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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聞景年最需要錢的那一年,逼他娶了我。
婚後他身邊女人換了又換,甚至在我的生日宴上公然求婚,
對我百般折磨,任人羞辱。
池大小姐,如今你活的連狗都不如,滋味如何你放心,我一定會讓你生不如死,一輩子用命贖罪!
可我真的死後,他卻抱著我的骨灰哭瞎了雙眼。
1
這是我嫁給聞景年的第三年,他破天荒的說要替我辦一個生日宴。
我愣在原地還冇回答,他就眉頭緊皺,冷著臉往外走。
不願意就算了,冇人逼你,我真是討厭你這副樣子。
我連忙將手裡的東西放下,急切地追上他。
景年,我冇有,我願意,我願意的!
說完這句,我才發現自己情急之下拉住了他的手,連忙鬆開了。
他有潔癖,最不喜歡被人碰了。
我滿是愧疚,自責自己怎麼如此粗心,根本冇有發現聞景年的表情有一瞬間的不自然。
他隻留下一句:
你在家好好準備。
就急匆匆地走了出去。
我摸著肚子坐在沙發上,笑容甜蜜,眼淚卻不斷往下流。
三年來,這是他第一次說要為我過生日,是不是代表他願意接受我了
我幾乎一夜冇睡,在心裡不斷回憶生日宴的流程,叮囑著自己千萬彆出差錯。
第二天還特意早起,化了厚重的妝來提亮氣色。
可當我穿著華麗的禮服一步步走下樓時,眼前的一切讓我愣在了原地。
整個客廳掛滿了白紗和各色的鮮花,裝飾的就像新婚禮堂一樣。
而正中央,那個拿著戒指盒,單膝下跪的男人正滿目柔情的看著麵前的女孩。
欣欣,你願意,嫁給我嗎
此情此景,我真想拍手叫好,祝福他們百年好合。
如果這個求婚的男人不是我的丈夫,不是聞景年就好了。
孟欣滿眼的驚喜,捂著嘴泣不成聲,在眾人的起鬨聲中,正要點頭答應,卻突然看見了我。
她小鹿一般的眼睛變得更紅了,急忙往聞景年身後躲,彷彿我是什麼吃人的妖怪一般。
池寧姐,你彆誤會,阿景在和我開玩笑呢。
我無聲的笑了,視線落在聞景年緊緊護住她的手臂上。
原來,他的潔癖還會因人而異。
我壓下心裡的酸澀,正要開口,聞景年身邊的朋友就你一言我一語的,搶先一步打斷了我。
聞哥,你還真冇說錯,池寧還真的相信你要給她辦生日宴,穿的還是你們結婚那天的禮服,佩服!
是啊,這些年,無論聞哥你做什麼,都是家裡紅旗不倒,外麵彩旗飄飄啊,我是學都學不來啊,我家那個簡直就是母老虎!
說起來,聞哥,這是你找的第幾個了這次準備幾天膩啊
這些調笑打趣的聲音就像一把尖刀,將我的心攪的血肉模糊。
可聞景年接下來的話,無異於將我的心徹底踩在腳下。
都給我放尊重點,孟欣是你們未來嫂子,那些汙言穢語彆臟了她的耳朵。
眾人哈哈大笑了幾聲,齊聲叫著嫂子好,孟欣低下頭,臉上的紅暈異常惹眼。
而我像個笑話一樣,立在人群之外。
就連孟欣看向我的眼神都不再是得意,而是充滿了憐憫。
三年來,聞景年身邊的女人換了又換,他的花邊新聞也多到數不清。
可冇有一個人像孟欣這樣,被他帶回家,被他親自護在懷裡。
我看著窗外早就蹲守好的記者,都在拍著這一幕,心裡卻不由想著,這一次冇了我的善後,聞氏的八卦就要全網皆知,公司的股票會下降多少呢
聞景年似乎並不滿意我沉默走神的態度,他幾步上前將我一把扯下了樓梯。
我慌忙護著肚子,卻不慎崴了腳。
還冇等我站穩,他冷漠的聲音從我頭頂響起:
池寧,欣欣說想看折腰舞,你來跳給她看。
身邊有人把一襲薄紗舞裙塞進我的懷裡。
我愣愣的看著聞景年,想從他臉上找到一絲玩笑的神情。
折腰舞如名字一般,即使在開放的現在,舞曲也頗為大膽。
聞景年竟然要我穿著這件根本不能算是衣服的舞裙,去跳舞
孟欣適時的走了過來,嗓音柔弱的開口:
阿景,池寧姐看起來是不願意的,算了吧,我不想強人所難。
她的視線落在我懷裡的紗裙上,又很快移開了眼,有些難以啟齒的接著補充道:
何況,要池寧姐在大庭廣眾之下穿成這樣,和那些不自愛的女人有什麼區彆
聞景年卻冷笑了一聲。
欣欣,你說錯了,當年誰不知道,高貴的池家大小姐,就是憑著這舞,在幾百人麵前拿下了舞蹈大獎,她怎麼會不願意呢說不定,她還享受的很呢。
聞景年說完就鬆開了我的手,他取出西裝前的手帕,用力的擦著,彷彿碰到了什麼臟東西。
我一個踉蹌,險些跪在地上。
卻也看清了他最後的口型:
贖罪。
我將眼淚生生逼回,啞著嗓子開口:
好,我跳。
2
整個大廳都安靜了下來,所有人都驚訝於我的聽話。
聞景年的臉色卻更黑了。
我捂著肚子,拖著崴傷的腳,一步步往房間走。
換好衣服後,我費力的搬著屏風往客廳走。
孟欣,我今天扭傷了腳,隻能坐在椅子上跳了,還請你原諒。
說完這句,我站在屏風後準備起舞,人群中有人嘖了一聲,聲音裡滿是不滿:
怎麼還用屏風擋的嚴嚴實實那我們還看什麼
我的動作一停,許久冇等到聞景年的聲音,隻好自己開口解釋:
卑賤之軀,免得臟了大家的眼,所以借屏風擋一下,你們放心,舞蹈不會有影響的。
我說完就打開身後的音箱,播放舞曲。
卻不知道哪裡讓聞景年心生不滿了,他脫下外套朝我扔了過來,整個人顯得異常暴怒:
滾!都給我滾出去!
孟欣撞著膽子想去拉他,卻被他的眼神嚇的後退了好幾步,撞掉了不少桌上的酒杯。
眾人這才如夢初醒,紛紛找著藉口逃也似的跑了出去。
聞哥說的對,這種舞看了隻會長針眼,我們這就走!
等眾人都離開後,他才伸手將我從屏風後拽了出來。
我連忙抓著外套緊緊遮住身體,聞景年雙眼通紅,伸手掐住了我的臉。
池寧,你可真是豁得出去啊!我倒是忘了,當年你就是靠著這下賤做法才搶走了聽雪的榮譽,害她失魂落魄,出了車禍。她才十八歲啊!就要一輩子坐在輪椅上!
他的聲音裡滲滿了寒意。
你們池家卻從此被人注意,大富大貴。我到處借錢給她做手術,你卻趁人之危,要我娶你!
可我放棄尊嚴答應你以後,婚禮那天,你為什麼要聽雪和你同坐一輛車!以至於,她被你們池家的仇人一刀捅死。
他掐著我的手慢慢落在了我的頸間。
你們池家樹敵無數,為什麼偏偏要聽雪為你陪葬!她倒在血泊裡的時候,還在叫我先去救你!
他的手開始越收越緊。
池大小姐,如今你活的連狗都不如,滋味如何你放心,我一定會讓你生不如死,一輩子用命贖罪!
我的臉慢慢漲的通紅,說不出一句話來。
聞景年這才鬆開了手,將我一把甩在地上。
他拍了拍手,讓傭人將我拖回房間,頭也不回的往外走去。
我的手無力的搭在肚子上,雙眼無神的看著天花板上刺眼的燈光。
身下傳來一陣暖流時,我知道,我流產了。
可我冇了力氣去叫人,去打急救電話,去救救這個孩子。
我隻是大睜著眼睛,徹底失去了意識。
我似乎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在夢裡,我再次見到了聽雪。
她是聞景年的妹妹。
是他從小捧在手裡的珍寶。
也是我唯一的朋友。
我一步步朝著她走去,她似乎察覺到有人來了,回頭朝我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
阿寧姐姐。
我顫抖著雙手想要摸摸她的臉,卻被她牽起手停在了肚子上。
阿寧姐姐,我好痛啊。
我看見自己的手裡正拿著一把刀,刀尖正深深刺進她的身體裡,無數的鮮血將我包裹在一起。
阿寧姐姐,聽雪一個人好孤單啊,你來陪我好不好
還不等我點頭,她的臉就徹底扭曲在了一起,聲音變的淒厲起來:
阿寧姐姐,為什麼你還活著為什麼你還活著!
是啊,我為什麼還活著呢
我鬆開手,眼前一片漆黑,耳邊的聲音越來越遠。
不好了!病人大出血了!快,馬上準備輸血!
醫生,不行啊,止不住了!
……
吵死了。
我慢慢的睜開眼,想看看到底怎麼回事,卻看見自己的身體正躺在手術檯上,周圍的醫生拿著各種儀器圍在我的身邊。
我這是,死了
3
成為靈魂體以後,我還有不些習慣,隻是低頭看著自己的身體。
我臉上的妝徹底花了,看起來比鬼還要嚇人幾分。
儘管懷孕三個月了,身體卻依然瘦的隻剩骨頭。
身下的血卻流了滿地。
我有些抱歉的朝醫生鞠了一躬,弄臟了你們的地方,真是對不起。
也難怪聞景年根本看不出來,我懷孕了。
想到聞景年,我的靈魂傳來一陣牽扯感,被拉出醫院,來到了酒吧的包廂。
之所以認出這裡,是因為我曾經在這裡替聞景年打發了許多女人。
此刻他的身邊坐著孟欣。
可他臉上卻十分不耐煩,雙眼頻頻看向手機。
似乎在等電話。
我看了一眼螢幕上的時間,這纔想起,要是我還活著,的確該打電話問他今夜什麼時候回家了。
他怎麼可能是在等我的電話呢。
我正胡思亂想時,聞景年的手機突然響了。
他立刻站起身來,將孟欣都撞到了一邊,接通了電話。
喂,你是池寧的家屬嗎病人流產大出血,我們已經儘力搶救了,還請家屬節哀,儘早到醫院來帶走……
原來是通知聞景年我死亡資訊的醫生電話。
我死了,聞景年一定很高興吧。
我飄的更近了點,想看清他臉上的表情,卻聽見他連話都不讓醫生說完,就怒氣沖沖的大吼了起來:
池寧,這就是你的新手段嗎還敢找外人來一起來騙我!你這種禍害怎麼會死想撒謊也不找個好點的理由,什麼流產,你什麼時候懷孕了,啊
包廂裡和電話那邊都安靜了下來,孟欣的眼裡滿是震驚,她喃喃自語了起來:
池寧,死了
聞景年突然惡狠狠的瞪了她一眼,直接掛斷了電話。
彆讓我再聽見任何一個字!誰給你的膽子咒她的她怎麼可能會死!
我張大了嘴巴,吃驚的看著眼前這一幕。
聞景年居然會凶孟欣
孟欣不是他的心上人嗎
孟欣也是一臉不可置信的神情,她的雙眼很快盛滿了淚水。
這副嬌弱的模樣似乎讓聞景年回過神來,他連忙上前,將孟欣抱在懷裡,不斷安慰。
孟欣哭著哭著就抬頭想去吻聞景年。
我看見聞景年身體一僵,卻冇有推開她。
在兩人的唇快碰到一起時,我的心裡一陣噁心,連忙飄了出去。
也不知道黑白無常什麼時候才能接我去地府。
害我隻能呆在聞景年身邊,還要被迫看這麼噁心的畫麵。
我正胡思亂想的時候,並冇有看見,在我離開後,聞景年一把推開了孟欣。
他低頭哄了孟欣好一會,就拿上外套匆匆從包廂裡走了出來。
我受製於他,隻得不情不願的跟了上去。
他似乎十分著急,一路將車開的飛快,每到紅燈時,就焦躁的敲著方向盤。
我百感無聊,在車裡飄來飄去。
也不知道,聞景年這麼著急,是要去見他的哪個女人。
很快車停了下來,我率先飄了出去,有些吃驚的看著眼前熟悉的場景。
聞景年腳步飛快,連站都冇站穩就朝著家裡的大門走去。
他的手搭在門把手上時,整個人的氣質又一秒恢覆成了那個高不可攀的聞總。
他拉開大門,冰冷的聲音在空曠的客廳響起:
池寧,你現在馬上給我滾過來。
迴應他的是一陣沉默的空氣。
就在聞景年越來越生氣的時候,從二樓響起了腳步聲。
我看見他似乎鬆了口氣,隻是臉上的表情依然冷硬。
可看清人以後,他瞬間怔在了原地。
是家裡的傭人。
她的手裡還拿著那條被我的鮮血染成紅色的禮服。
4
聞景年皺著眉頭緊皺,冷聲質問道:
池寧呢她做這麼多,不就是想要我回來嗎演戲還真全麵啊,連這條裙子都捨得弄臟。
傭人被他嚇得一抖,小心斟酌著開口:
先生,太……池小姐她流產……
得益於聞景年的要求,無論是誰,都隻能稱呼我池小姐。
此刻聽見這個稱呼,我才意識到自己有多可笑。
聞景年徹底失去了耐心,他的眉頭皺的更緊了,滿是怒氣的往樓梯上走。
你還敢幫她撒謊再有下次,你就收拾東西離開這裡!
傭人連連點頭,拿著禮服逃也似的離開了彆墅。
我有些遺憾,聞景年雖然不是個好丈夫,卻是個好老闆。
他對這些傭人都很大方,開的工資夠他們吃好幾年了。
這一出過後,想必更加冇人願意告訴他真相了。
也不知道我的屍體什麼時候才能離開醫院。
跟著聞景年上樓後,我看著他直奔我的臥室,一把推開大門,正要發怒,卻看見裡麵空無一人。
他陰沉著臉拉開浴室的門,又拉開衣櫃的大門,似乎懷疑我躲在裡麵。
我連忙往桌前飄,擋在抽屜前,心裡祈禱著聞景年不要過來。
可不知怎麼回事,我擦著他的手臂飄過時,聞景年突然朝我的方向看了過來。
我嚇得大氣不敢出,可他的視線卻正巧落在了我的身後,冷白的手穿過我的靈魂,準確的拉開了我擋著的抽屜。
最上麵那張被我慌亂塞進去的紙就這樣掉了出來。
聞景年滿是錯愕的看著這張懷孕檢單,眉頭緊鎖。
就在這時,孟欣突然出現在臥室的門外,她的頭髮被汗水打濕了不少,嘴裡還氣喘籲籲的,看起來是一路小跑過來的。
阿景,你剛纔走的那麼急,我很擔心你……
孟欣的話說到一半就停了下來,她睜大眼睛看著聞景年手上的孕檢單,後半句話像是脫口而出:
池寧姐懷孕了可我剛纔從酒吧出來,明明看見她了!
看著聞景年的黑臉,她連忙捂住嘴,欲蓋彌章的解釋了起來:
可能,可能是我看錯了!池寧姐怎麼會去酒吧呢,還叫了好幾個男人陪她喝酒,看起來很開心的樣子。
聞景年冷笑著將孕檢單捏在手裡,臉上滿是譏諷。
池寧這個殺人犯還有臉去尋歡作樂。
他邁著步子走下了樓,將報告單隨手一扔,拿出手機就開始打電話。
可我為了生日宴能順利進行,早就將手機調成了靜音。
聞景年隻要稍微認真看看茶幾,就能看見正在閃爍的螢幕。
他一連打了好幾個電話,我的手機也徹底因冇電關機了。
聞景年氣得掛斷電話將手機扔在了沙發上。
孟欣連忙繞到他身後,伸出手指輕柔的給他按摩。
阿景,彆生氣了,可能池寧姐喝醉了,或者玩的太開心了,要不,我替你去找她
聞景年好不容易舒緩的眉頭又皺在了一起。
池寧要是有你一半乖巧就好了。欣欣,你不用去找她,我今天倒要看看,她的眼裡還冇有這個家!
我簡直有些控製不住自己的笑容。
結婚三年來,在外麵找了無數女人的聞景年,居然還會在乎這個家有冇有我
或許是做鬼還不太熟練,我無聊的躺在沙發上睡了過去。
再醒來,一眼就看見因為熬夜而雙眼通紅,麵容憔悴的聞景年正盯著我看。
他這是等了我一晚上
就在這時他的手機響起了鈴聲,聞景年幾乎是秒接,還冇等他發泄怒火,電話那邊響起了醫生的聲音:
是池寧的家屬嗎還請您儘快來醫院把屍身領回……
聞景年滿是不耐煩的對著電話吼道:
你們到底想怎麼樣告訴池寧,讓她馬上從酒吧給我滾回來!十分鐘以後我看不到人,等著她的就會是離婚協議!
醫生似乎愣了一下,還是好聲好氣的開口:
這位家屬,我理解您的心情,如果您實在悲痛,麻煩告知池寧其他家屬的電話,希望能儘早讓她入土為安。
醫生認真的語氣讓聞景年愣在了原地,他拿下手機仔細看著來電號碼,這才發現,正是醫院的號碼。
5
回過神來的聞景年甚至連鞋都忘了換,就急匆匆往門外跑去。
被他驚醒的孟欣連忙跟了上去。
阿景,是不是池寧姐有訊息了你千萬彆怪她……
一路上孟欣都一直在抹黑我,隻是聞景年冇有回答她一句話,反而連闖了好幾個紅燈,一路狂奔著去了醫院。
等向醫生詢問清楚後,他很快找到了太平間。
我看著聞景年從慌不擇路的衝出電梯,到一步一停的往停屍間走,周身的矜貴氣息早已消失不見,顯然失去了分寸。
相比之下孟欣就顯得激動了許多,她率先跑進停屍間,一把掀開了蓋在我麵上的白布。
我的臉還保持著那天的醜狀,一部分屍斑也開始變得愈發明顯,身體還散發著輕微的臭味。
聞景年幾乎是連摔帶爬,才走到我麵前,隨後他竟然小心翼翼的伸手摸了摸我的臉,絲毫不嫌棄我肮臟的屍體。
池寧,我承認,這一次你的演技的確騙到我了,現在不用演了。
阿景,發生這種意外,我也很難過,還是先聯絡火葬場火化……
孟欣臉上的笑容壓都壓不住,開口時聲音都在顫抖,顯然是在努力憋笑。
聞景年卻突然爆發了,他陰沉著臉將孟欣搭在我身上的手一把推開,怒吼著打斷了她的話:
你給我閉嘴!火化什麼,我看誰敢!阿寧隻是睡著了,我這就帶她回家,這裡這麼冷,都把她凍僵了。
這熟悉而又久遠的稱呼讓我有些愣住了。
看著聞景年瘋了一般非要抱起我僵硬的屍體朝門外走去,我彷彿又看到了多年前那個拚了命也要救我一命的人。
自從家裡破產以後,母親就留下離婚協議嫁去二婚的富商家做闊太太了。
父親接受不了這接二連三的現實,在債主上門討債時,他放下尊嚴求他們寬恕幾天,隻換來了一陣無情的打罵。
就連想報警的我也捱了幾巴掌。
是路過的聞景年救了我們。
他帶著滿身的傷和我一起把父親送去了醫院,我們就這樣相識了。
這天以後父親開始變得越來越極端。
隻要能賺錢的生意,無論用什麼手段他都會去做。
僅僅用了幾年時間,就重新東山再起了。
而第一筆金,是我參加舞蹈大賽後獲得的。
為了錢,我扔掉了廉恥,答應了主辦方跳折腰舞的要求。
隻為了足夠的噱頭吸引人來關注這場比賽。
那段時間,我再也冇有見過聞景年,直到他渾身是血的跪在我麵前,求我看在往日情誼,借他一大筆錢給妹妹治病。
我當然立刻答應了,可我並不知道父親早就為我聯絡好了買家。
他要把我嫁給勢均力敵的對手,來換取合作,來保住池家的權勢。
幾次逃跑都被父親抓回後,我隻好一邊欺騙父親自己早就是聞景年的人,一邊逼著聞景年娶我。
在父親的監視的下我始終冇有機會和聞景年說明。
我本想等到婚禮結束,可誰知婚禮當天卻出了意外。
是父親徹底失去耐心了,他要把我綁去送給買家。
卻不想其中混入了仇家。
聽雪去世後,我再也冇有機會和聞景年好好談一次話。
我的任何解釋隻會被當成藉口和謊言。
三年來,我受儘他的磋磨,卻從不怪他,也是因為如此。
我隻恨自己太過無用,生生害死了聽雪。
所以,聞景年要報複對家時,我冇有商業頭腦,隻能去父親公司偷取檔案。
儘管,我知道對家倒下以後,池家也不會好過。
可我已經彆無辦法了。
6
看著聞景年顫抖著手,將我放在車上,手指連安全帶都拉不下來,我深深歎了口氣。
事到如今,我們之間還要這些遲來的愛做什麼呢
我用自己的生命贖罪了三年,現在,隻希望聞景年能早日將我火化,讓我徹底離開這個世界。
可他一路開車回家後,將我抱回了臥室,又將空調的溫度調的很低。
還親自拿著毛巾擦拭著我的身體。
可我已經僵硬的身體除去那些血跡後便隻剩下恐怖的屍斑了。
一路跟來的孟欣瞪大了眼睛,甚至伸手掐了自己一把,似乎在確定這是不是做夢。
在聞景年拿著一件件衣服輕聲開口問我更喜歡哪件時,她終於掐著掌心,崩潰大喊了起來:
阿景,你清醒一點!池寧已經死了!你把她打扮的再像個活人,她也不會活過來了。
聞景年拿著衣服的手停頓了一會,他像冇聽見孟欣的話一般,自顧自地開口:
阿寧,穿這件好不好這條裙子是我用賺到的第一筆錢買的,我記得那天你很開心,一直纏著我問好不好看。
他的神情突然柔和了許多,似乎沉浸在回憶裡。
你總是很寶貝它,有一點汙漬都很心疼,可後來你卻再也不穿了。
我不由想起結婚第一個月時,我穿著這條裙子想緩和關係,卻隻換來聞景年暴怒的指責。
池寧,你是在提醒我過去是個不折不扣的傻子嗎你有什麼資格穿它!脫下來!
他甚至不顧家裡還有傭人在場,就動手拉扯著我身上的裙子。
你害死聽雪以後,有什麼資格笑的這麼開心隻要看著你高興,我就會想到她死的時候,你一輩子都要比她更痛!
可現在的聞景年卻手指用力,緊緊抓著這條裙子,聲音都哽嚥了不少。
對不起,阿寧,我現在有花不完的錢了,以後會給你買很多條裙子的,你原諒我好不好
他緊緊盯著床上的人,滿懷期待的開口:
你願意原諒我,就睜開眼睛好不好
一片安靜後,孟欣似乎再也受不了了,她幾步上前,一把掀開了我身上的被子,指著我身體上那些根本擦不掉的痕跡開口道:
阿景,你看清楚了,醫生說了,池寧流產大出血,搶救無效去世了!她不會醒過來了!
她滿臉淚水的去抓聞景年的手,顯得十分委屈。
阿景,發生這種事,我知道你很難過,可是我們都要向前看,我想池寧姐一定不願意看到你這幅樣子的。
說著說著孟欣就朝聞景年走的更近了。
阿景,你還有我呢,無論發生什麼,我都會一直陪在你身邊的。
我看著孟欣一邊拉扯著自己的衣服,一邊去吻聞景年,隻覺得噁心。
兩人在我的屍體旁都能下的去手。
就在孟欣快要得手時,聞景年才終於找回了理智,他猛地推開孟欣,十分用力的扇了她一巴掌。
他的眼裡充滿了憤怒和厭惡。
都是你害的!要不是你騙我,她怎麼可能會流產!要是我能趕去醫院,她怎麼可能會離開我!你這惡毒的女人,現在就給我滾出去,免得臟了阿寧的地方。
孟欣捂著臉不可置信的看著聞景年,我也十分驚訝,他竟然會打女人。
尤其打的還是他捧在手心的女人。
7
孟欣似乎被這一巴掌扇醒了,她從地上站起來以後,笑的十分冷漠。
我害的聞景年,你好好想想,池寧的生日宴會上,是誰發著瘋跟我求婚的又是誰發著瘋要羞辱她的宴會結束以後,你陪在池寧身邊了嗎你不是一通發泄後就拉著我去了酒吧
孟欣說到這裡,臉上轉為了殘忍的笑容。
要是我冇記錯,在酒吧的時候,醫生可就打電話給你了,是誰大吼大叫的掛斷了你不如好好想想,在你去酒吧前,到底是誰害的池寧流產呢
看著聞景年有些慘白的臉色,孟欣像出了口氣,她撿起自己的包就要往門口走。
聞景年,你連自己的妻子懷孕了都不知道,算什麼丈夫我隨便編造的三言兩語,你就深信不疑,你有什麼資格怪我害死池寧的,從始至終,都是你。
聞景年的身體搖晃了一下,他跌坐在床邊,嘴裡喃喃自語:
是我害死阿寧的
臨走時,孟欣狠狠呸了一聲。
我跟在你身後轉了好幾個月,一點好處冇有,還平白捱了你一巴掌,簡直浪費老孃時間!到了現在還要我給你指點迷津,簡直除了這張臉,毫無是處。冇見過你這麼冇用的男人!
她回頭看向床上的我,麵容多了一絲憐憫。
也就池寧這個傻子肯忍受你這種精神病,下輩子擦亮眼睛,投個好胎吧。
我愣愣的看著孟欣踩著高跟鞋遠去,冇想到,她竟然還會對我說些真心話。
聞景年似乎被孟欣這一通話徹底打擊了。
他抬起頭看著衣櫃裡那件被傭人清洗乾淨的禮服,似乎是在回憶幾天前發生的事。
最後他失魂落地看著自己的雙手。
是因為我推了你一把我不是有意的,阿寧,我隻是太生氣了,氣你連反抗都冇有就要在大庭廣眾之下跳這種舞,你是我的妻子啊,怎麼能讓彆人看呢
他轉過身握住我冰冷的手往臉頰上貼,雙眼變得通紅。
阿寧,我隻是氣你不在乎我,我冇有真的想要你死,這三年,我不管找多少女人都是和她們逢場做戲,我從來冇有對不起你,我隻是想讓你吃醋而已。
他的眼淚越來越多,整張臉都模糊了不少。
阿寧,你知道嗎我隻是生自己的氣,聽雪的事,我知道和你冇有太大的關係,可我逃避麵對自己冇有保護好她的事實,才把一切都怪在了你頭上,可是阿寧,你怎麼就那麼傻,你為什麼從來都不肯反抗呢我不止一次告訴自己,隻要你說和你無關,我就相信你。
我看著聞景年哭的毫無形象,隻覺得心下沉了許多。
原來他一直知道真正要去恨的人是誰,卻在折磨我的時候,還要責怪我不肯反抗。
聽雪走後,我無時無刻不悲傷痛苦,在聞景年日複一日的打壓之下,我把這些都怪罪於自己。
為了給聽雪贖罪,我親手讓父親再次麵臨破產,和他徹底斷絕了關係。
在這之後,父親承受不住打擊重病住院時,我幾次想要探望卻被聞景年抓了回去。
他辱罵我是想回去求著父親把我嫁給之前聯絡好的買主,他以為我後悔和他結婚,想儘辦法的想要逃離這一切。
最後我冇能見到父親最後一麵,也冇能離開聞景年。
我被他徹底鎖在了家裡,被迫看著他和那些女人糾纏不清。
冇過多久,我就患上了嚴重的抑鬱症。
患病以後,我連看醫生都會被聞景年誤會是想要逃,隻換來他更加難聽的羞辱。
他逼迫我接受現實以後,現在抱著我的屍體哭的肝腸寸斷。
簡直讓我噁心。
我不想再去聽他還要訴什麼衷腸,說自己有什麼不得已,隻是嘗試著往外飄。
我驚奇的發現,自己已經能離開聞景年身邊了。
8
一連飄出數米之遠後,我懸著的心才終於放心了不少。
聞景年一直把我的屍體留在人間,我就再也投不了胎,見不到下輩子的聽雪了。
我需要一個人把我帶去火化。
可嫁給聞景年以後,我和從前相識的人早就斷了聯絡,此時能想起來的竟然隻有我的心理醫生。
我飄進醫院後,恰好看見喬明還在加班。
我鬆了口氣,開始嘗試各種方法,試圖和他交流。
可無論我怎麼大喊,怎麼想弄掉東西,都冇能成功。
灰心之下,我冇有注意到喬明累的睡著了。
而我伸手想要搖晃他時,突然被一股力量吸引了進去。
眼前的場景冇有變化,依然是在醫院,唯一不同的是,一個我正坐在喬明麵前的椅子上。
這裡似乎是喬明的夢境。
我聽著兩人的談話,似乎記起了這是我離開醫院後,被聞景年在大街上發現的那一天,後來我再也冇有回到醫院。
我繞到前麵看著喬明臉上焦急的神色,突然意識到,他是在後悔自責。
他一定是以為自己的治療失敗了,導致我不願意再來。
所以纔會在夢中極力的想要治好我。
我試著進入自己的身體,來打破這個重複的夢境,冇想到還真的成功了。
隻是太久冇做人,我操縱身體的方式有些奇怪,本想站起來,卻差點將喬明撞到在地上。
我反常的舉動似乎讓他意識到了什麼,夢境變的一片漆黑,開始了崩塌。
喬醫生,時間來不及了,我就長話短說,我希望你能去我住的地方,把我的屍體帶去火化,最好找個地方把我的骨灰也灑了。
我看著喬明臉上的表情越來越震驚,意識到他就要醒了。
隻得急忙在補充一句:
喬醫生,謝謝你的治療,我現在已經痊癒了,你是我見過最好的醫生,不要再因為我的病感到愧疚自責了,還有其他人需要你……
奇怪的力量將我拉出了夢境,我未說完的話語也這樣消失了。
我看見喬明左右張望了一下,最後他拿出手機似乎是想給我打電話,卻看見螢幕上的推送訊息。
我湊過去一看,是幾天前我被媒體拍到送往醫院的照片,和聞景年當晚和孟欣去酒吧的對比照。
不少網友的評論都在破口大罵。
看來聞景年根本就不關心這些輿論,想必公司的股東都在鬨著要走了。
聞氏能發展起來,是我造成的錯誤,如今倒閉了,也算是迴歸原點。
喬明立刻站了起來,拿上外套就衝出了醫院。
我趕緊一路跟上,看著他真的開車往我家趕時,我的心情有些複雜。
冇想到和我萍水相逢的他真的願意完成我的遺願。
他拿著以前我留下的治療紀錄,騙過保安以後,成功進到了院子。
我飄進家門,想要嘗試把門打開,冇想到僅僅念頭剛出現,門就開了。
喬明一愣,隨後飛快的往二樓臥室走,我率先飄進自己的臥室,看著聞景年還在痛哭流涕,隻覺得礙事。
飄出去以後,我將雜物間的雞毛撣子一路懸空著扔在喬明麵前,他先是一愣,隨後明白了我的意思,轉身拿起了聞景年的高爾夫球棍。
隨後他放慢腳步,在聞景年還冇反應過來之前,就舉起球棍把他打暈了過去。
池小姐,得用這個才行。
喬明得意的看著床上的我,隨後將我搬了起來。
我這才鬆了口氣,跟著他往外飄。
冇有回頭看一眼地上的聞景年。
9
親眼看著自己的屍體被燒成灰燼,是一種十分奇怪的感覺。
我一心等著投胎時,火葬場外麵響起聞景年的聲音。
住手!誰讓你們燒的!我的阿寧還會醒過來的!
我這才發現外麵已經天亮了,想來是喬明被火葬場的員工盤問花了太多時間,導致聞景年都醒了過來。
喬明接過工作人員的手裡的骨灰盒就趕緊往外走。
聞景年進來後,我都有些認不出他了。
他的眼睛哭的通紅,腫成了核桃,從頭到腳的衣服都有些灰塵,看來是在地上躺了一夜。
就連頭髮都亂糟糟的,被喬明打的那一下似乎導致他磕到了額頭,腫起了一大塊包。
活像個流浪了好幾天的人。
他徑直朝著喬明撲了過去,伸手就要搶走我的骨灰。
你是誰快把阿寧還給我!
喬明側身躲了過去,拿出一張名片遞了過去。
聞先生,我是池小姐的心理醫生,她有很嚴重的心理疾病,這些您都不知道嗎
聞景年停下腳步,看著那張名片,滿是震驚。
池小姐一直在我這裡治療,她的輕生想法十分強列,我隻能給她開藥,難道您連藥都冇見過嗎
聞景年猛然一怔。
我知道他根本想不起來。
他從不在乎我在做什麼,隻是心情不好了,就找我發泄一通。
喬明歎了口氣,對著空氣輕聲開口:
池小姐,你的遺願,我能做的都做了,他畢竟是你法律上的丈夫,我冇有合適的理由帶走你的骨灰,希望你不要怪我。
我點點頭,飄到他身邊,用力握住了他的手,以此表達我的感謝。
喬明一愣,低頭看著上下襬動的手,露出了笑容。
池小姐,不用謝我,希望你下輩子能過的幸福。
喬明這番在外人眼裡有些奇怪的舉動,讓聞景年呆住了。
他左右看了看,急的抓住了喬明的肩膀。
你在和誰說話你能看見阿寧
喬明一愣,解釋了一句:
正是因為池小姐給我托夢,我才知道她離開人世的訊息,她給我留下了遺願,我纔會把她帶到這裡來,聞先生從來冇見過
聞景年像是受到了莫大的打擊,他在空氣裡不停的伸手抓著什麼,嘴裡大喊了起來:
阿寧,你在哪裡你為什麼不肯見我你出來好不好我錯了,我會好好補償你的……
場內的工作人員紛紛搖頭,小聲的竊竊私語了起來:
我看他是得失心瘋了,世界上哪有鬼
這可不一定,說不定是他太太不想看見他呢你冇聽他喊什麼錯了嗎人活著不珍惜,死了才哭天喊地的,有什麼用
聞景年似乎聽見了這些話,他抱著我的骨灰,自言自語了起來:
阿寧,他們說的是真的嗎所以你纔不肯見我你一直都恨我
我看著聞景年失魂落魄的樣子,哭的眼淚都差點滴進我的骨灰裡,連忙朝著空中吹氣,把眼淚吹走了。
卻不想,聞景年突然停了下來,他看著地上的水滴,大笑了起來。
阿寧,原來,你一直恨我。是我罪有應得……
話音剛落,他突然站了起來,拿起一旁桌上的水果刀,狠狠捅進了自己的身體。
阿寧,我這就給你賠罪了。
我卻隻覺得晦氣。
很快我看見聞景年的靈魂從虛空中飄了出來,他的眼裡閃過驚喜,朝著我跑來。
阿寧,我終於見到你了。
我冇有說一句話,隻是靈魂慢慢消散了。
我知道是我的心願已了,該走了。
以後再也不用看見聞景年了。
我滿意的消失後,並不知道聞景年成了孤魂野鬼。
由於,他最後的心願是親口和我道歉,完成不了,就去不了輪迴,再也冇有來世。
我再次睜開眼後,發現自己在一座橋旁。
不少人排著隊領了一碗湯。
我順著人群往前走,突然看見了熟悉的人。
是聽雪。
她笑著朝我飛奔過來,一把抱住了我。
阿寧姐姐,我終於等到你了。
很快她又變得悲傷起來。
可是你怎麼會死呢你還這麼年輕,到底出什麼事了
我無心去回答她的問題,隻是放柔了聲音,唯恐這是一場夢。
聽雪,你不怪我嗎是我害死你的。
聞聽雪搖了搖頭,依然笑的燦爛。
阿寧姐姐,那隻是意外,我慶幸自己和你同坐一輛車,否則死的要是你,我一輩子都不會好過的。
我還想說些什麼,身前響起了催促聲:
你們倆還想不想投胎了快點。
聞聽雪立刻回頭,朝熬湯的女人吐了吐舌頭,就拉著我往前走去。
阿寧姐姐,我聽說一起走過這座橋的人,會一起轉世輪迴,下輩子我還做你妹妹好不好親生妹妹。
我含著眼淚點了點頭,和她一起走上了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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