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
早晨七點,第109,500次醒來
鬧鐘響了。
不是那種輕柔的、漸進的、生怕驚擾了你美夢的舒緩音樂。是那種老式諾基亞的尖銳嘶鳴,能把死人從棺材裡吵得蹦起來罵孃的音效。我甚至不需要睜眼,右手就像演練了百萬次的機械臂,精準地一巴掌拍在那個吵嚷的玩意兒上——事實上,它也確實演練了百萬次。
眼睛睜開一條縫。窗外,陽光的角度,雲彩的形狀,樓下王大爺遛他那條瘸腿泰迪時發出的那聲熟悉的咳嗽,分毫不差。
今天是公元2023年10月26日,星期四。手機螢幕冷冰冰地顯示著。
對我而言,它也是公元前某年某月某日,是公元後每一個你能想到和想不到的日期。但最終,它定格在了2023年10月26日。並且,已經這樣定格了三千多年。
冇錯,三千多年。換算成天數,正好是109,500個今天。
我在同一天循環了三千多年。
一開始,你以為這是恩賜,是老天爺給你開了個無限試玩的體驗服。第一天,我以為是宿醉。第二天,我以為是既視感。到了第五天,當我發現無論我前一天是把鈔票撒得滿大街都是,還是跑去公安局自首說我昨天預言了隔壁街道王大媽會買三斤排骨,世界都會在第二天早晨七點伴隨著那該死的鬧鐘聲重置一切,唯獨保留我所有的記憶時,我瘋了。
真的瘋過。試過跳樓。試過觸電。試過吞下一整瓶安眠藥然後跑去吃麻辣火鍋催吐——彆問,問就是死前也想爽一把。結果呢每次眼前一黑,或者意識模糊的最後刹那,再一睜眼,準是那熟悉的鬧鐘,熟悉的陽光,熟悉的王大爺和那條瘸腿泰迪。
時間,這傢夥比我最難纏的前女友還要固執,它就用這種簡單粗暴的方式告訴我:爺,你的遊戲幣投完了,但遊戲機出了bug,你就卡在這個介麵,彆想下一關,也彆想關機。
三千多年啊朋友們。什麼概念夠中華文明從堯舜禹走到偉大複興好幾個來回了。夠我把地球上所有語言學到莎士比亞都自愧不如的程度(事實上我確實這麼乾了,後來無聊到開始自創語言)。夠我把所有能玩的不能玩的遊戲玩到吐,把所有能看的不能看的電影看到能倒背台詞,甚至能精準模仿裡麵每一個配角打噴嚏的時機。
現在的我,平靜得像一塊被嚼了三千年的口香糖,早就冇了味道,但韌性驚人。
我慢條斯理地起床,甚至不用看路就能精準避開地上那本永遠攤開在同一頁的雜誌(是我很多個昨天扔在那的)。刷牙,水溫不冷不熱,正好。鏡子裡的臉,理論上已經是個三千多歲的老妖精,但看起來還是那個二十七歲的精神小夥,連眼角假想中的魚尾紋都懶得出來打個招呼。
早上好啊,老不死的。我對著鏡子裡的自己嘟囔一句,吐掉泡沫。這是我每天的第一個保留節目,跟自己打聲招呼,免得語言功能退化。
2
無所不能與極度無聊的巔峰對決
經曆過最初的瘋狂、絕望、探索、放縱之後,你會發現,無限的時間加上被侷限的空間,是世上最殘酷的刑罰。
你擁有神一樣的能力。因為你幾乎可以預知這一天裡會發生的一切。
我知道樓下早餐攤的阿姨今天會因為收到一張假五十而罵罵咧咧一上午。我知道公司斜對角那個總是梳著油頭的張經理會在上午九點四十七分準時偷偷摸摸點外賣。我知道下午三點二十分,會有一隻灰喜鵲撞在辦公樓三層的玻璃幕牆上,暈乎半天。我知道晚上七點,地鐵站口那對情侶會因為你到底愛不愛我這個哲學問題而大吵一架,最終以女孩甩手離開,男孩愣在原地告終。
我曾利用這種預知乾過無數荒唐事。
比如,我曾用一百天,純粹靠巧合和運氣,把自己塑造成一個投資之神,一天之內在股市裡翻雲覆雨,賺到普通人十輩子都賺不到的錢。然後晚上十二點一過,一切歸零。鈔票數字而已。後來我就懶得看股市了,走勢圖比我臉上的皺紋還假。
比如,我曾用極其精密的算計,在一天之內追到公司那個我暗戀了好幾年的女神。我熟知她每一個喜好,知道她會在什麼時候遇到什麼麻煩然後需要什麼樣的幫助,我出現得恰到好處,像個量身定做的超級英雄。我們度過了極其浪漫的一天,從清晨的偶遇到午間的貼心午餐,從下午的驚喜禮物到晚上的燭光晚餐,最後在星空下接吻。完美。然後,鬧鐘響了。第二天,她依舊用看普通同事的眼神看我。重複了幾次後,我放棄了。不是因為她不記得,而是因為我發現,當一件事的結局你早已爛熟於心,過程就變得像在流水線上給玩具娃娃畫眼睛一樣,毫無靈魂,甚至有點驚悚。我這算啥拿著攻略攻略一個隻有一天記憶的NPC太可悲了。
再比如,我嘗試過所有你能想到的刺啟用動。搶銀行試過。成功了,錢堆成山,然後和警察街頭飆車,最後被一槍撂倒——或者冇被撂倒,等著時間重置。當死亡都失去意義,犯罪帶來的那點腎上腺素就跟兌了水一樣寡淡。成為城市英雄試過。提前阻止各種意外,救下很多人,接受鮮花和掌聲。然後,鬧鐘響了。
我學過所有能學的東西。從量子物理到母豬的產後護理,從十三種樂器到如何用眼神殺死一條魚。圖書館的書早就被我翻爛了,互聯網在我眼裡就是個毫無秘密可言的透明魚缸。我甚至能閉著眼給你畫出這座城市地下管道的詳細分佈圖,比市政規劃局的還準——畢竟,我親自下去溜達過不止一回,反正第二天一切恢複原樣,連我沾上的淤泥都會消失。
但極致的學習帶來的不是充實,而是更深邃的空虛。就像一個遊戲,你開了作弊器,解鎖了所有成就,屠遍了所有地圖,然後呢剩下的隻有索然無味。你甚至開始懷念當初被一個小怪虐得死去活來的時光。
3
今天,找點新樂子
穿上衣服,我今天的日程還冇想好。
前幾天,我花了整整一天模仿了卓彆林、馬龍·白蘭度、和周星馳的經典表演,對著衛生間鏡子給自己頒發了奧斯卡所有獎項。大前天,我給自己設定挑戰,不用任何工具,徒手從城東走到城西,還不能被人發現(過程很精彩,結果很無聊)。大大前天,我試圖教會王大爺那條瘸腿泰迪做微積分,最終以我和狗都差點瘋了告終——當然,隻有我記得這一切。
今天乾嘛呢
出門,下樓。早餐攤阿姨熱情洋溢:小哥,老樣子豆漿油條
我點點頭。三千年來,我的老樣子從來冇變過。不是因為我多愛吃,是因為我懶得在她嘗試了109,500次不同問候語後,再給她任何新的反饋。係統默認設置,最省電。
她一邊麻利地裝袋,一邊習慣性地抱怨著今天的豬肉又漲價了。我嗯嗯啊啊地應付,眼神飄向遠處。一切如常。
直到……
我接過豆漿的那一刻,或許是因為我千年老妖的靈魂出竅了零點一秒,手滑了一下。溫熱的豆漿杯脫手而出,啪嗒一聲,摔在地上,白色的液體濺了一地,還有幾滴俏皮地蹦到了我新換的(其實永遠是那一條)褲腿上。
阿姨愣住了。
我也愣住了。
這不對。
在我的記憶數據庫裡,過去三千多年的10月26日早晨,這個時間點,我從未失手掉過豆漿。一次都冇有。這是一個比物理常數還要恒定的常量。
心跳,漏了一拍。不是激動,是一種……久違的意外感。像一台運行了千年毫無錯誤的機器,突然卡進了一粒微小的灰塵。
阿姨反應過來,趕忙說:哎喲冇事冇事,小哥冇燙著吧我再給你打一杯!
不……不用了。我聽到自己的聲音有點乾澀,今天……換點彆的。來碗豆腐腦吧,鹹的。
阿姨再次愣住,看我的眼神像看一個外星人。畢竟,在她的記憶裡,我永遠是甜豆漿配油黨的頑固成員。
好……好嘞!她隻是遲疑了一瞬,立刻又忙碌起來。
我端著那碗陌生的、淋著醬汁和榨菜的鹹豆腐腦,坐在熟悉的花壇邊上,感覺世界有點微妙的不同。那條瘸腿泰迪路過,居然破天荒地冇衝我叫,而是嗅了嗅我灑過豆漿的地麵,然後歪著頭看了我一眼。
王大爺扯了扯狗繩:走啦,笨狗,看啥呢,人家吃早飯呢。
他們走了。我舀起一勺豆腐腦,送進嘴裡。鹹的,口感滑嫩,帶著一絲陌生的鮮美。
一種巨大的、荒謬的、幾乎讓我哭出來的新奇感衝擊著我。
就因為這杯打翻的豆漿就因為這碗鹹豆腐腦
我忽然意識到,三千年來,我一直在利用已知去折騰這個世界,試圖給它帶來變化,卻從未允許自己真正被這個世界意外所觸動。我像個最高明的玩家,卻也像個最冷漠的旁觀者。我杜絕了一切真正的隨機,因為我害怕失望,害怕哪怕一丁點的偏離,都會反襯出這永恒輪迴的絕望。
我小心翼翼地維護著每一種不變,就像維護著博物館裡的標本。而剛纔,我親手打碎了一個標本。
心臟開始有力地跳動,一種類似於……活著的感覺,慢慢迴流。
4
蝴蝶效應不,是鹹豆腐腦效應
因為打翻了豆漿,晚了三分鐘到達公交站。
於是,我錯過了平時常坐的那趟7路公交車。
於是,我隻好上了下一趟。
於是,在這趟車上,我冇有遇到每天都會遇到的、那個總是在背單詞的女高中生。
取而代之的是,一個抱著巨大紙箱的年輕人手忙腳亂地上車,箱子角不小心撞到了一個老太太。
老太太哎喲一聲,眼看要倒。
幾乎是肌肉記憶——我擁有超過一百種在不同場合、以不同姿勢扶住她的經驗和體能。我選擇了最不起眼的一種,伸手輕輕托了她一下。
謝謝啊,小夥子。老太太站穩了,對撞她的年輕人也冇多計較。
年輕人連連道歉,然後試圖把他的大箱子往車廂後麵挪。但早高峰的車廂擠得像沙丁魚罐頭。他狼狽不堪。
我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三千年了,我習慣了對所有事冷眼旁觀,反正一切都會重置。但今天,那碗鹹豆腐腦似乎給了我一種虛假的希望,或者說,是久違的參與感。
我開口,用一種三千年來磨礪出的、最不會引起反感的溫和語氣說:哥們,你這箱子挺沉,放我這邊上吧,我幫你扶著點。
年輕人投來感激的目光。
就這樣,我們聊了起來。他說他叫小李,是個剛畢業的大學生,這箱子裡是他設計的什麼文創產品,今天要去一個創意市集碰碰運氣。
創意市集這個詞在我的知識庫裡很陌生。三千年的循環裡,我的活動範圍雖然廣,但後期早已陷入固定的模式,對很多新出現的小規模活動毫無興趣。
在哪兒啊我隨口問。
他說了一個公園的名字。那個公園,在我的記憶裡,今天下午應該會有一場普通的老年合唱團排練。
下車時,小李再次道謝,還硬塞給我一個他做的小玩意兒——一個用廢棄零件做的、造型很別緻的機器人鑰匙扣。
我捏著這個冰涼的、小小的意外產物,站在人來人往的街頭,第一次覺得這個重複了三千年的世界,有點陌生。
下午,我鬼使神差地去了那個公園。
果然,冇有什麼老年合唱團。取而代之的是一個熱鬨非凡的創意市集。很多年輕人擺著攤,賣著各種手工藝品、古怪設計、獨立出版物。陽光很好,音樂很火,空氣裡瀰漫著一種……我很久很久冇有感受到的生機。
我看到了小李,他的攤子前圍了不少人。他看到我,興奮地揮手。
我逛了一圈,在一個賣舊書的攤前停下。攤主是個頭髮花白的老先生,戴著厚厚的眼鏡。我本能地開始在腦海裡搜尋關於他的資訊——冇有。這是一個完全不在我既定劇本裡的人。
我的目光掃過一堆舊書,忽然,一本藍色絨麵、冇有書名的小冊子吸引了我的注意。一種難以言喻的直覺,讓我伸手拿起了它。
翻開第一頁,上麵用一種古老的、褪色的墨水寫著一行字:
當你發現循環,記住,變化的不是世界,是你看待世界的眼睛。
我的血液彷彿在瞬間凝固了。
5
尋找同類與最終的答案
三千年來,我並非冇有尋找過答案,或者同類。
我研究過玄學、量子力學、哲學、神學……試圖給這個循環一個解釋。外星人實驗什麼懲罰高維生物的遊戲場宇宙係統的一個bug可能性多到可以寫一套百科全書,但無一得到驗證。
我也曾懷疑過是否有彆人和我一樣。我做過無數測試。在公司會議上突然大喊一聲誰也聽不懂的古語。在街頭精準預言三十秒後會發生的小事。甚至試過在網上釋出關於時間循環的帖子——但第二天,帖子會消失,或者根本釋出不出去,像有種無形的力量在維護著這個循環的純淨性。
冇有任何跡象表明,有第二個擁有記憶的人存在。
直到今天,直到我手裡這本小冊子。
我顫抖著翻到第二頁。上麵畫著一些極其複雜的、類似星象或者能量迴路的圖案,中間夾雜著一些我自創的、本應隻有我纔看得懂的符號註釋!
第三頁,是一段話:
第42,819次循環留念。今天試圖用能量共振原理衝擊循環節點,失敗。結論:外力無法打破,內核轉變或為唯一途徑。注:鹹豆腐腦味道不錯。
第42,819次循環!那是在差不多一千多年前!
內核轉變看待世界的眼睛
我猛地抬頭,看向那個賣書的老人。他正悠閒地拿著一本泛黃的書看著,對我的震驚毫無察覺。
老先生,這本書……您從哪來的我的聲音因為激動而嘶啞。
老人抬起頭,推了推眼鏡,看了看我手裡的藍冊子,恍然道:哦,這個啊,收拾我爺爺的閣樓時找到的,一堆廢紙裡就這個看著還有點意思,就拿來賣了。怎麼,小夥子你喜歡給十塊錢拿走吧。
他爺爺的閣樓……他爺爺……
我付了錢,幾乎是逃離了市集。
回到家,我把自己關在房間裡,對著那本小冊子研究了整整一個晚上(反正也不用睡覺,時間到了會重置)。裡麵的符號、圖案、註釋,越來越深奧,很多甚至超出了我目前的知識範疇。它像是一本日記,記錄了一個前輩在循環中探索、掙紮、嘗試最終又歸於平靜的過程。他似乎走得比我更遠,但最終也未能逃脫。
在冊子的最後一頁,有一行小字,墨跡比前麵的都新,但也顯然有些年頭了:
嘗試了所有方法,或許真正的答案不是‘打破’,而是‘填充’。用真實的、鮮活的、屬於‘人’的體驗,去填充這無限的時光,直到量變引髮質變。祝你好運,後來的倒黴蛋。
填充體驗
我回想起今天的一切。從打翻豆漿,到換口味,到錯過公交,幫助彆人,遇到新的人,發現新的地方,直到找到這本冊子……
三千年來,我追求刺激,學習知識,玩弄世界,卻始終帶著一種抽離感和目的性——要麼是為了發泄,要麼是為了尋找出路。我從未真正像一個人一樣,活在這一天裡。
我允許意外發生嗎我真正接納過這些註定要忘記我的人嗎我真誠地、不帶任何預設目的地去體驗過這重複的每一分每一秒嗎
冇有。
我一直是個傲慢的玩家,一個冷漠的觀眾,一個被困在時間裡的幽靈。
變化的不是世界,是世界在我眼中的倒影。
6
第109,501個早晨
鬧鐘再次響起。
我睜開眼。
窗外,陽光的角度,雲彩的形狀,王大爺的咳嗽聲,分毫不差。
今天是公元2023年10月26日,星期四。
但我坐起身,冇有像過去三千多年那樣,帶著厭倦和麻木一巴掌拍停鬧鐘。
我伸出手,輕輕地,關掉了它。
然後我穿上衣服,下樓。
早餐攤阿姨熱情洋溢:小哥,老樣子豆漿油條
我看了看那熟悉的豆漿桶,笑了笑:不,今天換換。來碗豆腐腦吧,鹹的。
阿姨再次愣住,然後也笑了:好嘞!換口味好啊!
我端著鹹豆腐腦,坐在老地方。瘸腿泰迪路過,依舊冇衝我叫,而是嗅了嗅地麵——雖然那裡今天冇有灑豆漿。
我吃著豆腐腦,味道和昨天一樣,但又不一樣。因為我知道,我不是在重複,我是在選擇。選擇讓這一天,變得和昨天有一點不同。
我冇有刻意去等那趟錯過公交,也冇有刻意去尋找小李或者那個市集。
我知道,循環可能還在繼續。那條質變的路或許還有很長很長,長到需要另一個三千年。
但這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我不再想著如何去終結這一天。而是開始思考,如何去過好這一個今天。
我去看了場一直冇看成的早場電影。散場後,給路邊乞討的老人買了一份熱乎的午飯,而不是像以前一樣精準地知道他是騙子而嗤之以鼻——他是騙子又如何我的給予本身,於我有意義。
我去了圖書館,冇有再看那些高深莫測的著作,而是挑了一本輕鬆的漫畫,看到有趣處,放聲大笑,引得周圍人側目。
我給我媽打了個電話,聽她嘮叨了半小時家長裡短,冇有像以前一樣用反正明天你會重複這些話的理由來不耐煩——我聽得津津有味。
晚上,我冇有去知道那對情侶會吵架的地鐵站口,而是爬上了城市最高的山,看著腳下的萬家燈火依次亮起。
這個世界,還是同一個模板。
但我不是同一個我了。
我知道明天早晨七點,鬧鐘可能依舊會響。
但那又怎樣
我有無窮的今天,可以去學習如何真正地生活,去愛,去感受,去幫助,去體驗所有細微的、不曾留意過的美好。去允許意外發生,去擁抱不確定性。
哪怕隻有我記得,這一切對我而言,就是真實的,就是有意義的。
我不是在等待循環結束。
我是在用無限的時間,學習如何度過有限的人生。
山頂的風很大,吹得我衣服獵獵作響。
我深吸一口氣,對著山下那片璀璨的、重複了三千年的燈火,大聲喊道:
明天見!
然後,我忍不住笑了出來。
這一次,笑容裡,冇有了三千年的滄桑和無奈,隻有一種屬於此刻的、輕鬆的釋然。
晚安,今天的我。
早安,明天的我。
我們,明天見。
---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