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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歲的女兒心臟病急需做手術,身為胸外科主任醫師的妻子卻要參加她小師弟

的學術報告會。

我跪著哭求妻子救女兒一命,她卻猶豫著拒絕了我:

“孩子的手術耽誤一時半會冇事兒,但祈年的學術生涯很重要。”

她不知道女兒在她離開後的兩個小時後,就嚥氣在了我的懷裡。

她的小師弟當晚發了條朋友圈;

“我的英雄師姐總會在我最需要的時刻出現,為我的學術生涯賦予新生。”

我累了,我想成全這對璧人。

…………

1

“薛婉你睜眼看看孩子,再拖下去她馬上就要失去最後的手術機會了!”

“難道你親生女兒的命還比不上你那個師弟的一次學術會議嗎?”

薛婉眼神閃躲,去仍然飛快甩開我的手;

“梁歡你彆打著女兒的幌子吃飛醋,又不是不做手術,隻是耽誤一天能出什麼事兒?”

我看著病床上氣若遊絲的女兒,憤怒和絕望幾乎要將我擊倒。

薛婉本人就是胸外科專家,她很清楚女兒的病多耽誤一秒都有極大的危險,現在的情況可以說是在和死神搶人。

可薛婉看都不看跪在地上的我一眼,狠狠心就要離開病房。

一直昏睡醒的女兒似乎感應到了什麼,眼角竟留下了一滴眼淚。

我嘶吼著撲上去抱住薛婉的褲腿:“我用夫妻的情分代女兒給你磕頭了,求你救救孩子,這事結束以後,我願意成全你和陸祈年……”

病房圍了一圈醫生,有的是薛婉的同事,還有幾個實習醫生。

眾人被這一幕嚇到了,他們雖然不忍看著孩子氣息奄奄,可除了薛婉冇人能有這個實力做手術。

薛婉狠甩了我一巴掌:“跟你說了多少次了,我和祈年隻是同門師姐弟的關係,你吃醋不成就要當眾給我和祈年潑臟水是嗎?”

“這場學術會議對於祈年來說至關重要,我不去怎麼得了?”

陸祈年見狀也假惺惺哭了起來:“梁哥,我知道我的要求很過分,但師姐是我的學術領路人,這場會議對我來說真的很重要!”

“可這是條人命,是你親生孩子的命!”

我再也顧不上尊嚴,扯著薛婉的衣角卑微哀求著。

“做手術吧,就當是給孩子一次活下去的機會!”

嘈雜中,孩子的血壓一路降低,監測儀發出滴滴的尖銳聲響。

我瘋了一樣撲過去看突然開始急促呼吸的孩子。

趁這個空檔,薛婉趁機擺脫了我的束縛,她指揮了幾個實習醫生上前檢視孩子的情況,又急匆匆招呼幾個現場有經驗的醫護人員跟著她參加學術會議。

剩下病房裡絕望到極致的我和兩個手忙腳亂的實習醫生。

“你彆再鬨了,孩子的情況最近一段時間一直不穩定,這是正常現象,可學術會議對於祈年是最後一次機會了!”

“你彆大驚小怪,出現這種情況是正常的,等我回來就能給孩子做手術了!”

薛婉留下一句冷漠到極致的話以後就匆匆從病房離去了。

我看著醫生們追隨著薛婉離去的背影,不管不顧撲上去拽住一個醫生求他救救我女兒。

看那個醫生卻麵露難色:“薛主任說了,今天科室所有的醫生都要參會,彆讓我難辦……”

那邊是薛婉和陸祈年說說笑笑的聲音。

這邊女兒卻已經出現潮式呼吸了,我知道這是瀕臨死亡的征兆。

我流著眼淚伏在女兒胸口想聽清她在說什麼。

“爸爸,媽媽不要我了嗎……”

我冇有勇氣更冇有臉去回答女兒的問題,隻能泣不成聲安撫著孩子:“爸爸會永遠守著你。你絕對不會有事的。”

就這樣,在我的淚水中和僅剩的兩名醫生的無可奈何中。

五歲的孩子走完了她的一生。

而這一切的發生也不過是薛婉剛剛離開二十分鐘後。

已經儘了力的實習醫生有些愧疚地看著我。

我苦笑一聲:“你們儘力了,最起碼你們有醫德,所以我……還是要謝謝你們。”

一名醫生於心不忍開口告訴我:“梁哥,陸醫生是特地將會議定在今天的……還點名讓科室每個人都參會,我害怕他是存心而為。”

2

聽到這個訊息,我並不意外。

隻是無力地掏出手機,給薛婉打電話,這是最後一麵了……作為生母,見見孩子吧。

被掛斷了好幾次後,電話才被接了起來。

“梁歡你冇完了是嗎?學術會議要求參會人手機靜音你不知道嗎?”

“我看你是存心不想讓祈年好。”

我握著女兒的手,感受著屬於她的最後一絲溫度在散儘。

我平靜卻字字泣血地說道:“如果你還算個人,算個母親的話,就趕到醫院吧,那樣你下半生或許還能心安一些。”

“你到底還要拿女兒綁架我多久?”

薛婉怒氣沖沖吼了一句,就掛斷了電話。

我再也難以抑製悲痛,痛哭了起來。

實習醫生也紅了眼角,他無措地安慰著我。

“梁哥,小朋友有你做父親還是幸運的。”

“薛主任和陸醫生他們這次確實太出格了……”

我向來是醫生家屬圈的笑柄,那些人或是同情我,或是鄙視我。

可我現在,什麼都不懼怕了。

我顫抖著手撫上孩子恬靜的小臉兒,就好像她隻是睡著了一樣。

我艱難吐出幾個字:“拿遺體捐獻和器官捐獻的同意書給我吧,哪怕有一個孩子能因此獲益,我的暖暖就不算白死了。”

剩下的醫護無不動容。

我支撐著簽完字就徹底昏死,失去了意識。

……

被喚醒時,已經到了晚上。

我打開手機,映入眼簾的是陸祈年的朋友圈。

照片上他和薛婉都穿著白大褂站在台上合影,二人摟在一起相當親密。

配文是:“感謝師姐鼎力相助,在我人生最艱難的,最需要她的時刻賦予我新的學術生命!”

我的心徹底涼了,掙紮著就要下床。

一旁的護士勸我:“梁先生你還冇有完全恢複,孩子已經完成捐獻了,可遺體還在醫院,您明天再去見孩子最後一麵吧。”

我輕輕道了聲謝,此時我冇有勇氣再去見孩子了,我隻想找個地方躲起來罷了。

可偏偏,我在出醫院時遇見了參加完會議的薛婉和陸祈年,兩人舉止親昵,陸祈年更是神采飛揚,誌得意滿。

我冷冷盯著陸祈年手中捧著的“優秀青年醫生”的獎盃。

一個因為學術不端,屢出醫療事故的庸醫,居然靠著女人沽名釣譽,賺得名聲和錢財。

而我的孩子,卻要因為他失去手術機會,失去活下來的機會。

這泛著金光的獎盃真是諷刺啊。

我冷笑一聲,恨不得上前將那欺世盜名之徒撕碎,可我卻冇了任何力氣。

今日的禍事也少不了我的責任。

也許從薛婉為了陸祈年開始無底線羞辱我的那一刻開始。

我就該知道這個女人不再是我的妻子,孩子的母親了。

我遲遲不願意放手才導致了今天的悲劇。

薛婉的臉一下子冷了下來。

“學術會議參加的如何,冇有將你們二人苟且廝混的事情給大家報告一下?”我毫不留情嘲諷起來。

薛婉卻惱羞成怒起來:“你不是學者型的醫生,自然不知道今天祈年的前途有多重要。”

剛剛還趾高氣揚的陸祈年瞬時又開始演戲;

“師姐,我不想看你為了我,又被梁歡哥誤解,他最近也是著急孩子的病,所以才口不擇言的……”

“如果真的容不下我的話,

我離開這家醫院另找工作就是了。”

聽到這話,薛婉急了,劈頭蓋臉就開始罵我;

“陸祈年你不要太得寸進尺,祈年從前還好心給暖暖做過手術,他這樣一個優秀的外科醫生怎麼能因為你的妒忌就失去前途?”

我聽了這話更是來氣:“他的好心指的是一畢業就拿我孩子練手,險些因為他的失誤而徹底讓孩子死在但手術檯上?”

我又怒又悲,幾乎又要倒了下去。

3

薛婉的語氣一頓,她也有些心虛。

“可那時候,祈年剛畢業,他的經驗也不豐富,我是想他能見識一下女兒這種罕見的病。”

我聞言幾乎要落下淚來:“你身為母親又身為這方麵的權威,居然放手一個毫無經驗的人拿孩子練手?”

薛婉的語氣又硬了起來;

“梁歡你怎麼永遠都學不會就事論事,整天就知道吃拿女兒做工具爭風吃醋,有你這樣的小心眼男人嗎?”

“我不是留下了兩個醫生照看暖暖嗎?你又在小題大做什麼?”

這一整體,薛婉都在靠著自己的權威幫陸祈年站台。

她從不肯分出來一絲關注給我和女兒,又怎麼知道孩子早已經不治而亡了呢?

陸祈年小聲開口辯解道:“我那時還是新人,暖暖的病情那麼複雜,我又不是故意在手術中出現失誤的……”

我聽到這裡,再也抑製不住要衝上去揍這個視人命如草芥的混蛋一頓。

可薛婉就率先打了我一巴掌。

“梁歡你拿孩子做工具多少次了,我都不怪你,可你想要毀掉祈年的前途,我就跟你冇完!‘

我的臉上火辣辣的疼,卻不及心痛的萬分之一。

薛婉怎麼可能不知道陸祈年有冇有失誤。

隻是她永遠選擇相信她的小師弟。

哪怕她自己的親生骨肉因為陸祈年命懸一線,他也在所不惜要護著陸祈年。

陸祈年被薛婉護在身後,對我投來一個惡毒又挑釁的眼神。

“梁歡哥也許是嫉妒我也是醫生,所以在一門心思潑臟水給我,想毀了我吧……”

我抬起一雙淚眼,剜向陸祈年。

薛婉無奈歎了口氣:“梁歡你不去忙事業,整天圍著我耍心思,這樣真的很下作!”

我想起這些年放棄工作專心陪女兒養病的事情,大吼著打斷了她。

“你給我閉嘴,你最冇有資格評判,我是不是一個好父親。”

薛婉眼睜睜看著我發瘋卻不為所動。

彷彿我是個妒夫一般。

她轉身柔聲安撫著陸祈年:“咱們是斯文的醫生,彆跟他這種冇教養的粗人一般見識!”

“梁歡,接下來的一段時間,我要陪著祈年進修學習,你就彆想些下作手段爭風吃醋了。”

我看著兩人揚長而去的背影,竟生生嘔上了一口鮮血。

是心痛和盛怒雙重作用下的嘔血。

暖暖瀕死前氣若遊絲的呼喊猶在耳畔,我卻什麼都做不了。

暖暖在完成捐獻後就被我接了出來,安葬在陵園。

而薛婉真的像她說的那樣人間蒸發了一般,她早已經把對我的,對孩子的承諾忘得一乾二淨。

也好,我竟然生出一絲釋然來,我的孩子不需要這樣的生母來玷汙她的身後事。

我不停得收到陸祈年發來的,挑釁的照片。

他們兩人打著學術進修的名義,滿世界地遊玩。兩個人毫不避諱更不知羞恥,如同做了一對快活夫妻一般。

今天在溫泉裡肆無忌憚接吻,明天就牽手在海灘上打卡拍照。

可這些早已經刺激不到我了。

4

孩子病逝一個月的那一天。

久久接不到我電話的薛婉給我發了訊息。

“我這邊的進修學習會持續到下個月,孩子的情況應該還算穩定吧?”

我冇有回覆隻是拉黑刪除一條龍。

薛婉卻震驚無比,開始電話轟炸我。

也許是意識到不對勁,她試探性開口問道:“孩子和你都還好吧?你們父女倆應該學會支援我的事業,彆給我惹亂子,我這麵還要學習就先不說了。”

薛婉著急掛電話卻冇有掛斷,電話那一邊卻傳來陸祈年的笑聲。

“快來啊婉婉,你那個窩囊廢老公又拿著那個病孩子做藉口逼你回去呢?”

薛婉毫不在乎地笑著說道:“他就是冇出息才整天在我身上打主意,連帶著他的孩子都病病殃殃不像我親生的。”

我趁著電話冇掛斷,冷聲說道:“薛婉等你回來我們離婚吧,對你項目的資金支援我也會切斷的,你不配做母親,更不配做醫生。”

薛婉這才意識到電話冇有掛斷,她驚叫起來:“梁歡你發什麼瘋,拿著離婚和斷注資當威脅,這又是什麼欲擒故縱的新手段?”

一旁的陸祈年鄙夷道:“梁歡哥仗著原生家庭有幾個抽錢就想拿捏人真是不給自己生病的孩子積德!”

薛婉完全冇拿我的話當回事,當即就掛斷了電話。

我不再糾纏,轉頭給集團的投資總監打去電話。

“華安醫院的醫療項目可以徹底終止合作了。”

“董事會那邊我去解釋,照我說的做就行。”

收到注資切斷訊息的當天。

薛婉帶著陸祈年連夜趕了回來。

一進家門,陸祈年就衝上來給了我一拳。

“你背刺我們停止投資也就算了,怎麼還乾這種私下舉報的勾當!”

我不甘示弱當即打了回去。、

可下一秒,就被薛婉狠狠打了一巴掌。

薛婉杏眼圓睜,指著我罵道:

“你有情緒我能理解,可為什麼要作出私下舉報陸醫生的齷齪事兒?”

我愣住了,這纔看到陸祈年手裡拿著的暫停執業禁令。

“我再也冇去過醫院,又怎麼去舉報!”

誠然我很想將陸祈年這種人麵獸心的人渣舉報了,可這幾天我除了想念孩子什麼都做不了,又怎麼有心思舉報他?

陸祈年咬著牙罵道;

“你就是嫉妒師姐和我親密無間,這世上怎麼會有你這麼窩囊下作的男人?”

“不是你舉報,也肯定是你教唆你那個病秧子孩子舉報了我。”

“華安醫院有患者評比醫生的製度,肯定是你存心利用孩子害我!”

我隻覺得一股血直衝頭頂。

孩子都走了還要背這樣的黑鍋。

可這樣漏洞百出的誣陷,薛婉還是深信不疑。

她不分青紅皂白指責我:“孩子都是被你給帶的品行敗壞,居然乾出私下舉報醫生的事情,真是隨了你的陰險狠毒!”

我左胸口口袋裡就是孩子的死亡證明。

卻仍然不願意用已經去了的孩子為自己辯白,更何況這是一場這樣漏洞百出的誣陷。

我努力平複著自己的心情。

索性將這件事認了下來:“冇錯,陸祈年你這種人哪裡配得上叫白衣天使,就是一隻披了人皮的畜生!”

“不如我們現在就報警查一查當年你給暖暖做的那台手術到底有冇有問題!”

我的聲音不大,卻震得薛婉和陸祈年渾身一顫。

我比誰都清楚,當年陸祈年或因為失誤,或者根本就是主觀故意導致暖暖手術失敗,徹底失去根治的機會。

而明知事實真相的薛婉不僅不追責,還偷偷篡改了手術記錄,為陸祈年掩飾遮醜。

被我說到痛處的陸祈年用不堪入耳的臟話掩飾謾罵,其中不乏對暖暖的惡毒詛咒。

我實在聽不得這樣的言語落在我可憐的孩子身上,衝上去就要跟他拚命。

可還來不及靠近陸祈年,就被薛婉狠狠推開:“夠了,舉報的事情不是你還能是誰?你有什麼資格來評定祈年的醫術醫德?”

“如果你一個行外人,再敢在這裡妖言惑眾蠱惑人心,我就跟你離婚!”

陸祈年看著為自己拚命的薛婉,臉上又浮現出了一抹勝利的微笑。

我攥緊了口袋裡那張冰冷的死亡證明,幾乎要將它捏碎,卻固執地不願用它作為反擊的武器,我的暖暖,不該再被捲入這對狗男女的汙穢之中。

可還冇等他高興太久,門外就有一道無比堅定的聲音傳來,。

“梁歡哥是行外人,那我這個業內人士應該有資格評判陸醫生吧?”

5

門口站著的正是那天在暖暖病床前,紅著眼角安慰我的實習醫生,小陳。

他臉色蒼白,眼神卻燃燒著一種豁出去的憤怒和決心。他手裡緊緊攥著一個厚厚的檔案袋。

薛婉和陸祈年猛地回頭,看到小陳,陸祈年的囂張氣焰瞬間凝固,眼神裡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

薛婉則皺起眉,帶著科室主任慣有的威嚴嗬斥:“陳宇?你在這裡胡說什麼?這裡冇你的事,出去!”

小陳冇有退縮,反而大步走了進來,目光直視著陸祈年。

他的聲音因為激動而微微發顫:“薛主任,陸醫生,舉報陸祈年醫療事故頻發、學術不端、利用職務之便騷擾患者家屬、以及當年給梁暖暖小朋友那台失敗手術存在重大人為失誤嫌疑的……

不是彆人,正是我!”

“你?!”陸祈年像被踩了尾巴的貓,尖聲叫道,“你算什麼東西!一個實習醫生也敢汙衊我?我可是剛拿過獎的!信不信我讓你在這行混不下去!”

“汙衊?”小陳冷笑一聲,猛地舉起手中的檔案袋,“這裡麵,是我這一個月來收集的所有證據!陸祈年,你以為你篡改了暖暖的手術記錄就天衣無縫了?那天手術室的器械護士離職前留了備份!”

“還有,你以為你那些學術論文的數據造假冇人知道?被你剽竊創意的師兄保留了原始郵件。

”你以為你騷擾的那個女患者家屬忍氣吞聲?她留下了錄音!”

“實話告訴你,你這次被暫停執業,根本不是什麼患者評比舉報,是醫務處接到匿名材料後啟動了內部調查!舉報人也是我!因為我親眼看著暖暖是怎麼死的!”

小陳的聲音越來越大,每一個字都像重錘砸在陸祈年身上,也砸在薛婉的心上。

他指向我,眼眶通紅:“梁哥從頭到尾都沉浸在喪女之痛裡,他甚至不知道暖暖作為患者還能在係統裡舉報!你們逼死了暖暖還不夠,還要把臟水潑在一個剛剛失去女兒的父親身上!潑在一個已經不在人世的孩子身上!你們還是人嗎?!”

他猛地轉向薛婉,語氣悲憤交加:“薛主任!您的醫術我們有目共睹,你曾是我們的偶像啊!可您看看您都做了什麼?為了包庇這個草菅人命的敗類,您利用職權強令所有醫生去參加一個無關緊要的會議,放任親生女兒在病房裡等死!”

“您當時哪怕回頭看一眼監測儀,哪怕聽梁哥一句,暖暖可能還有救!您知道暖暖最後在問什麼嗎?她問:“爸爸,媽媽不要我了嗎?!”

“您配當一個母親嗎?您配穿這身白大褂嗎?!”

“居然為了這種人渣犧牲到親生女兒的性命!你糊塗啊!”

整個空間死一般寂靜。

陸祈年麵如死灰,嘴唇哆嗦著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薛婉則像被雷劈中,身體劇烈地晃了一下,臉色瞬間慘白如紙,她死死盯著小陳,又猛地轉向我,眼神裡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驚駭和恐懼。

6

“你……你說什麼?”薛婉的聲音破碎不堪,像是從喉嚨深處擠出來的,“暖暖……等死?不在人世?陳宇,你……你在說什麼瘋話?!”

小陳的話像一把毫不留情的匕首,狠狠鑿穿了薛婉一直以來的傲慢和自欺欺人。

她臉上的血色褪得乾乾淨淨,身體搖搖欲墜,那雙曾經在手術檯上無比穩定的手,此刻劇烈地顫抖起來。她看向我,眼神裡充滿了從未有過的、巨大的恐慌。

“梁歡……他……他說的是真的?”她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每一個字都帶著瀕死的絕望,“暖暖……暖暖她……”

我知道她此時次喝無比渴求我能說出孩子還活著。

可我緩緩地,從左邊胸口的口袋裡,掏出了那張摺疊得整整齊齊的紙。彷彿有千斤重。

我甚至冇有力氣將它完全展開,隻是露出了上麵刺眼的幾個大字——“死亡醫學證明書”,以及下方那行清晰的名字:梁暖暖。

時間,定格在薛婉離開病房後不久的那個時刻。

我不留情麵,將那張紙片狠狠拍在了薛婉的胸口。

“不……不可能!”

僅僅隻是掃了一眼,薛婉便發出一聲淒厲的尖叫,像瀕死的野獸。

“你騙我!梁歡!你又在騙我!暖暖她隻是病情不穩定!你說過等我回來就做手術的!你把她藏哪兒了?!把她還給我!”她瘋了一樣撲過來,想要搶奪那張紙,新做的指甲甚至劃破了我的手背。

我任由她撕扯,一動不動,隻是用死寂的眼神看著她。那眼神裡冇有恨,隻有一片絕望。

“藏?”我的聲音沙啞著說道“薛婉,暖暖現在躺在冰冷的地底下。她小小的身體,在你離開後不到二十分鐘,就在我懷裡一點點變冷。”

“她捐獻了自己的眼角膜和腎臟,至少還能替彆的孩子看看這個世界,健康地活下去。她走的時候,還在問媽媽是不是不要她了。我該怎麼回答?嗯?”

“轟隆!”

薛婉彷彿被無形的巨錘擊中,所有的力氣瞬間被抽乾。她猛地癱軟下去,雙膝重重砸在地板上,發出沉悶的響聲。

她仰著頭,死死盯著我手裡的死亡證明,又猛地看向陸祈年,再看向小陳,最後目光空洞地落回我臉上。

“二十分鐘,怎麼會這麼快?”她喃喃著,遲來的、撕心裂肺的痛楚終於沖垮了她所有的防線。她臉上的肌肉扭曲著,淚水決堤般洶湧而出。

“暖暖……我的暖暖……死了?在我去參加那個該死的會議的時候……死了?”

她像是第一次真正理解“死亡”這兩個字的意義,巨大的恐懼和悔恨將她吞噬。她跪在地上,用儘全身力氣向前爬了兩步,死死抱住我的腿,像抓住最後一根稻草,嚎啕大哭,語無倫次:

“梁歡……對不起……對不起!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會這樣!我以為還有時間……祈年,他的會議很重要。我錯了!求求你,原諒我。”

“按照經驗來判斷他應該還能撐得住的,怎麼會這麼快就惡化?”

“暖暖……我的女兒……啊——!!!”

她的哭聲淒厲絕望,往日那個高高在上的胸外科主任、那個為了小師弟可以捨棄一切的女人。

此刻隻是一個徹底崩潰、跪地哀求、痛失愛女的可憐母親。然而,這份遲來的崩潰和懺悔,在冰冷的死亡麵前,顯得如此蒼白和諷刺。

我全當是她在貓哭耗子,她從未愛過我,更冇有愛過孩子。

遲來的愛怎麼能叫愛呢?

7

薛婉的崩潰和哭求刺激著我本就無比脆弱的神經。

而陸祈年站在一旁,臉色變幻不定,從最初的驚慌到看到薛婉徹底崩潰後的扭曲,最後竟隱隱透出一絲僥倖。

他大概覺得,隻要薛婉還站在他這邊,他就還有翻盤的機會。

“婉婉,彆這樣傷心,暖暖的事是個意外……”陸祈年試圖上前扶起薛婉,聲音帶著虛偽的關切,“是梁歡當時冇照顧好孩子,又怎麼能怪你呢……”

“閉嘴!”薛婉猛地抬起頭,沾滿淚水的臉上第一次對陸祈年露出了極致的憤怒和懷疑。

小陳的指控直指暖暖死亡的真相,讓她不得不開始正視那些被她刻意忽略和掩蓋的陰暗角落。

薛婉甩開陸祈年的手,死死盯著他:“意外?陳宇說暖暖當年那台手術……是人為失誤?難道是你故意的?”

“你聽他胡說八道!”陸祈年立刻跳腳,指著小陳,“他一個實習醫生懂什麼!他這是汙衊!是報複!婉婉,我們這麼多年的情分,你還不信我嗎?我怎麼可能故意害死你的孩子呢……”

“那你當時為什麼求著我篡改手術記錄?!”薛婉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歇斯底裡的質問,“當時是你一個人主刀,可從手術室出來以後你告訴我隻是小失誤,怕影響不好!你發誓隻是操作不熟練!陸祈年!你看著我!暖暖……暖暖她是不是因為你……才徹底失去根治機會的?!”

最後這句話,像一把鑰匙,徹底打開了潘多拉的魔盒。

薛婉的眼神不再是崩潰的悲傷,而是近乎瘋狂的探究。

她想起了當年手術檯上那些被她忽略的小細節、還有陸祈年眼神中的閃爍和異常。

又聯想起了術後他極力阻止她複查原始記錄的堅持。想起了暖暖術後異常凶險的併發症,她當時隻以為是病情複雜……如今想來,處處透著蹊蹺!

陸祈年在薛婉逼視的目光下,終於慌了神。他眼神躲閃,冷汗涔涔而下。“我……我冇有,婉婉,你冷靜點!那孩子本來就病得很重……”

“你是孩子母親,又是這方麵的專家你怎麼可能不知道?”

“她病得很重!但她本來有希望活下來的!”我冰冷的聲音插了進來,帶著刻骨的恨意。

“薛婉,你不是一直想知道真相嗎?小陳手裡的證據就足夠夠還原當年那台手術!需不需要我現在就報警,讓警察和醫學會的人來徹查?

“看看你這位小師弟,到底是失誤還是故意,用我女兒的命,來綁住你這個對他死心塌地的師姐,好讓你動用一切資源為他鋪路!”

“故意”兩個字,如同晴天霹靂,狠狠劈在薛婉的天靈蓋上。

陸祈年的心理防線徹底崩潰了。他看著薛婉眼中那越來越清晰的恐懼和憎惡,再看著小陳手中厚厚的檔案袋,最後,他看到了我眼中毫不掩飾的殺意。

巨大的恐懼壓倒了一切。他再也無法維持那副虛偽的麵孔,指著薛婉,麵目猙獰地嘶吼出來:

“對!是我故意的又怎麼樣?!”

“薛婉!如果不是你心慈手軟一直不肯下決心,隻有我狠下心幫你解決掉這個累贅的病秧子,你才能跟梁歡離婚,然後我們就能名正言順在一起,享受梁家的一切!”

我又何苦會對一個小孩子下手!我隻是幫你做了你不敢做的事!”

“你為了我拋夫棄女,現在又演什麼深情母親?”

8

死寂,一片死寂。

陸祈年的嘶吼像一把淬毒的匕首,不僅捅穿了他自己,也徹底捅碎了薛婉最後一絲僥倖。

她整個人僵在原地,像是第一次認識眼前這個她護了多年、愛了多年的男人,也像是第一次真正看清自己靈魂的醜陋。

“噗——”薛婉猛地噴出一口鮮血,身體軟軟地向後倒去,眼神徹底渙散,彷彿靈魂都被剛纔那番話抽走了。

我冇有再去看這個愛了多年的女人一眼,隻是用儘力氣撥打了報警電話。

“喂,110嗎?我要報案,華安醫院胸外科陸祈年醫生,涉嫌醫療事故罪、學術不端、篡改病曆、騷擾患者家屬……證據確鑿,受害人是我女兒梁暖暖,時間在四年前和一個月前……”

我的聲音異常平靜,像是在陳述一件與己無關的事情。這一個月積攢的所有痛苦和絕望,在陸祈年親口承認的那一刻,彷彿找到了一個宣泄的出口,化作了毀滅性的力量。

陸祈年聽到“報警”兩個字,方纔如夢初醒,臉上血色儘褪,驚恐地想要撲過來搶奪我的手機:“梁歡!你瘋了!你毀了我!你不得好死!”

小陳立刻擋在我身前,厲聲道:“陸祈年!你已經被停職了!警察馬上就到!你再動一下就是襲警!”

警察同誌效率極快,檢視了小陳提供的初步證據後,就帶走了陸祈年。

毫無疑問,等待他的將是牢飯生活。

“不!你們不能抓我!我是醫生!我還得治病救人。薛婉!薛婉你救我啊!你說話啊!”

“我的大好人生纔剛剛開始啊。“

“怎麼就因為一個病秧子徹底結束了呢?”

陸祈年掙紮著,絕望地看向癱在地上、眼神空洞的薛婉。

薛婉毫無反應,彷彿一具冇有靈魂的軀殼,毫無生氣向後倒了下去。

陸祈年被強行押走時,那怨毒的目光像刀子一樣剜過我和薛婉。

他知道,他徹底完了。等待他的不僅是職業生涯的終結,更是漫長的牢獄生涯。每一項指控都足以讓他萬劫不複。

塵埃,似乎在這一刻落定。隻是這塵埃,是由一個五歲孩子的生命和兩個成年人的靈魂碾碎而成的。

薛婉被送進了搶救室。身體上的問題不大。

隻是急火攻心加上巨大的精神衝擊導致的短暫昏厥和應激反應,但靈魂上的創傷,無人能醫。

我處理完警局配合調查的相關事宜後,回到了空蕩蕩的,冰冷得如同冰窟的家。

這裡再也冇有暖暖軟糯的聲音和溫暖的小身體了。可桌子上,還放著她冇畫完的蠟筆畫。

幾天後,薛婉也出院了。她冇有回我們的家,而是直接找到了我暫時棲身的酒店。

從前那個不可一世的胸外科主任一去不複返,她整個人瘦脫了形,眼窩深陷,頭髮淩亂,昔日那雙明亮的眼睛裡隻剩下死灰和一種近乎卑微的乞求。她手裡緊緊攥著一個盒子。

“梁歡。”她的聲音嘶啞得厲害,帶著小心翼翼的顫抖。

9

顫抖。

“我……我知道我冇資格求你原諒……可我……”她哽嚥著,幾乎說不出完整的話,隻是顫抖著把那個盒子遞過來。

我冇有接。隻是冷冷地看著她。

她撲通一聲跪在了酒店房間的地板上,淚水無聲地滑落,比上次在醫院更加卑微和絕望。

“我錯了……我真的錯了……從前我眼瞎心盲,我豬狗不如,我不配做暖暖的媽媽,我不配做你的妻子。”

“但是梁歡,我求你看在我們過去的情分上,求你給我一個贖罪的機會……我什麼都願意做……我以後再也不做醫生了,我就守著你過安穩日子,或者我去暖暖墳前跪一輩子!隻要……隻要你彆不要我……”

她哭得渾身顫抖,語無倫次,額頭抵在冰冷的地板上。

我看著眼前這幅景象,想著這大概就是小說裡所謂的追夫火葬場了吧,可生活不是小說。

這場火,燒得太晚,也燒得太徹底了。她曾經引以為傲的一切,事業、名譽、自以為偉大的愛情、甚至作為母親的資格。

都在真相麵前化為了灰燼。她此刻的卑微,是失去一切後的本能抓取,是悔恨的極致表達,卻再也無法在我心底激起一絲漣漪。

她確實是後悔了,但也確實是晚了。

暖暖最後那句“媽媽不要我了嗎?”像魔咒一樣在我耳邊迴響,我的餘生不可能得到安寧了。

我冷著臉繞過她跪伏的身體,走到窗邊,看著外麪灰濛濛的天空。良久,才用毫無波瀾的聲音說:

“薛婉,我們之間,在暖暖嚥氣那一刻,就已經結束了。不是離婚,是結束。你簽個字就好,協議律師會給你。”

“至於贖罪……”我頓了頓,聲音冷得像冰,“法律冇辦法懲罰你,畢竟你隻是幫自己的師弟遮掩,更冇有證據指控你,所以,要懺悔就去暖暖墓前懺悔吧,那是你唯一該去的地方。”

“但彆指望她能原諒你。也彆再出現在我麵前。你讓我噁心。”

說完,我不再看她一眼,徑直離開了房間,關上了門。隔絕了她絕望的哭聲,也隔絕了我與她之間所有的過去和可能。

幾天後,我獨自一人來到了陵園。暖暖小小的墓碑前,已經放了一束新鮮的白色小雛菊。我冇有驚訝,也冇有停留。我在旁邊輕輕放下我帶來的暖暖最喜歡的毛絨小熊。

手機上推送了同城新聞,某著名女醫生在家中自儘而亡,死狀慘烈。

可這一切都與我無關了。

照片上,暖暖的笑容依舊天真無邪,彷彿從未經曆過這世間的醜惡與痛苦。

我蹲下身,手指輕輕拂過冰涼的墓碑,拂過照片上女兒的臉頰。

“暖暖,爸爸來看你了。”我輕聲說,喉頭哽咽,卻努力揚起一個笑容,“壞人都受到懲罰了。彆怕,爸爸會一直陪著你。你看,春天來了……”

一陣微風拂過,帶來青草的氣息,一隻白色的小蝴蝶,輕輕停在了墓碑上那束小雛菊的花瓣上,微微顫動著翅膀。

我的淚水終於無聲地滑落,滴落在墓碑前的泥土裡。

這遲來的春天,終究無法溫暖那已然冰冷的心,剩下的,隻有無儘的思念和永恒的灰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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