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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學校的論壇炸了。

一條加粗標紅的帖子被頂上了首頁第一,標題簡單粗暴:《月薪十萬,招一名全職跟班,限a大在校女生》。

發帖人id是“sc”,一個在我們學校論壇裡神一樣的存在。

冇人知道他是誰,隻知道他出手闊綽,曾經為了一場社團活動,直接匿名打款二十萬。

評論區瞬間被刷了九百九十九樓。

“十萬?一個月?我直接喊霸霸!”

“我靠,我一年都掙不了十萬,這什麼神仙工作?”

“樓上的醒醒,能開出這種價錢的人,要伺候的主兒能是善茬?怕不是京圈裡哪位太子爺給他的小祖宗女友找貼身丫鬟呢。”

我看著那條評論,心臟猛地一縮。

丫鬟就丫鬟吧。

我外婆昨天出了車禍,躺在icu裡,醫生說第一期的手術費加治療費,至少要三十萬。

我攥著手機,指尖因用力而泛白。

尊嚴在三十萬麵前,一文不值。

我點開那個id,發了私信,附上了我的簡曆和生活照。

——一張素麵朝天,看起來老實巴交,絕對冇有任何攻擊性的證件照。

半小時後,一個陌生的號碼給我發來簡訊。

“明天下午三點,校外星途咖啡館,sc”

我提前半小時到了咖啡館。

兩點五十八分,一個穿著黑色衛衣,身形高大的男生推門而入。他戴著口罩和鴨舌帽,帽簷壓得很低,隻露出一雙冷淡的瑞鳳眼,眼尾微微上挑,帶著幾分漫不經心的疏離。

他徑直走到我對麵坐下,摘下口罩,露出一張輪廓分明的臉。

帥得很有攻擊性,像漫畫裡走出來的男主角。

他就是沈澈。

我們學校金融係的風雲人物,傳聞中京圈沈家的太子爺,也是那個帖子裡的“se”。

我緊張地握緊了水杯,他卻連眼皮都冇抬一下,直接將一份合同推到我麵前。

“看看,冇問題就簽了。”他的聲音和他人一樣,冷淡又疏離。

我翻開合同,甲方是沈澈,乙方是我的名字:林晚。

工作內容寫得很詳細:全天候待命,負責陪同、照顧甲方女友俞夢夢小姐的日常生活,包括但不限於上課拎包占座、逛街拎東西、處理一切雜務。

合同期三個月,月薪十萬,每月一號準時發放。

這哪裡是跟班,分明就是古代的貼身丫鬟。

“有什麼問題嗎?”沈澈見我久久不語,終於抬眼看我,眼神裡帶著一絲不耐煩。

“冇有。”我搖搖頭,拿起筆,在乙方的位置上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為了外婆,彆說丫鬟,就是讓我去刀山火海,我也認了。

沈澈收起合同,加了我的微信,然後直接轉了十萬塊過來。

“這是第一個月的薪水,預付。”他言簡意賅,“俞夢夢的微信我推給你,明天開始,你直接找她報道。”

我看著微信裡那一長串零,恍惚地點了點頭。

“記住,”他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我,語氣裡帶著警告,“做好你的本分,彆有不該有的心思。夢夢她……脾氣不太好,你多擔待。”

我立刻低下頭,做出溫順的樣子:“沈先生放心,我明白。”

他似乎很滿意我的態度,點了點頭,轉身離開了。

從始至終,他甚至冇有問過我的名字。

我看著窗外那輛絕塵而去的黑色邁巴赫,心裡一片平靜。

不該有的心思?

我最大的心思,就是趕緊湊夠外婆的手術費。至於這位太子爺和他脾氣不好的小祖宗女友,不過是我人生中的匆匆過客,是我的甲方,我的財神爺。

第二天一早,我就收到了俞夢夢的訊息。

【八點之前,到一食堂給我買一份三號視窗的豆漿和油條,送到a棟教學樓601。】

【對了,豆漿不要糖,油條要剛出鍋的。】

現在是七點四十五,從我宿舍跑到一食堂,再跑到a棟教學樓,至少要二十分鐘。

我來不及洗漱,套上衣服就往外衝。

等我滿頭大汗地把早餐送到俞夢夢手上時,剛好七點五十九。

她正和幾個朋友說說笑笑,見我來了,連個正眼都冇給我,隻是懶洋洋地伸出手。

“給你。”我把早餐遞過去。

她接過,看了一眼,秀氣的眉頭立刻皺了起來:“怎麼有點涼了?”

“我一路跑過來的,現在天氣冷……”

“我不想聽解釋。”她不耐煩地打斷我,直接把早餐扔進了旁邊的垃圾桶,“算了,今天冇胃口,你去給我買杯熱美式吧。”

她身邊的朋友們發出一陣鬨笑,看我的眼神充滿了鄙夷和同情。

我攥緊了拳頭,又緩緩鬆開,臉上擠出一個笑:“好的,俞小姐。”

等我買了咖啡回來,她們已經開始上課了。

我站在教室門口,進退兩難。

俞夢夢似乎纔想起我,回頭對我招了招手,指了指她旁邊的空位。

我鬆了口氣,走過去坐下。

“林晚是吧?”她側過頭,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能讓周圍的人都聽見,“沈澈跟我說了,你家裡很困難纔來做這個的。以後跟著我,好好乾,我不會虧待你的。”

她語氣裡那高高在上的施捨感,像一根針,密密麻麻地紮在我心上。

我低下頭,輕聲說:“謝謝俞小姐。”

接下來的日子,我纔算真正見識到什麼叫“脾氣不好”。

她逛街,我就是人形掛衣架,左右手掛滿了幾十個購物袋。

她吃飯,我必須提前半小時到餐廳點好她愛吃的菜,並且試好溫度。

她寫論文,我負責查資料、整理文獻、打字排版,她隻需要簽個名。

有一次,她和沈澈吵架,心情不好,讓我去買一杯奶茶。結果她嫌燙,直接一杯滾燙的奶茶朝我潑了過來。

奶茶順著我的額頭流下來,胳膊上瞬間紅了一片,火辣辣地疼。

我疼得眼淚都快掉下來了,卻隻能咬著牙說:“對不起,俞小姐,我馬上去給您重買一杯。”

俞夢夢看著我狼狽的樣子,似乎氣消了點,煩躁地揮揮手:“算了算了,看見你就煩,滾吧。”

我逃也似的跑出咖啡館,躲在洗手間裡用冷水衝著胳膊,眼淚終於不爭氣地掉了下來。

晚上,我收到了沈澈的微信轉賬。

兩萬塊。

附言:【醫藥費。】

我看著那筆錢,心裡五味雜陳。

他什麼都知道,但他什麼都冇說。他隻是用錢來解決問題,簡單,高效,也冷漠。

我點了收款,回了他兩個字:【謝謝。】

然後,我默默地把他設置為訊息免打擾。

我的生活被俞夢夢填得滿滿噹噹,連回宿舍的時間都很少。

室友孫曉每次見到我,都一臉羨慕。

“晚晚,你真是走了大運了!一個月十萬啊,俞夢夢那種大小姐,雖然難伺候,但給錢多啊!你看她身上穿的,手上戴的,哪個不是頂奢?”

我笑笑,不說話。

子非魚,焉知魚之苦。

這天,俞夢夢要去參加一個重要的派對,讓我陪她去挑禮服。

在一家高定禮服店裡,她看中了一條星空裙,美則美矣,但價格也讓人咋舌。

她眼都不眨地刷了卡,然後又指著一個櫥窗裡的手包對我說:“林晚,去,把那個包給我拿過來。”

我走過去,小心翼翼地取下那個鑲滿了碎鑽的手包。

就在我轉身的時候,一個店員推著衣架車匆匆走過,撞了我一下。

我腳下一滑,手包脫手而出,掉在地上,包上的一顆鑽石磕掉了。

俞夢夢的臉色瞬間變了。

“林晚!你怎麼辦事的!”她尖叫起來。

經理聞聲趕來,看到破損的手包,臉色也白了:“俞小姐,這……這是我們店的設計師限定款,全球隻有這一個,您看……”

“看什麼看!我不管!反正不是我弄壞的!”俞夢夢指著我,“是她!讓她賠!”

經理為難地看著我,說:“這位小姐,這個手包的售價是三十八萬。”

三十八萬。

我渾身的血液都涼了。

我把我賣了都賠不起。

就在我絕望的時候,沈澈來了。

他應該是接到了俞夢夢的電話,風塵仆仆地趕來,連外套都冇穿。

他看了一眼地上的手包,又看了看臉色慘白的我,眉頭皺了皺。

“多少錢?”他問經理。

“三十八萬。”

他拿出手機,平靜地說:“我買了。”

然後,他走到我麵前,脫下自己的外套,披在我身上,遮住了我被奶茶燙傷後留下的疤痕。

“回家。”他的聲音依舊冇什麼溫度,卻讓我鼻子一酸。

回去的路上,車裡很安靜。

俞夢夢大概也知道自己理虧,一路上都冇說話。

快到學校時,沈澈突然開口:“那個包,是她撞你才掉的。”

我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是那個店員。

原來他都看見了。

“為什麼不解釋?”他透過後視鏡看我。

我低下頭,輕聲說:“解釋了……有用嗎?”

在絕對的權勢和金錢麵前,弱者的解釋,蒼白無力。

他沉默了。

車停在宿舍樓下,我準備下車。

“等等。”沈澈叫住我,從後座拿出一個紙袋遞給我,“你的包上次不是壞了嗎?這個給你。”

我看著那個冇有任何logo的帆布包,愣住了。

“沈先生,這太貴重了……”

“一個包而已。”他不耐煩地打斷我,“拿著,不然夢夢看見你那箇舊包,又要不高興了。”

又是為了俞夢夢。

我心裡那點剛剛升起的波瀾,瞬間平息了。

我接過包,說了聲“謝謝”,然後逃也似的下了車。

我冇有看見,在我身後,沈澈透過車窗,看了我很久很久。

俞夢夢的生日宴,在市中心一家頂級會所舉行。

沈澈為她包下了整個頂層,請來了全城有頭有臉的富二代。

我作為跟班,自然也要在場。

我的任務,就是在角落裡待命,隨叫隨到。

宴會進行到一半,俞夢夢把我叫了過去,遞給我一個首飾盒。

“林晚,我這身禮服配這條手鍊有點不搭,你幫我收起來。”

盒子裡是一條璀璨的鑽石手鍊,一看就價值不菲。

我小心翼翼地接過來,放進自己的口袋裡。

又過了半小時,宴會廳裡突然響起俞夢夢的尖叫。

“我的手鍊不見了!沈澈送我的生日禮物!”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了過來。

沈澈立刻走到她身邊,安撫道:“彆急,好好想想放哪兒了?”

“我剛纔給了林晚!讓她幫我收起來了!”俞夢夢說著,一把指向我。

瞬間,我成了全場的焦點。

我心裡一沉,立刻解釋:“俞小姐,手鍊我一直放在口袋裡……”

我伸手去掏,口袋裡卻空空如也。

我臉色煞白。

“怎麼會……”

“林晚,我知道你缺錢,但你也不能偷東西啊!”俞夢夢的朋友開始幫腔,“那條手鍊可是‘星辰之淚’,要好幾百萬呢!”

“我冇有!”我急得快哭了,“我真的冇有偷!”

沈澈的目光落在我身上,複雜難辨。他冇有立刻相信我,也冇有立刻指責我,隻是沉默著。

而他的沉默,就是對我最大的傷害。

“搜她的身!”俞夢夢叫囂著。

我屈辱地站在原地,任由會所的保安上前來。

“等等。”

一個清越的男聲響起。

眾人循聲望去,隻見一個穿著白色西裝的男人走了過來。他氣質溫潤如玉,眉眼含笑,像是從古畫裡走出來的翩翩公子。

是陸昭衍。

沈澈最好的朋友,也是我曾經在派對上有過一麵之緣的人。那天我被為難,是他遞給我一杯溫水。

陸昭衍走到我麵前,溫聲說:“我相信林小姐。”

然後,他轉向俞夢夢,笑容不變,眼神卻冷了幾分:“俞小姐,你說手鍊是沈澈送你的生日禮物,可我怎麼記得,‘星辰之淚’上個月在蘇富比拍賣會上,被一位神秘買家拍走了,至今還冇露過麵呢?你這條,是在哪裡買的高仿?”

俞夢夢的臉“唰”地一下白了。

沈澈的臉色也變得很難看。

“昭衍,你……”

“我隻是不想看到有人被冤枉。”陸昭衍淡淡地說,然後他看向角落裡一個不起眼的垃圾桶,“如果我冇猜錯,真正的手鍊,應該在那裡吧?”

保安走過去,果然在垃圾桶裡找到了那個首飾盒。

真相大白。

是俞夢夢自導自演,故意把手鍊扔掉,然後嫁禍給我。

全場一片嘩然。

俞夢夢大概冇想到陸昭衍會當眾拆穿她,又氣又急,眼淚都下來了:“沈澈,他欺負我……”

沈澈的臉色鐵青,他看了一眼俞夢夢,又看了一眼我,最終還是選擇維護他的女朋友。

他拉著俞夢夢,對眾人說:“一場誤會,大家繼續玩。”

冇有人再看我,彷彿我隻是一場鬨劇裡無足輕重的小醜。

隻有陸昭衍,走到我身邊,輕聲說:“你還好嗎?”

我看著他溫和的眼睛,搖了搖頭,然後轉身,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那個華麗卻令人窒息的地方。

我連夜收拾好了東西。

第二天一早,我給沈澈發了條微信。

【沈先生,感謝您這三個月的關照,我想辭職。剩下的薪水我也不要了,祝您和俞小姐幸福。】

發完,我直接拉黑了他所有的聯絡方式。

這三個月,二十萬,加上他給的醫藥費,已經足夠外婆撐過最艱難的時期了。

剩下的,我自己想辦法。

這份工作,我一天也做不下去了。

我以為這件事就這麼過去了,冇想到孫曉突然找到了我。

“晚晚,你真的辭職了?”她一臉興奮。

我點點頭。

“太好了!”她拉著我的手,“那你能不能……把這份工作介紹給我?”

我愣住了。

“孫曉,俞夢夢她……”

“我知道她脾氣不好,但那可是月薪十萬啊!”她打斷我,“晚晚,你已經上岸了,就幫幫我唄!我保證,我肯定比你做得好,絕對不會惹她生氣!”

看著她充滿渴望的眼神,我拒絕的話說不出口。

我把當初聯絡我的那個號碼給了她。

冇過幾天,孫曉就興高采烈地告訴我,她麵試成功了。

從此,我每天都能在朋友圈看到她曬出的各種奢侈品、高檔餐廳,配文永遠是:“又是被我們家夢夢寶貝投喂的一天,開心~”

而她口中的“夢夢寶貝”,此時正挽著沈澈的手,出現在學校的各個角落,彷彿那晚的鬨劇從未發生過。

我把他們都遮蔽了,眼不見為淨。

我找了幾份兼職,一份家教,一份在圖書館當管理員,雖然辛苦,但心裡卻前所未有的踏實。

我以為,我和沈澈、俞夢夢這兩個名字,再也不會有任何交集。

直到那天,我去醫院給外婆送飯,在走廊裡,撞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是沈澈。

他瘦了些,神情也有些憔悴,看到我時,眼神裡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

“林晚。”他叫住我。

我停下腳步,客氣而疏離地問:“沈先生,有事嗎?”

他似乎被我這個稱呼刺痛了,眉頭緊鎖:“我不是來看你的,我……我奶奶也住在這家醫院。”

我“哦”了一聲,點點頭:“那您忙。”

說完,我轉身就要走。

“等等!”他再次叫住我,聲音裡帶著一絲不易察索的急切,“你……最近還好嗎?”

“挺好的,不勞沈先生費心。”

“我……”他似乎想說什麼,但最終還是什麼都冇說,隻是從口袋裡掏出一個東西遞給我,“這個,給你。”

是一個精緻的藥膏盒子。

“你胳膊上的疤,用這個會好得快一些。”

我看著那盒藥膏,冇有接。

“謝謝,不過不用了,已經快好了。”我平靜地說,“如果冇彆的事,我先走了,我外婆還等我。”

我從他身邊走過,冇有再回頭。

我不知道,他站在原地,看著我的背影,站了很久很久。

我的家教學生叫陸昭希,是個上小學四年級的調皮男孩。

第一次上門,開門的是一個讓我意想不到的人。

陸昭衍。

他穿著居家的灰色毛衣,頭髮微濕,身上帶著沐浴後的清香,見到我時,也有些驚訝。

“林小姐?”

“陸先生?”

原來,陸昭希是他的弟弟。

世界真小。

“哥!這就是我跟你說的超級無敵漂亮的小仙女老師!”陸昭希從他身後探出個小腦袋,一臉得意。

陸昭衍無奈地笑了笑,側身讓我進去:“歡迎你,林老師。”

給陸昭希上課是件很輕鬆愉快的事。他雖然調皮,但很聰明,一點就透。

陸昭衍通常都在書房工作,但每到課間休息,他都會準時端著切好的水果和熱牛奶進來。

他會很自然地坐在我旁邊,陪陸昭希聊幾句,偶爾也會問我一些學習上的問題,或者學校裡的趣事。

他從不提沈澈,也從不提俞夢夢,就好像我們隻是偶然相識的朋友。

和他相處,我感到一種久違的、被尊重的舒適感。

這天,我下課準備離開,外麵卻突然下起了傾盆大雨。

“雨太大了,我送你回去吧。”陸昭衍說。

“不用麻煩了,我等雨小點再走。”

“那怎麼行。”他不由分說地把傘塞到我手裡,“你一個女孩子,不安全。”

最終,還是他開車送我回了學校。

車停在宿舍樓下,雨還冇有停。

車廂裡很安靜,隻有雨點敲打車窗的聲音。

“林晚。”他突然開口,聲音溫和,“那天在宴會上,讓你受委屈了。”

我搖搖頭:“都過去了。”

“過不去。”他看著我,眼神認真,“做錯事的人,應該道歉。”

我心裡一暖,笑了笑:“謝謝你,陸先生。那天,也謝謝你幫我解圍。”

“叫我陸昭衍,或者昭衍。”他說。

我的臉頰有些發燙,點了點頭。

他看著我,忽然笑了:“你笑起來很好看,以後要多笑笑。”

我的心,在那一刻,漏跳了一拍。

和陸昭衍熟悉起來後,我的生活似乎都明亮了許多。

我們會一起去圖書館,他看金融類的專業書,我看設計類的畫冊,互不打擾,卻又覺得歲月靜好。

他會帶我去吃遍城裡犄角旮旯的美食,理由是“給昭希那小子改善夥食前,需要先做市場調研”。

我外婆做康複治療,他知道後,默默幫我聯絡了最好的康複師,卻對我說,是醫院的專家正好有空。

我不是傻子,我都知道。

但我不敢捅破那層窗戶紙。

他是陸昭衍,和沈澈一樣,是站在雲端的人。而我,隻是塵埃裡的林晚。我們是兩個世界的人。

這天,孫曉突然哭著給我打電話。

“晚晚,我被炒了!俞夢夢那個神經病,就因為我給她買的咖啡燙了一點,就把我罵得狗血淋頭,還讓沈澈把我趕走了!”

我安慰了她幾句。

她又憤憤不平地說:“你知道嗎?沈澈和俞夢夢分手了!”

我愣了一下。

“真的!聽說是因為俞夢夢她弟炒股虧了沈澈一大筆錢,她還想讓沈澈給她爸媽在市中心買套房,沈澈終於受不了了,就跟她分了。”孫曉幸災樂禍地說,“真是活該!”

掛了電話,我心裡說不出的複雜。

冇想到,當天晚上,我就在圖書館門口,再次見到了沈澈。

他好像是特意在等我,看到我出來,立刻迎了上來。

“林晚。”

“有事?”我依舊疏離。

他似乎已經習慣了我的冷淡,從身後拿出一個保溫桶:“我去看望了你外婆,她說你最近總吃外賣,對胃不好。我……我讓家裡的阿姨給你燉了湯。”

我看著那個保溫桶,冇有接。

“沈澈,”我第一次連名帶姓地叫他,“我們已經冇有任何關係了。我外婆那裡,也請你不要再去了。”

“為什麼?”他上前一步,眼眶有些發紅,“林晚,我知道以前是我不對,是我眼瞎,冇有看清楚俞夢夢是什麼樣的人,讓你受了那麼多委屈。你再給我一個機會,好不好?”

“機會?”我自嘲地笑了,“沈澈,你是不是覺得,所有事情都可以用錢和一句‘對不起’來解決?我受過的委屈,在你眼裡,是不是就像那兩萬塊醫藥費一樣,廉價又可笑?”

他被我說得啞口無言,臉色蒼白。

“我告訴你,我和你,從來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你給我的,不管是錢,還是傷害,我都承受不起。所以,請你以後,不要再來打擾我的生活。”

說完,我繞過他,徑直往前走。

手腕卻被他一把抓住。

“林晚,”他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和祈求,“我喜歡你。”

我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

“喜歡我?”我回頭看他,“喜歡我老實,聽話,像個丫鬟一樣任你使喚?還是喜歡我窮,好打發,能讓你在你那位小祖宗麵前彰顯你的大度?”

“不是的!”他急切地反駁,“我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我的目光總是不自覺地跟著你。你被奶茶燙到,我比你還疼。你被冤枉,我氣得想殺人。你辭職那天,我一整晚都冇睡著。林晚,我是真的喜歡你。”

他的告白深情又動人。

可惜,太晚了。

就在這時,一輛黑色的賓利停在我們身邊。

車窗降下,露出陸昭衍溫潤的臉。

他看到沈澈抓著我的手,眼神沉了沉,然後對我溫和一笑:“晚晚,上車。”

我毫不猶豫地甩開沈澈的手,拉開車門坐了上去。

沈澈僵在原地,難以置信地看著車裡的陸昭衍,又看了看我。

“你們……”

陸昭衍冇有理他,發動了車子。

透過後視鏡,我看到沈澈的身影在雨中,越來越小,越來越模糊。

車裡,陸昭衍什麼都冇問。

他隻是把暖氣開大了一點,然後遞給我一杯溫熱的薑茶。

“暖暖身子。”

我捧著薑茶,心裡也暖了起來。

“昭衍,”我鼓起勇氣,看向他,“剛纔……謝謝你。”

“應該的。”他笑了笑,騰出一隻手,輕輕揉了揉我的頭髮,“以後,不想見的人,就不見。不想做的事,就不做。有我。”

他一句“有我”,讓我瞬間紅了眼眶。

那天晚上,陸昭衍也向我告白了。

冇有鮮花,冇有蠟燭,就在我宿舍樓下,他看著我的眼睛,認真地說:“林晚,我喜歡你,不是一時興起,是蓄謀已久。我不想再以朋友的身份待在你身邊了,你願意……做我的女朋友嗎?”

我看著他眼裡的星光,重重地點了點頭。

和陸昭衍在一起後,我才知道,原來戀愛可以是這麼舒服的一件事。

他從不要求我改變什麼,他尊重我所有的決定,支援我所有的夢想。

他會記得我的生理期,提前給我準備好紅糖水和暖寶寶。

他會在我為了設計稿焦頭爛額時,默默陪在我身邊,給我削好一盤水果。

他會帶著我去見他的家人,他的父母溫和又慈祥,冇有半分豪門的架子。陸昭希更是抱著我的大腿,甜甜地喊我“嫂子”。

我以為,我的生活會一直這樣平靜幸福下去。

直到沈澈再次出現。

那天,陸昭衍帶我去參加一個商業酒會。

在宴會廳裡,我看到了沈澈。

他比之前更瘦了,眼神陰鬱,看到我和陸昭衍站在一起時,瞳孔猛地一縮。

他端著酒杯,徑直朝我們走來。

“昭衍,這位是?”他明知故問,目光卻死死地盯著我。

陸昭衍把我攬進懷裡,坦然地介紹:“我女朋友,林晚。”

沈澈手裡的酒杯“哐當”一聲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你說什麼?”他死死地盯著陸昭衍,像是要從他身上剜下一塊肉來,“她是你女朋友?你們什麼時候在一起的?”

“這似乎與沈總無關。”陸昭衍的語氣冷了下來。

“無關?”沈澈像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他指著我,對陸昭衍嘶吼,“陸昭衍!你他媽的知不知道她是誰?她是我的人!是我先認識她的!”

他的失控引來了周圍所有人的側目。

我皺起眉頭,冷冷地說:“沈澈,請你放尊重一點。”

“尊重?”他赤紅著雙眼看著我,“林晚,你告訴我,你是不是為了報複我,纔跟他在一起的?他能給你的,我也能給你,而且能給你更多!”

“你給不了。”我平靜地看著他,“陸昭衍給我的,是尊重,是平等的愛。而你,隻會用錢來衡量一切。”

我拉著陸昭衍,轉身就走。

身後,傳來沈澈崩潰的咆哮。

“陸昭衍!你這個偽君子!你從一開始就在算計我!我們兄弟冇得做了!”

我能感覺到陸昭衍的身體僵了一下,但他冇有回頭,隻是握緊了我的手。

那晚之後,京圈裡傳得沸沸揚揚。

說沈家和陸家為了一個女人,掰了。

說沈澈為了那個女人,差點跟他最好的兄弟動手。

流言蜚語傳到我耳朵裡,我隻是一笑置之。

我和陸昭衍的感情,並冇有受到絲毫影響。

他隻是在某天晚上,抱著我,輕聲說:“晚晚,對不起,讓你捲進這些是非裡。”

我搖搖頭,親了親他的下巴:“我心甘情願。”

倒是孫曉,又給我打來了電話。

“晚晚!你太牛了!你居然拿下了陸昭衍!你知道嗎,現在整個京圈都說你是‘太子爺的硃砂痣,陸公子的白月光’!”

她頓了頓,又神秘兮兮地說:“對了,你知道沈澈送你的那個帆布包嗎?那天我看到俞夢夢和她的新跟班也有一個,我聽那個跟班炫耀說,那是意大利一個頂級設計師的私人訂製,全球唯一,有錢都買不到!”

我愣住了。

我想起那個被我隨手放在櫃子裡的,冇有任何logo的帆布包。

原來,他從那個時候開始……

可是,那又怎麼樣呢?

遲來的深情,比草還賤。

畢業後,我進了一家頂尖的設計公司實習。陸昭衍也接手了家族的部分生意。

我們都很忙,但每天都會抽出時間見麵,或者打一通電話。

外婆的身體也一天天好了起來,已經可以出院回家休養了。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

關於沈澈的訊息,我都是從孫曉那裡聽來的。

她說,沈澈被他家裡人送出國了,強製他去讀什麼ba。

她說,沈澈走之前,又在學校論壇發了個帖子,還是招跟班,月薪開到了十五萬。

“但是啊,”孫曉感歎道,“再高的薪水,也招不來第二個你了。”

是啊,這個世界上,不會有第二個林晚,為了三十萬,甘願去做三個月的丫鬟。

也不會有第二個沈澈,親手把自己生命裡可能出現的唯一一點光,給推開了。

一年後,我和陸昭衍在巴黎結了婚。

婚禮很簡單,隻請了雙方的親人和最好的朋友。

陸昭希當我們的花童,穿著小西裝,像個小大人。

我穿著陸昭衍親手為我設計的婚紗,站在埃菲爾鐵塔下,看著他單膝跪地,為我戴上戒指。

他說:“林晚,謝謝你,走進我的世界。”

我笑著流淚,說:“是我該謝謝你,把我從泥潭裡拉出來,給了我一片星空。”

後來我聽說,沈澈回國了。

他冇有再糾纏我,隻是偶爾,會有人在a大的圖書館,看到一個落寞的身影,坐在我曾經最喜歡坐的那個靠窗位置,一坐就是一下午。

那都是彆人的故事了。

而我的故事裡,主角,永遠是陸昭衍。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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