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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弑父證道仙尊他含笑赴死
仙界至尊霖淵為保人界安寧,親手斬殺妖界公主。
十年後邊境動盪,他與凡人女子之子執劍闖入仙界大殿。
少年劍指生父:要麼退位,要麼死。
眾仙嘩然之際,霖淵卻凝視那雙與愛人一模一樣的眼——
他緩緩張開雙臂,溫柔一笑:來,取走你應得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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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淩霄殿驚變
仙界之巔,淩霄殿內,萬年不化的寒玉地磚映照著穹頂流轉的星河,冷光森森。諸仙垂首分立兩側,雲氣在他們足下繾綣,整個大殿寂靜得能聽見星辰運轉的細微嗡鳴。
禦座之上,霖淵仙尊白衣勝雪,眉目間凝著一層比寒玉更冷的霜色,正聽著下界巡使稟報邊境妖氣異動。他的手指偶爾在扶手的龍首上叩擊一下,聲音清越,在空曠殿中盪開,敲在每個仙人的心上。
突然——
報——!一聲惶急的嘶喊撕裂了大殿的寂靜。
一名天將踉蹌著撲入殿門,銀甲破損,染著焦黑的痕跡與詭異的妖綠血汙。尊上!邊境…邊境破防!獸界驅使發狂的凶獸潮,混合、混合了妖界的幻術師,我們的人…損失慘重!
死寂被打破,諸仙悚然動容,低語聲浪潮般湧起。
妖界果然賊心不死!
十年前就不該手軟!
獸界何時與妖界勾結
霖淵仙尊叩擊的手指倏然停住。
殿內璀璨的仙光似乎在這一刻黯淡了下去,所有流轉的星輝都凝固了,一種無形卻磅礴的威壓以禦座為中心,緩緩瀰漫開來,壓得那些低語瞬間窒息。諸仙屏息,深深垂下頭去。
就在這死一般的沉寂裡,一個聲音,清晰、冰冷、帶著未褪儘的少年沙啞,卻像一把淬了冰的利刃,從大殿入口處徑直劈了進來——
他不是手軟。
腳步聲響起,不疾不徐,踏在光可鑒人的寒玉磚上,一聲,一聲,帶著某種決絕的韻律,敲打著所有仙人的耳鼓。
他隻是老了。
眾仙駭然望去。
雲氣被破開,一個身影逆著殿外流瀉的仙光,一步步走入。來人一身風塵仆仆的墨色勁裝,身姿挺拔如初生修竹,手中卻拖著一柄幾乎與他等高的古樸長劍。劍鋒刮過地麵,發出令人牙酸的滋啦聲,在萬年寒玉上劃出一道清晰、醜陋的白痕。
少年抬起頭,一張麵孔年輕得過分,眉眼銳利,唇線緊抿,每一分輪廓都繃著冷硬的仇恨與不屑。他完全無視兩側那些仙界重臣,目光如兩道實質的劍光,直直刺向最高處的禦座。
霖淵。他直呼其名,聲音在大殿中迴盪,十年了,你坐在這個位置上,除了眼睜睜看著四界烽煙再起,還能做什麼
放肆!一位鬚髮皆白的老仙君終於反應過來,越眾而出,手指顫抖地指著少年,你是何人,安敢擅闖淩霄殿,褻瀆仙尊!
少年嗤笑一聲,手腕一振,重劍嗡鳴作響,盪開一圈無形氣浪,將那老仙君逼得倒退一步,仙冠歪斜。
我是誰他目光不曾從霖淵臉上移開半分,問他。
禦座上,霖淵仙尊的身體幾不可查地晃了一下。他原本冰封般的麵容,出現了一絲極細微的裂痕。他的目光落在少年臉上,那雙眼睛……那雙清澈明亮、此刻卻盛滿焚天烈焰的眼睛,像一道閃電,劈開了十年光陰的重霾,直直撞入他神魂最深處。
刻骨銘心的熟悉。
與記憶中那張溫柔嬌顏上的明眸,一模一樣。
少年一步步向前,無視周遭此起彼伏的嗬斥與驚怒的目光,一步步踏上禦階。他手中的重劍開始吞吐著危險的青芒,劍尖抬起,最終,穩穩指向禦座上那位三界至尊的眉心。
殺氣,純粹而熾烈的殺氣,瞬間攫住了整個淩霄殿。
要麼,少年的聲音斬釘截鐵,擲地有聲,自己滾下來。
劍鋒微顫,青芒暴漲。
要麼,他一字一頓,我幫你‘退位’。
滿堂嘩然!無數仙光寶器亮起,諸仙驚怒交加,試圖阻攔這滔天叛逆。
護駕!
誅殺此獠!
少年恍若未聞,隻是死死盯著霖淵,像一頭誓要撕碎獵物的幼狼。
一片死寂般的喧囂中,霖淵終於動了。
他緩緩地、極其緩慢地抬起手,輕輕一揮。一道柔和卻不容抗拒的力量拂過全場,所有亮起的仙光、祭出的法寶,頃刻間黯淡下去,被強行壓回主人體內。諸仙僵在原地,動彈不得,隻能驚恐地瞪大雙眼。
霖淵的目光依舊膠著在少年臉上,那目光複雜得令人窒息,有震驚,有恍然,有深不見底的痛楚,還有……一絲難以言喻的、近乎溫柔的歉疚。
他看著那寒光四射的劍尖,看著少年因仇恨而灼亮驚人的眼睛。
良久,在所有人不敢置信的注視下,霖淵仙尊的唇角,竟微微向上彎起一個極淺、卻真實存在的弧度。那笑意裡,是無儘的蒼涼,和一種塵埃落定般的解脫。
他對著那劍尖,對著他那素未謀麵的兒子,張開了雙臂。寬大的白袖垂落,露出清瘦的手腕,毫無防備地將胸膛最致命的位置,徹底暴露在弑父的利刃之前。
他的聲音溫柔得如同歎息,卻清晰地傳入每個人的耳中,帶著一種令人心魂震顫的平靜:
來。
取走你應得的這一切。
少年瞳孔驟然縮緊,握劍的手暴起青筋。殿內落針可聞,隻有他粗重的呼吸聲和劍鋒不甘的嗡鳴。那誘人的、毫不設防的胸膛就在眼前,仇恨灼燒著他的五臟六腑,咆哮著催促他刺下去。
為何不動為何那雙眼睛……會用那種該死的神情看著他!
動手!少年發出一聲野獸般的低吼,不知是在催促自己,還是在威嚇敵人,你以為我不敢!
劍芒吞吐,殺意如沸。
霖淵卻隻是看著他,笑容裡那點溫柔的悲涼愈發深了,彷彿在凝視一個蹣跚學步、揮舞著木劍的孩子。
我知道你敢。他輕聲道,像在陳述一個早已註定的事實,你的眼睛,和她一樣……從不虛張聲勢。
她這個字眼,像一根毒刺,狠狠紮進少年沸騰的腦海。某些被刻意遺忘的、屬於母親的柔軟碎片驟然翻湧,與眼前男人那幾乎稱得上縱容的姿態猛烈衝撞。
閉嘴!少年厲喝,手腕猛地向前一送!
嗤——!
利器刺入血肉的悶響,格外驚心。
劍尖冇入白衣,鮮紅的血珠瞬間湧出,在白帛上泅開一小團刺目的紅。
隻一寸。
劍停住了。
少年的手臂劇烈地顫抖著,牙關咬得咯咯作響,額角青筋跳動。他能感覺到劍尖傳遞來的心臟搏動的震顫,一下,又一下,平穩得可怕,彷彿不是在迎接死亡,而是在擁抱歸宿。
為什麼停手殺了他!為母親報仇!為十年孤苦報仇!無數個聲音在腦中尖嘯。
可這個男人……為什麼不擋為什麼不怒為什麼……要笑
那笑容像最堅韌的蛛網,纏繞住他灌注了全部恨意的一劍。
霖淵微微蹙了下眉,不是出於痛苦,更像是某種憐惜。他甚至向前傾了傾身體,讓那劍尖刺得更深了些許。血漬迅速擴大。
他凝視著少年掙紮扭曲的麵容,聲音低得隻有彼此能聞:
也好……
死在你手裡,總好過……死在旁人手上。
這句話如同最終的法咒,徹底擊碎了某種搖搖欲墜的屏障。少年猛地抽回重劍,帶出一串血珠。他踉蹌著後退兩步,難以置信地瞪著劍尖上那抹滾燙的紅,又猛地抬頭瞪向禦座上那個依舊張開著雙臂、心口淌血卻笑容不變的男人。
瘋子!少年從齒縫裡擠出兩個字,聲音裡充滿了被看穿、被瓦解的驚怒和無法理解的恐慌。
他猛地轉身,不再看那幾乎讓他失控的景象,拖著那柄飲了父血的劍,踉蹌著撞開身後僵立的仙人群,頭也不回地衝向殿外,很快消失在流動的雲氣與仙光之中。
寒玉地磚上,隻留下一道清晰的劍痕,和幾滴蜿蜒的血跡。
淩霄殿內,死一般的寂靜。
霖淵仙尊緩緩放下手臂,垂眸看了一眼心口的傷,指尖白光流轉,輕輕拂過,血跡消失,破損的白衣複原,彷彿一切都未發生。
隻有他過於蒼白的臉色,和那雙深不見底、彷彿一瞬間被抽走了所有星光的眼眸,證明著方纔那石破天驚的一切並非幻夢。
他慢慢站起身,目光掃過下方呆若木雞的眾仙。
邊境之事,他的聲音恢複了以往的清冷平穩,卻透出一種前所未有的疲憊,容後再議。
說完,他不等任何迴應,轉身,一步一步,消失在禦座之後無儘的星河帷幕深處。
諸仙僵立原地,久久無人動彈。
殿外雲海翻騰,似有驚雷無聲醞釀。
那一道劍痕,那幾滴殘血,冰冷地烙在寒玉之上,也烙在了每個目睹者的神魂深處。
風暴,纔剛剛開始。
淩霄殿內死寂無聲。
寒玉地磚上那道刺目的劍痕和幾滴尚未完全凝固的鮮血,像是對這莊嚴肅穆仙殿最辛辣的嘲諷。雲氣仍在殿柱間無聲流淌,星河依舊在穹頂緩緩運轉,但一切都不同了。某種維持了千年的、看似堅不可摧的秩序,被那少年一劍劈開了豁口,冷風正從中呼嘯灌入。
眾仙僵立著,目光不由自主地瞟向禦座之後那深邃的星河帷幕,又迅速收回,彼此交換著驚疑不定的眼神。無人敢出聲議論,方纔那一幕太過駭人,仙尊那反常的、引頸就戮的姿態,那少年酷似昔日妖界公主的眉眼,以及最後那聲崩潰般的瘋子,都在無聲地訴說著一個足以顛覆仙界的秘密。
帷幕之後,並非什麼華麗的寢宮,而是一片無垠的虛空,點綴著寂寥的星辰。這裡冇有仙玉,冇有瓊香,隻有永恒的冰冷和寂靜。
霖淵仙尊獨立其中,白衣上的那點猩紅早已消失,但他修長的手指仍下意識地按在心口的位置。那裡,似乎還殘留著劍尖刺入時的冰冷觸感,以及隨之而來的、幾乎令他顫栗的悸動。
不是疼痛,而是一種……塵埃落定的鈍痛。
他眼前揮之不去的,是那雙燃燒著仇恨的眼睛。那麼亮,那麼烈,像極了記憶深處的那個人。隻是那人的眼中,從未盛放過如此純粹的恨意,更多的是柔暖的星光和最終破碎的哀涼。
澈兒……一聲低不可聞的歎息逸出唇瓣,消散在冰冷的星辰之間。他知道了那孩子的名字,在少年闖入大殿、厲聲質問他時,那深埋於血脈深處的悸動就已告訴了他一切。
淩澈。是了她曾說過,若是個男孩,便叫澈。清澈的澈。
她希望他們的孩子,能活得清澈明朗,不染塵埃。
可如今,那孩子眼中隻有仇恨的烈焰,拖著一柄比人還高的重劍,要來弑父。
心臟像是被一隻冰冷的手攥緊,緩緩揉搓。霖淵閉上眼,十年前的那一幕,又一次不受控製地撕開記憶的帷幕,鮮血淋漓地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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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黑風崖之殤
那不是仙界的淩霄殿,而是人界與妖界交接的荒蕪邊陲,黑風崖。陰風怒號,捲起砂石,拍打在臉上,生疼。
腳下是萬丈深淵,魔氣與妖霧在其中翻滾嘶鳴。
她站在那裡,一襲紅衣,在黑風中獵獵作響,像一朵開在絕望懸崖邊的花。她的臉色蒼白,唇色卻依舊嫣紅,看著他的眼神裡,有痛楚,有難以置信,有深深的愛戀,最後都化為了某種令人心碎的明澈。
周圍,是無數仙將、妖兵、人界的修士。三界目光,皆聚焦於此。
妖氣自她體內不受控製地溢散開來,濃鬱得幾乎化為實質。她身後,幾個忠於她的妖族侍女已倒在血泊中,是被仙界法器誅殺。更遠處,獸界探子的黑影在魔霧中若隱若現,蠢蠢欲動。
霖淵……她開口,聲音被風吹得破碎,連你……也不信我
他手握著他的佩劍斬孽,劍身清光流溢,映出他冰冷如玉石雕琢的側臉。他是仙界至尊,是此刻三界聯軍的統帥。人界數個村莊被屠,證據直指妖界公主——他的妻子,私下與獸界勾結,修煉禁術,欲引魔災。
證據確鑿。
仙界的壓力,人界的哀嚎,妖界內部主戰派的叫囂,獸界在邊境的異動……所有的一切,都逼他必須立刻做出決斷。犧牲一人,或賭上三界戰火重燃,億萬生靈塗炭。
他看著她眼睛,那雙總是盛滿星光和笑意的眼睛,此刻隻有破碎的倒影。他想從那裡麵找到一絲狡黠,一絲被冤枉的委屈,或者哪怕是一絲恐懼。
都冇有。隻有一片沉靜的、近乎絕望的哀涼。
我……他的喉嚨發緊,聲音乾澀得如同砂紙摩擦,我必須給三界一個交代。
她笑了,笑容淒豔絕美,卻又帶著濃濃的嘲諷,不知是嘲弄他,還是嘲弄這命運。好一個……交代。
她向前走了一步,離他的劍尖更近。
尊上!不可再猶豫!身後,仙界長老的聲音嚴厲響起,妖氣已證!其心必異!速決!
殺了她!為死去的人報仇!人界修士的怒吼夾雜著哭腔。
妖界那邊,她的兄長,那位野心勃勃的妖皇繼承人,眼中卻閃動著詭異的光,竟也在高喊:仙界背信棄義,戕害我界公主!此仇必報!
一切都亂了,一切都瘋了。他被推搡著,裹挾著,站在風暴的中心,腳下是萬丈深淵。
她的目光依舊看著他,似乎穿透了所有喧囂,直直看進他靈魂深處。那目光裡,有太多他來不及讀懂,或者說不敢去讀懂的東西。
她又向前一步。
胸口,輕輕抵在了斬孽冰涼的劍尖上。
紅衣上,一點深色迅速暈開。
她看著他,用儘最後的力氣,聲音輕得隻有他能聽見:護好……我們的……
劍尖傳來細微的震顫。
他瞳孔猛縮,幾乎是本能地想要撤劍。
但晚了。
身後一聲爆喝:尊上!當斷不斷反受其亂!一股巨力猛地推在他的背心!
斬孽劍,仙界至尊之劍,穿透那襲紅衣,從她單薄的背後刺出,帶出一蓬滾燙的血花,濺在他的手背、臉頰上,灼痛般滾燙。
世界,在那一刻失去了所有聲音。
他看著她眼中的星光,一點點渙散,那抹嫣紅的唇角,卻緩緩勾起一個極淡、極溫柔的弧度,像是解脫,又像是無儘的遺憾。
她的身體軟了下去。
他下意識地伸手抱住,入手是冰冷的、迅速流失的生命力。
周圍,是仙界的如釋重負,是人界的哭嚎與叫好,是妖界震天的怒吼和戰意沸騰的咆哮,獸界的黑影在魔霧中發出興奮的嘶鳴……
而他,什麼都聽不見了。
他隻聽見懷裡的人,最後一絲氣息消散在風中。
……澈兒。
那一聲,輕得像羽毛,卻像最沉重的山嶽,轟然壓垮了他的整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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虛空之中,霖淵猛地睜開眼,劇烈的痛苦讓他幾乎無法維持站立。冷汗浸濕了他的鬢角,那冰冷的觸感和滾燙的鮮血,彷彿就在昨日。
他緩緩攤開手掌,那裡空無一物,卻彷彿依舊殘留著抱住她逐漸冰冷身體時的重量和絕望。
我護不住你……他低聲自語,聲音沙啞得厲害,又如何能護好他……
這十年,他坐在淩霄殿冰冷的禦座上,用更嚴酷的手段鎮壓四界異動,用更冰冷的姿態麵對所有仙僚。他掃平了當年推動那場悲劇的仙界長老,將人界與妖界的邊境線用血與火重新劃定,甚至數次親自率軍擊退獸界的試探。
他成了三界眼中更冷酷、更鐵血無情的仙尊。
可隻有他自己知道,那顆心,早在黑風崖上,就隨著那柄穿透紅裳的劍,一起死了。剩下的,不過是一具執行著仙尊職責的空殼。
直到今天。
直到那個孩子,拖著劍,帶著與她一模一樣的眼睛,闖入這死寂的大殿,將仇恨的劍尖指向他。
死寂的心湖,竟被那一劍刺得重新泛起波瀾。是痛,也是……一種扭曲的慰藉。
她還留下了他們的孩子。他們的孩子,活了下來,並且如此……耀眼奪目,即使那光芒是仇恨的火焰。
尊上。虛空外,傳來心腹仙侍恭敬卻難掩擔憂的聲音,諸位仙君仍在殿內等候,邊境軍情……
霖淵深吸一口氣,將所有翻騰的情緒強行壓回那片冰冷的死寂之下。再轉身時,他臉上已恢複了一貫的冰封淡漠,隻有眼底最深處,殘留著一絲難以察覺的猩紅與疲憊。
他步出虛空,重回淩霄殿。
目光掃過殿下噤若寒蟬的眾仙,掃過地上那抹刺眼的劍痕和血滴。
清理乾淨。他淡淡吩咐,聲音聽不出一絲波瀾,彷彿方纔那場驚天動地的父子對峙從未發生。
仙侍立刻上前,施展術法,寒玉地磚恢複光潔如新。
邊境之事,霖淵的目光落在那位渾身是傷的天將身上,詳細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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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閣秘辛
與此同時,仙界邊緣,一片荒蕪的浮空碎石帶中。
淩澈靠在一塊巨大的、冰冷嶙峋的岩石背後,劇烈地喘息著。手中的重劍無鋒被他死死攥著,劍尖上,那一點已然發暗的血跡,像烙鐵一樣燙著他的眼睛。
他失敗了。
蓄謀十年,苦修十年,拖著這柄母親留下的、沉重得幾乎能壓垮他的劍,闖過重重仙障,一路殺到淩霄殿,終於站在那個男人麵前……
可當劍尖真正刺入那襲白衣,當看到那個被三界傳頌為冷酷無情、鐵血手腕的仙尊,竟露出那種……近乎解脫的、溫柔得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時,當他聽到那句死在你手裡,總好過死在旁人手上時……
他的手,不受控製地抖了。
為什麼
為什麼他不反抗為什麼不憤怒為什麼不用那傳聞中足以毀天滅地的仙力將自己這個孽子碾碎
偏偏要用那種眼神看他!彷彿他是什麼不懂事胡鬨、卻依舊被無限縱容的孩子!
瘋子!淩澈又是一拳狠狠砸在身旁的岩石上,指節瞬間破皮流血,他卻渾然不覺疼痛,裝模作樣!虛偽!
憤怒和挫敗感像毒火一樣灼燒著他的五臟六腑。他想象過無數次手刃仇人的場景,想象過霖淵驚怒交加的臉,想象過自己如何曆數他的罪狀,如何讓他死得痛苦不堪……
唯獨冇有想過是這般情景。
那雙眼睛……和記憶裡母親小心翼翼藏起來的一副畫像上的眼睛,慢慢重合了。
母親總看著那副畫像出神,眼神哀傷而眷戀。她從不告訴他畫的是誰,隻是在他追問時,摸著他的頭,輕聲說:澈兒,你要記住,無論未來聽到什麼,看到什麼,都不要輕易去恨。很多事情,並非表麵那般……
並非表麵那般
那又是怎樣!
他親眼見過人界邊境那些被妖術和獸爪撕裂的村莊廢墟,聽過倖存者泣血的詛咒——詛咒那個勾結獸界、引來災禍的妖界公主!而仙界的霖淵仙尊,大義滅親,親手誅殺妖妃,保全了人界!
他的母親,是罪人。
而他的父親,是弑殺妻子的凶手,是保全三界的英雄!
這十年,他就是靠著這刻骨的仇恨活下來的!恨那個生下他卻又帶來恥辱和災禍的母親!更恨那個道貌岸然、親手殺了母親、卻贏得萬世美名的父親!
可現在,那個男人卻用那樣一雙眼睛看著他,彷彿他纔是那個被矇在鼓裏、任性妄為的人!
啊——!淩澈發出一聲壓抑的低吼,胸腔裡堵得快要爆炸。
必須弄清楚!
母親當年……到底做了什麼霖淵……又為何是那種反應
他猛地站起身,目光投向仙界那綿延無儘、流光溢彩的仙宮玉宇。這裡不是他能久留之地,方纔闖入淩霄殿已驚動整個仙界,追兵隨時會到。
他需要資訊。需要真相。
而真相,往往藏在最陰暗的角落。
他想起了一個地方——仙界**閣。那裡封存著仙界所有的秘辛卷宗,或許……會有關於十年前那場事件的記錄。
雖然危險,但這是最快的方法。
淩澈握緊無鋒重劍,眼中重新燃起火焰,不再是純粹的仇恨,而混雜了強烈的困惑與探究。他身形一閃,化作一道不易察覺的流光,向著**閣的方向潛行而去。
就在他離開後不久,幾道強大的仙識掃過這片碎石帶,略作停留,又迅速移開。
淩霄殿內,聽著仙將稟報邊境詳情的霖淵仙尊,指尖幾不可查地動了一下。
他感應到了。
那個孩子……冇有立刻逃離仙界,反而朝著更深處去了。
他想做什麼
霖淵的目光投向殿外雲海深處,一絲極淡的憂慮,悄然浮上冰封的心頭。
**閣,那裡封存的東西,可遠不止十年前的故事。那裡麵,藏著足以讓整個仙界崩塌的……真正噩夢。
5
真相的代價
**閣不在仙界那些流光溢彩的仙宮群落之中,而是深藏於一片扭曲的、光線難以透入的寂靜虛空。這裡冇有守衛,隻有層層疊疊、古老得近乎腐朽的禁忌符文,如同蛛網般籠罩著一座孤零零的黑色塔樓。塔樓無門無窗,渾然一體,散發著拒人於千裡之外的冰冷死寂。
淩澈懸浮在虛空邊緣,看著那些緩慢流轉、散發出危險氣息的符文,眉心緊蹙。硬闖,瞬間就會驚動佈置符文的主人,死無全屍。
但他體內流淌的血,一半來自仙界至尊。有些封鎖,認血脈不認人。
他咬破指尖,逼出一滴殷紅的血珠,屈指一彈。血珠無聲地融入那片符文光網。
漣漪盪開,符文流轉的速度微微一滯,出現了一個僅容一人通過的縫隙,幽深黑暗,彷彿巨獸悄然張開的嘴。
淩澈毫不猶豫,閃身而入。
內部並非想象中的藏書樓,而是一片無垠的黑暗,隻有無數淡金色的光帶在黑暗中緩緩流淌、交織,構成一幅龐大無比、不斷變化的星圖。每一道光帶,都是一卷以仙力封印的秘辛。浩瀚的資訊洪流在無聲奔湧,壓迫得人喘不過氣。
他目標明確,神識散開,直接搜尋與十年前、黑風崖、妖界公主清漓相關的訊息。
金色的光帶感應到他的血脈和強烈的意念,開始彙聚、重組。
一幕幕被塵封的畫麵,強行湧入他的識海——
不再是仙界宣揚的鐵證如山,不再是民間流傳的大義滅親。
他看到的是密室內扭曲的交易:仙界的某位長老(已被霖淵後來清算)與妖界那位野心勃勃的皇兄(如今的妖皇)暗中傳遞訊息,偽造勾結獸界的證據;人界邊境的慘案現場,殘留的並非純粹的妖力,而是混雜了獸界狂暴氣息和某種詭異仙法痕跡的偽裝;甚至還有幾段被抹得極其模糊的影像,是他的母親,清漓,一次次試圖向霖淵傳遞警告,卻被層層攔截、扭曲……
光帶繼續流轉,最終定格在黑風崖那一天。
視角不再是霖淵的身後,而是更高處,更全麵。
他清晰地看到,母親清漓眼中的絕望和最後的決絕,看到她如何主動迎向劍尖。他也看到了,霖淵身後,那位長老眼中閃過的狠厲和悄然推出的仙力。更看到了,當長劍透體而過,霖淵抱住母親時,那雙瞬間碎裂的、充斥著無儘痛苦與難以置信的眼睛,以及他周身驟然爆起、卻又被強行壓下的、足以毀滅周遭一切的恐怖仙力波動……
那不是誅殺罪魁禍首的冷厲,那是……被設計、被推動、親手毀滅摯愛的崩潰。
呃……淩悶哼一聲,猛地抱住頭,識海如同被億萬根鋼針穿刺。
那些冰冷的事實碎片,瘋狂地衝擊著他十年間構建的所有認知堡壘。
恨錯了
母親不是引狼入室的罪人而是政治陰謀和野心交易的犧牲品
那個男人……霖淵……不是冷血無情的劊子手,而是另一個……更可悲的棋子甚至……受害者
那自己這十年的恨,這十年支撐他活下去的唯一動力,算什麼一場笑話
不……不可能……他踉蹌著後退,呼吸急促,臉色蒼白如紙,這是假的……是幻術……
他拒絕相信。這比他認定的那個真相更殘酷,更難以承受!
就在這時,一道極其微弱、幾乎要消散的淡粉色光帶,輕輕觸碰了一下他的手腕。
一股溫暖而悲傷的、屬於母親的熟悉氣息,包裹了他。
淩澈猛地一顫。
這是……母親殘留在此的一縷神識印記
光帶纏繞著他,將一段極其隱秘的記憶,溫柔地送入他心底。
那是清漓視角的最後時刻。
黑風崖上,風很大。她看著對麵那個她深愛的男人,看著他眼中的掙紮和痛苦,看著周圍那些恨不得她立刻死去的麵孔。她知道,這是一個死局。她不死,仙、人、妖三界立刻就會爆發大戰,幕後黑手(她的皇兄和仙界長老)就能趁機攫取權力,而一直蟄伏的獸界,將坐收漁利。
她看到了霖淵身後那悄然凝聚的仙力。即使霖淵不動手,她今日也必死無疑。區別隻在於,是死在陰謀暗算下,讓霖淵揹負無能護妻的罵名,激得他可能當場失控毀滅一切;還是……
她做出了選擇。
主動迎上他的劍。
至少,能保全他仙尊的威嚴和理智,讓他有機會……查明真相,護住他們剛剛誕生不久、被秘密送走的孩子。
護好……我們的……澈兒……
這是她最後的念頭,隨著生命一起流逝。
影像消散。
那縷淡粉色的光帶,完成了最後的使命,徹底湮滅在無儘的黑暗裡。
淩澈僵立在原地,一動不動。
巨大的、無聲的悲痛,如同億萬鈞海水,瞬間將他淹冇。喉嚨被死死堵住,發不出任何聲音,隻有眼淚毫無預兆地瘋狂湧出,滾燙地滑過冰冷的臉頰。
恨了十年。
恨錯了對象。
母親用生命鋪路,不是為了所謂的野心,而是為了保全父親,保全他!
而那個男人……霖淵……
他想起淩霄殿上,那雙深不見底、彷彿瞬間被抽空了所有星辰的眼睛,那引頸就戮的姿態,那溫柔得令人窒息的笑容。
來,取走你應得的一切。
那不是虛偽,不是嘲諷。
那是……贖罪。是十年煎熬後,看到兒子還活著時,一種扭曲的、絕望的慰藉。是心甘情願死在自己兒子劍下,去地下向愛人請罪的……解脫。
淩澈猛地彎腰,劇烈地乾嘔起來,胃裡翻江倒海,卻什麼也吐不出來,隻有無儘的酸楚和悔恨啃噬著他的五臟六腑。
就在他心神失守的這一刻——
嗡!
整個**閣的黑暗空間劇烈震顫起來!
那些原本安靜流淌的金色光帶瞬間變得狂暴,如同被激怒的毒蛇,瘋狂扭動、抽打!周圍的黑暗開始凝固,化作實質般的枷鎖,從四麵八方向他擠壓而來!
一個冰冷、古老、毫無感情的聲音,直接在淩澈的神魂深處響起:
窺伺禁秘,觸犯天條,當誅!
這不是霖淵的聲音!是**閣自身的防禦機製,或者說,是遠古仙界留下的某種冰冷法則!它感應到了他劇烈的情緒波動和那縷外來神識印記的觸發,判定為入侵!
恐怖的威壓降臨,遠超淩澈所能承受的極限!他感覺自己像狂風暴雨中的一片落葉,下一秒就要被徹底撕碎!
無鋒重劍爆發出厚重的青芒,拚命護主,卻在法則的力量下哀鳴顫抖,劍身出現裂紋!
死亡的氣息,如此真切!
千鈞一髮之際——
刺啦!
一道璀璨至極、霸道無匹的白色劍光,如同開天辟地的第一縷光,悍然撕破了**閣的黑暗壁壘!
白衣閃動,霖淵仙尊的身影憑空出現,擋在了淩澈身前。
他麵沉如水,手中斬孽神劍發出龍吟般的清鳴,劍光一掃,將那擠壓而來的黑暗枷鎖和狂暴光帶儘數斬斷、逼退!
滾!霖淵低喝一聲,聲浪蘊含著無上仙威,震得整個**閣空間嗡嗡作響,那些狂暴的法則之力竟真的微微一滯。
但他握劍的手,指節微微發白。強行撕裂**閣的防禦,即便對他而言,也絕不容易。
他冇有回頭看淩澈,目光銳利如鷹隼,鎖定著黑暗深處那股復甦的古老意誌。
此間之事,由本尊一力承擔。霖淵的聲音冰冷而威嚴,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退下!
那冰冷的意誌似乎衡量著什麼,最終,緩緩退潮般消散而去。狂暴的光帶重新變得平靜,凝固的黑暗也重新化為虛無。隻是空間裡瀰漫的威壓,依舊令人心悸。
危機暫解。
霖淵這才緩緩轉過身。
他看到淩澈癱坐在不遠處,臉色慘白,淚痕未乾,眼神空洞而破碎,彷彿整個世界的信仰都在眼前崩塌。那柄無鋒重劍落在他手邊,靈光黯淡。
一瞬間,霖淵的心臟像是被狠狠揪住。他幾乎能看到,那孩子剛剛經曆了怎樣殘酷的真相洗禮。
他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卻發現喉嚨乾澀得發不出任何聲音。解釋安慰懺悔在血淋淋的真相和十年隔閡麵前,任何語言都顯得蒼白無力。
最終,他隻是緩緩收起斬孽劍,一步步走過去,沉默地伸出手,想要扶起他。
淩澈猛地一顫,像是被燙到一樣,揮開了他的手。他抬起頭,通紅的眼睛死死盯著霖淵,聲音嘶啞得如同砂礫摩擦:
為什麼……不告訴我
為什麼讓他恨為什麼讓他像個傻子一樣,懷著可笑的仇恨活了十年
霖淵的手僵在半空,緩緩收回。他避開那雙充滿痛苦和質問的眼睛,望向依舊流淌的金色光帶,聲音低沉而疲憊:
告訴你什麼
告訴你,你的母親是清白的,而我……是那個親手殺了她的人
告訴你,我身為仙尊,卻連自己的妻子都護不住,一步步踏入彆人設好的死局
告訴你,我這十年,坐在那個位置上,每一天都如同煉獄
他的語氣很平緩,冇有激動,冇有委屈,隻是在陳述一個事實,一個早已將他啃噬得千瘡百孔的事實。
恨我,比知道這一切,更容易讓你活下去。他垂下眼眸,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陰影,至少……你能有一個明確的目標,變得足夠強大。
強大到……足以在即將到來的、更大的風暴中,有自保之力。
淩澈怔住了。他看著眼前這個男人,看著他眼底深藏的、幾乎無法察覺的痛楚,看著他挺拔身軀下難以掩飾的孤寂與蒼涼。
這一刻,所有的恨意,土崩瓦解。隻剩下無邊無際的、令人窒息的酸楚和茫然。
原來……是這樣。
一直……是這樣。
就在這時,霖淵臉色驟然一變,猛地抬頭望向虛空之外,眼神瞬間變得銳利如刀!
不好!他一把抓住淩澈的手臂,力道大得驚人,走!
不等淩澈反應,一股磅礴的仙力已經裹住他,兩人瞬間撕裂虛空,消失在**閣內。
幾乎就在他們消失的同一時刻——
轟隆!!!
整個仙界,劇烈地搖晃了一下!
緊接著,從邊境方向,傳來了驚天動地的轟鳴和無數淒厲的慘叫!濃鬱得化不開的血腥氣和狂暴的妖氣、獸煞之氣,如同海嘯般席捲而來,瞬間沖垮了仙界的祥和仙光!
天空,被染成了不祥的暗紅色。
警鐘長鳴,一聲急過一聲,透著急促和絕望,傳遍仙界每一個角落!
6
仙界之巔決戰
虛空閃爍,霖淵帶著淩澈直接出現在淩霄殿外。
眼前景象,讓淩澈瞳孔驟縮,渾身血液幾乎凍結——
曾經的仙家聖地,已化為修羅戰場!
黑色的獸潮如同洪水般衝擊著仙界的防線,那些狂暴的凶獸體型龐大,獠牙滴著毒涎,眼中隻有毀滅的**。無數低階仙兵在獸爪下被撕碎,仙血染紅了雲海。
而更可怕的是,在獸潮之中,夾雜著無數妖界的幻術師和戰士!他們不再是零星的騷擾,而是成建製的軍團!妖霧瀰漫,扭曲光線,製造出無數可怕的幻境,讓仙族戰士們自相殘殺,防線不斷崩潰!
天際,一艘龐大無比的、由猙獰白骨和黑色怨魂纏繞而成的妖皇戰艦,正緩緩駛出雲層,艦首站著一位身著暗金龍袍、麵容陰鷙的男子——正是如今的妖皇,清漓的皇兄,淩澈的舅舅!
他臉上帶著殘忍而得意的笑容,俯瞰著下方的殺戮,聲音通過法力傳遍整個戰場:
霖淵!十年前你殺我皇妹,屠我妖族子民!今日,本皇便要與獸界聯手,踏平你這仙界!用你和所有仙族的血,祭奠清漓!
無恥至極!顛倒黑白!
淩澈氣得渾身發抖,雙目赤紅,下意識就要衝出去!
霖淵卻死死按住他。
此時的霖淵,周身氣息已然大變。之前的疲憊、蒼涼、痛苦儘數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冰冷的、絕對的、屬於仙界至尊的威嚴和殺伐之氣!
他看了一眼身邊因憤怒而顫抖的少年,眼中閃過一絲極其複雜的情緒,有擔憂,有關切,但最終都化為決斷。
待在這裡,彆動。他命令道,聲音不容置疑。
下一刻,他一步踏出,已至戰場最高空。
白衣無風自動,斬孽神劍發出震徹九霄的嗡鳴,浩瀚如星海的仙力自他體內爆發開來,光芒萬丈,瞬間驅散了大片妖霧,穩住了即將崩潰的防線!
妖皇,霖淵的聲音冰冷,清晰地壓過所有喊殺聲和爆炸聲,傳入每個生靈的耳中,勾結獸界,掀起戰火,戕害生靈。今日,本尊便清理門戶。
他冇有解釋十年前的事,冇有爭辯清白與否。在絕對的戰爭麵前,那些言語顯得蒼白。唯有力量,才能決定對錯,決定生死。
妖皇狂笑:就憑你!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白骨戰艦爆發出滔天妖光,一道凝聚了無數怨魂的恐怖能量炮,轟然射向霖淵!
同時,地麵獸潮中,幾頭龐大如山的遠古凶獸猛地人立而起,裹挾著毀滅性的獸煞之力,撲向霖淵!
麵對這毀天滅地的圍攻,霖淵麵色不變。
斬孽劍劃出一道玄奧的軌跡。
一劍,斬孽。
清冷的劍光,並不耀眼,卻彷彿蘊含著天地至理,無聲無息地掠過。
那道恐怖的怨魂能量炮,從中被一分為二,悄然湮滅。
那幾頭撲來的遠古凶獸,龐大的身軀驟然僵住,隨即轟然倒塌,從中裂開,切口光滑如鏡,連體內的獸核都被一劍斬碎!
一劍之威,震懾全場!
仙族士氣大振!
妖皇臉色微變,顯然冇料到霖淵實力竟精進至此。
但他並未慌亂,眼中反而閃過更深的陰狠:結萬妖大陣!請獸神圖騰!
更多的妖族戰士和幻術師吟唱起來,詭異的陣法光芒亮起,與獸潮的煞氣融合,在空中凝聚成一個巨大無比、猙獰恐怖的獸神虛影!那虛影散發出的威壓,甚至超越了之前的攻擊!
霖淵眼神一凝,,握緊了斬孽劍,準備迎擊。
然而,就在這最關鍵的時刻——
噗!
霖淵身體猛地一顫,臉色瞬間變得煞白,一口暗紅色的鮮血毫無預兆地噴湧而出,染紅了胸前的白衣!
他周身流轉的浩瀚仙力,如同被戳破的氣囊,驟然變得混亂、黯淡!
斬孽劍發出的清光也隨之一暗!
尊上!!下方仙將們失聲驚呼,滿臉駭然!
淩澈的心也猛地提到了嗓子眼!怎麼回事!
妖皇先是一愣,隨即爆發出更加猖狂的大笑:哈哈哈!霖淵!你果然受了道傷!十年前黑風崖上你就道心受損!強壓了十年,今日還敢強行催動全力自取滅亡!殺了他!
原來如此!他十年前就已重傷!這十年是在強行支撐!方纔在**閣強行撕裂空間,又此刻全力出手,終於壓不住了!
霖淵的氣息急速萎靡下去,身體在空中搖晃了一下,幾乎難以維持懸浮。麵對那咆哮著碾壓而來的獸神圖騰虛影,他眼中第一次掠過一絲無力。
難道……終究還是……
就在這萬念俱灰之際——
一道墨色的身影,如同撕裂長夜的流星,決絕地擋在了他的身前!
是淩澈!
他手持無鋒重劍,麵對那龐大恐怖的獸神虛影,渺小得如同螻蟻。
但他站得筆直,背影帶著一種一往無前的決絕!
澈兒!退開!霖淵急喝,聲音嘶啞。
淩澈卻冇有回頭。他雙手緊握無鋒劍柄,將體內所有的力量——十年苦修的仙力、繼承自母親的妖力、還有那此刻轉化為無儘憤怒與守護決心的恨意——毫無保留地灌注其中!
無鋒重劍發出前所未有的嗡鳴,古樸的劍身上,亮起一道道繁複神秘的紋路,青紅兩色光芒交織纏繞,沖天而起!
我母親用命換來的仙界……淩澈的聲音因極致的力量而顫抖,卻異常清晰,不是讓你這種東西來踐踏的!
他怒吼著,用儘全身力氣,揮出了至今為止最強的一劍!
青紅交織的劍光,不像霖淵的劍那般蘊含著無上法則,卻帶著一股蠻橫的、毀滅性的、一往無前的決絕意誌,悍然劈向那獸神虛影!
轟——!!!
驚天動地的爆炸聲響起!
光芒肆虐,能量風暴席捲四方!
劍光與虛影同時崩碎!
淩澈噴出一口鮮血,身體如同斷線的風箏般倒飛回來,重重砸入霖淵的懷中。
父子二人,一起墜落雲頭。
霖淵死死抱住懷中昏迷過去、氣息微弱的少年,看著他蒼白染血的臉頰,那雙總是盛滿仇恨的眼睛緊閉著,睫毛上還沾著未乾的淚痕。
他的心,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徹底捏碎,痛得無以複加。
墜落中,他抬起頭,看著上方因陣法反噬而暫時停滯的妖皇大軍,看著懷中為他擋下致命一擊的兒子,看著下方苦苦支撐、死傷慘重的仙族將士……
冰封了十年的眼眸中,某種沉寂的東西,徹底甦醒,碎裂,然後化為更加冰冷、更加堅定的火焰。
他緩緩落地,將淩澈輕輕交給衝上來的心腹仙將。
帶他走。治好他。命令簡短而嘶啞。
然後,他重新站直了身體。
擦去嘴角的血跡,無視胸前那片刺目的鮮紅,再次握緊了斬孽劍。
仙力,以一種更加瘋狂、更加不計後果的方式,從他體內燃燒起來!甚至引動了周圍天象,雷雲彙聚,狂風怒號!
他抬起頭,目光鎖定了天際那艘白骨戰艦,鎖定了妖皇。
那眼神,不再是仙尊的威嚴,而是屬於一個失去了摯愛、險些又失去兒子、被逼到絕境的男人的……
瘋狂與毀滅。
你們……霖淵的聲音不高,卻如同九幽寒風,刮過整個戰場,讓所有聽到的人,從靈魂深處感到戰栗,都要死。
(未完待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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