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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出生起，我手腕就印有一塊青色胎記，能預知吉凶。
它發紅時會有好事發生，發黑就會有凶事臨近。
上輩子，宮中秋宴上，我看見胎記突然發黑，果然有刺客暴起，直指皇太女。
我情急之下以身擋劍，奮力救下皇太女，被皇帝定為皇夫。
可她登基那日，卻把我扔進銅爐裡日夜蒸烤，說要提煉出美容養顏的精血。
“景和是將門之子，武藝高超，明明當初就算你不擅自插手，他也能把刺客全部活捉！”
“是你好大喜功，把他逼上絕路，才讓他滿心絕望地穿著喜服跳進火海！”
我失聲痛哭，卻被砍斷手腳，渾身塗滿蜜水，扔進蟻蟲窩裡。
“你不是最愛吃甜水嗎，就當是對你救駕有功的賞賜，好好吃個夠吧！”
我生生熬了七天，被萬蟻食骨而死。
再睜眼，重生回皇太女遇刺那天。
看著暴起的刺客，我連忙跪地大喊：“草民無能！還請皇上收回聖旨和賞賜，改封救駕有功的景和小將軍為皇夫！”
1
看著眾人投過來的目光，我心中一驚，連忙“撲通”跪下。
“草民本想捨命前來救駕，可惜和皇太女殿下相隔太遠，還是慢了一步！”
“草民罪該萬死，請皇上責罰！”
皇帝臉色陰沉，氣得渾身顫抖，正打算拿我這個懦弱的備選皇夫殺頭出氣。
皇太女趙昭華卻艱難地站起身，捂住正在流血的傷口，喘著粗氣開口：
“父皇！……不必為了我和丞相嫡子生氣，傷了龍體，也傷了君臣和氣……”
“因為這點小事就殺人，恐怕也有損您在民間的仁德名聲！”
她複雜地看了我一眼，牽起了旁邊人的手，在攙扶下走到殿前。
“剛剛幸虧景和拉了我，冇叫這劍正中心脈！隻是看著嚴重，養些日子就好了。”
太醫們連忙提著藥箱上前，為趙昭華仔細檢查起傷勢來。
皇帝一轉頭，這才注意到被趙昭華緊緊拉著的、滿臉通紅的司景和。
“不愧是將門之子，臨危不懼！你今日救了皇太女的性命，也算是立下一件不小的功勞。”
“朕看你和華兒情投意合，不如為你二人賜婚，許你皇太女正夫之位，如何啊？”
眾人紛紛稱好，趙昭華和司景和更是大喜，當場應了下來。
我暗暗鬆了口氣，正要退下。
誰知，趙昭華卻臉色微變，一把扯住了我的手腕。
“父皇，沈言書雖然冇能救下我，但也有一片赤誠之心，孩兒不想辜負他，懇請父皇將他賜我為側夫！”
我臉色不由得一片慘白。
什麼側夫？說得好聽，不過是個伺候她的奴才！
她不是對司景和一往情深嗎，為什麼非要再和我扯上關係？
我心中早就恨得咬牙切齒，卻不得不再次跪下，朝皇帝磕頭謝恩。
“小子愧對皇太女的稱讚，況且危難當前，我也冇能保護皇太女，實在擔不起側夫的位置。”
父親也連忙站出來，順著我的話繼續說：
“我這兒子脾氣魯莽頑劣，剛剛殿下冇有罰他已經足夠寬宏大量，就不要拿賜婚來捉弄他了！”
皇帝這時才反應過來，我好歹也是朝中大臣的兒子。
於是看在我爹的麵子上，他麵上思考了一會，隨後朝皇太女看去。
“丞相乃百官之首，讓他的嫡子做側夫，豈不是侮辱？華兒，這件事往後還是不要再提了！”
2
趙昭華還想說些什麼。
但在皇帝嚴厲的目光中，隻能妥協地閉上了嘴。
因為席間遇到刺客突襲，大家都受了驚，這場宴會自然不歡而散。
我正打算走出宮門，坐上回家的馬車時，卻被趙昭華攔了下來。
“景和，你就在這裡等著我，我有幾句話要訓斥沈言書！”
司景和依依不捨地鬆開她的手，看向我的眼神裡，帶著幾分不甘心。
趙昭華捂著傷口走到我的麵前，臉上滿是怒意，她一開口，便讓我如墜冰窟：
“沈言書，你也重生了，對不對！”
“上輩子我確實過分了些……但景和因為你連命都冇了，你也應該理解我的喪夫之痛！”
“這輩子，我已經一退再退，求父皇賞你側夫之位。你不立刻答應，難道是還在覬覦景和的正夫之位？我勸你不要再癡心妄想了！”
我後退一步，在旁人的竊竊私語中開口，
“皇太女，什麼重生不重生的，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但我對您的正夫之位絕對冇有興趣。在我看來，您和司小將軍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十分般配！”
說完，我轉身就走，卻被趙昭華臉色難看地拉住了手腕。
“你以為這樣說就能矇騙我？沈言書，彆想背後耍什麼手段，景和不是你能動的！”
我心中對趙昭華莫名的糾纏感到煩躁，用力想要掙脫她的手臂。
這時，卻忽然聽到內侍們大喊：“快來人！司公子昏倒了！”
趙昭華臉色驟變，慌張地鬆開手。
她不顧身上傷口的疼痛，臉色慘白，快步朝著司景和跑去。
我冷笑一聲，走出宮門。
一回到家，父親便神情焦急地走進房間，趕緊問我：
“言書，你什麼時候成了皇夫的備用人選？這麼大的事，怎麼也不跟爹說一聲！”
“彆怪爹多嘴，那宮裡可不是什麼好待的地方！我們不圖榮華富貴，隻求安穩一生就好。”
上輩子，我被蟻蟲食骨，痛苦難忍，哭得撕心裂肺。
是年近七十的父親日夜跪在殿前，不停磕頭，求皇太女放我一條生路。
想到這些，我鼻子一酸，心口一陣絞痛，眼淚差點忍不住流下。
這一世，我再也不想與趙昭華有任何瓜葛，隻想好好保護愛我的人！
我強忍著眼淚搖頭：“爹，我從不認識皇太女，也絕不想做什麼皇夫！”
聽到這話，父親整個人放鬆了下來。
可緊接著，臉上又浮現起了憂愁：“看來是皇太女看上了你，纔會求皇上把你賜給她。”
“不過既然你不願意，那你的親事也應該趁早張羅起來了……”
3
次日，丞相府放出訊息。
我已經到了該成親的年紀，想要選擇一位合適的妻子。
母親也順著我的心意，帶我參加京中名流舉辦的，各種大大小小的宴會。
春日宴上，手上落著隻雛鷹的司景和突然出現，堵住了我的路。
“沈言書，虧你還是什麼高門子弟，我看你跟那些小倌館裡的男妓也冇什麼區彆，儘喜歡用些勾人的下作手段！”
我麵上不悅，停住腳步。
雖說將門之子心直口快，不拘小節，但也不能隨便侮辱彆人的清白！
“我勾引誰了？”
“你究竟使了什麼陰招，勾引了皇太女殿下？”
“為什麼她會主動求聖上賜婚，為什麼她一聽到你的名字就魂不守舍！”
我眉頭緊鎖，幾乎笑出聲：“這應該去問你的皇太女殿下，我可不想被她惦記。”
司景和瞪大了雙眼，神情似乎難以置信。
“你這混蛋！是不是就憑著那張臉勾引皇太女？狂風，給我啄爛他的臉！”
聽到命令，落在他手臂上的雛鷹猛然朝我撲來。
可我早已看到手腕發黑的胎記，心中有了警惕，眼疾手快地抓住雛鷹的翅膀，使勁甩了出去。
誰知，那鷹在空中發出一道淒慘的尖叫，然後“噗通”一聲掉進了旁邊的湖裡。
“狂風！！——”
司景和驚恐地大叫一聲，焦急地朝湖邊快走了一步。
他看著自己的鷹在湖中掙紮，怒吼著逼迫下人：
“趕緊跳下去救它啊！我的狂風要是有個三長兩短，你們這群狗奴才的腦袋，也彆想留著過夜！”
還冇等我做出反應，趙昭華的咆哮聲，卻突然在身後響起。
“沈言書，我還以為你已經長教訓了！冇想到你死性不改，吃起醋來居然還跟隻鷹較勁！”
司景和見到皇太女來了，連忙跪在地上，委屈的眼淚奪眶而出。
“殿下！我的狂風被沈言書扔進湖裡了，冇有它，我也活不了了……”
說完，竟然抽出旁邊人的劍要往自己脖子抹去。
趙昭華趕緊命人打暈司景和。
她的視線落在我身上，眼底的暴怒似乎要把我撕碎。
“狂風可是景和最寶貝的東西，你知道讓景和傷心的後果嗎？來人，給我把他的腿腳打斷也扔進水裡！”
看著圍過來的皇太女親衛，我的臉色變得難看起來，心中也有些慌張。
“皇太女，你想對我動手？我爹是丞相，你可有想過擅自對我動用私刑的後果！”
她冷笑，“你意圖謀害皇夫，已經是冒犯了皇家的威嚴，這樣的小懲罰，我已經夠仁慈的了！”
親衛擒住我的身體，打斷我的雙腿，強行將我拖到湖邊。
巨大的動靜惹來了宴會上的眾人。
母親慌忙跪地磕頭，求皇太女開恩，其他人也紛紛勸她收回成命。
但趙昭華卻毫不留情，抽出劍，冷聲道：“有人再勸，和他同罰！我倒要看看，今天誰敢插手我的私事。”
“將他給我按進水裡百次，冇有我的允許，不準停下！”
說完，頭也不回，帶著暈倒的司景和急忙離去。
眾人的勸阻聲漸漸消失，隻剩下母親的哭喊，還在耳邊迴響。
我整個人被按進水中，根本掙紮不上去。
每次快要到窒息的時候才被拉出，來不及喘氣，又被狠狠淹進湖裡。
湖水灌進我的眼睛和鼻子，一片刺痛。
湖水冰冷，卻也抵不過我心中的寒冷。
本以為重活一世，隻要不再和趙昭華接觸，就不會再重蹈覆轍。
卻冇想到，她根本就不肯放過我。
我的思緒漸漸麻木，身體也冇有了知覺。
就在我感覺到自己快要死了的時候，突然被人帶離了湖邊，扔到了趙昭華的腳下。
看著癱軟在地，狼狽不堪的我，趙昭華眼中閃過一抹憐惜。
卻在想到司景和的樣子後，又立馬冷硬起來。
“沈言書，你可知錯！”
3
我用儘最後一點力氣，掙紮地抬起頭，聲音充滿恨意地說道。
“我冇錯！不是我乾的事，死我也不會認！”
在說完這句話後，我就徹底昏死了過去。
閉眼之前，似乎看到趙昭華有些慌張地朝我伸出了手：“阿書！……”
大概是幻覺吧，差點把我淹死的人，又怎麼可能心疼我？
再次醒來，我已經回到了家中。
父母告訴我，趙昭華被皇上禁足三個月不能出門，讓我安心養傷。
“都是皇女，這皇太女趙昭華，怎麼就和二公主的品行差那麼多呢！”
聽丫鬟們說，二公主趙昭瑤打了勝仗，已經回到了京城。
回城那天，滿城的百姓都自發跑去城門迎接她。
“小姐，您原來不是還跟二公主打過架嗎？”我貼身的小廝笑著說。
我想起小時候，被二公主趙昭瑤捉弄，我氣不過，就拚命跟她打了一架。
說起來，她真算得上是個天生做女將軍的料！我被她打得抱頭鼠竄，連連求饒。
可自從她被派往邊關後，我們已經三年冇有見麵，也不知道這次有冇有機會見麵。
想起童年趣事，我唇角忍不住彎起。
卻突然看見手腕上的胎記正在變黑。
——不好，是凶兆！
“去叫人！”我連忙吩咐小廝。
不一會，房門被一腳踹開，我看到了臉色漲紅的趙昭華。
還來不及想她怎麼敢違背聖令，私自出門，趙昭華就狠狠抓住我的頭髮，把我拖下了床。
“你竟然還笑得出來？都是因為你害死了景和的鷹，才讓他現在天天以淚洗麵，心痛得連飯都吃不下！跟我去給景和磕頭賠罪！”
親衛一左一右押住我父母，趙昭華把我拖到了街上。
我想要掙紮，卻虛弱得連一點力氣都冇有。
雙腿被磨得血肉模糊，在街上留下兩條長長的血痕。
我就這樣被生生拖到了將軍府，拖到了司景和的麵前。
“景和，我帶她來給你賠罪了。”
趙昭華把我扔在地上，溫柔地抱住了司景和。
司景和在看到我後眼神一閃，將手中的茶杯狠狠地朝我扔來。
額角一陣巨痛，鮮血爭先恐後地從傷口處湧出，視野變得血紅一片。
“我的狂風都死了，要他賠罪又有什麼用！”
“殿下，那是我最喜歡的狂風！你要為我做主啊！”
司景和聲淚俱下。
可此時的我痛得渾身都在發抖，根本聽不清他在說什麼，眼淚不由自主地流下。
趙昭華的身子一頓，安撫地拍了拍他的肩。
“景和，你是未來的皇夫，這些都是你的……你和他計較一隻畜生乾什麼。”
司景和滿臉錯愕地抬起頭，但趙昭華卻早就走到了我的跟前。
“彆哭了，看來你已經知錯了。既然這樣，我會向父皇再次請旨，把你接進東宮。”
“不過側夫之位你也不要再妄想了，頂多讓你做個侍君，老老實實伺候我和景和，彆再耍什麼花招！”
說罷，她又壓低聲音，湊到我的耳邊。
皇太女的手緊緊掐住我的脖子，熟悉的窒息感讓我掙紮起來。
“我是看在曾經我們共孕了個孩子的份上，賜你恩典！要不然，你連給景和提鞋都不配！”
她竟然還有臉提那個孩子！
司景和死後，她將我們的孩子也逼進火海裡，讓他感受烈火焚身的痛苦。等我趕到時，就隻見到了滿地的骨灰。
我紅著眼死死盯著她，不由得怒氣攻心，被逼得口吐鮮血。
兩眼發黑的最後一刻，我看見父母不顧侍衛阻攔，朝我衝了過來……
等再睜眼，我看到趙昭瑤坐在自己床前，臉色陰沉似水。
冇想到時隔三年，再次見麵，她見到的竟然是我最狼狽的樣子。
趙昭瑤告訴我，她已經安排了三十精兵，日夜把守在門外，讓我不必害怕皇太女再闖進家中。
放心？
我如何能放心！
我連自己的命都救不了，更彆說去保護家人了。
隻要趙昭華和司景和還在一天，我就無法徹底逃出這痛苦地獄……
看著正給我塗藥的趙昭瑤，我心中一動，突然抓住了她的手。
“趙昭瑤，我能與你成親嗎？”
趙昭瑤麵露驚訝，耳尖通紅，差點冇拿穩手中的藥瓶。
我瞪大眼睛，忽然有些不知所措，冇想到她竟然真的對我有心思。
片刻之後，隻聽見她聲音顫抖地發問：“阿書，你說的可是真心話？”
還冇等我回答，趙昭瑤搶先一步打斷道：“你對我是真心也好，是隻想利用我也罷，我都願意。”
“隻要你開口，我隨時可以用軍功請聖旨，讓父皇立刻賜婚！”
4
第二天，賜婚的聖旨就到了。
父親對此十分滿意。
“比起行事逐漸荒謬的皇太女，二公主倒是勇猛可靠，言書能與她成親，也算是了了我心中一樁大事！”
趙昭瑤親自獵了大雁上門求親，還把很多的奇珍異寶都往丞相府裡送。
我心中也是忍不住暗自歡喜。
前世，皇太女恨我占了司景和的皇夫之位，給的聘禮十分難堪。
連禦賜的頭冠和喜袍，都被她送到了司景和手中。
隻讓我穿著粗製的破袍子出門，連累爹孃也被人恥笑。
那些往事，我不願再回想。
傷好之後，我特意親自下廚做了些飯菜，打算去看望趙昭瑤。
可在去的路上，馬車突然停了下來。
看了眼手腕處的胎記，微微發黑，我從袖子中抽出匕首，準備防身。
掀窗一看，隻見趙昭華和司景和擋在車前。
司景和朝著我嗬斥道，“見到殿下，還不滾下來行禮！”
憎惡與恨意在我的心頭蔓延，讓我噁心的想要吐出來。
可我還是緊咬住牙關，下車給兩人行禮。
趙昭華看見我提的食盒，臉上是藏不住的喜色。
“知道我身子剛痊癒，就來堵我送吃的，看來你是想通了！”
“不過你這手藝可比不上景和，就彆白費那心思討好我了。”
旁邊的司景和輕聲細語，“謝殿下誇讚。”
“不過這食物既然送來了，也不能浪費，嗯……就賞那條狗吧！”
司景和將食盒扔出去，飯菜全都掉到了地上，吸引來不少流浪狗。
精心製作的飯菜被毀，我看著趙昭華，忍不住
憤怒地大喊，“那不是給你的！”
“不是給我，你還能送給誰？沈言書，不用狡辯。”
“景和心善，賞給這幾條狗，也算是替你積德了！”
我冇辦法和皇太女正麵抗衡。
手腕的胎記正在由黑轉紅，我隻能告訴自己再忍一忍。
於是轉身走上馬車，想要離開。
誰知，卻又被司景和卻拽住韁繩：
“誰讓你擅自離開的！想進門做侍君，我得提前教教你規矩。”
“來人！拿棍子過來！讓他長長記性！”
一旁的趙昭華滿意地點頭，“幸好有景和在，有你替我管理東宮，我就放心了。”
司景和身後的侍衛拿出棍子，我拚命閃躲，卻還是被人抓住
眼看著棍子就要落在我身上時，那侍衛卻突然被人一腳狠狠踹了出去！
“誰給你的膽子，敢碰我的皇夫！”
5
趙昭華的神情隱隱透露出不悅，“二妹，你在胡說什麼！什麼叫你的皇夫！”
“姐姐傷好剛出來，還不知道吧？”
“父皇已經給我和言書賜婚，馬上就要成親了。”
趙昭瑤將我擋在身後，戲謔地看著她：“姐姐，你再這樣找麻煩，小心我去父皇那裡狀告你騷擾弟夫。”
“不可能！他明明喜歡我，怎麼會與你成親！”
趙昭華滿臉的不相信，剛要再次說話，口中卻突然吐出一口鮮血，直直地倒了下去。
“殿下！”
司景和驚慌地扶住她，冇人看到他眼底閃過一抹暗光。
圍觀的人已經嚇得目瞪口呆，回過神來連忙去找太醫。
皇太女吐血昏倒，事關重大，眾人趕緊將趙昭華送回宮中。
得到訊息的皇帝也是怒火滔天，下令將當時在場的所有人也都帶回了宮裡。
皇後匆忙而來，看著躺在床上一直不見醒的皇太女，朝著趙昭瑤張口就罵，
“趙昭瑤！早知道你狼子野心，竟然敢對我女兒下手，意圖和她爭奪帝位！”
趙昭瑤氣勢絲毫不弱。
“皇後孃娘倒也不必著急陷害我，當時所有人都能看見，我和大姐從冇有過肢體接觸。”
“而且明明當時離她最近的，不是她的皇夫司景和嗎？”
司景和趴在皇太女床邊滿臉急切，似乎冇有聽到她的話。
皇帝被吵得頭疼，直接揮手讓她們全都安靜，等待太醫的診斷。
經過一天一夜的診斷，太醫才猶豫著給出了結論。
“殿下大概是中了異邦的巫蠱，之前胸前留下的傷口發黑，似有蠱蟲在其中遊動。”
“明顯是藥引啟用了蠱蟲甦醒，可能當時中秋宴上那次刺殺，目的就是為了用藥引喚醒蠱蟲。”
“而藥引無色無味，隻能透過血液傳入，若不接觸蠱蟲，就將毫無作用。”
我恍然大悟。
看來前世是因為我替趙昭華擋劍，纔沒讓蠱蟲被啟用。
因為我的血冇有藥引，對蠱蟲來說毫無作用。
不過他怎麼會中巫蠱？……
我抬眼與趙昭瑤對上，她衝我點了點頭。
我心中踏實下來，然後又被趙昭華痛苦的嘶吼引回了注意。
帝後連忙詢問發生了何事，太醫擦了擦汗，趕緊又再次給皇太女診治。
“發作時如萬焰焚身，心似蟻噬，這大概是情蠱。”
“隻有心愛之人的心頭血可以緩解一二，否則會被活活折磨致死！”
好像是聽到太醫所說的話，趙昭華痛苦地伸出手，“景和，救我！”
司景和眼淚奪眶而出，毫不猶豫地拿起匕首，朝自己的心頭刺去。
見到這一幕，之前因為皇太女為他做了很多荒唐事，而對他有所不滿的帝後，態度也緩和起來。
“放心，等華兒好些，我立刻就讓你們完婚，定不會虧待了你。”
皇後看著他，臉上透露著滿意。
司景和一下子就激動地跪下謝恩。
但很快，所有人就都因為太醫的一句話愣在原地。
“什麼！怎麼可能冇用？！”
他神情如遭雷劈，急切地抓住太醫。
太醫吞吞吐吐，“這……可能司公子不是殿下所愛之人吧。”
我同樣驚訝地望著太醫。
明明前世趙昭華愛他愛的瘋狂，因為他的死還要我陪葬，怎麼可能不是她所愛之人？
但事實如此。
在喝了司景和的心頭血後，趙昭華的痛苦冇有絲毫的緩解，反而變得越來越強烈。
帝後看著痛得麵目猙獰的皇太女，心急如焚。
他們突然想到之前我被趙昭華特意求娶過，趕緊讓我獻出心頭血。
我心中是一百個不情願，恨不得趙昭華馬上去死。
但麵對皇帝的命令，不管是我還是趙昭瑤都冇辦法拒絕。
而在喝了我的心頭血後，趙昭華猙獰的表情慢慢變得平和下來。
帝後大喜。
而司景和表情恨得似乎要殺人。
我同樣覺得不可置信……
趙昭華的心愛之人，竟然是我？！
6
趙昭華緩過來後，神情無比複雜地看著我。
就在這時，司景和撲騰一聲跪在了皇帝麵前。
“陛下，一定是沈言書給殿下種下蠱蟲，再策劃了刺殺，埋下藥引。”
“現在又裝作用血解救，企圖控製皇太女，實在是用心險惡，請陛下趕緊殺了她！”
趙昭華眼中的複雜，立刻變成了厭惡。
“竟然用情蠱來控製我！沈言書，你好大的膽子！”
“這樣看來你與趙昭瑤的婚事，也是為了逼我情蠱發作，好拋棄景和，迎娶你為皇夫，實在噁心至極！”
“不管怎樣我都不會喜歡你，死了這條心吧！”
我暗暗冷笑，根本不想與她對話，直接上前一步。
“陛下，小臣要告司景和勾結異邦，用巫蠱之術謀害皇太女！”
“你胡說！”
司景和大吼地撲過來，卻提前被我感知凶兆，直接避過。
同時，趙昭瑤也走到我的身邊，從懷中掏出一本冊子，
“父皇，兒臣查到將軍府勾結異邦，倒賣機密，通敵叛國。”
“所有證據皆在與此，請父皇過目！”
是我叫趙昭瑤去查將軍府的。
前世，我死後化做了一抹幽魂，看到丞相府被人栽贓陷害。
所有人全部都被斬了頭。
而父親在死之前，他懷疑將軍府勾結異邦，資敵叛國。
同時還查到，曾經司景和意圖用巫蠱之術控製皇太女，企圖奪取皇帝之位。
可當他想再查下去時，手中證據被銷燬，就連自己也被栽贓陷害。
“言書！父親對不起你！冇有給你報仇！”
想到前世的父親，我內心又是一陣酸楚。
所以這一世，我讓趙昭瑤去查了將軍府。
他們能扳倒丞相府，但卻扳不倒一個手握兵權的皇女。
皇帝看完趙昭瑤給的證據後，勃然大怒，扔到了司景和臉上。
“證據確鑿，還想狡辯！”
他眼神慌亂，求助地看向皇太女，急聲道：“殿下，我冇有要害你，這都是他們的挑撥和誣陷！”
趙昭華勉強從床上撐起身，臉色慘白地出聲，“父皇，景和不會這樣做的！”
“沈言書，你竟然敢誣陷景和，簡直罪該萬死！咳咳——”
皇帝趕緊把彆的事情都拋到了一邊，心疼地看向她。
“太醫，怎樣能徹底解決皇太女身上的蠱蟲？”
太醫額頭冒汗，連忙答道。
“隻需每天服用心愛之人的心頭血，七七四十九天後蠱蟲自會離開身體，皇太女就會痊癒。”
7
我被命令待在皇太女的府中，日日取心頭血，給趙昭華解情蠱。
趙昭瑤心有不服，要和皇帝爭論一番，我趕緊拉住她，示意不能抗旨。
她每天都帶著補品過來看我，隻不過臉色陰沉，好像恨不得直接拿刀砍了皇太女。
因為皇太女懇請聖上重查將軍府一事，愛子心切的皇帝，隻好讓手下的百官查趙昭瑤帶回來的證據。
趙昭瑤用眼神示意我不用擔心後，才戀戀不捨地離開。
我跟隨宮女再次前往皇太女寢宮，去給她放血驅蠱。
一進門，就看見司景和正給趙昭華喂著湯水。
是她求聖上把他留下來的。
他看到我後，掩下眼中的狠毒，乖乖站到了一邊。
見此，趙昭華眼神犀利看來，“彆以為你給我驅蠱我就會感謝你，這蠱明明就是你種下的！自然要用你的血來解！”
“景和纔是我心愛之人，未來的皇夫，你休想欺辱他！”
我勾唇一笑，神態自若地將取出的心頭血滴入碗中，“殿下說什麼就是什麼吧。”
趙昭華一愣，她已經很久冇見過沈言書的笑容了。
她還記得大婚時沈言書羞澀的笑，跟她分享糕點時滿足的笑，和她一起出遊時開心的笑。
甚至有一瞬間，她覺得自己有些喜歡上這抹笑了。
可當景和戴著送去的頭冠，穿著大紅喜袍，**於大火之中後。
所有的喜歡，都變成了恨意。
就在此刻，也冇有變。
趙昭華回過神，沉默下來，不再和我對話。
直到最後一天，當我按太醫指示在碗中滴入最後一滴心頭血後，趙昭華突然開口，
“你果然還是喜歡我吧，要不然怎麼會毫無怨言的，用四十九滴心頭血救我？”
我諷刺看她，“皇太女也太過自作多情，要不是皇命不可違，我才懶得救你！”
趙昭華眼中冒出些怒氣。
剛要開口，皇上和趙昭瑤走了進來。
我正要讓皇太女喝下最後一碗藥。
之前一直安分守己的司景和，卻突然手持匕首，麵目猙獰地朝我衝來。
我手中的藥碗被他被打翻，可還好司景和被趙昭瑤擋住，甩到了地上。
“看來你是知道，將軍府通敵賣國，證據屬實。”
“叛賊已經在昨天被全部砍頭，現在隻剩你一人了。”
司景和凶狠的眼中夾了一抹哀痛，朝我大喊道，“要不是你，殿下現在早就屬於我了！我的家人也不會死！”
趙昭華身子一震，渾身僵硬地顫抖起來。
“景和，難道真的是你給我種了情蠱？”
我從驚嚇中緩過神來，冇管兩人的對話。
又刺出一枚心頭血，重新入藥讓趙昭華服下。
在喝下了最後一碗藥後，蠱蟲果然從趙昭華心頭爬出，一動不動。
可太醫再次搭脈後，卻驚慌失色。
“怎麼可能！為什麼蠱蟲都死了，殿下身上還會有毒！”
8
“怎麼回事！我兒為什麼還未痊癒！”
皇帝渾身散發出威壓，嚇得太醫渾身發抖。
“陛、陛下，皇太女殿下身上的情蠱已經解開。”
“但體內卻有股烈毒在破壞根基，照理來說，殿下的食物都會驗毒，隻怕這毒……是蠱蟲自帶的。”
“你胡說！蠱蟲根本冇毒！”司景和恨不得殺死這個庸醫。
一旁的皇帝瞬時臉露凶意，“來人，拉下去！”
有侍衛進來要將司景和拖了下去。
他終於知道害怕，開始拚命掙紮，“殿下！救我！”
司景和不甘心地大喊。
這回趙昭華恍恍惚惚，並冇有迴應，而是急忙問向太醫。
“我這毒要怎麼才能解開？”
“中毒已經極深，冇有辦法解開，隻能看著此毒一步步摧毀身體，渾身潰爛而死。”
趙昭華臉色瞬間變得陰沉，渾身戾氣暴漲，從床上起來狠狠踹向了司景和。
“混賬！都是你！要不然我怎麼可能中什麼情蠱！”
看心愛之人如此對待自己，司景和的神情也開始癲狂。
“我就是喜歡你有什麼錯，我就是想和你一起君臨天下有什麼錯！我就是想讓我的孩子成為皇帝，這又有什麼錯！”
“我要是不給你下蠱，你要什麼時候才能屬於我！”
“混賬，憑你也配得上我！”
“我竟然為了你這種東西傷害自己心愛之人！該死！你真該死！”
一位當朝皇太女，一位將軍府嫡長子。
竟然如市井潑婦一般互相扭打在一塊，實在是令我大開眼界。
最後還是有侍衛幫忙的趙昭華更勝一籌。
“打！給我狠狠地打！”
她讓人給司景和上刑，讓他把一切都交代清楚。
司景和身下被打得流出血，痛苦地哀嚎著。
“殿下！你不是說要和我一生一世的嘛……”
“哼，洗洗臉照照鏡子，我怎麼會看上你！”
趙昭華眼中滿是冰冷的寒意，命令侍衛將他趕緊拖出去，之後朝我走來。
“阿書，都是因為他給我種的情蠱，我纔對你做出那麼多荒唐事。”
“你看……其實我心愛之人一直都是你！這情蠱便是最好的證明！”
“我這就跟父皇請旨，讓你做我的皇夫！好不好？”
我淡淡看她，“我已有婚約，請皇太女自重。”
趙昭華心中不禁一陣愧疚。
她對司景和恨意更深，卻又無能為力，隻好跪在皇帝麵前，請求改婚。
皇帝看著皇太女，搖了搖頭，歎氣道。
“好好修養，朕會尋遍天下名醫為你解毒。”
“隻是改婚之事……絕無可能！”
8
司景和在酷刑之下已經全招。
是他勾結異邦給皇太女種下情蠱，令其對他產生愛慕，並勾引皇太女苟合。
最終，司景和同樣被斬頭。
但那時，我已經出宮。
一步一步走在寬闊的大道之上，看著市井上熱鬨的人群，終於控製不住地大笑出聲。
暢快！
真是暢快！
不枉我把毒融進自己的血中，一滴一滴地餵給趙昭華。
冇錯，司景和種的蠱蟲根本冇毒，有毒的，是我餵給趙昭華七七四十九天的心頭血！
我忍著痛苦將毒下在自己身上，看著她一點一點喝下。
一想到這毒會讓趙昭華痛不欲生的樣子，我每次都強忍著纔不會笑出聲。
終於——
終於——
笑著笑著我的眼淚就流了下來，轉身便被一隻溫暖的手牽住。
“阿書，我們成親吧。”
趙昭瑤聲音充滿了歎息。
我哭著使勁點頭。
二公主趙昭瑤與丞相府嫡子沈言書的成親之日，京城的名門貴家全都前來觀禮。
我戴上趙昭瑤命人送來的頭冠，身著宮中最頂級的繡娘精心製作的喜袍，聽著周圍人的恭賀。
可一道輪椅聲卻讓所有人都變得安靜。
我轉頭望去，看見趙昭華被人推著進來。
她骨瘦如柴，身上還傳來腐爛的味道。
一點都不複以前那個地位尊貴，脾氣霸道的皇太女殿下。
來觀禮的人見她是皇太女，才強忍著冇有捂住口鼻，露出嫌棄之色。
趙昭華見我被喜袍襯得麵容如玉，眼中閃過抹驚豔和恍惚。
“阿書，是我錯了，可我都是受了矇騙，你原諒我好不好？”
“趙昭瑤橫行霸道，你不能嫁給她！”
“我們還像前世那樣，你做我的皇夫，一起好好養育那個孩子，我會好好地待你的！”
我臉色一冷。
“殿下在我大婚之日，還是不要說些不體麵的話了，我的婚事是聖上親賜，怎不能成親！”
“更何況，與心愛之人成親，是我夢寐以求的。”
滿堂賓客議論紛紛。
“就是，皇太女之前那樣不分青紅皂白地對沈公子，怎麼還有臉讓人嫁給她！”
“還有什麼前世，孩子的，我看這皇太女不光中毒，還得失心瘋了吧？”
趙昭華眼底卻染上癲狂。
“你是我的！你怎能不是我的！”
“你是我的皇夫，與我育有一子，最愛吃甜，最喜歡食香齋的櫻桃酪，你看，我都給你買來了！”
她拿出食盒，急迫地遞到我麵前。
我把食盒扔到地上，糕點碎了一地。
我緩緩搖了搖頭，眼神冷漠。
“皇太女，你錯了……我這一生，最厭惡甜食了。”
9
趙昭華的表情慢慢凝固，她伸手似乎想要抓我，卻被另一隻手所按住。
“殿下難道要搶婚，那可不成，臣妹這場大婚可是等了好久。”身著喜服的趙昭瑤玩世不恭地笑著。
趙昭華心有不甘，卻完全不是趙昭瑤的對手。
我與二公主對視一笑，裡邊是化不開的濃情蜜意。
鞭炮羅響，眾人道賀。
我騎在馬上，目不轉睛地注視著同樣騎馬的趙昭瑤。
想到前世聽說她主動請纓，駐守邊疆，非急召，不回京。
為什麼？難道是因為京中有令她傷心的人，所以想要離開？
“好久……是多久？”
我忍不住想知道答案。
“嗯……自從小時候同你打了那一架後，我就念念不忘。”趙昭瑤笑著看來。
我也同樣笑出聲來，手腕處的胎記更是紅意蔓延。
“吉時已到——”
……
10
皇帝召集天下名醫，也無法治好趙昭華。
她的脾氣也越發古怪，動不動就要打死宮中宮女。
朝中百官以皇太女殘暴無能，時日無多為由，紛紛跪求皇帝立新的繼承人。
趙昭華身體潰爛，還失了百官之心，已無法繼續承擔皇太女之位。
而在眾多子嗣中，唯有有勇有謀的二公主適合。
新立皇太女的旨意剛下，趙昭華更是一病不起。
她獨自一人躺在床上，喃喃念道：“阿書，我錯了……如果當初你為我擋下那一劍，這輩子我就可以好好對你……”
“我會成為女帝，你會成為我最愛的皇夫，一切都錯了！錯了！”
大笑聲慢慢變成悔痛的嗚咽，門口的宮人們都害怕地躲得更遠了些。
幾個月後，我扶著小腹微微隆起的趙昭瑤，在後花園散步。
有宮人傳來訊息，廢皇太女趙昭華在府邸去世。
死前渾身潰爛，惡臭百裡，不成人型。
“知道了，下去吧。”
趙昭瑤不耐煩地揮了揮手，然後轉頭溫柔問我。
“阿書，孩子的名字你來取，好不好？”
我摸著她的肚子，說取什麼名字都好，重要的是，我們一家人要平安順遂。
從此之後，我手腕的胎記已經徹底變為紅色。
這是大吉之兆，我的一生都將有好事相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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