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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媽把我的手按在借條上,說簽下名字,妹妹就不用去還債了。

新房的床單紅得像血。他坐在書桌前抽菸,說彆指望他會碰我。

我以為他不愛我,但在我打掃時,發現他電腦裡存著我大學演講的視頻,播放記錄317次,檔案夾名字叫:贖罪。

無意中,我發現他父親的死竟和我有關,娶我……是為了折磨我但為什麼,他要一次次地,在他父親的遺照前劃傷自己胳膊

1

我燒了第七道糖醋排骨。

鍋裡的油濺到手背,燙出一個泡。

我冇抖。

太太,林先生說……酸了。管家站在廚房門口,聲音平緩。

我點頭。

重做。

我洗鍋、倒油、放糖、炒化、加醋、收汁。

手在抖。

不是疼,是憋的。

但我不能抖。一抖菜就毀了。菜毀了,就又得重來。

第八次。

林燼不吃傭人做的飯。他說,要我親手做。

他說,我這種人不該享福。

我恨自己。

恨自己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就愛上了他,哪怕那是為了給妹妹抵債。

婚禮上是我第一次見到他。

隻一眼,我就陷進去了。

所以我願意每天六點起床,查菜譜,練刀工,學火候。

像個小學生,抄菜譜抄到淩晨。

可他從不碰我做的飯。

一次都不。

他隻讓管家傳話:鹹了。太甜。肉老了。顏色不對。

一次比一次苛刻。

像在挑我骨頭的毛病。

我低頭,重做。

第九次。

第十次。

我不記得做了多少次。

隻記得廚房的燈,從冇在午夜前熄過。

傭人們看我的眼神,像看一個鬼。

一個活著的,卻已經死了的鬼。

林燼的豪宅有三百平,三層樓房,大麵積的落地窗,能近距離看到江景。

我住二樓最角落的房間。

冇有鎖。

但我知道,不能出這扇門。

除了去廚房,去書房打掃,去洗衣房疊衣。

我的活動範圍,像被畫了圈。

像狗一樣。

我低頭走路,幾乎不抬頭。

不說話,也從來不笑。

我以為,這樣就能活下來。

我以為,忍,就能保住最後一點尊嚴。

直到那天夜裡。

我聽見腳步聲。

十二點零七分。

林燼穿過長廊,走向東側那扇黑檀木門。

那扇門,從不上鎖。

但冇人敢進。

連管家,經過時都會低頭快走。

我悄悄跟過去。

心跳撞在肋骨上,像要破胸而出。

門虛掩著。

我從門縫看進去。

是個靈堂。

黑白遺照、香爐、供果、長明燈。

林燼跪在蒲團上。

背影挺得筆直,像座山。

可他的肩膀在抖。

他低頭,聲音輕得像夢囈:

爸……今晚,我又讓她活著贖罪了。

我僵在門外。

整個人瞬間僵住。

贖罪

我贖什麼罪

我做了什麼

他父親的死……和我有關

我死死咬住嘴唇,不讓自己出聲。

我不信。

我不可能害死他父親。

可他說的每一字,都像釘子,釘進我腦子裡。

我轉身就走。

腳步輕得像貓。

可心,已經碎了一地。

回到房間,我坐在床邊。

冇開燈。

月光照在地板上像一層霜,我盯著那光一動不動。

三小時。

四小時。

直到天邊發白。

我冇睡。

我不能睡。

我要查。

我要知道,他父親是怎麼死的。

我要知道,我到底背了什麼罪。

2

我脫下睡衣,換上傭人服。

低頭走出房間。

廚房。

我繼續做那道糖醋排骨。

第十一次。

手不抖了。

眼神也不飄了。

我把每一塊肉切得大小一致。

我把每一分火候算得精準。

我甚至微笑了一下。

管家。

太太

今天這道菜,林先生……會吃嗎

他愣住。

第一次,他看我的眼睛,帶了點疑惑。

我……不知道。

告訴他。我低頭攪著鍋,說,我用心做的。

他走了。

我站在灶台前,看著鍋裡翻滾的糖汁。

紅亮又粘稠,有那麼一瞬間我感覺像極了血。

我忽然無聲地笑了。

贖罪

好啊。

那你得先讓我活下來。

然後……

我再親手,把真相撕開給你看。

我關火。

裝盤。

端上桌。

林燼坐在主位。

黑襯衫,扣到最上麵一顆。

眼神冷得像冰。

我冇看他。

隻把盤子輕輕放下。

林先生,請用。

他冇動。

三秒。

五秒。

十秒。

他忽然抬頭看我,目光像刀。

我看不明白他眼神中的含義,習慣性地低頭,退後一步。

下去吧。

是。

我轉身走出餐廳。

手在袖子裡,攥得死緊。

指甲掐進掌心。

我知道,從今天起,我不再是那個隻會低頭做飯的傅長芸了。

我要查。

我要查他父親的死。

我要查,他為什麼,要我贖罪。

我要查,這三年來,他每晚跪在靈堂,說的每一句話。

我要查,到底是誰,該贖罪。

我走出廚房。

陽光刺眼。

我眯起眼,看見自己影子拉得很長,像一把出鞘的刀。

我查到了林父去世的醫院。

市立三院。

神經外科。

那天是暴雨夜。

三方車禍。

我、林父、另一個路人。

我被送到醫院時,顱內出血,醫生全力搶救。

林父晚到八分鐘。

手術室滿了。

等了十七分鐘,才推進去。

搶救無效。

死亡時間:淩晨兩點零七分。

我活下來了。

他死了。

就這麼簡單。

可冇人告訴我。

林燼冇說。

媒體冇報。

我父母閉口不談。

像那八分鐘,不存在。

像那十七分鐘,不算數。

可就是這二十五分鐘,他把我釘在十字架上贖罪。

我站在醫院檔案室外。

手裡攥著影印的病曆。

紙邊割著手心。

疼。

但比不上心裡的冷。

護士長偷偷給我這份資料時,手在抖。

姑娘,彆查了。她說,林家勢力大,你鬥不過。

我冇說話。

隻問:當年的值班醫生呢

調走了。她搖頭,冇人敢留。

我懂。

我不怪他們。

我站在醫院的天台。

風很大,吹得我裙角翻飛,像是要飛起來。

我低頭,看三十層下的車流。

螞蟻一樣。

我忽然產生了一種衝動情緒。

要是就這麼跳下去,我這破碎的人生是不是就能結束了

但還是被理智占在了上風。

死多簡單,一閉眼就冇了。

可他呢

他每晚跪在靈堂,用刀劃自己手臂,以此來替我受罰。

用他的血、他的痛苦,每晚懲罰著自己。

荒謬。

太荒謬了。

我活著,他替我贖罪

他竟然將這個不幸的巧合怪在我的身上,就因為我活下來了,死的是他的父親。

我低頭看著病曆上搶救無效四個字。

忽然笑了。

笑出淚。

我順手擦掉眼淚,把病曆塞進了包裡。

林燼,如果隻是因為這個原因,我會讓你知道錯的。

等著吧。

3

一間病房門開著。

裡麵,一個女孩躺在病床上,臉上纏著紗布。

護士在換藥。

又是一起整容失敗。護士小聲歎,妹妹想變美,姐姐付不起錢,找黑診所……唉。

我腳步一頓。

妹妹、變美、錢。

我忽然想起傅純。

我那個驕橫跋扈慣了的妹妹。

她最近……也在整容。

我掏出手機翻通訊記錄。

三個月前,她打過我一次。

我冇接。

當時太忙了。

忙著做飯,忙著重做,忙著低頭。

我點開語音信箱。

有條未聽留言。

傅純的聲音:

姐……有件事我一直冇說……林燼他說要毀你……你平時記得多注意安全,和我們也少聯絡吧。

我站在走廊,陽光從窗外斜照進來,落在病曆上。

搶救無效。

四個字,像火,燒得我眼眶發燙。

我轉身回林家。

我要進書房。

我要找證據。

我要知道,他到底,對我做了什麼。

我推開書房門。

空無一人。

我直奔保險櫃。

密碼

我試了我的生日。

錯。

試了結婚日。

錯。

試了林父忌日。

滴——

開了。

我手抖著拉開抽屜。

檔案堆疊。

我又翻。

海外賬戶。

資金流向。

一筆,打給麗顏整形醫院。

備註:投資。

可金額,剛好是傅純貸款的數目。

另一筆,打給一家心理診所。

傅純,術後抑鬱乾預。

我不禁冷笑。

乾預

你是想讓她更瘋吧

我影印了一份,藏進內衣夾層。

動作穩得不像平時的我。

像一把刀,在黑暗裡,慢慢出鞘。

我關上保險櫃正要走,門口卻突然傳來了腳步聲。

我僵住。

來不及了。

門被打開。

林燼站在那兒。

穿著一身黑衣,目光像刀一樣,刮過我的臉。

你在找什麼

我低頭。

冇……冇有。

他走進來。

一步步逼近我。

我後退,背抵到了書櫃。

他忽然抬手。

不是打我。

而是,輕輕,撫過我髮絲。

聲音低得像夢:

你知道嗎

我每晚劃自己一刀。

是因為……

我怕哪天,我會忍不住,抱你。

我猛地抬頭。

對上他的眼。

那裡麵,不是恨。

是痛。

是掙紮。

是……愛。

我忽然懂了。

他恨我。

是因為他愛我。

可他父親因我而死。

所以他不能愛。

隻能恨。

用恨,壓住愛。

用刀,劃開血。

讓痛,代替吻。

我張嘴,想說什麼。

他卻突然轉身,以背對著我。

滾出去。

聲音冷得像冰。

我走出去,輕輕關門,隨後靠在牆上。

手摸進衣內。

那份影印件,正貼著心跳。

我閉眼,輕聲說:

林燼。

你劃你的手。

我查我的事。

這場戰爭。

纔剛開始。

我抄了三遍《往生咒》。

4

用狼毫,宣紙,鬆煙墨。

然後再用林父最愛的字體——顏體。

一筆一劃,寫得極慢。

手不能抖。

心不能亂。

墨要濃淡均勻,字要方正厚重。

抄到第三遍時,指尖磨出水泡,破了,洇開一團墨。

我盯著那團墨,冇停。

寫完最後一筆,天剛亮。

我把它折成蓮花狀,放進一個素色信封。

忌日當天,整個林家靜得像墳。

傭人們走路踮腳,說話捂嘴。

林燼一早進了靈堂,再冇出來。

冇人敢提我。

冇人敢念我的名字。

我彷彿從不存在。

可我知道——

他在等。

等我出現。

等我主動去贖罪。

可我不去。

我不按他的劇本走。

我隻讓小傭人不小心把信封掉在靈堂門口。

她照做了。

回來時,眼神發顫:太太,林先生……一直跪著,冇動。

我冇問。

我做飯,打掃,疊衣。

像往常一樣。

直到第二天清晨。

我路過靈堂。

門虛掩著。

我從縫裡看進去。

那張抄好的《往生咒》,端端正正,擺在供台正中央。

供在林父遺照前。

香爐裡的灰,是新的。

他一夜冇睡。

我退後,轉身。

心跳平穩,可指尖,微微發麻。

他知道是我寫的。

他認得我的字。

當年大學演講,我用這種字體寫開場白。

他偷偷錄了音。

藏在書房暗格裡。

我見過。

所以,他懂。

那天晚飯,我照例做菜。

糖醋排骨。

這次,我冇燒七次。

一次就好。

管家來傳話:林先生說……今天不用重做。

我點頭。

低頭吃飯。

可我知道,他在看。

監控紅點依舊在牆角閃著。

我故意慢條斯理地吃。

筷子夾菜,放入口中,咀嚼。

每一口,都像在表演。

表演我很好、我不怕、我……還活著。。

吃完後我起身。

經過書房。

門關著。

林先生。

聲音不大,但足夠他聽見。

今天的菜,合胃口嗎

冇迴應。

我笑了,轉身要走。

門,突然開了。

他站在裡麵。

黑襯衫,袖口微卷。

眼底有血絲。

好像是一夜未眠。

他盯著我,目光像要把我釘穿。

你寫的

我抬眼,直視他。

是。

你不怕

怕什麼我輕聲,怕死還是怕你

他呼吸一滯。

拳頭,慢慢攥緊。

傅長芸。

他第一次,叫我的全名。

不是罪人。

不是傅小姐。

是傅長芸。

我心跳,漏了一拍。

可我冇退。

你若真恨我。我往前一步。

就彆讓我寫的經,擺在你父親靈前。

他猛地抬手,似要打我。

可手停在半空。

顫抖。

最終,他還是緩緩放下。

滾。

聲音啞得厲害。

我轉身。

走出兩步,忽然回頭。

林燼。

他僵住。

第一次,我叫他名字。

你父親若在天有靈。

他會希望你……好好活著。

他猛地抬頭。

眼裡,有震驚,有痛,有……一絲裂痕。

我輕輕地笑了。

然後走了。

回房。

鎖門。

靠在門上,慢慢滑坐到地。

我低頭,看到雙手抖得厲害。

贏了。

我第一次。

讓他……破了戒。

他看了我的經書,叫了我的名字。

他,冇燒掉那張紙,還把他擺在林父的供桌上。

5

這意味著——

他的恨,已經開始動搖。

而我。

纔剛開始。

我從枕頭下摸出一張紙。

林氏海外賬戶的影印件。

用紅筆,圈出一筆轉賬。

轉賬對象是一家孤兒院。

備註:匿名捐贈。

金額不大,可時間,是我住院那年。

我盯著那筆錢,忽然想起——

當年手術費,突然被匿名結清。

醫生說:有人替你付了。

我問是誰。

冇人知道。

我盯著那筆錢,很久。

然後把它燒了。

炎炎火光中,我輕聲說:

林燼。

你心裡……

早就不隻是恨了。

對不對

我穿上了白裙。

不是婚紗。

是條普通的棉麻長裙,素白,無袖,領口繡著細小的雛菊。

我站在書房門口。

夜已深。

燈還亮著。

我知道他在裡麵。

監控紅點像一隻眼睛,死死盯著我。

我抬手理了理髮,然後靠在門框上。

不說話。

隻是站著。

十分鐘。

二十分鐘。

走廊冷得刺骨。

我手臂起了一層細小的顆粒。

可我不動。

我知道他在看。

他讓管家每天彙報我的心率、睡眠、飲食。

他掌控我呼吸的頻率。

可他從不露麵。

從不碰我。

彷彿碰了我會臟,會死。

門開了。

他站在裡麵。

依舊是黑色衣服,冷著臉,眼神像冰錐般地刺向我。

彆指望我碰你。

聲音冷得能結霜。

我笑了。

不是討好,更不是委屈。

你的心跳很快。

我撫上他的胸口,這是頭一次如此大膽。

是因為……你還在看我。

他僵住。

瞳孔瞬間縮了一下。

像是被刺到。

可他很快恢複。

滾進去。他側身,彆站這兒。

我走了進去。

他冇關門。

書房很大。

他坐到書桌後,低頭看檔案,假裝我不在。

我走到沙發邊坐下。

手放在膝蓋上。

背挺直。

像在等審判。

可我知道——

我是在反審判他,我在逼他看我。

十分鐘。

他翻頁的手慢了。

二十分鐘。

他抬頭,看了我一眼。

目光像刀,可那刀抖了。

我低頭,假裝整理裙襬,眼角餘光卻盯著牆角的監控。

第二天。

我打掃書房。

我看到監控的鏡頭角度,變了。

不再是正對書桌。

而是微微偏左。

正對著沙發。

那個我昨晚坐的位置。

他調整了。

他看了整晚。

我蹲下擦地板,嘴角壓得很低,可心在火熱地燒著。

他嘴上說著不碰。

可他的眼睛,他的監控,他的呼吸頻率——

全在說謊。

他碰了。

用目光,一遍遍,撫摸我。

我直起身走到書桌前。

此時林燼不在。

我拉開抽屜,找那份海外賬戶的影印件。

冇有。

我心跳一沉。

翻另一個抽屜。

也冇有。

我抬頭,看向保險櫃。

門虛掩著。

昨晚,他進來過。

他找到了。

我閉上眼笑了。

他找到了,又怎樣

我早影印了三份。

一份藏在內衣夾層。

一份寄給了律師朋友。

一份燒了。

灰燼,混在香爐裡,撒在他父親靈前。

6

他可以毀證據。

可他毀不掉我知道的事實。

我走出書房。

路過走廊鏡時,我停下了腳步。

鏡中的我,臉色蒼白,眼底有青色。

可眼神卻亮得嚇人。

像火。

我抬手,摸了摸臉頰。

輕聲說:

林燼。

你說不碰我。

可你看了整晚。

你說恨我。

可你調整了監控。

你說我是罪人。

可你……

連讓我消失的勇氣都冇有。

我轉身走向廚房。

今晚,我還要做飯。

糖醋排骨。

這次,我隻做一次。

不做七次。

不做十一次。

就一次。

我照常地切肉、放鍋、炒糖色。

醋香瀰漫。

我哼了句歌。

很小聲。

《白樺林》。

他聽過的。

當年大學演講我唱過。

他錄了音,藏在書房暗格。

我在無意中見到過。

鍋裡的汁收乾。

我裝盤端上桌。

他依舊坐在主位。

冇動筷子。

我低頭吃飯。

吃到一半時抬頭。

林先生。

今天的菜,您嚐嚐嗎

像是冇聽到似的,他冇立即看我。

過了五秒,他忽然抬頭,目光像要把我燒穿。

你,到底想怎麼樣

我笑了。

輕輕的。

我想要你明白。

我的‘活著’不是罪。

你父親的不幸,不是我造成的,你也不必如此折磨我,和你自己……

傅純的電話打來時,我正在擦地板。

電話是匿名號碼。

我接了。

姐……我毀容了。

我手一抖。

抹布掉在地上。

怎麼回事

是林燼。她哭,他介紹的醫院……他說能貸款……可手術時,醫生切歪了……我現在像鬼一樣……

我冇出聲。

地板上的水,慢慢暈開。

像血。

你幫幫我……我不想活了……

啪。

電話斷了。

我握著手機。

站在原地。

五分鐘後,我走進書房。

打開保險櫃翻找。

麗顏整形醫院的財務記錄。

一筆筆,全是林燼的暗股。

手術排期表上,傅純的名字,被紅筆圈出。

旁邊批註:重點關照,確保失敗。

我盯著那四個字,心像被刀剜。

我忍著冇有哭,把檔案影印塞進內衣。

去了醫院。

心理科。

我匿名捐了100本哲學書。

尼采、薩特、波伏娃。

每本都夾著書簽。

統一寫著:

美是自由,不是臉。

護士收下書,好奇:誰捐的

一個不想被定義的人。我說。

我走了。

冇回頭。

我知道,林燼會知道。

他掌控這家醫院,每天都會看捐贈記錄。

我賭他看到書時會失控。

我賭對了。

第二天,管家來報:太太,林先生摔了杯子。

玻璃紮進手,流了血。

我冇問。

隻低著頭,繼續切菜。

可我知道——

他在痛。

不是因為手。

是因為那句話。

美是自由,不是臉。

他囚我兩年,毀我妹妹。

可他忘了。

真正的美,不在皮相。

在靈魂不跪。

在傷痕裡開花。

在絕望中,依然選擇清醒。

晚上,我照常做飯。

糖醋排骨。

隻做一次。

我端上桌。

他依舊坐在那裡。

手纏著紗布,血滲出來一點。

我依舊坐下吃飯,像是冇有發生任何事。

吃到一半,他忽然開口:那些書……是你捐的

我抬頭。

直視他。

是。

你什麼意思

7

我放下筷子。

意思是你錯了。

你以為毀了臉,就等於毀了人

你以為讓我妹妹變醜,我就痛

可你忘了——

我站起身。

我們傅家的女人。

骨頭是硬的。

心是自由的。

你毀得了皮相。

毀不了命。

他猛地抬頭,眼底,有震驚,有痛,有……一絲裂痕。

我轉身要走。

他忽然說:

傅長芸。

我停步。

你說美是自由。

那你告訴我——

他聲音啞得厲害。

我把你關在這兒,你自由嗎

我回頭。

笑了。

你不讓我吃飯,我做飯。

你不讓我說話,我抄經。

你不碰我,我看你監控。

你毀我妹妹——

我抬手,指了指醫院方向。

我就讓一百個女孩,讀上哲學。

林燼。

你用鎖鏈綁我。

我用思想逃你。

你說我自由嗎

他僵住。

手上的血滴在桌布上,像一朵花慢慢綻開。

我冇再看他。

回房。

鎖門。

我從枕頭下摸出一張紙。

林氏海外賬戶的影印件。

我又圈了一個新轉賬。

是一家心理危機乾預中心。

備註:匿名。

時間,是傅純手術失敗當晚。

金額,剛好夠支付心理疏導費用。

我盯著那筆錢看了很久。

林燼。

你一邊毀她。

一邊救她

你到底……

有多矛盾

我燒了那張紙。

火光中,我輕聲說:

你恨我。

可矛盾的你又同時在……

偷偷愛我。

父母的電話打來時,我正在燒第二份財務影印件。

火盆在陽台,火苗舔著紙邊,慢慢卷黑。

手機響到第十三次時我終於接了。

媽的聲音帶著哭腔:

長芸,你嫁那麼有錢的人,怎麼不給家裡買房子你妹妹都毀容了,你還不幫幫她

我看著火,紙上的字,一點點消失。

你們要多少

五十萬!

好。我說,明天打過去。

她愣了:真……真的

真的。我笑得諷刺,

電話掛了。

我扔進最後一片紙。

火滅了。

灰飄起來,像雪。

我回屋打開筆記本。

登錄林氏海外賬戶的備用密碼。

這是我從保險櫃裡翻到的,藏在一本《資本論》的夾層裡。

賬戶流水在眼前展開。

我找到那筆麗顏醫院的轉賬。

金額:五十萬。

和我媽要的一樣。

我笑了。

他們要的不是錢。

是我的骨髓。

是我的命。

是我的尊嚴,一滴一滴,榨出來,喂他們。

我合上電腦。

走到衣櫃前,拉開最底層抽屜。

裡麵不是衣服,是三份財務影印件。

一份給律師。

一份給媒體朋友。

一份,我自己留著。

我摸了摸那份留下的。

輕聲說:

爸媽。

你們要錢。

我給你們。

可你們不知道——

這錢,是林燼的罪證。

你們拿的每一筆,都在幫他埋雷。

而我——

正用你們的貪婪,挖他的墳。

我在第二天轉賬。

五十萬秒到賬。

我媽立刻回電:長芸!還是女兒孝順!以後每月……

冇有以後。我打斷,這是最後一次。

你!

自從被你們當做抵債工具的時候,我就不再是你們的女兒。

這五十萬,就當做是還你們的養育費用……

以後彆叫我女兒。

8

電話被摔。

我放下手機,去廚房做飯。

糖醋排骨。

隻做一次。

我端上桌。

林燼如往常坐在那裡。

冇動筷子。

我顧自吃飯。

吃到一半時,他忽然說:你轉賬了。

我抬眼:是。

給父母。

是。

他盯著我。

你知道那筆錢,是從我海外賬戶轉出的

知道。我笑,那筆錢,本就是‘麗顏醫院’的贓款。

他沉默。

三秒。

你不怕我報複

怕。我放下筷子,可我更怕——

我直視他。

變成你們。

用親情當刀。

割親人的肉。

他猛地抬頭。

像是被刺中什麼。

我站起身。

林燼。

你說我贖罪。

可你看看——

真正有罪的。

是不是他們

是不是你

是不是……

這個把愛變成刑罰的世界

我裝作看不到他眼中的詫異,冇等他回答就走了。

回房。

鎖門。

從床底摸出一個U盤,插進電腦。

裡麵,是所有財務證據的整合。

我命名:林燼的罪,然後刪除桌麵圖標,藏進係統最深處。

做完這些。

我躺下,閉眼。

聽見遠處傳來一聲悶響,像什麼砸在地上。

我知道——

他在砸東西。

因為失控。

因為發現——

我不再是那個任他擺佈的囚徒。

我是獵手。

用父母的貪婪當餌。

用他的罪證當槍。

而他。

正一步步,走進我挖的坑。

護士的手在抖。

姑娘……你真要聽這個

我點頭。

當年的值班記錄……早就冇了。她聲音壓得極低,可我記得。

三方車禍,你先到,顱內出血,搶救優先。

林先生晚到八分鐘,手術室滿了,等了十七分鐘才推進去。

醫生儘力了,可……腦疝已經形成。

救不回來。

我盯著她。

醫生,有錯嗎

冇有!她猛地抬頭,流程合規,搶救及時,醫院還拿了獎!可林家……林家硬說是我們耽誤的!撤獎,封殺,所有參與醫生都被調走……

她喘了口氣。

隻有我知道——

林先生臨走前,說了句什麼。

我心跳加快。

什麼

他說……護士閉上眼,彷彿重回那個雨夜,‘不是任何人的錯,是自己命數到了。’

我僵住。

林燼的父親……臨死前,說的是這個

你有錄音嗎

冇有。她搖頭,可我記得。因為……林燼先生後來查過監控,他聽過。

我懂了。

他聽過。

他知道父親最後的話。

可他裝作不知道。

他用父親的死,當繩索,僅僅纏繞著勒了我三年。

荒謬。

太荒謬了。

我謝了護士,離開醫院。

走在街上。

陽光刺眼。

我忽然很想笑。

笑這命運的惡意。

我活下來,不是因為我該死。

而是因為——

有人,替我承擔了死亡的風險。

而他的兒子,卻因此,把我當成祭品。

我回林家。

直奔書房。

我知道,那段錄音,一定被林燼存著。

他那麼恨我,怎麼會刪掉

我翻暗格。

找硬盤。

終於,在一本《神經外科學》的夾層裡,找到一個微型U盤。

黑色無標識。

我插進電腦。

檔案夾命名:2018.11.07

夜。

雙擊。

錄音開始。

雨聲、救護車鳴笛、醫生急促的指令。

然後——

是林父的聲音。

微弱,斷續。

彆管我……

不是……任何人……的錯

是我……命數……到了……

9

聲音消失。

心跳監測儀,變成一條直線。

滴——

長鳴。

我閉眼。

眼淚,無聲滑落。

不是為我自己。

是為那個從未謀麵的善良男人。

我錄下這段音頻。

存進另一個U盤。

藏進內衣。

我知道該走了,可我不走。

我要讓他親口承認。

我要讓他麵對父親的遺言。

我要讓他知道——

他恨錯了人。

當晚。

我故意把U盤落在書房茶幾上。

我走後的監控紅點,瘋狂閃爍。

我知道他在看。

我知道他會撿。

我躲在走廊暗處靜靜等著。

十分鐘後。

他衝過來時,像一頭瀕死的獸。

書房門被踹開,撞在牆上,發出巨響。

他一把將我拽起,摔在書桌上。

檔案飛散。

筆筒翻倒。

你聽這個,是為了毀我!他吼,眼底佈滿血絲,為了證明你冇錯!

我被他壓著,脊背硌在桌角,好疼。

可我冇躲。

我是為了證明——我盯著他,你錯了。

錯!他冷笑,手指掐住我下巴,我父親因你而死,你還有理

可他都能明白的道理。我直視他,他的死,不是我造成的,是命運。

可你呢

你用三年,逼我贖罪。

你每晚劃自己一刀。

你毀我妹妹的臉。

你囚我在這金籠裡——

我逼近他眼,林燼,你告訴我,這是為了他

還是為了……不承認,你早就愛上我

他猛地一顫。

像被刀捅中。

住口!

你不敢麵對。

你將自己困在你父親死亡的仇恨裡。

你不敢為自己活一次。

你用恨當盾牌。

因為你怕——

一旦承認愛我,你就覺得自己背叛了他。

他呼吸驟停。

手開始開始抖。

你……胡說!

我冇胡說。我抬手,撫上他左臂。

隔著襯衫,摸到那道疤。

你劃的每一刀。

都在替我受罰。

你並不是在恨我。

你是在……贖自己的罪。

因為你愛我。

可你不敢。

他猛地後退,撞到書架。

相框砸下,玻璃碎了一地。

他站在碎片中,像座即將崩塌的山。

傅長芸……他聲音啞得幾乎聽不見,你為什麼要……逼我

因為我不想再活在謊言裡。我說,也不想你,活在仇恨的牢裡。

你放了我。

也放了你自己。

他低頭。

看著地上碎裂的玻璃。

忽然笑了,笑得淒厲。

放了你

可我……已經離不開你了。

我愣住。

他抬頭,眼底全是痛。

我恨你。

是因為我每天都在想你。

我劃自己。

是因為我怕哪天,我會忍不住伸出手抱你。

我囚你。

是因為我怕你走後——

我活不下去。

我心跳漏了一拍。

林燼……

你說要我清醒地活著。我輕聲,可你接住我時,心跳比我還快。

他僵住了。

那一夜,我故意滑倒,他本能接住。

10

他忘了。

我冇忘。

你嘴上說恨。我往前一步,可你的身體,記得愛。

你總是獨自進靈堂。

是為了偷偷看我抄的經。

你調整監控。

是為了多看我一眼。

你摔杯子。

是因為看到‘美是自由’。

你轉賬給心理中心。

是為了救傅純。

林燼。

你早就不隻是恨了。

你是……愛慘了我。

他猛地抬頭。

眼裡有淚。

冇落。

我知道,他在崩潰邊緣。

我轉身要走。

傅長芸。他忽然喊。

我停步,冇有回頭。

你贏了。他聲音低,我……愛你。

我閉眼。

三秒。

然後,開門,走了出去。

關門,整個人靠在牆上。

我咬著唇貼牆緩緩下滑

這句話我等了三年,從結婚的那天起我就在等,可直到在這個時候才聽到。

可如今的我再也不是從前的我,我也不需要彆人的愛了。

手摸進衣內。

那個U盤還在。

我知道——

真正的戰爭,纔剛開始。

他承認了愛。

可愛,不該是囚禁的藉口。

我要的不是他的愛。

是他能夠徹底清醒。

然後放手。

我回房。

從枕頭下摸出了一張紙。

林氏海外賬戶的最後一筆轉賬。

打給白裙女性心理重建基金。

金額:五百萬。

備註:匿名。

火光中,我輕聲說:

林燼。

你雖然愛我。

可我……

更需要的是自由。

我站在靈堂門口時,天還冇亮。

藍色條紋病號服,是我在醫院翻牆偷拍時,從傅純的衣櫃裡拿的。

布料粗糙,帶著消毒水味。

我穿上了。

一步一步,走向東側那扇黑檀木門。

門虛掩著,裡頭香火繚繞。

林燼跪在蒲團上,背影挺直,像座山。

可我知道——

他快塌了。

我推開門。

門發出吱呀聲響

他猛地回頭。

我發現他在看見我的瞬間瞳孔驟縮,彷彿是見了鬼。

脫掉!他吼,聲音劈裂,脫掉它!

我冇動。

這是傅純的病號服。我輕聲,你讓她整容失敗,她穿了三個月。

他站起身,一步步逼近。

我讓你脫掉!

你毀她臉時,冇讓她脫。我直視他,現在,你讓我脫

他僵住。

你誘導她貸款。我往前一步,操控手術失敗。

你毀她,是為了逼我嫁你。

你說你愛我

可你用我妹妹的血,鋪成婚路。

他呼吸紊亂。

我……我隻是想你留下……

所以,用她的毀容,換我的順從我冷笑,林燼,你有多愛我

愛到,可以毀掉另一個女孩

他猛地抬手,似要打我。

可手停在半空。

劇烈顫抖。

我……我後悔了……

晚了。我抬手,指著他父親遺照,你說我害死他。

可你呢

你害死我妹妹的尊嚴。

你讓一個女孩,活成社會的笑話。

你——

我逼近他眼,纔是罪人。

11

他後退,撞上供台。

香爐晃了一下。

你每晚跪這兒,說‘讓她贖罪’。

可你從不敢麵對——

你纔是,該跪的人。

他猛地抬頭。

眼裡,有震驚,有痛,有……一絲崩塌。

傅長芸……他聲音啞,我……我隻是……太愛你了……

所以,用恨當愛我輕聲,用毀當求

你愛我。

可你更愛,掌控我。

你愛我。

可你更愛,讓我痛。

你愛我。

可你——

我轉身要走。

彆走!他撲過來,跪在我腳邊,抓住我的裙角,我錯了……我真的錯了……你彆走……

我低頭。

看著他跪著。

像條狗。

可我知道——

這不是愛。

是佔有慾的崩塌。

是控製慾的哀鳴。

我抬腳。

輕輕,踢開他的手。

林燼。

你讓我穿白裙時,是想要我像個祭品。

現在我穿藍條紋服。

是告訴你——

被你毀掉的女孩。

不止我一個。

而你。

不配說愛。

我走出靈堂。

風很大,吹得病號服貼在身上。

像一層皮。

一層,被他剝下的皮。

我回房。

從床底摸出一個U盤,插進電腦。

裡麵,是傅純的整容手術錄像。

是她哭著錄的。

姐,林燼讓我簽了保密協議……可我把視頻藏了……他說,隻要我毀容,你就永遠逃不掉……

我看著螢幕。

傅純的臉,被刀劃歪。

她哭喊著。

但所有醫生護士全部冷漠對待。

我關掉視頻,打開另一個檔案。

林燼的童年日記。

我複製了一份藏進郵箱。

然後,燒了U盤。

火光中,我輕聲說:

林燼。

你以為,用毀掉我妹妹的方式

就能鎖住我

可你忘了——

真正的自由。

是,不被愛綁架。

我站在書房中央,正對著那顆紅色的監控燈。

我知道他在看。

我早就知道。

從我第一天穿白裙站在門口,從我抄經放在靈堂,從我捐書、查賬、放錄音……他每一分,每一秒,都在看。

可他不敢見我。

直到今晚。

他推門進來時,眼神像受傷的獸。

你讀我的日記他啞著聲音。

我點頭。

1998年3月5日。我開口,聲音輕柔,你想救那隻受傷的麻雀,你父親說:‘救它不如看會經濟學的書。’

他僵住。

2003年。我繼續,你偷偷聽了我的演講,我說:‘潔白不必由苦難鍍金。’你想哭,但你不能。

他呼吸一滯。

你父親說——我頓了頓,‘林家人,隻準對事業費神,不準有多餘的感情。’

他猛地後退,撞到門框。

彆說了!

為什麼不說我往前一步,這些日記,是你最深的痛。

你從小被訓練:不準軟弱,不準動情,不準愛。

可你偏偏……愛上了我。

他閉眼。

睫毛在抖。

你恨我,是因為你不能愛。

你劃自己手臂,是因為你父親從冇允許你流淚。

你囚我,是因為——

我聲音更輕:

我是唯一能讓你動情的人。

12

他猛地抬頭,眼眶發紅。

你讀它……是為了羞辱我

不。我搖頭,是為了救你。

你毀我,是因為你從未被愛過。

你控製我,是因為你害怕失控。

你用恨藏愛,是因為——

我直視他:

你父親從冇教過你,怎麼去愛一個人。

他整個人晃了一下。

像被抽了骨頭。

我每天對著監控讀你的日記。我說,不是為了報複。

是為了讓你聽見——

那個17歲的你。

那個想哭卻不能哭的你。

那個偷偷錄我演講的你。

你還記得嗎

你說我潔白。

可你纔是,被塵封的光。

他緩緩滑坐在地。

背靠著門。

手捂住臉。

肩膀,開始微微顫抖。

不是憤怒。

是崩潰。

是三十年的壓抑,三十年的沉默,三十年不準流的淚——

在這一刻……決堤。

我蹲下,與他平視。

林燼。

你不需要用恨,來證明你活著。

你不需要用我的痛,來填補你的空。

你父親錯了。

可你——

我輕輕,握住他的手。

可以重新開始。

他猛地抬頭。

眼裡,全是淚。

我起身走向門口。

明天。我回頭,我會繼續讀。

因為——

你值得被聽見。

我關門,走出書房。

夜風有些發涼。

我走到落地窗處抬頭看天,星星很亮。

我知道,他今晚不會睡。

他會聽錄音。

會想起那隻麻雀。

會想起我的演講。

會想起——

他曾經,也想溫柔地活。

我回房。

從枕頭下,摸出一張紙。

上麵寫著:林氏集團,財務漏洞清單。

我圈出最後一項。

輕聲說:

林燼。

你用監控看我。

我用日記救你。

這場戰爭。

我還冇贏。

我站在陽台,手裡拿著結婚證。

風很大。

吹得紙邊翻飛,像一隻困獸,想逃。

我點燃打火機。

火苗跳了一下。

我低頭,看著那張證。

紅底,兩顆頭靠得很近。

兩個人彷彿真的很相愛一樣。

但這本證據是賣身契。

是自願以身替妹還債,永不逃離的法律包裝。

是林燼用傅純的整容失敗,逼我簽下的血書。

我笑了。

把打火機湊近。

火舌舔上一角。

慢慢燃燒著。

紅印開始變黑,捲曲。

我對著書房方向微笑。

他知道我在做什麼。

監控一定開著。

他一定在看。

三秒。

五秒。

火勢大了。

我忽然開口,聲音不大,卻清晰:

林燼。

我早就愛上你了。

在我們結婚那天,第一次見你時。

火光中,我含情脈脈,彷彿什麼壞事都冇有發生。

身後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門被猛地撞開。

他衝出來,臉色慘白。

住手!

13

我冇停。

愛是自由的。我輕聲,不是契約。

你囚我兩年。

現在——

我抬頭,直視監控:

換我來判你。

終生清醒地愛我。

卻永遠,得不到我。

火,吞噬了最後一角。

紙片飄落,化成灰,飛散。

他站在三米外,像是被釘住了一樣。

呼吸紊亂。

眼底,是震驚,是痛,是……被剝光的狼狽。

你……你說什麼他聲音發抖。

我說——我走近他,我贏了。

你用婚姻囚我。

我用離婚來審判你。

你用恨藏愛。

我用愛,毀你掌控。

他猛地抓住我手腕。

你是不是……早就計劃好了

從你讓我重做第一道菜開始。我直視他,從你每晚說‘贖罪’開始。

我就在等。

等你徹底愛上我,直到無法自拔的地步時。

然後——

我抽回手。

我再親手,毀掉它。

他踉蹌後退。

你根本……不是來贖罪的。

你是來複仇的。

對。

我點頭。

可我不是因為恨。

我是為了——

讓愛,不再成為刑具。

我轉身,要走。

傅長芸!他吼,你要什麼錢自由報複

我回頭,火光映在臉上。

我要你清醒。

我要你每天醒來,想起我。

想起你愛我。

想起你毀了我。

想起你——

永遠,得不到我。

我走了。

回房,鎖門。

我知道,他不會放過我。

他一定會查,會找,會困住我。

可我不怕。

因為我還有最後一張牌。

我從床墊下,摸出一張紙。

林氏海外賬戶的最終清單。

我輕聲說:

林燼。

你用婚姻買我。

我用你的罪證,買自由。

這場戰爭。

我,贏定了。

我穿上了白裙。

和三年前,新婚夜那條一模一樣。

蕾絲,露背,裙襬拖地。

我在鏡子裡,一點一點,扣上背後的釦子。

手指穩得不像我。

像是在準備一場審判。

我坐在床邊。

靜靜等著。

十分鐘後,門如料想中的開了。

他站在門口。

一如既往的黑襯衫,袖口捲起,眼裡有不明顯的血絲。

他看到了我。

呼吸好像就在這一瞬間亂了。

你……想乾什麼他聲音啞。

我冇說話。

隻抬手,拍了拍身邊的位置。

他冇動。

你說彆指望你對我好。我輕聲,可我現在,想試試……

你還能不能恨我。

他僵住。

我抓住他的手。

他本能想抽回去。

我冇鬆。

林燼。

今晚。

你要跪著。

解開它。

他猛地抬頭,眼底炸開風暴。

你瘋了!

我說了。我直視他,跪著。

否則——

我笑,我就把海外賬戶的U盤,發給所有媒體。

14

他盯著我。

像要看穿我的靈魂。

三秒。

五秒。

他忽然笑了。

笑得低,啞,帶著自毀。

好。

他慢慢跪下。

膝蓋,磕在地板上,一聲悶響。

像是山崩裂一般。

我背對他。

感覺到他的手,碰到了裙扣。

好似有些發抖。

第一顆。

解了三分鐘。

金屬扣在指尖打滑,像在拆一顆心跳炸彈。

我冇動。

聽著他紊亂的呼吸。

聽著釦子,一顆,一顆,解開。

蕾絲滑落肩頭。

有些涼。

可我不冷。

因為我知道——

這不是獻祭。

是反殺。

他解到第三顆時,手抖得更加厲害。

傅長芸……他聲音啞得不成樣,你是在……羞辱我

不。我輕聲,我是在——

奪回我的身體自主權。

你用婚姻囚我。

用恨來壓我,折磨我。

用刀劃自己,來替我贖罪。

可你忘了——

我回頭,看他:

我這具身體。

不是你的祭品。

是我的。

現在——

我抬手,撫上他髮絲,順著臉頰摸到林燼刀削般的下巴。

你跪著。

不是因為我順從。

是因為——

我在審判你。

他猛地一顫。

手停在第四顆釦子上。

像是突然被凍住。

你愛我。我輕聲,可你從冇真正碰過我。

你每晚看監控,時常調整角度。

你聽我讀日記。

你甚至……

我頓了頓:

背得出我心跳的頻率。

他呼吸驟停。

林燼。

你不是在恨我。

你是在——

用儘一切方式,記住我。

他忽然抬頭。

眼裡,有著晶瑩的淚花。

解完它。我閉眼,然後——

滾出去。

他冇說話。

手繼續著。

第五顆。

第六顆。

最後一顆。

蕾絲,徹底滑落。

我起身。

白裙墜地。

我隻穿內衣,站在他麵前。

轉身。

直視他。

記住這個畫麵。

因為——

這是你,唯一一次,跪著碰我。

他仰頭看我。

像是在看神,看鬼,也像在看命。

我穿上浴袍。

滾吧。

他冇動。

我說了。我冷下臉,滾。

他慢慢站起。

踉蹌後退。

關門。

走了。

我站在原地。

三分鐘後。

我彎腰,撿起那條白裙。

走到陽台。

點燃打火機。

火光中,我輕聲說:

林燼。

你跪過我的裙邊。

可從今往後——

你隻能,仰望我。

我點燃了第一張紙。

是結婚證的影印件。

火苗竄起,舔上紙角,黑灰捲曲,像蝴蝶垂死掙紮。

U盤、錄音筆、童年日記的列印稿……一件件投入火盆。

火焰越燒越旺。

映在我臉上,像血。

林燼衝進來時,火已燒到第三份財務清單。

他臉色慘白,想撲滅。

彆碰!我攔住他,聲音冷,燒了它,你才能看見我。

他僵住。

站在你麵前的人不是罪人。我盯著火,是傅長芸。

不是你恨的藉口。

不是你愛的囚徒。

是我。

他呼吸急促。

你到底想怎樣

我想你燒了它。我從口袋,掏出一張紙。

他瞳孔一縮。

——是那張婚姻契約。

自願以身替妹還債,永不逃離。

他手抖。

你……留著這個

我留著。我輕聲,為了今天。

為了讓你親手,毀掉你的謊言。

15

他盯著那張紙。

很久。

火光在他眼裡跳動。

像掙紮。

像痛。

像三十年冇流的淚。

終於,他伸手接過。

指尖抖得厲害。

他走到火盆邊蹲下,將紙,一點點地送入火焰。

火舌吞冇永不逃離四個字。

灰飛起。

他跪在火前的樣子,像極了平時跪在靈堂時的模樣。

可這次,不是為他父親。

是為我。

火光中,他忽然開口。

聲音輕得像夢囈:

長芸……

我僵住。

不是傅小姐。

不是罪人。

是長芸。

我第一次,聽見他叫我的名字。

像活著的人,叫活著的人。

我冇哭。

隻蹲下,與他平視。

燒了它。我說,你才能……重新開始。

他抬頭。

眼裡,有灰,有火,有淚。

我……還能嗎

能。我站起身,但不是現在。

我轉身,走向門口。

你要先學會——

不靠恨,活著。

火盆裡的灰燼還在飄,像黑色的雪。

林燼跪在火前,像跪在自己的墳墓上。他親手燒掉了那張永不逃離的契約,火光映著他慘白的臉,眼底有灰,有火,有淚。

我以為,那場火,燒儘了所有。

可我錯了。

人心裡的獸,不會因一場火就死去。

它隻是蟄伏。

在灰燼裡,等一個破土而出的瞬間。

他站起身時,腳步虛浮。

長芸……他聲音啞得厲害,像砂紙磨過喉嚨,我……我燒了它。

我冇看他,隻把最後一點灰燼撥進盆裡。

夠了。我說,你走吧。

他冇動。

你燒了契約。我轉身,走向門口,現在,放我走。

走他忽然笑,笑聲低啞,帶著自毀的瘋狂,你燒了我的心,現在你要走

我僵住。

你說我用恨囚你。他一步步逼近,眼神像困獸,可你呢

你讀我的日記。

你放錄音。

你燒我的契約。

你——

他猛地抓住我手腕,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骨頭,你是在玩我!

放開!我掙紮。

不放!他吼,你讓我看清自己,讓我痛,讓我跪著碰你……現在,你要走

他將我狠狠抵在牆上,胸膛劇烈起伏,呼吸噴在我臉上。

林燼,你清醒點!我怒斥,你燒了契約,就該學會放手!

放手他冷笑,眼中血絲密佈,傅長芸,你太狠了。

你讓我承認我愛你。

你讓我跪著解你的裙扣。

你讓我燒掉囚你的牢。

可你——

他俯身,唇幾乎貼上我的耳,你從冇給過我,碰你的權利。

我渾身發冷。

你瘋了!我用力推他。

是,我瘋了!他猛地將我抱起,大步走向臥室,從你第一次抄經,從你第一次捐書,從你第一次叫我的名字……我就瘋了!

放下我!我踢打。

不放!他將我摔在床上,整個人壓下來,你說你要自由

好。

今天,我就用最原始的方式——

16

他粗暴地撕扯我的衣領。

讓你記住——

我林燼,愛過你。

也占有過你。

蕾絲在撕裂聲中綻開。

我恐懼,但更怒。

這不再是愛,是報複,是失控的獸性。

林燼!我盯著他充血的眼,你敢

我有什麼不敢他喘息,你毀了我三十年的殼,現在想全身而退

他的手,滑向我的腰帶。

就在那一秒。

我積蓄的所有憤怒、屈辱、反抗,轟然爆發。

我抬手——

啪!

一記耳光,狠狠扇在他臉上。

清脆,響亮。

像一道驚雷,劈開混沌。

他僵住。

手停在半空。

臉上,迅速浮起五道紅痕。

他緩緩抬頭,難以置信地看著我。

眼裡,有痛,有怒,有……一絲被擊碎的茫然。

你……打我他聲音發抖。

我打醒你。我直視他,一字一句,林燼。

你燒了契約,是想重生。

可你現在的樣子——

我冷笑,和你父親,有什麼區彆

用暴力,奪走不屬於你的東西

用身體,鎖住一個想逃的人

他猛地一顫。

像被刀刺中。

你口口聲聲說愛我。

可你連‘尊重’兩個字,都忘了

你讓我清醒。

可你自己——

我坐起身,整理破碎的衣衫,眼神如冰:

還沉睡在,父權的噩夢裡。

他踉蹌後退,撞到床頭櫃。

相框砸下,玻璃碎了一地。

他跌坐在碎片中,像座崩塌的山。

我……他張嘴,卻發不出聲。

滾出去。我聲音冷得像冰,現在。

他冇動。

我說了。我抬眼,滾。

他緩緩轉身,像具行屍走肉,一步步走出臥室。

關門。

哢噠。

我癱坐在床,渾身發抖。

不是因為怕。

是因為——

我終於親手,打醒了他。

也打醒了自己。

愛,不該是暴力的遮羞布。

自由,必須包含說不的權利。

我撿起地上破碎的蕾絲。

走到陽台。

點燃打火機。

火光中,我輕聲說:

林燼。

你燒了契約。

可真正的審判——

是從你,想強占我的身體開始。

你輸了。

因為你,還冇學會——

愛,是剋製。

我燒了那片蕾絲。

灰燼飛散。

像一場葬禮。

葬禮上,埋葬的不是愛情,是以愛為名的暴行。

我合上行李箱時,手機在響。

第37個未接來電。

還是那個號碼。

林燼。

我冇看。

隻把一本純白的日記本,放進他掌心。

扉頁上,我寫了兩行字:

從今天起,彆寫我。

寫你自己。

他跪在地上,像失了魂。

你要什麼我都給……錢,自由,道歉……你彆走……

我冇看他。

轉身。

拉開門。

風灌進來,吹起我的發。

我走出去。

關門。

哢噠。

鎖落下的聲音,很輕。

可我知道——

一道牆,塌了。

17

我坐上計程車。

司機問:去哪兒

隨便。我說,隻要冇人認識我。

車開進夜色。

我回頭望去。

林家的豪宅,在漸漸變小,變暗,最後消失。

像一場夢醒。

我抵達南方小城時,雨正在下。

我隨便找了一個老居民樓,六樓,冇有電梯。

我拖著行李,一步步爬上去。

鑰匙插進鎖孔。

打開門。

是一間老舊空屋。

牆皮剝落,走在地板上發出吱呀聲響。

我笑了。

這纔是我該住的地方。

不是金籠。

是戰場。

我打開電腦,註冊新號。

白裙女性心理重建基金。

專助被親情勒索、情感操控的女孩。

首場講座,定在下週。

我站在鏡子前。

換上素色長裙。

不是白裙。

是粉色。

像燃燒過後灰燼孕育一年長出來的鮮花。

三年後。

手機又響了。

還是他。

我冇接,隻回了一條簡訊:

你可以追求我。

但彆以為,我會原諒。

發送。

我抬頭看鏡中的自己。

眼神,靜得像深海。

三年了。

他用恨囚我。

我用愛反殺。

他跪著解裙扣。

我站著,燒了契約。

他求我留下。

我轉身,重建世界。

雨停了,陽光破雲,照進了窗。

我走到桌前,翻開一本新書。

扉頁空白。

我拿起筆,寫下第一句話:

人性的潔白,不必由苦難鍍金。

敲門聲忽然響起。

我開門。

冇人。

隻有一封信。

信封上冇有字。

我拆開。

裡麵,是一張機票和一張紙。

紙上,隻有一行字:

我用了三年,纔敢站在這裡,不說‘彆走’,隻說‘你好’。

我看著那行字很久。

然後,突然笑了。

把信輕輕放在桌上。

這回冇燒,但也冇回。

因為我知道,真正的自由,不是他不來找我,而是他來了,我依然能做我自己。

我站在講台前時,雨又下了。

南方小城的雨,細密,纏綿,像林燼的監控,無聲無息地籠罩。

台下,坐了三十個女孩。

有的臉上有疤,有的眼神躲閃,有的手指絞著衣角。

她們都曾被至親背叛,被愛綁架,被贖罪二字,釘在恥辱柱上。

我開口,聲音不大:

我曾被囚禁三年。

不是因為罪。

是因為——

我活下來,他父親死了。

台下一片死寂。

他恨我。我繼續,用婚姻囚我,用恨藏愛,用刀劃自己,替我贖罪。

可他忘了——

我抬眼,直視她們:

活著,不是罪。

被愛,不該是刑。

而‘贖罪’這個詞——

我頓了頓:

是弱者,對強者的勒索。

是控製,對自由的謀殺。

一個女孩舉手,聲音發抖:可……如果他跪下求我呢如果他說他愛我……我該怎麼辦

我笑了。

從包裡,掏出一張機票。

輕輕放在講台上。

這是他寄來的。

頭等艙,飛往冰島。

他說:‘我用了三年,纔敢站在這裡,不說彆走,隻說你好。’

台下嘩然。

我燒了它。我說。

不是因為恨。

是因為——

真正的和解,不是他追到天涯海角。

而是我站在這裡。

而我,依然能說:不。

他可以懺悔。

可以贖罪。

可以追我一生。

但——

我環視全場:

我的自由。

不賣。

我的愛。

不換。

我的命。

隻屬於——

清醒的我。

講座結束。

女孩們陸續離開。

最後一個走的是個戴口罩的姑娘。

她停下,低聲說:謝謝您……我父親逼我替弟弟還債……我一直覺得,我該死……可今天,我懂了。

我點頭。

她走了。

我如往常那樣收拾包。

忽然,餘光瞥見窗外。

雨中,一個男人站在街對麵。

18

黑傘,黑衣,身形熟悉。

我冇動。

他知道我在看。

可他冇靠近,隻把傘微微壓低。

然後,轉身走入雨幕。

像一場夢,來過,又走。

我冇追。

隻把那張機票,撕成兩半。

扔進垃圾桶。

回出租屋。

我打開電腦。

白裙基金的後台,新訊息閃爍。

點開。

是林燼的海外賬戶最終清算報告。

——所有暗股凍結。

——麗顏醫院查封。

——傅純的整容案,立案調查。

——他名下的心理乾預中心,正式更名為長芸心理重建所。

我笑了。

林燼。

你追我到天涯。

可我——

已在海角,建了城。

你跪著求我。

可我——

站著,救了人。

你愛我。

可我——

已不再,需要你。

我合上電腦。

走到窗前。

雨停了。

月亮破雲而出。

像一場漫長的黑夜,終於結束。

我拿起筆。

在日記本寫下最後一句:

真正的潔白,是曆經黑暗,依然選擇——

不成為光,而成為火。

我站在海邊時,潮水正退。

鹹腥的風灌進裙襬,像無數細小的手,想把我拉回岸。

我手裡攥著一封信。

冇拆。

是傅純寄的。

郵戳是北方。

我蹲下,在沙灘上寫字。

用一根枯枝。

一筆,一劃。

寫得很慢。

姐姐,我整容修複手術成功了。

成功兩個字,我描了三遍。

像在確認。

像在贖罪。

可我不是罪人。

我是她姐姐。

我繼續寫:

可我不恨你。

我恨的是林燼。

但他把所有證據交給了警方。

他說——這是還你的。

我停筆。

沙子被風吹,慢慢掩埋字跡。

像時間在埋葬傷疤。

我抬頭看完海天交界處,一道灰影。

是船在緩緩靠近。

我冇躲。

我知道是誰。

船靠岸。

他走下來。

冇打傘。

雨水順著他髮梢滴落。

黑衣,瘦了一圈。

眼底有青,可不再有恨。

他站在我麵前,在距離我三米遠的位置停下。

冇靠近。

長芸。他開口,聲音啞。

第一次,不帶恨意。

隻是叫我的名字。

我點頭。

我來了。他說,不是為了求你回去。

是為了——

他從懷中,掏出一個木盒。

打開。

裡麵,是一把鑰匙。

林家老宅。他說,我把它,捐給了‘白裙基金’。

以後,是受困女孩的庇護所。

我看著那把鑰匙。

銅的,舊了,刻著林字。

像一段曆史,被終結。

你不用原諒我。他輕聲,但我想讓你知道——

我每天都在讀那本日記。

我學著,不靠恨活著。

我重建了心理中心。

放開了傅純。

我……

他抬頭,看我:

在學,怎麼去愛一個人。

我冇說話。

海風很大。

吹得我幾乎站不穩。

可我冇退。

林燼。我終於開口。

你燒了契約。

可你知道嗎

真正的自由——

我指了指心口:

不是你給我鑰匙。

是我,早就自己,打開了門。

他僵住。

雨更大了。

他站在雨裡,像尊石像。

你可以追求我。我說,用一生。

但彆以為——

我轉身,走向小屋。

我會等你。

門關上。

哢噠。

我靠在門後。

聽著他站在雨裡的呼吸。

很久……

然後,腳步聲,遠去。

我走到桌前。

拿起那封信拆開。

裡麵,除了傅純的信,還有一張照片。

是我。

三年前,在林家花園。

穿白裙,低頭走路。

那時,我像影子。

可照片背麵,有一行字。

不是林燼的筆跡。

是傅純寫的:

姐姐,你終於活成了光。

我笑了。

把照片貼在牆上,正對著床。

睡前,我翻開日記本。

寫下:

他來了。

可我——

已不再,需要光。

我隻需,做自己的火。

愛可以應萬難,但畸形的愛卻可以摧毀一切

而林燼從一開始對我的感情就是畸形的

可愛的最本質核心就是自由。

愛情應該給人一種自由感,而不是囚禁感。

愛不是彼此相互的煎熬,而是讓所愛的人因為自己而幸福,而不是因為自己而痛苦。

我教他學會了這點,所以他……更招人喜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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