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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大胤王朝最年輕的帝王,卻在祭天儀式中與禦花園裡那隻雪白糰子般的狸奴互換了魂魄。如今困在貓兒軀殼裡的我,隻能眼睜睜看著那蠢貓用我的身體在朝堂上打滾撒嬌,而真正需要批閱的奏摺早已堆成小山。更荒唐的是,那位素來冷若冰霜的鎮北王竟對貓皇帝百般縱容,甚至允許它用龍袍磨爪子。當我炸著毛跳進禦書房試圖暗示真相時,鎮北王卻用修長手指輕撓我的下巴,眼底漾著我從未見過的溫柔。原來他早知狸奴體內是我——畢竟全天下隻有真正的帝王,纔會在被他抱起時羞惱到渾身僵硬。
第1章
貓龍互換
祭壇上的香菸熏得我眼痠。
我緊繃著脊骨,聽禮官拖長的唱誦。
雪團突然竄上供桌,油亮的狸花尾巴掃過青銅酒樽。
陛下的貓……玄靈子剛開口,雪團就叼走了整塊鹿脯。
法器被撞擊的聲音清脆悅耳。
白光炸開的瞬間,我後頸的毛被風撩起。
抬爪想揉眼睛,卻看見一團雪白的絨毛——那本該長在雪團肚皮上的軟毛,現在長在我的爪子上。
祭壇中央,熟悉的嗓音發出刺耳的喵喵叫。我的龍袍領口鑽出個毛腦袋,雪團頂著我的臉在供桌上滾來滾去,尾巴把玉冠都掃歪了。
陛下聖明!群臣的朝拜聲震得我耳朵疼。
禮部尚書感動得老淚縱橫:吾皇竟親嘗祭品以示虔誠……
我想罵人,卻罵出口卻是:瞄瞄。
雪團聽見我的聲音,支起上半身,用我的手指蘸了蜜酒,放到嘴裡。
它舔指尖的模樣活像平時啃小魚乾,龍袍前襟沾滿糕餅渣。
臣請為陛下拭麵。楚臨淵不知何時跪在了供桌邊。
他玄色王服上的銀線雲紋在日光下晃眼,掌心的絹帕帶著鬆木香。
雪團突然撲上去,我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龍爪拍上鎮北王的臉,指甲在對方下頜留下三道紅痕。
楚臨淵居然不躲,喉結在絹帕擦過之時重重滾動。
王爺!
侍衛的刀剛出一半,就被楚臨淵抬手製止。
他單膝著地,像準備接受聖恩的朝臣,卻把脖頸仰成引頸就戮的弧度。
雪團得了寸進尺,湊近他頸間。
我渾身的毛都炸開了——
那孽畜在舔他喉結!
楚臨淵的睫毛止不住顫抖,像是被夜雨打濕的黑色羽翼。
玄靈子的拂塵柄橫插進來。
陛下龍體欠安,不如移駕偏殿
他道袍袖口掠過我鼻尖時,有股詭異的硃砂味。
雪團被抱走的瞬間,楚臨淵指腹擦過它——
不,是我的嘴角。
他那麼自然地摘下一粒芝麻,看似漫不經心。
我跳上殿梁時,聽見玄靈子輕笑:
王爺方纔若被貓撓了臉……
無妨。楚臨淵的聲音混在琉璃瓦的反光裡,陛下小時候,撓得比這狠多了。
第2章
貓皇批奏
楚臨淵竟然真的將我倆都帶了回去。
我蹲在王府書房的紅木案幾上,尾巴不耐煩地拍打著奏摺,雪團倒好,頂著我的臉歪在軟榻上,指揮著侍女餵它葡萄。
陛下,隴西的摺子……楚臨淵剛開口,雪團就打了個滾,用我的臉懶洋洋道:愛卿念給朕聽。
我爪子一滑,差點把硯台推下去。
楚臨淵倒是真唸了。
他低沉的嗓音念著冗長的災情彙報,手指卻悄悄撓著我的小腹。
我仰起頭,迷惑地看他。
楚臨淵輕笑一聲,指尖沾了硃砂,在摺子上批了個準字。
那是我批閱奏摺的筆跡。
我渾身的毛都炸開了。
蠢貓用我的身子吃葡萄就算了,還敢批奏摺
我猛地躥過去,叼起硃筆就在摺子上亂畫。
喵——這字不對!
楚臨淵猛地按住我的背。
他掌心溫熱,指腹有常年握刀磨出的繭。
我僵住了,筆尖滴出的墨在摺子上氌開一團紅。
王爺。門外侍衛突然通報,禦史大夫求見,說陛下近日……活潑可親。
雪團正用我的袖子擦嘴,聞言眼睛一亮:宣!
我恨不得跳起來踩他一腳。
活潑可親
那老古板上個月還參我禦前失儀,就因為我打了個哈欠。
楚臨淵嘴角抽了抽。
他忽然把我拎起來,湊近耳邊:陛下若真喜歡批閱奏摺,臣可以教你。
我還冇反應過來,他握著我貓爪蘸了硃砂。
雪團在軟榻上打了個哈欠,含混道:朕困了。
燭火劈啪一聲。
楚臨淵手微微一動,就著我的手寫下一個字,他的呼吸拂過我耳尖,癢得我想甩頭。
這裡要改。他忽然道,拇指蹭過我肉墊。
我心跳漏了一拍。
雪團不知何時湊了過來,頂著我的臉在楚臨淵懷裡蹭了蹭,它爪子——不,我的手——在奏摺上歪扭七八畫了個魚。
陛下……楚臨淵喉結動了動。
我忍無可忍,一尾巴抽在自己臉上。
雪團嗷了一聲,忽然用我的嗓子喊道:楚臨淵!它撓朕!
空氣彷彿瞬間凝固。
楚臨淵微微俯身,垂眸看著我炸成刺球的尾巴。
他忽然笑了,下頷輕輕蹭著我的貓腦袋:臣替陛下教訓它。
唇擦過我的絨毛,燙得我直起身。
窗外,玄靈子的拂塵影子一閃而過。
第3章
朝堂貓戲
玄靈子拂塵的影子剛消失,雪團就跳上了龍案。
它——不,是我的身體。
正用指尖蘸著墨汁,在奏摺上畫梅花印。
明日早朝。它忽然開口,眼睛亮得可疑,朕要眾愛卿……
爪子拍在硯台上。
挨個給雪團梳毛!
我嘴裡的葡萄籽在喉嚨裡卡了一下。
楚臨淵正在順毛的手微微一頓。
他指節抵著我後頸,溫度透過絨毛滲進來:陛下,這不合禮製。
朕是皇帝。雪團昂起頭,我那張臉露出我從冇做過的傲慢表情,朕說合就合。
我弓起背,發出威脅的呼嚕聲。
楚臨淵忽然捏了捏我的肉墊,力道剛好夠讓我閉嘴。
翌日寅時,我便被套上金線繡的貓袂。
雪團趴在我的肩頭,歪頭看著龍袍大敞著的楚臨淵。
開始吧。他沉聲道。
老丞相的白鬍子在風中抖得如篩糠一般。
他顫巍巍地伸出手指,剛觸碰到我的脊背,我便一躍而起,跳上房梁。
陛下恕罪!老頭跪在地上。
雪團笑得打跌。
它踢掉龍靴,光著腳踩在楚臨淵的膝蓋上:愛卿替朕捉貓。
楚臨淵眉目不動。
他玄色朝服下的肌肉因為握拳而繃緊,一雙寒眸卻盯著我炸開的尾尖。
禮部侍郎拿笏板來逗我,我撓花了他的烏紗帽。
戶部尚書捧著魚乾靠近,我打翻了他懷裡的賬冊。
廢物。雪團不屑地撇撇嘴,眼睛忽然一亮,楚愛卿——
我渾身的毛都豎了起來。
楚臨淵起身時,玉佩撞出一道清響。
他伸手的姿勢彷彿要接住墜樓的孩童,掌心朝上,帶著未愈的抓痕。
我縱身一躍。
他接過了。
我爪子勾住他前襟,聽到布料撕裂的聲音。
楚臨淵卻笑了,鼻息微動,似惱還羞,幾縷墨發垂墜在我抖動的耳尖。
陛下再撓……
尾音撩人。
我僵住了。
不是因為男寵的挑逗,而是他瞳孔裡映出的貓影。
那裡分明是我的蕭景明。
雪團在龍椅上滾來滾去,撒嬌:楚愛卿最會順毛!賞!
楚臨淵的大拇指輕輕摩挲著我耳垂上的洞孔。
這個洞孔是年幼時打耳洞,留下的痕跡。
那時玄靈子拿出一個錐子,在燭火上烤了烤,然後在我耳垂上穿了個洞。
新鮮的傷口接觸到空氣,周圍疼得厲害,我疼得流下眼淚。
見我哭,玄靈子卻勾起唇角。
他拿出一個鑲嵌紅玉的長命鎖,說隻要戴滿九九八十一天,就可以消災降福,平安順遂。
為了得到長命鎖,我忍了八十一天。
後來長命鎖真的做好了,玄靈子卻再也冇回懸壺宮。
陛下。楚臨淵忽然說道,聲音裡彷彿藏了歎息,您奏摺上的硃批,西北軍餉銀少了三成。
我心絃震動。
這是我昨日故意留下的,試探楚臨淵是否狼子野心。
雪團正啃著貢橘,聞言茫然抬頭。
楚臨淵卻已經放下我,轉身衝著跪滿的朝臣施壓:臣請帶陛下的貓兒去偏殿醒酒。
玄靈子不知何時站在殿角。
他拿著拂塵,對著楚臨淵的背影開始掐訣。
一道紅光掃過,拂塵上的紅線纏上楚臨淵的指尖。
雪團忽然長嘯一聲:不許走!
它跳下了龍椅,卻因為台階絆了一跤,我的身體重重地磕在了台階上。
楚臨淵腳步微頓,他把狼狽的我按在懷裡,喉結擦著我的鬍鬚:陛下若是真醉了,該記得我說過……
殿門在身後合上的瞬間,他低頭咬住我的後頸皮:……您七歲那年,曾往我的被窩裡塞過冰。
我徹底癱成了貓餅。
這件事,我連我的母妃都冇有告訴過。
第4章
月圓換魂
楚臨淵帶我回王府時,玄靈子早已在書房等候。
老道士的拂塵上纏著紅線,紅線繫著個銅鈴,隨著月光叮噹作響。
王爺。玄靈子捋著鬍鬚,魂魄歸位需等月圓之夜。
我蹲在楚臨淵肩上,尾巴焦躁地拍打著他的後頸。
等
雪團那蠢貓還在用我的身體在朝堂上胡鬨!
楚臨淵察覺到我的焦躁,手指輕輕撓了撓我的下巴:國師確定能換回來
自然。玄靈子眯起眼,不過這幾日......他意有所指地看向我,陛下需要有人貼身安撫。
我炸了。
什麼叫貼身安撫
楚臨淵卻笑了。
他一把將我扯下肩,指尖劃過我脊背:臣遵旨。
——遵你個鬼的旨!
我張嘴想罵,出口卻是一個軟綿綿的貓叫。
當晚,楚臨淵命人準備了貓窩。
金絲絨的墊子,繡著團龍紋,還熏了龍涎香。
我蹲在書案上,冷冷看著這玩意。
不喜歡
楚臨淵解了外袍,裡衣領口微敞,他拿起梳子,那睡臣的床
我扭頭就走,爪子踩翻了硯台。
墨汁撒在案幾的羊皮捲上。
那是西北的佈防圖。
完蛋。
我整個人當場僵住。
這圖楚臨淵不讓我碰,上次有個探子多看了兩眼,被他當場廢了雙眼。
他從容地捏起我的前爪,用絹帕細細擦著上麵的墨漬:無礙。
燭火在他下頷微微搖曳,映出他眼底的溫柔輪廓。
反正將來……他拇指輕輕蹭過我肉墊,陛下要過目,不是一樣。
我心臟莫名跳了一記。
月上柳梢,夜風微涼,吹動窗欞上的風鈴。
陛下放心,這風鈴臣日日都擦。
即便是陛下忽視臣,臣依然對陛下,矢誌不渝。
他眼底洶湧的暗潮,好像被夜霧染上幾分淡色。
玄靈子突然在窗外咳嗽:王爺,老道有事要見陛下……的貓。
楚臨淵抬眉,從梳子上取下我剛掉的毛。
老道士接過時,紅線突然纏上我的尾巴。
奇怪。玄靈子低聲嘟囔,魂魄倒是很穩……
我猛地收回尾巴。
紅線斷裂的瞬間,銅鈴當地砸在地上。
楚臨淵手指輕輕拈起我尾巴尖。
彆動。
他呼吸帶著熱意,撩起我鬢邊的毛,染得尾尖微微泛紅。
我安靜如石。
玄靈子訕訕地退出去,臨走前卻對著我眨了眨眼。
夜風拂過佈防圖的一角。
楚臨淵忽然握著我的爪子,按在邊關某處:這裡,臣埋了三千鐵甲。
我瞪圓了眼睛。
那是他最後的底牌,連兵部都不知道。
陛下若想要……他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臣給您牽馬。
月光在此時大亮。
我仰起臉,滿月高懸,瑩白的光撒在窗邊。
楚臨淵的瞳孔在月光下泛出淡金色的微光,裡麵倒映著一隻炸毛了的狸花貓——和蕭景明大驚失色的臉。
廊前玄靈子的銅鈴瘋狂作響。
第5章
貓皇上朝
銅鈴聲響至第三聲,雪團忽然從宮牆那頭翻了進來。
它——不,是我的身體。
嘴角還沾著醬汁,龍袍下襬捲起來,塞在腰帶裡。
陛下!玄靈子驚呼。
雪團打了個飽嗝,它搖搖晃晃地朝我們走來,忽然一把揪住楚臨淵的衣領:朕要……
手指向廚房的方向,蜜汁火腿!
我爪子一滑,從楚臨淵肩上栽了下去。
他單手接住我,另一隻手扶住我的腰:您才用過晚膳。
朕吃五頓!雪團掰著手指,我修長白皙的手指,禦膳房說……
說陛下勤於政事,常廢寢忘食。
雪團已經歪在楚臨淵肩上睡著了,呼嚕聲震天響。
玄靈子趁機把紅線係回我尾巴上,銅鈴哢嚓一聲,碎成兩半。
不妙。老道士望著卦象,眉頭微皺,月圓之前,魂魄越穩定......
我豎起了耳朵。
便越難換回來。楚臨淵幽幽地開口,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我後頸。
他掌心有繭,蹭得我發癢。
翌日寅時,我便被套上了金絲小褂。
委屈陛下。楚臨淵繫著絛帶,撥出的熱氣拂過我鬍鬚,替臣上朝。
我想撓他。但爪尖剛露出來,就想起昨晚他所說的三千鐵甲。那地方易守難攻,若是埋下精兵......
王爺!侍衛匆匆跑來,丞相帶著禦史台跪在宮門外,說陛下三日未朝……
楚臨淵拎起我,往門外走去:告訴他們,陛下昨夜與臣研討軍務至三更。
我僵住了。
那些絮絮叨叨的西北風物,那些被我當作哄貓閒話的邊境見聞,全是奏摺裡從不會寫的實情。
金鑾殿上,老丞相的白鬍子直抖:王爺,陛下究竟……
在此。楚臨淵忽然將我打橫抱起,將我舉上龍案。
滿朝嘩然。
我四爪陷進軟墊裡,正對上丞相驚愕的老臉。
這老頭昨天還參我玩物喪誌。
隴西蝗災。楚臨淵大手撫過我脊背,當開東倉陳糧,以工代賑。
我瞪圓了眼睛。這是我上月底駁回的摺子,他竟記得
江南漕運。他指尖劃過我尾巴,可用戰船押送,省三成運費。
兵部尚書猛地抬頭。
這法子我去年提過,被戶部以勞師動眾駁回了。
雪團突然從前殿衝了出來,頂著我的臉,嘴角還粘著糕屑:朕準了。
朝臣們齊刷刷地跪倒。
我趁機跳上楚臨淵的肩膀,尾巴掃過他的耳廓。
他側頭時,唇擦過我絨毛:陛下若喜歡,臣隨時可以讓您吃個夠。
雪團已經撲向禦史大夫的笏板,啃得津津有味。
老禦史不敢動,任由我的口水糊滿奏章。
退朝。楚臨淵突然高喝一聲。
他抱著我大步向外走去,雪團鉚足了勁追趕:等等朕,等等朕,蜜餞還冇吃夠……
轉過迴廊,楚臨淵忽然將我舉到眼前。
晨光透過他睫毛,在臉上投下細碎的陰影:陛下可知,臣為何能記住每一本摺子
我心臟彷彿被輕輕撥動了一下。
因為......他的鼻尖蹭著我的鼻頭,帶著一絲癢意,您硃批的墨跡,總在'準'字最後一勾頓筆。
玄靈子的拂塵突然不知從何處伸了出來,老道士笑得像個偷腥的貓:王爺,紅線纏好了。
楚臨淵頭也不回:再纏三圈。
為何
陛下耳朵紅了。
我突地躍上他頭頂,利爪勾散了玉冠。
玄靈子笑得更歡,紅線纏住了自己的道袍。
雪團終於追了上來,它咬著半塊棗糕:楚臨淵!朕命令你......
它突然哽住了。銅鈴從玄靈子袖中滾出,清脆地砸在了它腳邊。
滿月的光穿過雲層,灑在了我們三人身上。
第6章
月下血誓
滿月的光帶著難以抵擋的亮,刺得我睜不開眼。
玄靈子的銅鈴瘋狂轉動,紅繩像蛇一樣迅速纏上我的爪。
停下!雪團突然尖叫。
宮牆之上,一道黑影落下,我嗅到了一絲血鏽的味道。
冰冷的刀刃帶著寒光,直指楚臨淵咽喉——我平日批閱奏摺的位置。
我撲了出去。
貓身在空中伸展,絨毛在月光的映照下染上了一層淡淡的銀光。
我聽見玄靈子唸咒的聲音突然一滯,聽見雪團打翻銅爐的哐當聲。
而最為清晰的,是刀刃破空的聲音。
楚臨淵轉身。
他左手接住我,右手橫劈。刀刃寸寸深入他的小臂,鮮血一滴滴砸落下來,砸在冰涼的地上,冒著熱氣。
他的左手將我攥得發疼。
護駕!遠處的侍衛呼喊著。
刺客的刀再次襲來,這一次,他直接對準了我的心口。
楚臨淵手掌直接抓上刀刃,指骨和金屬的摩擦幾乎讓我牙酸。
王爺小心。玄靈子的拂塵纏住刺客的腳踝。
我拚命掙紮想要跳離他的懷抱,楚臨淵卻將我按得更緊,任由血染紅我半邊白毛,他俯身,血滴落在我耳尖:彆動。
刺客突然變招,第三刀衝著雪團——我的肉身——而去。
雪團此時正抱著柱子啃得開心,完全不知道危險在逼近。
我渾身的毛都炸了起來。
楚臨淵比我想象中反應更快,他擲出腰間玉佩,正中刺客手腕,刀鋒偏轉,在雪團——我的臉——上劃出細細一道血痕。
喵嗷!雪團慘叫。
這貓叫如信號一般,銅鈴瞬間浮空而起,紅線繃直。
月光如注,彷彿實質,壓得人喘不過氣。
靈魂歸位的撕裂感比想象中還要強烈。
再睜眼時,我親眼看見楚臨淵跪在血泊裡。
小臂傷口深可見骨,他卻還維持著抱貓的姿勢。
而我——變回人的我——手正抓著他前襟。
陛下……他聲音幾近沙啞。
玄靈子在一旁拚命咳嗽:老道就說月圓之夜陰氣最盛……
我無視了他。
楚臨淵的血透過龍袍袖子,沾染了我指尖。
他剛纔說什麼貓兒替陛下受了傷
楚臨淵。我揪住他染血的衣領,你早就知道
踏踏入室的腳步聲,聲聲清晰。
利刃被按壓在脖頸的摩擦聲,清晰可聞。
雪團舔舐我臉上傷口的濕潤感,帶著血腥的口欲。
楚臨淵的眼睛卻安靜。
安靜得像西北的雪原。
知道。
他勾起一抹笑意,蒼白而淡漠。
我操起按在他脖頸的匕首,往前送了一分。
從您那晚劃破佈防圖開始。
我破口大罵。
為什麼不拆穿我
三千鐵甲,是幌子還是影衛
你當時為什麼不問
我將匕首留在他脖頸上,拽著他領口往下拉。
近乎挑釁的動作。
楚臨淵順勢低頭,在雪團的一聲驚呼中,他的鼻尖蹭過我臉頰,沾染了那一片血汙。
沾染了那一片血汙,和淚痕。
他指尖沾了嘴角的血,在我唇上輕輕一觸。
因為......
臣想靠近您。
玄靈子忽然劇烈地咳嗽起來。
老道士的拂塵冒起了煙,他那根紅線燒成了灰燼,從灰燼中冒出了一縷青煙。
青煙中依稀可見一個模糊的身影,從那身影中透露出的,是無比龐大的惡意。
老道士一邊退一邊嘟囔:老道我再去算算良辰吉日......
侍衛壓著刺客走過,我瞥見那人腰間令牌——江南織造局的標誌。
上月我才駁了他們的加稅摺子。
楚臨淵順著我的視線看去,忽然捏了捏我纖細的手指:臣早說江南漕運應改由戰船押送。
雪團跳上龍案,蓬鬆的尾巴掃過奏摺,它歪頭看我的樣子,和當初偷吃供品時一模一樣。
我抓起硃筆,在摺子上重重劃了一道。
最後一下,故意將筆頭頓在摺子邊角。
楚臨淵的睫毛輕顫,他染血的指尖按著硯台邊,握筆的姿勢和我七歲那年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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