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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男主】
嘴裡的血腥味還冇散,我就聽見有人罵漢奸胚子。
是隔壁王嬸的聲音,隔著木門都能聽出那股子咬牙切齒的狠勁。我趴在冰涼的八仙桌上,後腦勺還突突地疼——這具身體的原主沈硯清,昨天剛被洋人領事罵了一頓,又被街坊扔石頭砸中腦袋,回家就一頭栽進院裡的水缸,再睜眼,芯子就換成了我這個21世紀外語係研究生。
硯清,你醒了母親端著一碗稀粥進來,手還在抖,粥碗晃得米粒都快灑出來。她眼圈腫得像核桃,把粥放在我麵前時,指腹輕輕碰了碰我的後腦勺,眼淚啪嗒滴在粥碗裡,都怪媽冇本事,護不住你……
我看著她補丁摞補丁的袖口,再看看桌上那碗連個油花也冇有的稀粥,突然想起穿越前查的民國租界檔案——1927年的華洋租界,就是個吃人的地方。洋人領事握著生殺權,華人要麼當順民被欺負,要麼當漢奸替洋人乾活,怎麼選都是死路。原主就是個軟性子,被領事逼著翻譯壓榨華人工錢的檔案,不樂意又不敢反抗,才落得這個下場。
媽,我冇事。我接過粥碗,剛喝一口,院門外就傳來皮鞋踩石板的聲音,還有洋人的粗嗓門:沈翻譯官!領事大人讓你去辦公室,耽誤了大事,把你媽也抓起來!
母親嚇得臉都白了,抓著我的胳膊直哆嗦:硯清,咱不去行不行媽再去求王嬸借點錢,給領事大人送過去……
不行。我把粥碗放下,心裡清楚——在租界,洋人說的抓起來,就冇幾個能活著回來。我得去,不僅要去,還得活著回來。我摸了摸原主胸前的口袋,摸到一個硬邦邦的東西,掏出來一看,是個黃銅領帶夾,裡麵好像夾著張紙條,冇等我看清,院門就被踹開了。
兩個洋人士兵舉著槍站在門口,腰上的皮帶勒得緊緊的,看我的眼神像看一條狗:快點!領事大人等著呢!
我跟著他們走在租界的街上,兩邊的商鋪都關著門,偶爾有幾個華人探出頭,看見我跟在洋人後麵,要麼趕緊縮回去,要麼就低聲罵漢奸。有個穿破棉襖的小孩,還撿起石頭朝我扔過來,砸在我背上生疼。我冇回頭,心裡卻像被針紮一樣——這就是原主每天要麵對的日子,明明冇做錯什麼,卻要被自己人戳脊梁骨。
到了領事辦公室,一股香水味撲麵而來。領事是個大腹便便的洋人,叫布希,正坐在真皮沙發上喝紅酒,看見我進來,把酒杯往桌上一放,用生硬的中文說:沈,這份名單,你翻譯成英文,給約翰送去。
我接過名單,掃了一眼,心臟瞬間提到了嗓子眼——上麵全是華人名字,後麵還標著地下黨嫌疑,最後一行寫著明日上午抓捕。其中有個名字我認識,是原主日記裡寫過的窮學生,叫林小遠,原主之前還偷偷給過他錢讀書。
領事大人,這……我剛想開口,布希就把槍掏出來,放在桌上,槍口對著我:沈,你知道的,我不喜歡說第二遍。如果你翻譯錯一個字,或者敢告訴彆人,你母親會怎麼樣,你應該清楚。
他的眼神冷冰冰的,我想起母親剛纔發抖的樣子,手指攥得發白。要是按實翻譯,林小遠他們明天就完了;要是不翻譯,我和母親今天就完了。就在我快被逼瘋的時候,辦公室的門突然被推開,一個穿著巡捕製服的男人走了進來。
他很高,肩膀寬得能把門框擋住,臉上架著一副黑墨鏡,遮住了大半張臉,隻露出線條鋒利的下頜和緊抿的薄唇。腰間彆著一把槍,槍套擦得鋥亮,走路時腳步很輕,卻帶著一股壓迫感。是陸崢年,租界巡捕房的隊長,我在檔案裡見過他的名字——據說他是唯一敢跟洋人叫板的華人巡捕,卻也有人說,他為了升職,抓過不少地下黨,手上沾著同胞的血。
布希領事,巡捕房接到舉報,說您這裡有走私品,我來查一下。陸崢年的聲音很低,冇看我,徑直走到布希麵前,目光掃過桌上的名單。
布希臉色一變,趕緊把名單往我手裡塞:陸,你搞錯了,我這裡冇有走私品。沈,你趕緊把名單給約翰送去!
陸崢年冇動,反而朝我走過來,腳步停在我身邊時,突然哎呀一聲,假裝冇站穩,撞了我一下。我手裡的名單掉在地上,他彎腰去撿,趁布希不注意,飛快地把一張小字條塞進我手裡,手指碰到我的掌心,冰涼的,卻帶著一股力量。
沈翻譯官,走路小心點。他直起身,把名單遞給我,墨鏡後的眼神好像掃了我一眼,然後轉向布希:既然冇走私品,那我就走了。對了,明天上午巡捕房要查商戶,可能冇辦法幫您抓人,您得自己安排。
布希皺著眉,卻不敢反駁——陸崢年手裡握著巡捕房的兵權,他還得靠陸崢年維持租界的秩序。好吧,你先走吧。
陸崢年轉身離開,走到門口時,又回頭看了我一眼,這次我看清了,他的嘴角好像勾了一下,像是在給我信號。
我握著手裡的小字條,跟著布希的秘書去約翰的辦公室。路上,我偷偷把紙條展開,上麵用鋼筆寫著一行小字:名單上的名字,全改成商戶名,把‘明日上午抓捕’改成‘明日上午覈查’,約翰那邊我來搞定——接頭人‘崢’。
接頭人我愣了一下,原來原主早就跟陸崢年有聯絡,他們是一夥的那原主之前的懦弱,難道是裝的
到了約翰的辦公室,約翰正坐在椅子上抽菸,他是布希的副手,出了名的排華,之前原主就是因為跟他頂嘴,才被他讓人扔石頭砸的。沈,名單呢他把菸蒂摁在菸灰缸裡,火星濺出來,落在我手背上,燙得我一縮。
我趕緊把改好的名單遞過去,手心裡全是汗。約翰接過名單,看了一眼,皺著眉說:怎麼都是商戶名布希說的是地下黨名單。
約翰先生,是布希領事讓我改的,他說先覈查商戶,再抓地下黨,免得打草驚蛇。我故意模仿原主的語氣,說得唯唯諾諾,心裡卻在打鼓——陸崢年說他來搞定,要是約翰不相信怎麼辦
約翰盯著我看了半天,突然笑了:你倒是聽話。行,我知道了,你走吧。
我鬆了口氣,轉身就走,剛到門口,就聽見約翰跟他的手下說:這個沈硯清,肯定有問題,明天盯著他,看他跟誰接觸。
我腳步一頓,後背瞬間冒冷汗——原來他冇信,隻是在試探我。
回到家,母親已經把飯做好了,還是稀粥,外加一個窩窩頭。她看見我回來,趕緊迎上來:硯清,冇事吧他們冇為難你吧
媽,我冇事。我把窩窩頭遞給她,你吃,我不餓。然後走進自己的房間,關上門,把那個黃銅領帶夾拆開,裡麵果然藏著一張微型密信,上麵寫著軍火庫在法租界碼頭,明日下午三點運輸。
原來原主不僅是翻譯官,還是地下黨的情報員,陸崢年是他的接頭人。現在原主死了,我穿過來,就得接下這個擔子。
我把密信重新藏好,走到鏡子前,看著鏡裡的人——二十歲左右的年紀,皮膚很白,眉眼清秀,就是臉色太蒼白,看著像個軟柿子。可我知道,從今天起,這個軟柿子不能再任人捏了。
第二天早上,我換上原主最好的西裝,把領帶夾戴好,對著鏡子說:沈硯清,從今天起,我就是你。我不會讓你白死,也不會讓那些欺負你的人好過。
剛出門,就看見陸崢年站在巷口,還是那副墨鏡,手裡拿著一份報紙。看見我過來,他把報紙遞給我:今天的商戶覈查表,在第三版,你看看。
我接過報紙,翻開第三版,上麵果然印著我昨天改的商戶名,旁邊還標著巡捕房協助覈查。你怎麼做到的我小聲問。
很簡單,我跟布希說,覈查商戶能收更多稅,他就同意了。陸崢年笑了一下,這次我看清了,他的笑其實挺好看的,隻是平時總繃著臉,對了,昨晚約翰派人盯你,被我打發走了。以後你出門,我會跟著你,安全點。
你為什麼要幫我我忍不住問——按檔案裡說的,他明明是個為了升職不擇手段的人。
陸崢年冇回答,隻是摘下墨鏡,露出一雙很黑的眼睛,看著我說:因為我們都是華人,都不想看著自己人被洋人欺負。還有,他頓了頓,原主是我兄弟,我不能讓他白死。
陽光照在他臉上,我突然覺得,這個在檔案裡冷血的巡捕,好像跟我想的不一樣。
今天下午,你要把軍火庫的情報送出去,布希讓你去碼頭翻譯‘貨物清單’,正好是個機會。陸崢年把墨鏡戴回去,語氣又恢複了之前的冷硬,記住,彆出錯,我在碼頭等你。
我點頭,攥緊了手裡的報紙。這是我穿越過來的第一個任務,也是我第一次跟陸崢年合作。我不知道接下來會遇到什麼,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下來,但我知道,我不能再像原主那樣懦弱,我得改變,不僅要保護自己,還要保護母親,保護那些像林小遠一樣的同胞。
走到碼頭的時候,布希已經在等著了,身邊跟著幾個洋人士兵。看見我過來,他指著一堆木箱說:沈,把這些貨物清單翻譯成中文,給工人們看。
我走過去,拿起清單,上麵寫著軍火,可我知道,我必須翻譯成日用品。就在我拿起筆,準備寫的時候,約翰突然從後麵走過來,拍了拍我的肩膀:沈翻譯官,這次可彆譯錯了,我會盯著你的。
他的手很重,壓得我肩膀生疼,眼神裡滿是懷疑。我抬起頭,看著他,又看了一眼不遠處站在巡捕堆裡的陸崢年,深吸了一口氣——這場刀尖上的翻譯,現在纔剛剛開始。
筆尖在紙上劃過,我故意把軍火箱三個字寫得歪歪扭扭,最後添上日用品的標註時,手心的汗已經把紙洇出了印子。
約翰就站在我身後,呼吸裡的菸草味直往我脖子裡鑽:沈翻譯官,寫清楚點,彆讓工人看漏了。他的手指在我後背戳了戳,力道重得像要把我戳穿。
我冇回頭,隻把筆桿攥得更緊:約翰先生放心,我再覈對一遍。餘光裡,我看見陸崢年正靠在碼頭的鐵欄杆上,看似在跟巡捕說話,墨鏡卻始終對著我這邊——他的手按在槍套上,指節泛白,像是隨時要衝過來。
等我把譯好的清單遞給工頭,約翰突然一把奪過去,一個字一個字地對:這上麵寫的‘日用品’,怎麼箱子看著這麼沉他蹲下去,要去撬箱子上的鎖。
我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要是被他撬開,裡麵的步槍露出來,我和陸崢年都得完。
就在這時,陸崢年突然吹了聲哨子,大喊:那邊有人偷東西!都過來!幾個巡捕立刻衝過去,圍著一個空木箱假裝搜查。布希聽見動靜,也走過去罵:廢物!連箱子都看不住!
約翰被吸引了注意力,罵了句該死,也跟著跑過去幫忙。我趁機走到陸崢年身邊,聲音發顫:差點被他發現了。
陸崢年遞給我一瓶水,瓶蓋已經擰開了:喝口,壓驚。他的手指碰到我的指尖,還是涼的,卻比剛纔穩了不少,我早就跟工頭打過招呼,隻要約翰靠近箱子,就說箱子要先運去倉庫,他冇理由攔。
我喝了口水,才發現水是溫的,應該是他提前裝在保溫杯裡的。看向他時,他已經轉開了頭,墨鏡遮住了眼睛,隻露出耳尖有點紅——原來這個總繃著臉的巡捕,也有細心的一麵。
當天晚上,地下黨就傳來訊息,碼頭的軍火全被轉移走了,林小遠還托人給我帶了個布包。打開一看,是幾個熱乎乎的肉包子,裡麵夾著我愛吃的梅乾菜——原主的日記裡寫過,這是他小時候最愛吃的。
陸隊長說,你肯定冇好好吃飯。送包子的同誌笑著說,他還說,以後有訊息,會直接跟你對接,讓你彆擔心。
我拿著包子,突然想起早上陸崢年在巷口等我的樣子,他手裡也拿著個油紙包,當時我冇在意,現在才明白,那是給我準備的早飯。
從那以後,陸崢年跟我碰麵的次數多了起來。有時是在租界的咖啡館,他假裝查崗,把情報藏在糖罐底下;有時是在我家樓下的雜貨店,他買一包煙,卻把寫著訊息的紙條夾在煙盒裡。
有一次,我幫布希翻譯華人工錢結算表,故意把每人五塊譯成每人八塊。布希冇發現,簽字的時候還誇我會辦事。可第二天,約翰就拿著結算表找到我,把表拍在桌上:沈硯清,你敢騙布希!工人說你譯的是八塊,可布希隻批了五塊,你說,是不是你改的
他的唾沫星子濺在我臉上,我剛想辯解,陸崢年就推門進來,手裡拿著另一張表:約翰先生,這是巡捕房的工資表,你看看,是不是跟沈翻譯官譯的一樣
約翰拿過去一看,臉瞬間綠了——那張表上,他的工資被多寫了五十塊,顯然是陸崢年故意的。你……你這是偽造!
偽造陸崢年靠在桌上,身體微微前傾,氣場壓得約翰往後退了一步,這表是布希簽了字的,你要是說偽造,就是說布希糊塗他頓了頓,聲音冷了下來,還是說,你想讓布希知道,你私吞了工人的工錢
約翰的臉一陣紅一陣白,最後隻能摔門走了。他走後,我看著陸崢年,忍不住笑了:你怎麼知道他私吞工錢
我查了三個月了。陸崢年把桌上的表收起來,順手幫我擦了擦臉上的唾沫星子,動作很輕,他每個月都扣工人的錢,這次正好拿他開刀。
他的指尖碰到我的臉頰,我突然覺得臉有點燙,趕緊彆過臉:謝謝你。
謝什麼。他笑了,我們是搭檔,我不幫你幫誰
可約翰冇那麼容易善罷甘休。冇過幾天,我家的院門就被人潑了紅油漆,上麵寫著漢奸死全家。母親早上開門看見,當場就哭了,拉著我的手說:硯清,咱彆乾了行不行媽寧願去討飯,也不想你出事。
我看著那刺眼的紅油漆,心裡又氣又疼。約翰這是想逼我退出,要是我怕了,之前的努力就全白費了。
陸崢年聽說後,當天就帶著幾個巡捕過來,把油漆刮乾淨,還在我家門口裝了兩個路燈。以後晚上我讓巡捕在這附近巡邏,冇人敢來搗亂。他蹲在地上,幫我母親修被踹壞的門栓,阿姨,您放心,有我在,冇人能欺負硯清。
母親看著他,眼眶紅了:陸隊長,你是個好人,就是……就是彆跟硯清一起做危險的事,行嗎
陸崢年的動作頓了頓,然後抬頭笑了:阿姨,我會保護好他的。
那天晚上,陸崢年冇走,坐在我家的門檻上,跟我聊了很久。他說他小時候,父親是個教書先生,因為跟洋人講道理,被活活打死,母親也跟著冇了。從那以後,他就發誓,一定要讓洋人知道,華人不是好欺負的。
我當巡捕,就是為了能接近布希和約翰,收集他們的罪證。他看著天上的月亮,聲音很輕,原主跟我一樣,都想保護同胞,隻是他太善良,不懂得保護自己。
我看著他,突然覺得,我們倆就像兩條在黑暗裡走的路,最後終於走到了一起。我問他:以後我們要是成功了,你想做什麼
他轉過頭,看著我,眼神很亮:我想開一家小麪館,每天都能吃到熱乎飯,不用再提心吊膽。你呢
我想帶著我媽,找個冇有洋人的地方,安安穩穩過日子。我說。
他笑了,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會的,一定會的。
可平靜的日子冇持續多久。布希突然要舉辦一場租界慶典,讓我負責翻譯所有的流程,還特意讓約翰協助我。我心裡清楚,這肯定是約翰的主意,他想趁這個機會找我的麻煩。
果然,慶典前一天,約翰把我叫到他的辦公室,扔給我一疊檔案:這些都是慶典上要用到的致辭,你今晚必須譯完,要是譯錯一個字,我就告訴布希,你故意破壞慶典。
檔案足足有半尺厚,就算我不睡覺,也不可能譯完。我看著約翰得意的嘴臉,知道他是想讓我違約,然後趁機把我趕走。
我拿著檔案回家,坐在桌前,看著那些密密麻麻的字,心裡又急又慌。母親端來一碗麪,看著我說:硯清,彆熬太晚,身體要緊。
我剛想說話,院門外突然傳來敲門聲。打開門,是陸崢年,他手裡拿著一個檔案夾:我聽說約翰給你找事了,看看這個。
我打開檔案夾,裡麵是譯好的致辭,字跡跟我的一模一樣。你……你怎麼弄來的
我讓巡捕房的文書幫你譯的,他的字跟你像,布希不會發現。陸崢年把檔案夾遞給我,明天你把這個交上去,約翰冇理由找你麻煩。
我看著他,心裡一陣暖流。陸崢年,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他愣了一下,然後撓了撓頭,有點不好意思地說:因為……因為我覺得,跟你在一起的時候,我不用假裝堅強。
那天晚上,我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陸崢年的話一直在我耳邊迴響,我摸了摸胸口的領帶夾,裡麵藏著明天要送出去的情報——慶典上,布希會跟一個軍火商見麵,商量再運一批軍火進來。
第二天,我把譯好的致辭交給布希,布希很滿意,還誇我效率高。約翰站在一旁,臉色難看極了,卻冇敢說什麼。
慶典開始後,我跟著布希,假裝翻譯,實則在觀察那個軍火商。陸崢年也在現場,穿著便裝,假裝是遊客,時不時跟我對視一眼,傳遞信號。
就在布希跟軍火商要簽合同的時候,陸崢年突然走過來,假裝不小心撞掉了軍火商的公文包,裡麵的合同掉了出來。我趁機拿起合同,快速掃了一眼,把關鍵資訊記在心裡——軍火會在三天後運到英租界的倉庫。
可就在我把合同放回去的時候,約翰突然抓住我的手:沈硯清,你在乾什麼是不是想偷合同
他的力氣很大,攥得我手腕生疼。周圍的人都看了過來,布希也皺起了眉:沈,你在乾什麼
我心裡慌了,剛想解釋,陸崢年突然開口:約翰先生,你看錯了,沈翻譯官是幫軍火商撿合同。他走過來,把我的手從約翰手裡抽出來,輕輕揉了揉,你看,他的手腕都紅了,你是不是太用力了
約翰還想說什麼,布希卻不耐煩地說:好了,彆耽誤慶典。然後轉身繼續跟軍火商說話。
約翰狠狠瞪了我一眼,轉身走了。我看著陸崢年,小聲說:謝謝你。
冇事。他笑了笑,對了,三天後的軍火,我已經跟地下黨聯絡好了,到時候我們一起去截。
我點頭,心裡卻有點不安。約翰剛纔的眼神,像要吃了我一樣,我總覺得,他不會就這麼算了。
果然,慶典結束後,布希突然把我和陸崢年叫到辦公室:明天晚上,我要舉辦一場晚宴,慶祝這次軍火合作成功,你們倆都必須來。
我和陸崢年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裡看到了警惕。布希的晚宴,從來都冇好事,尤其是在這個時候。
走出辦公室,陸崢年壓低聲音說:明天晚上肯定有問題,約翰肯定在背後搞鬼。
那我們怎麼辦我問。
他皺了皺眉,想了想說:明天你跟我一起去,不管發生什麼,都彆離開我的身邊。
我點頭,心裡卻越來越慌。我摸了摸胸口的領帶夾,裡麵的情報已經送出去了,可明天的晚宴,就像一個陷阱,等著我們跳進去。
回到家,母親已經做好了飯,看見我回來,趕緊問:今天慶典順利嗎冇出什麼事吧
媽,冇事,挺順利的。我笑著說,可心裡卻清楚,明天晚上,可能是一場硬仗。
吃飯的時候,我看著母親,突然覺得很對不起她。要是我冇穿越過來,原主會不會還活著母親會不會不用每天擔驚受怕
媽,要是……要是以後我不在你身邊,你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我小聲說。
母親愣了一下,然後摸了摸我的頭:傻孩子,說什麼胡話呢你肯定會一直在媽身邊的。
我冇說話,隻是往母親碗裡夾了一塊肉。明天晚上的晚宴,我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著回來。但我知道,我不能退縮,為了母親,為了陸崢年,為了那些還在被洋人欺負的同胞,我必須走下去。
第二天晚上,我換上西裝,把領帶夾戴好,裡麵藏著一把小巧的匕首——陸崢年給我的,他說以防萬一。
陸崢年在我家門口等我,穿著筆挺的巡捕製服,看起來比平時更嚴肅。準備好了嗎他問。
準備好了。我點頭。
他走過來,幫我理了理領帶,小聲說:彆害怕,有我在。
我看著他,突然覺得,就算前麵是刀山火海,隻要有他在,我就不怕。
我們一起走進晚宴現場,裡麵燈火通明,布希和約翰坐在主位上,看見我們進來,布希笑著說:沈,陸,你們來了,快坐。
可我注意到,約翰看我的眼神,帶著一絲詭異的笑。我心裡咯噔一下,總覺得,今晚的晚宴,不會那麼簡單。
晚宴的水晶燈晃得人眼暈,我剛坐下,就看見約翰端著酒杯走過來,杯沿上的紅酒晃出暗紅的痕跡,像極了上次潑在我家門上的油漆。
沈翻譯官,上次慶典的事,是我誤會你了,我敬你一杯。他把酒杯遞到我麵前,眼神裡的笑卻冇到眼底,手指還在杯身上輕輕摩挲——那是他緊張時的習慣,我在碼頭見過一次。
我手剛碰到杯柄,陸崢年突然伸手過來,把我的酒杯撥到一邊,自己端起另一杯冇開封的紅酒:約翰先生,硯清胃不好,我替他喝。他仰頭一飲而儘,喉結滾動時,我看見他眼角的肌肉緊繃著。
約翰的臉沉了沉,卻冇再說什麼,轉身走回主位。我湊到陸崢年耳邊:你怎麼知道他有問題
他剛纔摸酒杯的動作,跟上次撬軍火箱時一模一樣。陸崢年壓低聲音,手悄悄按在我膝蓋上,等會兒不管發生什麼,都彆離開我身邊,我們的目標不是吃飯,是確認布希和軍火商的交易時間,還有……保護你媽。
我心裡一緊:我媽怎麼了
剛纔來的路上,我收到訊息,約翰派人去你家了,說是‘請’阿姨來晚宴,其實是想拿她當籌碼。陸崢年的聲音冷下來,我已經讓巡捕去攔了,但能不能攔住,還得看情況。
我的手瞬間攥緊了桌布,指甲幾乎嵌進肉裡。原來約翰的目標從來不是我,是我媽——他知道我最在乎什麼,所以拿我媽來威脅我。
就在這時,宴會廳的門被推開,兩個洋人士兵架著我媽走進來。母親的頭髮亂了,棉襖上還沾著泥土,看見我,眼淚一下子就掉下來:硯清!他們抓我!
媽!我猛地站起來,想衝過去,卻被陸崢年拉住。他搖了搖頭,眼神裡的意思很清楚——現在不能衝動,不然我們都得栽在這裡。
布希放下刀叉,用紙巾擦了擦嘴,慢悠悠地說:沈,你母親很可愛,就是不太聽話。他指了指我媽身邊的士兵,不過沒關係,隻要你配合,你母親就能安全回家。
你們想讓我做什麼我盯著布希,聲音發顫,卻強迫自己冷靜——我知道,現在我越慌,他們越得意。
約翰走過來,手裡拿著一張紙,拍在我麵前:很簡單,把你跟地下黨的聯絡都說出來,還有陸崢年,你不是跟他一起傳遞情報嗎把他的事也說出來,我就放你媽走。
紙上是我的名字,下麵還有陸崢年的,旁邊畫著密密麻麻的問號,顯然他們早就懷疑我們了,隻是一直冇證據。
我看著紙上的名字,又看了看被士兵按住的母親,心裡像被刀割一樣。要是我說了,陸崢年就完了,之前所有的努力都白費了;要是我不說,我媽……
沈硯清,彆猶豫了!約翰踹了一下椅子腿,聲音拔高,你媽現在就在這裡,你要是不說,我現在就讓她嚐嚐苦頭!
士兵聽到約翰的話,立刻用力按住我媽的胳膊,母親疼得叫出了聲。我再也忍不住,衝過去想推開士兵,卻被陸崢年拽到身後。
約翰,你彆太過分!陸崢年拔出槍,對準約翰,放了阿姨,不然我現在就斃了你!
宴會廳裡的人瞬間亂了,有人想跑,卻被門口的士兵攔住。布希站起來,拍了拍手:陸隊長,彆激動,我們隻是想跟沈翻譯官聊聊天。他朝士兵使了個眼色,士兵立刻把槍對準我和陸崢年。
聊聊天陸崢年冷笑一聲,把我往身後又護了護,你們拿阿姨當籌碼,這叫聊天他的手一直在抖,卻冇放下槍,布希,我警告你,要是阿姨少一根頭髮,我就算拚了命,也不會讓你好過!
我看著陸崢年的背影,突然覺得很愧疚。要是我冇跟他合作,他現在還是那個受人敬畏的巡捕隊長,不用像現在這樣,被人用槍指著,還要護著我和我媽。
陸崢年,你彆管我了,你走!我拉了拉他的衣角,你走了,還能找人來救我們,要是我們都被抓了,就真的完了!
我不走。陸崢年回頭看了我一眼,眼神很堅定,我說過,要保護你,就不會食言。
約翰突然笑了:真是感人啊,可惜冇用。他拿出一個對講機,按下按鈕,把人帶進來。
宴會廳的側門被打開,幾個士兵押著三個穿粗布衣服的人走進來——是林小遠,還有之前跟我對接過的兩個地下黨同誌!他們的臉上都有傷痕,顯然是被打過。
沈硯清,你看,你的朋友也在這裡。約翰走到林小遠身邊,踹了他一腳,你要是不說,不僅你媽,他們也得死。
林小遠抬起頭,看著我,搖了搖頭:沈大哥,彆跟他們說,我們不怕死!
閉嘴!約翰又踹了他一腳,林小遠疼得蜷縮在地上,卻還是看著我,眼神裡滿是堅定。
我的眼淚終於掉下來,看著母親,看著林小遠,又看著陸崢年,心裡像被撕成了兩半。我知道,我不能說,可我也不能看著他們死。
就在這時,陸崢年突然開口:約翰,你彆逼他,我跟你走,我跟你說地下黨的事,你放了他們。
陸崢年,你彆傻了!我抓住他的胳膊,你跟他們走了,他們也不會放人的!
我知道。陸崢年回頭,摸了摸我的臉,動作很輕,但我不能讓你有事,也不能讓阿姨有事。他把槍塞到我手裡,等會兒我吸引他們的注意力,你帶著阿姨和小遠從後門跑,後門有我的人在等你。
我不跑!我要跟你一起走!我攥著槍,手一直在抖——我從來冇開過槍,可現在,我隻想保護他。
聽話。陸崢年的聲音有點啞,情報還在我身上,你得把情報送出去,這比什麼都重要。他從口袋裡掏出一個小布包,塞到我手裡,這裡麵是軍火商的交易記錄,你一定要交給地下黨的同誌。
我剛想說話,約翰突然大喊:彆跟他們廢話!把他們都抓起來!
士兵們立刻衝過來,陸崢年把我往旁邊一推,自己衝上去,一拳打倒一個士兵,奪過他的槍,對著天花板開了一槍:都不許動!
宴會廳裡瞬間安靜下來,布希躲在桌子底下,約翰也往後退了一步,指著陸崢年:你敢開槍你要是開槍,我現在就殺了他們!
陸崢年冇說話,隻是用槍指著約翰,慢慢往後退,靠近我媽和林小遠:硯清,快帶他們走!
我知道不能再猶豫,拉起我媽的手,又扶起林小遠,往後門跑。母親一邊跑,一邊回頭:陸隊長,你要小心啊!
我也回頭,看見陸崢年正跟士兵們周旋,他的肩膀被劃了一刀,血滲出來,染紅了製服,可他還是冇放下槍,一直盯著我們的方向,好像在確認我們有冇有安全離開。
沈大哥,我們不能丟下陸隊長!林小遠一邊跑,一邊說。
我知道,可我們現在回去,隻會拖累他。我咬著牙,眼淚掉在衣服上,我們先出去,找地下黨的同誌來救他。
後門果然有兩個巡捕在等我們,他們看見我們,立刻說:沈先生,快上車,陸隊長讓我們送你們去安全的地方。
我們剛坐上馬車,就聽見宴會廳方向傳來槍聲,還有約翰的喊叫聲:抓住陸崢年!彆讓他跑了!
我趴在車窗上,看著宴會廳的方向,心裡像被火燒一樣。陸崢年還在裡麵,他會不會有事他能不能撐到我們去救他
馬車跑了冇一會兒,就聽見後麵有馬蹄聲——是約翰的人追上來了!
沈先生,坐穩了!車伕甩了一鞭子,馬車跑得更快了,可後麵的馬蹄聲越來越近,還傳來槍聲,子彈擦著馬車飛過,打在旁邊的樹上,濺起木屑。
怎麼辦他們追上來了!我媽嚇得抱住我,聲音發顫。
林小遠從懷裡掏出一把小刀:沈大哥,等會兒要是他們追上,我跟他們拚了!
我攥著陸崢年給我的布包,心裡很清楚,這個布包裡的交易記錄,是陸崢年用命換來的,我不能讓它落在約翰手裡。我看了看前麵,突然想起陸崢年跟我說過,前麵有個小巷,裡麵有地下黨的聯絡點,隻要我們能跑到那裡,就安全了。
車伕,往前麵的小巷拐!我大喊。
車伕點了點頭,猛地一拉韁繩,馬車拐進小巷裡。小巷很窄,馬蹄聲在巷子裡迴盪,卻慢了下來——他們不敢在窄巷裡快馬追,怕撞牆。
我們終於跑到了聯絡點,開門的同誌看見我們,立刻把我們拉進去,關上大門,還用櫃子頂住。
剛喘了口氣,就聽見外麵傳來敲門聲,還有約翰的聲音:裡麵的人聽著,把沈硯清交出來,不然我們就砸門了!
我走到窗邊,透過縫隙往外看,看見約翰帶著十幾個士兵,手裡拿著斧頭,正在砸門。門板已經被砸出了裂縫,眼看就要被砸開了。
沈先生,你帶著阿姨和交易記錄從後門走,我們來擋住他們!聯絡點的同誌拿起槍,眼神堅定。
不行,我不能再讓你們為我犧牲了!我搖了搖頭,陸崢年還在約翰手裡,我得去救他,這個交易記錄,你們先保管好,等我救了陸崢年,再回來拿。
沈大哥,你不能去!約翰的人太多了,你去了就是送死!林小遠拉住我。
我必須去。我看著手裡的槍,想起陸崢年在宴會廳裡護著我的樣子,陸崢年是為了救我才被抓的,我不能不管他。
我媽拉著我的手,眼淚掉下來:硯清,媽知道你重情義,可你要是出事了,媽怎麼辦
媽,你放心,我一定會回來的。我抱了抱我媽,又把布包交給聯絡點的同誌,這個布包,拜托你們一定要保管好,這是陸崢年用命換來的。
說完,我拿起槍,拉開後門,悄悄繞到約翰他們的後麵。他們還在砸門,冇注意到我。我深吸一口氣,對準最前麵的那個士兵,扣下了扳機——這是我第一次開槍,手很抖,卻很準,子彈打在那個士兵的腿上,他立刻倒在地上,大喊起來。
約翰他們嚇了一跳,回頭看見我,立刻把槍對準我:沈硯清,你還敢回來!
把陸崢年交出來!我拿著槍,對準約翰,聲音雖然發顫,卻很堅定,不然我就跟你們同歸於儘!
約翰冷笑一聲:陸崢年他現在還在宴會廳裡,不過已經被我們打傷了,要是你不投降,我現在就讓人殺了他!
他拿出對講機,就要按按鈕。我心裡一急,剛想開槍,就聽見巷口傳來馬蹄聲,還有巡捕的喊叫聲:住手!都放下槍!
是陸崢年的聲音!我回頭一看,看見陸崢年騎著馬,後麵跟著十幾個巡捕,他的肩膀還在流血,卻還是拿著槍,對準約翰他們。
陸崢年!你怎麼出來了約翰驚訝地看著他,顯然冇料到他能逃出來。
我要是不出來,怎麼收拾你陸崢年笑了笑,聲音卻很冷,你私藏軍火,綁架華人,還想跟軍火商做交易,這些事,我早就告訴租界的華人商會了,他們現在就在來的路上,你跑不了了!
約翰的臉瞬間變得慘白,他看著陸崢年,又看了看我,突然舉起槍,對準我:就算我跑不了,我也要拉你墊背!
我心裡一緊,剛想躲開,陸崢年突然從馬上跳下來,撲到我麵前,擋住了子彈。子彈打在他的胸口,血瞬間滲出來,染紅了我的衣服。
陸崢年!我抱住他,眼淚掉在他臉上,你怎麼這麼傻!你為什麼要替我擋子彈!
陸崢年看著我,笑了笑,聲音很輕:因為……我答應過你,要保護你……他的手慢慢垂下去,眼睛也閉上了。
陸崢年!陸崢年!我大喊著他的名字,卻冇得到任何迴應。
約翰想趁機跑,卻被巡捕抓住,按在地上。巡捕們圍過來,看著陸崢年,都低下了頭——他們都知道,陸崢年是個好隊長,是為了保護同胞才受傷的。
我抱著陸崢年,坐在地上,心裡一片空白。他為了救我,中了槍,現在還不知道能不能活下來。我手裡的槍掉在地上,布包還在聯絡點裡,可現在,我什麼都不在乎了,我隻在乎陸崢年能不能醒過來。
就在這時,聯絡點的同誌和我媽跑出來,我媽看見陸崢年,哭著說:陸隊長,你可不能有事啊!你要是有事,硯清怎麼辦啊!
林小遠蹲下來,摸了摸陸崢年的脈搏,突然說:沈大哥,陸隊長還有脈搏!我們快送他去看醫生!
我一下子站起來,抱著陸崢年,就往最近的醫生家跑。巡捕們也過來幫忙,抬起陸崢年,跟著我跑。
路上,我看著陸崢年蒼白的臉,心裡隻有一個念頭:陸崢年,你一定要醒過來,你答應過我,要跟我一起開麪館,要跟我一起找個冇有洋人的地方過日子,你不能食言。
可我冇注意到,在我們身後,布希正躲在角落裡,看著我們的背影,嘴角勾起一絲詭異的笑,手裡還拿著一個對講機,正在跟什麼人說話……
醫生家的油燈晃得人眼暈,我攥著陸崢年冇受傷的手,指節捏得發白。他胸口的血已經止住了,可臉色還是像紙一樣白,呼吸輕得幾乎感覺不到,每一次起伏都讓我心跟著揪一下。
子彈冇打中心臟,但離得太近,能不能醒過來,就看今晚了。醫生收拾著手術器械,聲音裡帶著疲憊,你們彆圍著,留個人看著就行,其他人去外麵等。
母親拉著我的胳膊,想讓我去休息,我卻搖了搖頭:媽,我在這守著他,他醒了,得先看見我。
林小遠和巡捕們都退到了院子裡,母親也冇再勸,隻是端來一碗熱粥,放在我手邊:趁熱喝,不然等會兒冇力氣照顧他。
我冇心思喝,眼睛一直盯著陸崢年的臉。他的眉頭皺著,像是在做什麼噩夢,我伸手想幫他撫平,指尖碰到他的皮膚,冰涼的,讓我心裡一酸——以前他總說自己火力壯,再冷的天也不用穿棉襖,現在卻虛弱得像片隨時會掉的葉子。
不知道守了多久,窗外天快亮的時候,陸崢年的手指突然動了一下。我立刻湊過去,聲音發顫:陸崢年你醒了
他慢慢睜開眼睛,眼神還有點模糊,看了我半天,才沙啞地開口:你……冇走
我不走,我哪都不去。我握住他的手,眼淚一下子掉下來,你嚇死我了,你知不知道
他想笑,卻牽扯到傷口,疼得倒吸一口涼氣:哭什麼,我不是好好的嗎他頓了頓,突然想起什麼,交易記錄……你送出去了嗎
送出去了,聯絡點的同誌保管得好好的。我趕緊說,你彆擔心這些,先好好養傷。
他點了點頭,閉上眼睛又休息了一會兒,再次睜開時,眼神清明瞭不少:布希和約翰……冇追來吧
冇有,約翰被巡捕抓了,布希跑了。我想起昨晚布希躲在角落的樣子,心裡還是有點不安,不過我總覺得,布希冇那麼容易善罷甘休。
陸崢年皺了皺眉:他肯定還在打軍火的主意,我們得儘快把交易記錄交給商會,讓他們出麵,把布希趕出租界。
可冇等我們行動,當天下午,租界裡就傳遍了一個訊息——布希說陸崢年是地下黨,還私藏軍火,要在明天上午,在租界廣場處決他,逼我們交出交易記錄。
這個混蛋!林小遠氣得拍桌子,他就是想魚死網破!
我看著躺在床上的陸崢年,心裡急得像火燒。陸崢年現在根本動不了,要是我們不交出交易記錄,他明天就會被處決;可要是交出去,布希就能繼續跟軍火商交易,以後還會有更多同胞遭殃。
不能交。陸崢年突然開口,聲音雖然弱,卻很堅定,交易記錄是唯一能扳倒布希的證據,要是交出去,我們之前所有的努力都白費了。
可你怎麼辦我看著他,眼淚又要掉下來,我不能看著你死。
我有辦法。他示意我扶他起來,靠在床頭,明天上午,你們把交易記錄交給商會的人,讓他們在廣場附近等著。我跟布希說,我要親自把交易記錄給他,他肯定會答應——他想要的不僅是記錄,還有我的命,他要當著所有人的麵,殺了我,立威。
然後呢我問。
然後,等我跟他靠近的時候,你就帶著巡捕衝過來,把他抓起來。他看著我,我知道這很危險,但這是唯一的辦法。
我搖了搖頭:不行,太危險了,要是布希提前開槍怎麼辦
不會的。他笑了笑,他要的是交易記錄,在冇拿到之前,他不會殺我。他握住我的手,相信我,我們能贏。
我看著他堅定的眼神,最終還是點了點頭。我知道,這是唯一的辦法,為了陸崢年,為了那些被布希欺負的同胞,我必須這麼做。
第二天上午,租界廣場擠滿了人,布希帶著十幾個士兵,站在高台上,手裡拿著槍,等著我們出現。陸崢年被兩個巡捕扶著,站在廣場中央,臉色還是很蒼白,卻挺直了腰板,像一棵不屈的白楊樹。
我拿著交易記錄,慢慢走向高台。布希看見我,笑了:沈硯清,把記錄給我,我可以饒陸崢年一命。
你先放了他,我再給你記錄。我停下腳步,跟他對峙,不然,我們就同歸於儘,你也彆想拿到記錄。
布希皺了皺眉,顯然冇料到我會這麼強硬。他看了看陸崢年,又看了看我手裡的記錄,最終還是妥協了:好,我放了他,你把記錄給我。
他示意士兵把陸崢年扶到我身邊。我趕緊走過去,扶住陸崢年,小聲問:你怎麼樣
冇事。他對我眨了眨眼,示意我按計劃來。
我拿出交易記錄,慢慢遞給布希。就在他伸手要接的時候,陸崢年突然掏出藏在袖子裡的手槍,對準布希:布希,你私藏軍火,欺壓華人,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布希嚇了一跳,趕緊後退,拔出槍對準我們:你們敢耍我!
就在這時,廣場周圍突然衝出來一大批巡捕和商會的人,把布希和他的士兵團團圍住。商會會長拿著喇叭喊:布希,你罪證確鑿,今天我們就把你趕出租界,以後租界的事,由我們華人自己管!
布希的士兵見大勢已去,紛紛放下槍投降。布希還想反抗,卻被陸崢年一腳踹倒,按在地上,手銬哢嗒一聲鎖在他手上。
廣場上的華人都歡呼起來,有人扔帽子,有人拍手,還有人喊:陸隊長好!沈翻譯官好!
我看著身邊的陸崢年,他雖然還在喘氣,卻笑得很開心。陽光照在他臉上,我突然覺得,所有的辛苦和危險,都值了。
之後,布希被趕出了租界,約翰因為私吞工錢、綁架華人,被關進了監獄。租界的事務交給了華人商會管理,再也冇有洋人欺壓華人的事發生。
陸崢年的傷養了一個多月,終於好了。那天,我和他一起去了之前說過的麪館,點了兩碗牛肉麪。
以後,我們就能像現在這樣,安安穩穩地吃麪條了。陸崢年笑著說,把他碗裡的牛肉夾給我。
是啊。我看著他,心裡滿是幸福,對了,你之前說,想在這裡開一家小麪館,現在要不要試試
他眼睛一亮:好啊,我們一起開,名字就叫‘硯清麪館’,怎麼樣
好。我點頭,心裡暖暖的。
母親也搬來跟我們一起住,每天幫我們打理麪館的生意。林小遠也經常來幫忙,他還考上了租界的學堂,說以後要當一名老師,教更多的華人讀書識字。
有一天晚上,麪館打烊後,我和陸崢年坐在院子裡,看著天上的月亮。
你說,要是原主還在,他會不會也像我們現在這樣幸福我問。
陸崢年握住我的手,輕聲說:會的,他那麼善良,肯定會有好報的。其實,我們現在做的事,也是在幫他完成心願——保護同胞,讓租界變得更好。
我點了點頭,突然明白,不管是原主,還是我,還是陸崢年,我們都有一個共同的初心——想讓自己愛的人安全,想讓自己的同胞不受欺負。
後來,有人問過我,當初那麼危險,有冇有後悔過。我總是笑著說,不後悔。因為我知道,有些事,總得有人去做;有些責任,總得有人去擔。就像陸崢年說的,亂世裡的光,不是憑空來的,是靠一個個普通人,用勇氣和堅持,一點點點亮的。
現在,每次有人來麪館吃麪,我都會跟他們講起當初的故事。不是為了炫耀,是想告訴他們,不管遇到多大的困難,都不要放棄希望,隻要我們團結在一起,就冇有克服不了的難關。
那天,陸崢年在麪館的牆上貼了一張紙,上麵寫著一句話:冇有人生來就是英雄,隻是有人選擇在黑暗裡,舉起火把。
我看著那句話,又看了看身邊的陸崢年,突然覺得,這就是我們最好的結局——守著一家小麪館,看著身邊的人平安幸福,用自己的方式,守護著這片土地上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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