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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陸知微,當朝太傅之女,京城第一美人。
及笄之年,卻被一道聖旨,送進了那座金碧輝煌的牢籠,嫁給了年過花甲,一隻腳已經踏進棺材的老皇帝趙恒。
我的閨中密友們,一邊替我垂淚,一邊掩不住的幸災樂禍。
知微真是命苦,這輩子就是個活寡婦,說不準還要殉葬。
太傅大人也是狠心,為了權勢,竟將親女兒推入火坑。
我坐在鳳鸞春恩車上,聽著外頭的風言風語,嘴角勾起一抹無人察覺的冷笑。
活寡婦殉葬
不,我是來給太子當小媽的!
1
大婚之夜,老皇帝咳得喘不上氣,彆說圓房,連龍床都冇爬上來。
我徹夜未眠,聽著他渾濁的喘息,耐心得像個等待獵物上鉤的獵人。
三個月後,喪鐘敲響,老皇帝駕崩。
我,陸知微,以20歲之齡,宮鬥最終勝利者,成了大周朝史上最年輕的太後。
朝堂之上,風雲詭譎。
老皇帝的親弟弟,手握重兵的越王趙淵。
一身鎧甲,帶劍上殿,猩紅的披風如血一般刺眼。
皇嫂,他皮笑肉不笑,眼神像刀子,刮過我年輕的臉頰。
如今國不可一日無君,小皇帝年幼,恐難當大任。
還請皇嫂交出傳國玉璽,由本王監國,扶持新帝。
滿朝文武,噤若寒蟬。
這哪裡是請,分明是逼宮。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我身上,有同情,有譏諷,有看好戲的。
他們都覺得,我這個靠著一張臉蛋上位的女人,除了哭哭啼啼,彆無他法。
我垂下眼簾,長長的睫毛掩去眸中的寒光。
然後,牽起身旁那個小小的、穿著龍袍的身影。
我的繼子,年僅5歲的新帝,趙澈。
他小臉繃得緊緊的,身體微微發抖,一雙烏黑的眼睛裡滿是驚恐和依賴。
我將他柔軟的小手握在掌心,抬起頭,迎上越王凶狠的目光。
一字一句,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遍整個太和殿。
本宮的兒子,誰敢動
越王臉色一沉,殿內氣氛瞬間降至冰點。
他們都覺得我瘋了。
一個無權無勢的年輕太後,拿什麼跟手握兵權的越王鬥
還不如乘早識相點投降,憑著臉興許還能混個安享晚年。
但他們不知道,就在剛纔。
當我握住小皇帝的手時,一個奶聲奶氣,卻無比清晰的聲音,直接在我腦海裡響起。
【母後彆怕,懟他!】
【告訴他,他私自調動金甲衛,按律當斬。】
【兵部尚書雖是他的人,但金甲衛副統領張謙,3年前獨子被越王世子當街打死,早就懷恨在心。】
我心中巨震,麵上卻不動聲色。
我能聽見……
小皇帝的心聲
2
這個念頭太過荒謬,但我彆無選擇。
我看著越王趙淵那張誌在必得的臉,緩緩開口:越王叔真是心繫江山社稷。
隻是,本宮聽說,金甲衛非聖旨不可調動。
王爺今日帶兵入殿,不知可有先帝手諭
趙淵冷哼一聲:事急從權,為保陛下安危,本王不得不為。
哦是嗎我微微一笑,目光轉向隊列中一個不起眼的武將。
張副統領,你來說說,越王此舉,合不合規矩
被點到名的張謙身體一僵,臉色煞白。
越王的眼神瞬間變得陰鷙,死死盯住張謙。
張謙在越王殺氣十足的目光下,汗如雨下,嘴唇哆嗦著,半天說不出一句話。
就在這時,我腦中的聲音再次響起。
【刺激他。】
【告訴他,他兒子死得冤。】
【本王……我會為他做主。】
本王
這稱呼讓我心頭一跳,但眼下不及多想。
我柔聲對張謙說道:張副統領不必害怕,本宮和陛下都會為你做主。
本宮知道你愛子慘死,至今沉冤未雪。
這大周的天下,終究是姓趙的。
不是誰想一手遮天,就能一手遮天的。
此話一出,張謙猛地抬頭,眼中迸發出難以置信的光芒,隨即化為決絕的恨意。
他噗通一聲跪下,聲如洪鐘:啟稟太後孃娘,陛下!
越王私調兵馬,意圖不軌,此乃謀逆大罪!
末將……
末將願為陛下和太後孃娘,清君側!
一石激起千層浪!
誰也冇想到,一個副統領竟敢當庭反水。
越王趙淵又驚又怒:張謙,你敢背叛本王!
呸!張謙一口唾沫啐在金磚上。
你害死我兒,此仇不共戴天!
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他身後的部分京金甲衛竟也跟著倒戈,刀劍出鞘,對準了越王的人。
一場宮變,竟以這樣戲劇性的方式,暫時化解。
越王冇想到自己的心腹會被策反,氣得臉色鐵青,卻也不敢在太和殿上真的動武,隻能撂下幾句狠話,帶著他的人悻悻退去。
危機解除,我渾身一軟,才發覺後背早已被冷汗浸透。
我低頭看向身邊的趙澈,他依舊是那副怯生生的模樣,小手緊緊抓著我的衣角,彷彿一隻受驚的小鹿。
可我腦海裡,卻迴盪著他那與外表截然不符的、冷靜到可怕的心聲。
【蠢貨,這就走了】
【還以為能逼他當場造反呢。】
【不過也好,母後這臨時的敲山震虎,做得不錯,倒也不算太笨。】
我:……
回到慈安宮,我遣散了所有宮人,關上殿門,蹲下身,平視著我的兒子。
澈兒,今天不怕嗎我試探著問。
他眨巴著大眼睛,點了點頭,聲音軟糯:怕。
但是有母後在,澈兒就不怕了。
【演戲真累。】
【這個女人到底什麼來頭】
【居然能精準地執行我的想法。】
【巧合還是……】
我心裡咯噔一下。
他知道的太多了。
多到不像一個5歲的孩子,甚至不像一個普通人。
張謙喪子之事極為隱秘,若非刻意調查,外人根本無從知曉。
而他,一個深居宮中的5歲孩童,如何能知道得如此清楚
還知道如何利用這一點,一擊致命
一個荒唐但唯一的解釋浮現在我心頭。
他是重生者。
帶著前世的記憶,重生回來複仇的。
我看著他那張天真無邪的臉,心中百感交集。
到底是敵是友
【這個女人在試探我。】
【有意思。】
【既然如此,就讓她做我最鋒利的一把刀吧。】
他的心聲再次響起,帶著一絲玩味和算計。
我渾身一凜,隨即,一個大膽的計劃在我心中成形。
刀
好啊。
那就看誰,纔是那個執刀人。
3
自那日朝堂風波後,我與小皇帝趙澈之間,形成了一種詭異的默契。
他扮演著一個依賴母親的、怯懦的孩童。
而我,則扮演著一個手腕強硬、護子心切的垂簾太後。
我們是這深宮裡最親密的盟友,也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依靠他心聲裡的情報,我如開了天眼。
戶部尚書貪汙的賬本藏在第幾房小妾的梳妝匣裡;
越王和北疆將領的密信是通過哪家酒樓的信鴿傳遞的;
甚至連宮裡哪個太監是彆家安插的眼線,他都一清二楚。
我利用這些情報,或敲打,或拉攏,或剷除。
在短短一個月內,就將搖搖欲墜的朝堂穩住了大半。
那些曾經輕視我的老臣,如今見了我,無不恭恭敬敬地躬身行禮,再不敢有半分小覷。
我成了他們口中深不可測的陸太後。
隻有我知道,我不過是一個提線木偶。
真正的操盤手,是身邊這個5歲的孩子。
我越來越依賴他,也越來越忌憚他。
他的心聲冷靜、狠戾,充滿了對權力的**和對人心的精準算計。
那絕不是一個孩子,甚至不是一個年輕人該有的。
他就像一個活了幾百年的怪物,冷眼旁觀著棋盤上所有人的掙紮,然後輕輕撥動其中一枚棋子。
而我,就是他手中最順手的那一枚。
越王趙淵被我接連挫敗,惱羞成怒,終於使出了最陰毒的一招。
他聯合禦史台,參了我父親,當朝太傅陸遠,一本十大罪。
結黨營私,霍亂朝綱,意圖將趙氏江山,改為陸氏江山。
奏摺呈上來的那天,朝野震動。
這是要把我們陸家往死裡逼。
我爹跪在殿下,花白的鬍子都在發抖,卻僵著脖子,一言不發。
我坐在珠簾後,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我知道,這是趙淵的陽謀。
他扳不倒我,就從我最在乎的家人下手。
若我保不住我爹,我這個太後的威信便會一落千丈,之前所有努力都將付諸東流。
我心亂如麻,下意識地看向身邊的趙澈。
他正低頭玩著自己的玉佩,小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
【釜底抽薪之計,夠狠。】
【陸遠是陸知微的軟肋,也是她的根基。】
【此局,難破。】
他的心聲第一次透出了一絲凝重。
連他也覺得難破
我的心沉了下去。
【除非……棄車保帥。】
什麼
我不敢相信我聽到了什麼。
【陸遠倒台,陸家失勢,她陸知微就成了無根的浮萍,隻能徹底依附於我。】
【對我而言,反而是好事。】
【越王這步棋,妙啊,替我解決了心腹大患。】
冰冷的寒意從腳底直竄天靈蓋。
我渾身僵硬。
他竟然想讓我爹死!
想讓陸家倒!
在他眼裡,我爹,我們整個陸家,都隻是他棋盤上可以隨時捨棄的棋子!
我一直以為我們是盟友,原來,從始至終,他都隻是在利用我。
這一刻,我對他最後一絲溫情和信任,轟然崩塌。
珠簾後,我的臉色慘白如紙。
我爹,我不能不管。
陸家,我不能不救。
既然你視我為棋子。
那我就跳出你的棋盤,自己來下這盤棋!
我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驚濤駭浪,聲音帶著一絲顫抖,卻異常堅定。
太傅陸遠,教子無方,致使陸氏外戚乾政,嫌疑重大。
即日起,革去太傅之職,打入天牢,聽候發落!
此言一出,滿朝嘩然。
連越王都露出了錯愕的表情。
我爹更是猛地抬頭,渾濁的老眼裡寫滿了震驚和失望。
知微……他喃喃道。
我冇有看他,我怕一看,就會忍不住落淚。
我能感覺到,身邊的趙澈,那雙漆黑的眼睛,正牢牢地盯著我。
【哦竟有如此魄力】
【是我小看她了。】
【也好,斷了念想,才能成為一把冇有感情的、最鋒利的刀。】
他的心聲裡,帶著一絲讚許。
我心中冷笑。
刀
趙澈,你錯了。
我不是刀,我要做執刀人。
而我的刀,第一個要斬的,就是你這個自以為是的棋手!
4
我將父親打入天牢。
一時間,朝堂內外都說我陸知微心狠手辣,為了保住自己的權位,不惜犧牲親生父親。
我成了彆人口中的毒婦,妖後。
就連我娘進宮來看我,都哭著打了我一巴掌。
你怎麼能這麼對你爹!
他可是你親爹啊!
陸家的臉都被你丟儘了!
我捂著火辣辣的臉,冇有解釋,隻是將一封信塞到她手裡。
娘,按我說的做,七日之內,爹就能出來。
送走母親,我獨自坐在空曠的宮殿裡,隻覺得冰冷刺骨。
趙澈邁著小短腿走進來,手裡還拿著一串糖葫蘆。
母後,吃糖。他仰著天真的小臉,將糖葫蘆遞到我麵前。
若是以前,我或許會感動於他的貼心。
但現在,我隻覺得毛骨悚然。
【這個時候送點甜的,能讓她更死心塌地。】
【女人,就是這麼好哄。】
我接過糖葫蘆,咬了一口,酸得掉牙。
澈兒真是母後的好孩子。我摸了摸他的頭,笑得溫柔。
【哼,蠢女人。】
接下來的幾天,我徹底成了趙澈的傀儡。
他心聲裡想提拔誰,我第二天就在朝堂上提拔誰;
他心裡想貶斥誰,我立刻就找由頭將人貶斥。
我表現得對他言聽計從,彷彿真的成了一個失去家族依靠,隻能將所有希望寄托在5歲兒子身上的可憐女人。
趙澈對我越來越滿意,他的心聲裡充滿了掌控一切的快感。
而我,則在暗中進行著我的計劃。
我娘按照我的指示,聯絡了父親所有被罷免過的門生故舊,將越王黨羽這些年草菅人命、貪贓枉法的證據,一一收集起來。
我故意在朝堂上提拔了一個越王的人,擔任大理寺卿。
趙澈的心聲告訴我:【此人雖是越王的人,但膽小如鼠,正好用來當個擺設,不會妨礙我的計劃。】
他不知道,此人的老母親,正病重在床,需要一味極其珍貴的藥材續命。
而那味藥材,普天之下,隻有我陸家的秘密藥圃裡纔有。
第7天,夜。
那位新上任的大理寺卿,跪在了我的麵前。
求太後孃娘,救救老臣的母親!
我端起茶杯,輕輕吹了吹熱氣:本宮為什麼要救她
隻要娘娘肯賜藥,老臣……
老臣願為娘娘做任何事!
等的就是這句話!
我將一疊厚厚的卷宗推到他麵前。
明日早朝,本宮要看到這些東西,出現在百官麵前。
他打開卷宗,隻看了一眼,便嚇得魂飛魄散。
那裡麵,全是越王一黨的罪證,樁樁件件,都足以讓他們滿門抄斬。
太後……這……
這是要與越王,不死不休啊!
怎麼,我放下茶杯,眼神一冷。
卿家,是不敢嗎
他掙紮了許久,最終一咬牙,重重磕了個頭:老臣,遵旨!
第二天,早朝。
大理寺卿當庭發難,將越王黨的罪證公之於眾。
一時間,朝堂震動,群情激憤。
我適時地請出了被冤枉的父親。
我爹雖被關在天牢,卻在我的暗中授意下,早已聯絡好了朝中清流。
裡應外合之下,越王被打了個措手不及,黨羽被一網打儘。
他本人被削去王爵,終身圈禁。
這場看似實力懸殊不可能翻盤的仗,我贏了。
贏得乾脆利落。
趙澈坐在龍椅上,從頭到尾,都隻是一個安靜的看客。
直到退朝,他的心聲才第一次帶上了驚疑不定的情緒。
【怎麼會這樣】
【陸知微……她是怎麼做到的】
【這一切,完全脫離了我的掌控!】
【不對!這個女人,絕對有問題!】
我抱著他,走下高高的台階,在他耳邊輕聲說:澈兒,彆怕,母後會保護你的。
他抬頭看著我,那雙本該純真的眼睛裡,第一次露出了與年齡不符的、深深的忌憚。
我知道,我們的遊戲,從今天起,纔算真正開始。
而一個更大的疑團,也開始在我心中盤旋。
一個重生者,即便帶著前世記憶,也不可能知曉所有人的所有秘密。
趙澈的情報,太精準,太全麵了,彷彿他不是在回憶,而是在俯瞰。
他,到底是誰
5
扳倒越王後,朝中再也無人敢與我抗衡。
我開始真正地垂簾聽政,權傾朝野。
而趙澈,似乎也接受了現實,重新變回那個乖巧懂事的小皇帝。
他不再試圖通過心聲來操縱我,反而對我表現出更多的依賴和孺慕。
他會在我批閱奏摺時安靜地陪在一旁為我研墨。
會在天氣轉涼時奶聲奶氣地提醒我多加件衣裳。
他做得滴水不漏,任誰看,都是一副母慈子孝的溫馨畫麵。
可我能聽見,在他天真無邪的外表下,那顆心是多麼的冰冷和惡毒。
【這女人越來越難控製了,必須找到她的弱點。】
【她似乎對先帝的遺物很感興趣,難道……】
【不行,那個秘密絕對不能讓她發現!】
先帝的遺物
我心頭一動。
老皇帝趙恒死得突然,許多東西都還封存在他的寢宮——乾元殿。
自從他死後,那裡就成了禁地。
趙澈越是緊張,就說明那裡藏著越重要的秘密。
我尋了個由頭,說要整理先帝遺物,為他修建衣冠塚,便帶著人去了乾元殿。
趙澈果然坐不住了,邁著小短腿跟了過來,寸步不離。
母後,這裡晦氣,您還是彆待太久了。他拉著我的袖子,小臉上滿是擔憂。
【快走,快走!】
【千萬彆讓她翻到書房的暗格!】
他的心聲焦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書房暗格
我心中瞭然,麵上卻笑道:無妨,本宮隻是看看。
澈兒若是不喜歡,可以先回去。
【不行!我必須看著她!】
我不再理他,徑直走向書房。
乾元殿的書房,和我父親的書房一樣,四麵牆都是頂天立地的書架,充滿了墨香和陳舊的味道。
我假裝隨意地翻看著,眼角的餘光卻在四處搜尋。
老皇帝趙恒是個極度自負多疑的人,他的暗格會設在哪裡
最終,我的目光落在了那張紫檀木的龍椅上。
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我走到龍椅前,輕輕撫摸著上麵繁複的雕龍。
【不!不要碰那裡!】
趙澈的心聲突然尖銳得幾乎要刺破我的耳膜。
我找到了。
在龍椅的扶手下,我摸到了一個微小的凸起。
輕輕一按。
哢噠一聲,龍椅後方的牆壁,無聲地滑開一道縫隙。
趙澈的小臉瞬間血色儘失。
我回頭看了他一眼,他驚恐的眼神,像一隻被扼住喉嚨的小獸。
我走進暗道。
裡麵冇有金銀珠寶,冇有兵法密信。
隻有一張供桌,和供桌上擺著的一本用黑沉沉的木頭作封麵的古籍。
書頁已經泛黃,上麵用硃砂寫著兩個詭異的篆字——《換命》。
我伸出手,指尖在觸碰到書脊的一刹那,像被寒冰刺了一下。
我翻開了書。
裡麵的內容,讓我如遭雷擊,渾身冰冷。
那上麵記載的,根本不是什麼治國之道。
而是一種匪夷所思、逆天而行的邪術!
以血親為鼎爐,以秘法為引,可將衰老將死之人的魂魄,轉移到年輕健康的軀體之中,從而達到長生的目的!
書的最後幾頁,是老皇帝趙恒親筆寫下的心得。
字跡癲狂,充滿了對死亡的恐懼和對永生的渴望。
他寫道,他為這個計劃,準備了10年。
他選中了自己最年幼、最健康的孫子——5歲的趙澈,作為他新的容器。
而我,陸知微,他之所以會娶我,不是因為我的美貌,也不是因為我父親的權勢。
而是因為,我的生辰八字,與那換命邪術上所寫的鎮魂之女,完全吻合!
我的存在,是為了在換命之後,穩定他那不屬於年輕身體的、蒼老的靈魂!
轟的一聲,我腦中最後一根弦,斷了。
小皇帝並不是重生者……
他也不是趙澈!
現在這具5歲孩童的身體裡,是我那年過花甲的、已經駕崩的丈夫——老皇帝,趙恒!
他不是我的盟友,他是策劃了一切、將所有人都玩弄於股掌之中的、我最大的敵人!
我猛地回頭,死死地盯著站在暗道門口,那個小小的身影。
他也正看著我。
那雙屬於孩童的眼睛裡,再也冇有絲毫偽裝。
隻剩下陰冷、惡毒,和屬於帝王的、令人不寒而栗的審視。
【既然被你發現了,】
他的心聲在我腦海中響起,一字一句,帶著居高臨下的殘忍。
【朕,就留你不得了。】
6
那一瞬間,暗道裡的空氣都凝固了。
我和他對視著,一個20歲的太後,一個5歲的皇帝。
我們之間隔著血海深仇和驚天陰謀。
一場無聲的戰爭,已然爆發。
我知道了他的底牌,他也通過我的眼神,確定我已洞悉一切。
接下來是一場讀心者和先知者的較量。
他比我想象的更沉得住氣。
在短暫的殺意泄露後,他眼中的陰鷙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茫然和無辜。
他邁著小短腿跑到我身邊,抱住我的腿,仰起頭,聲音帶著哭腔:母後,你怎麼了
你看的這是什麼書
母後澈兒害怕。
天衣無縫的演技。
若不是我能聽見他內心的咆哮,早就被他騙的團團轉。
【該死的女人!怎麼會找到這裡!】
【必須穩住她,她現在還有用,還不能死!】
【等朕徹底掌控了這具身體,再將她和陸家碎屍萬段!】
我心中冷笑,麵上卻露出了比他更逼真的驚恐和脆弱。
我一把將那本《換命》丟在地上,彷彿被燙到了一般。
然後蹲下身,緊緊抱住他。
冇什麼,冇什麼澈兒,我聲音顫抖,眼淚說來就來。
母後隻是看到先帝的遺物,想起了一些傷心事。
我們走,我們離開這個鬼地方。
我抱著他,跌跌撞撞地跑出了乾元殿,彷彿身後有惡鬼在追。
回到慈安宮,我一連幾天都大病不起,精神恍惚,像是被嚇破了膽。
趙恒(我決定在心裡這樣稱呼他)果然放鬆了警惕。
【看來是真的嚇壞了,果然女人就是女人。】
【也好,一個被嚇傻的女人,比一個聰明的女人好控製多了。】
他開始以兒子的身份,對我噓寒問暖,實則一步步地試探和收回我手中的權力。
母後,您身體不好,奏摺就讓兒臣來看吧。
母後,禁軍統領年紀大了,不如換個年輕力壯的吧
我假裝對他言聽計從,一副心灰意冷、萬事不管的樣子。
他要換的人,我就讓他換。
他想安插的心腹,我就讓他安插。
暗地裡,我卻利用他急於求成、以及對這具新身體尚未完全適應的弱點,為他佈下一個又一個的陷阱。
他提拔的新任戶部侍郎,是我早已用重金收買的人。
所有上報的錢糧數目,都是做了手腳的假賬。
他信任的新任禁軍統領,看似對他忠心耿耿,實則是我父親的舊部,當年受過陸家大恩。
他以為自己在一步步掌控朝堂,殊不知,他走的每一步,也都在我的算計之中。
他接觸的每一個人,都可能是我安插的眼線。
一場讀心與反讀心的博弈,在暗中激烈地上演。
我聽著他的心聲,預判他的行動。
他看著我的反應,猜測我的意圖。
我們倆都像在懸崖上走鋼絲,一步踏錯,便是萬劫不複。
我甚至開始利用他的多疑。
我故意在夜裡說夢話,喊著彆過來,你是鬼,讓他以為我真的被嚇出了心病。
我故意不小心打碎他送來的補品,讓他懷疑我在提防他下毒,從而讓他把注意力都放在如何讓我信任他上。
我的精神被拉扯到了極致。
白天,我要扮演一個被掏空權力的、脆弱的太後;
夜裡,我要在腦海裡覆盤他所有的心聲,分析他的下一步計劃,思考應對之策。
我瘦得很快,眼下是藏不住的青黑。
所有人都以為太後失勢,要不行了。
隻有我知道,我的網,正在慢慢收緊。
而在這期間,我做了一件更重要的事情。
我派人尋遍了整個皇宮,終於在冷宮一個廢棄的、常年上鎖的枯井裡,找到了他。
真正的,我的繼子,趙澈。
他被救上來的時候,渾身臟汙,瘦得隻剩一把骨頭。
因為被調換過魂魄,又被邪術所傷,他的心智已經退化,變得癡癡傻傻。
他不會說話,不認識人,隻會抱著一個破舊的撥浪鼓,嘿嘿地傻笑。
看著他空洞的眼神,我心中最後一點猶豫,也消失殆儘。
趙恒,你這個竊取了彆人人生的怪物,虎毒尚且不食子。
我不僅要讓你死,還要讓你死在萬眾矚目之下。
讓你苦心經營的一切,都化為泡影!
7
初雪那天。時機成熟。
欽天監上奏,說天降祥瑞,應舉行祭天大典,為國祈福。
這是趙恒夢寐以求的機會。
他需要一場盛大的典禮,來向天下人宣告他作為天選之子的正統性,鞏固他來之不易的權力。
【祭天大典……絕佳的機會!】
【屆時百官齊聚,萬民瞻仰,朕的皇位,將固若金湯!】
【陸知微這個瘋女人,到時就讓她在後宮‘病逝’吧,也算朕對她最後的仁慈。】
我聽著他得意的算盤,唇邊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
仁慈
趙恒,你恐怕不知道,這場為你準備的盛宴,是我擺的鴻門宴。
祭天大典定在十日後。
於京城外的天壇舉行。
這十天裡,我以病體好轉,想為國祈福為由,主動請纓,負責大典的一切事宜。
趙恒正愁找不到藉口將我支開,好讓他的人手徹底掌控宮禁,自然是欣然應允。
【蠢女人,死到臨頭了還不自知。】
【正好,讓她親手為自己搭建墳墓。】
我帶著人,日夜忙碌在天壇。
我親自設計了祭台的樣式。
親自挑選了祭祀用的器皿。
甚至連百官站立的位置,都經過我精心的安排。
我將那些被趙恒當做邪術試驗品而逼瘋、逼殘的宮人,偷偷地從宮中接了出來,安置在天壇附近。
我將父親收集的、趙恒研究邪術的所有證據,謄抄了數百份,交給了我最信任的死士。
我還讓人打造了一支特殊的蠟燭。
那支蠟燭,我取名為,長明燭。
一切,準備就緒。
祭天大典當日。
天色陰沉,寒風凜冽。
天壇內外,旌旗招展,戒備森嚴。
文武百官,各國使臣,皇親貴胄,數千人齊聚於此。
趙恒穿著繁複的龍袍,小小的身體被包裹在華麗的衣物裡,顯得有些滑稽。
但他臉上,卻帶著與這身體極不相稱的、屬於帝王的威嚴和自負。
他一步步走上99級台階,走向祭台的最高處。
他要在這裡,接受萬民的朝拜,成為真正的主宰。
我作為太後,跟在他身後。
經過之前被圈禁、如今又被放出來觀禮的越王趙淵身邊時,他低聲嘲諷道:皇嫂真是好手段。
竟甘心做個小皇帝的傀儡。
我冇有理他,隻是目不斜視地繼續向上走。
傀儡
很快,你們就會知道,誰纔是真正的傀儡。
祭祀儀式開始。
焚香、禱告、獻祭。
一切都有條不紊地進行著。
趙恒站在祭台中央,聲音雖然稚嫩,卻極力用老皇帝的腔調,唸誦著冗長的祭文。
他的內心,充滿了即將大功告成的狂喜。
【看見了嗎】
【這天下,終究是朕的!】
【朕甚至以更年輕的身體掌控這天下!】
【等典禮一結束,就是陸知微的死期!】
就在他唸完最後一個字,準備接受百官跪拜的那一刻。
我上前一步,打斷了他。
等一下!
我的聲音,通過早就安排好的擴音銅管,傳遍了整個天壇。
所有人都愣住了,驚愕地看著我。
趙恒猛地回頭,眼中迸發出壓抑不住的怒火和殺意。
【陸知微!你敢!】
我迎著他殺人似的目光,緩緩地,一字一句地說道:
祭天之前,還有最後一項儀式。
驗明正身!
因為,站在你們麵前的這位陛下,是個冒牌貨!
他的身體裡,住著的,是已經駕崩的先帝。
趙恒的……鬼魂!
8
我的話音落下,整個天壇死一般的寂靜。
隨即,爆發出山崩海嘯般的嘩然。
瘋了!太後瘋了!
太後是失心瘋了嗎
胡說八道!簡直是胡說八道!
越王趙淵更是像聽到了天大的笑話,指著我大笑道:陸知微,我看你是失心瘋了!
為了奪權,竟編出如此荒謬的鬼話!
趙恒的小臉上,也恰到好處地露出了驚恐和委屈。
母後……您在說什麼
澈兒聽不懂……您是不是病了
【賤人!你竟敢當眾揭穿!】
【這麼荒唐的事,你以為會有人信你嗎!】
【你這是在自尋死路!】
他的心聲充滿了暴怒和不屑。
我當然知道,冇人會信。
這隻是我的第一步。
本宮瘋冇瘋,自有證據!
我拍了拍手。
早已安排好的人,將那些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的宮人抬了上來。
諸位請看!
這些人,都是先帝為了研究長生邪術的試驗品!
緊接著,我父親的舊部,當朝大儒,站了出來。
將趙恒研究《換命》邪術的筆記,展示給眾人。
一時間,群臣議論紛紛,一部分人臉上露出了將信將疑的神色。
趙恒的臉色,終於有了一絲變化。
【她竟然找到了這些人!】
【究竟是什麼時候!】
【還拿出了朕的手記!該死!該死!】
但他依然鎮定。
一派胡言!
定是你們陸家為了謀朝篡位,偽造的證據!他聲嘶力竭地喊道,像一個被冤枉的孩子。
他的表演很成功,立刻引來了一部分人的同情。
冇錯!
太後這分明是想效仿武後,自己當皇帝!
我等隻認陛下,不信這鬼神之說!
我冷眼看著這一切,看著那些跳梁小醜的表演。
我知道,這些證據,還不足以將他釘死。
我需要一個,讓他自己證明自己是假貨的,鐵證。
我緩緩走上祭台,從侍女手中,端過那支特製的長明燭。
本宮知道,你們不信。
我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種奇異的鎮定,鬼魂之說,太過虛無。
但,真龍血脈,是做不了假的。
我高高舉起蠟燭,對著所有人說道:此乃‘長明燭’。
以天山雪蓮之心為燭芯,以東海鮫人之油為燭蠟,非凡火可燃。
唯有我大周朝的真龍天子,以龍血為引,方可點燃!
陛下,你敢不敢當著天下人的麵,證明你自己
我將最後的賭注,押在了趙恒那深入骨髓的、帝王的虛榮和自負上。
他,一個竊取了彆人身體的鬼魂,最渴望的,就是證明自己的正統性。
我給他搭好了台子,就看他敢不敢上來唱這齣戲。
趙恒死死地盯著我,又看了看那支看起來平平無奇的蠟燭。
他的內心,在激烈地交戰。
【這是陷阱嗎】
【陸知微這個賤人,詭計多端!】
【可是……這天下哪有什麼真龍血脈點燭的說法】
【分明是她虛張聲勢!】
【對!她一定是在詐我!】
【朕的血,就是趙澈的血,就是皇室的血!】
【我有什麼不敢的】
【隻要我點燃了這支蠟燭,她所有的謊言,都將不攻自破!】
【屆時,朕要將她淩遲處死!】
虛榮,最終戰勝了理智。
他冷笑一聲,從侍衛腰間抽出匕首,冇有絲毫猶豫,劃破了自己的手指。
好!
朕就讓你這個妖婦,死得心服口服!
他將滴著血的手指,按向了燭芯。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就在他血液觸碰到燭芯的那一刹那——
冇有燃起火焰。
而是發出嗤的一聲輕響。
緊接著——
轟隆!
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整個祭台,轟然爆炸!
火光沖天,氣浪翻滾,磚石橫飛!
那所謂的長明燭,燭芯裡塞的根本不是什麼天山雪蓮。
而是我讓工匠特製的、遇血即燃的火藥!
而整個祭台之下,早已被我埋下了足以炸平山頭的火藥!
啊——!
人群發出了驚恐的尖叫,四散奔逃。
爆炸的中心,趙恒那小小的身體,被炸得血肉模糊,瞬間便被火海吞噬。
他到死,都想不明白,我為什麼敢玩這麼大。
在所有人的驚駭和混亂中。
我,陸知微,一身素縞,抱著一個用黑布包裹著的孩子,一步一步,從硝煙和火焰中走出。
我走上旁邊早已備好的高台,那裡,毫髮無損。
我當著所有倖存的、驚魂未定的文武百官的麵,揭開了黑布。
裡麵,是那個癡癡傻傻的、抱著撥浪鼓,還在流著口水的,真正的——
趙澈。
9
天壇的火焰還在燃燒,映紅了半邊天,也映紅了我平靜得冇有一絲波瀾的臉。
台下,是劫後餘生、驚魂未定的文武百官和皇親貴胄。
他們看著我,看著我懷裡那個癡傻的孩童。
眼神複雜,充滿了恐懼、震驚,和一絲絲的敬畏。
冇有人再敢說我瘋了。
一個能策劃出如此驚天動地、玉石俱焚之局的女人,怎麼會是瘋子
她比魔鬼,還要清醒,還要可怕。
越王趙淵從地上爬起來。
他離得遠,隻是受了些皮外傷,此刻他指著我,嘴唇哆嗦著,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他終於明白,從頭到尾,他都隻是我用來迷惑趙恒的一顆棋子。
我將懷裡真正的趙澈,交給我身後的侍女。
然後,我從袖中,拿出了那方代表著至高皇權的,傳國玉璽。
所有人的呼吸,都為之一窒。
他們以為,我會扶持這個癡傻的真皇帝,繼續垂簾聽政,做那挾天子以令諸侯的權臣。
他們以為,這又是一場權力的更迭。
一個傀儡倒下去,另一個傀儡站起來。
我看著他們眼中熟悉的、對權力的貪婪和渴望。
突然覺得有些好笑。
我費了這麼大的力氣,掀翻了整個棋盤,難道就是為了再扶持一個新的棋子嗎
我舉起手中的玉璽,迎著所有人的目光,緩緩開口。
我的聲音,通過那些倖存的銅管,清晰地傳到每一個人的耳朵裡。
先帝趙恒,倒行逆施,妄圖以邪術竊取國祚,已遭天譴。
新帝趙澈,魂魄受損,已無力執掌江山。
國,不可一日無君。
但君,為何非要一人獨斷
我的話,讓台下再次騷動起來。
太後這是何意
難道她想自己稱帝不成
我冇有理會他們的竊竊私語,繼續說道:我大周朝,世家林立,人才濟濟。
為何要將一國之命運,繫於一人之手,讓他喜,則天下喜;
讓他怒,則伏屍百萬
今日,我陸知微,以大周太後的名義,在此宣佈。
我頓了頓,每一個字,都像是驚雷,炸響在眾人心頭。
自此以後,廢除帝製。
朝堂設內閣,由各世家大族,共同推舉賢能之士,共議國事!
皇權,非一家一姓之私有!
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
我話音落下,所有人都被震得呆若木雞。
廢除帝製
共議國事
這……
這是聞所未聞的、開天辟地的大事!
這意味著,他們每一個人,每一個家族,都有機會站到權力的頂峰!
短暫的震驚過後,是無法遏製的狂喜和激動。
太後聖明!
不知是誰第一個跪下,緊接著,所有人,都山呼海嘯般地跪了下去。
他們不是跪皇帝,也不是跪太後。
他們是跪在自己即將到手的、那份至高無上的權力麵前。
我看著台下跪倒的一片,眼神裡冇有半分喜悅,隻有無儘的冰冷。
我不是什麼救世主,也不是什麼開創者。
我隻是,給了他們一個他們最想要的,畫餅。
將一個集中的皇權,打碎,分散到無數個世家的手中。
他們會為了爭奪內閣的席位,為了各自家族的利益,鬥得你死我活,相互掣肘,相互牽製。
而我,陸知微,將手握傳國玉璽,以仲裁者的身份,淩駕於他們所有人之上。
我不需要當皇帝。
我,就是權勢本身。
10
天壇的大火,燒了整整一天一夜。
也燒掉了大周朝數百年的帝製。
新的時代,以一種最慘烈、最戲劇性的方式,拉開了序幕。
我冇有回宮,而是直接住進了曾經的議政殿。
我將它改名為眾議院。
在接下來的一個月裡,我以雷霆手段,與各大世家周旋博弈,製定了新的內閣製度。
有支援的,有反對的,有陽奉陰違的。
但天壇那場大火,那場爆炸,已經成了懸在所有人頭上的一把利劍。
他們怕我。
怕我這個連皇帝都敢炸死的女人,下一個炸的就是他們自己。
所以,即便心中有萬般不願,最終,也都一一妥協。
內閣成立,由十大世家各推舉一人組成。
凡軍國大事,需內閣半數以上同意,最後由我蓋上玉璽,方可施行。
我成了這架新的權力機器上,最頂端的那顆螺絲。
我將癡傻的趙澈,養在深宮,給了他最優渥的生活,也給了他最嚴密的看管。
他是我手中最後一張王牌。
是趙氏正統的象征,也是我用來敲打那些世家大族的工具。
我去看過他幾次。
他永遠都在那片草地上,追著蝴蝶,玩著撥浪鼓,笑得不諳世事。
或許,對他而言,這纔是最好的結局。
父親被我從天牢裡放了出來,官複原職。
他看著我,眼神複雜,欲言又止。
最終,隻是歎了口氣:知微,你……
開心嗎
開心嗎
我不知道。
我隻知道,我再也不用嫁給一個行將就木的老頭。
再也不用聽那些噁心的心聲。
再也不用活在彆人的算計裡。
再也不用將自己的命運,交到彆人手上。
這就夠了。
入冬的第一場雪,下得很大。
我站在眾議院的最高處,俯瞰著白雪皚皚的皇城,以及皇城外,那片更廣闊的天地。
一切,都好像塵埃落定了。
就在這時,我最信任的心腹,那位曾被我救母的大理寺卿,如今的內閣大臣之一,匆匆走了進來。
他的臉色,異常凝重。
太後,他壓低了聲音,湊到我耳邊。
天壇廢墟的清理工作,已經完成了。
但是……有一件事,很奇怪。
說。
我們在爆炸的中心,找到了被燒焦的龍袍殘片,也找到了被炸碎的骨骸。
經過仵作檢驗,那骨骸,確實是孩童的。
我點了點頭,這在意料之中。
但是,他深吸一口氣,聲音裡帶著一絲恐懼。
我們在那堆骨骸裡,還找到了這個。
他從懷裡,掏出了一個用布包著的東西。
打開來,是一塊燒得焦黑,但依然能辨認出形狀的……玉佩。
玉佩的樣式很普通,但上麵刻著的那個小小的澈字,卻讓我瞳孔猛地一縮。
這塊玉佩,是癡傻的趙澈從不離身的。
我把他從枯井裡救出來時,他手裡除了撥浪鼓,就隻有這塊玉佩。
它怎麼會……
出現在天壇的爆炸中心
一個讓我遍體生寒的念頭,瘋狂地湧上我的大腦。
我猛地推開他,不顧風雪,發瘋似的向後宮跑去。
當我一腳踹開那座圈禁著趙澈的宮殿大門時,隻看到滿地狼藉。
而那個我以為癡癡傻傻的孩子,正坐在窗邊。
他冇有玩撥浪鼓,也冇有追蝴蝶。
他手裡,正捧著一本我無比熟悉的,用黑沉沉的木頭作封麵的古籍。
《換命》。
聽到我的腳步聲,他緩緩地抬起頭。
那張天真無邪的臉上,再也冇有半分癡傻,眼神清明、銳利,甚至……
帶著一絲熟悉的、屬於帝王的審視。
他看著我,嘴角慢慢勾起一個詭異的笑容。
用一種與他年齡完全不符的、沙啞的、彷彿來自地獄的聲音,輕輕開口。
母後,他說。
你以為,你贏了嗎
這換命之術,朕,可是學了整整10年啊。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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