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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彈幕:主播快跑!你老公帶人來抓你了!】
直播荒野求生時,我正燉著蘑菇湯,粉絲彈幕突然刷屏。果然,我那老公動用衛星定位找來了。
理由是他擔心我的安危,愛我至深。關掉直播,我把一勺湯吹涼,餵給對麵的男人。
那個被我老公逼到身敗名裂,本該在坐牢的商業對手。
他找到這了他問。
嗯。
那我們今晚,是不是該換個山頭了
1
無人機懸停在溪流上方,鏡頭對準我麵前那鍋咕咕作響的野菌湯。
乳白色的湯汁翻滾著,散發出濃鬱的鮮香。我往裡撒了一小撮剛采的野蔥,香味更加霸道。
各位寶寶們,今天的晚餐就是這鍋鬆茸燉雞。純天然,無汙染,隔著螢幕有冇有聞到香味我笑著和直播間的粉絲互動。
彈幕立刻活躍起來。
【聞到了聞到了!主播是魔鬼嗎這個點放毒!】
【這動手能力絕了,感覺主播不是在求生,是在度假。】
【雞是哪裡來的主播你不會把你的寵物攝影師給燉了吧】
我被逗笑,剛想解釋雞是我用陷阱套住的野山雞,彈幕的畫風卻毫無征兆地突變。
一片鮮紅的快跑幾乎覆蓋了整個螢幕。
【臥槽!主播快跑!看熱搜,你老公發了你的定位!】
【傅斯年帶著搜救隊進山了!說是擔心你安危,直升機都出動了!】
【主播你是不是離家出走啊這陣仗也太大了,跟抓逃犯似的!】
我臉上的笑容未變,心裡卻冷了下來。
果然。
傅斯年,我那佔有慾和控製慾都強到變態的丈夫。
他總能用最深情的名義,做最令人窒息的事情。
我抬起頭,遠方的天際線果然出現了一個小黑點,直升機螺旋槳的轟鳴聲隱隱傳來。
好了寶寶們,家裡出了點急事,今天的直播就到這裡。
我對著鏡頭揮了揮手,神色自若地關掉了直播。
森林瞬間恢複了寂靜,隻剩下篝火燃燒的劈啪聲和水流聲。
我盛起一勺湯,用唇吹了吹,小心翼翼地遞到對麵。
火光勾勒出男人深邃的輪廓,他靠著一棵巨大的冷杉,臉色有些蒼白,但眼神依舊銳利如鷹。
沈驚覺,傅斯年的死對頭,本該在監獄裡踩縫紉機的天之驕子。
此刻,他正和我一起,在這片深山老林裡,躲避著傅斯年的天羅地網。
他張開嘴,將那勺湯嚥了下去,喉結滾動。
他找到這了他問,聲音因為久未開口而有些沙啞。
嗯。我平靜地應了一聲,又餵了他一勺。
他看著我,黑眸裡翻湧著我看不懂的情緒,最終隻化為一句低語。
那我們今晚,是不是該換個山頭了
2
來不及了。我放下湯碗,利落地開始收拾東西,直升機五分鐘內就能抵達這裡,我們必須馬上走水路。
沈驚覺冇有一句廢話,撐著樹乾站起身。他比我想象的要恢複得快,雖然走路還有些不穩,但已經不需要我攙扶。
我們配合默契,三分鐘內就將所有生存痕跡抹去,隻留下那堆即將燃儘的篝火。
我將一個防水揹包甩到他背上,自己則背上另一個更重的。
跟緊我。
我回頭看了他一眼,率先鑽進了密林。
轟鳴聲越來越近,巨大的氣流掀得樹冠狂舞。
傅斯年的聲音通過擴音器傳來,帶著他一貫的、令人作嘔的深情。
晚晚,彆怕,我來接你了。
我知道你隻是在跟我賭氣,跟我回家,我什麼都可以不計較。
我腳步不停,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不計較
他有什麼資格說這三個字。
一個月前,傅斯年是如何親手將沈驚覺送上絕路的,我看得一清二楚。
他捏造證據,買通證人,用儘了所有卑劣的手段,隻為毀掉這個唯一能與他抗衡的商業對手。
宣判前夜,傅斯年摟著我,在我耳邊用一種炫耀戰利品的語氣說:晚晚,你看,所有覬覦你、或者擋我路的人,都不會有好下場。你隻能是我的。
他眼底的瘋狂讓我不寒而栗。
我忽然意識到,沈驚覺的今天,或許就是我的明天。
於是,我動用了我能動用的所有人脈和資金,在沈驚覺被送往監獄的途中,製造了一場意外,將他截了下來。
傅斯年以為沈驚覺已經葬身江底,屍骨無存。
他不知道,我把他帶到了這裡。
這場荒野求生直播,從一開始就不是我的心血來潮,而是我為自己和沈驚覺謀劃的一場驚天豪賭。
賭傅斯年找不到我們,賭我們能在這片原始森林裡活下去,直到沈驚覺養好傷,拿到足以讓他翻盤的證據。
現在看來,第一局,我賭輸了。
這邊!
我拉著沈驚覺的手,滑下一個陡坡,冰冷的溪水瞬間漫過腳踝。
我們沿著溪流逆行,冰冷的河水能最快地消除我們的氣味和蹤跡,乾擾搜救犬的追蹤。
頭頂,直升機的探照燈像一把利劍,在我們剛剛待過的地方來回掃射。
光柱透過枝葉的縫隙,在我們身上投下斑駁的光影,忽明忽暗。
他們下來了。沈驚覺的聲音貼著我的耳朵傳來,溫熱的氣息讓我有些不自在。
我回頭,果然看到幾道身影順著繩索從直升機上滑下。
傅斯年的人,都是退役的特種兵,野外作戰能力極強。
我們必須更快。
抓緊。我低喝一聲,拉著他加快了速度。
溪流越來越深,水流也越來越急,水聲掩蓋了我們的喘息。
就在這時,沈驚覺腳下一滑,整個人向後倒去。
我下意識地猛地將他拽住,但巨大的衝力也讓我失去了平衡。
我們倆齊齊摔進了冰冷的溪水裡。
3
刺骨的寒意瞬間包裹了全身。
我嗆了好幾口水,掙紮著從水裡抬起頭,劇烈地咳嗽起來。
沈驚覺比我先一步站穩,他一把將我從水裡撈起來,緊緊扣在他的懷裡。
怎麼樣他聲音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
冇事。我搖搖頭,推開他,指著前方不遠處的一個黑漆漆的洞口,去那裡!
那是一個被瀑布水簾遮擋住的山洞,位置極其隱蔽。
我們連滾帶爬地衝進山洞,躲在水簾之後。冰冷的水珠不斷濺到身上,但我們誰也顧不上了。
外麵,搜尋的手電光柱已經交織成網,在林間來回晃動。
老闆,這裡有腳印,到河邊就消失了。
應該是順著水路跑了,分頭追!
腳步聲和呼喊聲越來越近,甚至有兩道光柱直直地射向我們藏身的瀑布。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沈驚覺突然將我往懷裡一攬,把我死死地按在他的胸膛上,另一隻手捂住了我的嘴。
我能清晰地聽到他沉穩有力的心跳,一下,又一下,奇異地安撫了我緊繃的神經。
彆出聲。他壓低聲音,氣息拂過我的耳廓。
手電光在瀑布前來回掃了兩遍,似乎並冇有發現異常,很快便轉向了下遊。
腳步聲漸漸遠去。
直到外麵徹底安靜下來,沈驚覺才鬆開我。
洞裡一片漆黑,我們倆渾身濕透,冷得牙齒都在打顫。
必鬚生火。我從揹包裡摸出防水的火柴和一小塊引火絨。
沈驚覺則在洞裡摸索著,很快就找到了一些乾燥的枯枝。
一小簇火苗很快升起,橘黃色的光芒驅散了黑暗和寒冷。
我脫下濕透的外套,擰乾水,架在火邊烘烤。
沈驚覺也沉默地做著同樣的事情。
火光下,他蒼白的臉上泛起一絲病態的紅暈。我伸手探上他的額頭,滾燙。
你發燒了。我皺起眉。
他之前為了掩護我,替我擋了一下,背上被劃開一道很深的口子。雖然我做了緊急處理,但在這潮濕陰冷的環境裡,傷口還是發炎了。
小問題。他輕描淡寫地說,眼神卻有些渙散。
我冇說話,從揹包裡翻出備用的消炎藥和退燒藥,又擰開水壺遞給他。
吃了。我的語氣不容置喙。
他看著我,忽然低低地笑了一聲。
蘇晚,他叫我的名字,你就不怕我死在這裡,你所有的計劃都泡湯嗎
我把藥和水塞進他手裡,迎上他的目光,一字一句地說:你不會死。我不會讓你死。
因為你死了,我也活不了。
這句話我冇說出口,但他似乎懂了。
他沉默地接過藥,和著冷水嚥了下去。
氣氛一時有些凝滯。
就在這時,一陣嘶嘶聲從山洞深處傳來,打破了寂靜。
我渾身一僵,和沈驚覺對視一眼,都在對方眼中看到了警惕。
我們不是這個山洞裡唯一的住客。
我慢慢拿起手邊一根削尖的木棍,沈驚覺也握緊了他那把瑞士軍刀。
火光搖曳,一條通體翠綠的竹葉青,正昂著三角形的腦袋,從一塊岩石後探了出來,冰冷的豎瞳死死地盯著我們。
4
竹葉青的攻擊性極強,毒性也足以致命。
此時,我們倆一個重傷發燒,一個體力透支,一旦被咬,後果不堪設想。
彆動。我壓低聲音,死死盯著那條蛇。
它似乎對火光有所忌憚,隻是盤踞在原地,吐著信子,和我們對峙。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我的後背已經滲出了一層冷汗。
沈驚覺的呼吸也變得有些粗重,我知道,是高燒讓他快撐不住了。
不能再等下去了。
我朝沈驚覺遞了個眼色,他立刻會意。
我慢慢地,一點一點地,將燃燒的火堆朝竹葉青的方向推去。
就在火光即將觸碰到它的瞬間,那條蛇猛地彈起,如一支綠色的箭,朝我射了過來!
小心!
沈驚覺驚呼一聲,想也冇想就撲了過來,將我死死地護在身下。
我隻聽到一聲悶哼,和他身體瞬間的僵硬。
我的大腦一片空白。
他被咬了
我猛地推開他,隻見那條竹葉青已經被他用軍刀死死釘在了地上,還在瘋狂地扭動。
而他的左手手背上,兩個清晰的血洞正在往外冒著黑血。
沈驚覺!我幾乎是尖叫出聲。
冇事……他嘴上說著冇事,額頭上卻瞬間佈滿了冷汗,嘴唇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成了青紫色。
我腦子裡嗡的一聲,所有的冷靜和理智在這一刻全部崩塌。
我學過急救,我知道竹葉青的毒液會迅速破壞神經係統和凝血功能,如果不及時處理,他不出半小時就會死!
彆怕,彆怕……我一邊喃喃自語,一邊顫抖著手從揹包裡找出繩子,在他的手腕上方用力勒緊,延緩毒液擴散。
然後,我想也冇想,就俯下身,對準他手背上的傷口,用力吸了下去。
腥甜辛辣的血液湧入口腔,我立刻吐掉,再吸。
蘇晚!你瘋了!沈驚告的理智似乎被我的舉動拉了回來,他想把手抽回去,卻被我死死按住。
彆動!我吼了回去,眼淚不受控製地掉了下來,你不能死!我說了你不能死!
我不知道自己吸了多少口,直到傷口流出的血變成鮮紅色,我才停下來,隻覺得一陣天旋地轉,嘴唇發麻。
我知道,我的口腔黏膜可能也有破損,我也中毒了,隻是比較輕微。
我撐著最後一點力氣,從揹包裡翻出解蛇毒的草藥,一半嚼碎了敷在他的傷口上,另一半胡亂塞進自己嘴裡。
做完這一切,我再也撐不住,一頭栽倒在他懷裡,徹底失去了意識。
在我昏迷前,我似乎聽到傅斯年暴怒的聲音在洞外響起。
給我搜!就算把這座山翻過來,也要把她給我找出來!
5
我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夢裡,我又回到了和傅斯年結婚的第一年。
那時,他還冇有完全暴露他偏執瘋狂的本性。他會為我洗手作羹湯,會在紀念日給我準備盛大的驚喜,會把我寵成所有人羨慕的公主。
我一度以為,我嫁給了愛情。
直到我發現,我的車裡,我的包裡,甚至我衣服的鈕釦裡,都藏著微型定位器。
我的手機被他監控,我的社交圈被他清理。任何與我走得近一些的男性,都會在第二天收到傅氏集團的警告。
他為我打造了一個華麗的籠子,而我是他唯一的囚鳥。
我反抗過,爭吵過。
最嚴重的一次,他因為撞見我和一位學長多聊了幾句,回家後就將我反鎖在房間裡。
我砸碎了窗戶想要逃跑,他卻冷著臉,當著我的麵,一寸寸地用鋼板將窗戶封死。
他走進來,掐著我的下巴,眼神瘋狂而炙熱。
晚晚,我這麼愛你,你為什麼總想著要離開我
你乖乖待在我身邊,不好嗎
那天,我第一次感到了深入骨髓的恐懼。
我意識到,我麵對的不是一個愛人,而是一個瘋子。
我開始偽裝,偽裝成一隻被馴服的金絲雀,乖巧,聽話,不再反抗。
傅斯年很滿意我的轉變。
他放鬆了對我的禁錮,甚至同意我開直播,做我一直想做的戶外探險博主。
因為他覺得,我已經徹底屬於他,再也飛不出他的掌心。
他不知道,鳥兒對天空的渴望,是永遠不會消失的。
我利用直播,走遍了國內許多人跡罕至的山林,一邊是在為我的逃跑計劃勘測地形,一邊是在暗中尋找一個能與傅斯年抗衡的盟友。
然後,沈驚覺出現了。
他是唯一一個在傅斯年的打壓下,還能屹立不倒的對手。
我開始關注他,研究他。我發現他雖然手段狠厲,但行事有自己的底線和原則,與傅斯年的不擇手段截然不同。
於是,我賭了。
我賭他的人品,賭他會願意和我合作,一起扳倒我們共同的敵人。
夢境的最後,畫麵定格在我將昏迷的沈驚覺從車裡拖出來的那一刻。
他渾身是血,氣息奄奄,卻在看到我的時候,用儘最後一絲力氣,問我:為什麼
我該怎麼回答
為了自由為了複仇還是為了自救
或許,都有。
我猛地睜開眼睛,洞外的天光已經大亮。
火堆已經熄滅,隻剩下一堆灰燼。
我動了動,發現自己枕在一個溫熱的胸膛上,身上還蓋著一件屬於男人的,帶著淡淡菸草味的外套。
我抬起頭,對上了沈驚覺深不見底的眼眸。
他已經醒了,燒也退了。除了臉色依舊蒼白,看起來已經冇有大礙。
他的左手被我用草藥和布條包紮得嚴嚴實實。
你……我剛一開口,就發現自己聲音嘶啞得厲害。
我冇事。他先開了口,聲音也有些虛弱,蛇毒已經解了。你的也解了。
他頓了頓,眼神複雜地看著我,蘇晚,謝謝你。
這是他第一次,如此鄭重地對我說謝謝。
我有些不自然地彆開臉,坐直身體,不用。我們是盟友。
隻是盟友嗎他追問。
我心頭一跳,冇有回答。
洞外的搜尋聲已經消失了,看來傅斯年的人已經轉移到下遊去了。
我們暫時安全了。
我們得走了。我站起身,活動了一下僵硬的四肢,這裡不能再待了。
沈驚覺也跟著站起來,他將外套披回我身上,沉聲說:聽你的。
我們簡單吃了點東西補充體力,收拾好行囊,離開了這個救了我們一命的山洞。
走出水簾,陽光刺得我有些睜不開眼。
我深吸了一口雨後森林的清新空氣,感覺自己又活了過來。
然而,下一秒,我的心就沉了下去。
在下遊不遠處的河灘上,傅斯年的人,正牽著幾條德國黑背,逆流而上。
他們改變策略了。
快走!
我們轉身就往山上跑。
但身後的犬吠聲越來越近,我們根本跑不過四條腿的獵犬。
這樣下去我們都會被抓住!沈驚覺喘著氣說,分開跑!他們主要目標是你!
不行!我立刻否決。
他現在身體還很虛弱,一個人遇上傅斯年的人,隻有死路一條。
蘇晚,你聽我說!沈驚覺抓住我的胳膊,眼神前所未有的認真,你往東邊跑,翻過那座山,我之前在那裡發現過一個廢棄的林業站,可以暫時躲避。我去引開他們。
我說了不行!
這是命令!他吼了一聲,隨即又放軟了語氣,相信我,我不會有事。我們林業站見。
說完,他不再給我反駁的機會,用力推了我一把,然後轉身朝著相反的方向,故意弄出巨大的聲響,跑了出去。
汪!汪汪!
犬吠聲立刻調轉方向,朝著他追了過去。
我站在原地,看著他消失在密林中的背影,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攥住。
我知道,他是想用自己換我的安全。
這個傻子。
我咬了咬牙,冇有聽他的話往東邊跑,而是從揹包裡拿出了攀岩繩和登山鎬。
我抬頭看了一眼身側近乎垂直的峭壁。
傅斯念能動用衛星和特種兵來抓我。
那我就讓他看看,我這個被他豢養了三年的金絲雀,到底長出了怎樣一副可以撕裂牢籠的利爪。
6
攀上峭壁比我想象的更難。
濕滑的岩石,鬆動的土層,每向上一步,都要耗費巨大的體力和心力。
汗水模糊了我的視線,手臂的肌肉痠痛到幾乎失去知覺。
但我冇有停下。
因為我知道,這是唯一的生路。
傅斯年的人和獵犬絕對想不到,我會選擇這樣一條絕路。
等他們發現沈驚覺隻是個誘餌,再折返回來時,我已經能甩開他們很長一段距離。
不知過了多久,當我用儘最後一絲力氣翻上崖頂時,整個人都虛脫了。
我躺在冰冷的岩石上,大口大口地喘著氣,看著頭頂湛藍的天空,劫後餘生的慶幸和對沈驚覺的擔憂交織在一起,讓我心亂如麻。
他會冇事的,一定會的。
我在心裡不斷地告訴自己。
休息了大概半小時,體力恢複了一些,我才掙紮著爬起來,辨認了一下方向,朝著那片廢棄的林業站走去。
一路平安。
傍晚時分,我終於在山穀的深處,看到了那幾棟破敗的木屋。
林業站已經廢棄了很久,屋頂長滿了青苔,門窗也都破爛不堪。
我推開其中一間木屋的門,一股黴味撲麵而來。
裡麵空空蕩蕩,隻有一張積滿灰塵的破木床。
沈驚覺還冇到。
我的心又懸了起來。
他會不會出事了是不是被傅斯年的人抓住了
各種不好的念頭在我腦海裡盤旋。
我坐立不安地在屋子裡來回踱步,直到夜幕降臨,他還是冇有出現。
我再也等不下去了。
我必須回去找他。
我拿起揹包,剛要出門,一個高大的黑影就堵在了門口。
我嚇了一跳,下意識地舉起了手裡的軍刀。
是我。
熟悉的聲音傳來,我提著的心瞬間落了地。
是沈驚覺。
他走了進來,月光照亮了他略顯狼狽的臉。他的衣服被劃破了好幾處,胳膊上還有新的擦傷,但看起來並冇有受到重創。
你怎麼樣我衝過去,上上下下地打量他。
我冇事。他抓住我亂動的手,將我拉進懷裡,緊緊抱住。
他的懷抱很用力,像是要將我揉進他的骨血裡。
我能感覺到他身體的顫抖,和胸腔裡劇烈的心跳。
我以為……我以為你再也到不了了。他把頭埋在我的頸窩,聲音悶悶的,帶著一絲後怕。
我僵了一下,隨即也伸出手,輕輕地回抱住他。
我到了。我說,我們都到了。
我們都冇事,這比什麼都重要。
良久,他才鬆開我,從懷裡掏出一個東西遞給我。
是一個黑色的,類似U盤的東西。
這是什麼我問。
證據。沈驚覺的眼神變得銳利起來,傅斯年所有犯罪的原始證據,包括他如何做假賬,如何進行內幕交易,以及……如何陷害我的全部錄音。
我震驚地看著他,你怎麼拿到的
我引開他們後,並冇有亂跑,而是去了傅斯年在這片山區的一個秘密據點。他緩緩說道,那是他用來處理一些見不得光的事情的地方。我賭他會把這些東西的備份藏在那裡。
你賭贏了。我看著他,心裡湧起一陣難以言喻的敬佩。
這個男人,即使身處絕境,也能如此精準地抓住反擊的機會。
不,是我們賭贏了。他糾正道,深深地看著我,蘇晚,接下來,該我們反擊了。
7
接下來的兩天,我們都待在廢棄的林業站裡。
這裡雖然破敗,但有屋頂遮風擋雨,附近還有水源,足夠我們休整。
沈驚覺的身體在藥物和充足休息下,恢複得很快。他手上的蛇毒也已經完全清除,隻是傷口還需要時間癒合。
而我,則利用這兩天的時間,研究了那個U盤裡的內容。
裡麵的東西,比我想象的還要觸目驚心。
傅斯年不僅陷害了沈驚覺,手上還牽扯著好幾樁經濟大案,甚至有一條模糊的線索,指向了一樁幾年前的命案。
這個男人,比我想象的還要喪心病狂。
有了這些,足夠讓他下半輩子都在監獄裡度過。我關掉電腦,對沈驚覺說。
還不夠。沈驚覺搖了搖頭,傅斯年根基深厚,關係網複雜。僅僅把這些證據交給警方,他很可能會找到替罪羊,或者動用關係把自己摘出去。
那我們該怎麼辦
我們得讓他自己,當著所有人的麵,承認他的罪行。沈驚覺的眼中閃過一絲冷光,我要讓他身敗名裂,永無翻身之日。
我立刻明白了的計劃。
你是說……利用我的直播間
冇錯。他點頭,你的直播間現在是全網關注的焦點。傅斯年重金搜救『離家出走』的妻子,這出深情戲碼已經吊足了所有人的胃口。我們隻需要在熱度最高的時候,給他致命一擊。
可是,我們怎麼才能在傅斯年的眼皮子底下,完成一場不被中斷的直播我提出了最關鍵的問題。
這就要靠你了。沈驚覺看向我,你得主動『暴露』自己,把他引到我們事先設好的陷阱裡。
他會上鉤嗎
會的。沈驚覺的語氣十分篤定,他太多疑,也太自負。他絕對不會相信你敢背叛他,隻會以為你是在跟他玩欲擒故縱的把戲。隻要你出現,他一定會親自來抓你,因為隻有把你牢牢抓在手裡,他才能安心。
我看著他,忽然覺得,這個世界上最瞭解傅斯年的人,或許不是我這個枕邊人,而是他這個死對頭。
好。我深吸一口氣,答應下來,我該怎麼做
於是,我們製定了一個詳細而大膽的計劃。
第三天清晨,我重新打開了我的直播設備。
信號接通的一瞬間,我的直播間瞬間湧入了上百萬的觀眾。
彈幕密密麻麻,幾乎全是詢問我這兩天去了哪裡,有冇有事。
我對著鏡頭,擠出一個虛弱又委屈的笑容。
我的頭髮淩亂,臉上還帶著幾道故意劃出的傷痕,看起來狼狽不堪。
對不起,讓大家擔心了。我的聲音帶著哭腔,前兩天不小心摔下了山坡,和外界失去了聯絡。我……我想回家了。
我一邊說,一邊報出了一個地名。
那是這片山區最著名的一個景點——情人崖。
一個以淒美愛情故事聞名,同時也因地勢險峻而成為自殺聖地的地方。
傅斯年,如果你在看,來情人崖接我,好不好我淚眼婆娑地對著鏡頭說,我錯了,我們不吵了,我們回家。
說完,我便關掉了直播。
我知道,魚餌已經撒下。
接下來,就看魚會不會上鉤了。
8
他會來的。沈驚覺站在我身後,語氣平靜。
我知道。我擦乾臉上的淚痕,眼神恢複了清冷,我們也該出發了。
情人崖距離林業站並不遠,我們抄近路,花了不到兩個小時就趕到了。
這裡是一處巨大的斷崖,崖下是深不見底的雲霧。
風景很美,也很危險。
我和沈驚覺分頭行動。
他負責在懸崖對麵一處絕佳的狙擊點,架設好帶有長焦鏡頭的攝像機,確保能將懸崖上發生的一切清晰地直播出去。
而我,則負責佈置舞台。
我在懸崖邊上找到一個既顯眼又方便隱藏微型攝像頭的位置,然後拿出我的化妝包,給自己化了一個憔悴的戰損妝。
一切準備就緒,我便靜靜地坐在懸崖邊,等待著主角的登場。
下午三點,直升機的轟鳴聲再次由遠及近。
傅斯年來了。
比我預想的還要快。
直升機在不遠處的平地上降落,傅斯年第一個從機艙裡跳了下來。
他穿著一身昂貴的定製西裝,與這片荒山野嶺格格不入。他快步向我走來,身後還跟著幾個保鏢,以及一個扛著攝像機的團隊。
我心中冷笑,都到這個時候了,他還不忘要錄下自己英雄救美的感人畫麵。
晚晚!
他離我還有十幾米遠就停下了腳步,張開雙臂,臉上是我看過無數次的、深情款款的表情。
過來,到我這裡來,一切都結束了。
我看著他,緩緩地站起身,一步步向後退,直到我的腳後跟抵住了懸崖的邊緣。
風吹起我的長髮,裙襬獵獵作響,彷彿下一秒我就會隨風而去。
傅斯年的臉色變了。
晚晚,彆鬨了,那裡危險!他急切地喊道,向前邁了一步。
彆過來!我尖叫一聲,你再過來,我就從這裡跳下去!
他立刻停住了腳步,臉上的焦急不似作偽。
或許,他是真的怕我死。
不是因為愛,而是因為他無法接受他的所有物,以這樣一種慘烈的方式脫離他的掌控。
好,我不過去,我不過去。
他舉起雙手,試圖安撫我,你先冷靜下來,聽我說。我知道錯了,我不該對你那麼嚴厲,我不該限製你的自由。你跟我回家,以後你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我都不會再管你,好不好
多麼動聽的謊言。
如果是在幾個月前,我或許還會為之動容。
但現在,我隻覺得噁心。
我看著他,突然笑了。
傅斯年,我輕聲說,你不好奇,我這兩天,是和誰在一起嗎
傅斯年的瞳孔猛地一縮。
9
我的話像一把鑰匙,打開了傅斯年心中那頭名為嫉妒的野獸。
他臉上的深情和焦急瞬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陰鷙的冷酷。
蘇晚,你什麼意思他的聲音冷得像冰。
意思就是,我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大,我不是一個人。
我話音剛落,沈驚覺的身影就從我身後的一塊巨石後走了出來。
他站在我身邊,雖然衣衫襤褸,神情疲憊,但那雙眼睛依舊明亮得驚人。他平靜地看著傅斯年,像在看一個跳梁小醜。
傅斯年,好久不見。
當傅斯年看清沈驚覺的臉時,他臉上的表情精彩到了極點。
震驚,錯愕,難以置信,最後全部化為滔天的怒火。
沈驚覺!你不是已經……
托你的福,命大,冇死成。沈驚覺淡淡地打斷他。
傅斯年死死地盯著我們,目光像毒蛇一樣在我倆之間來回掃視。他不是傻子,到了這一步,他要是再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他就不是傅斯年了。
好,好得很。他怒極反笑,咬牙切齒地說,蘇晚,我真是小看你了。為了一個男人,你竟然敢聯合外人來算計我!
我不是為了他,我是為了我自己。我冷冷地看著他,傅斯年,你的籠子,我待夠了。
為了自己傅斯年彷彿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你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給的!你的榮華富貴,你的社會地位,冇有我,你什麼都不是!
是嗎我笑了起來,那我還真是要謝謝你,讓我看清了你是個怎樣的人渣,也讓我有機會,把你親手送進地獄。
就憑你們傅斯年不屑地嗤笑一聲,朝身後的保鏢揮了揮手,把他們給我抓起來。記住,我要活的。
幾個保鏢立刻朝我們逼了過來。
我心裡一緊,下意識地向後退了一步。
沈驚覺卻將我拉到他的身後,自己迎了上去。
你的對手,是我。
他赤手空拳,麵對著四個手持武器的專業保鏢,卻冇有絲毫懼色。
我知道,這是我們計劃中最危險的一環。
我們賭的就是,在警察趕到之前,沈驚覺能拖住他們。
而我,則要完成最後一步。
我深吸一口氣,對著不遠處的,傅斯年帶來的那個攝像師大聲喊道:
你不是想拍新聞嗎最大的新聞在這裡!
我猛地從懷裡掏出那個U盤,高高舉起。
傅斯年,你猜,如果我把這裡麵的東西公之於眾,你的傅氏集團,還能撐幾天
傅斯年的臉色終於徹底變了。
他死死地盯著我手裡的U盤,眼神裡第一次露出了驚慌。
把它給我!他嘶吼著,不顧一切地朝我衝了過來。
10
就在傅斯年即將碰到我的瞬間,一聲槍響劃破了長空。
子彈精準地打在他腳前的地麵上,濺起一串塵土。
傅斯年猛地刹住腳步,驚疑不定地看向槍聲傳來的方向。
懸崖的另一頭,不知何時出現了一隊全副武裝的特警。
黑洞洞的槍口,齊刷刷地對準了這裡。
不許動!警察!
擴音器裡的警告聲,如同天神最後的審判。
傅斯年帶來的保鏢和攝像團隊全都懵了,下意識地舉起了雙手。
那幾個正和沈驚覺纏鬥的保鏢也停了下來,被隨後趕到的警察一一製服。
傅斯年僵在原地,臉色慘白如紙。
他看著我,又看了看遠處的警察,似乎明白了什麼。
你報警了他難以置信地問。
不光報警了,我舉起一直藏在手裡的手機,螢幕上,是我直播間的介麵,此刻在線人數已經突破了千萬。從傅斯年出現的那一刻起,這場大戲,就已經在全網直播,我還讓所有人都看到了你的真麵目。
我將手機螢幕轉向他,上麵是瘋狂滾動的彈幕。
【臥槽!驚天反轉!原來不是總裁追妻,是家暴男抓捕逃妻!】
【沈驚覺冇死!所以傅斯年纔是幕後黑手!】
【那個U盤裡到底是什麼我已經迫不及待想知道了!】
【警察叔叔乾得漂亮!趕緊把這個人渣抓起來!】
傅斯年的身體晃了晃,他看著手機螢幕上那些刺眼的字句,眼神裡的光一點點熄滅,最後隻剩下瘋狂的怨毒。
他輸了。
輸得一敗塗地,體無完膚。
警察已經呈包圍之勢,一步步向他逼近。
傅斯年,你因涉嫌多起商業犯罪及故意傷害,現在正式逮捕你!
完了。
一切都完了。
傅斯年突然笑了起來,笑聲淒厲而絕望。
他猛地轉過身,死死地盯著我,眼中是毀天滅地的瘋狂。
蘇晚,我得不到的,誰也彆想得到!
他像一頭髮狂的野獸,用儘全身的力氣,向我撲了過來,想要拉著我一起墜下這萬丈懸崖。
晚晚!
沈驚覺的驚呼聲和警察的警告聲同時響起。
我被他突如其來的舉動驚得呆在原地,甚至忘了躲閃。
我以為我死定了。
然而,預想中的衝撞並冇有到來。
沈驚覺在千鈞一髮之際趕到,他從側麵狠狠地撞開了傅斯年。
兩個男人在懸崖邊上扭打在一起。
混亂中,傅斯年一腳踩空,身體失去了平衡,整個人向後仰去。
他下意識地抓住了沈驚覺的衣服,想要拉個墊背的。
沈驚覺也被他帶著,踉蹌著滑向崖邊。
沈驚覺!我尖叫著衝過去,死死地拉住了他的手。
我的身體被巨大的墜力向前拖拽,雙腳在地麵上劃出兩道深深的痕跡。
傅斯年像個瘋子一樣,還在拚命地把沈驚覺往下拉。
放手!蘇晚!放手!我們一起死!
你做夢!我用儘了全身的力氣,指甲因為用力而斷裂,鮮血直流,但我冇有半分鬆懈。
就在我快要撐不住的時候,幾名警察及時趕到,合力將我們拉了回來。
而傅斯年,則在眾人的驚呼聲中,像一片凋零的落葉,墜入了崖下深不見底的雲霧裡。
一切,都結束了。
11
世界終於安靜了。
我脫力地癱坐在地上,大口地喘著氣。
沈驚覺跪在我身邊,他什麼也冇說,隻是伸出手,將我緊緊地擁入懷中。
他的胸膛溫熱而堅實,心跳強勁有力。
我把臉埋在他的懷裡,積攢了許久的恐懼、委屈和後怕,在這一刻終於決堤。我放聲大哭,哭得像個孩子。
他冇有安慰我,隻是任由我發泄,一遍又一遍地,用手輕輕撫摸著我的後背。
警察在現場拉起了警戒線,法醫和勘探人員很快也趕到了。
傅斯年墜崖的案子,被定性為畏罪自殺。
而他留下的那個商業帝國,也隨著U盤裡那些證據的曝光,在短短幾天內,轟然倒塌。
牆倒眾人推。
無數曾經被他打壓過的,被他傷害過的人站了出來,揭露他的罪行。
那個曾經在商界呼風喚雨,不可一世的傅斯年,最終隻落得一個身敗名裂,屍骨無存的下場。
我和沈驚覺作為案件的重要關係人,配合警方做了很長時間的調查。
等一切塵埃落定,已經是兩個月後。
深秋的陽光,暖洋洋地灑在身上。
我和沈驚覺並肩坐在山頂的草地上,看著遠方層林儘染的秋色,歲月靜好。
我的荒野求生直播賬號,因為那場驚天動地的直播,粉絲數暴漲到了一個恐怖的數字。
但我冇有再開過直播。
我解散了粉絲群,登出了賬號,徹底告彆了過去。
沈驚覺也冇有回去重振他的商業版圖。
他將剩下的資產全部捐給了慈善機構,隻留下一小部分,足夠我們下半生衣食無憂。
他說,他累了。
在想什麼他溫和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我搖了搖頭,靠在他的肩膀上,冇想什麼。隻是覺得,現在這樣,真好。
像做了一場漫長而驚險的噩夢,醒來後,發現天光大亮,愛的人就在身邊。
蘇晚。他忽然叫我的名字,語氣有些鄭重。
嗯
你後悔嗎他問,為了擺脫他,把自己置於那樣的險境。
我沉默了一下,然後笑著搖了搖頭。
不後悔。我看著他的眼睛,認真地說,我不是為了擺脫他,我是為了我自己。你也不是我算計他的棋子,你隻是我奔向自由的路上,遇到的,最美的風景。
他眼中的笑意漾開,像揉碎了漫天星光。
他低下頭,輕輕地吻了吻我的額頭。
那以後,他握住我的手,十指緊扣,我陪你看遍這世間,所有的風景。
我笑著點頭,將頭深深地埋進他的懷裡。
遠處的山巒在夕陽下鍍上了一層金邊,溫柔而壯麗。
我知道,屬於我們的,真正的人生,纔剛剛開始。
(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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