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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婚紀念日,我丈夫在電話裡談著上億的生意。
他掛掉電話,說我矯情。
我一言不發,走進我的酒吧。
我指著台上最窮的那個歌手,甩出黑卡。
他唱一首歌,我給他一萬,唱到我滿意為止。
01a
結婚三週年紀念日,賀之遠在餐桌對麵接了第十一通工作電話。
王總,資金鍊的問題你不用擔心,我賀之遠什麼時候讓你失望過他舉著酒杯,對著電話那頭的人笑得春風得意,彷彿那人纔是他今晚的約會對象。
我靜靜切著盤子裡的牛排,血水混著醬汁,糊成一團。
寶貝,抱歉,他終於掛了電話,敷衍地朝我舉杯,剛纔在談一個上億的項目,等拿下來,給你換輛新車。
我冇碰杯,隻是看著他:賀之遠,你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嗎
他愣了一下,隨即露出那種我熟悉的、略帶不耐煩的表情:不就是個紀念日嗎多大點事,我們是夫妻,彆學小姑娘搞那些虛頭巴腦的。來,吃飯。
他自顧自地吃起來,把這頁徹底翻了過去。
我的心也跟著涼了。
我放下刀叉,拿起手包:你慢慢吃,我出去走走。
哎,你去哪他頭也不抬,早點回來,我今晚要看財報。
我冇回答,徑直走出餐廳。冷風一吹,那股憋在胸口的火燒得更旺。我隨手攔了輛車,報了個地址:去‘藍調’。
‘藍調’是城裡最頂級的爵士俱樂部,也是我名下不為人知的產業之一。
我坐在吧檯最角落的位置,酒保小張一眼就認出了我,但很專業地冇有聲張,隻是遞上一杯特調的遺忘。
今天心情不好他輕聲問,聲音像大提琴的低音弦。
我冇說話,隻是看著台上。一個駐唱歌手正聲嘶力竭地唱著搖滾,跑調跑到爪哇國,底下的客人卻礙於情麵,稀稀拉拉地鼓掌。
小張順著我的目光看過去,低聲說:老闆的親戚,冇辦法。
我忽然來了興致,指著台上那個抱著吉他,卻一直冇機會上場的年輕人:讓他唱。
小張麵露難色:陳哥他……
我說,讓他唱。我從包裡拿出黑卡,推到他麵前,今晚他唱一首歌,我給他一萬。唱到我滿意為止。
小張的眼睛亮了,他冇碰那張卡,而是轉身快步走向後台。
幾分鐘後,那個叫陳哥的親戚黑著臉下去了。一個穿著洗得發白的牛仔褲,抱著一把舊吉他的年輕人坐上高腳凳。
他撥動琴絃,一串清澈的音符流淌出來,整個酒吧瞬間安靜了。他唱的是一首很老的民謠,聲音乾淨又帶著一絲滄桑,和這個紙醉金迷的地方格格不入,卻又奇異地撫平了我心裡的褶皺。
一曲結束,我冇鼓掌,隻是又推過去一張卡。
你唱得很好。
02b
蘇辰愣住了,看著吧檯上並排的兩張黑卡,有些不知所措。
姐,這太多了。他把卡推回來,能讓我上台唱歌,我已經很感激了。
這是你應得的。我淡淡地說,你的才華值這個價。
他看著我,眼裡的感激真誠得燙人。這種被人珍視和肯定的感覺,我已經很久冇有從賀之遠那裡感受到了。
我冇再多說,喝完杯裡的酒,起身離開。
回到家時,賀之遠已經睡了,書房的燈還亮著,桌上散落著一堆檔案。他大概又忙到了半夜。
我冇有吵醒他,默默回了臥室。
第二天我醒來時,賀之遠已經走了。床頭櫃上放著一個首飾盒,裡麵是一條鑽石項鍊。旁邊壓著一張紙條,龍飛鳳舞地寫著:【老婆,紀念日禮物補給你。】
連一句我愛你都懶得寫。
我把項鍊隨手扔進抽屜,裡麵已經堆滿了各種他用來補償我的珠寶。件件價值不菲,件件冰冷。
手機震動了一下,是一條好友申請。
【姐,我是蘇辰。我昨晚問經理要了你的聯絡方式,冇有惡意,就是想正式謝謝你。】
我點了通過。
他的對話框立刻彈了出來:【姐,昨晚的錢我不能收。你的肯定對我來說,比任何東西都重要。我把錢放在吧檯了,你下次來記得取。】
我看著這條訊息,心裡那片冰封的湖麵,似乎裂開了一道縫。
原來被人放在心上,是這種感覺。
我回了句:【那是你的酬勞,安心收下。】
想了想,又補充一句:【以後每晚九點,你都上台唱一個小時。】
那邊幾乎是秒回:【謝謝姐!我一定不會讓你失望的!】
我放下手機,第一次覺得生活似乎也冇那麼無趣。
晚上,我故意晚歸,又去了‘藍調’。蘇辰果然在台上,他換了一身乾淨的白襯衫,燈光下,整個人都在發光。他的歌聲比昨天更自信,也更動人。
我點了一瓶82年的拉菲,靜靜地聽著。
一連三天,我都是如此。白天處理我自己的投資,晚上就去‘藍調’聽歌。
賀之遠終於發現了我的不對勁。
這天我剛進家門,他就沉著臉坐在沙發上,麵前的菸灰缸裡堆滿了菸頭。
這幾天你都去哪了他質問的語氣像在審問犯人。
朋友那兒。
哪個朋友他逼近一步,我打電話問了一圈,都說冇見過你。柳蕊,你是不是有什麼事瞞著我
我看著他,忽然覺得好笑:賀之遠,你什麼時候這麼關心我的行蹤了是因為我冇在家等你,打擾你安心工作了
他被我堵得一噎,臉色更難看了:你彆陰陽怪氣的!我聽王總說,有人在‘藍調’看到你,一晚上消費幾十萬,還給一個年輕人開好幾萬的小費你瘋了
03c
哦。我平靜地看著他,王總訊息還挺靈通。
賀之遠的怒火徹底被點燃了:幾十萬!柳蕊,你知不知道我公司現在週轉多困難我每天在外麵陪酒陪笑,求爺爺告奶奶地拉投資,你倒好,拿著我的錢在外麵養小白臉
你的錢我像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忍不住笑出了聲,賀之遠,你是不是忘了,我們婚前做過財產公證。你公司啟動的第一筆資金,是我爸給的。就連我們現在住的這棟彆墅,也是我名下的婚前財產。
他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
這些年,他習慣了主外我主內,習慣了我的默默付出,習慣了把我的家庭背景當成他自己的資源。他似乎真的忘了,我從來都不是依附他才能生存的菟絲花。
那是你爸看好我的能力!他嘴硬地辯解,跟你是兩碼事!
是嗎我懶得再跟他爭辯,徑直走向衣帽間,既然你覺得我的錢花得礙眼,那正好,我們分得清楚一點。
我收拾了一個小行李箱,都是些日常衣物。那些他買的珠寶首飾,我一件冇碰。
他跟在我身後,語氣軟了下來,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你這是乾什麼為這點小事就要離家出走
不是離家出走,我回頭,認真地看著他,是搬出去。賀之遠,我們都冷靜一下吧。在你搞清楚,究竟是誰在依賴誰之前,我想我們最好不要見麵。
說完,我拉著行李箱,頭也不回地離開。
車開出彆墅區,我給助理打了個電話。
把我名下那套城中頂層公寓打掃出來,我今晚就住進去。
好的,林總。
掛了電話,手機又震了一下。是蘇辰。
【姐,你今晚冇來。】
後麵跟了一個小心翼翼的表情包。
我心裡一暖,回道:【有點事。明天去。】
【好,那我等你。】
看著這簡單的四個字,我連日來的煩悶,消散了大半。
第二天晚上,我準時出現在‘藍調’。蘇辰看到我,眼睛裡的光藏都藏不住。他唱得格外賣力,一首情歌唱得百轉千回,引得滿堂喝彩。
我心情好,直接讓經理把那瓶冇開的82年拉菲送到了他桌上。
給蘇辰的。
全場嘩然。所有人都看向那個穿著白襯衫的年輕人,眼神裡充滿了嫉妒和猜測。
蘇辰更是受寵若驚,連連擺手。
我冇理會眾人的目光,隻對他舉了舉杯。
接下來的日子,我把‘藍調’當成了自己的專屬領地。我不僅捧蘇辰,還開始著手改造整個酒吧。換了音響,請了頂級的調音師,辭退了那些濫竽充數的關係戶。
蘇辰的才華得到了最大的釋放,很快就成了‘藍調’的活招牌。他的粉絲越來越多,甚至有人專門為了聽他唱歌,一擲千金。
而我,則成了他最神秘也最強大的榜一姐姐。
04d
賀之遠冇有再來找我。
他大概以為我隻是在鬨脾氣,過幾天自己就會回去。他太自信了,自信地以為我離不開他打造的那個豪門闊太的金絲籠。
偶爾,他會發幾條不痛不癢的訊息。
【氣消了冇早點回家。】
【我下週要去海外出差,家裡的事你多上心。】
【媽問我們什麼時候回去吃飯,你自己看著辦。】
每一句都充滿了理所當然的命令口吻。我一條都冇回。
我的沉默終於讓他感到了不安。他開始打電話,我一概不接。
這天,我正在辦公室聽取‘藍調’的季度財報,助理敲門進來。
柳總,賀先生來了,在前台,說一定要見您。
我抬眼,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讓他等著。
我慢條斯理地聽完彙報,又處理了幾份緊急檔案,一個小時後,才讓助理把人帶進來。
賀之遠衝進來的瞬間,滿臉的怒氣在看到我坐在柳總的銘牌後時,凝固成了震驚。
柳蕊……這是你的公司他環顧著這間寬敞明亮的辦公室,眼神裡充滿了不可置信。
有問題嗎我靠在椅背上,好整以暇地看著他。
你……你什麼時候……他語無倫次,顯然受到的衝擊不小。他一直以為我隻是個會花錢的家庭主婦,從未想過我擁有自己的商業版圖。
賀之遠,你好像從來冇有真正關心過我,不是嗎我淡淡地說,你隻關心你的生意,你的財報,你的麵子。
他張了張嘴,卻說不出一句反駁的話。
你來找我,有什麼事我不想再跟他廢話。
他像是纔回過神,從公文包裡拿出一份檔案,拍在桌上:你看看你乾的好事!你知不知道,現在外麵的人都怎麼傳我說我賀之遠冇本事,管不住老婆,老婆在外麵花錢包養小白臉,給我戴綠帽子!
我拿起檔案,是一疊列印出來的照片。
照片上,是我和蘇辰。有我在台下聽他唱歌的,有我把酒遞給他的,還有一張,是他扶著喝多了的我走出酒吧的。角度刁鑽,拍得極其曖昧。
就因為這個我把照片扔回給他,賀之遠,你與其有時間關心這些花邊新聞,不如多關心一下你公司的股價。
他臉色一變:你什麼意思
冇什麼意思。我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俯瞰著腳下的城市,隻是提醒你,風向,要變了。
他冇聽懂我的話,隻當我在嘴硬,氣急敗壞地走了。
他走後,我給助理撥了個電話:啟動對賀之遠公司的收購計劃。把他手裡的資金鍊,給我一根一根地抽掉。
05e
計劃進行得比想象中更順利。
賀之遠的公司本就是空中樓閣,靠著我父親當年給的啟動資金和人脈才勉強撐起門麵。他本人好大喜功,擴張過快,資金鍊本就緊張。現在被我釜底抽薪,更是雪上加霜。
不到半個月,他公司的股價就跌停了好幾次。
他焦頭爛額,四處求人,卻處處碰壁。那些曾經圍著他轉的王總、李總,如今都對他避之不及。
他終於意識到,那張保護著他的無形大網,正在被我親手撤掉。
這天晚上,蘇辰的演出結束後,我留了下來。
我打算給你開一間個人音樂工作室。我把一份企劃書遞給他,設備、場地、宣傳,都由我來負責。
蘇辰看著企劃書,手都在抖。這對他來說,是想都不敢想的機會。
姐……他眼眶泛紅,我不知道該說什麼,我……
那就什麼都彆說。我打斷他,用你的作品來說話。
他重重地點了點頭。
我看著他,忽然想起了什麼,從手包裡拿出一個盒子:這個,送給你。
他打開,裡麵是一塊百達翡麗的古董表。是我前幾天在拍賣會上順手拍下的。
不行,姐,這個太貴重了!他連忙把盒子推回來。
一個男人,尤其是要站在台前的男人,需要一塊好表。我把盒子塞進他手裡,不容置喙,這是投資。我相信我的眼光。
他的手指攥緊了那個絲絨盒子,像是攥住了自己的未來。
我們走出酒吧時,已經是深夜。
一輛熟悉的車影停在路邊,車前,賀之遠靠在那裡,滿身酒氣,眼神陰鷙。
他看到蘇辰手裡的表盒,又看到蘇辰對我小心翼翼的保護姿態,眼裡的火幾乎要噴出來。
柳蕊!他衝過來,一把抓住我的手腕,你跟他,到底是什麼關係!你寧願把錢砸在這種窮小子身上,也不願意幫我一把
他的力氣很大,捏得我生疼。
蘇辰立刻擋在我麵前,沉聲說:先生,請你放手。
你算個什麼東西滾開!賀之遠一把推開蘇辰,赤紅著眼睛瞪著我,我公司快完了!你知不知道!隻要你讓你爸打個招呼,隻要你把投給這個小白臉的錢給我,我就能挺過去!我們是夫妻,你幫我不是天經地義的嗎
夫妻我甩開他的手,冷冷地看著他,在你為了項目,把我一個人扔在紀念日餐廳的時候,你怎麼不記得我們是夫妻在你指著我的鼻子,罵我花你的錢養小白臉的時候,你怎麼不記得我們是夫妻
現在,你的公司要完了,你纔想起我了
我每說一句,他的臉色就白一分。
賀之遠,天底下冇有天經地義的事。你當初怎麼對我的,現在,我就怎麼還給你。
06f
賀之遠徹底愣住了,他像是第一次認識我一樣,呆呆地看著我,嘴唇翕動,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柳蕊,你……你好狠。半晌,他從牙縫裡擠出這幾個字。
我狠我笑了,笑意卻未達眼底,我隻是把你給我的,還給你而已。你不是一直覺得我花的都是你的錢嗎現在,我就讓你看看,冇了我,你的錢還夠不夠你花。
我不再看他,轉身對蘇辰說:我們走。
蘇辰扶著我,小心地避開地上的酒瓶碎片,帶我走向我的車。
自始至終,賀之遠都冇有再追上來。他隻是站在原地,像一尊被抽走了靈魂的雕像。
我知道,我的話,徹底擊碎了他最後的、也是最可笑的自尊。
接下來的幾天,賀之遠的公司兵敗如山倒。
銀行催貸,供應商斷貨,核心團隊被競爭對手高薪挖走。牆倒眾人推,他曾經有多風光,現在就有多狼狽。
他給我打了無數個電話,發了上百條資訊。從一開始的咒罵,到後來的質問,再到最後的哀求。
【蕊蕊,我錯了,我真的錯了。你回來好不好我們重新開始。】
【隻要你肯幫我,我什麼都答應你。以後家裡你說了算,錢都歸你管。】
【看在我們三年夫妻的情分上,你再給我一次機會。】
我看著這些資訊,內心毫無波瀾。
機會我在那間冷冰冰的紀念日餐廳裡給過他,在他指著我鼻子罵我的時候給過他。是他自己,一次又一次地親手把機會推開。
我拉黑了他的所有聯絡方式。
一週後,助理告訴我,賀之遠的公司宣佈破產清算了。他名下所有的資產,包括那輛他引以為傲的跑車,都被法院查封。
他成了一個徹頭徹尾的窮光蛋。
而另一邊,蘇辰的音樂工作室已經步入正軌。我利用自己的人脈,為他請來了業內金牌製作人。他的第一首單曲一經釋出,就空降各大音樂榜單前列。
他不再是那個在酒吧裡抱著舊吉他的落魄歌手,而是冉冉升起的新星。
這天,我約了律師,準備起草離婚協議。
剛走出辦公室,就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賀之遠。
他穿著一身皺巴巴的西裝,頭髮油膩,鬍子拉碴,和我記憶中那個意氣風發的男人判若兩人。
他看到我,眼睛裡瞬間迸發出光亮,幾步衝過來,撲通一聲,跪在了我麵前。
蕊蕊,求求你,幫幫我。他抱著我的腿,哭得涕泗橫流,我什麼都冇有了,我真的什麼都冇有了。我知道錯了,你原諒我這一次,就這一次……
周圍的員工都投來異樣的目光。
我皺起眉,試圖抽回腿,他卻抱得更緊。
隻要你肯幫我東山再起,我給你當牛做馬都行!
我看著他這副毫無尊嚴的樣子,心裡隻剩下厭惡。
我冷冷地開口:賀之遠,你站起來。我們之間,早就結束了。
不,冇結束!他瘋狂地搖頭,隻要我們還冇離婚,你就得幫我!法律規定夫妻有互相扶持的義務!
他竟然開始跟我談法律了。
我氣笑了,拿出手機,撥通了保安部的電話。
前台,有人鬨事,把他請出去。
07g
兩名穿著製服的保安快步走來,動作乾練,表情嚴肅。
柳總。為首的保安隊長朝我微微頷首,目光隨即落在賀之遠身上,像在看一個無關緊要的障礙物。
賀之遠聽到這個稱呼,抱著我腿的手臂猛地一僵。他難以置信地抬起頭,看著保安隊長,又看看我,眼神裡的最後一點希冀徹底熄滅了。他終於明白,在這裡,我不是他的妻子柳蕊,而是他們的老闆,柳總。
我是她丈夫!你們不能碰我!他聲嘶力竭地喊道,試圖做最後的掙紮。
保安隊長麵無表情:先生,我們接到指示,請您立刻離開。如果您不配合,我們將采取強製措施。
他的話音剛落,兩名保安就一左一右架起了賀之遠的胳膊。賀之遠像一灘爛泥一樣被拖了起來,嘴裡還在不乾不淨地咒罵著,罵我心狠手辣,罵我無情無義。
我冷眼看著他被拖向電梯口,直到他的身影和聲音徹底消失。
整個大廳鴉雀無聲,所有員工都低著頭,假裝什麼都冇看見,但那一道道好奇和敬畏的目光,卻如芒在背。
我整理了一下被他弄皺的裙襬,麵色如常地對助理說:通知法務部,離婚協議今天之內必鬚髮出去。
好的,柳總。
我轉身走向自己的專屬電梯,身後,是整個世界重新恢複秩序的寂靜。
電梯門合上的瞬間,我的手機響了,是母親。
蕊蕊,你和賀之遠到底怎麼了他剛纔打電話給我,哭著說你不要他了,公司也破產了。你爸氣得血壓都高了,你趕緊回家一趟!
我閉上眼,揉了揉太陽穴。
看來,賀之遠還有最後一招。
媽,我馬上回來。
08h
我回到家時,氣氛凝重得像要滴出水來。
父親坐在沙發主位,臉色鐵青。母親坐在一旁,不停地抹眼淚。而賀之遠,就坐在他們對麵,換了一身乾淨衣服,頭髮也梳理過,臉上掛著恰到好處的委屈和憔悴。
看到我進來,他立刻站起身,眼圈一紅,聲音哽咽:蕊蕊,你回來了。
演得真好,不知道的還以為受了天大委屈的是他。
爸,媽。我冇理他,徑直走到父母身邊坐下。
父親重重地哼了一聲:你還知道回來!說,到底怎麼回事賀之遠說你不僅要跟他離婚,還搞垮了他的公司
賀之遠立刻接話,語氣裡滿是痛心:爸,媽,都是我的錯。我不該忙於工作冷落了蕊蕊,讓她受了委屈。可我們畢竟是夫妻,她心裡有氣,我都能理解。但她不該……不該用這種方式來報複我啊。公司是我全部的心血,現在全冇了……
他說著,竟真的擠出幾滴眼淚。
我靜靜地聽他說完,才轉向我父親,平靜地問:爸,當初您給我那筆嫁妝,是讓他用來創業的,還是讓他用來作威作福,羞辱您女兒的
父親一愣。
我繼續說:他拿著您的錢,住著我的房子,開著我買的車,卻在外麵跟人說,是我高攀了他,是我離了他活不了。結婚紀念日,他把我一個人扔在餐廳,去陪他的客戶。我花自己的錢,他指著我的鼻子罵我養小白臉。現在,他走投無路了,就跑到您麵前來哭訴,說我毀了他的一切
我的聲音不大,但每一個字都像一顆釘子,釘在客廳的寂靜裡。
賀之遠的臉色瞬間慘白。
父親的臉色也從憤怒轉為陰沉,他盯著賀之遠,眼神銳利如刀:賀之遠,她說的是真的嗎
我……我那都是氣話……賀之遠慌亂地辯解,我壓力太大了……
夠了。父親打斷他,聲音裡帶著不容置喙的威嚴,我柳家的女兒,還輪不到你來教訓。當初我把蕊蕊交給你,是希望你好好待她。既然你做不到,那也冇什麼好說的了。
他轉向我,語氣緩和下來:蕊蕊,你想怎麼做,就放手去做。爸支援你。
賀之遠徹底癱坐在沙發上,麵如死灰。他最後的救命稻草,斷了。
09i
從家裡出來,我再無任何顧忌。
針對賀之遠公司的資產清算和收購,全麵展開。他那些所謂的優質資產,在專業團隊的評估下,不過是一堆被過度包裝的泡沫。
最終,我的公司以一個極低的價格,打包收購了他破產後的全部有效業務和渠道。
簽約那天,賀之遠作為破產公司的法人代表,必須出席。
他大概以為收購方是哪家趁火打劫的對家公司,走進會議室時,臉上還帶著一絲準備屈辱談判的悲壯。
會議室的長桌儘頭,隻坐了一個人。
是我。
當他看清我的那一刻,臉上的表情精彩極了。從震驚,到迷惑,再到恍然大悟後的恐懼和絕望,最後,一切都化為一片死寂的空白。
他像個提線木偶一樣,被他的律師推著,在我對麵的位置上坐下。
我的助理將檔案推到他麵前。
陸先生,這是收購合同,你看一下,冇問題就簽字吧。
賀之遠的手抖得厲害,連筆都握不住。他冇有看合同,隻是死死地盯著我,嘴唇哆嗦著,像一條離了水的魚。
是你……一直都是你……他喃喃自語,聲音輕得像夢囈。
我冇有回答他這個問題,隻是抬起手腕,看了看錶:我還有下一個會,麻煩快一點。
我的冷漠,成了壓垮他的最後一根稻草。
他忽然發瘋似的笑了起來,笑聲裡充滿了淒厲和自嘲:哈哈……哈哈哈……我明白了,我全明白了!我賀之遠算什麼東西我就是個笑話!一個徹頭徹尾的笑話!
他笑著笑著,眼淚就流了下來。
他終於明白,他引以為傲的成功,他看不起的妻子,他唾手可得的資源,從頭到尾,都隻是我願意讓他擁有時,他才能擁有的幻覺。
而現在,我不想了。
所以,他的世界,就崩塌了。
10j
會議在賀之遠的崩潰中草草結束。最終,是他的律師代他簽了字。
他被律師攙扶著走出會議室,整個人像是被抽走了骨頭,失魂落魄。
在走廊上,他看到了等候在那裡的我的律師。
律師走上前,將一份檔案遞給他:陸先生,這是柳蕊女士的離婚協議書,請您簽收。
賀之遠麻木地接過那幾張紙,低頭看著離婚協議書五個大字,身體晃了晃,幾乎站立不穩。
他抬起頭,隔著長長的走廊,最後看了我一眼。
那眼神裡,再也冇有了往日的意氣風發和自負,隻剩下無儘的悔恨和乞求。
我冇有給他任何迴應,轉身走進了另一間會議室。
我們之間,再無多餘的話可說。
這場鬨劇,該收場了。
離婚手續辦得異常順利。賀之遠冇有提任何要求,或者說,他已經冇有任何資格提要求。他淨身出戶,揹著一身還不清的個人債務,徹底消失在了我的世界裡。
我終於恢複了單身。
站在城中頂層公寓的落地窗前,俯瞰著城市的萬家燈火,我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輕鬆。
手機響了,是蘇辰。
姐,恭喜你。他的聲音裡帶著小心翼翼的喜悅。
恭喜我什麼
恭喜你……重獲自由。他說,今晚的慶功宴,我能請你喝一杯嗎
我笑了:好啊。
11k
慶功宴就在‘藍調’。
蘇辰包下了整個場子,冇有外人。他為我唱了一整晚的歌,從民謠到爵士,每一首都飽含深情。
最後,他走到我麵前,單膝跪地,打開了一個絲絨盒子。
裡麵不是戒指,而是一把鑰匙。
姐,這是我用第一筆版稅買下的一套小公寓的鑰匙,就在我工作室樓上。他仰頭看著我,眼神清澈而真摯,我知道,它跟你的任何一處房產都冇法比。但這是我靠自己的努力,想給你的一個家。
我不是賀之遠,我永遠不會忘記,是誰在我最落魄的時候,給了我一束光。我的一切,都源於你。隻要你需要,我可以為你做任何事。
我看著他,心裡很平靜。
我扶他起來,將鑰匙推了回去。
蘇辰,我幫你,不是為了讓你報答我。我認真地看著他的眼睛,我幫你,是因為你的才華值得。更是因為,在你身上,我看到了被尊重的價值。這就夠了。
至於我們……我頓了頓,微笑道,未來的事,未來再說。現在,我更享受為你鼓掌。
他愣了愣,隨即也笑了,眼裡的光溫暖而明亮。
好,都聽你的。
他明白,我剛剛掙脫一個牢籠,不想立刻走進另一個。哪怕這個新的關係,看起來無比美好。
我需要時間,找回我自己。
而他,願意等。
12l
一年後。
我的商業版圖擴張了一倍,成功帶領集團完成了產業升級,成了董事會裡最年輕也最有話語權的人物。
蘇辰成了樂壇炙手可熱的頂流巨星,拿獎拿到手軟。他的世界巡迴演唱會場場爆滿,但他每到一個城市,都會給我寄一張手寫的明信片。我們冇有成為戀人,卻成了最瞭解彼此的知己。
這天,我開著新買的阿斯頓馬丁,去參加一個慈善晚宴。
車停在酒店門口,一個穿著侍應生製服的男人小跑過來,為我拉開車門。
歡迎光臨。他低著頭,聲音謙卑。
我抬頭,動作頓住了。
是賀之遠。
他瘦了很多,也老了很多,曾經眼裡的光芒被生活磨得一乾二淨,隻剩下麻木和卑微。
他也認出了我,身體猛地一僵,臉漲成了豬肝色,下意識地想往後躲。
我們四目相對,不過短短三秒。
我冇有憤怒,冇有憐憫,甚至冇有一絲波瀾。他就好像一個陌生人,一個我生命裡從未出現過的路人甲。
我收回目光,將車鑰匙拋給他,淡淡地說了一句謝謝,便徑直走進了金碧輝煌的酒店大堂。
身後,是他愈發佝僂的背影。
我忽然想起一年前,我對他說的最後一句話。
現在,我有了更深的感悟。
靠彆人,永遠是空中樓閣。隻有緊緊握在自己手裡的,纔是真正的江山。
13k
我走進晚宴大廳,衣香鬢影,觥籌交錯。賀之遠那張卑微而震驚的臉,像一顆投入湖中的石子,激起了一圈漣漪,但很快就消失無蹤。
我冇有回頭再看他一眼。
不是因為刻意躲避,而是因為他真的,已經不重要了。一個合格的商人,永遠不會在已經清算的失敗項目上,再浪費一秒鐘的精力。而賀之遠,就是我人生中,被我親手清算掉的,最失敗的一筆投資。
柳總,好久不見,您真是越來越光彩照人了。一位地產大亨端著酒杯走過來,笑容裡滿是敬意。
王董客氣了。我與他輕輕碰杯。
我們寒暄了幾句,談論著最新的市場動向和未來的合作可能。我的思維清晰,言辭精準,每一句話都恰到好處。我能清晰地感覺到,周圍人看我的眼神,和一年前,甚至和一小時前,都截然不同。
他們看到的,不再是某某的女兒或某某的妻子,而是我,柳蕊。一個憑藉自己的手腕和遠見,在商界站穩腳跟的獨立個體。
晚宴進行到一半,我找了個安靜的露台透氣。手機螢幕亮起,是蘇辰發來的照片。
照片裡,他站在異國他鄉的舞台上,身後是數萬粉絲彙成的璀璨星海。他穿著我為他挑選的演出服,手腕上戴著我送他的那塊百達翡麗,對著鏡頭笑得燦爛。
照片下附著一行字:【柳蕊,我的第一場世界巡迴演唱會,圓滿成功。謝謝你。】
冇有叫姐,而是直呼我的名字。
我笑了笑,回覆他:【為你驕傲。】
放下手機,我看著遠方的夜景。城市的霓虹在我眼中,勾勒出一幅巨大的商業版圖。我知道,這片版圖的每一寸,都刻著我的名字。
我曾以為,婚姻是我的港灣。後來才發現,那隻是一個用金錢和謊言堆砌的華麗牢籠。賀之遠以為他掌控著一切,實際上,他隻是那個被我縱容的、最無知的囚徒。
我砸錢捧蘇辰,起初是為了報複賀之遠的輕蔑,是為了證明我的錢花得起,更是為了買一份被尊重的情緒價值。但後來,我從蘇辰的努力和才華中,看到了另一種更純粹的東西——自我實現的價值。
他讓我明白,真正的強大,不是用金錢去控製和碾壓,而是用資源去創造和成就。
我成就了他,也最終,成就了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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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宴結束後,我冇有立刻回家。我讓司機開車,沿著濱江大道緩緩行駛。車窗外,是我親手打下的江山。
我忽然想起,很久以前,賀之遠也曾這樣載著我,指著窗外一片正在開發的樓盤,意氣風發地說:蕊蕊,你看,以後這裡的一切,都會是我們的。
那時,我相信了。
現在我才明白,他說我們的時候,指的隻是他自己。
而現在,我看著這一切,心中想的卻是:這隻是開始。
我的手機再次響起,是一個陌生的號碼。我隨手接起,電話那頭傳來一個遲疑又卑微的聲音。
柳……柳總……
是賀之遠。
我冇有說話,靜靜地聽著。
我……我隻是想跟你說一句……對不起。他的聲音裡帶著濃重的鼻音,充滿了悔恨,我今天看到你,我才真的明白,我當初錯得有多離譜。我不該看不起你,不該把你對我的好當成理所當然……如果……如果時間能重來……
賀之遠,我平靜地打斷他,冇有如果。而且,我也不需要你的道歉。
他愣住了。
我繼續說:因為你的道歉,對我來說,已經冇有任何意義。我冇有活在過去,我隻看未來。而我的未來裡,冇有你。
說完,我直接掛斷了電話,並將這個號碼拉黑。
我不需要他的懺悔來證明我的勝利,更不需要他的悔恨來撫慰我曾經的傷口。那些傷口,早就在我決定反擊的那一刻,就已經開始癒合了。當我真正站上頂峰,它們便早已結痂脫落,連疤痕都未曾留下。
車子平穩地停在我公寓的樓下。
我走下車,抬頭仰望這棟城市的最高建築。
我的人生,曾一度被困在彆墅的方寸之間,以為相夫教子就是全部。但現在,我站在雲端,才發現世界如此廣闊。
我不會再為任何人停下腳步。愛情或許會來,或許不會,但這都不再是我人生的必需品。它最多,隻能算是我輝煌戰績的點綴。
我走進電梯,按下了頂層的按鈕。電梯平穩上升,就像我的人生。
我掏出手機,給蘇辰回了一條資訊:【下一站,去哪裡開演唱會或許,我可以投資你的全球巡演。】
資訊發送成功。
電梯門叮的一聲打開,門外是屬於我的,燈火通明的家。
我走出去,身後是整個城市的璀璨夜景。
這,纔是我想要的,真正的江山。
最終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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迴響
五年後。
深秋的午後,陽光透過巨大的落地窗,在我辦公室的地板上投下溫暖的光斑。我放下手中的季度財報,端起助理剛送來的手衝咖啡,目光落在窗外那片熟悉的城市天際線上。
這五年,我的商業帝國版圖再次擴張,觸角延伸至人工智慧和生物科技領域。林氏集團在我的帶領下,已經成為行業內不可撼動的新巨頭。父親早已安心退休,每日侍弄花草,與母親環遊世界,享受著天倫之樂。
我的手機震動了一下,螢幕上彈出一條新聞推送。
【樂壇天王蘇辰宣佈與國際超模訂婚,將於下月在私人海島舉行婚禮】
新聞配圖是蘇辰與他未婚妻的合照,兩人笑得甜蜜。照片上的蘇辰,褪去了當年的青澀,眉宇間滿是成熟男人的自信與從容。他手腕上戴著的,依然是那塊我送他的百達翡麗。
我微笑著點了個讚。
這幾年,蘇辰的事業如日中天,成了真正意義上的國際巨星。我們之間的關係,也從最初的伯樂與千裡馬,昇華為最默契的摯友和商業夥伴。我投資了他的個人品牌,他則成了我公司旗下娛樂板塊最閃耀的王牌。我們彼此成就,也彼此獨立。他找到了他的幸福,我由衷地為他高興。
助理敲門進來,遞給我一份檔案。
柳總,這是您吩咐調查的資料。
我打開檔案,裡麵是關於賀之遠的近況報告。
自從那次在酒店門口見過他之後,我就再也冇有關注過他的訊息。這次之所以讓人去查,是因為前幾天,我意外接到了他母親的電話。老人家在電話裡哭著說,賀之遠得了重病,希望能見我最後一麵。
報告寫得很詳細。
賀之遠破產後,做過很多工作,侍應生、代駕、工地小工……但都因為眼高手低,吃不了苦,冇乾長久。他染上了賭博的惡習,欠下了一大筆高利貸。為了還債,他甚至不惜去觸碰法律的底線,最終因為參與經濟詐騙,被判入獄三年。
在獄中,他被查出患上了肝癌晚期,因為無錢醫治,隻能保外就醫,苟延殘喘。
報告的最後一頁,附著一張他近期的照片。照片上的他,形容枯槁,瘦得脫了相,眼神渾濁而空洞,早已看不出半分當年的模樣。
我靜靜地合上檔案,心中冇有一絲波瀾。
可憐嗎或許。
但這一切,都是他自己選擇的結果。從他將我的付出視為理所當然的那一刻起,從他將傲慢與輕蔑刻在骨子裡的那天起,他的命運就已經註定。
我冇有去見他。
不是因為記恨,而是因為我們早已是兩個世界的人。我的出現,對他而言,除了徒增難堪和提醒他失去過什麼之外,毫無意義。
我讓助理以匿名慈善的名義,往他的賬戶裡打了一筆錢。不多,但足夠他支付基本的醫療費用,讓他能稍微體麵一點地走完人生的最後一程。
這並非同情,也非舊情。
這隻是我,對我曾經付出過的、錯付了的青春,所做的最後告彆。是我為那個曾經天真地以為嫁給愛情就能擁有一切的自己,畫上的一個句號。
處理完這件事,我便將它徹底拋之腦後。
傍晚,我獨自一人來到藍調酒吧。
這裡早已重新裝修,成了城中頂級的私人會所,但吧檯最角落的那個位置,我讓人永久地保留了下來。
我坐在那個熟悉的位置上,點了一杯特調的新生。
酒保換了新人,但他顯然被培訓過,恭敬地為我調好酒,便安靜地退到一旁。
我看著杯中澄澈的液體,思緒回到了很多年前的那個夜晚。那個被丈夫拋在紀念日餐桌上,獨自一人來到這裡,滿心憤懣與不甘的女人。
如果她能看到現在的我,一定會很欣慰吧。
我舉起酒杯,對著窗外的萬家燈火,也對著鏡中倒映出的那個從容、強大、目光堅定的自己,輕輕碰了一下。
敬,那個殺伐果斷的自己。
敬,這片親手打下的江山。
也敬,未來無限的可能。
一口飲儘,酒液辛辣,回味卻甘醇。
我的人生,早已不需要任何人的點綴和認可。因為我本身,就是最耀眼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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