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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莉西亞重生後第一件事就是撕了王子婚約。

當貴族小姐們忙著討好女主時,她變賣珠寶、招募落魄工匠,在廢棄倉庫敲打蒸汽怪物。

瘋千金又在玩泥巴嘲笑聲不絕於耳。

直到她用廢棄魔法石驅動齒輪,讓笨重鐵塊第一次持續運轉。

新貴們爭相投資,紡織機轟鳴,礦山效率翻倍。

當舊勢力聯手打壓,艾莉西亞的工坊飛出鋼鐵巨鳥。

魔法貴族們,時代變了!她站在巨鳥上俯瞰王都,現在,誰纔是真正的力量

——

啪!

一聲清脆的裂帛聲在華麗卻沉悶的晨間會客室裡炸開,驚得窗外枝頭的雲雀都噤了聲。猩紅天鵝絨地毯上,那封燙著王家徽記、措辭委婉卻字字如刀的退婚信,被一隻戴著蕾絲手套的手乾脆利落地撕成了兩半。碎紙片像褪色的花瓣,飄落在地毯繁複的金線花紋上。

艾莉西亞·馮·羅森塔爾麵無表情地收回手,指尖還殘留著撕扯紙張時那點細微的震顫。她冇看地上那堆代表著過往榮耀與未來羞辱的碎片,目光徑直越過了對麵那位年輕侍從官瞬間煞白的臉,投向窗外。陽光正好,穿過高大的落地窗,在光潔的大理石地板上投下斜斜的方格。

回去告訴你的王子殿下,她的聲音平靜得像凍結的湖麵,聽不出半點應有的震驚或憤怒,他的‘體麵’,我收下了。至於這樁……交易結束了。現在,請他,還有他那位天真可愛的‘月光’,離我的生活遠點。

她刻意加重了月光這個詞,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冰冷笑意。

侍從官嘴唇翕動,似乎想說什麼,或許是殿下會震怒,或許是您知道後果嗎。但艾莉西亞根本冇給他開口的機會。她微微揚起下巴,那線條優美的脖頸繃得筆直,貴族式的傲慢在此刻成了最堅硬的鎧甲。

還有事她問,聲音裡淬著冰渣。

侍從官喉結滾動了一下,終究一個字也冇能擠出來。他僵硬地躬身,幾乎是倒退著,倉皇離開了這間突然變得極其壓迫的會客廳。厚重的雕花木門在他身後無聲合攏,隔絕了外麵可能存在的窺探目光。

房間裡隻剩下艾莉西亞一人。空氣裡還殘留著昂貴的熏香氣息,以及一絲若有若無的硝煙味。她緩緩走到窗邊,指尖觸碰到冰冷的玻璃。鏡麵般的玻璃映出她此刻的模樣:鉑金色的長髮一絲不苟地盤在腦後,昂貴的晨禮服勾勒出纖細的腰線,蒼藍色的眼眸深處,卻翻湧著與這身精緻裝扮截然不同的風暴。

那不是憤怒,不是悲傷。那是一種……劫後餘生的清醒,混雜著破釜沉舟的決絕。

艾莉西亞·馮·羅森塔爾……她對著玻璃中倒影的自己低語,聲音輕得隻有自己能聽見,歡迎回來。回到這個……該死的劇本裡。

前世的記憶碎片如潮水般衝擊著她——王子冷漠的宣判、貴族們幸災樂禍的低語、父親絕望的眼神、家族城堡在烈火中崩塌的巨響……最終,是她自己,在冰冷的流放地監獄裡,無聲無息地嚥下最後一口氣。

為了一個男人為了那點可笑的嫉妒心把整個家族拖入深淵

絕不重蹈覆轍!

玻璃倒影中,那雙蒼藍色的眼眸驟然銳利起來,像淬火的寒冰。退婚隻是第一步。遠離那個所謂的月光女主和她的王子騎士團,纔是活下去的關鍵。她需要一個支點,一個足以撬動這該死的命運的支點。貴族小姐們熱衷的茶會、舞會、勾心鬥角那隻會通向既定的深淵。

她的目光從鏡中自己華貴的禮服上移開,落在窗外庭院遠處,一個幾乎被遺忘的角落——那是一座巨大、陳舊的家族倉庫,外牆爬滿了藤蔓,屋頂有幾處破洞,像個被遺棄的鋼鐵巨獸。一絲微弱的、幾乎難以察覺的靈光,在她腦海中閃現。

魔導工學……那個被主流魔法師協會嗤之以鼻、被視為奇技淫巧的領域。前世模糊的記憶碎片裡,似乎有某種東西……一種將混亂的魔力轉化為穩定動力的可能性一個名字在她混沌的記憶深處翻騰——魔力蒸汽機一種不依賴天賦、可以普及的……力量

心臟猛地一跳。

或許……就是它了!

羅森塔爾家族城堡西側,那間廢棄多年的巨大倉庫,厚重的鐵門發出刺耳的呻吟,被緩緩推開。潮濕的黴味、陳年的灰塵氣息和鐵鏽的味道撲麵而來,嗆得艾莉西亞身後的兩個人劇烈地咳嗽起來。

咳咳咳……小姐,您、您確定是這裡老湯姆佝僂著背,佈滿老繭的手用力拍打著胸口的灰,渾濁的眼睛裡滿是難以置信。他曾經是王都最好的機械工匠之一,如今隻剩下一身落魄和幾件快要生鏽的工具。旁邊站著的瑪莎則侷促地絞著手指,她穿著洗得發白的舊學徒袍,臉色蒼白,鼻梁上架著一副用細繩勉強固定的、鏡片裂了縫的眼鏡。她因為公開質疑魔法協會某些神聖不可侵犯的基礎理論,剛被導師掃地出門。

艾莉西亞卻像是冇聞到那糟糕的氣味。她站在門口,逆著光,身影被拉得很長。倉庫內部空間巨大而空曠,高高的穹頂垂下幾縷蛛網,角落堆滿了蒙著厚厚灰塵的雜物——斷裂的馬車輪、鏽蝕的盔甲部件、缺腿的傢俱……陽光從高處的破洞斜射進來,形成幾道光柱,無數灰塵在光柱中飛舞。

就是這裡。艾莉西亞的聲音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肯定,在這空曠的空間裡激起輕微的迴響。她邁步走進去,高跟鞋踩在積滿灰塵的地麵上,留下清晰的印痕。地方夠大,夠安靜,也夠便宜。她環視四周,目光掃過那些破銅爛鐵,像是在打量未來的寶藏,這些……或許都能派上用場。

她走到倉庫中央,站定,轉身看向身後兩位忐忑不安的追隨者。湯姆大叔,我需要工作台,堅固的。還有各種你能找到的、還能用的工具,齒輪、軸承、鏈條……她的目光轉向瑪莎,後者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瑪莎,我需要你整理所有能找到的、關於基礎魔力迴路、元素穩定性和能量轉換效率的公式和論文。尤其是那些被協會‘淘汰’的。她特意強調了淘汰這個詞。

瑪莎的眼睛在厚厚的鏡片後亮了一下,隨即又被擔憂取代:可是小姐,那些……那些都是被證明無效或者錯誤的……

錯誤艾莉西亞嘴角勾起一個微妙的弧度,在那些固步自封的老古董眼裡,任何挑戰他們權威的東西,都是‘錯誤’的。我們要找的,恰恰是這些‘錯誤’。

她從隨身精緻的手袋裡——一個與這破敗環境格格不入的物件——取出一個小小的絲絨袋子,解開繫繩。

叮叮噹噹。

幾件璀璨奪目的首飾滑落到她攤開的掌心:一枚鑲嵌著碩大藍寶石的胸針,在昏暗的光線下依然折射出幽深的光芒;一對切割完美的鑽石耳墜,閃爍著冰冷銳利的光澤;還有一枚古老的家徽戒指,紅寶石的戒麵沉甸甸的,象征著家族的曆史。

老湯姆和瑪莎都倒吸了一口涼氣。這些東西的價值,足以買下好幾個這樣的倉庫!

啟動資金。艾莉西亞的語氣平淡得像在談論天氣,將首飾往前遞了遞,拿去賣掉。我需要最好的材料,最快的速度。彆擔心,這隻是開始。

老湯姆顫抖著手接過那沉甸甸的絲絨袋,粗糙的手指撫過冰冷的寶石,眼神複雜。瑪莎則死死盯著那些首飾,又猛地抬頭看向艾莉西亞,嘴唇動了動,最終隻化為一個用力而堅定的點頭。

倉庫裡死一般的寂靜被打破了。沉重的鐵門吱呀作響地被推到最大,讓更多的光線湧進來。灰塵在光柱中狂舞。艾莉西亞脫下礙事的蕾絲手套,隨意丟在一旁蒙塵的木箱上,挽起華貴禮服的袖子,露出一截白皙卻透著力量感的小臂。

好了,先生們,女士們,她拍了拍手,聲音清脆,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號令感,開工!

沉悶的敲打聲開始在廢棄倉庫裡迴盪,起初斷斷續續,很快就連綿成一片。

當!當!當!

沉重的鐵錘砸在燒紅的金屬胚料上,火花四濺,映亮老湯姆汗津津的、專注的側臉。他**著上身,肌肉虯結,每一次揮錘都帶著千鈞之力。

嗤——!

淬火的冷水升騰起大團白霧,刺鼻的金屬氣味瀰漫開來。瑪莎則縮在工作台一角,眼鏡幾乎貼在一張巨大、畫滿複雜幾何圖形和密密麻麻魔紋的羊皮紙上,咬著鉛筆頭,眉頭擰成一個疙瘩,嘴裡唸唸有詞:……如果在這裡嵌入一個二階穩定符文陣列……不行,魔力湍流會破壞導能銅管……試試用星耀石粉末塗層做緩衝成本太高了……

艾莉西亞穿梭在這片由廢銅爛鐵和雜亂圖紙構成的戰場中。她昂貴的絲綢裙子早已被油汙和灰塵染得看不出原色,袖口隨意地高高挽起,鉑金色的髮絲有幾縷散落在汗濕的額角。她正費力地扶著一根粗大的黃銅管道,試圖將它對準一個巨大的、形狀古怪的鑄鐵基座。汗水順著她的下巴滴落。

左邊!湯姆大叔,再抬高一點!好……穩住!她喊道,聲音在金屬的敲擊聲中顯得有些嘶啞。

倉庫一角,堆著幾個奇形怪狀的失敗品:一個扭曲的金屬球體,表麵佈滿焦黑的痕跡;幾根斷裂的銅管;一個被炸得內壁黢黑的鐵罐子……這些都是他們一次次嘗試、一次次爆炸留下的勳章。

砰!

又是一聲悶響,伴隨一股濃煙從某個連接處噴出。艾莉西亞被嗆得連連咳嗽,臉上又添了一道黑灰。

小姐!您冇事吧瑪莎驚慌地跑過來。

艾莉西亞擺擺手,抹了把臉,眼神卻死死盯著那還在冒煙的地方,帶著一種近乎偏執的專注。導能管道的密封……還是不行。魔力泄露太嚴重了。她蹲下身,仔細檢查著介麵處燒熔的痕跡,瑪莎,我們之前的緩衝符文陣列,是不是對瞬間魔力衝擊的承受力預估過高了

是……是的,小姐。瑪莎羞愧地低下頭,能量波動模型可能……需要重新構建。我、我太冇用了……

冇人天生就會。艾莉西亞站起身,語氣平靜,冇有責備,失敗是成功的墊腳石。去,把上次那個‘黑罐子’的殘骸拿來,我們看看它最後是怎麼炸的,或許能找到點靈感。

是!小姐!瑪莎用力點頭,轉身跑開。

老湯姆放下鐵錘,用掛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把汗,看著艾莉西亞在圖紙和零件堆裡翻找的背影,佈滿皺紋的臉上露出一絲複雜的感慨:小姐……您真不像那些養尊處優的貴族小姐。

艾莉西亞頭也冇抬,拿起一根扭曲的銅管比對著圖紙:貴族小姐嗬,那身份差點把我送進墳墓。現在,我隻想造出能‘活’下去的東西。

倉庫外,偶爾有路過的仆人,遠遠聽到裡麵傳來的叮噹聲和奇怪的悶響,無不加快腳步,臉上帶著驚疑和避之不及的神色,低聲議論著。

聽說了嗎大小姐又在那鬼倉庫裡‘玩火’呢!

可不是,前幾天那聲爆炸,嚇死人了!老爺的臉都氣綠了!

放著好好的公爵夫人不當,整天搗鼓這些破銅爛鐵,怕不是真瘋了……

噓!小聲點!彆讓她聽見!

這些細碎的議論,如同倉庫角落裡揮之不去的黴味,若有若無地飄進來。艾莉西亞充耳不聞。她的世界裡,此刻隻剩下眼前這個逐漸成型的、笨重醜陋的鋼鐵造物,圖紙上那些跳躍的公式,以及心中那個越來越清晰的念頭——讓魔力,像水一樣馴服,像風一樣驅動鋼鐵!

時間在叮噹的敲打聲、刺耳的金屬摩擦聲和時不時的爆炸悶響中流逝。倉庫裡堆放的廢棄金屬零件越來越像一座小山,圖紙鋪滿了每一個能用的平麵,上麵佈滿了反覆修改的痕跡和焦黑的指印。

艾莉西亞的臉上幾乎冇乾淨過,總是沾著油汙或黑灰。那雙曾經隻用來彈奏豎琴或端起精緻茶杯的手,如今佈滿了細小的劃痕和燙傷。瑪莎的眼鏡裂痕又多了兩條,用膠帶勉強粘著,她幾乎長在了那張巨大的演算羊皮紙上,眼下的烏青濃得化不開。老湯姆的背似乎更佝僂了些,但揮錘的力道依舊沉穩。

失敗,失敗,還是失敗。

魔力核心要麼無法穩定點燃,要麼瞬間過載爆炸。壓力閥像不聽話的野獸,要麼死死卡住,要麼失控噴湧。齒輪組在強大的力量下呻吟、變形、崩裂。每一次微小的進展,似乎都伴隨著更大的挫折和損耗。變賣首飾換來的資金像流水一樣花出去,換回一堆堆昂貴的魔法材料(大多是低階或品質不佳的,但對他們而言已是巨資)和精鍊金屬,然後迅速變成新的廢品。

焦慮像倉庫裡瀰漫的鐵鏽味,無處不在。

小姐……一天傍晚,倉庫裡隻剩下沉重的喘息聲,又一次嘗試宣告失敗,一個關鍵的魔力轉換部件徹底報廢,昂貴的星耀石粉末撒了一地,閃爍著微弱的、嘲弄般的藍光。瑪莎的聲音帶著哭腔,疲憊和絕望幾乎壓垮了她,我們……我們真的能成功嗎會不會……會不會協會那些人說的纔是對的魔力……根本不可能被這樣馴服……

老湯姆沉默地坐在一個廢棄的鐵砧上,用一塊沾滿油汙的布,一遍遍擦拭著他那把心愛的錘子,動作緩慢而沉重。他冇說話,但那低垂的頭顱和緊抿的嘴角,寫滿了同樣的疑問。

倉庫裡昏黃的魔晶石燈投下搖曳的光影,將他們疲憊的身影拉得長長的,投在冰冷粗糙的牆壁上,顯得格外渺小。隻有角落裡那個巨大的、主體由粗糙鑄鐵和黃銅管道構成的怪物骨架,沉默地矗立在陰影裡,像一個無言的嘲諷。

艾莉西亞背對著他們,站在那個報廢的轉換部件前,肩膀繃得很緊。她能感受到身後投來的、充滿疑慮和動搖的目光。壓力像冰冷的鐵箍,緊緊勒著她的心臟。資金在耗儘,時間在流逝,嘲笑聲從未停止。前世的陰影,家族的命運,像沉重的巨石壓在背上。

她閉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氣。空氣裡混雜著金屬、焦糊、汗水和……一絲極其微弱的、之前試驗留下的、被魔力短暫浸染過的特殊油料的氣味。

這氣味,讓她混亂焦灼的思緒猛地一頓。

一個模糊的、幾乎被遺忘的片段從記憶深處翻湧上來——不是前世貴族生活的記憶,而是更遙遠、更陌生的……似乎是某個關於密封膠圈的、極其基礎的物理概念由某種經過處理的、具有彈性和耐熱性的材料製成……

瑪莎!艾莉西亞猛地轉身,聲音因為急切而有些變調,眼中卻爆發出驚人的光亮,瞬間驅散了所有的疲憊和陰霾,我們一直錯了!魔力泄露的關鍵,可能不在符文陣列的強度,而在最基礎的物理密封!

瑪莎和老湯姆都被她這突如其來的激動嚇了一跳,茫然地抬起頭。

符文可以穩定魔力流,但它像水,無孔不入!艾莉西亞語速飛快,大步走到工作台前,抓起一支炭筆,在一張廢圖紙的背麵飛快地畫著,我們需要一個物理屏障!一種……一種有彈性的、能填滿金屬介麵細微縫隙的東西!隔絕魔力,就像軟木塞隔絕空氣和水!她在紙上畫出一個簡單的O型圈結構,想想……想想什麼東西高溫下不會輕易變形有彈性容易塑形

瑪莎的鏡片後,迷茫的眼神漸漸聚焦,隨即爆發出難以置信的光芒:彈……彈性隔絕啊!!她猛地一拍桌子,差點把眼鏡震掉,樹膠!高溫處理過的黑沼樹膠!我記得一本很老的鍊金筆記裡提過,它耐高溫,有彈性!隻是……隻是味道太難聞,早就冇人用了!

就是它!艾莉西亞的嘴角高高揚起,那是連日來第一個發自內心的、充滿希望的笑容,味道難聞誰在乎!明天!不,現在就去弄!有多少弄多少!

希望的火焰,在絕望的廢墟上,被一個最不起眼的、來自遙遠記憶的物理常識,猛地重新點燃。倉庫裡沉悶的空氣,似乎都隨之流動起來。

失敗品的墳場邊緣,又添了一個扭曲變形的巨大金屬罐子。但這一次,艾莉西亞、老湯姆和瑪莎三人的臉上,卻看不到多少沮喪。

當心!輕點放!艾莉西亞指揮著,和老湯姆一起將一個剛剛加工好的、沉甸甸的部件——一個巨大的、佈滿複雜管道的鑄鐵氣缸——小心翼翼地安置到巨大的基座上。與之前不同的是,在每一個金屬介麵處,都巢狀著一圈黑乎乎、毫不起眼的橡膠圈。空氣中瀰漫著一股濃烈的、類似燒焦輪胎的刺鼻氣味,正是來自那些被高溫處理過的黑沼樹膠。

瑪莎正趴在地上,鼻尖幾乎要貼到氣缸底部一個關鍵的魔力注入口。她小心翼翼地用特製的、混合了星耀石粉末的耐高溫膠泥,沿著介麵邊緣仔細塗抹、壓實,確保那圈黑色的膠圈被完全覆蓋密封。她的動作異常專注,額頭上佈滿了細密的汗珠。

魔力引導符文陣列最後檢查!艾莉西亞的聲音帶著一絲緊繃。

迴路清晰,節點穩定,緩衝符文……加載完畢!瑪莎抬起頭,快速回答,聲音有些發顫。

壓力閥校準

鎖定在……臨界點以下百分之五!老湯姆的聲音洪亮而沉穩,他粗糙的大手穩穩地扶住一個巨大的黃銅閥門,眼神銳利。

艾莉西亞深吸一口氣,那刺鼻的膠味似乎也變得不再那麼難以忍受。她走到控製檯前——那隻是幾塊木板拚湊的簡陋台子,上麵裝著幾個粗糙的扳手和旋鈕。她的手心有些潮濕,心臟在胸腔裡沉重而有力地撞擊著。倉庫裡一片死寂,隻有三人粗重的呼吸聲清晰可聞。

準備註入魔晶石。她下令,聲音不大,卻異常清晰。

瑪莎立刻跑到角落,吃力地抱起一塊人頭大小、品質駁雜、閃爍著微弱不穩定光芒的低階火屬性魔晶石。這是他們最後一塊能用的能量源了。她小心翼翼地將其放入氣缸底部預留的凹槽中,一個簡陋的引導符文陣覆蓋其上。

注入!

艾莉西亞猛地扳下一個粗糙的木製扳手。

嗡……

低沉而怪異的嗡鳴聲瞬間從氣缸內部傳來,彷彿有什麼沉睡的巨獸正在甦醒。鑲嵌魔晶石的凹槽處,刺目的紅光透過觀察窗的厚雲母片迸發出來,將倉庫一角映得一片血紅。管道連接處那些黑乎乎的膠圈,在高溫和壓力下微微變形、膨脹,死死地咬合著金屬縫隙。

嗡鳴聲越來越大,帶著令人心悸的震顫。基座開始輕微地抖動。懸掛在倉庫頂棚的一盞破舊吊燈劇烈地搖晃起來,發出吱呀的呻吟。

壓力!壓力在上升!瑪莎死死盯著一個連接著簡易指針的壓力錶,聲音尖利地喊出來,帶著驚恐,百分之八十……八十五!還在升!

老湯姆的肌肉瞬間繃緊,大手死死握住壓力閥的手輪,指節捏得發白,隨時準備強行泄壓。艾莉西亞的瞳孔驟然收縮,心臟幾乎要跳出喉嚨。臨界點!他們模擬了無數次,但從未真正達到過這個壓力!密封……那些不起眼的膠圈……

穩住!她幾乎是吼出來的,聲音壓過了機器的轟鳴,瑪莎!核心溫度

高!但……但還在安全範圍!緩衝符文起作用了!瑪莎的聲音帶著哭腔,但更多的是難以置信的狂喜。

嗡鳴聲達到了頂峰,如同憤怒的咆哮。整個氣缸連同基座都在瘋狂地震顫,帶動著腳下的地麵都在抖動。連接氣缸的巨大飛輪,由無數精密的齒輪咬合而成,此刻卻紋絲不動,彷彿被無形的鎖鏈束縛著。

時間彷彿凝固了。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那麼漫長。汗水順著三人的額角滑落。那令人牙酸的嗡鳴和震動,似乎隨時都會將整個裝置撕成碎片。

突然!

哢噠!

一聲清脆而有力的金屬咬合聲,如同天籟,猛地壓過了機器的咆哮!

嗡鳴聲驟然衰減,從狂暴的嘶吼變成了低沉有力的運轉聲。

那巨大的飛輪,猛地……轉動了!

先是極其緩慢,帶著生澀的滯重感,齒輪彼此咬合,發出艱澀的咯吱聲。

一圈。

兩圈。

然後,像是掙脫了最後的束縛,飛輪旋轉的速度開始加快!越來越快!沉重的鋼鐵輪輻化作一片模糊的虛影!連接飛輪的主傳動軸隨之高速旋轉,帶動著旁邊連接的一個簡易水泵模型發出歡快的突突聲,水流猛地從出水口噴湧而出,形成一道小小的噴泉!

低沉、穩定、充滿力量的運轉聲,取代了所有嘈雜的噪音,充滿了整個倉庫空間。那不再是爆炸前的恐怖嗡鳴,而是澎湃動能的咆哮!魔晶石凹槽的紅光穩定地亮著,管道連接處,那些黑乎乎的膠圈忠實地履行著職責,冇有一絲魔力泄露的跡象。

轉……轉了……瑪莎喃喃道,眼淚毫無預兆地湧了出來,順著沾滿灰塵的臉頰滑落,在油汙中衝出兩道清晰的痕跡。她雙腿一軟,癱坐在地上,肩膀劇烈地抽動著,是狂喜,更是耗儘心力後的虛脫。

老湯姆緊握著壓力閥的大手終於緩緩鬆開,他仰起頭,佈滿皺紋的臉上,肌肉在不受控製地抖動,渾濁的眼睛死死盯著那高速旋轉的飛輪,喉嚨裡發出嗬嗬的、意義不明的聲響,最終化為一聲壓抑到極致的、野獸般的低吼,猛地一拳砸在旁邊堅實的木箱上!木屑紛飛!

艾莉西亞站在原地,身體微微晃了一下。她看著那穩定運行的飛輪,看著那噴湧的水流,聽著那低沉而充滿力量的轟鳴。冇有尖叫,冇有歡呼。她隻是緩緩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再長長地吐出。胸中翻騰的,是足以將靈魂都點燃的狂喜,是穿透無數黑夜終於得見黎明的極致宣泄,更有一種我做到了的、淩駕於一切的巨大成就感。她抬起手,抹去眼角不知何時溢位的滾燙液體,指尖微微顫抖。

成功了。

這台由廢鐵、膠圈、被廢棄的公式和無數個不眠之夜構成的醜陋怪物,這個被所有人嘲笑的蒸汽玩具,終於發出了屬於新時代的第一聲……咆哮!

羅森塔爾公爵的書房,厚重的橡木門被猛地推開,發出砰的一聲巨響,打斷了公爵與幾位心腹幕僚的密談。陽光從敞開的門口湧入,將門口那個纖細卻挺得筆直的身影勾勒出一道金邊。

艾莉西亞站在那裡。她冇有穿往日的華麗禮服,一身沾染油汙的、便於活動的工裝,鉑金色的髮絲有些淩亂地挽在腦後,臉上甚至還帶著幾道未擦淨的黑灰。然而,她的眼神亮得驚人,如同淬鍊過的星辰,一種無形的、強大的氣場從她身上散發出來,瞬間壓下了書房裡所有的聲音。

公爵皺緊了眉頭,看著這個離經叛道的女兒,語氣帶著明顯的不悅和警告:艾莉西亞!這是什麼場合誰允許你……

父親,艾莉西亞打斷了他,聲音平穩,卻帶著一種穿透性的力量,請允許我占用您十分鐘。我想請您,還有諸位,她的目光掃過書房裡幾位麵露驚愕或鄙夷的貴族和幕僚,見證一點微不足道的東西。

她微微側身。門外,老湯姆和另外兩個臨時找來的、同樣滿身油汙的工匠,正費力地推著一個被油布覆蓋著的、沉重的東西,沿著走廊緩緩而來。那東西下麵安裝著臨時的木輪,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

什麼鬼東西一個幕僚嫌惡地用手帕掩住鼻子,大小姐,您又在玩那些……

請移步庭院,父親。艾莉西亞再次開口,語氣不容置疑,直接轉身,引領著那個被油布覆蓋的沉重造物,率先走向城堡主樓旁寬闊的草坪庭院。她的步伐堅定,冇有絲毫猶豫。

公爵的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但在幾位幕僚和聞聲趕來的幾個家族旁支成員驚疑不定的目光下,他終究還是沉著臉,跟了出去。其他人麵麵相覷,也隻得帶著看笑話的心態,魚貫而出。

庭院裡陽光燦爛,綠草如茵,與那蒙著油布、散發著機油和金屬味道的龐然大物格格不入。仆人們遠遠地聚集在廊柱後,交頭接耳。艾莉西亞帶來的工匠們喘著粗氣,將那東西推到庭院中央,然後揭開了油布。

陽光下,那台由粗糙鑄鐵、閃亮黃銅管道和巨大飛輪構成的魔力蒸汽機原型機顯露出來。它粗獷、醜陋,佈滿鉚釘和焊接痕跡,與庭院精緻的噴泉和雕塑形成了刺眼的對比。人群中立刻爆發出一陣壓抑不住的嗤笑聲和議論。

天呐!那是什麼怪物

大小姐果然瘋了,弄出這麼一堆破銅爛鐵

她還想讓我們看什麼看它生鏽嗎

艾莉西亞對這些嘲笑置若罔聞。她走到機器旁,老湯姆已經將一個巨大的木桶推到旁邊,裡麵盛滿了清水,連接著一根粗陋的進水管。瑪莎緊張地站在控製檯旁(一個更簡陋的便攜式木箱),手裡捧著一塊品質不佳、但足夠大的魔晶石。

艾莉西亞的目光掃過父親陰沉的臉,掃過那些或鄙夷或幸災樂禍的貴族,最後落在瑪莎身上,點了點頭。

瑪莎深吸一口氣,將魔晶石放入凹槽,啟動了引導符文。

嗡……

低沉的轟鳴聲再次響起,打破了庭院的寧靜。那熟悉的震動感傳來,腳下的草地似乎都在微微發麻。

又來了!這鬼動靜!

小心點,彆又炸了!離遠點!

人群一陣騷動,有人下意識地後退了幾步。

但預想中的爆炸並冇有發生。低沉的轟鳴迅速變得穩定而有力。巨大的飛輪開始旋轉,起初緩慢,帶著令人牙酸的摩擦聲,隨即越來越快,化作一片令人眼花繚亂的銀色光輪!

緊接著,連接的水泵發出突突突的、節奏強勁的聲響!

一道粗壯的水柱,如同掙脫束縛的銀龍,猛地從出水口噴射而出!水柱的力量是如此之大,遠超任何人力或畜力驅動的水車,直衝上十幾米的高空!陽光穿透水霧,折射出一道絢麗的彩虹!

嘩啦啦!

水花四濺,澆濕了附近的草地,也濺到了靠得較近的幾個貴族身上,引起幾聲驚呼。

庭院裡瞬間陷入一片死寂。

所有的嗤笑、議論、幸災樂禍,都被這狂暴而持續的水龍硬生生掐斷。每一個人,包括臉色鐵青的羅森塔爾公爵,都死死地盯著那道持續噴湧、力量驚人的水柱,盯著那台發出低沉咆哮、穩定運轉的鋼鐵怪物,眼神裡充滿了純粹的、無法理解的震撼!

這……這力量!這持續不斷的動力!它真的……被造出來了被他們一直嘲笑的那個瘋千金用那些破銅爛鐵

艾莉西亞站在水霧的邊緣,細密的水珠沾濕了她的髮梢和工裝。她冇有看那水龍,也冇有看那些震驚的貴族。她的目光,平靜地落在父親臉上。公爵的嘴唇微微顫抖著,眼神複雜到了極點,最初的陰沉和憤怒被一種巨大的驚愕和茫然所取代。

父親,她的聲音清晰地穿透了機器的轟鳴和水流的嘩響,您看到了。這不是魔法師的個人偉力。這是……可以複製的力量。

她微微揚起下巴,水霧在她身後折射著陽光,為她鍍上了一層朦朧卻銳利的光暈。那一刻,她不再是那個被退婚、被嘲笑的惡役千金。她是這力量的締造者。

現在,她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入每個人的耳中,誰還想說,我是在‘玩泥巴’

庭院裡,隻有機器的轟鳴,水流的力量,和一片死寂的震撼。

羅森塔爾家族廢棄倉庫的秘密再也守不住了。

那道沖天而起的水龍,如同一聲驚雷,炸響了整個王都沉寂的上流社會。起初是難以置信的流言,但當幾位被艾莉西亞暗中邀請的、以眼光毒辣和務實著稱的新興大商人,以及少數幾位對魔導工學抱有好奇的開明貴族(比如以礦產聞名的霍恩伯爵和經營著龐大紡織產業的富商代表維爾特),親眼目睹了那台名為晨曦之心的魔力蒸汽機原型機,在礦山模擬巷道裡輕鬆驅動著沉重的礦石提升機,在臨時搭建的紡織作坊裡讓十幾台紡紗機同時轟鳴運轉時,所有的疑慮都被碾得粉碎。

效率!驚人的效率!

霍恩伯爵的礦山總管,一個見慣了礦工汗流浹背、騾馬疲憊不堪的老礦工,看著那鋼鐵機器不知疲倦地將一筐筐沉重的礦石從模擬坑道深處穩穩提上來時,激動得老淚縱橫:這……這能省下多少人力畜力礦坑能打多深產量……產量能翻幾番啊!

維爾特帶來的紡織行家,摸著那由蒸汽機驅動、飛速旋轉、吐出一根根均勻棉紗的紡錘,手指都在顫抖:穩定!太穩定了!這速度……是水力紡車的三倍不止!不受季節影響!不受河道限製!天……天賜的機器!

真金白銀的投資意向書,如同雪片般飛向羅森塔爾公爵府——或者更準確地說,是飛向艾莉西亞·馮·羅森塔爾的工坊。公爵本人也從最初的震怒和難以置信,變成了複雜的沉默。當家族賬房第一次收到霍恩伯爵支付的、數額驚人的技術使用意向金時,他緊鎖的眉頭終於鬆動了一些。

資金,源源不斷的資金,開始注入那個曾經破敗的倉庫。廢棄倉庫被徹底翻新加固,掛上了嶄新的黃銅銘牌:晨曦工坊。

工坊內部早已今非昔比。明亮的大型魔晶燈取代了昏暗的油燈,空氣中機油和金屬的味道依舊濃鬱,卻不再混雜著黴味。寬敞的空間被劃分成不同的區域:設計區裡,巨大的繪圖板鋪滿了牆壁,上麵是越來越精密的機械圖紙;鑄造區,熔爐日夜不息,火光熊熊,流淌出熾熱的金屬液;裝配區,整齊排列的工作台上,鋥亮的零件被熟練的工匠們仔細組裝;測試區,各種縮小版的蒸汽機模型發出不同音調的轟鳴,驅動著小型機械進行測試。

艾莉西亞依舊是核心。她穿著合身的深藍色工裝,頭髮利落地束在腦後,身影在各個區域間快速穿梭。她的目光銳利如鷹,掃過圖紙的每一根線條,檢查著鑄件的每一處細節,聆聽著每一台測試機器的運轉聲響。

湯姆大叔,三號氣缸的鑄造砂眼問題必須解決!下一批用新的配方!

瑪莎,二號改良型壓力閥的符文陣列優化方案出來冇有下午我要看!

傳動軸的熱處理工藝記錄!馬上拿來!

她的指令清晰、簡潔、不容置疑。曾經落魄的老湯姆,如今是工坊的首席鑄造大師,手下帶著十幾個學徒,嗓門洪亮,走路帶風。瑪莎則成為了研發主管,厚厚的眼鏡片後是專注的光芒,她帶領著一個小團隊,專門負責魔力核心與機械結構的能量適配優化。工坊裡,除了招募來的熟練工匠,還多了幾張年輕的麵孔——他們是瑪莎引薦來的、同樣在主流魔法學院備受排擠的公式派學徒,在這裡,他們的奇思妙想得到了前所未有的重視和施展空間。

晨曦工坊的招牌下,聚集的不再是烏合之眾,而是一支初具規模、目標明確、充滿乾勁的研發和生產團隊。機器的轟鳴,成了這裡最動聽的背景音樂。

晨曦工坊的崛起,如同投入平靜湖麵的巨石,激起的漣漪迅速演變成滔天巨浪。

魔力蒸汽機驅動的紡織機,在維爾特名下的紡織廠裡日夜轟鳴,生產效率碾壓了所有傳統工坊。價格更低廉、質地更均勻的魔力布如同潮水般湧入市場,衝擊著舊有的紡織品格局。霍恩伯爵的礦山裡,蒸汽驅動的提升機和抽水機讓開采深度和效率達到了前所未有的水平,礦石產量激增,成本驟降。其他新興的礦業和製造業商人聞風而動,揮舞著金幣尋求與晨曦工坊的合作。

舊秩序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寒意。

金碧輝煌的王國魔法協會總部,穹頂壁畫上描繪著神祇賜予凡人魔法的神聖場景。此刻,會議大廳裡卻充滿了世俗的憤怒和焦慮。

荒謬!低賤!首席**師奧利弗·馮·艾森斯塔特,一位鬚髮皆白、身著華麗法袍的老者,枯瘦的手掌重重拍在鑲嵌著魔法寶石的長桌上,震得桌上的水晶杯嗡嗡作響。他臉色鐵青,眼中燃燒著被冒犯的怒火。用那些肮臟的鐵塊和齒輪,褻瀆神聖的魔力之源!將高貴的魔法力量,降格為……為驅動紡錘和礦鬥的苦力!這是對魔法之神最卑劣的褻瀆!

他的聲音因為激動而尖銳,在大廳裡迴盪。

不僅僅是褻瀆,奧利弗閣下!旁邊一位衣著華貴、佩戴著侯爵徽記的老貴族陰沉地介麵,他是傳統紡織業和礦山利益的最大代表之一,威爾特家族的死對頭。那個羅森塔爾家的瘋丫頭,她正在動搖王國的根基!看看那些賤民!那些原本隻能依靠我們賜予工作的礦工、紡織工,現在因為那些機器,開始要求更高的工錢,更短的工作時間!甚至……甚至開始藐視貴族的權威!

他咬牙切齒,她釋放了魔鬼!一個不需要天賦、不需要血脈,隻要按個按鈕就能獲得力量的魔鬼!這會讓那些下等人怎麼想長此以往,誰還會敬畏魔法誰還會尊重血脈!

必須製止她!另一位協會高層法師厲聲道,眼中閃爍著冰冷的算計,‘晨曦工坊’哼,一個粗鄙的暴發戶工坊罷了!她那些機器,核心不過是些被我們淘汰的低階魔導理論。隻要切斷她的關鍵材料供應——尤其是穩定魔晶石和高導能金屬!冇有這些,她那些破機器就是一堆廢鐵!

還有羅森塔爾家!威爾特侯爵補充道,臉上浮現出狠厲,那個老狐狸公爵,最近可冇少收他女兒的好處。敲打他!讓他管好自己的瘋女兒!必要的話……他壓低了聲音,眼中寒光一閃,讓稅務官去好好‘關照’一下羅森塔爾家的產業。或者,在議會裡……總有些老朋友可以幫忙。

陛下那邊……有人謹慎地提醒。

陛下奧利弗**師冷笑一聲,整理了一下華麗法袍的領口,陛下自然會明白,穩定高於一切。魔法和貴族的秩序,纔是王國長治久安的基石。至於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頭和她的鐵疙瘩他渾濁的眼中閃過一絲輕蔑與決絕,魔法協會的威嚴,不容挑釁。很快,她就會知道,什麼叫真正的力量。

一場針對晨曦工坊和其背後力量的圍剿風暴,在冠冕堂皇的理由下,於這金碧輝煌的大廳中,悄然醞釀成型。

凜冬的寒風捲著細碎的雪沫,抽打在晨曦工坊新加固的鐵灰色大門上,發出沉悶的聲響。工坊內雖然依舊燈火通明,熔爐散發著熱量,但氣氛卻如同外麵的天氣一樣,冰冷而凝重。

艾莉西亞站在她的辦公室裡——一個位於工坊二樓、由倉庫隔間改造而成的房間,牆壁上掛滿了巨大的機械圖紙。她麵前站著幾位核心成員:老湯姆眉頭擰成了疙瘩,瑪莎咬著嘴唇,臉色蒼白,負責采購的管事雷蒙德則是一臉焦慮。

小姐,雷蒙德的聲音乾澀,手裡捏著一張長長的清單,指尖因為用力而發白,情況……非常糟。這個月,我們一塊穩定品質的魔晶石都冇收到!所有的大供應商,甚至那些之前合作良好的小礦主,口徑出奇地一致——冇貨!或者,價格直接翻了三倍不止,還要求全額預付金幣!

導能紫銅、秘銀合金……這些關鍵金屬材料也一樣。瑪莎的聲音帶著壓抑的憤怒,市場上要麼找不到,要麼價格高得離譜!我們庫存儲備……最多支撐半個月的正常研發和小規模生產。

她負責的魔力核心優化需要用到大量這些高導能材料。

工坊外麵,老湯姆的聲音低沉,帶著一股壓抑的火氣,最近多了不少生麵孔。鬼鬼祟祟的,一看就不是什麼好東西!昨天夜裡,倉庫西牆那邊,差點有人翻進來,被守夜的學徒用棍子嚇跑了。

不止。艾莉西亞的聲音很平靜,她走到窗邊,看著外麪灰濛濛的天空和飄落的雪花,三天前,稅務官帶著大隊人馬,‘例行檢查’了我們家族在王都的三處主要商行,翻得一片狼藉,最後以‘賬目不清’為由,罰了一大筆款。昨天,議會上,威爾特侯爵慷慨激昂地陳詞,提議對‘非傳統魔法應用領域’征收‘特彆發展稅’,矛頭直指我們。

辦公室裡的空氣彷彿凝固了。壓力從四麵八方擠壓而來,像冰冷的鐵箍,越收越緊。切斷命脈的材料供應,政治上的打壓,甚至卑劣的武力窺探……舊勢力的反擊,比預想的更快、更狠、更全方位。

瑪莎的眼圈紅了:小姐……我們……我們怎麼辦冇有材料,機器造不出來。冇有訂單,工坊撐不下去……那些工人……

怕了艾莉西亞轉過身,目光掃過眾人焦慮的臉。她的臉上冇有恐懼,隻有一種被徹底激怒後的、冰冷的平靜,如同深潭下的暗流。他們想用老辦法,掐死新生的東西。用權力和壟斷,碾碎改變。

她走到巨大的繪圖板前,上麵掛著的不是蒸汽機圖紙,而是一張全新的、線條更加複雜淩厲的設計圖。圖紙中央,是一個流線型的、帶有巨大螺旋槳和奇異魔法紋路的……鋼鐵造物輪廓。

他們以為,掐斷了礦石和金屬,我們就隻能等死艾莉西亞的手指劃過圖紙上那巨大的螺旋槳,指尖帶著力量,他們以為,魔法協會的禁令和議會的刁難,就能讓我們跪下

她的目光變得銳利如刀鋒,聲音不高,卻斬釘截鐵,清晰地敲打在每個人的心上:

那就讓他們看看,被逼到牆角的‘晨曦’,能造出什麼東西!

材料封鎖她嘴角勾起一絲冰冷的弧度,瑪莎,我記得你們團隊一直在研究‘次級能量源替代方案’那些被協會視為垃圾的、能量不穩定但儲量巨大的低階魔晶碎屑和地脈雜礦,現在,是時候派上用場了!立刻啟動‘蜂巢’計劃!設計能用這些‘垃圾’驅動的、簡化版的魔力引擎!

湯姆大叔,她看向老工匠,鑄造區,全力轉向!暫停大型蒸汽機的生產。從今天起,工坊所有資源,優先保障這個——她的手指重重地點在那張全新的設計圖上,‘雲雀’的製造!用我們庫存裡所有能用的材料!用那些他們瞧不上的‘次級’材料!我要在最短時間內,看到它飛起來!

飛……飛起來老湯姆瞪大了眼睛,看著圖紙上那鋼鐵怪鳥般的輪廓,倒吸一口涼氣。

對,飛起來!艾莉西亞的聲音斬釘截鐵,眼中燃燒著熾烈的火焰,既然大地上的路被他們封死了,那我們就開辟天空的路!他們想困死我們那我就讓整個王都都抬頭看看,‘晨曦’的力量,到底在哪裡!

她的目光掃過眾人震驚的臉,一字一句,如同宣告:

從現在起,‘晨曦工坊’進入戰時狀態。目標隻有一個:讓‘雲雀’升空!

工坊的機器轟鳴聲,似乎在這一刻變得更加低沉有力,如同戰鼓被擂響。凜冬的寒風,再也吹不熄工坊內熊熊燃起的抗爭之火。

晨曦工坊緊閉的大門之內,空氣灼熱得彷彿要燃燒起來。熔爐的烈焰晝夜不息,將工坊映照得一片赤紅。巨大的鼓風機發出持續的嗡鳴,將滾燙的氣流送入爐膛。空氣中瀰漫著濃重的金屬灼燒、機油和汗水混合的氣味,還有一種……孤注一擲的、近乎瘋狂的氣息。

蜂巢引擎的試製車間成了絕對的核心。這裡不再是追求精密的優雅,而是充滿了粗獷與實用主義。瑪莎和她的團隊徹底拋棄了那些昂貴嬌氣的材料。圖紙上畫滿了各種簡易粗暴的替代方案:用多層疊加的廉價符文陣列來強行穩定那些狂暴不羈的低階魔晶碎屑能量;用厚厚的、經過特殊淬火的鑄鐵包裹核心,取代稀缺的秘銀合金來承受爆炸性的衝擊;複雜的導能管道被簡化成最直接的暴力傳輸,依靠冗餘設計和超厚的管壁來硬抗泄露和過載。

失敗!爆炸!金屬扭曲的刺耳噪音!成了這裡的常態。

當心!一聲嘶啞的吼叫。

轟!

一台正在測試的蜂巢原型機核心艙猛地噴出大股黑煙和刺眼的火花,一塊燒得通紅的鑄鐵碎片如同炮彈般激射而出,哐噹一聲砸在遠處加固的防護鐵板上,留下一個深深的凹痕。濃煙滾滾,刺鼻的焦糊味瀰漫。

瑪莎被氣浪掀得一個趔趄,臉上又添了幾道黑灰,厚厚的鏡片下,眼睛佈滿血絲,卻死死盯著那台冒煙的殘骸,聲音嘶啞卻帶著亢奮:泄壓閥!第七號泄壓閥反應太慢!記錄!把三號緩衝陣列的符文密度再提高百分之三十!用雙層複合結構!

旁邊一個年輕學徒,臉上帶著燙傷的紅痕,飛快地在焦黑的記錄板上記下數據。

而在工坊另一側更加寬敞的裝配區,巨大的雲雀骨架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成型。老湯姆如同一個鋼鐵巨人,指揮著幾十名工匠在巨大的骨架上攀爬、焊接、鉚接。沉重的鋼梁被吊車吊起,精準地嵌入預定位置,發出沉重的撞擊聲。火花如同瀑布般從高處飛濺而下,照亮下方工匠們汗水淋漓、專注無比的臉龐。

左翼!第三號主梁對位!偏差不能超過一個指頭寬!錘!老湯姆的吼聲在金屬的轟鳴中依舊清晰。巨大的鐵錘砸在鋼梁介麵處,發出震耳欲聾的當!聲,火星四射。

艾莉西亞的身影幾乎融入了這片鋼鐵與火焰的洪流。她不再是那個隻負責決策的領袖,而是一個瘋狂的戰士。她身上的深藍色工裝早已看不出原色,沾滿了油汙、鐵鏽和菸灰。纖細的手臂卻能爆發出驚人的力量,和工匠們一起扛起沉重的部件,在震耳欲聾的噪音中用最大的嗓門溝通。她的眼睛亮得嚇人,裡麵燃燒著不滅的火焰,疲憊被一種巨大的亢奮所壓倒。

艾莉西亞小姐!‘雲雀’尾部舵麵的傳動杆強度不夠!剛纔靜載測試差點彎了!一個工匠從高處的腳手架上探出頭大喊。

換方案!艾莉西亞頭也不抬,正蹲在地上,用卡尺測量著一根巨大的傳動軸,用雙層套管!中間加淬火彈簧鋼芯!強度翻倍!重量超標部分,從非承重蒙皮上給我省回來!圖紙立刻改!她的命令又快又狠,冇有任何猶豫。

時間,在熔爐的咆哮、鐵錘的敲擊、引擎的爆炸和嘶吼的命令聲中,被壓榨到了極限。每一個晨曦工坊的人,都像一根被拉到極限的弓弦,在巨大的壓力和共同的信念下,迸發出超越極限的力量。

工坊外,凜冬的風雪似乎更大了,嗚嚥著試圖鑽進縫隙。但工坊內,那由數千顆鉚釘、數百噸鋼鐵、無數失敗與修正構成的雲雀,正一點點褪去圖紙上的線條,化為一個猙獰而充滿力量感的鋼鐵實體。

希望與絕望,在這片灼熱的鋼鐵叢林中,進行著最激烈的搏殺。而升空的倒計時,正在一分一秒地迫近。

破曉時分。

厚重的鉛灰色雲層低垂,壓在整個王都奧爾德林的上空。寒風捲著細碎的雪粒,抽打在古老的石牆上,發出嗚咽般的聲響。城市還在沉睡,隻有巡邏衛兵沉重的腳步聲偶爾打破黎明前的死寂。

然而,在城市西北角,羅森塔爾家族領地邊緣,晨曦工坊那巨大的、新修的滑行跑道上,卻聚集著與這死寂格格不入的人群。

巨大的雲雀號,靜靜地臥在跑道儘頭。它的身軀由粗糙的鋼骨和厚重的硬化蒙皮構成,線條粗獷而充滿力量感,像一頭收斂了羽翼的鋼鐵巨鷹。兩對巨大的、由輕質合金骨架和緊繃的魔法織物構成的機翼,在寒風中微微顫動。機翼下方,四個經過無數次失敗才最終定型的蜂巢引擎,如同四顆猙獰的心臟,此刻正發出低沉而穩定的嗡鳴聲,尾部噴口逸散出淡藍色的、灼熱的魔力尾流,將附近的積雪融化蒸騰。

艾莉西亞站在駕駛艙入口的舷梯旁。她冇有穿華麗的禮服,甚至冇有穿平日那身工裝,而是一套特製的、貼合身形的深灰色飛行皮衣,勾勒出她挺拔而纖細的身姿。鉑金色的長髮被緊緊束在腦後,塞進飛行頭盔裡,隻露出一雙眼睛。那雙蒼藍色的眼眸,此刻如同極北的寒冰,冰冷、銳利、燃燒著破釜沉舟的火焰,穿透頭盔的護目鏡,掃視著跑道前方鉛灰色的天空。

老湯姆、瑪莎,以及工坊裡所有參與了雲雀建造的核心成員,都站在寒風中,簇擁在跑道兩側。他們的臉上冇有笑容,隻有一種近乎凝固的凝重和壓抑不住的緊張。瑪莎雙手緊緊交握在胸前,指節因為用力而發白,厚厚的鏡片上蒙著一層撥出的白氣。老湯姆則像一尊鋼鐵雕塑,雙手抱臂,佈滿風霜的臉緊繃著,隻有微微顫抖的鬍鬚泄露了他內心的激盪。

艾莉西亞的目光最後落在他們身上,微微頷首。冇有多餘的話語,一切儘在不言中。她轉身,抓住冰冷的舷梯扶手,一步,一步,堅定地登上了這架凝聚了希望、憤怒與不屈的鋼鐵造物。

厚重的駕駛艙蓋在她身後緩緩合攏,發出沉悶的液壓鎖閉聲。

雲雀內部,空間狹小而冰冷,充滿了機油、金屬和皮革的味道。複雜的儀錶盤在昏暗的光線下閃爍著幽幽的光芒。艾莉西亞深吸一口氣,冰冷的空氣灌入肺腑,讓她高度集中的精神更加清明。她的雙手穩穩地握住了控製桿和節流閥。

引擎預熱完畢,能量輸出穩定。她對著通訊器說道,聲音透過內部的傳聲筒,帶著金屬的質感。

收到!‘雲雀’,這裡是工坊控製塔……如果可以這麼叫的話。瑪莎緊張的聲音從耳機裡傳來,帶著電流的嘶嘶聲,風向……西北偏西,風速三級……能見度……很低。艾莉西亞小姐……您……

準備起飛。艾莉西亞的聲音冇有絲毫波瀾,直接打斷了瑪莎的擔憂。她猛地將四個蜂巢引擎的節流閥推到預定的起飛功率!

嗚——!!!

低沉而雄渾的咆哮聲瞬間撕裂了黎明前的寂靜!四個引擎噴口猛地噴吐出熾烈的、夾雜著藍色魔焰的洪流!強大的推力如同無形的巨錘,狠狠撞擊著沉重的機體。巨大的鋼鐵之鳥開始沿著粗糙的跑道緩緩加速!

跑道兩側的人群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瑪莎死死捂住嘴,眼淚不受控製地湧出。老湯姆的拳頭攥得咯咯作響。

加速!再加速!

引擎的怒吼聲震耳欲聾,整個機體都在劇烈地顫抖!儀錶盤上的速度指針瘋狂地向右擺動!前方的視野被引擎噴出的熱流扭曲!跑道在飛速後退!

就在跑道即將耗儘的那一刻,艾莉西亞眼神一凜,雙手猛地向後拉動控製桿!

機頭昂起!

沉重的鋼鐵巨鳥,帶著令人難以置信的決絕,掙脫了大地的束縛!

它……飛起來了!

最初是笨重的、艱難的攀升,像一頭初次嘗試飛翔的幼獸。機體劇烈地顛簸著,在低空的亂流中掙紮。但四個蜂巢引擎發出更加狂暴的咆哮,粗壯的鋼骨機翼牢牢地切割著寒冷的空氣。

它越飛越高!越飛越穩!

王都奧爾德林,那如同巨大棋盤般的城市輪廓,逐漸在鉛灰色的雲層下方顯露出來。古老的城堡尖頂、縱橫交錯的街道、沉寂的廣場、還有那象征著魔法至高權威的、巍峨的法師塔……一切都被雲雀巨大的陰影緩緩覆蓋。

艾莉西亞俯瞰著這座沉睡的城市,那座困住她前世、也試圖困住她今生的巨大牢籠。寒風猛烈地拍打著駕駛艙的舷窗,發出嗚嗚的呼嘯。她冰冷的眼神掃過下方那些渺小的建築,最終,落在了城市中心,那座最高、最華麗的建築群——王宮。

她打開了外部擴音法陣——一個簡陋但足夠響亮的裝置。

奧爾德林!她的聲音,被法陣放大,經過引擎的轟鳴扭曲,帶著一種非人的、金屬般的冰冷質感,如同雷霆,驟然炸響在整座王都的上空!

醒醒吧!

這聲音如同神罰,瞬間驚醒了整個城市!無數窗戶被猛地推開,無數張睡眼惺忪的臉驚恐地探出,望向天空那發出雷鳴般怒吼的鋼鐵陰影!

看看天空!艾莉西亞的聲音繼續轟響,每一個字都如同重錘,敲打在每一個仰望者的心臟上,看看這掙脫枷鎖的力量!

魔法師協會的先生們!她的聲音陡然拔高,充滿了毫不掩飾的譏誚和冰冷的鋒芒,你們引以為傲的禁咒呢你們守護的‘神聖秩序’呢此刻,它在哪兒!

威爾特侯爵!還有那些躲在議會裡放冷箭的老爺們!她的聲音如同鞭子,抽打著無形的敵人,你們壟斷的材料呢你們下達的禁令呢它們,能鎖住這片天空嗎!

巨大的雲雀在王宮上空盤旋,引擎的轟鳴如同戰鼓,在古老的宮殿群上空迴盪,震得玻璃窗嗡嗡作響。擴音法陣將她的宣告,清晰地送入下方每一個驚駭欲絕的貴族耳中:

睜開你們的眼睛看清楚!

艾莉西亞猛地一推操縱桿,雲雀龐大的身軀做出一個極其靈活的側傾,機翼幾乎擦著王宮最高的尖塔掠過!引擎噴出的灼熱氣流,甚至讓塔頂的旗幟劇烈地捲動起來!

她冰冷而銳利的聲音,如同審判的號角,響徹雲霄:

現在——

誰!才!是!真正的力量!

聲音在寒風中迴盪,久久不息。

地麵上,王宮的露台上,穿著華麗睡袍的國王在侍從簇擁下踉蹌奔出,臉色煞白,難以置信地望著頭頂盤旋的鋼鐵巨鳥。魔法協會高塔的視窗,奧利弗**師枯瘦的身影僵硬地矗立,華麗的法袍在寒風中飄動,他死死抓著窗欞,指節發白,渾濁的老眼中第一次露出了無法掩飾的、近乎崩潰的驚駭。威爾特侯爵的府邸方向,傳來一聲瓷器碎裂的脆響。

力量。不再是虛無縹緲的個人天賦,不再是世代累積的血脈特權。

而是這轟鳴的引擎,這翱翔的鋼鐵,這足以讓整個王都為之戰栗的、看得見摸得著的、屬於新時代的……工業偉力!

鉛灰色的天空下,鋼鐵巨鳥的陰影籠罩著古老的城市。

一個新的紀元,在這震耳欲聾的轟鳴聲中,被強行撕開了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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