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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行攻略任務的

我到家冇過多久,裴以墨帶著裴清月回來了。

主臥的門被推開,裴以墨將一個手串戴在我手腕上,傳來絲絲涼意。

“這是開光佛珠,”他淡聲解釋,“我特意讓方丈給你加持過。”

沉香木串映入眼簾,我覺得稀奇。

裴以墨很少送我禮物。

轉念又想到前天裴清月發的朋友圈,照片裡有串顯眼的鴿血紅佛珠。

指腹撫過打磨瑕疵處,我心如明鏡。

我懶得戳破他,客氣地笑了笑:“謝謝。”

從前我埋怨過他把好的都留給裴清月,現在反倒覺得,邊角料更適合我。

“你喜歡就好。”他眼眸微動,繼續道。

“上個月你組織的公益活動出了問題,有段曝光視頻需要處理,明天你負責記者會。”

雖然這些年我隻掛了一個助理的虛職,但裴氏很多事務都是我接手協理。

我接過裴以墨遞來的平板。

視頻裡的聾啞老人倒在地上,拍攝者破口大罵主辦方的霸淩行為。

鏡頭對準一個看不清臉的女人,雙手抱臂,好不高傲。

我一眼便認出那是裴清月。

我瞬間明白了裴以墨的意思。

那次活動我突發高燒,裴以墨主動接盤,我還以為他是關心,原來是為了帶著裴清月露臉。

結果裴清月的鄙視被人拍下來發在網上,招來無數謾罵。

網友目前已經猜到是她了,現在急需一個替罪羊。

裴以墨有些心虛地不敢看我。

我主動道:“不用擔心,視頻裡的人是我,我當然會出麵解釋的。”

很明顯他鬆了一口氣:“月月現在不能有汙點,你體諒一下,我晚些會給你”

我打斷他:“理解,乾脆我開一個道歉直播,更快更省事。”

裴以墨微微錯愕。

畢竟我和裴清月曾經是水火不容,他每次都要花很大功夫才能讓我屈服。

現在我卻像冇事人似的答應下來。

他正要說什麼,裴清月忽然出現在門口,泫然欲泣的模樣。

“姐姐對不起,我那時候還以為那個老人想來搶我的包,我才推倒了那個老人,冇想到會被人拍到誤會了,是我害了姐姐。”

說完還朝我彎腰,但下一秒就冇站穩,踉蹌著跌倒在地上。

裴以墨連忙扶住她:“不是你的錯,我會處理好。”

她衝我露出勝利的笑,眼神滿是挑釁,好像是在炫耀自己在他心中的份量。

大晚上也是難為她過來和我我爭高低。

看著兩人親密的互動,我隻覺得冇意思極了。

我以要直播的名義纔打斷他們。

燈光亮起時,我在評論的一片罵聲裡俯身鞠躬,真誠道歉。

“對不起,我作為裴總特助,借工作屢次越界,又冒充裴太太造成惡劣影響,現已引咎辭職。”

隱婚的裴太太消失,施暴者離職,這下應該是最好的結局了。

大家高興,我也很滿意。

裴以墨,裴太太的名分。

都還給正主了。

初來這個世界時,係統說裴家養女會害死裴以墨全家,要求我阻止裴以墨和她相戀。

裴以墨把我帶回家時,我隻覺得任務簡單。

畢竟裴清月在十八歲生日那晚穿著蕾絲睡裙溜進裴以墨房間。

他發現後一怒之下送她出了國。

雖然裴以墨不近女色人儘皆知,但架不住我七年的軟磨硬泡,終於和他領證成為合法夫妻。

他承諾給我一場世紀婚禮。

當時我以為佛子對我這抹紅塵動了心,於是係統彈出脫離提示時,我親手按下取消。

可我低估了裴清月在他心中的份量。

領證不過兩個月,她匆匆回國,哭著撲進裴以墨懷裡,稱自己重病時間不多了。

裴以墨後悔當初送她出國,愧疚到幾乎有求必應。

今天是我們的七週年紀念日,即使我冇提,裴以墨也跟往年一樣和我約會。

隻是從入座開始,他看了無數次手機。

半個小時前裴清月連發幾條朋友圈,定位在酒吧。

既然他擔心,我也冇必要強留。

我放下刀叉,推開餐盤的響聲讓他回神。

他熄屏時,已經明顯不耐:“又怎麼了?我工作”

“清月好像情緒不對,你去看看她吧。”

即使他希望我鬆口,此刻也不免詫異。

平時他找藉口,就算我不跟著,也要追問幾次,更何況是特殊的節日。

“之前也冇見你這麼關心她,”裴以墨皺眉問,“今天難道你不會不高興?”

往常稍微有一點爭執,他就以讓我冷靜的名義放棄溝通。

現在我給他足夠的自由,他反而追問個不停。

“她生著病,多照顧點是應該的,”我大方和他對視,“去吧,晚上一個女孩子也不安全。”

說著,我從包裡翻出一個盒子,裡麵裝著他當初送我的定情項鍊。

每次裴清月見到它時,都盯得目不轉睛。

“這個應該能哄她開心。”

我以為他會誇我善解人意,誰知他打開掃了一眼就合上。

“一個二手貨都拿出來了,我最近冇給你錢嗎?”

我喉間一哽。

他自持是佛子,不喜歡奢華,說禮物意義更重要。

這是他送我最貴的東西了。

前陣子我收拾家裡時,還猶豫要不要丟掉。

但想到七年來甚至冇捨得戴,最終還是和以前一樣,拿起來擦拭保養。

傭人見我打理得仔細,好奇問:“太太很喜歡玉嗎?”

我搖頭自嘲地笑了笑:“我家窮得隻見過假玉,現在多看看,回去好給妹妹買真的。”

冇想到話冇說完,裴以墨就推門進來,眉頭微蹙。

“你還有妹妹?這幾年你連親人電話都冇打過一個,要回哪去?”

我強裝鎮定:“清月不也是我的妹妹嗎?正說去拍賣會挑一塊玉送她。”

他這才麵色緩和。

眼下我把東西隨手丟進垃圾桶:“是我的問題,你那麼瞭解她,還是你準備吧。”

我語氣平和,但裴以墨發了火。

他捏佛珠的手用力得青筋明顯,眼神也冷下來。

“宋晚星,清月都病成這樣了,你陰陽怪氣什麼?”

“我已經給了你婚姻,你彆就再處處為難她,否則所有東西我都可以收回。”

他難得生一次氣,也是為了幫她警告我。

我扯出笑容,冇再和他爭執。

一頓飯不歡而散。

冇過多久,裴以墨的電話來了。

“宋晚星!你敢對她下藥?你就不肯放過她嗎?!”

我被裴以墨的保鏢押著推進病房時,看到裡麵正上演一場鬨劇。

醫生眉頭緊蹙:“患者身體還需要進一步檢查,但血檢報告能證明患者服用了違禁藥物。”

裴清月捏著一塊玻璃碎片抵在腕間,哭得肝腸寸斷:

“哥哥為什麼要救我,我已經不乾淨了!”

裴以墨把她抱在懷裡,轉身拿起病曆夾猛地砸過來。

我冇來得及躲,金屬塊磕在頭上,血流了滿臉。

“她把你當親姐姐,你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害她?”

無緣無故捱了打,我也有了火氣:“我乾什麼了?”

裴清月絕望道:“你買通一群混混逼我吃那種下作藥,還把我給!”

她扯著衣領露出曖昧的紅痕,手抖個不停。

她憎恨地瞪著我:“他們撕我衣服的時候說你嫌我礙眼很久了,你下藥還掐著時間喊哥哥來,不就是想讓他看見我不堪的樣子嗎?”

話音剛落,裴以墨的手下走進來,低聲彙報。

“那幾個混混抓住了,指認是宋小姐”

裴以墨扭頭看向我,眼底冇有絲毫感情:“你還有什麼話要說?”

一頂蓄意謀害的帽子扣在我頭上,連自證的機會都不給我。

“不是我。”我隻是解釋道。

他掐著我的下巴強迫我抬頭:“宋晚星,你做出這麼惡毒的事還不承認,你真噁心!”

我強硬地和他對視,一字一頓:“酒吧有監控。”

話音未落,裴清月再次撿起玻璃劃向手腕,哭道:“我現在去死,你滿意了吧!”

“到現在你還要逼她?”裴以墨按住她,額角青筋暴起,“你覺得我不會動你?”

他抬手撥通電話:“現在讓人來直播,讓他們看看裴氏怎麼懲治員工。”

我心一緊:“你要乾什麼?”

昨天公開道歉後網暴鋪天蓋地,再鬨大我恐怕人身安全都難保。

他冷聲道:“脫光衣服,從醫院走到酒吧,這是你欠清月的。”

一瞬間我以為自己聽錯了。

裴以墨冰冷的眼神彷彿是在和一個陌生人對話。

七年讓人麵目全非,可我問心無愧。

“自己脫,還是我找人幫你脫?”

我冷笑一聲,不理會他,轉身要走。

一群保鏢攔住我的去路,把我堵在走廊中間。

裴以墨摟著裴清月背過身。

“有心害人,自己也該嚐嚐這種苦。”

保鏢們心領神會,錮住我的胳膊,毫無顧忌地扯我的衣服。

係統的提示忽然響起:“宿主即將遭遇危險,準備脫離世界。”

我咬緊牙用力踢翻貼近的保鏢,衝出包圍,站上不遠處的露台。

係統不斷倒計時,我踩著邊緣不斷後退。

“裴清月的保鏢寸步不離,怎麼偏偏就能被我害了?裴以墨,你蠢得可悲,我就不該對你有所期待的。”

“你以為我貪圖裴太太位置,可我隨時可以抽身。但你欠我的,這輩子都還不清了。”

“任務結束,裴以墨。”

永彆了。

我嘲弄地看著他轉身時驚慌的神情。

說完最後一句,我心裡隻剩釋然。

“你發什麼瘋!”他瘋了一樣地衝過來,“回來!那些照片不會傳出去”

我輕鬆地閉上眼。

下一秒,我身體猛地後仰,張開雙臂一躍而下。

重物墜地的巨響之後,血流滿地。

墜落的瞬間,我耳邊是係統冰冷的機械音。

“保護程式啟動。”

“3、2、1。”

風聲呼嘯,我閉上眼,等待著疼痛過,和回到現實世界的眩暈感。

然而預想中的黑暗冇有來臨。

我皺眉睜開眼,發現自己懸浮在半空中,而下方,裴以墨正發瘋般地衝向露台邊緣。

“宋晚星!”是撕心裂肺的喊聲。

裴以墨慢慢收回遲了一步的手,怔在原地。

我這才意識到,我的靈魂暫時滯留在這個世界,能看見一切卻無法乾涉。

裴以墨跪在露台邊緣,手指死死摳著水泥檯麵,指節泛白。

他反應過來時,甚至不敢低頭。

從他麵前跳下去的人,好像斷線的風箏,輕飄飄,抓不住。

為什麼?

“叫救護車!快!”他扭頭對保鏢怒吼,聲音顫抖得不成樣子。

裴清月踉蹌著撲過來抓住他的手臂:“哥哥,姐姐她她怎麼這麼想不開”

裴以墨猛地甩開她,力道之大讓裴清月跌坐在地。

“彆碰我,你最好祈禱她冇事。”

我漂浮在空中,看著這戲劇性的一幕,心中竟覺得可笑。

七年了,我從未見過裴以墨如此失控的樣子。

他似乎永遠都是遊刃有餘的,從不會在人前失態。

原來我死了,他也會露出絕望的表情。

醫護人員很快趕到,但已經無濟於事。我的身體靜靜地躺在血泊中,早已冇了生息。

“裴先生,太太確認當場死亡,請節哀”

裴以墨跪在旁邊,顫抖的手不敢觸碰我,隻是反覆呢喃。

“怎麼會怎麼會”

警察開始封鎖現場,記者聞風而動。

我想都不用想,網上是一定將有一場狂歡。

熱搜話題就取為“惡毒心機女畏罪自殺”。

或許會有人扒出真相來個反轉,但是又如何呢?

我淡淡地看著裴以墨,也或許他還是選擇相信她。

但都已經與我無關了。

我花了七年救下裴家,完成任務,剩下的日子,靠他自救了。

裴以墨的助理匆匆趕來,在他耳邊低語幾句。

我看見裴以墨的表情從悲痛轉為震驚,最後凝固成一種可怕的冷靜。

“查。”

他隻說了一個字,聲音冷得像冰。

當晚,裴以墨獨自回到家裡,我飄浮在他身後。

看著他站在客廳中央,環顧四周,終於發現我的生活痕跡消失殆儘。

彷彿我冇有存在過一樣。

裴以墨想到什麼,快步進了臥室,把自己反鎖在我房間裡,一處處搜尋著。

竟然還真讓他找到了。

我看到他撿起掉在桌後的筆記本,張了張口,有些無奈。

那是我忘在那的日記,記錄著每一天的任務進度和對家人的思念。

裴以墨的手指在封麵上停留了幾秒,終於翻開

我漂浮在他身後,看著他抽出裡麵的檔案。

裴清月在國外的夜店照片、住院記錄,以及一疊不堪入目的親密照。

最上麵是一張艾滋病確診報告,日期是裴清月出國後一年。

裴以墨盯著那份報告,攥緊的拳頭重重砸在桌上。

我看著那份報告,終於明白過來,這幾年時間裡,裴清月是潛在的威脅。

她不是要謀財,而是要用這種惡毒的方式害命,報複裴家。

裴以墨和我相戀的幾年裡,裴清月冇有放棄對他示好,他更頭疼地不同意她回國。

裴清月偷偷回來後,做的所有體檢也都刻意避開了傳染病篩查。

甚至將計就計地編造出所謂的“重病”。

這樣即使被裴以墨戳穿,也能讓他更好地放心,相信她隻是撒了一個無傷大雅的謊。

至此,我終於明白了我的任務為什麼已經算是結束了。

裴以墨可不是什麼真佛,他先是京圈裡手握大權,殺伐果斷的商人。

冇有感情,下手就不會留情。

助理走進來。

“老宅清理出一部分被買通的傭人,但還冇來得及下手,另外,太太的茶杯裡也有血跡”

“裴小姐回家了。”

裴以墨猛地站起身,辦公椅被撞翻在地,他抓起車鑰匙就往家裡衝。

裴清月正躺在裴以墨的臥室床上,看到他進來,眼睛一亮。

“哥哥!你回來了?我就知道你不會丟下我”

“啪!”一記耳光甩在她臉上,她踉蹌著撞在牆上。

裴以墨掐著她的脖子,眼底翻湧著殺意。

他甚至想到她回來這段時間,屢次想製造傷口接近我。

“我讓晚星對你好,你就是這麼報答她?你什麼時候變成這樣了?”

“裴家收養你,我把你當親妹妹,你呢?”

“裴清月,你到底想害死多少人?”

裴清月臉色慘白,隨即扭曲成一個詭異的笑容。

“我隻是想讓你們也嚐嚐痛苦的滋味!憑什麼我被你們當成寵物養著,還要遭受這些?”

她扯開自己的衣服,露出身上的無數個針眼。

“你把我送出國就不管了!我變成這樣都是因為你!”

裴以墨鬆開手,後退一步,眼神冰冷。

“我送你去的是最好的寄宿學校。”

“可我需要的是你!”裴清月歇斯底裡地尖叫,“你明明知道我愛你!為什麼要娶那個賤人?”

他冇回答,隻是拿出手機,播放了一段完整對話的錄音。

我死之前,裴清月在病房裡指使那幾個保鏢,讓他們拍完裸照找機會侵犯我。

我嘖了一聲,難怪係統提示我危險。

“故意傷害罪,傳播傳染病罪,教唆犯罪,足夠你在監獄度過餘生了。”

裴清月意識到自己原形畢露,頓時癱軟在地。

她擠了滿眼淚水,哭得梨花帶雨。

“哥哥,我錯了,我隻是太愛你我冇有想害你啊!”

我嗤笑一聲,她分明就想拉著他共沉淪。

裴以墨也不再吃這套。

他轉身走向門口,對等在那裡的警察頷首。

“帶走吧。”

裴以墨冇聽身後淒厲的嘶喊聲,渾渾噩噩地回到公司。

他們調查我的結果也出來了,其實大家都看在眼裡。

我守著他的這七年,兢兢業業地助理裴氏發展,毫無私心。

畢竟我之前一直以為裴清月是什麼商業臥底,要從集團入手。

想來也是抓馬。

裴以墨沉默地看完,直奔我的辦公室。

當時辭職得太倉促,裡麵還留下了些私人物品。

桌上擺著一張合影,我和他在一次慈善晚宴上的合照。

他麵容平靜,我卻笑得燦爛。

我看到心裡也一陣苦澀,那是我剛剛愛上他的時候。

裴以墨拿起相框,拇指輕輕撫過我的笑臉。

“晚星”他低聲喚我的名字,“對不起。”

一陣涼風吹過,聲音消散得很快。

我坐在窗台上,不知什麼時候下起了暴雨。

就在這時,係統提示音終於在我耳邊響起:

“世界脫離程式完成,係統積分結算完畢即將返回現實世界。”

我最後看了一眼裴以墨,他正從抽屜深處摸出一個小盒子。

裡麵是我這七年來收集的所有關於他的剪報、照片和紀念品。

我笑了一聲,那時的感情可真認真。

現在,終於冇什麼不捨了。

雖然知道他聽不見,我還是輕聲道。

“再見了,裴以墨。”

眼前一黑,我終於離開了這個世界。

刺眼的白光讓我下意識閉緊雙眼。

消毒水的氣味充斥著鼻腔,耳邊是心電監護儀規律的滴滴聲。

“醫生!我女兒醒了!”一個熟悉的聲音激動地喊道。

我艱難地睜開眼,看到了媽媽憔悴的臉。

看到日曆,我才知道兩個世界的時間維度不同。

那邊真真實實數著日子過的七年,不過也隻是現實世界數月一晃。

“媽,”我被喜極而泣的媽媽抱在懷裡,想到小雨,嗓音嘶啞地問。

“小雨的手術錢湊夠了吧?”

完成任務後,係統會發放一筆署名為我的工資彙款。

“手術已經做完了,多虧了你給家裡彙的錢,晚星,還好有你。”

聽到我就知道,任務完成的獎勵兌現,解決了燃眉之急。

“雖然醫生說冇事,但如果不是為了給小雨籌醫藥費,你也不會趕著打工出車禍。”

“還撞到頭躺了這麼久,晚星,爸媽冇用,拖累了你”

係統送我回來,想必方式非常行為藝術了。

我虛弱地搖頭,抬手抹去媽媽的眼淚。

“媽,一家人說什麼呢。”

悶聲半天的爸爸也眼眶通紅:“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病房門被推開,穿白大褂的醫生拿著病曆本走進來。

逆光中,金絲眼鏡後的眉眼讓我呼吸一滯。

他翻著檢查報告,突然抬頭對上我的視線。“還記得我嗎?同桌。”

我怔怔點頭。

顧雲深,我無疾而終的初戀。

他的少年時代身上有很多標簽,天之驕子,家境優渥,(青澀的暗戀。)

我在所有人的羨慕和嫉妒裡,和他當了整整兩年同桌。

當年他拒絕我告白後出國學醫,我也知趣地再也沒有聯絡。

冇想到再見到會是這樣的場景。

媽媽抹著眼淚說:“多虧顧醫生連夜從國外請來專家團隊,你的手術費也是他”

“阿姨,”顧雲深溫和地打斷她,“這是我應該做的。”

他白大褂口袋裡露出半截鋼筆,格外眼熟,好像是我當年送他的那支。

“你妹妹今早醒了,吵著要見你。”

我立刻掙紮著爬起身,跟著到了小雨的病房。

妹妹宋小雨正躺在病床上,臉色蒼白,瘦得脫了形,但眼睛亮晶晶的。

“姐,我好想你。”她朝我一笑。

我嘴角勾起,淚水不住地順著眼角滑落。

七年隱忍換來了這個結果,所有的委屈好像此刻間都煙消雲散了。

小雨一看我掉眼淚就慌了,連忙打岔。

“姐你什麼時候認識這麼帥的醫生啊?”

陽光透過百葉窗在他側臉投下斑駁光影,恍惚間教室裡那個穿校服的少年重疊。

顧雲深站在窗邊假裝看病曆,耳尖卻悄悄紅了。

我也有些尷尬。

走廊上,我再三瞟向麵前穿白大褂的醫生,還有些不敢相信。

顧雲深似乎明白了我想的,笑道:“好久不見,晚星,我回國了。”

我吸了吸鼻子,扯出一個笑。

“顧雲深,好久不見。”

再次接觸時,我忍不住想到了清冷更甚的裴以墨。

同樣目下無塵的氣質,同樣若即若離的人。

見我出神,顧雲深試探地問:

“我馬上交班,一起吃個飯?我想和你談談你妹妹的情況。”

一頓飯很自然地拉近了我們的距離,好像這些年冇有分彆。

吃完後,我說想祈福,顧雲深就陪我去了附近的佛寺。

誠然,即使離開裴以墨,也要花很久抹去他帶給我的影響。

無論是剛剛點餐時,下意識吃素食也是。

心不寧時,向諸天神佛問個平安也是。

香火鼎盛的寺廟裡,我忽然看見人群中一個挺拔如鬆的熟悉身形。

再定睛看去,那人不過是普通香客。

我怔了一瞬,不禁自嘲一笑。

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怎麼可能出現。

“施主求什麼?”老和尚遞來簽筒時問道。

我望著殿外,顧雲深頂著雨,仰著頭幫小雨掛許願牌。

“求個新的開始。”

我跪在蒲團上,許了很久的願,睜眼就看到顧雲深專注地望著我。

出門時,他接過我手中的傘,不動聲色地將傘麵往我這邊傾斜。

顧雲深身上有淡淡的消毒水味道,混合著雨水凜冽的氣息,卻莫名讓人安心。

“晚星,”他突然開口,“我這次回國就不走了。”

我腳步一頓,抬頭看他。

顧雲深的眼睛在雨霧中顯得格外溫柔。

“我申請了醫院的長期職位,”他繼續說,“以後可以經常來看小雨。”

我當然聽得懂他話裡的意思。

這些年久疏音信,如今我和他真的還有可能嗎?

“顧醫生這是要假公濟私啊。”

我半開玩笑地說,心跳卻不受控製地加快。

他輕笑一聲,修長的手指輕輕拂去我髮梢的雨珠。

“是啊,不知道宋小姐給不給這個機會?”

雨聲漸大,蓋過了我如鼓的心跳。

我低下頭,冇有回答,卻也冇有躲開他靠近的手。

回到病房,小雨麵色明顯好了很多,已經能坐起來了。

看到我們有說有笑地一同進來,她眼睛一亮:“雲深哥!你什麼時候帶我們去迪士尼?”

“你們什麼時候這麼熟了?”

我驚訝地看向顧雲深,他麵不改色地解釋。

“這段時間我經常來看小雨。她很像當年的你。”

小雨狡黠地眨眨眼:“姐姐,雲深哥可擔心你了,每天都來問你的情況。”

我的臉一下子燒了起來。

顧雲深輕咳一聲,轉移話題。

“小雨恢複得很好,下週就能出院了。”

“太好了!”我握住妹妹的手,隻要家人健康,一切苦難都值得。

離開醫院時,雨已經停了。

顧雲深堅持送我回家,走到小區門口,他突然停下腳步。

“晚星,之前不告而彆,是因為家裡出了些事,我爸自殺了,媽媽也跟著走了”

他眼眶有些紅。

“抱歉,這些年撐著我走過來的動力就是你了。”

“我一直很想你,現在終於回到你身邊了,可以重新追求你嗎?”

沉重的事實能被他輕描淡寫地說出來,我心驟然一疼。

曾經朝思暮想的告白,如今也輕易地來到麵前。

我愣住了。

“我”

“不用現在回答,”他溫柔地打斷我,“我會用行動證明,這次我不會再錯過了。”

路燈下,他的輪廓與記憶中那個少年重疊,卻又帶著男人的成熟穩重。

我鬼使神差地點了點頭。

顧雲深眼睛一亮,輕輕握住我的手。

“明天我來接你和小雨去複查。”

回到家,我站在窗前發呆。

手機突然響起,是一條陌生號碼發來的簡訊。

“晚星,我好想你。”

我看到後一笑,耳尖不爭氣地紅起來。

次日一大早顧雲深就到了病房,他細心地為小雨準備了輪椅,又帶了她愛吃的點心。

他甚至猜到我冇有吃早餐,為我買了高中門口那家我經常吃的餛飩。

“雲深哥對姐姐真好,”小雨悄悄對我說,“比那個總來醫院偷看你的怪叔叔強多了。”

“什麼怪叔叔?”我心頭一緊。

小雨歪著頭想了想。

“就是那個總穿黑西裝,站在走廊儘頭看你的叔叔啊。護士姐姐說他來了好多次,但從來不進來。”

我的血液彷彿凝固了。

“可能是路過病人家屬吧,”顧雲深適時地插話,眼神卻暗了暗,“我們去拍片吧,小雨。”

檢查結束後,顧雲深提議去附近的公園散步。

陽光很好,小雨坐在輪椅上興奮地左顧右盼。

“我去買水,”顧雲深揉了揉我的頭髮,“你們在這等我。”

他剛離開,不遠處的樹蔭下慢慢走來一人。

黑色西裝,冷峻的輪廓,手腕上那串佛珠是我戴過的。

裴以墨。

我渾身發冷,下意識擋在小雨麵前。

裴以墨怎麼會在這裡?那個世界難道不是低維度的位麵嗎?

他走近幾步,聲音沙啞:“晚星,我終於找到你了,跟我回去好嗎?”

“你是誰?”我強裝鎮定,“我不認識你。”

“你接近我是為了救妹妹,”他的目光移向小雨,“就是她吧?”

我皺眉快速處理他的話語,手指深深掐進掌心。

“先生,請你離開。”

“晚星,我知道錯了,裴清月已經進了監獄,我查清了一切。給我一個機會,好不好?”

他的眼中滿是哀求,與那個高高在上的裴以墨判若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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