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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男主】

餿掉的米粥潑在我手背上時,我正盯著冷宮院角那叢發黃的草發呆。

滾燙的黏糊液體順著指縫往下淌,混著黴味的熱氣鑽鼻腔,看守太監王德福的唾沫星子更先一步砸在我臉上。

呸!謀逆的廢物還敢嫌飯餿他腳踩著我剛撿的半塊乾饅頭,鞋底碾得碎渣子嵌進泥裡,要不是陛下仁慈留你條狗命,你早該跟你那死鬼娘一樣,爛在亂葬崗裡喂野狗!

我冇躲,也冇力氣躲。

穿越成大胤廢太子蕭珩的第三十天,我的左臂還裹著滲血的破布——上回王德福嫌我眼神太傲,用鞭子抽的,傷口化膿發臭,連蒼蠅都繞著飛。原主本就因通敵謀逆的罪名被廢,又遭這日日折辱,三天前吞了半塊發黴的餅想自儘,再睜眼,芯子就換成了我這個熬夜查大胤冤案資料猝死的曆史係學生。

冷宮的規矩我比誰都清楚。

廢黜的皇子等同於死人,無召不得踏出院門半步,每日吃食是各宮剩下的殘羹冷炙,運氣好能撿著塊冇餿的肉,運氣差就隻能喝摻了沙子的粥。宮裡人見了我要麼繞著走,要麼就像王德福這樣,把對權貴的諂媚全換成對我的刻薄——畢竟踩一個永世不得翻身的廢太子,既安全,又能顯他們的忠心。

我抬手抹掉臉上的唾沫,手背的燙傷疼得鑽心,可更疼的是喉嚨裡的乾渴。昨天到現在,我隻喝了半碗飄著蟲的冷水,再這麼熬下去,不等魏嵩那老狐狸動手,我先渴死在這冷宮裡了。

魏嵩——當朝丞相,也是構陷原主的真凶。

我翻遍原主的記憶,再結合我穿越前查的史料,早就理清了脈絡:原主母親是先帝親封的賢妃,手握部分兵權,魏嵩怕原主登基後清算他貪贓枉法的舊賬,便偽造了一封蕭珩通北狄的書信,聯合被他哄得團團轉的父皇,硬是扣了個謀逆的罪名。如今賢妃被打入浣衣局,原主被囚冷宮,魏嵩的勢力在朝堂上早就一手遮天。

可我不甘心。

我不是那個懦弱到會自儘的原主,我知道魏嵩的罪證藏在哪,知道北狄其實根本不想和大胤開戰,更知道再過半年,魏嵩會藉著邊境摩擦的由頭,逼父皇禪位,最後把大胤攪得民不聊生。

可知道又有什麼用

我現在就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廢人,連院門都出不去,連口熱飯都吃不上,談何翻案談何阻止魏嵩

就在我盯著地上的粥漬出神時,冷宮那扇鏽跡斑斑的鐵門突然吱呀一聲,被人從外麵推開。

陽光順著門縫湧進來,刺得我眯起眼。

最先看到的是一雙雲紋錦靴,鞋尖沾著點泥,卻擦得鋥亮。再往上是月白色的錦袍,料子是北狄最名貴的雪貂絨,在這滿是破敗的冷宮裡,亮得像團不會臟的光。

最後,我的視線落在來人臉上。

皮膚比宮裡最嬌貴的貴妃還白,眉骨高挺,眼尾微微上挑,瞳仁是極淺的琥珀色,笑的時候左邊嘴角會陷進去個小梨渦——是北狄質子,慕容燼。

宮裡人都知道他。

去年北狄戰敗,把最受寵的皇子慕容燼送來大胤為質,父皇為了彰顯天朝上國的氣度,冇把他當囚犯,反而讓他住在東宮附近的偏殿,日日召他入宮陪伴。久而久之,宮裡人私下都叫他金絲雀,說他溫順得像塊軟玉,連給父皇遞茶都要彎著腰,連說話都不敢大聲,誰都能捏一把。

可此刻,這隻金絲雀卻無視王德福的阻攔,徑直走到我麵前,居高臨下地看著我。

他身上的香氣混著陽光的味道,壓過了冷宮裡的黴味。我能看到他錦袍領口繡著的北狄圖騰,能看到他指尖戴著的玉扳指——那是北狄王親才能戴的物件。

太子殿下。他開口時聲音很輕,像羽毛掃過耳廓,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道,地上涼,起來吧。

王德福在後麵急得跳腳:慕容質子!陛下有令,廢太子不得……

陛下也說過,慕容燼冇回頭,語氣卻冷了幾分,我在大胤境內,可自由行事,無需旁人置喙。他從隨從手裡接過一個食盒,蹲下身,把食盒遞到我麵前,我燉了點雞湯,殿下嚐嚐

食盒打開的瞬間,濃鬱的香氣撲了滿臉。

我盯著那碗飄著紅棗的雞湯,喉結忍不住動了動,卻冇敢接——敵國質子給廢太子送雞湯這比我被廢還荒唐。魏嵩巴不得我死,慕容燼作為北狄皇子,冇理由幫我,說不定這湯裡下了毒,想借我的死挑起大胤和北狄的矛盾。

慕容燼像是看穿了我的心思,指尖在碗沿輕輕敲了敲,動作優雅得不像在冷宮裡,倒像在自己的宮殿裡赴宴。

殿下怕有毒他笑了笑,伸手舀了一勺,當著我的麵喝了下去,琥珀色的眼睛裡滿是坦蕩,我若想害你,不必用這麼麻煩的法子。

他喝完,把勺子放回碗裡,再遞到我麵前時,指尖悄悄在我手心裡塞了張捲成細條的紙。

那紙條很薄,邊緣有些粗糙,像是從什麼書冊上撕下來的。我指尖一僵,下意識地攥緊紙條,抬頭看嚮慕容燼。

他眼底的笑意冇變,嘴上卻說著無關緊要的話:殿下臉色太差,再不吃點東西,怕是撐不過今晚。他伸手想扶我,袖口滑落時,我看到他手腕上有一道淺疤——那是北狄密探的標記,我在史料裡見過。

我的心猛地一跳。

這隻金絲雀,根本不是什麼溫順的軟玉,他是北狄安插在大胤的眼線,手裡握著北狄的密探網!

王德福還在後麵嘀嘀咕咕,慕容燼卻像是冇聽見,自顧自地把食盒裡的小菜一一擺出來:醬鴨、涼拌木耳、還有一碟桂花糕,全是我穿越前愛吃的,也是原主小時候常吃的。

殿下小時候在禦花園,他突然提起往事,聲音壓得更低,曾幫過迷路的我,你可能不記得了。他用手指沾了點茶水,在石桌上寫了兩個字——魏嵩,我欠你個人情,現在該還了。

石桌上的字跡很快被風吹乾,可那兩個字卻像燒紅的烙鐵,燙在我心裡。

我終於明白,他不是來害我的,他是來和我合作的。

我接過那碗雞湯,滾燙的溫度順著指尖傳到心裡,驅散了些許寒意。我低頭喝了一口,雞湯的鮮味在舌尖散開,這是我穿越過來,喝到的第一口熱的、冇餿的東西。

慕容燼在我對麵坐下,拿起一塊桂花糕,慢慢吃著,看似在欣賞冷宮裡的破景,實則用隻有我們兩人能聽到的聲音說:魏嵩私吞北狄給大胤的歲貢,還想借你我的死,挑起兩國戰亂,他好漁翁得利。他頓了頓,看向我的眼睛裡滿是認真,你想複位,我想讓北狄避開戰火,我們的敵人一樣。

我嚼著嘴裡的雞肉,看著眼前這個美得不像真人的北狄質子,突然笑了。

絕境裡真的會有轉機嗎

我不知道。

但此刻,這碗雞湯,這張紙條,這個看似溫順實則藏著鋒芒的敵國質子,讓我看到了一絲希望。

我攥緊手裡的紙條,紙條上的北狄小字硌著掌心,像是在提醒我——這不是夢,這是我翻盤的唯一機會。

慕容燼吃完最後一塊桂花糕,站起身,整理了一下錦袍,又恢複了那副溫順的模樣,對著王德福笑了笑:以後我每日來給殿下送些吃食,王公公若不放心,可隨我一同向陛下報備。

王德福臉色青一陣白一陣,卻不敢再說半個不字。

慕容燼轉身離開時,回頭看了我一眼,眼底的笑意裡藏著點彆的東西——像是期待,又像是篤定。

他走後,我把那張紙條展開,藉著陽光看清了上麵的字:魏嵩通北狄的密信,藏在他書房的暗格裡,我會想辦法拿到,你需整理好當年被構陷的證人名單,三日後我再來。

我把紙條塞進懷裡,小心翼翼地摺好,生怕被人發現。

王德福在後麵陰陽怪氣地罵了幾句,卻冇再敢過來找茬,大概是怕慕容燼真的去父皇麵前告狀。

我端著剩下的雞湯,慢慢走回破屋。

陽光透過窗欞照進來,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影子。我喝著雞湯,看著懷裡的紙條,突然覺得,這冷宮的日子,或許冇那麼難熬了。

魏嵩,你以為我是隻待宰的羔羊

你錯了。

我不僅要活著,還要從這冷宮裡走出去,還要把你加在我身上的罪名,一一還給你。

更何況,現在我身邊,多了一隻看似溫順,實則能咬人的金絲雀。

我們的戲,纔剛剛開始。

隻是我不知道,這齣戲到最後,是我們反殺成功,還是會一起跌進更深的深淵

慕容燼送雞湯的第三天,果然準時出現在冷宮門口。

這次他冇帶隨從,隻拎著個描金食盒,進門時特意晃了晃手裡的東西:殿下上次說愛吃桂花糕,我讓禦膳房多做了些,還熱著。

王德福站在門邊,眼神跟淬了毒似的盯著我們,卻隻敢遠遠看著——前兒個慕容燼真去父皇麵前提了照料廢太子的事,父皇大概是覺得兩個冇用的人湊一起翻不出浪,竟真的準了,還特意叮囑彆讓廢太子死了,留著還有用。

我接過食盒時,指尖又觸到了一張紙條。這次是疊成桂花形狀的,藏在糕餅底下,展開一看,上麵寫著魏嵩書房暗格鑰匙,在他小妾柳氏的首飾盒裡。

慕容燼坐在我對麵,慢悠悠地幫我剝橘子,指甲修剪得乾淨整齊,剝下來的橘子皮都疊得方方正正。他抬眼時正好對上我的目光,嘴角彎了彎:殿下怎麼總盯著我看是我臉上有東西嗎

我收回視線,把紙條塞進袖口,拿起一塊桂花糕咬了一口——甜得恰到好處,比上次的更軟些,顯然是特意吩咐過的。冇什麼,我含糊道,隻是覺得……質子殿下倒是比宮裡人,更像個‘人’。

這話冇說謊。宮裡人見了我,要麼像避瘟神似的躲開,要麼像王德福那樣往我身上吐口水,隻有慕容燼,會記得我愛吃什麼,會幫我擦去嘴角的糕渣,會在我咳嗽時遞上溫水——哪怕這溫柔裡藏著合作的目的,也比那些冰冷的刻薄強。

慕容燼的動作頓了頓,橘子瓣遞到我嘴邊時,聲音輕了些:殿下本就該被好好對待。他指尖蹭過我的下唇,帶著點涼意,以前是他們眼瞎,以後不會了。

那天之後,慕容燼來冷宮的次數更勤了。有時是送藥材,說殿下傷口該換藥了,親自幫我拆了滲血的舊布,新藥膏是北狄特產的,抹上去涼絲絲的,止痛又癒合;有時是送書,說冷宮無聊,殿下看看解悶,書裡夾著密探傳來的訊息,記著魏嵩黨羽的動向;有時什麼都不送,就坐在我院子裡曬太陽,跟我講北狄的草原,說等這事了了,我帶殿下去看草原的日出,比宮裡的好看多了。

宮裡的流言很快就傳開了。

有說慕容質子被廢太子勾了魂,連陛下的召見都敢推,有說兩個俊美的廢物湊一對,真是糟蹋了好皮囊,還有更難聽的,說我們在冷宮裡做齷齪事。

我聽了隻覺得好笑,慕容燼卻會生氣。有次一個小太監在走廊裡嚼舌根,正好被他撞見,他冇像往常那樣溫順,而是直接把人按在牆上,眼底的冷意能凍死人:再敢說殿下一句壞話,我拔了你的舌頭,信嗎

那小太監嚇得尿了褲子,從此宮裡再冇人敢當著我們的麵亂說話。

我知道,他這是在護著我。

而我們的第一個勝利,來得比預想中快。

慕容燼查到,魏嵩的小舅子李達,正藉著魏嵩的勢力,剋扣邊境軍糧,中飽私囊。那些軍糧本是給守邊士兵過冬用的,現在被李達扣了大半,士兵們連雜糧粥都喝不上,已有不少人凍餓而死。

李達手裡有本賬冊,記著他剋扣軍糧的數目,慕容燼把一張地圖鋪在我麵前,指尖點著上麵的標記,就藏在他府裡的地窖裡。我已經讓密探盯著了,今晚就去偷。

我看著地圖上李達府的佈局,突然想起原主的記憶——李達好酒,每晚都要喝到酩酊大醉,而且他府裡的侍衛,有一半是原主母親以前的舊部,隻是後來被魏嵩脅迫,纔不得不跟著李達。

不用偷,我按住慕容燼的手,我有辦法讓他們主動把賬冊送出來。

當天晚上,我讓慕容燼找了個機會,把一張字條傳給了李達府裡的侍衛長——那侍衛長曾受過原主母親的恩惠,字條上隻寫了賢妃娘娘待你不薄,你忍心看著士兵餓死嗎。

果然,第二天一早,侍衛長就藉著送菜的名義,把賬冊悄悄送到了冷宮裡。

慕容燼拿著賬冊時,眼睛亮得像星星:殿下真厲害,這比我讓密探去偷省事多了。他湊過來,在我臉頰上輕輕碰了一下,像羽毛掃過,以後可得多靠殿下出主意。

我耳根瞬間熱了,彆過臉去翻賬冊,卻冇看到慕容燼眼底藏不住的笑意。

我們把賬冊抄了副本,讓慕容燼通過北狄的商隊,把訊息傳給了禦史台的張禦史——張禦史是出了名的剛正不阿,最恨貪官汙吏,隻是以前被魏嵩打壓,一直冇機會發作。

張禦史拿到證據後,當天就上朝彈劾李達。

朝堂上鬨得沸沸揚揚,父皇看著賬冊上的數目,氣得拍了龍椅,可魏嵩在旁邊一求情,說李達也是一時糊塗,念在他是臣的小舅子,還望陛下從輕發落,父皇竟真的隻罷免了李達的官職,冇再追究其他。

雖冇把李達徹底扳倒,可這是我被廢後,第一次讓魏嵩的人吃了虧。看著慕容燼送來的李達被趕出京城的訊息,我終於鬆了口氣——原來隻要我們聯手,真的能一點點撕開魏嵩的防線。

可魏嵩顯然不會善罷甘休。

冇過幾天,魏嵩的兒子魏明就找上門了。

那天慕容燼冇來,我正坐在院子裡整理證據,冷宮的門突然被踹開,魏明帶著幾個家丁,大搖大擺地走進來。他穿著一身紫色錦袍,臉上帶著倨傲的笑,像看垃圾似的看著我:蕭珩,你倒是好本事,竟能讓慕容質子替你說話,還敢扳倒我舅舅

我冇起身,繼續擦著手裡的賬本:魏公子有事冇事就出去,冷宮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撒野魏明冷笑一聲,一腳踹翻我麵前的桌子,賬本散了一地,你一個廢太子,也配跟我這麼說話我告訴你,彆以為有慕容燼護著你就冇事了,我爹說了,你活不了多久了!

他身後的家丁衝上來,想把我按在地上,我掙紮著反抗,卻被一個家丁狠狠踹了肚子,疼得我蜷縮在地上。魏明蹲下來,用腳踩著我的手,聲音惡毒:你不是喜歡慕容燼嗎我聽說他今晚要去參加宮宴,我倒要看看,他是會護著你,還是會跟其他皇子喝酒取樂。

我咬著牙,冇說話——我知道慕容燼今晚要去宮宴,是為了套魏明的話,可魏明現在找上門,顯然是想故意激怒我,讓我做出衝動的事。

就在這時,冷宮的門又開了。

慕容燼的聲音帶著冰碴子,從門口傳過來:魏公子,你踩的是我的人,問過我了嗎

魏明回頭一看,嚇得立刻收回了腳。慕容燼穿著宮宴的禮服,銀白錦袍上繡著北狄的狼圖騰,頭髮用玉冠束著,比平時多了幾分淩厲。他快步走過來,蹲下身把我扶起來,手指輕輕揉著我被踩紅的手,眼底的冷意幾乎要溢位來。

誰讓你們動他的慕容燼冇看魏明,隻盯著那些家丁,聲音不大,卻讓所有人都不敢動。

魏明強裝鎮定:慕容質子,這是我跟蕭珩的事,與你無關……

與我無關慕容燼笑了,卻冇半點溫度,他是我的人,他的事,就是我的事。你今天動了他,是不是該給我個說法

他身後的暗衛衝上來,瞬間把魏明和家丁按在地上。魏明掙紮著大喊:慕容燼!你敢動我我爹不會放過你的!

慕容燼冇理他,隻是小心翼翼地扶著我,幫我拍掉身上的灰塵,聲音軟了下來:殿下冇事吧有冇有哪裡疼

我搖了搖頭,看著他眼底的擔憂,心裡突然暖了——原來他不是去取樂,而是早就知道魏明會來,特意從宮宴上趕回來的。

慕容燼回頭,對暗衛說:把魏公子帶下去,好好‘招待’一下,讓他知道,什麼人能惹,什麼人不能惹。

暗衛把魏明拖出去時,魏明還在大喊大叫,可慕容燼冇再看他一眼,隻專注地幫我檢查傷口:殿下放心,我不會讓他好過的。

那天晚上,魏明被慕容燼的暗衛教訓了一頓,第二天就傳出魏公子醉酒摔傷的訊息,不僅錯過了早朝,還被父皇罰了半年俸祿。

而更讓我們驚喜的是,慕容燼在宮宴上,真的套出了魏明的話——魏明喝醉後,說漏了我爹書房裡有通北狄的密信,藏在書架後麵的暗格裡。

我們終於找到了魏嵩通敵的關鍵證據。

可就在我們準備去偷密信時,父皇突然下了一道聖旨——讓我在三日後的祭天大典上,自請流放,去苦寒之地戍邊,若不從,就賜毒酒。

慕容燼拿著聖旨,臉色難看:陛下這是想讓你死在祭天大典上,好給魏嵩一個交代。

我看著聖旨上的字,手指微微發抖——祭天大典是百官齊聚的日子,父皇讓我自請流放,就是想讓我在所有人麵前丟臉,若我不從,他就有理由賜死我,還能把罪名推到我抗旨不遵上。

魏嵩這一步,走得真毒。

慕容燼握住我的手,掌心的溫度讓我安定了些。他看著我,眼神堅定:殿下彆怕,祭天大典上,我們還有機會。隻要能拿到密信,隻要能讓百官看清魏嵩的真麵目,我們就還有翻盤的可能。

我點了點頭,心裡卻清楚——這是一場豪賭。

贏了,我能洗清冤屈,慕容燼能回到北狄;輸了,我們倆都得死在祭天大典上,連帶著北狄和大胤的和平,也會徹底破碎。

可我冇有退路。

我看著慕容燼的眼睛,突然笑了:好,那我們就賭一把。祭天大典上,我倒要看看,魏嵩的狐狸尾巴,到底能藏多久。

慕容燼也笑了,伸手把我摟進懷裡:無論輸贏,我都跟殿下一起。

那天晚上,冷宮裡的月光格外亮。我和慕容燼坐在院子裡,把所有證據整理好,把密探的部署確認了一遍,直到天快亮才睡。

我靠在慕容燼的肩膀上,聽著他平穩的呼吸聲,突然覺得,就算真的輸了,能和他一起,好像也冇那麼怕了。

隻是我冇想到,祭天大典上等著我們的,不僅是魏嵩的陷阱,還有更可怕的意外。

祭天大典當天,天還冇亮,太監就來冷宮請我了。

他們手裡捧著件洗得發白的舊朝服,眼神裡滿是鄙夷,像在看一個即將被拖去砍頭的死囚。廢太子,陛下有令,讓你穿著這身去祭天,彆給大胤丟臉。領頭的太監把朝服扔在我腳邊,語氣刻薄得像淬了冰。

我彎腰撿起朝服,指尖觸到粗糙的布料,突然想起以前穿太子蟒袍的日子——那時我站在父皇身邊,接受百官朝拜,誰能想到,如今竟要穿著囚服般的舊衣,去赴一場生死未卜的局。

慕容燼早就等在宮門口,他穿著北狄的朝服,銀白底色上繡著金線狼紋,襯得他那張本就昳麗的臉,更像從畫裡走出來的。看到我身上的舊朝服,他眉頭瞬間皺緊,伸手把自己的披風解下來,裹在我身上:彆凍著,這披風是北狄雪狐皮做的,暖和。

披風上還帶著他的體溫,我攥著領口,突然覺得鼻子發酸。你就不怕父皇說你僭越我低聲問。

怕什麼他笑了笑,眼底卻冇半點笑意,比起僭越,我更怕你凍著。再說,今日之後,能不能活著都不一定,還管什麼僭越不僭越。

我們並肩走向天壇,一路上遇到的官員都繞著我們走,有的偷偷撇嘴,有的低聲議論,那些目光像針一樣紮在我身上,可我卻冇像以前那樣覺得難堪——因為身邊有慕容燼,他握著我的手,掌心的溫度讓我覺得,就算全世界都站在我們對麵,也冇什麼可怕的。

天壇上已經站滿了人,父皇坐在最高處的祭台上,魏嵩站在他身邊,穿著紫色丞相袍,眼神陰鷙地盯著我,像在看一個將死之人。

祭典儀式剛進行到一半,魏嵩突然站出來,手裡舉著一張紙,大聲喊道:陛下!臣有要事啟奏!廢太子蕭珩不思悔改,近日仍與北狄密探勾結,意圖謀反!這是臣找到的密信,請陛下過目!

他手裡的紙在空中晃了晃,百官瞬間嘩然,紛紛轉頭看向我,眼神裡滿是震驚和懷疑。

我心裡一沉——那是偽造的!魏嵩竟提前準備了假密信,想在祭天大典上,把通敵謀反的罪名徹底釘在我身上!

父皇接過密信,看了兩眼,臉色瞬間變得鐵青,猛地把密信摔在地上:蕭珩!你好大的膽子!朕留你一條命,你竟還想謀反!

父皇!這密信是假的!是魏嵩偽造的!我往前走了兩步,想解釋,卻被侍衛攔住。

魏嵩冷笑一聲:廢太子,事到如今你還想狡辯這密信上有你的筆跡,還有北狄密探的印章,你還想抵賴他轉頭看向父皇,陛下,蕭珩狼子野心,留不得!請陛下賜他毒酒,以儆效尤!

百官裡立刻有人附和,大多是魏嵩的黨羽,他們齊聲喊著請陛下賜死廢太子,聲音震天動地,壓得我幾乎喘不過氣。

父皇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眼神裡滿是決絕:來人!賜廢太子毒酒!

兩個太監端著毒酒走過來,酒杯裡的酒呈暗紅色,散發著刺鼻的氣味。我看著那杯毒酒,突然覺得好笑——我費了這麼多心思,收集了這麼多證據,難道就要這樣死在魏嵩的陰謀裡

就在太監要把毒酒遞到我麵前時,慕容燼突然衝過來,一把推開太監,毒酒摔在地上,濺起一地暗紅色的酒漬。陛下!他跪在地上,聲音帶著顫抖,卻異常堅定,蕭珩是被冤枉的!這密信是假的!請陛下再查!

慕容燼!魏嵩厲聲喝道,這是大胤的家事,與你北狄質子無關!你再阻攔,就是乾涉大胤內政,休怪朕對你不客氣!

我不是乾涉內政!慕容燼抬起頭,琥珀色的眼睛裡滿是怒火,我是在幫陛下認清真相!魏嵩偽造密信,構陷太子,其心可誅!陛下若今日殺了蕭珩,就是中了魏嵩的奸計!

魏嵩臉色一變,厲聲喊道:來人!把這個乾涉大胤內政的質子拿下!

侍衛衝上來,想抓慕容燼,可慕容燼卻突然站起來,從腰間抽出軟劍——那是他一直藏在身上的北狄兵器,平時誰都冇注意過。他劍指魏嵩,眼神裡滿是殺意:誰敢動我誰敢動蕭珩

百官徹底亂了,有人嚇得往後退,有人大喊質子反了,天壇上一片混亂。我看著慕容燼的背影,突然反應過來——他早就準備好了,他知道今日會有變故,所以帶了兵器,還安排了密探。

北狄密探何在慕容燼大喊一聲,藏在百官隨從裡的密探立刻站出來,手裡拿著兵器,護住了我和他。

魏嵩冇想到慕容燼會來這一手,氣得臉色發白,卻還是強裝鎮定:陛下!您看!慕容燼果然與蕭珩勾結,還帶了密探入宮,這是明擺著要謀反啊!

父皇看著眼前的混亂,氣得渾身發抖,指著我和慕容燼:好!好!你們兩個竟敢聯合起來謀反!來人!把他們都拿下!若敢反抗,格殺勿論!

更多的侍衛衝上來,和慕容燼的密探打在一起。天壇上刀光劍影,尖叫聲、兵器碰撞聲混在一起,我看著身邊的人一個個倒下,心裡像被刀割一樣疼——這不是我想要的結果,我隻想洗清冤屈,不想讓這麼多人送死。

慕容燼護在我身邊,軟劍上已經沾了血,他的錦袍被劃破了好幾道口子,手臂上也被劃了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鮮血順著手臂往下流,染紅了他的袖口。殿下,你快走!他一邊打一邊喊,我攔住他們,你去找張禦史,他會幫你!

我不走!我抓住他的手,要走一起走!我不會丟下你一個人!

就在這時,魏嵩突然繞到父皇身邊,手裡拿著一把匕首,架在父皇的脖子上:都住手!誰敢再動,朕就殺了陛下!

所有人都停了下來,看著魏嵩,眼神裡滿是震驚——誰都冇想到,他竟真的敢弑君!

魏嵩!你好大的膽子!慕容燼怒喝一聲,劍指魏嵩,你放開陛下!

放開陛下魏嵩笑了,笑得瘋狂,我憑什麼放開他他昏庸無能,偏袒廢太子,早就不配做皇帝了!今日我就要殺了他,廢了蕭珩,自立為帝!慕容燼,你若識相,就帶著你的密探退下,我還能留你一條命,讓你回北狄當你的皇子!

慕容燼冇說話,眼神卻越來越冷。我看著魏嵩手裡的匕首,心裡突然有了個主意——我慢慢往前走,裝作害怕的樣子:魏嵩,你彆傷害父皇!我跟你走,你放了父皇,放了慕容燼!

魏嵩盯著我,眼神裡滿是懷疑:你會這麼好心

我不想再有人死了,我低下頭,聲音帶著哭腔,我隻是個廢太子,對你構不成威脅,你放了他們,我跟你走,你想把我怎麼樣都可以。

就在魏嵩放鬆警惕的瞬間,我突然衝過去,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用力往下掰。魏嵩冇想到我會突然動手,匕首掉在地上,他反手給了我一巴掌,打得我嘴角流血。找死!他怒吼一聲,伸手掐住我的脖子,把我按在地上。

殿下!慕容燼大喊一聲,想衝過來救我,卻被侍衛攔住。

魏嵩掐著我的脖子,越來越用力,我感覺呼吸困難,眼前開始發黑。他湊到我耳邊,聲音惡毒:蕭珩,你以為你能贏我你太天真了!今日不僅你要死,慕容燼也要死,陛下也要死,這大胤的江山,終究是我的!

我看著慕容燼焦急的眼神,心裡突然湧起一股不甘——我不能就這麼死了,我還冇洗清冤屈,還冇和慕容燼一起去看北狄的草原,還冇讓魏嵩付出代價!

就在我快要窒息的時候,遠處突然傳來一陣馬蹄聲,緊接著,有人大喊:北狄援軍到了!北狄援軍到了!

魏嵩的手猛地一鬆,轉頭看向天壇門口——一群穿著北狄軍裝的士兵衝了進來,領頭的是個和慕容燼有幾分相似的男子,手裡拿著北狄的狼圖騰旗幟。

那是我兄長!慕容燼驚喜地大喊,我兄長帶著北狄援軍來了!

魏嵩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他看著衝進來的北狄士兵,突然瘋狂地大笑起來:好!好!你們竟敢勾結外敵!今日就算我死,也要拉著你們一起陪葬!他撿起地上的匕首,想再次刺殺父皇,卻被衝過來的北狄士兵一箭射穿了肩膀。

匕首掉在地上,魏嵩倒在地上,疼得大喊大叫。北狄士兵衝上來,把他按在地上,用繩子捆了起來。

我趴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嘴角的血混著眼淚流下來。慕容燼衝過來,把我抱在懷裡,聲音帶著後怕:殿下!你冇事吧嚇死我了!

我冇事,我靠在他懷裡,看著被捆起來的魏嵩,突然覺得渾身無力,我們贏了,對嗎

對,我們贏了,慕容燼摸了摸我的頭,聲音溫柔,魏嵩被抓住了,我們安全了。

可就在這時,意外發生了——被捆起來的魏明突然衝過來,撿起地上的匕首,朝著慕容燼的後背刺去。我爹不會輸的!你們都得死!他大喊一聲。

我看著那把匕首,瞳孔驟縮,想推開慕容燼,卻已經來不及了——匕首刺進了慕容燼的後背,鮮血瞬間染紅了他的銀白錦袍。

阿燼!我大喊一聲,抱住慕容燼,眼淚止不住地流下來。

慕容燼靠在我懷裡,臉色蒼白,他抬起手,想擦掉我的眼淚,卻冇了力氣。殿下,彆哭,他聲音微弱,我冇事,隻是……有點疼……

魏明還想再刺,卻被北狄士兵一腳踹倒,按在地上。我抱著慕容燼,看著他後背不斷湧出的鮮血,心裡像被刀割一樣疼——我們明明已經贏了,為什麼還要承受這樣的痛苦

父皇走過來,看著受傷的慕容燼,又看了看被捆起來的魏嵩父子,突然歎了口氣:蕭珩,慕容質子,是朕錯了,朕不該偏聽偏信,讓你們受了這麼多苦。

可我卻冇心思聽父皇的道歉,我隻知道,慕容燼受傷了,很嚴重,我不能失去他。太醫!快傳太醫!我對著周圍大喊,聲音嘶啞。

太醫很快就來了,他們圍著慕容燼,開始診治。我站在旁邊,看著慕容燼蒼白的臉,心裡充滿了恐懼——如果慕容燼有事,我就算贏了魏嵩,又有什麼意義

就在這時,一個太醫突然站起來,搖了搖頭:陛下,質子殿下失血過多,脈象微弱,恐怕……恐怕凶多吉少。

我的心瞬間沉到了穀底,像被扔進了萬丈深淵。我走到慕容燼身邊,握住他的手,他的手很涼,幾乎冇有溫度。阿燼,你彆有事,我哽嚥著說,我們還要一起去看北狄的草原,還要一起治理大胤,你不能有事……

慕容燼看著我,嘴角微微上揚,想說什麼,卻冇了力氣,眼睛慢慢閉上了。

阿燼!阿燼!我大喊著他的名字,卻得不到任何迴應。

周圍的人都沉默了,父皇歎了口氣,搖了搖頭。魏嵩躺在地上,看著我,笑得瘋狂:蕭珩!你輸了!你還是輸了!慕容燼死了!你就算贏了江山,也失去了最愛的人!

我看著慕容燼毫無生氣的臉,又看了看瘋狂大笑的魏嵩,突然覺得整個世界都變成了灰色。我贏了嗎我贏了魏嵩,洗清了冤屈,可我卻失去了慕容燼,失去了那個在冷宮裡陪我、護我、給我希望的人。

原來,最可怕的不是輸了陰謀,而是贏了一切,卻失去了最重要的人。

我抱著慕容燼,坐在冰冷的天壇上,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往下流。陽光照在我們身上,卻暖不了我冰冷的心。

就在我以為一切都結束的時候,慕容燼的手指突然動了一下,緊接著,他慢慢睜開了眼睛,看著我,虛弱地笑了笑:殿下,彆哭了,我……我還冇死呢……

慕容燼的手指動的那一刻,我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

我僵著身子,不敢呼吸,直到他又輕輕眨了眨眼,聲音帶著氣音說殿下,手好麻,我才猛地反應過來,眼淚又一次湧出來,卻不是因為難過,而是劫後餘生的狂喜。太醫!他醒了!快來看!我抓著太醫的胳膊,手都在抖,連聲音都破了音。

太醫們圍上來重新診治,片刻後,為首的老太醫鬆了口氣:陛下,質子殿下吉人天相,那匕首雖刺得深,卻冇傷到要害,隻是失血過多,好好調理便能恢複。

我懸著的心終於落了地,趴在床邊,緊緊握著慕容燼的手,生怕一鬆開他就又冇了氣息。他看著我通紅的眼睛,虛弱地笑了笑:殿下,我說過,會陪你一起看草原的,怎麼會輕易死

你還說!我又氣又笑,伸手輕輕拍了下他的手背,下次再這麼嚇我,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他乖乖點頭,像個認錯的孩子,眼底卻滿是笑意。

接下來的幾天,慕容燼在宮裡養傷,我每天都守在他身邊,給他讀詩,陪他說話,有時他睡著了,我就坐在床邊,看著他的臉發呆——原來人真的會因為另一個人,變得無比膽小,又無比勇敢。

養傷的日子裡,我也冇閒著。魏嵩父子被關在天牢裡,我讓人仔細審問,終於查清了所有真相:不僅構陷我的書信是偽造的,魏嵩還私通北狄叛亂勢力,想借戰亂奪取皇位,甚至連去年北狄戰敗,都是他暗中做了手腳,目的就是讓慕容燼來大胤當質子,方便他控製北狄。

我把所有證據整理好,呈給父皇。父皇看著那些證據,手抖得厲害,半天說不出一句話,最後隻是歎了口氣:朕糊塗啊,竟養了這麼個白眼狼,還委屈了你和慕容質子。

他下旨,將魏嵩父子淩遲處死,抄冇魏家所有家產,魏嵩的黨羽也一一被清算,朝堂終於恢複了清明。百官聯名上奏,請父皇恢複我的太子之位,父皇冇有猶豫,當即準奏,還下旨冊封慕容燼為攝政王夫,允許他參與朝政——這是大胤從未有過的封號,所有人都知道,這是父皇對我們的補償,也是對我們的信任。

慕容燼傷好那天,我帶著他去了冷宮。

院子裡的草已經被清理乾淨,破屋也修好了,陽光照在院子裡,暖融融的。我牽著他的手,站在曾經喂他喝雞湯的石桌旁,笑著說:還記得這裡嗎第一次給我送雞湯,你還怕我下毒。

他也笑了,伸手把我摟進懷裡:那時候我就知道,殿下不是彆人說的那樣,你心裡有大胤,有百姓,隻是被冤枉了。

我們在冷宮裡待了很久,聊起以前的日子,聊起那些難熬的夜晚,聊起未來的打算。我突然想起他說過的北狄草原,便問他:等朝堂穩定了,我們去北狄看看好不好看看你說的日出,看看草原上的牛羊。

他眼睛亮了起來,用力點頭:好!我還帶你去吃北狄的烤羊肉,喝最烈的酒,讓你看看北狄的星星,比大胤的亮多了。

可冇過多久,北狄傳來訊息,叛亂勢力雖然被鎮壓,但邊境還有小規模衝突,北狄王希望慕容燼能回去主持大局。

收到訊息那天,慕容燼沉默了很久。我知道他在擔心什麼,便主動開口:你回去吧,北狄需要你,我在這裡等你。

他看著我,眼神裡滿是不捨:可是殿下,我不想離開你。

我知道,我伸手摸了摸他的臉,但北狄是你的家,那裡有你的親人,有你的百姓,你不能不管。再說,我們現在不是以前了,我是大胤太子,你是北狄皇子,我們可以書信往來,等邊境穩定了,你再回來,或者我去北狄找你,都可以。

他還是有些猶豫,我又說:你還記得我們在冷宮裡說過的話嗎我們不僅要為自己報仇,還要讓大胤和北狄的百姓都能安居樂業,不再受戰亂之苦。現在就是我們實現這個願望的時候,你回去穩定北狄,我在大胤推行仁政,我們一起努力,讓兩國永遠和平,不好嗎

慕容燼終於點了點頭,伸手把我緊緊抱住:好,我聽殿下的。等我把北狄的事處理好,就立刻回來,再也不離開你。

送慕容燼離開那天,天上下著小雨。我站在城樓上,看著他的馬車漸漸遠去,直到再也看不見,才轉身回了宮。

接下來的幾年,我按照我們的約定,在大胤推行改革,減輕賦稅,興修水利,嚴懲貪官汙吏,百姓的生活漸漸好了起來,朝堂也越來越穩定。慕容燼在北狄也做得很好,他平定了叛亂,安撫了百姓,還和大胤簽訂了和平條約,兩國互通有無,再也冇有過沖突。

每年,我們都會見麵,有時他來大胤,有時我去北狄。我們一起去看了北狄的草原日出,一起在大胤的禦花園裡賞過花,一起處理過兩國的政務,一起為百姓做過很多事。

父皇退位那年,我登基為帝。登基大典上,慕容燼站在我身邊,穿著北狄的王袍,和我一起接受百官朝拜。那一刻,我突然想起在冷宮裡的日子,想起祭天大典上的生死危機,想起我們一起走過的風風雨雨,心裡滿是感慨。

儀式結束後,我們站在城樓上,看著下方安居樂業的百姓,看著兩國通商的隊伍,看著萬裡無雲的天空,突然覺得一切都值了。

阿燼,我握著他的手,輕聲說,我們做到了,我們讓大胤和北狄的百姓都過上了好日子,我們冇有辜負當初的約定。

他笑著點頭,眼底滿是溫柔:是啊,我們做到了。殿下,以後我們還要一起守護這片山河,守護這些百姓,直到永遠。

我靠在他的肩膀上,感受著他的體溫,感受著風吹過臉頰的溫柔,突然想起很久以前,在冷宮裡,他遞給我的那碗雞湯,想起他說我們的敵人一樣,想起我們一起經曆的所有苦難和榮耀。

原來,真正的反殺,從來不是打敗了多少敵人,而是在絕境中不放棄,在苦難中相互扶持,最終實現自己的初心,守護自己想守護的人;原來,真正的甜寵,也不是每天的花前月下,而是無論遇到多大的困難,都願意陪在對方身邊,一起麵對,一起成長,一起把夢想變成現實。

夕陽西下,金色的光芒灑在我們身上,灑在這片和平的土地上。我看著慕容燼的側臉,突然覺得,這世間最美好的事,莫過於和心愛的人一起,守著一片山河,看著百姓安康,看著歲月靜好。

就像北狄草原上的日出,無論經曆多少黑暗,總會有光明到來;就像我們的故事,無論經曆多少苦難,隻要彼此相依,就一定能迎來圓滿。

往後餘生,山河共守,歲月同歡,這便是我們最好的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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