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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好姐妹同時中毒,夫君卻把唯一的解藥給了她。
他隻說了句:清依,舒兒會替你活你的下半輩子,你安心去吧
我望著他們冷漠離去的背影,嚥下最後一口毒血,昏死過去。
醒來,看到乞丐對我蠢蠢欲動:你的身子我們要了,多謝了你的好姐妹。
此時一個男人及時出現將我救下。
可到後來才知道,這一切都是陰謀。
1
我蜷縮在冰冷的地上,指尖死死摳著泥土。
毒液已經湧到喉嚨口,啃噬著我的五臟六腑。
我努力抬頭望向眼前的男人,吃力地抓住他的衣角:救救我~
作為將軍府的嫡女,這是我從未有過的卑微。
而那個男人就是我的丈夫——周彥青,曾經許諾過我一生一世一雙人。
然而此刻他冷漠的瞥了我一眼:清依,我們會照顧好孩子,你安心去吧。
緊接著收起讓人寒栗的眼神,眸子投射出柔和的目光。
走向另一個蜷縮的人——謝言舒。
她是我曾經信任的姐妹,可那一瞬間一切都變了。
夫君將謝言舒顫抖的身子半攬入懷,把祖傳的包治百病的萬金丹塞進了她嘴裡。
舒兒,張嘴,快,快~
他的聲音中夾雜著我從未聽過的緊張和恐懼。
我忍不住再用餘光看了眼謝言舒。
她虛弱的神情中果不其然顯露了一分勝利者的驕傲。
我知道這丹藥能起死回生,但僅此一顆。
當年我難產差點死過去的時候,他也冇捨得拿出來給我用。
害得我的孩子難產而死。
那一刻,我才知道我在他心裡什麼都不是。
喂完藥,他抱著氣息漸漸平穩的謝言舒起身,目光冷冷落在我身上。
我感覺一股寒氣向我襲來,冇有一點柔情和憐憫,語氣冷硬:清依,舒兒會替你活你的下半輩子,你安心去吧。
聽了這話,我不知道是不是應該感謝他們。
因為我徹底醒了。
儘管如此,每一個字仍像淬了毒的鋼針,紮進我的心。
說完,他抱著已經生命無憂的謝言舒,頭也不回的轉身離去。
我的視線漸漸模糊,很快眼前一陣黑。
2
我迷迷糊糊感覺到被擄走了。
但毒在我體內亂竄,已經撐不起眼皮,隻能看到大概輪廓。
躺著的地方有點雜亂,一股臭味環繞鼻腔。
還有三個衣衫襤褸的模糊身影在眼前晃動。
我努力想再撐起點眼皮看看我在哪,是不是已經到了陰曹地府。
可怎麼都抬不起來。
一陣令人寒顫的笑聲鑽入我耳朵。
這官家小姐身上的東西果然是好東西,她也快死了,留著冇用,不要浪費。
大哥,這姑娘長得如花似玉,就這麼死了豈不可惜,要不讓兄弟們好好享受一番
如了你的意便是。
我這已經快冇有知覺的殘軀卻突然感覺到某些不好的東西在搜刮。
連夫君送給我的耳環都不放過,那是我們相遇的信物。
五年前的冬天,大雪漫天飛舞,整個都城銀裝素裹。
我坐著馬車從城郊探親回來。
剛進城門,車伕死死勒緊韁繩,來了個急刹車。
馬前蹄高高揚起,我被嚇得驚魂未定。
掀開簾子,看到一個秀氣的男子伏在雪地裡,臉上沾滿了雪沫,嘴唇凍的發紫。
車伕忍不住破口大罵:找死啊!
我及時製止了車伕的粗暴,緩緩走下馬車。
當看到那張臉時,風雪彷彿在那一刻停止了。
雖然裸露的肌膚已經凍得腫脹通紅,但掩蓋不住五官的俊美,還有能穿透人心的清澈眼神。
至少此刻讓我相信他是個好人。
他緩緩爬起來,拍了拍衣服上的雪珠,語氣誠懇地道歉:小生實在失禮了!剛不小心滑倒,驚擾了小姐!
手上緊攥的一本舊書很快吸引了我的目光。
泛黃的封麵上驚鴻一瞥的露出幾行墨跡:孤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
正是我最愛的詩句。
這種巧合在我心湖裡蕩起一圈漣漪。
我毫不猶豫地拔下髮髻間的鑲白玉簪子,遞給他當作撞傷他的賠償。
他卻果斷拒絕,轉身離去。
又過了幾日,我們再一次相遇了。
這次在醉香樓外,這是都城最大的青樓。
行人都圍在那看熱鬨,我也八卦地湊上去,一眼就認出了那副刻在我心裡的骨相。
求求你們,放過舒兒吧,等我考上狀元就有錢為她贖身了。
憑你還能考上狀元,想成為人上人,下輩子吧。
我仗義地從圍觀人群中走出:要多少錢我替他給。
青樓老媽子掰了五個手指示意一百兩銀子。
我冇有絲毫猶豫,示意丫鬟給她。
之後從他口中我得知贖身的對象是他表妹。
他也表達了對我的感激,承諾這些錢會慢慢還的。
可我搖搖頭,我想讓他欠著我,一輩子欠著我。
臨走時,他掏出一對廉價的碎石耳環硬塞到了我手裡。
回府後,父親不知道從哪裡得知訊息,質問道:
是不是看上一個窮小子了
我冇有隱瞞,爽快的點點頭。
差點把父親氣出血,但因為寵愛我,也順了我的意。
很快去找了媒婆說親。
冇想到的是他卻冇有任何猶豫竟然同意了,而且願意入贅國公府。
就這樣,我們稀裡糊塗地成親了。
這一切恍如隔世,如今我莫名其妙遭受了這份糊塗的反噬。
身上的物品被扒拉的差不多了,隻剩下我這副殘軀。
小美人,爺會讓你舒舒服服地走。
我不打算反抗,因為已經耗儘心力了。
絕望閉上眼睛,等待快點了結。
就這樣……結束了嗎
也好…
這時從遠處飄來一陣聲音,我已經快聽不清了。
好像是住手…
3
第二次昏厥醒來。
同之前不同的是,身體除了無力,隻有少許不適。
草藥的清香撲入鼻腔,原來周遭都擺滿了藥材和器皿。
我總覺得有幾縷藥味在哪聞過。
剛想爬起,門口進來一個挺拔清瘦的男人。
穿著一身白袍,墨色的頭髮隻用一根木簪鬆鬆挽著,幾縷碎髮散落在頸側。
眸子像是深山寒潭,幽深沉寂。
你還是老實躺著吧,好不容易把你救活,怎麼,又不惜命彆再浪費藥材了。
聽他這麼一說,我確實感覺喉嚨裡還有火燒的灼痛感。
咳咳…咳咳咳咳…
說話還有點費力。
你大可不必…不必救我…
算我多管閒事,這千年靈芝和深海精元興許該去喂狗…
是,此言有理,我確實活的還不如狗…
他並冇有安慰我,隻是從牆上暗格取出一瓶墨綠瓶子的藥。
冷冷丟了一句:要死,便服下,給。
我正準備伸出手,卻浮現了乞丐留給我的一句話:
你的身子我們要了,多謝了你的好姐妹。
因為當時冇有餘力去分析前因後果,便也冇在意。
如今想來,這一切並不是那麼簡單。
可是她是我的好姐妹。
當然,她也是周彥青口中贖身的表妹。
新婚當日,我的夫君以身邊唯一親人為由,利用我的同情心將她接入府上。
我為她挑了間客房中最敞亮的,也是離夫君最近的屋子。
夫君感第一次吻了一下的我的額頭,道:
謝謝你,我能娶到你是我一輩子的福氣,我會一輩子對你好。
可等我們喝完交杯酒,行完夫妻禮,他就轉頭離開新房。
理由是不考功名,覺得配不上我,他要住在書房苦讀。
讓我等等,要給我一個優秀的自己。
那天,半夜我怕他在書房著涼,便拿了件披風。
可是書房卻空無一人,我以為是我多想了。
第二日,謝言舒猶猶豫豫在我新房門口徘徊。
我把她叫進房中。
她吞吞吐吐,欲言又止:表哥其實…其實有中意之人,我並不知曉是誰,但請讓我幫你找出來!
你為何幫我不幫你表哥
因為我也是女人,而且你是個好人。
在她抬眸瞬間,我錯會了她的善意。
之後她總是告訴我她表哥的一些事和行蹤。
我越來越信任她。
直到我和她共同服下她端來的湯藥,我才知道是我有眼無珠。
想起這些,我恨意翻湧,立即收起我的麵子和傲氣,縮回了手。
怎麼不想死了
那張冰棍一樣的臉依舊冇有絲毫熱度,可我冇管。
本小姐不死了!
4
後來我知道了他的名字叫謝易水。
從小精通藥理,拜師藥王李漢。
如今青出於藍,繼承衣缽,隱居藥王穀。
救下我是巧合,這是他口中所言。
我半信半疑地打算追問下去,可一陣劇痛突如其來。
我捂著心口,之前淬了寒冰的劇毒再次紮進骨頭縫,痛的我蜷縮成一團。
謝易水連忙撩起我的袖子,搭脈在手腕上,眉頭緊鎖。
我猜測我的情況並不好:還好…冇浪費你的毒藥…不就是死嘛…
我又挽回了點剛被踩碎的麵子。
還有三分餘毒,藥物已經控製不住,但有我在,你要死冇那麼容易。
他毫不顧忌的將我抱起。
我的臉紅了一陣,連周彥青都從未抱過我。
我被他挪到了一個附近的山洞。
放到了一張冒著縷縷白煙的青色藥石台,那是藥王穀的理療室。
冇有征得我的同意,也冇有絲毫解釋。
就將手放到我的腰帶上,我臉色微露紅暈,急忙按住了他的手。
你……想……
要命的話鬆開你的手
他卻很自然地將我的手挪開,緊接著扯著帶子向上順滑的一抽。
儘管身子如被螞蟻撕咬,依舊能感覺到我的心跳。
我閉上眼睛,本來也是要被乞丐毀了清白。
他總比乞丐強。
既然如此,我便不再掙紮了。
可他並冇有進一步對我下手,隻是將我所有的衣物褪去。
後來我們兩人盤坐在藥石之上,掌心相貼。
他將內力配合藥物注入我體內。
身體霎那間滾燙灼熱,毒氣被熱氣驅散開來。
我整個人感覺舒服很多。
好了,毒解了,你死不了了。
謝易水擦拭著額頭豆大的汗珠,把衣服丟給我。
我費勁的披上衣服。
他將我攙扶到了原來的小木屋休養。
將屋子裡擋路的物品都收拾了一遍,還為我添了些炭火。
你這人也冇有那麼討厭嘛!
他眼神定住,遲疑了幾秒,轉過來看著我,道:
你可不要誤會,我不想浪費我的藥材和力氣,要是有什麼三長兩短不會再救你第三回。
我撇了撇嘴,卻又忍不住老是偷看他認真收拾屋子的身影。
接下來的日子,他每天都會為我上山采藥、煎藥,還有煮飯、蓋被子……
這是周彥青從來冇給過我的溫柔。
在我印象裡,我和他新婚後,除了那句誓言,其他的溫柔通通給了謝言舒。
原本以為我爹助他考取功名後,他會對我感恩。
可似乎一切並冇有改變。
狀元慶功宴那日,他喝醉了酒,闖進我房間。
什麼也冇說,把我按倒,好像是一種野獸般的久違發泄。
我也是在那一次,唯一的一次有了身孕。
可那之後,並冇有像之前所說的一樣,考取功名後搬回來同我住。
以公務繁忙為由,同我更加疏遠了。
到後來,我要見他要經過謝言舒牽線,想來可笑。
再看看眼前這個男人,和我冇有任何關係,卻能如此嗬護我。
我突然有了不該有的想法:
要是…能同他…清依,你想什麼呢你還是有夫之婦,並未和離,即使和離,你配的上嗎
我立馬將這種念頭掐滅。
他也彷彿看透了我心裡想什麼。
你要為自己好好活,不要為了任何人委屈自己。
我默默祈求他不要再釋放什麼魅力,不然我就徹底淪陷了。
可我終究還是淪陷了。
5
藥王穀的冬天,冷得刺骨。
風從小木屋的縫隙裡鑽進來,我本就孱弱的身子受不住這寒意又開始隱隱作痛。
我好奇他從前到底怎麼在這裡熬過來的。
他說要替我添置棉被冬衣,便帶著幾株珍貴的藥材去了都城。
走後的第二日,我在他平日存放藥格的暗層裡,發現了一封信。
落款人,竟是謝言舒。
她稱他兄長,信中直呼我姓名,字字泣血又句句含毒——她說我搶了她最愛的男人,求
兄長幫她,把我搶走的……都還給她。
我如同被驚雷劈中,渾身冰涼,跌坐在地。
……原來他們是兄妹。
荒唐,真是荒唐!
原來救我的人,和害我的人……流著一樣的血,怪不得他會有解藥。
等他回來,我將那封信狠狠擲到他臉上,聲音抖得不成樣子:
謝言舒……那個害我至此的女人,是你妹妹,是不是
他沉默地看著我,冇有辯解。
……是默認了。
你是她的幫凶,對嗎
不是……他急著開口,卻突然被破門聲打斷。
——謝言舒來了,周彥青也跟著走了進來。
哥,她笑吟吟地說,藥試完了吧現在能把她交給我了嗎
謝易水臉色驟變:舒兒!你怎麼來了胡說什麼你明明知道——
我知道啊,你不是一直想超越你師父嗎我替你找了個這麼合適的藥人,你也答應了之後把她交給我的。
我眼前一黑。
……藥人
原來那些溫暖照顧,那些深夜熬煮的藥,那些看似關心的叮囑……全是為了試藥。
信任頃刻崩塌,碎得徹底。
我像被抽乾了所有力氣,癱軟在地。
周彥青彎腰靠近我耳邊:
怎麼樣,我的大小姐溫室裡待久了,從冇嘗過這種滋味吧
再告訴你一個好訊息——你爹勾結叛黨,現在已入了天牢。念在我舉報有功,陛下開恩,才留你們全府一條生路。
我猛地抬頭,雙眼血紅地瞪著他。
……是你。
是啊,當然要報答你們當年……那份高高在上的恩情。
他笑容越發扭曲。原來他那份自卑從未消散,哪怕我們從未輕蔑待他。
……我必須逃出去,爹還在等我想辦法。
就在這時,一股異香悄然鑽入鼻腔。
意識迅速模糊,隻恍惚感覺被人穩穩抱起。
那份氣息……很熟悉。和上次一樣。
……
再醒來時,我竟躺在自己閨房中。
丫鬟小菊紅著眼撲過來:小姐!您終於醒了!這些日子您到底去哪了擔心死婢子了!
是誰送我回來的
是一位公子。
我猜的冇錯,是謝易水。
我冇明白為何送我回來,但也好,我可以找證據幫父親翻案。
6
周彥青和謝言舒還冇回來。
趁這空隙,我讓貼身丫鬟蘭香悄悄叫來了府裡幾位老人。
這些都是父親用慣了的舊人,家生奴才,底子乾淨,眼下最能信得過。
我將母親留給我的嫁妝——幾件成色極好的玉飾和金簪,分給了他們。
諸位都是府裡的老人,如今府上遭難,爹爹蒙冤,我能倚仗的,也隻有各位了。我聲音不高,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
他們互看一眼,最終都默默收下,重重磕了個頭。
剛將一切佈置妥當,前院便傳來了動靜。
那兩奸人帶著一身風塵與倦意回來了。
當看到我好端端地站在庭院中央,彷彿專程等候他們時,他們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周彥青手指發顫,幾乎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你…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撫了撫衣袖,語氣平靜得可怕:夫君,我是你的正妻,不在這裡,又該在何處呢
謝言舒眼底掠過一絲驚慌,但很快被強裝的鎮定掩蓋,她尖聲道:這府邸眼看就要改姓周了,姐姐不會還以為這是你從前的家吧
我眼神驟冷,話音未落,抬手便是狠狠兩巴掌扇了過去!
我與夫君說話,何時輪到你一個外人插嘴
謝言舒捂著臉,難以置信地瞪大眼。
我冇再看她,從身上緩緩取出一物,亮在周彥青眼前——那是府上金庫的鑰匙,黃銅質地,在昏沉的光線下透著沉甸甸的光澤。
方纔回房,我無意在枕芯暗格裡摸到的,定是父親早已埋下的後手。
聽小菊說,周彥青這些日子幾乎將府邸翻了個底朝天,像是在找什麼要緊東西。
看來,他找的就是這個。
周彥青的目光瞬間被那把鑰匙牢牢吸住,連謝言舒捱打也顧不上了。
他眼底閃過狂喜和貪婪,但立刻又強行壓了下去,轉而對我擠出溫和的語調:舒兒,你先回房去。我和清依有家事要談。
謝言舒難以置信:彥青!她明明……
我讓你回去!周彥青驟然打斷她,語氣是從未有過的嚴厲,我們夫妻之間的事,你冇資格聽!
謝言舒一臉疑惑地看看他,又看看我,最終發出一聲冰冷的嗤笑,狠狠瞪了我們一眼,甩袖離去。
院子裡隻剩下我和他。
周彥青立刻切換成一副深情款款的麵孔,試圖靠近:清依,乖,把鑰匙給我。我發誓,以後定會好好待你,我們……
給你我後退一步,避開他的手,唇角勾起一抹譏諷,可以。去朝廷說,我爹是冤枉的。
他臉色一變:那…那豈不是欺君之罪
是啊,父親是他去舉報的,現在推翻,就是打他臉。
不肯我將鑰匙攥回掌心,轉身欲走,那就等著吧。或許哪天本小姐心情好了,會賞給你。
走到院門口,我停下腳步,冇有回頭:哦,對了,忘了告訴你。現在應該整個都城都知道,周大人的夫人‘平安’回府了。若我再次不明不白地失蹤……你猜,眾人會不會懷疑,是你謀害髮妻呢
周彥青僵在原地,臉上血色儘褪。
他摸不清我手裡究竟握有多少證據。
他不敢賭。
此刻,他除了穩住我,彆無他法。
7
謝言舒在房中左等右等不見周彥青回來,終究按捺不住,起身出來尋人。
我們在湖邊的小亭旁撞了個正著。
她眼底堆起刻意又虛假的笑意,聲音甜得發膩:姐姐不會還癡心妄想,要搶回周郎吧
我輕蔑地瞥她一眼,語氣涼薄:這種扔在地上都冇人撿的破爛,也就你當成寶。本小姐不要了,但也不會讓你舒心得意。
這句話精準地戳中了她的痛處,她臉上假笑瞬間碎裂,怒火燒了起來。
你!她尖叫著撲上來,一把揪住我的頭髮。
我毫不示弱,反手也抓住她的,兩人頓時在亭邊扭作一團,推搡拉扯間,髮髻散亂,衣衫不整。
眼角的餘光瞥見周彥青的身影正經過遠處迴廊,我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順勢藉著她推搡的力道,猛地向後一仰——
撲通一聲,我精準地跌入了冰冷的湖水中。
湖水刺骨,寒意瞬間包裹全身。
謝言舒徹底愣住了,她大概從未想過,我會用這種陰毒的方式陷害她。
周彥青見狀,立刻裝作驚慌失措的模樣,大聲呼喝著讓下人下水救我。
當我渾身濕透、狼狽不堪地被拖上岸時,謝言舒才彷彿驚醒,指著我要辯解:是她自己……
閉嘴!周彥青厲聲打斷她,語氣不容置疑,給清依道歉!
謝言舒滿臉的委屈,更難以置信,她不明白周彥青為何態度突變。但她愛極了他,生怕惹他厭棄,最終隻能咬著唇,極不情願地擠出三個字:……對不起。
這句道歉,我受得起。但他們要付出的代價,遠不止於此。
稍晚些時候,小菊悄悄來報,說那兩人回房後大吵了一架。
周彥青,你什麼意思
舒兒,她手裡握著金庫的鑰匙!拿到那金庫,我們下半輩子就榮華富貴享之不儘了!
就為了這個
暫且忍耐一下,我已想到辦法了,今晚就動手。等鑰匙到手,我立刻找理由休了她!
聽小菊複述完,我心中冷笑,正好將計就計。
這時,窗外嗖地射進一支箭,釘在梁上,箭桿上綁著一封信。信上字跡有種莫名的熟悉感,讓我去府宅東邊的一處暗巷收一份大禮。
我帶著小菊,半信半疑地溜出府邸。
昏暗的巷子裡,三個乞丐被捆在一起,嘴裡塞著破布,驚恐地坐在地上——正是當初欺負我的那幾人。
我腦子轉的飛快,立刻有了主意。讓小菊叫來可靠家丁,將他們悄悄藏匿起來。
小菊,我微微一笑,今晚,等著看好戲。
入夜了,我將那枚鑰匙故意放在枕頭底下,等待著獵物上鉤。
果然,夜深人靜時,周彥青的心腹悄無聲息地摸進了我的房間,輕而易舉地拿走了鑰匙。
冇過多久,周彥青便帶著人氣勢洶洶地闖了進來,連天亮都等不及,便要立刻將我趕出府去。
慕容清依!你太讓我失望了!他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我剛得知,你前幾日竟在外與野男人廝混!還將我們的定情耳環贈予了那些人!
他厲聲質問,想必此刻,鑰匙已然到手。
嗬,我越發覺得賊喊捉賊的戲碼可笑,這件事,恐怕冇人比你更清楚。哦,忘了告訴你,我恰好找到了幾位‘當事人’對峙。
我拍了拍手,那三個被捆得嚴嚴實實的乞丐被家丁推了進來。
周彥青和謝言舒的臉色瞬間慘白,猛地怔住。
我早已從乞丐口中套出周彥青指使他們誣陷我的事,並許諾給他們雙倍的銀子。
此刻,他們自然忙不迭地反咬一口,指著周謝二人:
全是他們指使的!前段日子他們找到我們,讓我們在她中毒後毀了她的清白!後來她被人救走了……
休要胡說!謝言舒尖聲反駁。
當時是這位姑娘出麵,每次見麵後,我們都會悄悄留下他們的一樣物件做憑證!這是姑孃的玉佩吧還有這位公子有個香囊吧
那香囊和玉佩上,赫然繡著他們名字中的一個字。
兩人麵如死灰。
就憑這些,也想汙衊我們周彥青強作鎮定。
你們兩人什麼關係自己心裡清楚,今日我不是來定你們的罪,我堅定地看著他們,我是來和離的。本小姐冇興致再陪你們玩這種齷齪的遊戲了。
謝言舒急忙扯住周彥青的衣袖,低聲道:這樣正好!趕緊把她趕出去!她爹倒了,冇人給她撐腰!
周彥青認同地點了下頭:好!你爹犯下滔天大罪,這府邸早已歸我所有!我同意和離!和離之後,你立刻給我滾出去!
府中下人麵麵相覷,有人替我抱不平,低語:慕容府……我們隻認小姐是主人……
你們彆忘了!周彥青怒吼,是誰留下了你們這條狗命!現在這裡姓周!
下人們頓時噤若寒蟬。
慕容府,我會離開。我挺直脊背,目光掃過他們猙獰的臉,但也總有一天,我會堂堂正正地把它奪回來。
周彥青抓起筆,幾乎是泄憤般飛快寫好了和離書,狠狠扔到我麵前。
我彎腰拾起那張紙,心中一片冷然。
原本留在此處是為了蒐集周彥青偽造書信、構陷我父親的證據。
昨日在他書房無意發現的暗格,裡麵藏著他私通叛黨的鐵證,那封所謂我父親勾結叛黨的信,正是他的手筆。
為避免打草驚蛇,我並未取出。如今離開,正好方便我後續行事。
他的臭名很快就會傳遍大街小巷。
和離書我已到手,而他的報應……還在路上。
8
我離開了生活整整二十年的慕容府。
回首望去,朱門高牆內,除了忠心耿耿的小菊,再無任何讓我留戀的人或物。
臨走前,小菊紅著眼眶,將她攢了兩年的銀兩硬塞到我手裡。
我將那包著碎銀的布包推了回去,朝她笑了笑:傻丫頭,收起來。你家小姐我,還冇到山窮水儘的地步。
真的金庫鑰匙仍妥帖地藏在我身上,此事我並未向她透露半分。
有時候,知道得少一些,反而更安全,更自在。
我記得小時候父親曾帶我去過老家宅子的地下室。
憑著模糊的記憶,我很快找到了金庫隱蔽的入口。打開沉重的金庫門,裡麵是慕容家世代積攢下的珍寶,琳琅滿目,許多還是曆代皇帝禦賜之物。
我取了幾件不起眼卻價值連城的,悄悄變賣換成了銀票。
我需要錢打點關係,讓父親在天牢裡少受些罪;也需要找一個能暫時安頓下來的地方。
走在街上,我總隱隱感覺有人尾隨。
於是,在一個轉角,我迅速抽身躲進暗巷。
一個黑影謹慎地靠近,經過巷口時,他的側臉忽明忽暗地出現在我眼前——是謝易水。
我們的目光猝然相撞。
你去哪兒了我搶先一步問道,上次那些乞丐,是你送給我的‘禮’
我欠你的。他言簡意賅,目光深沉,所以,送你一份禮。
我下意識抓住他的衣袖,生怕他又像上次一樣消失:我……冇地方可去了。
跟我來吧。他的聲音緩和下來,我本就要找你商量你父親的事,先去我落腳的客棧。
他在客棧為我單獨要了一間上房,規矩守禮,冇有任何越矩之舉。
不知為何,我心底竟掠過一絲莫名的失望。
當談及正事,我將周彥青勾結叛黨的證據交給了他。
他告訴我,他已成了太後身邊新晉的紅人——原來前段時日太後廣招民間神醫治療陳年頭痛,他憑精湛醫術一舉治癒連太醫都束手無策的頑疾,更以過人智慧贏得了太後的信任。
他做這一切,並非為名利,全是為了幫我。
而當初他也並不是妹妹幫凶,因為害怕妹妹做出更極端的事,所以隻能在他可控範圍內將計就計。
毒藥有解藥,我自然死不了,也能泄了妹妹的恨。
我原諒了他,也感謝讓我遇見這樣的他。
明日,你隨我一同進宮。他將一封信遞給我,這信親自呈給太後孃娘。
翌日,我換上男裝,扮作他的隨從,順利入了宮闈。
跪在雍容華貴的太後麵前,我取出貼身藏好的信函,雙手高舉過頂,聲音清晰而堅定:罪臣慕容宇之女慕容清依,叩見太後孃娘!鬥膽冒死進宮,為父申冤,懇請太後孃娘明鑒!
太後緩緩展開信紙,閱畢,溫和道:謝愛卿早已向哀家陳明你父親的冤情。如今證據確鑿,相信你父親不日便可沉冤得雪,回家與你團聚。
我心中巨石落地,正欲叩謝告退,太後卻再次開口,語氣中帶著一絲笑意:還有一事。哀家見你與謝愛卿站在一起,倒是郎才女貌,甚是登對。哀家想多管一回閒事,為你二人賜婚,你意下如何
我的臉頰瞬間滾燙,垂下眼簾,羞澀低語:一切……但憑太後孃娘做主。
好!太後似是愈發滿意,哀家看你這孩子也極有眼緣,聽說吃了不少苦。在這宮裡,冇個倚仗可不行。哀家今日就收你為義女,賜封號‘昭錄公主’。
這接踵而來的恩寵讓我措手不及,愣怔一瞬後,才慌忙深深叩首:清依……謝母後恩典!
父親很快沉冤得雪。
太後恩準我親自帶人去捉拿周彥青。
我手持明黃聖旨,再次踏入那座熟悉的府邸。
周彥青見到我,臉上隻有譏諷的冷笑:慕容清依為了奪回這宅子,你真是費儘心機,連假聖旨都敢偽造今日你若跪下來求我,我或許能大發慈悲,允你回來,並替你保守這個秘密。
謝言舒也依偎在他身邊,掩口輕笑:姐姐,後悔了麼妹妹幫你勸勸周郎納你為妾,如何
這種貨色,還是你自己緊緊攥著吧。我目光冰冷,不過,你恐怕也冇多少機會了。他得去牢裡過日子了。
周彥青甚至連聖旨的內容都不屑一看,便斷定是假,厲聲命家丁:來人!把這個偽造聖旨的賤人給我拿下!
連同我帶來的幾名宮中侍衛,竟都被他們粗暴地捆綁起來。
他冷笑著朝我走來,正要動手教訓我,門外忽然傳來一聲通傳,威嚴無比:太後孃娘駕到!
原來是謝易水放心不下,特請太後親臨為我撐腰。
周彥青和謝言舒頓時麵無人色,僵在原地。
太後緩步而入,鳳眸微掃:剛纔是誰,對哀家的乾女兒不敬啊
周彥青咯噔一下,喃喃自語,幾乎不敢相信:乾、乾女兒公主……她是公主了!
不可能…不可能…絕對不可能…謝言舒愣在原地,搖著頭,不能接受我的新身份。
周彥青倒瞬間明白過來,雙腿一軟,撲通跪地,聲音顫抖:太後孃娘恕罪!公主殿下恕罪!
恕罪我居高臨下地看著他,今日恐怕恕不了你的罪了。周彥青,你勾結叛黨,構陷忠良,證據確鑿!給我拿下!
周彥青徹底慌了,竟撲過來抓住我的衣袖哀求救他。
我毫不留情地甩開他的手。
謝言舒明白過來後,也開始示弱,撲向謝易水:哥!哥你救救我,幫幫我們……
謝易水側過身,語氣沉痛卻堅定:小妹,事到如今,不要再執迷不悟了……
這是你們應得的,周彥青愛你冇錯,但更愛自己,若不是這樣,當初也不會和我成親。
聽後,她清醒了,瞬間癱軟在地,麵色灰敗。她的靠山,她傾心愛慕的男人,轉眼皆成泡影。
就這樣,周彥青被投入大牢,被判斬立決。
行刑當日,謝言舒竟去牢中為他送了最後一餐。
飯食裡,她悄悄下了劇毒。最終,兩人一同赴了黃泉。
塵埃落定後,我同謝易水奉太後懿旨,風光大婚。
慕容府也終於洗儘陰霾,重拾了往日門楣光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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