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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秦風。世人尊我為龍首,敬我為戰神。

十年浴血,我鎮守國門,讓八方敵寇聞風喪膽,換得這山河無恙。

可我凱旋歸來,看到的是什麼

是我摯愛的女人,枯骨一捧,連一塊像樣的墓碑都冇有!

是我年僅五歲的女兒,衣衫襤褸,像條野狗一樣蜷縮在漏風的狗窩裡,靠撿垃圾果腹!

而逼死她、欺辱她的人,正是她血脈相連的親人!

那一刻,我積攢十年的功勳與榮耀,碎得一文不值。

守護了天下,卻弄丟了自己的全世界

這戰神,不當也罷!

但,傷我妻女者,雖親必究!

雖遠必誅!

我一聲令下,十萬將士奔來,鋼鐵洪流碾碎江北市的天空。

清算,開始了。

我要你們——血債血償!

而我此生唯一的使命,是擦去女兒眼中的恐懼,讓她知道:

爸爸回來了,從此以後,你就是這天下,最不能惹的小公主。

1

我叫秦風,代號龍首。

鎮守西境十年,飲血沙場,讓八方敵寇聞風喪膽。

他們稱我為戰神,國之柱石。

十年浴血,換得邊境暫寧,我終於得以脫下戎裝,踏上歸途。

心中唯一的暖意和牽掛,便是她——我的女兒,秦念。

我離開時,她尚在繈褓,如今應已是蹦蹦跳跳的年紀。

還有她的母親,林婉。

我欠她們太多,多得用餘生都難以償還。

直升機的旋翼撕破江北市上空的氣流,我的心卻比引擎跳動得更加劇烈。

榮耀、地位、權勢,這一切與即將到來的重逢相比,一文不值。

按照地址,我找到了一片破敗的棚戶區。

汙水橫流,氣味刺鼻。

這與我想象中的家,相去甚遠。

一股不安的情緒悄然攥緊了我的心。

地址指向一個狹窄院落的角落。

那裡,冇有房子,隻有一個用破爛木板和塑料布搭成的窩棚,像一條被遺棄的野狗的居所。

而窩棚裡,一個小小的身影,正蜷縮在一條散發著黴味的舊毯子上。

2

那孩子看上去隻有五六歲,瘦骨嶙峋,穿著一件明顯不合身、臟得看不出原本顏色的衣服。

小臉上滿是泥汙,唯有一雙大眼睛,此刻正驚恐地望著我這個不速之客。

她懷裡緊緊抱著一隻破爛的小布兔,那是她唯一的玩具。

那一刻,我渾身血液彷彿瞬間凍結。

心臟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攥住,痛得無法呼吸。

我緩緩蹲下身,生怕驚嚇到她。

我的聲音因極致的痛苦和剋製而沙啞不堪。

念念是秦念嗎

小女孩害怕地往後縮了縮,卻還是輕輕點了點頭。

我是爸爸。

我回來了。

這句話出口,帶著鐵鏽般的腥甜味。

我配做這個爸爸嗎

小女孩的眼睛猛地睜大了,那驚恐漸漸被一種巨大的、不敢置信的希冀所取代。

她怯生生地、極小聲音地問,你……你真的是爸爸

媽媽說,爸爸是頂天立地的大英雄,去了很遠很遠的地方保護大家。

對,是爸爸。

爸爸回來了。

我的英雄,卻讓你住在狗窩裡。

無儘的悔恨和滔天的怒意在我胸腔裡瘋狂衝撞,幾乎要將我撕裂。

她猶豫了一下,然後小心翼翼地、一點點地向我爬過來,伸出那雙滿是汙垢的小手,輕輕碰了碰我的臉。

那細微的觸碰,卻像一道驚雷,劈開了我所有的堅強。

哇的一聲,她終於哭了出來,撲進我的懷裡,緊緊抱住我的脖子。

爸爸!爸爸你終於回來了!

他們都說你不要念唸了,說念念是野孩子!

感受著懷裡輕得像片羽毛、卻又因哭泣而劇烈顫抖的小小身軀,我的眼淚再也無法抑製,滾燙地滴落。

十年沙場,我未曾流過一滴淚,此刻,卻潰不成軍。

3

是誰是誰讓你們住在這裡的

媽媽呢

我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但裡麵的殺意幾乎要壓抑不住。

念念抽泣著,斷斷續續地訴說。

是舅舅……還有外婆。

他們說媽媽丟了家族的臉,說念念是拖油瓶……把我和媽媽趕出來了……媽媽病了,很重很重,她去天上找外公了……

她指著窩棚裡一塊簡陋的小木牌。

那上麵用炭灰歪歪扭扭地寫著母親林婉之靈位。

轟!

我的大腦一片空白。

婉……婉去世了

那個記憶中溫婉如水的女子,已經不在了

我甚至冇能見到她最後一麵

無儘的悲慟如同海嘯,瞬間將我淹冇。

我錯過了女兒的成長,更永遠失去了贖罪的機會。

這十年,我守護了萬裡河山,卻偏偏弄丟了自己最該守護的人。

巨大的痛苦轉化為焚天的怒火。

林家人!好一個林家人!

我抱起念念,用最輕柔的動作,彷彿抱著舉世無雙的珍寶。

走,爸爸帶你去吃飯,然後,我們去接媽媽回家。一個像樣的家。

也該讓一些人,付出代價了。

4

我抱著念念,走進附近最近的一家高檔餐廳。

我一身普通的迷彩服(未來得及換常服),懷裡的孩子衣衫襤褸,與這金碧輝煌的環境格格不入。

站住!哪裡來的乞丐

滾出去!一個穿著經理製服的男人立刻皺著眉頭上前阻攔,臉上是毫不掩飾的鄙夷。

周圍的食客也投來厭惡和好奇的目光。

我女兒餓了,我們要吃飯。

我的聲音冰冷,冇有任何情緒波動。

吃飯經理嗤笑一聲,指了指門口的價目表,看清楚了嗎

這裡一杯水你都喝不起!

趕緊滾,彆影響其他客人用餐!

念念害怕地把頭埋進我的肩膀。

我目光掃過他胸前的工牌。

張經理。

我懶得與他廢話,抱著念念徑直走向一張空桌。

你他媽聾了嗎!

經理見狀,覺得自己權威受到挑戰,怒罵著上前,伸手就要來推搡我。

就在他的臟手即將觸碰到念唸的瞬間,我動了。

冇人看清發生了什麼。

隻聽哢嚓一聲脆響,緊接著是殺豬般的慘嚎。

張經理的手腕以一個詭異的角度彎曲著,整個人跪倒在地,冷汗瞬間佈滿臉頰。

再吠,就要你的命。

我淡淡地說了一句,然後輕輕把念念放在椅子上。

乖,看看想吃什麼。

整個餐廳鴉雀無聲,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暴力震懾住了。

很快,餐廳的保安氣勢洶洶地圍了上來。

但接觸到我的眼神時,他們都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腳步。

那是在屍山血海裡淬鍊出的眼神,冰冷,嗜血,充滿死亡的壓迫感。

我掏出手機,那是一部特製的衛星電話,直接撥通了一個隻有五位數的加密號碼。

電話瞬間被接通。

龍首!請指示!

對麵傳來一個激動無比、又無比恭敬的聲音。

江北市,凱旋餐廳。

一分鐘內,讓它從我眼前消失。

收購,或者夷平。

我平靜地下達命令。

明白!

不到三十秒,餐廳總經理的電話瘋狂地響了起來。

他接起電話,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如紙,手抖得幾乎拿不住手機。

是……是!董事長!

我……我不知道……他對著電話點頭哈腰,幾乎要哭出來。

掛斷電話,他連滾帶爬地衝到我的桌前,撲通一聲跪了下來,聲音顫抖帶著哭腔。

對不起!

先生!對不起!

是我們有眼無珠!

衝撞了您和小姐!

這家餐廳現在是您的了!

張經理這個混蛋立刻開除!

求您高抬貴手!

剛纔還囂張跋扈的張經理,此刻麵如死灰,癱在地上如同爛泥。

所有食客都目瞪口呆,不敢相信眼前發生的一切。

我懶得看他們,隻是溫柔地問念念,寶貝,想好吃什麼了嗎

念念瞪大了眼睛,怯生生地指了指標價最貴的冰淇淋。

好。我看向跪在地上的總經理,聲音依舊平淡,聽到我女兒的話了嗎

聽到了!聽到了!馬上就來!

最好的冰淇淋!總經理幾乎是爬著去了後廚。

很快,不僅冰淇淋,各式精緻的點心、菜肴擺滿了桌子。

念念吃得小心翼翼,又滿臉幸福。

看著她的笑容,我心中的暴戾才稍稍平息些許。

吃完,我抱著念念起身。

餐廳所有員工,包括那位總經理,全都鞠躬九十度,戰戰兢兢地恭送我們離開。

走到門口,我停下腳步,對身後的總經理說,找一塊最好的墓地,要安靜,風景好的。

準備好,我會帶我妻子過去。

是!是!一定辦好!總經理連聲應諾。

5

接下來,該去林家了。

我抱著念念,走向那片我曾無比熟悉,如今卻感到無比陌生的彆墅區。

林家大門外,我按響了門鈴。

誰啊

一個不耐煩的女聲傳來,大門打開,是我的嶽母,王桂芳。

十年過去,她顯得更加富態,也更加刻薄。

她看到我,先是愣了一下,隨即臉上露出極度厭惡的神情。

秦風你這個掃把星居然還冇死

你回來做什麼

滾!我們林家不歡迎你!

我目光冰冷地看著她。我來接婉婉和念念回家。

回家王桂芳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尖聲嘲笑道,回哪個家

就是這個掃把星剋死了我老公,現在又剋死了婉婉!

還有這個小野種,早就該跟那死丫頭一起……

啪!

一記清脆響亮的耳光打斷了她惡毒的咒罵。

王桂芳被我一巴掌扇倒在地,半邊臉瞬間腫起老高,她捂著臉,難以置信地看著我,你了半天,嚇得說不出話。

誰在門口吵吵嚷嚷

一箇中年男人聞聲走出來,是我的大舅哥,林國強。

他看到倒在地上的母親和我,臉色一變。

秦風你敢打我媽

反了你了!

你這個窮鬼退伍兵,趕緊滾!

退伍兵

我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爸!就是這個人!

他打了外婆!

又一個年輕男子跑出來,是林國強的兒子,林浩。

他囂張地指著我,快叫保安把他腿打斷!

林家動靜引來了不少鄰居圍觀。

我看著這一張張醜陋的嘴臉,心中的殺意越來越盛。

就是這些人,逼死了婉婉,讓我的女兒住狗窩。

婉婉在哪裡

我的聲音低沉得可怕。

那個小賤人的骨灰

早就讓我倒進下水道沖走了!留著都晦氣!林國強口不擇言地罵道。

轟!

一股實質般的殺氣從我體內爆發出來,周圍的溫度彷彿瞬間降至冰點。

你說什麼我一步步走向林國強。

你……你想乾什麼

林國強被我的氣勢嚇得連連後退。

林浩年輕氣盛,抄起旁邊的花盆就向我砸來。

我甚至冇有看他,反手一揮。

林浩如同被高速行駛的卡車撞中,整個人倒飛出去,狠狠砸在牆上,昏死過去。

啊!殺人了!王桂芳發出殺豬般的尖叫。

林國強臉色慘白,轉身想跑。

我一把掐住他的脖子,將他整個人踢離地麵。

他的臉因缺氧而變成醬紫色,雙腿無力地蹬踹著。

你把我妻子的骨灰,怎麼了

我的眼神,彷彿在看一個死人。

放……放開……我……我說……林國強艱難地求饒。

我稍稍鬆手。

骨灰……在……在倉庫……雜物間……我們冇敢真扔……他涕淚橫流,褲襠濕了一片,散發出惡臭。

我像扔垃圾一樣將他扔在地上。

帶路。

6

就在此時,刺耳的警笛聲由遠及近。

顯然是王桂芳或者鄰居報了警。

十幾名警察迅速下車,包圍了過來。

帶隊的是一個麵色嚴肅的中年警官。

怎麼回事誰在鬨事警官看到現場一片狼藉,厲聲問道。

警官!是他!是這個瘋子!

他闖進我們家打人!

還要殺了我兒子!

王桂芳如同見到了救星,撲過去哭喊指控。

林國強也爬過來,指著我說,警官,快抓他!他是危險分子!

警官看向我,目光銳利。

請你立刻放開人質,配合我們調查!

我緩緩轉過身,懷裡依舊抱著念念。

警官看到我的臉,先是疑惑,隨即像是想起了什麼,臉色驟變,瞳孔急劇收縮!

他曾在內部通令上見過我的照片,雖然模糊,但那眼神和氣質,他絕不會認錯!

那是最高級彆的警戒檔案,代號——龍首!

他……他他是……警官的聲音開始顫抖,冷汗瞬間濕透了後背。

我平靜地看著他,從懷中取出一個鮮紅色的小本,扔了過去。

警官手忙腳亂地接住,打開一看。

職務欄:西境戰區最高統帥。

軍銜欄:五星龍將。

那鮮紅的國徽和鋼印,刺得他眼睛生疼,幾乎無法呼吸!

噗通!

中年警官冇有任何猶豫,立刻立正,挺直胸膛,用儘全身力氣敬了一個最標準的軍禮!

聲音因激動和恐懼而變調。

長……長官好!

這一幕,讓所有警察愣住,更讓林家母子徹底傻眼!

長官

什麼長官

王桂芳尖叫,警官你是不是搞錯了他就是個窮當兵的……

閉嘴!

中年警官回頭厲聲怒吼,嚇得王桂芳一哆嗦。

他雙手顫抖著將證件恭敬地遞還給我。

長官!江北市警局刑警隊長張濤,向您報到!

請您指示!

無需你們插手。

我收回證件,聲音淡漠,清理現場,維持秩序。

今日之事,列為最高機密,泄露者,以叛國罪論處。

是!保證完成任務!

張濤大聲應命,立刻指揮手下,將所有無關人等進行清場隔離,包括那些已經完全嚇傻的林家親戚。

林國強和王桂芳癱坐在地上,看著眼前這超乎想象的一幕,終於明白,他們似乎招惹了一個根本無法想象的存在。

我抱著念念,走向林家倉庫。

在雜貨堆的角落裡,我找到了一個蒙塵的廉價陶罐,上麵貼著一張紙條,寫著林婉的名字。

我小心翼翼地拂去灰塵,將它緊緊抱在懷裡。

婉婉,對不起,我來晚了。

我帶你回家。

走出倉庫,看著麵如死灰的林家母子。

冷聲道,婉婉的遺產,以及這些年來你們從她那裡奪走的一切,我會讓你們連本帶利吐出來。

至於你們對我女兒做的一切……

我冇有說完,但那冰冷的眼神已經讓他們如墜冰窟,徹底絕望。

第七章

龍吟

我抱著念念,捧著婉婉的骨灰罐,走出林家彆墅。

門外,之前的張濤警官依舊帶人守候,周圍已被徹底戒嚴。

長官,車輛已經為您備好。張濤恭敬道。

我搖了搖頭。

不必,我抬頭望了一眼天空。

時間,差不多了。

話音剛落,遠空傳來巨大的轟鳴聲!

嗡嗡嗡——!

數架最新型的武裝直升機如同鋼鐵巨獸,撕破雲層,低空掠過,巨大的氣流吹得眾人幾乎站立不穩,在林家彆墅上空盤旋!

緊接著,地麵開始震動!

轟!轟!轟!

沉重而整齊的步伐聲,如同擂響的戰鼓,由遠及近!

街道儘頭,一輛墨綠色的重型坦克率先出現,粗長的炮管散發著凜冽的寒光!

緊隨其後的,是裝甲運兵車,以及一望無際、全副武裝的士兵隊伍!

鋼鐵洪流!一眼望不到頭!

士兵們動作整齊劃一,殺氣沖天!

迅速控製了整個街區所有的交通要道和製高點!

一輛敞篷軍用越野車疾馳而來,一個急刹停在我麵前。

車上跳下一位肩扛兩顆金星的中將!

他麵色激動,快步跑到我麵前,立正,敬禮!

西境戰區副統帥,趙鎮東!

率親衛師第一團,向龍首報到!請指示!

他的聲音洪亮,震撼了在場每一個人的心靈。

親衛師一個團

那可是整整上萬人的精銳!

竟然為了一個人,直接開進了江北市區

所有被攔在警戒線外的警察、林家眾人、以及遠遠圍觀的市民,全都目瞪口呆,靈魂都在顫抖!

這是發生了什麼戰爭了嗎

那個抱著孩子和罐子的男人……到底是什麼人

我目光掃過這支熟悉的鐵血雄師,微微點頭。

辛苦了。

我抱著念念,一步步走向那輛敞篷越野車。

趙鎮東立刻親自為我打開車門。

我將婉婉的骨灰罐小心地放在座位上,然後抱著念念,坐了上去。

趙鎮東跳上駕駛位,親自駕車。

車隊緩緩啟動,調整方向。

坦克開路,裝甲車護衛,直升機護航,上萬名精銳士兵手持鋼槍,護衛兩側。

隊伍沉默前行,唯有引擎轟鳴與整齊劃一的腳步聲,彙聚成一股無形的、令人窒息的磅礴力量。

這支足以打一場小型滅國戰的恐怖力量,此刻,隻為護送一人。

道路兩旁的所有人,都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用一種近乎仰望神魔的目光,看著車隊中央那個抱著孩子的男人。

念念摟著我的脖子,大眼睛看著周圍的一切,充滿了好奇,卻冇有害怕。

爸爸,這些叔叔都是來找你的嗎

嗯。我輕輕點頭,他們是爸爸的兄弟,來接媽媽和念念回家。

我們回家。

車隊向著江北市最好的墓園方向,浩蕩而行。

長風獵獵,吹動我的衣角。

今日,我以敵血祭亡妻。

明日,我將傾儘所有,補我女兒一個天堂。

戰神歸來,這片天地,當為之震顫。

8

車隊如沉默的鋼鐵洪流,穿過喧囂的都市,駛向郊外靜謐的南山墓園。

道路早已被徹底肅清,沿途每一個路口都有士兵持槍肅立,眼神銳利地掃視著任何可能的風吹草動。

空中,武裝直升機保持著低空巡航,旋翼攪動空氣發出的低沉轟鳴,如同為逝者奏響的哀樂,又如同為生者敲響的戰鼓。

市民們被這前所未有的景象震撼,紛紛駐足,遠遠觀望,猜測著究竟是怎樣一位大人物,需要如此規模的軍隊護送。

他們看不到車隊中央那個抱著孩子的男人,隻能感受到那股瀰漫在空氣中的、令人心悸的威嚴與肅殺。

南山墓園,江北市風水最佳、價格最昂貴的安息之地。

此刻,整個墓園已被完全戒嚴。

車隊在墓園入口處停下。

趙鎮東率先跳下車,為我打開車門。

我抱著念念,小心地捧著那個粗糙的陶罐,走了下來。

墓園經理和一群工作人員早已戰戰兢兢地等候在一旁,臉色蒼白,汗出如漿。

他們這輩子都冇見過這樣的陣仗,尤其是看到一位活生生的中將對我畢恭畢敬,更是腿軟得幾乎要站立不住。

長……長官,一切……一切都按照您的吩咐準備好了。

最好的位置,朝南,俯瞰整個江北,已經……已經修繕完畢。

經理聲音發抖,幾乎語無倫次。

帶路,我的聲音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

是!是!經理連忙躬身引路。

一條紅毯從入口直鋪而上,兩側站滿了持槍的士兵,如同兩排沉默的鬆柏。

我抱著念念,一步步走在紅毯上,腳步沉重。

山頂最好的位置,一座嶄新的漢白玉墓碑已經立起,周圍擺放著無數潔白的鮮花。

墓碑上,鑲嵌著林婉的照片——那是她少女時代的樣子,笑靨如花,清澈的眼眸中彷彿盛滿了星光。

那是她留給我最美的記憶。

照片下方,刻著簡單的字:愛妻林婉之墓。

夫秦風,女秦念立。

我將念念輕輕放下,然後,極其緩慢、極其鄭重地將那個承載著我此生最大痛楚與遺憾的陶罐,放入墓穴之中。

每一寸移動,都彷彿有千斤重。

婉婉,我輕聲低語,對不起,讓你等了這麼久,受了這麼多苦。

以後,不會再有人欺負你了。

你看,我們的念念,她很好,我會把她失去的一切,都加倍補償給她。

你安心睡吧。

我抓起一把濕潤的泥土,輕輕撒落在陶罐上。

爸爸,念念伸出小手,也學著我的樣子,抓了一小把土,小心翼翼地撒下去。媽媽,睡覺覺。

念念乖。

那一刻,我這個在屍山血海裡都未曾動搖過的鐵血戰神,眼眶再次無法控製地濕潤。

周圍的所有將士,無聲地脫下了軍帽,垂首默哀。

整個天地間,隻剩下風聲和直升機遙遠的轟鳴。

葬禮簡單而肅穆。

冇有林家的哭嚎,他們不配。

隻有我和女兒,以及我麾下這些鐵血的兄弟,送婉婉最後一程。

封土,立碑。

我站在墓碑前,久久凝視著照片上那永恒的笑容。

十年征戰,我守護了山河無恙,卻失去了最愛的她。

這筆賬,纔剛剛開始算。

9

下山時,氣氛依舊凝重。

趙鎮東跟在我身後半步,低聲彙報。龍首,林家眾人已被控製在家中,等候您的發落。

另外,關於夫人這些年……以及小小姐遭遇的調查初步報告已經出來。

說。我的聲音聽不出喜怒。

夫人自您離開後不久,便被林家以未婚先孕、有辱門風為由,剝奪了公司職位和所有股份,趕出老宅。

夫人獨自生下小小姐,身體落下病根,生活極為困頓,曾多次向林家求助,均被拒絕甚至辱罵。

後期……夫人積勞成疾,無力支付醫藥費,林家……未曾出一分錢,反而……反而派人催促夫人償還莫須有的債務。

夫人病逝後,林國強便擅自處理了骨灰,並將小小姐……丟到了那處窩棚。

每聽一句,我周圍的空氣就冰冷一分。

懷裡的念念似乎感受到我的情緒,不安地動了動。

我輕輕拍著她的背,示意趙鎮東繼續。

小小姐這半年……靠附近一些好心鄰居偶爾接濟,和……撿拾垃圾堆裡的食物為生。

林家……不聞不問。

哢嚓,

我腳下的一塊青石板,無聲地裂開蛛網般的細紋。

好,很好。林家。

我緩緩閉上眼,再睜開時,裡麵已是一片冰封的沙海。

那些曾接濟過念唸的鄰居,重金酬謝,保他們一世富貴安康。

是!

回林家。

10

林家彆墅此刻已被重兵包圍,水泄不通。

之前的囂張氣焰早已消失殆儘,取而代之的是無邊的恐懼和絕望。

林國強、王桂芳、以及剛剛甦醒還帶著傷的林浩,如同待宰的羔羊,蜷縮在客廳角落,瑟瑟發抖。

當我抱著念念再次走進來時,他們甚至不敢抬頭與我對視。

我坐在沙發上,讓念念坐在我身邊,拿出一塊趙鎮東準備的精緻蛋糕給她。

孩子小,容易被食物吸引,暫時忘卻害怕。

我目光掃過麵如死灰的三人。

林國強,王氏。

我的聲音很平淡,卻像冰冷的刀鋒刮過他們的皮膚,婉婉的遺產,以及這些年林氏企業利用她的關係和創意所獲取的利潤,我會讓專業團隊進行清算。

你們,需要連本帶利吐出來。

林國強猛地抬頭,臉上血色儘失。

那……那會掏空整個林家的!

你不能……

不能

我微微挑眉。

趙鎮東上前一步,冷聲道,根據初步估算,林氏企業現有資產的百分之七十,本就屬於林婉女士。

剩下的百分之三十,作為這些年的利息以及對小小姐的精神賠償,也遠遠不夠。

林先生,你們可能需要變賣所有固定資產,包括這棟彆墅。

王桂芳尖叫一聲,暈了過去。

林浩嚇得痛哭流涕。

林國強癱軟在地,完了,全完了。

他苦心經營、不惜逼死親妹妹才得來的一切,轉眼成空。

但這,還不夠。

我繼續道,婉婉的病,你們見死不救。她的身後事,你們極儘侮辱。

最不可饒恕的是……

我的目光落在小口吃著蛋糕的念念身上,你們如此對待我的女兒。

三人感受到我話語中的殺意,恐懼達到了頂點。

不……不要殺我們……舅舅錯了……秦風,看在婉婉的麵上……林國強磕頭如搗蒜。

殺你們

我輕輕搖頭,那太便宜了。

我站起身。我會讓你們活著。

親眼看著你們失去所有,變得一無所有。然後,以

neglect

and

abuse

of

a

child

以及侵占他人財產的罪名進去。

你們的餘生,會在監獄裡,慢慢反省。

不——!林國強發出絕望的嘶吼。

立刻有士兵上前,將他們拖了下去。

他們的哭嚎、咒罵、求饒聲漸漸遠去。

彆墅很快安靜下來。

念念抬起頭,蛋糕沾在了嘴角。

爸爸,舅舅和外婆呢

他們去了他們該去的地方。

以後,不會再有人欺負念唸了。

我溫柔地擦掉她嘴角的奶油,爸爸帶你去我們的新家,好不好

好。

念念乖巧地點頭,又小聲問,那……媽媽會跟我們一起去嗎

我心中一痛,柔聲道,媽媽去了一個很遠很漂亮的地方休息了。

她會一直看著念念,保佑念念健康快樂地長大。以後,爸爸會陪著念念,每天都陪著。

我抱起女兒,走出這棟充滿了醜陋和悲傷的彆墅。

陽光灑落,似乎驅散了一些陰霾。

但我知道,對林家的清算隻是開始。

讓他們破產坐牢,太簡單了。

我要的是他們從靈魂深處感到悔恨和絕望,在漫長的牢獄生涯中,日日煎熬。

而接下來,我要思考的,是如何做一個父親,如何彌補女兒這缺失了五年的父愛和溫暖。

鐵血戰神的故事或許告一段落。

但奶爸戰神的故事,纔剛剛開始。

11

我冇有選擇市區最頂級的豪宅,而是讓趙鎮東安排了一處位於城郊結合部的獨棟庭院。

這裡相對安靜,有開闊的草地和一個小小的花園,更適合念念奔跑玩耍,而不是在冰冷的鋼筋水泥森林裡仰望四角的天空。

車隊護送至庭院外便悄然散去,隻留下最核心的幾名護衛隱在暗處。

我不希望女兒的生活被過度的森嚴戒備所包圍,她應該擁有一個儘可能正常的童年。

庭院是中式風格,白牆黛瓦,綠樹成蔭。

提前抵達的勤務人員已經將一切打理得井井有條,溫暖而舒適,卻並不奢華張揚。

念念被我抱下車,看著陌生的環境,小手緊緊抓著我的衣領,大眼睛裡有些好奇,也有些不安。

喜歡這裡嗎以後這裡就是我們的家了。

我儘量讓聲音放得輕柔。

家念念重複著這個對她而言有些陌生的詞彙,怯生生地打量著小院裡栽種的花草和角落裡一個嶄新的鞦韆。

對,家。有爸爸,有念唸的家。

我抱著她,走到鞦韆旁,輕輕把她放上去,爸爸推你,好不好

鞦韆輕輕蕩起,念念一開始還有些緊張,但隨著微風拂過臉頰,她漸漸笑了起來,發出細細小小的、銀鈴般的笑聲。

那笑聲,像一道陽光,瞬間照進我冰封已久的心湖,驅散了瀰漫的殺伐之氣,隻剩下柔軟的酸楚和巨大的滿足感。

十年征戰,所求為何

不就是為了守護這世間最平凡、卻也最珍貴的笑容嗎

12

然而,創傷並非一朝一夕能夠撫平。

深夜,我被隔壁房間細微的啜泣聲驚醒。

我的心猛地一揪,瞬間來到念唸的房間。

她冇有醒,卻是在睡夢中哭泣,小身子蜷縮成一團,臉上掛滿了淚珠,嘴裡無意識地囈語著。

……媽媽……冷……不要打念念……念念乖……

那一刻,我的心如同被最鋒利的匕首狠狠剜過,痛得無法呼吸。

那半年的苦難和恐懼,已經深深烙印在她幼小的靈魂裡,成了揮之不去的夢魘。

我輕輕上床,將她顫抖的小身子整個摟進懷裡,用我最堅實的臂膀環繞住她,低聲在她耳邊反覆呢喃。

爸爸在,念念不怕,爸爸保護你。

再也冇有人能欺負我的念唸了……

我的聲音似乎帶著某種安撫的力量,懷裡的小人兒漸漸停止了哭泣,呼吸變得均勻,最終沉沉睡去,小手還緊緊抓著我胸前的衣服。

我一夜無眠,就那麼抱著她,看著她即便在睡夢中仍偶爾蹙起的小眉頭,心中的憐惜和怒火交織升騰。

林家受到的懲罰,遠遠不夠。

身體的折磨易度,心靈的創傷難愈。

我需要付出百倍的耐心和愛,才能慢慢撫平她心中的傷痕。

天快亮時,我才輕輕起身,撥通了趙鎮東的電話。

找最好的兒童心理專家,要最頂尖的,最擅長治療創傷後應激障礙的。

立刻,馬上。

是,龍首!

13

第二天,我親自帶念念去商場。

她想給她的小布兔買一件新衣服。

商場裡琳琅滿目,念念緊緊拉著我的手,對周圍的一切既好奇又害怕。

看到漂亮的童裝店,她會停下腳步,眼巴巴地看著,卻不敢開口。

喜歡哪件爸爸給你買。

我蹲下來問她。

她猶豫地指了一件粉色的公主裙,又迅速搖搖頭,太……太貴了。

以前外婆說,念念是賠錢貨,不配穿新衣服。

那股熟悉的暴戾幾乎又要衝昏我的頭腦,但我強行壓了下去,換上最溫和的笑容。

念念是爸爸的小公主,全世界最好的東西都配得上。

不止這一件,我們把喜歡的都買回去,好不好

我直接讓店員將適合她尺碼的各式衣服、鞋子、玩具打包。

店員們驚訝又熱情地忙碌著。

念念看著堆積如山的購物袋,小臉上滿是茫然和無措,似乎無法理解這種突如其來的、巨大的寵愛。

這種茫然,比哭泣更讓我心痛。

她甚至還不習慣接受善意和寵愛。

下午,心理專家到了,是位溫和的中年女性。

她單獨和念念在遊戲室裡待了一個多小時。

結束後,她麵色凝重地向我彙報。

龍首,小姐很聰明,但內心的防禦機製很強,缺乏安全感,對親密關係既渴望又恐懼。

她過早地體驗了人性的惡,需要長時間、高濃度的愛和陪伴來重建對世界的信任。

最重要的是穩定的環境和持續的關愛,藥物是次要的。

我沉默地點頭。

我虧欠的,我會用餘生來彌補。

14

從那天起,我推掉了所有不必要的事務。

早晨,我會陪著念念在花園裡澆花,看她搖搖晃晃地追蝴蝶。

上午,我親自教她認字、畫畫。

她的手很小,握筆還不穩,畫出來的太陽歪歪扭扭,卻是我見過最美的風景。

中午,我係上圍裙,跟著廚師學做她愛吃的菜。

雖然第一次差點燒了廚房,但當她吃著我做的、味道有些奇怪的雞蛋羹,笑著說爸爸好吃時,我覺得比打贏任何一場戰役都有成就感。

下午,我陪她午睡,在她做噩夢時第一時間抱住她。

傍晚,我推著她盪鞦韆,院子裡充滿了她的笑聲。

我學著給她紮辮子,雖然總是紮得歪歪扭扭;我學著給她講睡前故事,雖然我的故事裡總是不可避免地出現打壞人的情節;我學著耐心地回答她無數個為什麼。

日子彷彿變得很慢,很平淡,卻充滿了另一種沉甸甸的充實感。

念念臉上的笑容漸漸多了起來,雖然偶爾還是會敏感膽小,但她開始習慣依賴我,會主動張開手要抱抱,會在遇到害怕的事情時第一時間喊爸爸。

我知道,冰凍的心湖正在慢慢解凍。

雖然過程緩慢,但我們在彼此靠近。

戰神的光環正在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個笨拙卻無比努力的父親的形象。

而我也清楚,平靜之下,暗流並未完全平息。

林家的殘餘影響,或許還有某些隱藏在更深處的東西,需要我去處理。

但那些,都不能打擾我女兒現在的安寧。

任何想要破壞這份安寧的人或事,都將承受龍首最徹底的怒火。

現在,我的首要任務,是陪我的小公主,好好長大。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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