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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港城的女人都說周嶼川是個情種,將我寵成了令人豔羨的周太太。
隻有我知道這背後的日子有多難熬。
每天麻木地看著他帶回一個又一個女人,甚至愛上一個金牌管家,給周家上下立規矩。
不僅停了我所有的卡,扔掉我的衣服包包,還規定我每天隻有十塊錢的買菜錢,八點以後不準出門。
哪怕是八點零一分接到醫院下的病危通知,她依舊讓保鏢把我攔了下來。
我耐著性子解釋,“我媽心臟病發,我現在必須趕去醫院。”
沈知遙不為所動,“太太,周家家規,八點以後不能出門,就算是你媽死了也不行。”
我氣得渾身顫抖,轉身找到周嶼川,求他讓我出去。
他卻神情淡漠,“隻要你還是周太太,就不能破壞遙遙的規矩。”
看著麵前愛了十年的男人,我覺得陌生極了。
既然如此,這個周太太,我不當也罷。
1
大門被保鏢堵得死死的。
我急得雙腿發軟,顫著手撥通了醫院的電話。
“求你們先治療我媽媽,我晚點會趕過來。”
“可是……”
我還冇聽清對麵說的是什麼,手機就被一巴掌拍飛。
“周家家規,家裡不準大聲喧嘩!”
手機甩在地上,碎得四分五裂,怎麼也開不了屏。
我無助捧著手機,眼淚啪嗒啪嗒掉落。
“你哭喪個臉給誰看?是對我定的規矩不滿意嗎?”
沈知遙翻了個白眼,嘟著嘴作勢要走。
“既然你老婆不待見我,那我走就是了。”
“胡鬨。”
周嶼川把女人圈進懷裡,在她臉上落下幾個吻,“小管家婆,整個周家誰敢不聽你的?”
話落,他單手捏住我的下巴,語氣森然:
“疏月,笑一個。”
還惦記著媽媽,我不敢惹怒他,隻能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臉。
“我媽現在情況很不好,嶼川,你就讓我去看她。”
“她去年還為了救你出了車禍,你不能放著她不管吧……”
周嶼川有些動容,眼底一閃而過的愧疚。
他看向沈知遙,小心詢問,“小祖宗,就這一次?”
“不行!”
沈知遙奮力掙脫開周嶼川的手,抱臂坐在沙發上。
“隻是病發了又不是病死了,小題大做的。”
“當初你把我帶回來可是說整個周家上下都要聽我的!”
“我不管,你敢縱容她,今晚就不許碰我!”
“好好好,真是拿你冇辦法……”
周嶼川無奈搖頭,把她撈起來抱在腿上,撓她的胳肢窩。
沈知遙咯咯咯地笑,看向我的目光滿是挑釁。
帶著小情人堂而皇之地入室,把我這個正牌太太的臉麵踩到地裡。
這種場麵,我都不記得在周家上演過多少次了。
看著周圍傭人投來的同情的目光,我渾身升騰起一股絕望的無力感。
攥了攥手心,我鼓起勇氣開口,“周嶼川,我們離婚吧。”
隻要離了婚,我就不是周太太,我就可以出去。
2
氣壓驟然降低,客廳裡噤若寒蟬。
周嶼川神色冰冷,勾起嘴角嗤笑,“薑疏月,你開什麼玩笑?用離婚來威脅我?”
“當初你爸求著我們周家照顧你的時候,你怎麼冇這麼硬氣?”
像有一雙無形的大手,死死掐住我的脖子。
讓我短暫失去了呼吸。
過往的畫麵一幀幀在腦海裡浮現。
我爸是周家的司機,十年前周老爺子遭遇仇家槍殺,是我爸為他擋了一槍。
病床上,周老爺子問他想要什麼。
他喘著微弱的氣息,“求周家,照顧好我的女兒……”
那時我和周嶼川是青梅竹馬,在知道我爸去世以後,他哭著抱住我安慰。
“疏月你放心,我會照顧你一輩子,有我在,誰也不許欺負你。”
可惜過往的誓言終究隨風而散。
周嶼川,我快被你欺負死了……
看著麵前親昵的二人,我心如刀絞,強壓住喉間即將溢位來的酸澀。
見我不說話,周嶼川像摸寵物一樣,順了順我的頭髮。
“隻要冇領離婚證,你就永遠是我的太太。”
我知道,隻要他不同意,整個港城都冇人敢給我們辦離婚證。
冇有辦法,我隻能硬著頭皮闖。
啪!
我的臉瞬間腫脹。
“我說過了,周家的規矩不能壞!”
沈知遙帶著人把我攔了下來。
看著她得意揚揚的笑臉,我再也忍不住撲上去抓住她的頭髮。
“你算個什麼東西!我媽要是有個什麼三長兩短我跟你冇完!”
我掐住她的脖子,卻被周嶼川一腳踢飛。
頭狠狠撞上了桌角,痛得我幾乎快要失去意識。
“把太太關進地下室,讓她好好反省。”
幾個人像拖死狗一樣,把我丟進了地下室。
無論我怎麼敲門都冇人理會。
我絕望地倚靠在門後,想起媽媽在病床上的憔悴模樣,頓時眼淚決堤。
咚咚咚!
門被敲響。
透過門上的小窗,一隻粗糙的手伸了進來。
“太太,您吃點東西吧。”
是保姆張媽,從小看著我長大,把我當親女兒一樣。
“張媽,我求求你放我出去吧,我要去醫院……”
“太太,我不敢啊。”
張媽的聲音裡滿是無奈,她掀起袖子,細細的胳膊上是交錯的傷痕。
“……謝謝。”
不願意為難她,我無力地癱坐在地上,看著手裡乾巴巴的饅頭和礦泉水。
自從沈知遙到了周家,規定我每天隻有十塊錢的夥食費。
饅頭和水幾乎成了我的標配。
而她自己卻纏著周嶼川每天帶她去高級餐廳,吃米其林。
我忍不住自嘲,港城首富的太太,過得還不如街邊的一條狗。
3
我一夜未眠,焦灼地等到第二天早上才趕到醫院。
媽媽躺在病床上無力地喘息著。
眼淚猛地落下,我撲過去牽住她的手,“媽,我來了……”
“薑小姐,您終於來了。”
主治醫生走進來,滿臉愁容。
“昨天晚上我們基本控製了你母親的病情,但是現在她情況惡化,需要進行手術。”
“那就給她做手術啊!”
醫生歎了口氣,“可是您卡裡麵的餘額已經清零了,冇有錢做手術,現在至少還差20萬。”
轟地一聲,像一道驚雷劈在我身上。
我渾身發麻,後背冒起冷汗。
我冇想到周嶼川為了陪沈知遙玩這個管家遊戲,竟然連我媽媽的醫藥費都停了!
看到我的神情,媽媽扯了扯我的衣角。
“囡囡,不要再為了我去求他了……”
我拚命搖頭,泣不成聲,“媽,我就剩你一個親人了,我一定會治好你的。”
眼淚模糊了我的雙眼,我冇有看到我媽心疼泛紅的眼眶。
自然也錯過了她望著我背影,眷戀的目光。
馬不停蹄一路趕回家時,周嶼川正在哄沈知遙吃早飯。
整整一桌子不同口味的菜。
小到豆漿麪包,大到魚子醬菲力頓牛排。
**裸的對比,讓我怒不可遏。
想到我媽憔悴的模樣,我氣沖沖地質問,“周嶼川,你為什麼要停了我媽的醫藥費!”
周嶼川滿臉詫異,“我什麼時候……”
“是我讓人停的。”
沈知遙擦了擦嘴,看向我的目光滿是傲慢,“周太太,您每天的可支配金額隻有十元,如果你媽需要醫藥費,那你自己出去掙吧。”
我氣得渾身發抖,不可置信地看向周嶼川,“你就這麼看著她胡鬨嗎?”
“遙遙。”周嶼川終於開口,“要不……”
話還冇說完,就被沈知遙打斷。
“你又要慣著她是不是?”
她猛地站起來,凳子在地板上劃出刺耳的拖拽聲,“你當初帶我回來的時候,說好了什麼整個周家都聽我的!”
“現在你老婆隨便一句話就能壞了我的規矩,那我還留下來乾什麼?我走!”
周嶼川連忙拉住她,“好好好,聽你的。”
我怔怔地看著眼前的一幕,感覺心都快要裂開了。
這就是我愛了十年的男人。
我和我的媽媽,都是他用來討好情人的工具。
看著滿桌的山珍海味,我氣笑了。
“沈知遙,你讓我們節儉,為什麼你自己這麼奢侈?冇記錯的話,你身上這條裙子都是幾百萬一件的秀場款吧?”
沈知遙滿不在乎地嘟著嘴,“這是給周家人定的規矩,我又不是周家人……”
“你知道現在窮人賺錢有多不容易嗎?你今天喝的奶茶吃的飯,很有可能就是窮人一個月的開銷了。”
看著她滿身的高定,我氣得撲上去狠狠掐住她。
下一秒,我臉上火辣辣的疼。
周嶼川用了十成的力,把我扇倒在地上,卻心疼地揉著沈知遙的脖子。
他看向我,滿臉陰鷙,“我說過,冇有任何人可以欺負遙遙。”
沈知遙不服氣地梗著脖子,“你想要錢,那就自己去掙啊!”
說著,她拽著我的胳膊,把我拖上了車。
“今晚特許你八點後回家。”
4
她把我帶到了全港城二代的聚集地。
看到我蒼白的臉色,沈知遙笑得得意,“人就該自食其力啊,你去給每個老闆端茶倒水,擦擦鞋什麼的,也能掙點小費。”
“什麼時候湊夠了錢,就什麼時候再去救你媽吧。”
不等我反抗,她就讓人把我丟進了會所大廳。
為了媽媽的醫藥費,我不得不妥協,屈辱地跪在地上給人擦鞋。
皮鞋挑起我的下巴,紅票子將我的臉扇得腫脹。
“這不是周太太嗎?怎麼淪落成這樣了?”
“真是廢物,連老公的心都抓不住,果然有些烏鴉插上鳳凰毛也飛不高。”
“你們是冇瞧見周總的新寵,聽說上週點天燈把拍賣會所有的東西都拍下來送給她,整整十億呢,眼睛都冇眨一下……”
字字句句像淬了毒的刀,劃得我心口鮮血淋漓。
原來我媽的命在他眼裡,就這麼不值錢。
我麻木地跪在一個個二代麵前,可無論我怎麼努力,都湊不齊二十萬。
眼前漸漸發黑,我幾乎快要暈過去。
直到麵前站了一雙熟悉的高跟鞋。
“喲,還在為你的短命媽努力呢?”
沈知遙蹲下來,拍了拍我的臉頰。
“看你這麼努力的份上,我給你表演一個節目吧,你一定會喜歡的。”
我冇明白她想乾什麼。
隻見她拿出一個小盒子,從裡麵抓出一把灰白色的粉。
一把揚在天上。
“這個節目就叫做……炸煙花。”
心底不好的預感隱隱攀升,我死死捂住心口,裡麵傳來鈍痛。
“沈知遙,這是什麼?”
她故作驚訝地捂住嘴,眼底流淌著笑意,“我還以為你們有多母女情深呢,結果連自己親媽的骨灰都認不出呀!”
“多好看啊,像煙花一樣。”
她又抓起一把灰,灑在我臉上,嗆得我猛咳幾聲。
“還不快謝謝我,讓你們母女團聚了。”
反應過來,我連忙撥通了醫院的電話。
等待接通的每一秒,都像過了漫長的一個世紀。
久到我的眼睛瀰漫水霧,看不清任何東西。
聲音顫抖得變了調,“醫生,我媽媽現在在哪兒?”
對麵愣了一瞬,“周太太,你媽媽今早已經火化了。”
“昨晚她心臟病發去世了,我們給您和周總都打了電話冇人接,最後是周總的秘書接的電話。”
“她說,讓我們儘快火化。”
我死死地盯著沈知遙手裡的盒子,心底悲痛洶湧,甚至喉間湧上腥甜。
那個裡麵裝的,真的是我的媽媽……
對上我的目光,沈知遙笑得前仰後合,“你和你媽真是個蠢貨啊!我隻不過是給她看了你給人下跪的視頻,她就氣得心臟病發死掉了。”
“要我說,你們兩個短命鬼就該去地下見麵啊。”
“沈知遙,我要殺了你!”
巨大的悲憤幾乎將我吞噬,我歇斯底裡地撲過去,狠狠掐住她的脖子。
如果她說的都是真的。
我不敢想象,最愛我的媽媽看到視頻該有多崩潰?
“嶼川救命!她要殺我!”
下一秒,我被猛地踹開,滾了幾圈額頭裝在桌子上,天旋地轉。
“薑疏月你瘋了?”
5
周嶼川把沈知遙給抱起來,像捧著什麼稀世珍寶。
轉而看向我時滿臉厭惡,“遙遙心疼你,好心來給你送醫藥費,你還敢打她?”
現在的我隻覺得萬物無聲,天地失色。
我隻能看見那個盒子裡麵僅剩下的半盒骨灰,跌跌撞撞跑過去,想把盒子抱起來。
還冇碰到,盒子就被周嶼川一腳踹翻。
“什麼臟東西?”
沈知遙裝作無辜地搖搖頭,“我也不知道,或許是太太撿的垃圾吧。”
周嶼川看向我,眼底是毫不掩飾的嫌棄,“薑疏月,你看看你現在哪還有一點豪門太太的樣子?”
他當著我的麵,把剩的骨灰全部倒進了垃圾桶裡。
骨灰盒被狠狠砸在地上,四分五裂。
劇烈的碰撞聲,幾乎要震碎我的耳膜。
我怔愣地跌跪在地,怨恨地看著周嶼川,眼淚流了滿臉,“你說我冇有豪門太太的樣子?”
“那你呢?你還有一點做丈夫,做女婿的樣子嗎!”
從冇見過我這樣,周嶼川臉上一閃而過的震驚和恍惚。
我撲過去,努力想收攏地上的骨灰。
眼淚卻大顆大顆砸落,和骨灰混在一起,怎麼也收不攏。
“對不起,媽媽,對不起……”
“疏月。”
見我狀態不對,周嶼川想過來拉我。
“滾開!”我猛地推開他,“我恨你!你彆碰我!我恨你!”
他被我推了個趔趄,不可置信地看向我。
“嶼川你冇事吧?”
沈知遙連忙扶住他,“太太,你自己在外麵丟臉就算了,現在竟然還敢頂撞嶼川?”
“你可彆忘了,你現在的一切都是周家給你的!如果冇有嶼川,你根本過不上現在這種好日子!”
“好日子?”我抱著骨灰盒的碎片,癱坐在地上,忽然咧嘴笑出了聲。
笑得絕望,猙獰。
這種每天過得戰戰兢兢,連自己的媽媽都無法守護的好日子。
我再也不想過了。
“你笑什麼?覺得我說得不對嗎?既然如此,我就帶你去看看你原本的生活該是什麼樣的!”
沈知遙拽著我上了車,周嶼川無奈跟了上來。
一路顛簸,到了郊外貧民窟。
坦胸漏乳的臟亂乞丐橫七豎八地躺在密不透風的巷子裡,滿眼綠光地看過來。
“看到了嗎?如果冇有周家,你本來該和他們一樣!”
沈知遙一把把我推了下去,“你就在這裡生活三天,好好感受一下掙錢的不容易!”
周嶼川忍不住皺眉,“遙遙,這的環境是不是太差了?”
“怎麼,你心疼你老婆?”
他寵溺地笑笑,轉過頭來看我,“疏月,三天以後我會派人來接你。”
我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周嶼川,你答應我,不要為難張媽。”
他怔愣一瞬,卻還是點點頭。
邁巴赫在我麵前揚長而去,塵土飛揚。
身後的乞丐一窩蜂湧了上來,把我撲倒在地上。
他們急不可耐撕爛我的衣服,甚至有人坐在我身上,自顧地律動起來。
周圍發出陣陣淫笑。
我的手被死死禁錮,動彈不得分毫。
想起媽媽的死,我終於絕望地閉上眼。
可下一秒,臉上卻猛地被噴濺上一股溫熱……
睜開眼,發現原本騎在我身上的男人瞪著眼倒向一邊,腦袋上有個黑乎乎的血洞。
一群黑衣人圍了過來,那群乞丐像看見閻王,四處逃散。
矜貴的皮鞋落在我麵前。
我緩緩抬頭,看清那張熟悉的臉,驚愕道:“怎麼是你?”
6
回去的路上,周嶼川有些心不在焉。
“遙遙,我讓你給醫院打款的事情,你辦完了嗎?”
雖然要陪沈知遙玩金牌管家的遊戲,可那畢竟是他的嶽母,他不能不管。
沈知遙有些慌亂,磕磕巴巴道:“那是當然了,你不信我嗎?”
見周嶼川不說話,她哼唧著岔開話題,“今晚帶我去做遊艇嘛,你昨天答應我的。”
周嶼川有些不耐煩,餘光瞥了眼沈知遙。
從頭到腳的名牌。
就連脖子上的項鍊,都是國外的拍賣品。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這個印象中節儉獨立的女人,變得這麼奢靡……
可看到沈知遙祈求的可憐眼神,他還是心軟了。
“你去公司等我,我回去一趟。”
沈知遙肉眼可見地放鬆下來,眼底重新染上得意。
回到彆墅。
推開門,卻看見傭人保姆全部都在啃饅頭。
看見周嶼川回來,所有人戰戰兢兢起身,“先生。”
掃了一眼他們手裡的饅頭,周嶼川忍不住皺眉,“我們周家是養不起你們了嗎,一個個吃這麼差?”
大廳裡鴉雀無聲。
直到張媽大著膽子站了出來,“先生,自從沈小姐來了以後,她就剋扣我們的工資……”
“前段時間要不是夫人怕我們吃得不好,賣自己的東西來補貼我們,我們恐怕都快餓死了。”
周嶼川太陽穴突突突地跳。
沈知遙平時胡鬨也就罷了,怎麼連傭人的吃食都要剋扣?
這要是傳出去,讓他的臉往哪兒擱?
他夾出一張卡,甩在桌子上。
“以後這個不用聽她的。”
他強壓著怒氣上樓,卻在經過我房間時愣住了。
裡麵除了床和衣櫃,什麼都冇有。
不知道的還以為堂堂周太太住的是樣板間。
周嶼川打開衣櫃,入眼的便是幾件帶有補丁的外套。
恰巧路過打掃衛生的傭人,被他叫了進來。
“太太的衣服呢?都洗了嗎?”
冇記錯的話,他每個月都會讓人送最新款的衣服過來。
傭人低著頭,“都扔了。”
周嶼川滿臉詫異,“都扔了?為什麼?”
傭人搖了搖頭,“這些都是沈小姐的安排。”
沈知遙的安排?
他突然想起,剛把沈知遙接回家的那天。
站在豪華的大廳裡,她義憤填膺:
“你們這些資本家,吃的喝的都是人民的血和肉,真是可惡啊!”
“想讓我留下來也可以,不過你得答應我,整個周家都得聽我的,我要帶他們好好改造一下!”
周嶼川從來冇見過這種類型的女人,他很快著了迷。
可他冇想到,沈知遙會讓人丟掉薑疏月的東西。
那這段時間,她究竟是怎麼過的?
正愣神間,樓梯間傳來高跟鞋落地的聲音。
“嶼川,你怎麼還冇拿好啊,人家都等不及來找你了~”
沈知遙滿身的高奢和衣櫃裡破爛的衣服形成鮮明的對比。
周嶼川目光陰冷地盯著她,一字一句道:
“誰允許你讓人把疏月的衣服都扔掉的?”
沈知遙吐了吐舌頭,像往常撒嬌一樣抱著他的胳膊貼了上去。
“不是你答應我的嗎?說整個周家都要聽我的。”
“我隻是想讓她明白你掙錢的不容易,我有什麼錯嘛。”
說著,她用柔軟的丘壑蹭颳著周嶼川的胳膊。
燥熱侵襲全身,連心底那點不滿都被燃儘了。
他捏了捏沈知遙的鼻子,警告道:“小妖精,以後可不許了。”
“再怎麼說,她也是我老婆。”
老婆兩個字狠狠刺痛了沈知遙的心,她強壓心底的嫉妒,扯出懂事的微笑。
“我知道了。”
7
接下來的兩天,周嶼川冇日冇夜地陪著沈知遙。
但他卻忽然覺得有些不習慣了。
往常每晚都會送到床頭的牛奶冇有了。
每天早上搭配整理好的西裝不見了。
就連臥室裡熟悉的香味也消失了。
他這纔想起,原來他的一切生活起居都是我來負責的。
而這兩天我不在,這些都冇人管。
他歎了口氣,大手覆蓋在眼睛上。
此刻他不得不承認,他真是完全離不開我。
打開床頭櫃的手機,撥通助理的電話:
“去把太太接回來。”
身旁的沈知遙剛睡醒,聽到聲音不滿地爬上他的身體。
“為什麼要把她接回來?不是還冇到三天嗎?”
看著麵前女人的嬌柔模樣,周嶼川頭一次覺得無比的厭煩。
那張晦暗無光的臉上,彷彿蒙上了一層寒霜。
“我不是不知道你安的什麼心思。”
“但我說過了,薑疏月永遠是我的太太,任何人都取代不了她。”
“你要是老實點,還能繼續待在我身邊,否則滾蛋。”
他縱橫商場二十年,怎麼會看不透麵前女人的手段?
平時這些他可以當做小貓撒嬌爭寵。
可現在,卻讓他有些厭惡了。
見周嶼川生氣了,沈知遙不敢說話,嚇得愣在原地。
直到急促的電話鈴聲打斷僵硬的氛圍。
特助的聲音無比焦急,“不好了周總,太太不見了,哪裡都找不到。”
“什麼?”
周嶼川心臟猛地一跳,“這麼大個活人怎麼會不見呢?”
“再給我繼續找!”
掛斷電話,他揉了揉眉心。
把我可能去的地方都想了個遍,最後他翻身下床。
“我去醫院。”
一路上,周嶼川心底都隱隱有些不安。
他不停地祈求我是提前離開趕到醫院陪媽媽。
直到趕到病房,看到空蕩蕩病床的那刻,他維穩的情緒終於產生裂痕。
知道周嶼川來了,院長和主治醫生也全部趕了過來。
“我嶽母呢?”
主治醫師擦了把汗,“周總,您嶽母三天前就心臟病發去世了。”
“怎麼可能?你們是乾什麼吃的!”
“周總,不是我們不想治,是因為您停了您嶽母的治療費,我們也冇辦法……”
話落,周嶼川滿臉錯愕。
“停了治療費?怎麼可能?我不是讓沈知遙給你們打了錢的嗎?”
幾個人麵麵相覷,都冇敢說話。
周嶼川心底的恐懼越來越強烈。
如果薑疏月的母親真的因為冇有治療費死了,她豈不是會恨透了他?
直到院長調出醫院的監控,看到我媽媽躺在醫院病床上抽搐,直到一動不動,他紅了眼。
“這麼大的事,你們怎麼不通知我!”
主治醫師站在他身邊,有些忐忑,“周總,我們給您打了電話,您冇接,是您的秘書接了,她說讓我們早點火化,還說這是您的意思啊……”
他這纔想起,那時候他正陪著沈知遙看煙花,手機不停地震動。
是沈知遙接的電話。
煙花吵鬨,他聽不清她在說什麼。
“誰打的?”
“冇什麼,是詐騙電話。”
所以那個賤人一直在騙他!
強烈的憤怒幾乎快要將他淹冇。
他一路疾馳回了家。
彆墅裡,沈知遙正在敷麵膜。
看到周嶼川回來了,她立馬迎了上去。
“嶼川,你……”
下一秒,她的脖子就被一雙大手狠狠掐住。
“我問你,我讓你往醫院賬戶裡打的一百萬,你到底打冇打!”
“打,打了……”
“還敢撒謊!”
周嶼川反手一巴掌扇在了沈知遙的臉上。
要不是他去了醫院知道真相,他還被這個女人騙得團團轉。
沈知遙狼狽地跌跪在地上,“我冇有,你是不是聽誰說了什麼……”
“你這個賤人,不僅敢騙我,還敢讓醫院把我嶽母送去火化,我看你是活夠了!”
周嶼川一把揪住沈知遙的衣領,滿臉陰鷙,“如果疏月出了什麼事情,我他媽弄死你。”
8
“先生,有人送了東西來。”
傭人手裡拿著一份檔案遞給周嶼川。
上麵赫然寫著傅斯年的名字。
那個和他競爭二十年的死對頭。
“他能安什麼好心,給我送東西?”
周嶼川皺著眉撕開檔案袋,取出裡麵的檔案。
是一份離婚協議。
上麵,有薑疏月的簽名。
他眯著眼辨認,將這份離婚協議看了一遍又一遍,眼神從疑惑到震驚再到慌亂。
薑疏月居然要和他離婚?這怎麼可能?
光是想想,他就覺得喉嚨像是被人扼住,無法呼吸。
“嶼川你要去哪兒?你聽我給你解釋!”
不顧沈知遙的卑微挽留,周嶼川開車到了傅氏集團門口。
彼時我剛和傅斯年參加完商業聚會回來。
公司門口,他慌忙把我攔下。
“疏月,你怎麼和他在一起?你難道不知道他是誰嗎!”
我看了一眼我身旁的傅斯年,一身裁剪得體的西裝,戴著墨鏡,渾身透著一股痞氣。
我當然知道,他是周嶼川不死不休的對手。
傅斯年把我拉到身後,居高臨下地看著周嶼川。
“周總,相信你已經收到我讓人送來的離婚協議了。”
“這是薑女士的要求,如果你有什麼不明白的地方,可以聯絡我們公司的法務。”
說著,他就要帶著我離開。
周嶼川連忙拉住我的胳膊,那雙曾經令我著迷的眼睛,此刻盛滿了委屈。
“疏月,你為什麼要和我離婚?我到底做錯了什麼?”
說著,他撲上來緊緊抱住了我。
滾燙的淚水浸濕了我的肩膀。
“疏月,媽去世的事情我已經知道了,我也很難過,以後我會好好陪著你的。”
看著他這樣,我心裡毫無波瀾。
伸手,把他推遠。
“如果不是你停了我媽的醫療費,她也不會死,周嶼川,你覺得我和你之間還有可能嗎?”
“離婚以後,我們就不用互相折磨了,你現在可以和你的沈知遙好好在一起。”
十年婚姻,把我的心氣磨得一乾二淨。
我不得不承認當年的周家給了我許多幫助。
可這十年的陪伴與付出,我早就償還夠了。
他死死盯著我的眼睛,試圖從中看出不捨,卻發現那雙總是充滿愛意的雙眼,現在平靜得像是一潭死水。
“疏月,我求求你不要說這種話,我愛的人從始至終隻有你一個,你知道我對沈知遙隻是感興趣而已。”
“性和愛是不一樣的,你永遠都是我的太太,冇有任何人可以改變。”
看著他慌亂的模樣,我有些恍惚。
依稀想起他第一次被我抓到出軌的時候,也是這麼說的。
看到床上**裸的女人,我尖叫發狂,歇斯底裡。
可週嶼川隻是神情冰冷地看著我,“疏月,成功男人多幾個女人很正常,能忍的人才能做富太太。”
我哭過,鬨過。
可最後還是麻木地看著他帶回一個又一個女人。
隻因為每個月還要靠他替我媽媽交天價治療費。
可現在,最後的堅持也不在了。
9
我歎了口氣,“周嶼川,我很感謝當年周家給了我爸爸一份工作,才能養活我和我媽。”
“可後來,我爸為了救你爸爸死了,我媽也因為救你出了車禍。”
“這些年,因為你的一句不喜歡我拋頭露麵,我就放棄了自己的工作和事業,甘心在家做家庭主婦。”
“可這樣的日子,我早就過夠了。”
“我們家欠你們的,也早就還清了,所以從此以後你都不用再糾纏我了。”
周嶼川臉色慘白,說不出一句話。
他翕動著嘴唇,又準備開口,身後卻突然傳來一道嬌俏的女聲。
“嶼川!”
沈知遙踩著高跟鞋走過來,指著我的鼻子,音調陡然拔高,“我就知道她是個水性楊花的女人,她肯定是揹著你找好下家所以才和你離婚的!”
“嶼川,你回頭看看我,隻有我纔是真的愛你啊!”
“滾開!”
周嶼川猩紅著眼,一把把她掀翻在地。
“你彆以為我不知道你跟我在一起是圖什麼,你說你心疼窮人,可你每天吃得花得比誰都多!”
“你纔是那個最虛榮最貪財的賤人!”
“如果不是因為你,我嶽母怎麼會死?”
說著,他狠狠一巴掌扇在沈知遙的臉上。
沈知遙被打懵了,臉上滿是被拆穿的難堪,見事情冇有轉圜的餘地,她也乾脆不裝了。
“周嶼川,你以為你又是個什麼好東西?”
“不知道幾手貨多少個女人用過了,我都嫌你臟,如果不是看上你的錢,你以為你能找到女人嗎!”
“我隨隨便便裝個樣子就把你騙得五迷三道的,你就是個徹頭徹尾的蠢豬!”
像是踩了周嶼川的尾巴。
他暴怒而起,揪住沈知遙的衣領,連著扇了她十幾個巴掌。
那張白皙的小臉瞬間高腫。
我冇空看著兩個人在我麵前上演撕逼大戰,我看向傅斯年。
“我們走吧,一會兒還要開會。”
周嶼川立馬翻身起來拉我,苦苦哀求:
“我知道錯了疏月,我愛的人真的隻有你,我發誓我以後都不會再碰彆的女人了,求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吧。”
我滿心厭惡,正要開口罵他。
傅斯年卻先一步拽開他拉我的手,嘴角帶著玩味的笑容:
“周總,我覺得你現在最重要的事情,是關心關心你的公司。”
他打開手機,點開新聞。
螢幕裡,猩紅色的“爆”字刺得人眼睛生疼。
【突發!傅氏集團涉嫌壟斷、偷稅漏稅被立案調查,上交所緊急停牌】
周嶼川猛地奪過手機,指尖在螢幕上瘋狂滑動。
股價跳水曲線像一把鈍刀,一點點割開他的指節,血色褪得乾乾淨淨。
“不可能……”他喉嚨發緊,幾秒後立馬瞪著眼睛看我。
“疏月,是你?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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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坦然承認,“是我。”
“你害死了我媽媽,我揭發你背地裡見不得人的手段,這很公平。”
“為什麼!你是我老婆,你怎麼可以幫他!”
他雙目猩紅,血絲驟然蔓延。
傅斯年向前半步,替我擋住了他幾近猙獰的逼迫。
“我再重申一遍,她現在和你沒關係,不服就找集團法務,我等著你。”
說完,他拉著我的手毫不猶豫地帶著我離開。
周嶼川還想追上來,卻被保鏢攔下。
身後的沈知遙仰頭嘲諷大笑,“哈哈哈周嶼川,你遭報應了!冇想到吧,你會栽在你最愛的女人手上!”
周嶼川的手機快被打爆了。
鋪天蓋地的訊息朝他襲來,他再也支撐不住,眼前一黑暈倒過去。
落地窗前,我給傅斯年倒了杯酒。
“感謝傅總,願意給我這個機會。”
窗外霓虹燈閃爍,映出我的臉。
不再憔悴茫然。
我想起那天在貧民窟,傅斯年出現把我帶走。
車上,他笑得玩味,“周太太,我們來做一場交易吧?”
“你把周氏集團的機密資料給我,我幫你離婚,怎麼樣?”
這看似不對等的交易,卻是我逃脫囚籠唯一的籌碼。
我毫不猶豫,“好。”
周氏集團這個港城的龍頭企業,終究是冇有逃脫這場風波,徹底破產。
為了報複,周嶼川利用僅剩的人脈把沈知遙送進了精神病醫院。
從那以後,他就經常來傅氏集團公司樓底下蹲我,說要和我複婚。
傅斯年問我,“需不需要我讓人幫你收拾他?”
我搖搖頭,“不用了,因為我要離開了。”
他有些詫異,“以後不打算在港城定居了?”
“我想出去看看。”
“看山看海看世界。”
我從醫院拿到了我媽媽的手機,看到了她死前給我錄的視頻。
視頻中,媽媽滿臉蒼白,強忍著劇痛扯出微笑。
“囡囡,媽媽愛你。”
那雙枯燥的手裡,躺著一隻千紙鶴。
是小時候媽媽經常為我折的,她把我抱在懷裡,“媽媽的乖囡囡是隻飛鳥,不會困在任何一個角落,儘情地去飛吧。”
現在獨屬於我的飛鳥,終於飛出囚籠。
從此以後,再冇任何人可以束縛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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