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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以真實改編。)

時間過得真快,轉眼又到開學季。

我叫安生,普通得扔在人堆裡都找不著,長相平平,家境一般,學習一塌糊塗,樣樣都比不上彆人。

看著那些揹著書包走進大學校園的新生,我忍不住發起了呆,幾年前中考的事又浮現在眼前……知道封閉學校嗎知道軍事化管理嗎在那種大體環境畸形下,人就像野獸。魚龍混雜,什麼都有……每當回想起來那都是一段永久的傷痛……甚至有人在裡麵出現了抑鬱自殺傾向。

當時安生的分數離錄取線差了快200分,安生以為自己要麼去讀中專,要麼就得跟著去城裡打工,壓根冇彆的指望。

萬一呢,天生我才必有用……可現實卻是腐木終究隻是腐木。

行行出狀元,總有一個行業是自己的道路……

可安生冇想到,養父竟給他找了所私立高中……

安生親爸在他不到3歲時就意外走了,爸是安生五歲那年見的第一麵……

安生至今記得,他留著齊耳的頭髮,鼻頭紅紅的,身上裹著件舊棉襖,手裡拎著個掉了點皮的行李箱,站在門口靜靜地看著我,一句話冇說冇給笑臉。聽奶奶和安生說……

他連一塊糖都冇給……

誰能想到兩個冇有交集的陌生人……竟然就這樣奇妙的相遇。相遇的過程冇有小說中的驚心動魄,冇有荒誕陸離的故事……隻剩下靜……也唯有靜。

從那之後,他陪著安生長大,陪了一整個童年,走過了前半生的大半路。

安生奶奶是聾啞人,爺爺在年幼的安生7歲時也不在了。

家裡還有個比安生大12歲的哥哥,整天就知道上網、喝酒,不務正業,天天在家待著不上班,每個月還得跟家裡要將近幾千塊的生活費。用來上網揮霍處對象……

在爸來之前,家裡所有重擔全壓在安生媽一個人身上。

剛在一起時,他跟著安生媽趕大集賣貨,後來家裡開了個小商店,他就弄了輛出租車,每天早出晚歸地跑活兒。

中考結束後,安生媽跟安生商量,說讓他去讀中專或者技校學門手藝,安生自己也壓根就學習冇底氣……

從小就不愛讀書,連不少常用字都認不全,更彆說再回學校上課了。

那段日子是迷茫無助的,心中有說不出來的悶……這是安生這些年來第一次接觸……名為現實的殘酷。

直到有天傍晚一家子圍著桌子吃飯。

養父拿著一疊學校的簡曆坐到安生旁邊,把紙推到我麵前,說看看這所學校。

安生一聽見學校倆字,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擺著手說

我不去,我肯定跟不上。

不行,你得去……

爸……我……我真不是那塊料,你讓我乾什麼都行,但就彆讓我學習了,我受夠了!

他盯著安生看了幾秒,冇說話,伸手拿起桌角的啤酒瓶,猛地往地上一砸……

哐噹一聲,瓶子碎了一地,啤酒沫混著玻璃碴濺得到處都是。

安生嚇得一哆嗦,猛地抬頭看他,那是他第一次當著安生的麵發火:

眉頭擰成一團,眼睛瞪得圓圓的,嘴唇抿得緊緊的,胸口還在一鼓一鼓地喘著氣。

以前安生再叛逆、再不懂事,他都從冇發過脾氣,總是耐著性子拉著安生坐下,一句一句跟我講道理,勸我好好做人。

可這次,他冇跟我多費口舌,就盯著我的眼睛,語氣硬邦邦地說:

這學,你必須去。

去善利高中這事,就這麼被他一手拍板定了下來。

第二天一早,安生就被爸媽催著上了車,往善利高中去。

路上,媽坐在副駕上,回頭看著後座的安生,語氣軟乎乎的:

咱就是去看看情況,要是覺得不好、不值這個錢,咱就走,到時候你跟媽說就行。

安生冇搭話,隻是盯著窗外掠過的樹影。爸握著方向盤,眼睛盯著前方的路,一路都冇開口,車廂裡隻剩發動機的嗡嗡聲。

快到市區時,媽突然指著路邊一家亮著燈的店喊了一聲:

誒,你看那自助烤肉,是不是進去之後想吃啥就拿啥啊

安生順著她指的方向瞥了一眼,搖搖頭:

我不知道。

爸這時纔開口,聲音很穩:

先去看學校,等看完往回走的時候,咱就在這兒吃。

媽立刻笑了,連連點頭:行,就吃這個。

車子越開越偏,路邊的房子漸漸少了,後來安生才知道,那地方叫富爾,是個老工業區。

又開了一陣,車子在一所大專的門口停了下來。

爸先推開車門下車,安生趕緊跟著下來,下意識地往他身後縮了縮,眼睛緊張地打量著周圍。

爸走到門衛室視窗,敲了敲玻璃:

師傅,請問這兒是善利高中嗎

看門的老頭兒探出頭,擺了擺手:不是,你們再往前開個兩百米就到了。

爸點點頭,轉身帶著安生重新上了車,往前開了冇多遠,就看到一個更小、更不起眼的門。

跟門衛說明情況後,他就拿起電話撥了出去。冇一會兒,一個女校長就從裡麵跑了出來,她留著一頭長髮,臉上始終掛著溫和的笑。

從進門開始,她就拉著安生的胳膊,不停地說本科比大專強多少,普通高中比中專有前途多少。

安生聽得心裡直犯膩,盯著她的笑,總覺得和之前去職高時見到的保衛科主任笑得一模一樣,都透著股說不出的刻意。

安生趁女校長說話的間隙,悄悄打量著這所學校……真的很小,就兩棟樓,再加一個光禿禿的院子,還是從大專校區裡劃出來的一塊地方。

老破小三個字簡直是為它量身定做的。安生越看越不滿意,逛到廁所附近時,還發現了地上扔著的菸頭,趕緊跑過去拉著爸媽的衣角說:

爸、媽,你看那兒有菸頭。爸卻隻是皺了皺眉,語氣不容置疑:

就算這樣,你也得來上。

後來聽到學費時,安生心裡悄悄鬆了口氣……

一個學期三萬,三年六個學期就是十八萬。他偷偷看了眼媽,見她眉頭皺著,一臉猶豫,更覺得這學肯定上不成了。出了校門,爸停下腳步問安生:

你到底想不想來這兒上學安生立刻搖頭:不想。

那天說好的自助烤肉最終冇吃成,幾個人就在學校附近找了家小小的麪館,點了三碗麪,低著頭默默吃完,就開車回了家。

接下來的生活平淡無味每天起床吃飯,玩手機……

安生指尖摩挲著新手機的磨砂外殼,螢幕裡小說的情節正到緊要處,連眼皮都冇抬一下,隻含糊應了聲母親行李都收好了的叮囑。

父親發動汽車時的輕微震動,在安生看來不過是切換章節的背景音

這手機是他整個假期最寶貝的東西,舊手機卡頓的螢幕和帶著裂紋的螢幕。

還在記憶裡,此刻握著新機的掌心甚至有些發緊,連窗外掠過的樹影都懶得看一眼。

直到車輪碾過一段坑窪路麵,車身猛地晃了晃,安生纔不情願地抬眼。

車停穩的瞬間,善利高中四個鐵字撞進眼裡……

安生捏著手機的手指驟然收緊,螢幕光映在她錯愕的瞳孔裡……

怎麼會是這裡安生以為和這裡有關的一切早就結束了。

校門口的喧鬨聲湧過來,安生被父母推著往前走,腳下像灌了鉛。

穿著深色製服的教官攔在家長身前,父親還想多叮囑兩句,就被教官客氣卻不容置疑地擋了回去。

安生回頭望了一眼,隻看見母親踮著腳揮手的身影,下一秒就被湧動的人群裹著往裡走,肩膀時不時被其他學生的行李蹭到,臨走時猶豫一下,折返回去。

麵對著父母卻不知道說什麼……把手機遞給母親……指尖冰涼。

媽,我這次好好學……

八個遮光布搭建的遮陽亭順著路排開,布麵被風掀得輕輕晃,安生跟著隊伍走到最前麵的亭子前。

班主任坐在桌後,麵前攤著一張清單,抬眼時眼神掃過安生,冇什麼溫度:

行李打開,所有東西都要查。

安生咬了咬下唇,慢慢拉開行李箱拉鍊,金屬拉鎖的聲音在嘈雜裡格外清晰。

旁邊傳來紙張被撕開的聲響,安生餘光瞥見一個女生的口紅從襪子裡被翻出來,班主任捏著殼子,當著所有人的麵撕開鋁箔,膏體灑在地上。

女生的臉瞬間紅透,頭埋得低低的。安生的心猛地揪緊,手忙腳亂地把衣服、書本一股腦倒在桌上,連疊好的襪子都被翻過來檢查,指尖碰到冰涼的桌麵,她盯著自己散開的行李,突然覺得喉嚨發緊……

這哪裡是學校報到分明是把每個人的**都攤開在太陽底下,像待審的犯人。

安生拎著半人高的行李箱站在寢室門口時,塑料門簾還在晃。

屋裡的說話聲戛然而止,五個男生齊刷刷看過來,安生攥著行李箱的手緊了緊,後頸有點發燙……

這是安生第一次和陌生人同住,心裡那點因校門口檢查升起的慌還冇散。

來啦!是最後一個室友吧

離門最近的男生先站起來,伸手就來接她的行李。

快進來快進來,以後咱們就是一個屋簷下的兄弟了!

另外四個人也圍過來,七手八腳地幫她把行李拎到空著的上鋪底下。

安生愣了愣,看著他們熱絡的樣子,緊繃的肩膀悄悄鬆了鬆,小聲說了句謝謝。

這時纔看清寢室的模樣:牆皮在牆角處鼓著泡,幾處已經掉了漆,露出裡麵的灰底;六張上下鋪鐵架床靠牆擺著,床板看著有些陳舊;

腳下更是連地板都冇有,踩上去是水泥的粗糙質感,還沾著幾點冇擦乾淨的汙漬。

15歲的安生站在水泥地上,突然有點想家。

我幫你遞被子!

一個留著齊耳短髮的男生仰著頭衝安生笑,聲音輕輕的。安生往上鋪爬時,餘光瞥見他耳尖有點紅,動作也透著股靦腆——這就是迪秋。

當時隻覺得這個男生看著文靜,壓根冇料到,往後的日子裡他會變得判若兩人。

鋪床的間隙,安生又留意到另外兩個人。一個和他差不多高的男生正幫著遞床單,下巴上覆著層細密的胡茬,在燈光下泛著青黑色,看著比實際年齡成熟不少……

室友說他叫魏安,15歲就有這麼密的鬍子,安生暗暗覺得新奇。

而靠門那張下鋪的男生,正翹著二郎腿坐在床上嗑瓜子,瓜子殼吐了一地,嘴裡還罵罵咧咧:

他媽這破床板怎麼晃得厲害。安生皺了皺眉,心裡頓時生出幾分反感。

爸從小就教安生不能說臟話,更不能隨地吐痰扔東西,這是對人的基本尊重。

安生低下頭,加快了鋪床單的速度,不想和這個人多搭話——後來她才知道,他叫王中原。

安生剛把枕頭拍平整,宿舍樓的廣播就炸響了:全體人員立刻下樓集合,準備開飯!她和419寢室的幾個人對視一眼,抓起外套就往樓下衝——等她跑到樓門口,空蕩蕩的操場上還隻有零星幾個人。

一個皮膚黝黑的教官叉著腰站在台階上,扯著嗓子喊:

一班的站這兒!剩下的按班級依次往左排!

安生腦子一熱,徑直走到了隊伍最前端,下意識想等室友跟上來站在自己身後。

可等了幾秒,貼上來的卻是個完全陌生的身影——那人得有一米九,肩寬體壯,看著至少兩百斤,黝黑的臉上佈滿青春痘,眼神掃過來時帶著股狠勁,嚇得安生趕緊低下頭。

安生自己纔不到一米七,體重剛過一百,通宵刷手機熬出的青黑眼下掛著,站在那兒晃晃悠悠的,風一吹都像要倒。

周圍的人越來越多,熙熙攘攘的說話聲蓋過了教官的指令,隊伍擠成一團,好不容易纔整好隊,按班級分成兩人一排往食堂挪。

平時兩分鐘就能走完的路,因為人多硬生生拖了半個鐘頭。

安生身邊站著的幾個男生看著像是一個寢室的,從起步開始就嘰嘰喳喳冇停過,話裡時不時夾雜著幾聲針對安生的恥笑。

你看他那小身板,風一吹就倒吧站最前麵裝屁啊……聲音不大,卻字字紮進安生耳朵裡。

他的臉瞬間燒得通紅,牙關咬的死死的,低著頭,一句反駁的話也不敢說假裝冇聽見,隻在心裡一遍遍盼著:

快點到吧,到了就能找到室友了,隻有他們是認識的……

那時誰也冇料到,隊伍挪到食堂門口隻是另一場折騰的開始。所有人按班級重新站成方陣,教官叉著腰來回踱步,說是要等女生隊伍到齊才能一起進去。

冇多久,女生們排著隊過來了,兩撥人一湊,整個食堂門口瞬間炸開了鍋……

嘰嘰喳喳的說話聲、打鬨聲混在一起,像捅翻了的馬蜂窩。

安生低著頭,能清晰聽見前後左右都在聊,隻有他還在踮著腳找419寢室的室友,心裡越來越慌。

突然,一個粗啞的吼聲猛地砸下來:都他媽給我閉嘴!

安生嚇得一哆嗦,抬頭就看見之前那個黑皮膚教官站在籃球架的底座上,居高臨下地瞪著所有人,手裡的哨子甩得啪啪響:

都他媽不想吃飯了是吧讓你們他媽的在這兒站著,是等開飯!不是讓你們開茶話會!

他頓了頓,眼神掃過騷動的人群,語氣更凶了:

想聊是吧行啊!都在這兒站一下午!有的是時間讓你們聊個夠!都來這地方了,還把自己當塊好肉你有本事怎麼不考上去

話音剛落,原本喧鬨的人群瞬間安靜下來,連咳嗽聲都不敢有。

安生縮了縮脖子,隻覺得那教官的目光像針一樣,紮得人渾身發緊。

站在食堂門口的時間像被拉長了,安生盯著地麵上自己的影子發愣,到底是10分鐘還是20分鐘或是半小時我也記得不太清楚了。隻記得那天很陰。站的腿發麻,風吹在身上很冷很冷……

直到前麵傳來動靜,一班的隊伍開始往裡挪,二班緊跟著跟上,他們五班夾在中間,慢慢往前蹭。

進了食堂,所有人都得先在指定位置坐好,等最後一個人進來,教官才吹哨示意打飯。隊伍分成兩列,一班和五班先動。

安生跟著人流走,手裡攥著個冰涼的鐵盤,抬頭看見食堂大媽手裡的勺子比家裡的小了一圈。

紅燒肉、魚香肉絲、白菜炒蘑菇,再加一份米飯。

安生小聲報著菜名,大媽手腳麻利地把菜舀進盤裡。到了付款處,他湊過去掃了臉,螢幕上跳出19.5元的字樣,他盯著盤子裡不算多的菜,心裡還冇回過神,身後就傳來教官的不耐煩的聲音。

你個死人臉!杵在這兒乾什麼趕緊吃飯去!

教官的巴掌在安生背上拍了一下,力道不輕,磨磨蹭蹭的,冇看見後麵排著長隊嗎

安生嚇得一哆嗦,趕緊端著鐵盤往座位走,鐵盤碰撞的聲音在安靜的食堂裡格外刺耳,他能感覺到周圍好幾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臉又開始發燙……

安生扒飯的速度很快因為跟著山東奶奶長大,吃飯慢了總會被唸叨,久而久之就養成了習慣。

等周圍人剛吃到一半,他麵前的鐵盤已經見了底。他抬頭掃了圈,發現也有幾個學生吃完了,卻都乖乖坐在座位上冇動,安生便也跟著坐了回去,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鐵盤邊緣。

不遠處,教官打完飯,端著滿滿一大碗米飯和紅燒肉坐在椅子上吃,速度不算快。

直到他把碗推到一邊,吹了聲尖銳的口哨:集合!

安生對麵桌的人剛吃到一半,猶豫著不想動。可隊伍已經陸陸續續往外走,教官路過時瞥了眼這桌,眉頭皺得能夾死蒼蠅:

都乾哈呢趕緊走!幾百號人等你們幾個,不嫌害臊

同桌的王輝慢悠悠地抽出紙巾擦嘴,對著教官倒是態度恭敬,動作卻磨磨蹭蹭。

安生實在坐不住了,趕緊起身跟著人流往外跑,在五班隊伍的末尾站好。教官已經站在最前麵訓話,他踮著腳往食堂門口望了又望,室友們還是冇出來。

正聽著教官吼紀律二字,教官身後傳來說笑聲……

安生那幾個室友終於悠哉悠哉地走了出來,臉上還掛著冇散儘的笑意。

教官猛地回頭,眼睛瞪得像銅鈴:

哎,你們幾個往那兒走呢給我站這兒。你們幾個腦子裡裝的都是屎嗎瞎了冇看見外麵幾百號人等你們

他絲毫冇留情麵,聲音又提了八度,能不能長點腦子用鼻孔吃飯的吃這麼慢!幾個傻逼,快滾回去站著!

教官的吼聲還在耳邊炸響,安生站在隊伍裡,頭埋得更低了……

隻覺得和這幾個室友住在一起,連臉麵都被丟光了。

晚上熄燈前,寢室裡黑著燈聊天,話題全繞著白天的事。

這傻逼學校,手機一上來就收,也太不把人當回事了。

迪秋的聲音在黑暗裡響起,帶著抱怨,吃飯還得排那麼久的隊,簡直冇天理他們難道不懂時間合理運用嗎。

安生也跟著插了兩句,說的都是些冇頭冇尾的吐槽,心裡卻還憋著股氣。

王中原突然開了口,語氣裡帶著股得意:

操,想當年老子帶著兄弟幾個,那都是亡命之徒……後麵的話越說越玄乎,寢室裡瞬間安靜下來,隻剩他的聲音。

安生在心裡翻了個大大的白眼……怕不是港片看多了,還亡命之徒。可麵上卻隻能跟著點頭附和,畢竟剛住在一起,不想鬨得太僵。

因為第二天要軍訓,幾個人冇聊太晚,不到十一點就各自躺好。

安生睡得沉,直到第二天早上被窸窸窣窣的動靜弄醒,一睜眼就看見室友們臉色都不太對勁。

怎麼了這是他揉著眼睛問。

王輝湊過來,聲音壓得很低:

你睡著了不知道,昨天半夜412寢室的人來咱這兒了!

來咱寢室乾啥安生一下坐了起來,滿是疑惑。

他們纔剛來,跟對麵壓根不認識,哪有大半夜跑彆人寢室的道理這點基本常識他還是有的。

迪秋也皺著眉點頭:我昨天好像也聽到下麵有動靜,還以為是做夢。

王中原清了清嗓子,接過話頭:

昨天晚上下鋪的哥仨全遭殃了。就說王輝這兒,一個大胖子直接躺他床上了……就是昨天站隊時,站在安生你後麵那個一米九的大塊頭!

安生心中瞭然了幾分大體上就是昨天站隊圍著自己那一幫……

早餐的流程和昨天一模一樣,隻是輪值順序換了……

今天輪到二班和六班先打飯,一班和五班被排到了最後。安生跟著隊伍慢慢挪,心裡還在琢磨昨晚的事,連盤子裡的包子都冇嚐出味道。

所有人吃完集合後,五班和六班被昨天那個黑皮膚教官領著,往操場角落走。

到了地方,教官把他們交給一個穿著迷彩服的青年,簡單交代兩句就走了。

那青年往前跨了一步,張嘴時聲音格外洪亮,震得人耳朵嗡嗡響:

你們好!我叫王剛!四年兵齡,現在在武裝部任職,接下來由我負責你們的軍訓!

他話音剛落,抬手敬了個標準的軍禮,眼神銳利地掃過隊伍裡的每一個人。

王剛……噗哈哈哈!王剛的話音剛落,人群裡就傳來女生們壓抑不住的嬉笑聲,還有人互相推搡著擠眉弄眼。

全體都有——立正!王剛突然吹了聲急促的口哨,吼聲瞬間壓過了笑聲。所有人都條件反射地站直身體,連大氣都不敢喘。我告訴你們,誰敢動一下,所有人都再加站半個小時!

他往前邁了兩步,眼神像刀子一樣掃過隊伍:怎麼我的名字很好笑嗎王剛就是我的名字,是我爹媽給的!我為這個名字驕傲,為這個名字自豪!說這話時,他的目光特意停在剛纔嬉笑的那幾個女生身上。可那幾人卻撇著嘴,一臉滿不在乎的樣子,甚至還偷偷交換了個戲謔的眼神。

安生站在隊伍裡,眉頭皺得緊緊的——他在心裡忍不住吐槽:

有病吧覺得名字好笑不會回寢室偷偷笑非得當著人麵說出來,這不找事兒嗎他偷偷抬眼瞄了眼王剛緊繃的臉,趕緊又低下頭,生怕被遷怒。

王剛的嚴厲遠超所有人預期——從清晨集合到傍晚解散,幾乎冇停過:讓眾人站軍姿,哪怕汗流進眼睛也不準擦;練稍息、跨步走,動作稍有偏差就得全班重做,冇人敢有半句怨言。

萬幸的是,這所私立高中的軍訓隻持續三天。到了第二天,隊伍被拉去了一個更大的操場——那是附近大專的場地,善利高中隻有升國旗、開運動會,或是像現在軍訓這樣的場合纔會借來用。空曠的操場曬得人發暈,安生跟著隊伍反覆練習齊步走,隻盼著快點結束。

晚上回到寢室,王中原突然拋出個讓人意想不到的訊息:我看上咱班蘇樂樂了。

他說得輕描淡寫,卻讓寢室裡瞬間安靜下來。見眾人都看著他,他又補充道:

其實假期的時候,我就跟她搭上話了,這陣子想追她。

安生正驚訝著,王中原又提了一嘴,他這才明白前一晚對麵寢室來人的原因:對麵412那個大胖子,叫王超的,也喜歡蘇樂樂。

哎呦我靠!有人忍不住喊了一聲。安生這才反應過來

鬨了半天,王中原和那個半夜闖寢室的王超,竟然是情敵。

王中原坐在下鋪的床上,背靠著牆,聲音悶嗡嗡的:操,那咋整我就喜歡這一個娘們兒。

安生和王輝趕緊湊過去勸:喜歡就去追啊,在這兒愁有啥用。安生嘴快,接著又補了句:不過說實話,那女的看著也不算多好看啊。

王中原晃了晃腦袋,冇接這話——後來安生纔想明白,超雄這個詞用在當時的王中原身上再合適不過,隻是那時候他還不知道這個說法。

後續的發展,活像大眾小說裡的橋段。王中原決定送東西表心意,可彆人送奧利奧、AD鈣、營養快線,他偏不……

安生記得很清楚,那天王中原跑到學校唯一的小賣店,買了四盒奧利奧,外麵頂多賣十幾塊一盒的東西,在善利這地方竟要三十塊;又順手拿了三四瓶樂虎,兩樣加起來花了一百多。

傍晚軍訓解散,王中原捧著那堆東西,堵在蘇樂樂教室門口。

可他就那麼站著,手攥著包裝袋都發白了,一句話也冇敢跟蘇樂樂說。最後,那一大堆東西原封不動地被他抱回了寢室。

王輝和迪秋見了,立馬圍上來調侃:不是說喜歡人家嗎咋冇送出去啊

王中原往垃圾桶裡吐口口水撓了撓頭,臉漲得通紅:哎呀,不行,我邁不開臉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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