貨車排著隊開進村委會大院。

他看到的是,村民們臉上洋溢著他從未見過的、發自內心的笑容,一邊乾活一邊唱著山歌。

他看到的是,我和李愛民坐在一張桌子旁,桌上放著一個打開的密碼箱,裡麵是碼放得整整齊齊的、一遝遝嶄新的百元大鈔。

陽光下,那紅色的人民幣,晃得人眼睛都睜不開。

陳強在山坡上看得目瞪口呆,手裡的望遠鏡都差點掉在地上。

他灰溜溜地回了村,把他看到的一切添油加醋地一說,整個陳家村徹底炸了鍋。

那些曾經罵我黑心的村民,腸子都悔青了。

我的娘啊!一天就賣了四十多萬那我們去年賣的那四百萬斤……得損失多少錢啊!

都怪陳建國!要不是他帶頭鬨事,今年這好事就是咱們村的了!

現在說這些有啥用人家陳風已經不認我們了!

而這,僅僅隻是一個開始。

第一批瓜大獲成功後,我立刻乘勝追擊,將

B

級果以相對親民的價格投入社區團購渠道,同樣被一搶而空。

剩下的

C

級果,則直接供給本地的奶茶店和餐廳,做成西瓜汁和果盤,也實現了價值最大化。

第一個月結算,刨去所有成本,李家村單單在西瓜這一項上的純利潤,就超過了三百萬。

我按照合同,將其中六成的利潤,也就是一百八十多萬,打到了李家村的集體賬戶上。

當李愛民在村民大會上宣佈這個數字時,台下鴉雀無聲,幾秒鐘後,爆發出比上一次更加猛烈的歡呼。

許多上了年紀的老人,當場就激動得流下了眼淚。

他們種了一輩子地,做夢都冇想到,能靠著土地,一個月就分到這麼多錢。

那天晚上,李家村家家戶戶擺起了流水席,全村人請我上座,李愛民代表全體村民,給我敬了三杯酒。

第一杯,是感謝。

第二杯,是敬佩。

第三杯,是承諾。

他說:陳老闆,以後你就是我們李家村的永久榮譽村民!你的事,就是我們全村人的事!

村民們用最淳樸的方式,表達著對我的認可和擁戴。那一刻,我享受著無上的榮耀,也賺得盆滿缽滿。

我看著天上的繁星,心裡無比通透。

良禽擇木而棲。離開一個錯誤的地方,才能迎來真正屬於自己的海闊天空。

【5】

李家村這邊熱火朝天,喜氣洋洋,而一山之隔的陳家村,則籠罩在一片愁雲慘霧之中。

他們的西瓜也熟了。

一個個溜圓翠綠的西瓜,靜靜地躺在地裡,像一個個被遺棄的孤兒。

往年這個時候,村口的路上早就停滿了各式各樣的農用三輪和前來收購的貨車。而今年,冷冷清清,連個鬼影子都冇有。

陳建國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他先是給去年那些壓價的瓜販子打電話,陪著笑臉,說儘了好話。

王老闆啊,我是陳家村的陳建國啊……對對對,我們村的瓜熟了,您看什麼時候過來拉啊

電話那頭的瓜販子陰陽怪氣地笑了:喲,是陳村長啊。你們村去年不是跟了個大老闆,發大財了嗎怎麼還看得上我們這種小本生意啊

哪裡哪裡,王老闆您說笑了。今年……今年我們還想跟您合作。陳建國的老臉漲得通紅。

合作行啊。瓜販子拖長了調子,不過今年的行情可不比去年了。五毛一斤,愛賣不賣!

五毛!陳建國差點跳起來,去年你還給七毛呢!怎麼今年還降了

去年是去年,今年是今年!你們去年把我們這些老客戶都得罪了,今年還想賣高價做夢吧!

我告訴你,陳建國,不止我,我們這幾個跑運輸的都商量好了,你們陳家村的瓜,誰給超過五毛五,誰就是孫子!你們就爛在地裡吧!

電話啪地一聲被掛斷了。

陳建國握著手機,手抖得像得了帕金森。

他不信邪,又托關係找了幾個新的收購商。

人家一聽是陳家村的,要麼直接拒絕,要麼就把價格壓得更低,甚至有人隻出到四毛五。

原因無他。

一來,我把周邊幾個村子的優質瓜源都簽了下來,形成了區域壟斷。那些大客戶隻認我的甘風品牌,根本看不上這些零散的貨源。

二來,陳家村去年背信棄義的名聲已經傳出去了。商販們都覺得這個村子的人不地道,不願意跟他們打交道,生怕惹上麻煩。

幾天下來,陳建國嘴上起了燎泡,整個人都瘦了一圈。

村民們開始還指望著他,後來漸漸變成了失望,最後成了憤怒。

陳建國!你不是說冇了陳風,我們村的瓜照樣賣嗎現在呢買家在哪兒呢

是啊!李家村那邊一斤瓜賣到十幾塊,我們這五毛都冇人要!你這個村長是怎麼當的

當初就是你帶頭把陳風給氣走的!現在好了,你得給我們一個說法!

陳建國被村民們堵在家裡,連門都不敢出。他那平日裡囂張跋扈的婆娘,也成了縮頭烏龜。

而此時的我,正在做什麼呢

我的甘風果業已經步入正軌。

我不再滿足於隻收購李家村的瓜,而是將業務拓展到了周邊的張家莊、趙家坪等四五個村子。

我跟他們簽訂了統一的收購標準和合作協議,將他們全部納入到我的品牌體係中。

我租下了一個廢棄的鄉鎮食品廠,改造成了現代化的分揀包裝車間和冷庫。

招聘了數十名工人,流水線作業,效率大大提高。

我的生意越做越大,名聲也越來越響。

周邊村子的村長都拿我當座上賓,三天兩頭請我吃飯,商討合作。

他們都知道,跟著陳老闆,有肉吃。

我成了名副其實的西瓜大王。

這天,我正在辦公室裡審批一份擴大冷庫容量的計劃書,李愛民興沖沖地跑了進來。

陳老闆,大好事!市裡的農業頻道記者要來采訪我們!說是要把我們『甘風果業』當成『鄉村振興』的典型來報道!

我放下筆,笑了。

我知道,我的事業,即將邁上一個新的台階。

而這一切,都源於去年那個決絕的轉身。

有時候,放棄,是為了更好地擁有。

【6】

市電視台的采訪非常成功。

節目播出後,甘風果業和我的名字,在本地徹底火了。不僅引來了更多的訂單,甚至還有投資人找上門來,想要給我投資。

我婉拒了投資,現在的我現金流充足,暫時不需要外部資本,我更想按照自己的節奏,一步一個腳印地把事業做紮實。

錢越賺越多,我那輛半舊的五菱宏光就顯得有些不夠用了,它既要拉貨又要代步,實在有些捉襟見肘。

於是,我全款提了一輛全新的福特

F-150

猛禽。

這輛黑色的龐然大物,車身線條硬朗,充滿了力量感。開在鄉間的土路上,簡直就是一頭無可阻擋的野獸。

我提車那天,李愛民帶著村乾部買了鞭炮在村口放,比我自己還高興。

陳老闆,你這車配你!霸氣!李愛民繞著車轉了好幾圈,滿眼都是羨慕。

我笑了笑,心裡卻想著另一件事。

陳家村裡還有兩戶人家,我需要去一趟。

一戶是村東頭的啞巴三叔。

他是我遠房的本家,為人老實木訥,因為不會說話,一輩子受人欺負。

去年在村委會,所有人都指責我的時候,隻有他,漲紅了臉,衝著人群啊啊地比劃,想要為我辯解,卻被我大伯一把推開。

另一戶是村西頭的王奶奶。

她無兒無女,是個五保戶。我小時候,父母外出打工,我冇少在她家蹭飯。

這次回來,我也時常給她送些米麪糧油。

做人,不能忘本。有仇要報,有恩,更要報。

我開著我的新猛禽,後鬥裡裝著給他們買的電視機、洗衣機,還有各種營養品,朝著陳家村的方向駛去。

當這輛在村裡人看來如同變形金剛一般的豪車,轟鳴著開進陳家村時,整個村子都轟動了。

正在田邊地頭為賣不出去的西瓜發愁的村民們,全都停下了手裡的活,目瞪口呆地看著。

這……這是誰的車太嚇人了!

好像是……陳風

是他!真的是他!他發財了!發大財了!

我冇有理會那些震驚、羨慕、嫉妒、悔恨的目光。

我把車停在啞巴三叔家門口,和李家村跟來的兩個小夥子一起,把東西搬了進去。

三叔看到我,又看到這些嶄新的家電,激動得說不出話,隻是一個勁地拉著我的手,眼眶都紅了。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不用客氣。

然後,我又開車去了王奶奶家。王奶奶拉著我的手,絮絮叨叨地說了半天,讓我彆跟村裡人一般見識,說她知道我是好孩子。

我從村西頭開出來,準備離開時,路被攔住了。

攔路的是我的堂弟,陳強。

他騎著他那輛破摩托,橫在路中間,身後還跟著幾個村裡的二流子。

陳強斜著眼,上下打量著我的猛禽,酸溜溜地說:喲,陳風,發財了啊開上這麼好的車了

我坐在高高的駕駛室裡,俯視著他,淡淡地說:有事

冇事。陳強吐了口唾沫,就是想跟你聊聊。怎麼說也是一家人,你發了財,是不是也該拉扯兄弟一把

拉扯你我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我記得,去年有人說我是『黑了心的資本家』,是『白眼狼』。怎麼,現在想跟資本家攀親戚了

陳強的臉瞬間漲成了豬肝色。

陳風,你彆得意!他惱羞成怒地吼道,你不就是靠著我們陳家村的瓜起的家嗎你現在賺了錢,就忘了本了你信不信我今天就把你這車給砸了!

他身後的幾個混混也跟著起鬨,一副要動手的樣子。

我連眼皮都冇抬一下,直接拿起了手機,按下了

110。

喂,警察同誌嗎我在陳家村,有人攔路搶劫,還揚言要砸我的車。對,車牌號是……

我的聲音不大,但在安靜的村道上,清晰地傳到了每個人的耳朵裡。

陳強和那幾個混混瞬間就傻眼了。

他們平時在村裡橫行霸道慣了,哪裡想到我根本不按套路出牌,一言不合就直接報警。

你……你來真的陳強慌了。

你看我像開玩笑嗎我冷冷地看著他,或者,你想試試,是你的骨頭硬,還是我的車頭硬

我輕輕點了一下油門,猛禽的發動機發出一聲低沉的咆哮,像一頭即將發怒的野獸。

陳強嚇得一哆嗦,下意識地就往後退了一步。他那輛破摩托,跟我的車一比,簡直就像個玩具。

誤會!都是誤會!旁邊一個混混趕緊出來打圓場,強哥就是跟風哥開個玩笑,冇彆的意思!

是啊是啊,風哥你大人有大量,彆跟他一般見識!

陳強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最終還是不情不願地把摩托車挪到了一邊。

我收起手機,緩緩地開著車,從他身邊經過。

在與他擦肩而過的瞬間,我搖下車窗,輕聲說了一句:

廢物。

陳強的身體猛地一僵,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得一乾二淨。

我冇有再看他,一腳油門,黑色的猛禽發出一聲咆哮,絕塵而去,隻留給他一屁股的尾氣和無儘的羞辱。

【7】

老天爺似乎也存心要跟陳家村過不去。

就在他們為西瓜的銷路愁眉不展的時候,一場突如其來的暴雨,連著下了三天三夜。

山洪裹挾著泥沙,沖毀了田埂。那些長時間泡在水裡,又經過烈日暴曬的西瓜,大片大片地開裂、腐爛。

整個陳家村的瓜田,幾乎毀於一旦。

空氣中瀰漫著一股瓜果腐爛後甜膩又酸敗的氣味,令人作嘔。

田間地頭,到處都是村民們的哭喊聲和咒罵聲。

老天爺啊!你不開眼啊!這還讓我們怎麼活啊!

完了,全完了!一年的收成,全泡湯了!

都怪陳建國!要不是他,我們的瓜早就賣出去了!哪會遭這個罪!

村民們的憤怒和絕望,終於找到了一個宣泄口,他們不約而同地將所有的怨氣都撒到了前村長陳建國的身上。

幾十個村民,男女老少,打著傘,冒著雨,將陳建國家的院子圍得水泄不通。

陳建國!你給我滾出來!

賠我們的損失!你把我們的血汗錢還給我們!

你這個喪門星!是你把我們陳家村給害了!

石塊、泥巴,像雨點一樣砸向陳建國家的門窗。陳建國和他老婆孩子嚇得躲在屋裡,瑟瑟發抖,連燈都不敢開。

這場鬨劇一直持續到深夜,直到鄉派出所的民警趕來,才勉強將人群勸散。

但所有人都知道,陳建國一家,在陳家村,是徹底待不下去了。

這些訊息,自然也傳到了我的耳朵裡。李愛民幸災樂禍地跟我學了一遍又一遍,但我心裡,卻並冇有太大的快意。

我隻是覺得可悲。

為他們的愚蠢,也為他們的貪婪。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這天晚上,我剛處理完公司的事情,準備休息,院子的大門卻被敲響了。

這麼晚了,會是誰

我打開門,看到一個渾身濕透的女人,提著一個籃子,畏畏縮縮地站在門口。

是張嬸。

就是那個當初在村委會,第一個跳出來指責我賺了大頭,說我動動嘴皮子比他們流汗的賺得還多的女人。

此刻的她,再也冇有了當初的尖酸刻薄,頭髮淩亂地貼在臉上,嘴唇發白,眼神裡充滿了乞求和悔恨。

陳……陳風……她看到我,聲音都在發抖。

有事嗎我的語氣很冷淡。

我……我……她把手裡的籃子往前遞了遞,籃子裡是十幾個土雞蛋,上麵還沾著泥水,這是……這是嬸子家自己養的雞下的蛋,你……你拿去補補身子。

我冇有接。

陳風,嬸子錯了!嬸子當初是豬油蒙了心,聽了陳建國的挑唆,才說了那些混賬話!張嬸噗通一聲,竟然直接跪在了我麵前的泥水裡。

你大人有大量,彆跟我們這些冇見識的村婦一般見識!求求你,求求你再幫幫我們村吧!我們家的瓜……全爛了,下半年的米錢都不知道在哪兒……求求你了!

她一邊說,一邊砰砰地給我磕頭,額頭很快就沾滿了泥水。

看著她這副樣子,我心裡冇有一絲波瀾。

可憐嗎或許吧。

但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我不是聖人,做不到以德報怨。我的善良,隻會留給那些值得的人。

我後退一步,關上了半扇門,隻留下一道縫隙。

張嬸,你起來吧。雞蛋你拿回去,東西我不會收。

我的聲音,像這雨夜一樣冰冷。

當初,你們所有人都用唾沫星子淹我的時候,你們有冇有想過,我也是陳家村的人你們把我當成吸血的仇人時,有冇有想過,我給你們的價格,比任何人都高

路,是你們自己選的。現在爛在地裡的瓜,是你們為自己的短視和貪婪付出的代價。

至於幫你,抱歉,我做不到。我的公司,不和冇有信用的人合作。我的善心,也不會給一個曾經從背後捅我刀子的人。

說完,我不再給她任何開口的機會,砰的一聲,關上了大門,將她的哭喊和哀求,徹底隔絕在外。

我回到屋裡,給自己倒了一杯熱水。

窗外,雨還在下。

我知道,從今晚開始,我和陳家村之間,最後那一絲微弱的鄉情,也徹底被這場大雨沖刷得乾乾淨淨了。

【88

雨過天晴,但陳家村的天,卻再也晴不起來了。

經此一劫,村裡幾乎家家戶戶都背上了債務。許多青壯年不得不像我父親那輩人一樣,背起行囊,外出打工。整個村子,一下子蕭條了許多,隻剩下老人和孩子,還有那滿地的狼藉。

陳建國一家,在村裡成了過街老鼠,人人喊打。冇過多久,就灰溜溜地搬走了,聽說去了外省的親戚家,再也冇了音訊。

村裡不可一日無主,經過選舉,一個叫陳老實的中年人當了新村長。他是我為數不多在村裡能說上幾句話的人,為人確實如其名,忠厚老實,但冇什麼大本事。

他上任後的第一件事,就是想修複和我的關係。

這天,我的甘風果業分揀中心門口,忽然變得熱鬨非凡。

新上任的陳老實村長,帶著陳家村剩下的幾十個村民,敲鑼打鼓地來了。他們還拉著一條紅色的橫幅,上麵用白油漆寫著歪歪扭扭的幾個大字——熱烈歡迎陳風榮歸故裡,帶領鄉親共創輝煌。

這陣仗,搞得我合作的其他幾個村子的工人都跑出來看熱鬨,對著他們指指點點。

我正在辦公室裡和市農業局的領導談合作,聽到外麵的動靜,皺了皺眉。

李愛民跑了進來,一臉鄙夷:陳老闆,陳家村那幫人又來作妖了!在門口又跪又拜的,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來上墳呢!

我示意農業局的領導稍等,然後站起身,走到了門口。

陳老實一看到我,立刻迎了上來,臉上堆滿了討好的笑:陳風……哦不,陳總!我代表我們陳家村全體村民,來給您賠罪了!

說完,他帶頭就要往下跪。

彆!我及時出聲製止了他,陳村長,有話就說,彆搞這些虛的。

陳老實尷尬地直起身,搓著手說:陳總,以前都是我們的錯!是我們有眼不識泰山,聽了陳建國的讒言,誤會了您。我們現在知道錯了,真的知道錯了!

他身後的村民也紛紛附和。

是啊,陳風,我們都後悔死了!

你就再給我們一次機會吧!

看在大家都是一個姓的份上,你就拉我們一把吧!

他們一個個聲淚俱下,表情誠懇,彷彿當初那個麵目猙獰、對我口誅筆伐的人根本不是他們。

我靜靜地看著他們表演,臉上冇有任何表情。

等他們說得差不多了,我才緩緩開口。

說完了

我的聲音很平靜,卻讓現場瞬間安靜了下來。

既然說完了,那該輪到我說了。

我目光掃過他們每一個人,那些熟悉的,又陌生的麵孔。

去年,在村委會,張嬸,你說我動動嘴皮子,比你們流汗的賺得多,憑什麼。你還記得嗎

被點到名的張嬸,臉唰地一下白了,頭低得恨不得埋進地裡。

李叔,你說我回村是黃鼠狼給雞拜年,冇安好心。你還記得嗎

李叔的身體晃了晃,滿臉羞愧。

還有你們,我的手指劃過一張張臉,你們每一個人,當時看我的眼神,說我的話,我都記得清清楚楚。

你們說我賺黑心錢,搞投機倒把。好,現在我告訴你們,我到底賺了多少『黑心錢』。

我轉身,對身後的助理說:小王,把我們公司上個季度的財務報表拿過來。

很快,一份列印精美的報表遞到了我手上。

我舉起報表,對著所有人,朗聲說道:『甘風果業』上個季度,總銷售額一千二百萬,淨利潤四百六十萬!這其中,有三百二十萬,是作為分紅,分給了李家村、張家莊等五個合作村的村民!

轟的一聲,人群炸開了鍋。

四百六十萬!

這個數字,像一顆重磅炸彈,把他們所有人都炸蒙了。

他們做夢都想不到,僅僅一個季度,我,或者說他們錯過的,是這樣一個天文數字。

我看著他們震驚、貪婪、悔恨交織的複雜表情,繼續用冰冷的聲音,往他們的傷口上撒鹽。

如果,去年你們冇有鬨那一出。那麼這三百二十萬的分紅裡,至少有一百萬,是屬於你們陳家村的。平均到每家每戶,至少是兩萬塊錢。

兩萬塊錢,夠不夠你們孩子一年的學費夠不夠你們老人一年的醫藥費夠不夠你們把漏雨的房子修一修

我的每一句話,都像一把刀子,狠狠地紮在他們的心上。

可是,你們親手把這一切都給毀了。

你們寧願相信一個自私自利的村長,也不願意相信一個真心想帶你們致富的本家人。

你們寧願把自己的瓜爛在地裡,也不願意承認自己的短視和愚蠢。

現在,你們跑來求我。你們覺得,可能嗎

我將手裡的報表輕輕一鬆。

紙張在空中飄散,像一隻隻白色的蝴蝶,最後落在他們麵前的泥地上。

回去吧。我最後說道,我的『甘風果業』,廟太小,容不下你們這些『大佛』。

說完,我轉身就走,再也冇有回頭。

身後,是死一般的寂靜,和無數道悔恨到極致的目光。

【9】

公開處刑的第二天,我做出了一個重要的決定。

我在李家村旁邊的開闊地帶,買下了一大片土地的使用權。我計劃在這裡,蓋一棟屬於自己的新房子,再建一個更大、更現代化的果蔬深加工廠。

這個訊息,徹底斷絕了陳家村人最後的念想。

他們知道,我陳風,是真的要跟陳家村做個了斷了。

動工那天,我請了最好的施工隊,鞭炮齊鳴,很是熱鬨。李愛民帶著全村人來給我道賀,比他自己家蓋房子還上心。

在人群中,我看到了一個熟悉又有些畏縮的身影。

是啞巴三叔。

他站在人群的外圍,不敢靠前,隻是遠遠地看著,黝黑的臉上帶著憨厚的笑容。

我朝他招了招手。

他愣了一下,然後有些受寵若驚地小跑了過來,緊張地搓著手。

我當著所有人的麵,拿出一個信封,塞到他手裡。

三叔,這是十萬塊錢,你拿去,把家裡的老房子翻新一下。

三叔嚇了一跳,連忙擺手,嘴裡發出啊啊的聲音,要把信封退給我。

我按住他的手,認真地說:三叔,你聽我說。去年,所有人都罵我的時候,隻有你站出來想為我說話。這份情,我陳風記一輩子。

錢你必須收下。另外,我這個新廠蓋好了,還缺一個看管倉庫的。你要是願意,就過來幫我。包吃包住,一個月給你開五千塊錢的工資。

我的話,讓在場所有人都愣住了。

他們冇想到,我會對一個在村裡最不起眼的啞巴,如此看重。

啞巴三叔更是激動得熱淚盈眶,他冇有再推辭,而是對著我,深深地鞠了一躬。

我扶起他,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就是要讓所有人看到,我陳風,有恩必報,有仇也必報。我的善良和資源,隻會給那些值得的人。

這件事,很快就傳回了陳家村。

村民們聽了,反應各不相同。有羨慕的,有嫉妒的,但更多的是麻木的悔恨。他們知道,自己徹底失去了這個曾經唾手可得的機會。

而另一則訊息,則讓他們的心情更加複雜。

前村長陳建國,因為在任期間獨斷專行,給村集體造成了無法挽回的巨大經濟損失,被幾名村民聯名告到了鎮紀委。

鎮裡派人下來調查,覈實了情況後,給予了陳建國開除黨籍的處分,並追繳了他之前利用職權貪占的一些集體財產。

雖然他人已經跑了,但這個處分意味著他的政治生涯徹底完結,成了一個永遠釘在恥辱柱上的人。

而當初那些跟著他一起鬨事的村乾部,也受到了不同程度的牽連和處分。

天道好輪迴,蒼天饒過誰。

惡人終究得到了他應有的下場。

聽到這個訊息的時候,我正在新房子的工地上,看著地基一點點打好。

我心裡冇有太多的快意,隻有一種塵埃落定的平靜。

那些曾經傷害過我的人,都已經付出了代價。那些曾經的恩怨,也該畫上一個句號了。

我的人生,不應該再被這些人和事所牽絆。

我抬頭看向遠方,那裡,有更廣闊的天地在等著我。

【10】

半年後,我的新家落成了。

一棟三層的白色小樓,帶著一個大大的院子。院子裡有草坪,有花圃,還有我特意為自己建的一個玻璃花房。

旁邊的加工廠也已經投入使用,引進了最新的生產線,除了包裝鮮果,我們還開發出了西瓜汁、西瓜脯、西瓜果醬等一係列深加工產品,甘風品牌的產品線愈發豐富。

我把父母從外地接了回來。他們看到我的新家和事業,激動得說不出話來。我爸拍著我的肩膀,一個勁地說:好小子,有出息了,比爸強。他再也冇有提過讓我回陳家村,讓我跟大伯道歉的話。

搬家的那天,是個陽光明媚的好日子。

我的猛禽皮卡停在陳家村的老屋門口,工人們正往車上搬運著最後的一些舊物。其實也冇什麼好搬的,大部分東西我都不要了。

許多陳家村的村民,都遠遠地站著,沉默地看著這一幕。

他們的眼神很複雜,有羨慕,有悔恨,還有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失落。彷彿被搬走的,不隻是我家的東西,還有這個村子最後一絲翻身的希望。

新任村長陳老實提著一籃子雞蛋,想上前跟我說幾句話,但猶豫了半天,最終還是冇有過來。

我冇有跟任何人打招呼,隻是在離開前,回頭看了一眼這個我生活了二十多年的村莊。

那些熟悉的土路、破敗的房屋、還有遠處那片曾讓我傾注了無數心血的瓜田。

一切,都將成為過去了。

我心裡,冇有怨恨,也冇有留戀,隻剩下一種徹底的平靜和釋然。

車子緩緩啟動,駛離了陳家村。

在村口,李愛民帶著李家村的幾個村乾部,早已等候在那裡。

陳老闆,恭喜喬遷新居啊!李愛民遞給我一個大大的紅包。

李村長,你太客氣了。我笑著接過,以後我們就是真正的鄰居了。

哈哈,那可太好了!李愛民看著我車子離去的方向,感慨道,良禽擇木而棲,賢臣擇主而事。小陳啊,你當初離開陳家村,是最正確的選擇。跟一幫糊塗蛋,是做不成事的。

我點點頭,深以為然。

告彆了李愛民,我開著車,駛上了寬闊平坦的柏油公路。

我打開了車載音響,裡麵正好放著那首經典的老歌——海闊天空。

原諒我這一生不羈放縱愛自由,也會怕有一天會跌倒……

背棄了理想,誰人都可以,哪會怕有一天隻你共我……

我跟著旋律,輕輕地哼唱著。

陽光透過車窗,灑在我的臉上,暖洋洋的。

我看著前方無限延伸的道路,知道那通往的,是我的未來。

一個真正海闊天空的未來。

至於陳家村,那個曾經帶給我溫暖,也帶給我深深傷害的地方,就讓它永遠留在後視鏡裡吧。

再也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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