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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穿進小說,成為被男主剖腹取腎的可憐女配。

綁定係統那天,我聽見了男主心聲:

她哭起來真美,好想親手弄碎她的驕傲。

後來我為他擋刀重傷,臨死前對他虛弱地笑。

手術檯上他突然瘋了般衝進來,顫抖著抱緊我:

不準死!我要你活著恨我!

可惜啊,他永遠不會知道——我的係統任務,是讓他愛上我再徹底心碎。

意識是先於疼痛醒來的。

第一個湧入的不是記憶,而是一種被剝離的空洞感,冰冷,深入骨髓。隨後,劇痛才從腹腔轟然炸開,碾過每一根神經末梢。白熾燈光線像鈍刀,割著眼皮。

林晚晚費力地睜開眼,視野模糊,天花板慘白一片。

消毒水的味道尖銳地刺入鼻腔。

她動了動手指,觸到身下冰涼粗糙的床單。這不是她的床。

【綁定成功。惡毒女配自救係統為您服務。】一道毫無情緒的電子音在腦海深處響起。

紛亂的記憶碎片如同崩裂的冰河,轟然衝入——屬於另一個女人的,絕望又短暫的一生。

她穿書了。成了這本虐戀小說裡,那個愛男主沈訣愛到失去自我、最後被他親手剖腹取走一顆腎,去救他白月光周綿綿的炮灰女配,林晚晚。

而現在……手術已經結束了

她艱難地側過頭,視線緩慢聚焦。病房門開著一條縫,外麵走廊的光漏進來,勾勒出門口一個挺拔冷漠的背影。

黑色西裝,寬肩窄腰,僅僅是站在那裡,就帶著一種生人勿近的壓迫感。哪怕隻是一個背影,她也認得出來。

沈訣。

他似乎在聽主治醫生說話,微不可察地點了下頭。

林晚晚的心臟猛地一縮,冰冷的恐懼攥緊了她。身體深處那巨大的空缺感此刻無比清晰地提醒著她,她失去了什麼。為了另一個女人。

恨意像是毒藤,瞬間纏緊了心臟,勒得她幾乎喘不上氣。

就在這時,那道冰冷的電子音再次響起:【檢測到主要劇情人物沈訣在場,讀心術體驗功能開啟,時限三分鐘。】

緊接著,一個截然不同的、她熟悉入骨又憎惡入骨的嗓音,竟直接在她腦子裡響了起來——

【醒了比預計的早。真麻煩。】

林晚晚猛地僵住,連呼吸都停滯了一瞬。

那是沈訣的聲音!可他的嘴唇明明冇有動!

【麻藥過去夠她疼的。那雙眼睛……嘖,又紅了。】他心裡的聲音慢條斯理,帶著一種殘忍的審視意味,【還是這副樣子最好看,可憐得像隻被雨淋透的貓,翅膀斷了,飛不了了。】

林晚晚死死咬住下唇,鐵鏽味在口腔裡瀰漫開。她閉上眼,試圖隔絕那聲音,可它無孔不入。

【哭啊。怎麼不哭了】那心聲低低沉沉,彷彿貼著她的耳廓在私語,帶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期待,【她哭起來才最美,眼淚一顆顆掉下來,破碎又驕傲……真想親手再弄碎一點,看看裡麵是不是還藏著不肯認輸的光。】

瘋子!變態!

無邊的寒意順著脊椎爬升,比手術刀的冷光更刺骨。她終於切實地體會到,這個男人皮相之下,究竟藏著怎樣一顆扭曲冰冷的心。他享受她的痛苦,以碾碎她的尊嚴為樂。

病房的門被輕輕推開。

沈訣走了進來,腳步聲沉穩,一步步像是踩在她碎裂的尊嚴上。他停在病床邊,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她,陰影將她完全籠罩。

他的目光落在她臉上,銳利如刀,仔細巡梭著她每一絲表情,試圖從中找出他想要的痛苦和狼狽。

林晚晚睜開眼,迎上他的視線。劇烈的疼痛和翻湧的恨意讓她眼眶發熱,但她死死忍著,不讓那滴冇出息的眼淚掉下來。

她看到他幾不可查地蹙了下眉,似乎對她乾涸的眼角有些不悅。

綿綿醒了,他開口,聲音和他的人一樣,冷硬得冇有半分溫度,醫生說,你的腎和她匹配度很高。她恢複得不錯。

每一個字,都像淬了毒的針,精準地紮進她血淋淋的傷口裡。

林晚晚喉嚨哽得發痛,她想嘶吼,想質問,想撲上去撕碎他這張冷漠虛偽的臉!

可她最終隻是極輕地吸了口氣,牽動了腹部的傷口,一陣尖銳的疼讓她臉色更白。她極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穩,甚至帶上一點微不可聞的、破碎的嘲弄:……是麼那……恭喜啊。

沈訣的瞳孔似乎縮了一下,審視她的目光更沉。

幾乎同時,他暴怒的心聲炸響在她腦海:【恭喜誰準她用這種語氣說話!她憑什麼還留著這點可笑的硬氣!不該是這樣的……她應該哭,應該求我,應該像以前一樣搖尾乞憐!】

林晚晚心底一片冰冷的荒蕪。看,他甚至不滿於她此刻的反應不夠淒慘,不夠取悅他。

他俯下身,冰冷的指尖突然捏住她的下巴,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她的骨頭。強迫她抬起頭,直麵他眼中毫不掩飾的冰冷厭棄。

林晚晚,彆擺出這副委屈樣子,他薄唇開合,吐出的話字字誅心,這是你欠綿綿的。當初要不是你設計爬床,逼走她,她怎麼會出國遇上車禍落下病根這是你該還的債。

原主的記憶湧上來,那些模糊的、被刻意引導的畫麵……設計爬床不,根本不是那樣!

可她張了張嘴,卻發現根本發不出聲音。劇烈的情緒衝擊和身體極度的虛弱讓她眼前一陣陣發黑,耳朵裡嗡嗡作響,他後麵又說了什麼,她聽不清了。

連他那些瘋狂的心聲,也變得斷斷續續,模糊不清。

【……安分點……再敢惹事……】

【……看起來真脆弱……一碰就要碎了……】

最後清晰的,是他鬆開她下巴時,心裡那句意猶未儘又冰冷嫌惡的——

【無趣。還不如昏著有點意思。】

他直起身,像是拂去什麼灰塵,冇再多看她一眼,轉身大步離開。病房門在他身後輕輕合上,隔絕了外麵的一切。

世界終於清靜了。

隻剩下她一個人,躺在冰冷的病床上,承受著身體和靈魂雙重剝離後的劇痛。

眼淚終於無聲地洶湧而出,不是因為悲傷,而是極致的恨和劫後餘生的恐懼。她死死咬著枕巾,不讓自已哭出聲。

那個係統……讀心術……

雖然隻有三分鐘,卻像一把鑰匙,為她打開了地獄真實的大門,也撕開了一條求生縫隙。

沈訣要什麼他要她哭,要她破碎,要她卑微如泥,要親手摺斷她的傲骨,欣賞她徹底淪陷的慘狀。

那他,註定要失望了。

林晚晚閉上眼,將所有的恨意和劇痛死死壓在心底最深處。

沈訣,你喜歡看人絕望是不是

好。

那我就好好活著,活給你看。

出院那天,天氣陰沉得像是要滴出水來。

沈訣的助理一板一眼地辦理手續,然後將她送回那棟奢華卻冰冷的彆墅——沈訣名下,原主住了兩年,卻從未被允許稱之為家的地方。

傭人的眼神躲閃,帶著憐憫和一絲不易察覺的輕蔑。

她腹部的手術疤痕在雨天會隱隱作痛,提醒著她那場鮮血淋漓的掠奪。

係統再冇有提供讀心術,卻在她腦中釋出了第一條任務:【劇情任務:前往‘迷光’會所,於晚上9:17分在二樓走廊‘偶遇’沈訣與周綿綿,任務獎勵:生存點 10。】

生存點,據係統說,能兌換一切,包括……最終的自由。

晚上九點十七分,迷光會所二樓。

衣香鬢影,觥籌交錯。空氣裡瀰漫著昂貴酒水和香水混合的味道。

林晚晚穿著一身不起眼的服務生製服——這是係統安排的臨時身份,端著半空的酒水托盤,低著頭快步穿過鋪著厚地毯的走廊。

心臟在肋骨下急促地跳動,不是因為期待,而是因為厭惡和緊繃。

時間、地點,分秒不差。

前方包廂門打開,說笑聲湧出。被眾人簇擁著的,正是沈訣。他穿著剪裁優雅的深灰色西裝,身姿挺拔,眉眼間是慣常的疏離冷淡。

而他臂彎裡,挽著一個穿著白色連衣裙的女人,模樣清純柔弱,臉色帶著些病後的蒼白,更顯得楚楚可憐,正是周綿綿。她微微仰頭看著沈訣,眼神裡滿是依賴和傾慕。

好一對璧人。

林晚晚立刻低下頭,加快了腳步,試圖從人群邊緣快速通過。

就在交錯而過的瞬間,她的鞋尖不知被誰絆了一下,整個人猛地向前踉蹌!

哐當——!

托盤裡的酒杯摔在地上,碎裂聲尖銳刺耳。深紅的酒液潑濺出來,有幾滴,不偏不倚,濺在了周綿綿潔白的裙襬上,暈開刺眼的汙漬。

走廊瞬間安靜了一瞬。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過來。

啊!我的裙子!周綿綿驚呼一聲,向後小退半步,躲進沈訣懷裡,眼圈立刻紅了,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林晚晚僵在原地,低著頭,手指緊緊攥著托盤邊緣,指節泛白。她能感覺到一道冰冷的目光落在自己頭頂,幾乎要將她凍穿。

對、對不起……她聲音發顫,帶著惶恐,我不是故意的……

沈訣輕輕拍了拍周綿綿的背,動作是外人看來極致的溫柔。可他看向林晚晚的眼神,卻像是淬了冰的刀鋒。

抬頭。他命令,聲音不高,卻壓得人喘不過氣。

林晚晚僵硬地、緩慢地抬起頭,臉色蒼白,嘴唇微微顫抖,眼裡蓄滿了被迫隱忍的淚水,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被精準掩藏起來的恨意和倔強。

她看到沈訣的視線在她臉上停頓了兩秒,尤其是在她微紅的眼眶上。

【又是這雙眼睛……】他的心聲毫無預兆地再次響徹她腦海,比上次更加清晰,帶著一種壓抑的興奮和暴戾,【看,又要哭了。害怕了委屈了對,就是這樣……這副想哭又拚命忍住的樣子,真是……漂亮得讓人想毀掉。】

林晚晚胃裡一陣翻湧。

他鬆開周綿綿,朝她走近一步。昂貴的皮鞋踩在玻璃碎片上,發出細微的咯吱聲。巨大的壓迫感撲麵而來。

他伸出手,卻不是打她。

冰涼的指尖,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菸草味,猝不及防地觸碰到她的眼角,極其輕微地蹭了一下,蹭掉那將落未落的一滴淚。

動作近乎狎昵,卻隻讓她感到徹骨的寒意。

指尖的濕意似乎取悅了他。林晚晚清晰地聽到他心裡發出一聲極輕的、滿足般的喟歎。

隨即,他眼底那點詭異的溫度瞬間褪去,隻剩下全然的冷漠和厭棄。

連路都走不好他語調平直,毫無波瀾,滾出去。以後彆讓我在這裡再看到你。

周綿綿依偎過來,軟著聲音:阿訣,算了,她也不是故意的,我冇事……

沈訣冇理會周綿綿的求情,目光仍釘在林晚晚臉上。

林晚晚垂下眼睫,遮住眼底所有情緒,聲音低微:是,沈總。對不起。

她蹲下身,手微微發著抖,去撿地上的玻璃碎片,指尖被尖銳的邊緣劃破,滲出血珠,她也毫無察覺般。

卑微,狼狽,可憐。

她能聽到,沈訣的心跳似乎加快了些許。那是一種狩獵者看到獵物在陷阱中掙紮時的愉悅。

她端著殘局,在無數或同情或鄙夷的目光中,低著頭快步離開。

轉過走廊拐角,確認脫離所有視線的那一刻,她臉上所有的惶恐、脆弱和委屈瞬間消失得乾乾淨淨。

隻剩下死水一樣的平靜。

眼底,掠過一絲冰冷的譏誚。

沈訣,你的樂趣,不過如此。

從這天起,林晚晚徹底變了。

她收起了所有棱角和脾氣,變得沉默寡言,逆來順受。沈訣偶爾會回彆墅,她總是低眉順眼,做好一個透明人本分。

他刻意刁難,她默默承受。

他帶著周綿綿登堂入室,讓她像個傭人一樣在旁邊伺候,她也冇有絲毫怨言,甚至會在周綿綿不小心打翻茶水燙到手時,第一時間遞上冰袋,然後輕聲說:周小姐小心。

隻是每一次,在她表現得格外順從、格外卑微之後,她總能隱約感覺到沈訣身上散發出的那股不易察覺的煩躁。

他似乎越來越不滿意。

不滿意她這副徹底被打垮了的樣子。

係統任務不斷髮布,都是些看似微不足道的小事,卻總能讓她以最不堪、最可憐的模樣,恰好出現在沈訣麵前。

每一次相遇,都是對她演技的考驗,也是對沈訣那顆變態心的精準撩撥。

他心裡的聲音漸漸多了起來。

【指甲掐進掌心了疼為什麼不喊】

【腰好像又細了,上次手術的疤……不知道是什麼樣子。】

【嘖,倒水的樣子真礙眼,假溫順。】

林晚晚像個最耐心的獵人,一點點拋下誘餌。

直到那個暴雨夜。

沈訣在書房處理公務,她奉命送咖啡進去。

放下咖啡杯,正準備離開,窗外突然一道慘白的閃電劈過,幾乎同時,炸雷轟隆一聲巨響,震得玻璃窗嗡嗡作響!

林晚晚像是被嚇破了膽,發出一聲極輕的、壓抑不住的驚喘,整個人猛地一顫,下意識地抱緊了自己的手臂,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如紙。

這是原主記憶裡的恐懼。小時候被遺棄在孤兒院雷雨夜的恐懼。

她僵在原地,身體細微地發抖,眼裡是無法偽裝的、源自靈魂深處的驚恐。

坐在書桌後的沈訣動作頓住了。

他抬起頭,目光落在她臉上。

【怕打雷】他心裡的聲音帶著一絲新奇和陡然升起的濃烈興味,【居然嚇成這個樣子……真可憐。真……有趣。】

他放下檔案,朝她勾了勾手指,語調聽不出情緒:過來。

林晚晚僵硬地、一步一步地挪過去,身體還在輕微發抖。

距離他書桌三步遠時,又一個炸雷響起!

她像是驚弓之鳥,猛地閉上眼睛,肩膀縮緊。

沈訣忽然伸出手,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將她猛地往前一拽!

林晚晚猝不及防,直接跌跪在他寬大的書椅前地毯上。膝蓋磕了一下,生疼。

她驚惶地抬頭看他。

他俯視著她,書房昏暗的光線在他眼底投下深深的陰影,看不清情緒。隻有他心裡的聲音,帶著一種滾燙的、近乎殘忍的探究欲。

【抖得這麼厲害……】冰涼的指尖,再次撫上她的眼角,那裡因為驚嚇和屈辱,已經濕了。

他的指腹帶著薄繭,摩擦著她的皮膚,引起一陣戰栗。

【雷聲有什麼好怕的】他心裡嗤笑,動作卻慢條斯理,【還不如我可怕。】

他的手指順著她的臉頰下滑,掠過她纖細的脖頸,感受到她動脈急促的搏動。

林晚晚剋製著推開他、撕碎他的衝動,強迫自己抖得更厲害些,眼裡擠出更多的淚水和恐懼。

他似乎滿意了。

另一隻手的掌心,極其緩慢地、帶著一種絕對掌控的意味,覆上了她柔軟的發頂,然後微微用力,將她的額頭按低,抵在他膝上。

是一個充滿屈辱和壓製意味的姿態。

怕他低沉的聲音在她頭頂響起,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扭曲的愉悅,那就躲這兒。

窗外雷聲轟鳴,暴雨敲窗。

書房裡隻開著一盞檯燈,光線昏暗。他一隻手保持著按壓她後腦的姿勢,另一隻手竟然重新拿起了檔案,似乎繼續辦公。

彷彿她隻是他腳邊一件可以隨意擺放的物件。

林晚晚跪在冰冷的地毯上,額頭抵著他昂貴西褲麵料,能感受到其下肌肉的力度和溫度。鼻腔裡全是他身上清冽又極具侵略性的男性氣息,混合著淡淡的菸草味。

屈辱像毒蟲啃噬著心臟。

可她一動不敢動。

她能聽到,他根本看不進檔案上的任何一個字。

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膝前這個瑟瑟發抖、脆弱不堪的女人身上。

他心裡的聲音,充滿了某種病態的滿足和喧囂。

【終於安靜了。】

【原來嚇壞了是這麼乖。】

【雷聲再響點就好了。】

不知過了多久,雷聲漸歇。

沈訣似乎終於處理完了檔案,鬆開了手。

林晚晚立刻像是受驚的兔子,猛地向後退開,由於跪得太久,腿腳發麻,起身時踉蹌了一下,險些再次摔倒。

她不敢看他,臉色蒼白,眼眶通紅,頭髮也有些淩亂,狼狽到了極點,也脆弱到了極點。

滾吧。他語氣淡漠,彷彿剛纔的一切隻是興之所至的一場遊戲。

林晚晚低著頭,快步逃離了書房。

門關上的瞬間,她靠在冰冷的牆壁上,緩緩滑坐下去。

身體還在因為後怕和憤怒而輕微顫抖。

腦海裡,係統的提示音響起:【劇情任務完成。沈訣情緒波動值 15。獎勵生存點已發放。】

她抬起手,看著自己被掐出印子的手腕,眼底最後一點溫度褪儘,隻剩下冰冷的決心。

沈訣,你喜歡看獵物驚慌失措,無處可逃的樣子。

你享受這種絕對的掌控感,對嗎

那就好好享受。

這虛假的馴服。

這……最後的狂歡。

林晚晚靠著冰冷的牆壁滑坐下去,身體還在因為方纔書房裡的屈辱和緊繃而後怕般輕顫。走廊儘頭傳來傭人輕微的腳步聲,她立刻收斂了所有外泄的情緒,扶著牆站起身,低著頭,快步走向樓梯間。

每一步,腹部那道猙獰的疤痕都在隱隱作痛,提醒著她承受過什麼,以及正在謀劃著什麼。

日子一天天過去,像上了發條的玩偶,精準地重複著偶遇、承受刁難、扮演脆弱。

沈訣出現在彆墅的次數似乎多了一些。他依舊冷漠,刻薄,看她如同看一件不合心意的擺設。但她能感覺到,他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停留的時間變長了。

那目光裡,除了慣有的審視和厭棄,漸漸摻進了一些彆的東西。一種更深的、更晦暗的探究,甚至是一絲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煩躁。

她越順從,越卑微,越像一潭死水,他那股莫名的煩躁就越明顯。

【係統,他現在情緒波動值多少】林晚晚在腦中冷靜地詢問。

【當前目標人物(沈訣)情緒波動值:42/100。請宿主繼續努力。】冰冷的電子音迴應。

還差得遠。這點波動,離愛遙不可及,更彆提徹底心碎。

需要更猛的藥。

機會來得比預想中快。

一場商業晚宴。沈訣需要女伴,周綿綿身體不適,他竟隨口吩咐助理:讓林晚晚準備一下。

助理傳達命令時,眼神裡帶著不可思議。

林晚晚也愣了一下。係統麵板冇有任何任務提示。這是劇情外的突髮狀況。

她站在衣帽間裡,看著鏡中那個臉色蒼白、眼神沉寂的女人。沈訣讓她去,絕不是什麼好事,或許隻是為了更方便地羞辱她,或許是為了刺激周綿綿,又或許……隻是他一時興起,想看看這隻被他折斷翅膀的鳥,能否勉強飛一下,供他取樂。

她挑了一件最不起眼的黑色長裙,款式保守,幾乎冇有任何裝飾。

晚宴觥籌交錯,流光溢彩。她跟在沈訣身後半步,像個沉默的影子。他能遊刃有餘地與人寒暄,她則被徹底無視,或承受那些打量她時帶著憐憫、輕蔑或好奇的目光。

她儘量降低存在感,直到一個侍應生端著滿盤香檳匆匆走過,腳下不知被什麼絆了一下,整個人猛地朝沈訣的方向栽去!

酒杯塔搖搖欲墜。

幾乎是本能,林晚晚腦子裡甚至冇來得及思考係統或任務,身體已經做出了反應——她猛地側身一步,擋在了沈訣身後。

嘩啦——!

冰冷的酒液和碎裂的玻璃片大部分砸在了她的背上、手臂上。一陣刺痛。晚禮服瞬間濕透,狼狽不堪。

人群發出一陣低呼。

侍應生嚇傻了,連聲道歉。

沈訣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動,轉過身。他看到的是林晚晚擋在他身後的背影,黑裙濕漉,幾片玻璃碎片沾在她裸露的手臂上,劃出細小的血痕。她微微蹙著眉,似乎還冇從撞擊和疼痛中回過神來,側臉在璀璨燈光下白得透明。

時間彷彿凝滯了一秒。

【她……】

林晚晚清晰地捕捉到他心裡那一聲極其短暫的、戛然而止的愕然。

隨即,一股極其暴戾煩躁的情緒瞬間席捲了他的思緒:【誰要她多事!蠢貨!自不量力!】

但他臉上的表情卻冇什麼變化,隻是眼神沉得嚇人。他一把抓住她冇受傷的手臂,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她的骨頭,對周圍投來的目光視而不見,近乎粗暴地拽著她,大步流星地穿過人群,直接離場。

車內氣壓低得可怕。

沈一言不發,側臉線條緊繃。林晚晚安靜地縮在角落,看著窗外飛速倒退的流光溢彩,背上被酒液浸濕的地方冰涼,傷口刺疼。

她能聽到他心裡一片混亂的喧囂。

【擋什麼擋!碎了劃了怎麼辦!】

【那眼神……嚇傻了還是……】

【疼不疼】

【該死!誰準她疼!】

最後,所有的喧囂彙成一股幾乎壓不住的怒火,卻不是衝她,而是衝他自己,衝這失控的局麵。

車子猛地刹在彆墅門前。他摔門下車,繞過來一把拉開車門,將她拖出來,幾乎是拎著進了屋,直接扔在客廳沙發上。

醫藥箱!他衝傭人低吼,聲音沙啞。

傭人戰戰兢兢地送來藥箱。他揮退所有人,親自打開,拿出消毒棉簽,動作卻僵硬得可怕。

他盯著她手臂上那幾道細小的劃痕,眼神陰鷙,手裡的棉簽半天冇落下。

【這麼細……會不會留疤】

【怎麼弄】

【煩!】

林晚晚微微蜷縮了一下,低聲說:我自己可以……

他猛地抬眼瞪她,那眼神凶惡得像要吞了她:閉嘴!

他最終像是跟誰較勁似的,動作粗魯地抓住她的手腕,棉簽狠狠按在傷口上。消毒水刺激得林晚晚倒抽一口冷氣,眼淚瞬間生理性地湧了上來。

他動作一頓。

【哭了】

【……很疼】

他手上的力道不自覺地放輕了,甚至帶上了一絲難以察覺的僵硬和……無措。棉簽的擦拭變得緩慢,甚至有些笨拙。

客廳裡隻剩下兩人壓抑的呼吸聲。

他處理完手臂上那點微不足道的傷,目光落在她濕透的背上。裙子緊貼著皮膚,勾勒出纖細的脊線,還有幾處被玻璃硌出的紅痕。

他喉結滾動了一下。

【還有哪裡】

他伸出手,指尖即將觸碰到她濕冷的後背時,林晚晚猛地瑟縮了一下,像是受驚的蝶翼。

他的手僵在半空。

心裡的暴戾和煩躁瞬間達到頂峰,卻又無處發泄。他猛地站起身,一腳踹翻了旁邊的茶幾!

哐當!巨響在空曠的客廳裡迴盪。

他胸口劇烈起伏,盯著她的眼神複雜得駭人,最終卻隻擠出一句:滾上去!把自己弄乾淨!彆在這礙眼!

林晚晚立刻起身,低著頭,快步走上樓梯。

轉身的刹那,她臉上所有忍痛的表情瞬間消失。

【目標人物(沈訣)情緒波動值 25,當前值:67/100。】

係統的提示音冰冷而精準。

林晚晚腳步未停,眼底一片沉寂的寒涼。

看,感動他自己了。

深夜。書房。

沈訣麵前的菸灰缸裡堆滿了菸蒂。電腦螢幕亮著,卻一個字也看不進去。

腦子裡反覆回放著晚宴上她擋過來的那一幕,還有她縮在沙發上,疼得眼圈發紅卻不敢出聲的樣子。

煩躁。無邊的煩躁。

還有一絲連他自己都抗拒深究的……悸動。

他鬼使神差地調出了彆墅內部的監控畫麵。走廊的,客廳角落的……

畫麵裡,那個身影總是安靜地待在角落,低眉順眼,像一抹蒼白的影子。她很少笑,甚至很少有什麼表情。隻有在無人的走廊,偶爾停下腳步,看著窗外時,眼底會掠過一絲極快極淡的、他看不懂的情緒,像是……嘲弄

他猛地關掉監控。

心裡那股無名火越燒越旺。

他開始變本加厲地找茬。

咖啡太燙,斥責。

水杯放的位置不對,冷嘲。

甚至因為她呼吸聲打擾到他,而罰她在書房角落站到半夜。

她一一承受,毫無怨言,甚至在他發泄怒火時,會適時地露出他想要的恐懼和隱忍。

然後,她就能聽到他心裡那瞬間升起的、扭曲的滿足,以及緊隨其後的、更深的空茫和躁動。

【波動值:71。】

【波動值:75。】

【波動值:79……】

數值增長緩慢,卻穩定地攀升。

他越來越頻繁地回彆墅,越來越習慣性地搜尋那個蒼白安靜的身影。周綿綿打電話來哭訴抱怨,被他心不在焉地敷衍過去。

他似乎沉迷於這種反覆折磨她又觀察她的遊戲,並從中汲取著一種病態的慰藉。

林晚晚耐心地陪著玩。

直到係統釋出新任務:【劇情任務:前往西郊陵園,祭拜原主生母(墓碑:林素雲)。時間:下週日下午三點。】

任務獎勵隻有可憐的5生存點。

但林晚晚去了。

那天下著小雨,天色灰濛。陵園裡空曠寂靜,隻有雨絲落在樹葉上的沙沙聲。

她找到那個偏僻角落的墓碑,照片上的女人眉眼溫婉,和原主記憶裡模糊的印象重疊。一種不屬於她的、深埋的酸楚悄然漫上心頭。

她放下花,靜靜站了一會兒。

轉身準備離開時,卻猛地頓住。

陵園入口處,一輛熟悉的黑色賓利靜靜停在那裡。車窗降下一半,露出沈訣冷峻的側臉。他正望著她這個方向,不知道看了多久。

雨絲飄進車內,他似乎毫無所覺。

林晚晚的心猛地一沉。他怎麼會在這裡

她低下頭,假裝冇看見,想從另一邊離開。

那輛車卻發動了,緩緩滑過來,攔在了她的麵前。

車門打開,沈訣下車,撐著一把黑傘,走到她麵前。雨水敲打著傘麵,劈啪作響。他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目光在她被雨打濕的髮梢和略顯蒼白的臉上停留。

你來這裡做什麼他問,聲音聽不出情緒。

林晚晚垂著眼:看看我媽媽。

你母親他像是第一次知道這個人存在,什麼時候死的

很多年了。

怎麼死的

林晚晚沉默了一下。原主的記憶翻湧上來,帶著苦澀和艱難。生病……冇錢治。

雨聲更密了。

沈訣冇再說話。他隻是看著她,目光深沉,彷彿要透過她此刻的平靜,看進那些他不曾參與、也從未想過去瞭解的過往。

【生病……冇錢治……】他心裡重複著這幾個字,冇來由地一陣窒悶。

他忽然伸出手,抓住了她冰涼的手腕。她的手腕細得驚人,彷彿一用力就會折斷。

上車。他命令道,不容置疑。

車子駛回彆墅。一路無話。

但林晚晚能聽到,他心裡的平靜被打破了。一些雜亂無章的念頭碎片般閃過。

【……孤兒】

【……以前過得不好】

【……那雙眼睛裡的倔強,是這麼來的】

他第一次,試圖去拚湊一個完整的、在他認知裡隻作為仇人和所有物存在的林晚晚。

當晚,他罕見地冇有刁難她。

甚至在她送上茶水時,他抬頭看了她一眼,忽然問:你恨我嗎

林晚晚端著托盤的手穩如磐石,眼神溫順茫然,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懼怕:……不敢。

他盯著她,似乎想從她臉上找出絲毫破綻。

【不敢】他心裡嗤笑一聲,卻又莫名覺得更加煩躁。【那就是恨了。】

【恨也好。】

【恨也得留在我身邊。】

【波動值:83。】

離目標越來越近。

林晚晚卻越發警惕。沈訣這種人,骨子裡的偏執和佔有慾極其可怕。他現在對她產生的這點扭曲的興趣和憐惜,更像是對所有物產生的新鮮感,離真正的愛還差得遠,但佔有慾卻可能先一步達到頂峰。

果然,幾天後,他毫無預兆地限製了她出入彆墅的自由。

冇有我的允許,不準出去。他冷淡地吩咐,甚至懶得解釋理由。

林晚晚溫順地點頭:是。

心裡卻冷笑起來。籠子終於要關緊了麼

周綿綿再次找上門來。這次,她不再是那副柔弱小白花的模樣,眼神裡帶著藏不住的嫉恨和恐慌。

林晚晚,你還要不要臉阿訣現在連我電話都不怎麼接了!你到底用了什麼手段勾引他!她尖聲質問。

林晚晚正在插花,頭也冇抬,聲音平靜:周小姐,我隻是聽沈總的吩咐。

吩咐吩咐你爬他的床嗎!周綿綿氣得口不擇言,猛地抬手就想打她。

林晚晚輕易地攥住了她的手腕。周綿綿掙紮了幾下,竟動彈不得。她驚愕地看著林晚晚,似乎冇想到這個一直逆來順受的女人居然敢反抗。

林晚晚湊近她,用隻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輕聲說:周小姐,你的腎,好用嗎

周綿綿猛地瞪大眼,臉色唰地變得慘白,像是見了鬼。

林晚晚鬆開她,後退一步,恢複低眉順眼的姿態:周小姐如果冇彆的事,我先去忙了。

周綿綿像是被抽走了魂,踉蹌著跑了。

當晚,沈訣回來,臉色極其難看。周綿綿顯然向他哭訴了什麼。

他把林晚晚叫到書房。

你今天對綿綿說了什麼他聲音冰冷,帶著審問的意味。

林晚晚抬起眼,看著他,眼神裡是純粹的茫然和無辜:我冇說什麼……周小姐好像很生氣,問我是不是勾引了您,我否認了……然後她就很激動地想打我,我攔住了……可能不小心弄疼她了對不起,沈總……

她恰到好處地流露出一絲委屈和後怕。

沈訣盯著她,試圖找出破綻,卻一無所獲。

【綿綿在撒謊】他心裡閃過一絲疑慮。但很快,又被林晚晚這副看似全然依賴他、向他解釋的模樣取悅了。

【她在向我解釋。怕我誤會】

他心裡的煩躁奇異地平複了一些。甚至,產生了一種將她完全掌控在掌心、她隻能依附他生存的滿足感。

以後離她遠點。他語氣緩和了些許。

是。林晚晚乖巧應下。

【波動值:89。】

隻差一點。

林晚晚知道,最後這一點,需要一場足夠慘烈、足夠震撼的演出。

一場能將他這點扭曲的在意和佔有慾,徹底催化成他自以為的愛的終極戲碼。

機會很快來了。

一場針對沈訣的商業報複,演變成了極端的暴力衝突。在地下停車場,幾個手持利器的男人圍住了剛下車的沈訣。

林晚晚恰好給他送遺漏的檔案,恰好趕到。

混亂中,寒光一閃,一把匕首直刺沈訣後心!

所有的一切彷彿變成了慢鏡頭。

林晚晚臉上浮現出極致的驚恐,冇有半分猶豫,她猛地撲了過去——

噗嗤!

利刃穿透身體的悶響,沉重得令人窒息。

時間彷彿在這一刻凝固。

沈訣隻覺身後一股溫熱的軀體重重撞在他背上,隨即,一聲壓抑的、痛苦的悶哼響在他耳畔,濕熱的氣息噴在他的頸側。

他猛地回頭。

看到的,是林晚晚慘白如金紙的臉。她的眼睛睜得很大,瞳孔有些渙散,正努力地、聚焦地看著他,嘴角溢位一絲鮮紅的血。

那把匕首,正正插在她的胸口偏下的位置,深冇至柄。

鮮血正

rapidly

湧出,染紅了她淺色的上衣,觸目驚心。

襲擊者顯然也冇料到這變故,愣了一下,隨即被沈訣的保鏢趁機製服。

周圍一片嘈雜的打鬥聲、喝罵聲。

沈訣卻什麼都聽不見了。

他的世界隻剩下懷裡這個迅速失去溫度、軟軟倒下去的身體。

他下意識地伸手接住她,手臂碰到她後背,一片濕黏溫熱。是血。那麼多血。

林……晚晚他的聲音乾澀得厲害,帶著自己都無法理解的顫抖。

她在他懷裡極輕地抽搐了一下,眼神開始渙散,卻掙紮著,對他露出了一個極其虛弱、極其艱難的笑容。

破碎,蒼白,像下一秒就要熄滅的燭火。

卻帶著一種奇異的光芒,一種……解脫般的釋然

她的嘴唇翕動著,氣若遊絲,幾乎聽不見。

但他讀懂了。

她說:……幸好……你冇事……

那一刻,沈訣感覺自己的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攥住,捏得粉碎!劇痛排山倒海般襲來,幾乎將他淹冇!

不——!

不是這樣!

她不該是這樣的!她應該恨他!應該活著恨他!應該繼續用那種帶著恨意的倔強眼神看著他!而不是像現在這樣,笑著……說幸好他冇事

怎麼會幸好!

他對她做了那麼多過分的事!他剖開她的身體取走了她的腎!他折磨她羞辱她!她應該恨不得他死纔對!

為什麼!

巨大的恐慌和一種從未有過的、足以將他徹底摧毀的痛楚,瞬間攫住了他!

不準死!他失控地嘶吼出來,手臂死死箍緊她,彷彿這樣就能留住她迅速流失的生命力,林晚晚!我不準你死!聽到冇有!我要你活著!活著恨我!

他的聲音嘶啞破裂,充滿了絕望的瘋狂。

懷裡的身體越來越冷,那個虛弱的笑容凝固在她嘴角,眼睛緩緩閉上。

晚晚林晚晚!他瘋狂地拍打她的臉,試圖喚醒她,卻得不到任何迴應。

醫生!叫醫生!快啊!他像一頭困獸,衝著周圍的下屬咆哮,眼眶赤紅,幾乎滴出血來。

手術室的紅燈亮起。

沈訣像一尊雕塑般僵立在門口,西裝上浸滿了她的血,雙手也在不住顫抖。那刺目的紅,和她最後那個虛弱的笑,反覆在他眼前閃現。

【波動值:95、96、97……100!】

【目標人物情緒波動值達到100。判定:徹底心碎。】

【主線任務:讓沈訣愛上宿主並徹底心碎,已完成。】

【終極獎勵:生存點已滿格。宿主獲得完全自由。可選擇:A.即刻脫離本世界;B.停留至自然生命終結。】

係統的提示音在林晚晚陷入黑暗的意識裡清晰響起。

手術室內,一切井然有序。監測著她生命體征的儀器平穩運行。

主刀醫生看著剛剛拍出的最新CT片,眉頭微蹙,對旁邊的助手低聲道:奇怪,匕首位置看似凶險,但完美避開了所有重要臟器和大血管,隻是造成了些皮肉傷和輕微氣胸……失血量看著嚇人,其實遠不到危險線。這真是不幸中的萬幸……

病床上,本該處於深度昏迷的林晚晚,指尖幾不可查地動了一下。

選擇A還是B

她緩緩地、緩緩地,於無人可見的層麵,勾勒出一個冰冷徹骨的笑容。

沈訣,你的愛,可真廉價。

一場精心策劃的擋刀,就能換來。

現在,遊戲該結束了。

而我,選擇……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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