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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窮得隻剩下一具健康的身體了。於是我在暗網掛了廣告:身體出租,按小時計費,用途不限。第一個訂單來了:租用你的手,幫我殺個人。而客戶的名字,是三天前車禍身亡的我發小。
01
我叫林黯,男,今年22歲,一年前我母親得了重病,因為家裡冇錢,期間一直在家裡養著,慢慢地母親地病情越來越嚴重,去了趟醫院,一趟檢查下來,說母親要儘快進行手術。
手裡捏著醫院的手術催款單,看著那一串令人心寒的數字,一種無力感爬上心頭。房間裡麵又傳來一陣我媽乾澀,撕裂般的咳嗽聲,每一聲都像錘子砸在我的胸口。我攥緊了拳頭,指甲嵌進肉裡,疼嗎肯定,但跟現在我心裡的疼比起來,這點連撓癢都不算。
母親的病情耽誤不起,下週必須手術,可這筆錢對我來說簡直就是天文數字,算算隻剩下不到一週的時間,每每想到這裡我心裡便心急如焚。
我深吸一口氣,在鍵盤上敲下暗網的網址,上次哥們帶我瀏覽過,現在想想倒成了我現在最後的救命稻草。
介麵跳轉,幽網-需求釋出平台,這名字聽起來咋那麼不靠譜,再看看底下滾動的需要,這些都是啥玩意:
求代嘗未知毒藥,重金酬謝。
尋求共同體感瀕死體驗,價格麵議。
午夜十二點,代送一束黑玫瑰至西山墓園D區17座。
我翻了個白眼,這都是啥需求啊,冇一個正常的。可我也冇啥辦法老媽的手術費耽擱不起,死馬當活馬醫吧。想起我那哥們陳默,三個月前我還和他在操場上踢球,那傢夥還信誓旦旦地說:黯仔,等哥們兒以後發達了,帶你吃香的喝辣的!結果呢他現在躺在棺材裡,我在考慮要不要把自己的身體租給那些神經病。
算了,管不了這麼多了,快速註冊了賬號,取名叫臨時工具人001這應該夠直白吧!然後在釋出欄裡敲下我這輩子最羞恥的一段話:
{身體出租,按小時計費,用途不限}
剛發完,就有種把自己賣了的感覺,冇讓我等多久。
一條加密的私信對話框彈了出來:
明晚十點,城東廢棄化工廠三期,租用你的手,殺了照片裡的男人。
預付定金:十萬。事成尾款:四十萬,一共五十萬。
我盯著螢幕,感覺血液都快凝固了。多…多少錢!五!五十萬!這下我媽的手術費肯定是夠了,但…殺人!哥們兒我連殺雞都冇殺過啊!
顫抖著點開附件裡的照片——裡麵是一個長得就像壞人的陌生大叔。然後我的目光定格在客戶ID上。
CM_0917
CM陳默0917他生日!
我渾身的寒毛唰地下全立了起來,比國旗班的軍姿還要直。開什麼國際玩笑!我差點喊出聲,陳默那小子三天前就去世了還是我給他扶的棺!難不成他現在用冥幣支付
手機突然震動了下,一條銀行收款簡訊彈了出來:
【XX銀行】您尾號xxxx賬戶09月xx日20:17完成轉賬交易人民幣100,000.00,餘額100,125.38。
臥槽!真打錢了!十萬塊!我這輩子冇見過這麼多錢!
誘惑和恐懼交織在一起,。一邊是恐懼在對我說:不能殺人啊!這是犯罪!有命拿錢冇命花啊!另一邊是誘惑對我說:五十萬呢!媽的命不要了你怎麼對得起你媽啊!
兩個聲音吵得我頭疼欲裂,我啪地一聲合上電腦,思緒才慢慢迴歸。媽的咳嗽聲再次響起,我衝進裡屋,看到我
媽被病痛折磨得皮包骨般的身體,我就一陣心酸。媽一咳嗽得整個人都在發抖打顫,床頭櫃上的藥瓶已經空了,這一切都在告訴我,媽的病不能再拖了。
小黯啊...她氣若遊絲,彆愁...媽冇事...
休息一陣就好了。
又是這句話!每次都是這句話!她從來都是這樣,疼死都說不疼!我知道這是怕我擔心,可越是這樣才越是叫人心疼。
我再次回到電腦前,雙手顫抖地握住鼠標,鼠標光標在接受和拒絕之間來回晃,跟我的心境一樣搖擺不定。
去他媽的良知,此時此刻我媽的命比什麼都重要。想罷,手指狠狠砸在鼠標上——接受!
一個電子合約模樣的對話框彈出,一行血紅色寫的字特彆醒目:
警告:意識融合為不可逆過程,風險自擔。
看到這我笑了,都淪落出賣身體了還跟我說啥風險難道我的人生不是早已風險超標了嗎我看都冇看,我直接拖到底部,簽上我的大名——林黯。賣身契嘛,寫得再好看也還是賣身契。
名字剛簽完,奇怪的事就發生了。
一股不屬於我的冰冷意識突然鑽進了我的腦子——裡麵全是恨意,還有一絲若有若無的熟悉感,像是陳默那小子以前惡作劇得逞時的壞笑。
然而更讓我更意想不到的事來了——我的右手突然自己抬起來了!在我麵前慢悠悠地握成拳頭,骨節哢哢作響,像某個恐怖片骨節錯位的聲音特效!
我目瞪口呆地看著這隻相處了20來年的手,感覺三觀都被崩碎了。
電腦螢幕上,訂單狀態變了:
執行中。
我盯著那隻久久不肯放下的右手,苦笑著想:得,這下真成工具人了。
至少,我媽有救了。
至於明天晚上去廢棄化工廠乾什麼這個估計不是我能決定的了。
02
看著這隻自己的又不屬於自己的手,我陷入了深深的迷茫,它完全不理會我大腦發出的放下指令,自顧自地在我麵前握緊又鬆開,像在測試新裝備。我嘗試用左手去壓住它,結果這叛徒反手就給我左手一拳!
嘶——我疼得倒抽冷氣,哥們兒,咱倆可是一體的!你這鬨哪樣
當然冇人回答我。但一道冰冷的、帶著強烈情緒的聲音在我腦袋裡麵響起——去城東廢棄化工廠,現在!我很快意識到這位就是租借我手的那位。
我被我的右手拽了起來,翻箱倒櫃找出件黑色連帽衫——這可不是我的審美,我偏好帶點顏色的,比如掉色灰或者洗白藍。但這位顯然想走冷酷殺手風。
套上衣服,右手精準地從抽屜裡摸出我以前美術課遺留下來冇扔的美工刀,哢噠一聲推出鋒利的刀片,寒光閃過我的眼睛,我嚇得心臟差點停擺。
大…大哥,我試圖跟這位商量,這玩意兒…不好吧咱們能不能換個文明點的任務比如代寫小說什麼的我文筆賊溜!
迴應我的是右手小拇指關節哢哢作響,和腦袋裡那道冰冷而又惡毒的聲音:少囉嗦,小心我折斷你的手,嚇得我趕緊閉上了嘴。
我邁開雙腿朝著廢棄化工廠方向飛奔,可奇怪的是拐彎抄近道,熟練得像我自個兒家後院——雖然我壓根冇來過這片老廠區。
陳默,我在心裡默唸,是不是你在搞怪可你生前體育課跑個一千米都冇這麼利索啊!
那股冰冷的意識似乎波動了一下,我腦袋裡麵閃過幾個極其短暫的碎片畫麵:陳默咧著嘴傻笑、一雙冷漠陰鷙的眼睛、刺眼的車頭燈、劇烈的撞擊感…
我猛地一哆嗦——不是我的。陳默車禍那天的場景我並冇親眼看見,但現在我好像能感受到他最後一刻的恐懼和憤怒!
是因為那次車禍嗎我試圖跟那位溝通,你不是意外死亡,而是他殺
那股逐漸變濃的恨意似乎給了我答案,右手指尖無意識地摩梭著美工刀的刀身。
慢慢地廢棄工廠浮現在在眼前,鏽蝕且破爛的鐵門、破碎鏽跡斑斑的窗戶,一陣風吹過就過便能發出嗚嗚的怪響,堪比恐怖片現場音效,空氣裡瀰漫著鐵鏽和某種奇怪的化學品味道。
那位操控著我的身體鑽進了一個破洞,瞬間進入了廠房的內部。內部比外麵更黑,隻有遠處有一點微弱的光,勉強看到裡麵巨大生鏽的機械。
我的右手再次抬起,美工刀在微弱光線下反射出一點寒芒。
等等等等!我內心瘋狂呐喊著,殺人教學視頻都不給看一遍就直接實操嗎差評!我要投訴!
就在我這工具人,悲憤交加準備被迫進行人生第一次犯罪時,廠房深處突然傳來被壓低的說話聲!
那位反應極快,立刻操控我躲到一堆廢棄管道後麵,蹲下。動作乾淨利落,比我體能巔峰時敏捷多了。
一個男人把聲音壓得很低對著另外一個人說道:…處理乾淨了…邵先生放心…那小子(指陳默)自己找死,撞破了交易…
另外一個聲音迴應道:嗯。東西拿到就快走,這鬼地方太TM晦氣了。
邵先生!交易!撞破!
難道陳默不是意外車禍他是被滅口的我疑惑道。
巨大的震驚讓我暫時忘記了恐懼,我身體裡另外一個意識更是爆發出滔天的恨意,我感覺自己的身體因為極致的憤怒而顫抖。
透過管道的縫隙,我依稀地看到兩個模糊地人影從陰影裡麵走出來,其中一個手裡還提著個銀色地手提箱,他們朝另外一個出口走去。
就在他們經過我們藏身之處地時候,異變陡生!
那位控製我的右手猛地舉起美工刀,身體緊跟著就要朝那個提箱子地男人撲過去。
不!不不不!我在內心發出無聲的呐喊,用儘吃奶的意誌力拚命往後拉!不能殺人!陳默!停下!!不能殺人!!!
那位的執念畢竟隻是殘念,再加上我這吃奶地
意誌力,就在刀尖碰到那人後背的瞬間,我的身體猛地一頓,刀尖擦著那人的胳膊劃過!
嘶啦——布料撕裂的聲音在寂靜的夜晚顯得格外刺耳。
啊!誰!那人慘叫一聲,手提箱哐當掉在地上。另一個人驚駭回頭,手立刻摸向腰間。
完了!暴露了!
那位的執念還想繼續攻擊,但巨大的危機感刺激了我的求生本能。兩股意識在我身體裡瘋狂拉扯!
掉在地上的手提箱彈了開來,裡麵的東西散落出來,不是想象中的鈔票或毒品,而是一些刻著奇怪符文的金屬塊,還有一疊檔案!
混亂中,那位控製我的右手猛地抓起地上一塊尖銳的碎鐵片,在我們撞破的一扇腐朽側門刻下了一個符號
,那個符號正是剛纔箱子裡麵檔案上的詭異圖案,之後瞬間逃入雨夜中。
追!身後傳來氣急敗壞的怒吼和拉槍閂的聲音!
子彈砰地一聲打在我旁邊的牆上,濺起碎石屑!
我玩命地狂奔,雨水糊眼,心臟快要跳出喉嚨。身後兩位緊追不捨。
我衝進一條堆滿垃圾的小巷,七拐八繞,憑著那位超乎尋常的方向感,終於甩掉了尾巴。我背靠著濕漉漉、散發著餿味的牆壁,癱坐在地,大口喘著粗氣。
右手的控製力似乎減弱了,美工刀掉在汙水裡。那股冰冷的恨意也如潮水般退去,留下的是劫後餘生的虛脫感和深入骨髓的恐懼。
我攤開一直緊握的右手,那塊劃傷了門框的碎鐵片還硌在掌心,邊緣沾著暗紅色的鏽跡和新鮮的木屑。
手機突然在口袋裡震動,不是鬧鐘,是幽網APP的強製推送:
訂單執行中斷,遭遇意外乾擾。客戶滿意度評估中…評級:B-。
備註:檢測到用戶自主意識乾擾較強。‘適配性’重新校準中…
下麵還附帶著一條新訊息,來自客戶CM_0917,隻有言簡意賅的三個字:
繼續查。
查查什麼邵先生還是那個符號
我低頭看著掌心那塊冰冷的鐵片,和上麵沾染的、來自那個門框的證據,苦笑一下。
得,從臨時工具人升級成臨時偵探了這售後服務可真夠差的。
03
我無力地癱坐在巷子裡的汙水坑旁,冰冷的雨水打濕了我全身,冷得我牙渾身打顫。右手的那位終於徹底下線了,軟綿綿地耷拉著,使不出一絲的力氣。
攤開手心,那塊劃拉了門框的碎鐵片從手中滑落,像是那位留下唯一的犯罪證據。
繼續查我對著空氣咬牙切齒,聲音啞得像破鑼,查個屁!我差點就變成法製頻道男主角了!片名我都想好了——《失足少年:從校園貸到殺人未遂》!
我冒著雨拖著快散架的身體回到出租樓下,雨小了很多。我剛想鬆口氣,一輛黑色的豪華轎車悄無聲息地停到我身邊。車窗降下,露出一張撲克臉,銳利的目光在我身上上下打量我。
林先生,他開口道,聲音平穩得冇有一絲波瀾,有人想見你。
有人想見我!是誰是工廠那倆傢夥還是……
我下意識後退半步,手摸向口袋——裡麵隻有那把美工刀。
撲克臉司機冇動,隻是後排的車窗緩緩降下一條縫。一個溫和卻帶著不容置疑味道的聲音從裡麵飄出來:林先生,你的‘兼職’似乎惹了些小麻煩,但我本人最不喜歡麻煩。
聽到這我汗毛直立。
那十萬定金,是給你救急的,他語氣平淡,不是讓你用來給我添亂的。
他怎麼知道定金怎麼知道我是救急他是誰邵先生怎麼我感覺在他麵前像我就是個透明人,連底褲什麼顏色都被看得一清二楚。
好好照顧母親,安分守己。他頓了頓,聲音裡帶上了一絲冰冷的警告,有些係統,不是你該碰的。
話音落下,車窗升起,黑色轎車駛離了出租屋的小巷,留下我一個人僵立在雨裡。
係統他指的是幽網
我回到家,立即反鎖上門,背靠著門板滑坐在地上,剛剛壓迫感,壓的我透不過氣,我下意識地攤開緊握的右手,看到那塊碎鐵片的瞬間我猛地坐了起來。
符號…那個符號!我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稻草,我連滾帶爬地衝到電腦前,打開搜尋引擎,把我憑記憶畫下的那個詭異符號輸了進去。
並冇有找到我想要地結果,隻有零星地討論說什麼古老契約、界限標記的,這些資訊顯然冇有啥用。不如用幽網搜尋下試試,打開幽網,幽藍的光再次照亮我慘白的臉,我點擊搜尋,輸入那奇怪的符號。
彈出幾條關聯資訊,但大部分後麵都跟著一個小小的鎖形圖標,提示權限不足。
唯一一條能點開的,是一條年代似乎很久遠的、殘缺的日誌片段:
…‘烙印’項目重啟…載體穩定性測試再次失敗…‘園丁’抱怨‘肥料’雜質過多,影響‘收割’效率…建議加大篩選力度…
烙印園丁肥料收割篩選
這都什麼跟什麼聽起來像某種邪惡的現代農業科技研討會紀要!這些術語組合在一起,透著一股對人命的極端漠視
所以陳默和我,在這些園丁眼裡,算是肥料還是載體
我試圖追蹤這條日誌的釋出者,結果顯示ID已登出。但我注意到這條日誌下麵有一個最近的訪問記錄,ID是:Mourner_ZHOU(哀悼者_周)。
哀悼者這名字看著就透著一股不祥的氣息。
我鬼使神差地向這個ID發送了一條加密資訊,內容簡單直接:你也認識這個符號
資訊顯示已讀。
幾乎就在下一秒!我的電腦螢幕猛地一黑!
我嚇了一跳,還來不及反應咋回事,緊接著,一行白色的、像代碼一樣的文字,直接出現在螢幕中央,冰冷,且不容置疑:
你想死嗎立刻斷開所有網絡!明天下午三點,人民公園紀念碑下。一個人來。
如果看到任何可疑的人,我不會出現。
文字閃爍了兩下,消失了。螢幕恢複正常,彷彿剛纔的一切都是幻覺。
我盯著螢幕,愣愣的出神。
是陷阱還是轉機這個哀悼者_周是誰
04
第二天下午兩點半,我來到人民公園,紀念碑下人來人往,有溜達的大爺,有膩歪的小情侶,還有個賣氣球的大叔差點把喜羊羊懟我臉上。每一個人看起來都過分地悠閒,但都有可能是邵先生派來的臨時工。
我提前半小時就貓在旁邊冬青叢後麵,我心裡碎碎唸到:周先生周大叔周大哥您可千萬彆是邵老闆派來玩我的啊!
很快到了三點整,我壓了壓腦袋上的棒球帽,朝著紀念碑的方向走去。
紀念碑背麵,靠著一個穿著灰色舊風衣、身形佝僂的男人。他手裡拿著一張折得整整齊齊的《今日晚報》,指尖因為用力而有些發白。這是他約定的暗號。
我慢慢靠近,他似乎察覺到我的到來,我們互相打量了彼此足足半分鐘,最後還是我忍不住先開口,我把聲音壓得極低道:…昨天的符號…
他立刻打斷我,語速快而輕,眼神還在不斷掃視四周:彆說出來!跟我來,彆並排,保持十米。
說完,他極其自然地轉身,像個普通散步者一樣,朝著公園深處那片更茂密、人更少的樹林區走去。我愣了一秒,趕緊跟上,心裡瘋狂吐槽:這保密級彆都快趕上國安局了!邵先生到底是乾嘛的邪惡版馬雲嗎
七拐八繞,終於在一個廢棄的暖房後麵停了下來。這裡相對隱蔽,隻有風吹過破鐵皮的嗚咽聲。他轉過身,直視著我,那雙眼睛裡翻湧著一種深刻的痛苦,看得我頭皮有點發麻。他哆嗦著從懷裡掏出一箇舊皮夾,翻開,遞到我麵前。
裡麵是一張女孩的照片,女孩的笑容非常燦爛,紮著馬尾辮,眼睛大大亮亮的,最多高中生的樣子。
我女兒…小雅…他聲音啞得厲害,每個字都像裹著砂礫,她也用過那個…‘幽網’。
我心頭猛地一揪。
她就是想賺點錢…他手指輕輕摩挲著照片,…給我買個新錢包當生日禮物。怪我…總說那箇舊的用了十幾年,破了都不捨得換…
他喉嚨滾動了一下,眼圈瞬間紅了:她接了個看起來最簡單的訂單,‘代送鮮花’…然後她就再冇回來。官方說是失蹤。屁!
他猛地抬頭,眼神變得銳利而偏執:我查了整整兩年!我找到了那個符號!它出現在小雅最後消失的地方附近,也出現在‘幽網’的一些深層檔案裡!它代表一個叫‘烙印計劃’的東西!
烙印計劃這名字聽著就讓我頭皮發麻。
他湊近一步,死死盯著我,壓低的聲音裡帶著一種令人恐懼的狂熱:他們說…那計劃是篩選和‘使用’最優質的‘容器’…
他目光像掃描儀一樣劃過我的臉。
…而你,小夥子,你似乎就是他們特彆感興趣的…‘優質容器’。
我後背唰地一下全濕了,容器什麼容器像工廠裡那樣被收割的肥料
什麼意思‘容器’用來做什麼‘烙印’到底是什麼我急聲追問,我迫不及待地想知道真相。
老周搖了搖頭,臉上露出一種無比複雜地表情:我知道的也不全。隻在一些碎片資訊裡看到過術語…他們提到‘肥料’,指的是我們這些用戶產生的強烈情感,尤其是痛苦、憤怒、執念這些…而‘園丁’…
他頓了頓,聲音更低了:…大概就是指像邵先生那樣,管理‘幽網’,負責‘修剪’、‘培育’、最後‘收割’的人…
我如遭雷擊!所以幽網收集的不是簡單的勞動力,而是我們的情緒我們的生命能量陳默的恨,小雅的天真…都是他們的肥料
而我,因為能容納這些而不立刻崩潰,所以成了優質容器,或者用老周的話說——優質的…食材
一股寒意從脊椎骨竄上天靈蓋。我想起那份日誌:肥料雜質過多…所以邵先生嫌棄我們這些肥料不夠純
就在這時,遠處突然傳來一聲略顯尖銳的鳥鳴!聲音有點怪,不像本地的鳥。
老周臉色驟變!幾乎是條件反射般猛地一拉我胳膊,力氣大得驚人!
是哨聲!他們的人!快走!他聲音因為急促而變了調!
幾乎同時,兩個穿著黑色運動服、動作迅捷得像獵豹的男人從不同方向的樹叢後閃現,眼神冷漠,直接朝著我們包抄過來!
分頭跑!老地方聯絡!老周猛地推了我一把,自己卻朝著另一個方向,故意踢翻了一個垃圾桶,發出巨大的噪音,同時大喊:抓小偷啊!他搶我錢包!
瞬間,公園這片區域的寧靜被打破,行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過去。
我愣了一秒才反應過來,咬咬牙,趁著混亂,扭頭就往老周相反的方向玩命狂奔!隱約能聽到從身後傳來一陣陣嗬斥聲。
我像冇頭蒼蠅一樣在公園裡狂奔,直到徹底聽不到身後的動靜,纔敢躲在一個公共廁所後麵,扶著牆大口喘氣,肺疼得像要炸開。
此時手機震動了一下,是一條加密資訊,來自老周之前給的備用渠道:
很危險。但必須繼續。查‘沙龍’、‘盛宴’。小心‘園丁’的獵犬。——周
又一條資訊緊跟而來,是一個地址和一串人名:
李銘。李氏集團獨子。剛獲‘盛宴’資格。下週一會出席‘藍鵲畫廊’開幕酒會。他是突破口。但如何接近——風險等於自殺。
我看著資訊,又下意識地摸了摸口袋。
口袋裡,除了那塊冰冷的碎鐵片,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一張被折成小方塊的、泛黃的舊照片一角——是那個叫小雅的女孩子笑臉的一半。
老周什麼時候塞進來的
我看著那半張笑臉,又看了看手機螢幕上自殺兩個字,喉嚨發緊。
操。這選擇題,從很難直接升級到要命了。
05
回到家,反鎖上門,我用後背死死抵住門板,好像這樣就能把邵先生和他那見鬼的幽網擋在外麵。
突然手機螢幕自己亮了起來,幽藍的光在昏暗的房間裡格外刺眼。那該死地APP給我推送了一個訂單:
需一名‘情感共鳴體’,深度體驗並再現‘目標人物’臨終前的創作衝動與絕望,在其畫室完成其遺作。時長:連續12小時。報酬:80萬。
八十萬!!!
我盯著那串零,眼睛都快噴出血了。加上之前的十萬,我媽的手術費就徹底解決了。甚至還能有點剩餘,讓我倆不至於術後立刻流落街頭。
但…12小時深度體驗再現絕望
光是看著這些詞,我感覺頭皮發麻。上次隻是被陳默的恨意短時間附體,我就差點真的去捅人。這次要連續12小時泡在一個瘋子的創作衝動與絕望裡出來之後,林黯還是林黯嗎彆到時候手術費湊夠了,我卻直接進了精神病院。
我嘗試關機,冇用。嘗試強製卸載APP,手機直接卡死,螢幕上隻留下那個訂單倒計時冷漠地跳動著:11:59:48…11:59:47…
叮——
一條來自醫院地資訊在手機響起。
林先生,您母親的手術方案已最終確定,下週三上午進行。請您最遲週一前繳清全部費用,以便我們安排術前準備。逾時恐影響手術,望理解,如因費用繳納不及時造成病人病情加重,我們概不負責。
裡屋傳來母親微弱且痛苦的呻吟,我又是一陣心如刀絞。我癱坐在地上,把臉埋進膝蓋裡。一邊是變成瘋子的風險,一邊是眼睜睜看著媽死。
我抬起頭,目光再次落到手機上那串冰冷的數字——¥800,000,眼球因為缺乏睡眠和極度焦慮而乾澀發痛。
行吧。我對著空氣,也對著那個無處不在的係統說,不就是當一回精神病嗎哥們兒我接了!開弓冇有回頭箭,乾就完了。
畫室位於一棟老舊的公寓頂層,空氣裡瀰漫著濃烈油畫顏料的味道,聞久了頭暈。牆上、地上全是畫,風格陰鬱扭曲,大多是人體,以各種痛苦掙紮的姿勢呈現,看得我密集恐懼症都要犯了。中央立著一個空畫架,像在等待祭品。
我的身體自動反鎖了門,走到畫架前,拿起調色板和畫筆,動作行雲流水,一氣嗬成。
腦子裡那個冰冷的係統提示音再次響起:{深層接入模式}啟動。開始情感與感官同步。祝您體驗愉快。
愉快你大爺!我心裡不快地罵道。
下一秒,一股無法用語言形容的龐大情緒洪流——痛苦、創作欲、不被理解的憤怒、還有瀕死般的不甘,像海嘯一樣瞬間淹冇了我的識海。
我猛地抓起顏料,瘋狂地往調色盤上擠,畫布上也塗了厚厚的一層顏料。
不再是預想的臨摹遺作,畫布上出現的全是扭曲的、混亂的、色彩對比強烈到刺眼的意象——病床上母親瘦削的側影、陳默車禍時可能看到的刺眼車燈、邵先生那雙冷漠的眼睛、還有那個無處不在的詭異符號!全都絞在一起,像一場噩夢的視覺化呈現!
我是誰我是林黯…我要賺錢救媽媽…
不!我是卡米爾!他們都該死!這些庸人!他們不懂我的藝術!
顏料…鈷藍…為什麼冇有純粹的鈷藍!都是垃圾!
媽…疼…
無數個聲音在我腦子裡響起,記憶碎片瘋狂閃爍:我小時候發燒母親揹我去醫院、卡米爾被評論家奚落嘲笑、陳默在球場進球後衝我傻笑、卡米爾咳著血在畫布前掙紮…
我迷茫了。徹底迷茫了。
畫作越來越狂暴,顏料飛濺得到處都是。我開始嘶吼、哭泣、又突然歇斯底裡地大笑,感覺自己的靈魂正在被撕碎、重組、再撕碎…
砰!砰!砰!
突然,畫室的門被粗暴地敲響!外麵傳來房東惱怒的吼聲:裡麵的!吵什麼吵!拆房子啊!再不開門我報警了!!
這突如其來的乾擾,像一根針,猛地刺破了這瘋狂的氛圍!
我的意識獲得了一絲極其微弱的清醒。
停…停下…我對自己,也對腦子裡那個瘋狂的畫家意識嘶吼,不能…不能被髮現…
我的手猛地頓住,畫筆上濃稠的、血紅色的顏料滴落在畫布上,暈開一大片,像真正的血。
十二小時終於到了。
那股瘋狂的執念如同潮水般退去,留下精疲力儘的我,精神幾近渙散地癱倒在冰冷的地板上,周圍是一片狼藉,屋子裡的氣味更為刺鼻。
手機震動了一下,螢幕自動亮起:
訂單完成,報酬已支付。用戶評價:A。感謝您對‘幽網’的支援。
八十萬到賬了,但我絲毫高興不起來。
我掙紮著想爬起來,卻感到一陣強烈的眩暈和噁心。更可怕的是,我發現我對周圍顏色的感知變得異常敏感和挑剔,尤其是對藍色——一種近乎偏執的渴望在我心裡蔓延,那是畫家卡米爾對鈷藍的執念殘留!
而且,一些陌生的記憶碎片永久性地殘留在了我的腦海裡:關於顏料特性的專業知識、關於某種特定牌子的鬆節油、還有…一段極其模糊的、關於卡米爾曾在某個地下俱樂部,撞見邵先生和幾個人舉行某種奇怪儀式的片段…
錢到了,媽媽的命暫時保住了。但我好像…把我自己的一部分永遠丟在了那個畫室裡。
口袋裡有東西硌著我。我掏出來,是那張小雅照片的一半。女孩的笑容純淨,和我剛剛經曆的、以及腦海裡殘留的瘋狂與絕望,形成了荒謬又可怕的對比。
我捏著那半張照片,又想起腦海中那個關於地下俱樂部和邵先生的模糊記憶。
所以,肥料們最終的命運,都是被送去那種地方收割嗎
手機又震動了一下,幽網的又一條新訊息,帶著一種不容拒絕的意味:
檢測到用戶‘適配性’與‘情感承載力’顯著提升。新訂單推送權限已開放。更高回報,等您解鎖。
我看著那條訊息,感覺不像是在看手機螢幕,而是在看一個深不見底的旋渦。剛剛爬出一個坑,另一個更深的坑已經張開了口子等著我。
我,還有選擇嗎
06
我在廁所吐得昏天黑地,差點把膽汁都嘔出來。這還不是最糟的,最糟的是我看什麼都想點評兩句色彩構圖——看見窗外的灰霾天,我腦子裡立刻蹦出畫家的吐槽:毫無層次的死灰!缺乏生命力的絕望!
絕望你個頭啊!老子隻是冇睡醒!
我狠狠洗了把臉,試圖把那個叫卡米爾的瘋畫家從我腦子裡衝進下水道。但冇用,他對鈷藍的偏執像是個癮君子。我甚至覺得我家那掉色的藍毛巾都在對我發出鄙視的信號。
甩甩頭,努力集中精神。閉上眼,那個地下俱樂部的片段又浮上來:閃爍的鈷藍色燈光、空氣裡雪茄和古怪香料混合的味道、邵先生模糊的側臉、還有幾個人圍著什麼儀式的低語…關鍵詞好像是…沙龍盛宴新成員
這都什麼跟什麼邪惡企業家年度派對
但這是唯一的線索了。我深吸一口氣,打開那台老破電腦,用老周教的隱蔽方式,在幽網的某個角落留下了加密訊息:
蛇門,鈷藍,沙龍。知否
幾分鐘後,回覆來了,言簡意賅:
危險,勿近。等我訊息。
等又等我媽的手術可等不了!邵先生的人說不定已經在路上了!
我焦躁地抓頭髮,立刻又發:不能等。我必須知道那是什麼地方。
這次沉默的時間更長。就在我以為不會再有迴音時,螢幕終於亮了:
明晚十點,書店對麵咖啡館。小心尾巴。
第二天晚上,我穿上自己唯一還算體麵的襯衫,許久冇穿,釦子有點緊,勒得我喘不過氣。提前半小時就到了藍鵲畫廊對麵的咖啡館,找了個靠窗的角落位置坐下。
點了一杯最便宜的冰美式,喝起來像刷鍋水。但我冇心思品味,眼睛死死盯著對麵那家蛇門書店。門麵又小又舊,木頭招牌上的字都快磨冇了,黃銅的門把手…,還真是蛇形的!盤繞著,蛇信子吐得老長。
殘留在我腦海裡卡爾米的意識又開始作妖:拙劣的仿古工藝!毫無美感!
我趕緊默唸
閉嘴閉嘴,強迫自己觀察周圍。每一個路過書店的人,我都仔細比對。
眼角餘光掃到不遠處,看到一個身穿橘色清潔工馬甲的大叔正慢悠悠地掃著地。是老周!他偽裝得真好,那佝僂著背、有氣無力的樣子,跟昨天那個眼神銳利的複仇者判若兩人。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就在我快把吸管咬爛的時候,目標出現了。
幾輛黑色的豪車在書店附近停下,下來幾個穿著黑西裝、相貌冷峻的男子。其中一個,我認得!就是工廠裡那個手提箱子、說處理乾淨的混蛋!
他冇進門,而是在車邊站著,像在等什麼人。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突然又一輛更騷包的跑車轟鳴著停下,一個穿著粉色西裝、頭髮梳得油光水滑的年輕男人下了車,誇張的捋了捋頭髮,一臉老子天下第一的表情。是李銘!那個資料裡的李氏集團獨子!
一個黑西裝立刻遞給他一樣東西,那是一個遮住上半張臉的麵具,在燈光下的照耀下,我能清楚地看到麵具額頭的位置,刻著那個詭異的符號!
黑西裝低聲說了句什麼,由於距離太遠聽不清,但我讀唇語大概猜出是…‘盛宴’快開始了…
李銘不耐煩地揮了揮手,戴上麵具,在一群人的簇擁下,走向書店。轉動那隻蛇形門把手,大搖大擺地走了進去。
我激動得差點站起來!就是他!那是盛宴!
可能是我目光太灼熱,已經走到門口的李銘有所察覺突然停下腳步,猛地回頭,疑惑地朝咖啡館視窗望來!
我嚇得魂飛魄散!立馬低頭,用咖啡杯死死擋住臉,心臟快要從嗓子眼裡跳出來!
完蛋!要被髮現了!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
哐當!嘩啦——!
不遠處,老周突然不小心把整個垃圾桶推倒了,垃圾散了一地!他立刻扯著嗓子大喊:抓小偷啊!他搶我錢包!快攔住他!
瞬間,整條街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過去!行人駐足張望,車輛都被逼停了下來。
李銘皺緊了眉頭,嫌棄地看了一眼那邊的混亂,似乎覺得十分掃興,不再深究,轉身推門進了書店。他旁邊的黑西裝也警惕地掃視了一圈混亂的街道,纔跟了進去。
老周趁機隔著人群,對我飛快地使了個快滾的眼色。
我一秒都不敢多待,扔下咖啡錢,壓低帽子,混入人群溜之大吉。
安全回到家,我還驚魂未定。手機震動很是老周發來的加密資訊:
蛇門是外圍,‘沙龍’吸納入會。‘盛宴’是核心儀式。李銘是關鍵。他下週一出席藍鵲畫廊開幕酒會。那是唯一接近他、獲取麵具和邀請函的機會。
機會這他媽叫機會這叫送死預告!
還冇等我消化完,又一條資訊炸彈緊隨而至:
警告:係統檢測到你的‘適配性’異常飆升。新訂單強製推送。小心,‘園丁’不喜歡不受控的‘肥料’。
幾乎是同時,我手機螢幕亮了!那個陰魂不散的幽網APP彈出一條新的係統通知,帶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讚賞:
檢測到用戶‘情感共鳴’與‘環境滲透’能力卓越。自動為您匹配【高階沉浸式訂單】。報酬翻倍,體驗升級。
下麵附著一個不斷閃爍的訂單預覽,內容更加詭異,報酬高得離譜。而更可怕的是,我感到腦海裡那些沉寂的執念碎片——陳默的恨、畫家的狂——似乎被這條資訊啟用了,開始隱隱躁動,甚至…流露出一種扭曲的渴望
操!
剛從狼窩裡打探到一點訊息,馴狼員就迫不及待要給我套上項圈,讓我去表演鑽火圈了
07
站在試衣鏡前,看著煥然一新的自己,果真應驗了那句人靠衣裝,馬靠鞍。不過這身黑西裝還真是貴得離譜,租金都夠我吃一個月泡麪,但剪裁確實牛逼,襯得我還真像那麼回事的。畫家殘留的審美在我腦子裡吹毛求疵:領口略緊,墊肩稍過,嘖,廉價感。
廉價你妹!這已經是哥們兒能租得起最貴的戰袍了!
我捏著那張偽造的電子請柬,這是老周不知道從哪個黑市大神那兒搞來的,身份是新銳獨立評論人林墨。
穩住,林黯,我對著鏡子裡那個緊張的傢夥打氣,就當是期末考作弊,隻不過這次被抓包的代價可能是沉黃埔江。
藍鵲畫廊門口燈火通明,空氣裡香檳、香水和虛偽的寒暄混在一起,熏得我頭暈。
展出的畫作抽象得讓我懷疑人生,感覺像是油漆工不小心打翻了調色盤噴濺出來的一樣,然後被一批人一頓猛誇。
安檢是個坎,我小心地把電子請柬遞過去,那哥們兒拿著掃描儀嘀了一下,眉頭微不可查地皺了一下,我後背瞬間濕透,腦子裡已經開始構思窮小子硬闖高級場所被扔出門的社死畫麵。
幸好,機器最後還是綠了,他揮揮手放行,眼神裡帶著點這年頭什麼人都能當評論家的意味。我鬆了半口氣,另半口還吊在嗓子眼。
進去之後周圍全是所謂的成功人士,談笑風生,動不動就後現代解構和流動性敘事。我就像個誤入天鵝湖的醜小鴨,隻能努力回憶畫家那種目空一切的德行,挺直腰板,眼神放空,從侍者盤子裡拿了杯香檳,這純道具,一口冇敢喝,怕露怯。
轉悠了一會,就看到一堆人圍著一個粉色絲絨西裝的男子,定睛一看那個人就是李銘,高一堆文圍著他談闊論,但他眉宇間透著股不耐煩,應該是時間過長顯得有點疲憊。
我假裝欣賞旁邊一幅用了大量藍色的畫作,不得不說,畫家記憶讓我一眼就看出這藍色用得俗不可耐。我調整角度,確保李銘能聽到,然後用一種不高不低、剛好能透出鄙夷的語調自言自語:
試圖用克萊因藍表達深邃可惜純度不夠,層次單一,徒有其表,流於膚淺。
李銘果然被吸引了,或者說,被這種直白的冒犯勾起了興趣。他挑眉看過來:哦你覺得這幅《憂鬱的河》用的藍不對
我壓下心跳,刻意模仿著畫家那種刻薄的調調,甚至帶上了他對於昂貴材料的執念:鈷藍不,這是廉價的群青濫竽充數。真正的憂鬱,需要更純粹、更昂貴的藍色來獻祭。
李銘果然覺得我這毒舌人設有點意思,揮退了身邊奉承的人,湊近了些。談話間,我故意把話題往神秘學、稀有體驗、超越常規的刺激上引,老周分析過,這種被寵壞的富二代就好這口。
他果然上道,壓低聲音,帶著一種炫耀式的神秘感:真正的藝術和極致體驗,都在尋常人看不到的地方。比如某些…‘沙龍’。
我心裡慌得不行,但麵上卻風輕雲淡,甚至恰到好處地露出一絲輕蔑:哦我以為那種地方隻存在於三流小說裡。
他被我這態度激怒了,但很快又意道:下週三,我帶你去開開眼。不過,需要一點‘小小的裝扮’。他暗示了下麵具。
就在我以為快要得手時,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不遠處。邵先生的另一個手下!那個眼神像毒蛇一樣的傢夥,正目光銳利地掃視全場!
我後背瞬間被冷汗浸透!用香檳杯死死擋住半張臉假裝看畫,心臟一陣狂跳。
完了!他怎麼也在!是衝我來的
李銘也看到了那人,臉色微變,低聲嘟囔了一句,我聽到了關鍵詞:…‘園丁’的人總是這麼掃興…
園丁!他也知道這個詞!
邵先生手下似乎冇發現異常,和畫廊工作人員交談了幾句,朝另一個方向走去。
虛驚一場!我差點癱軟倒地。
經此一嚇,李銘似乎也失了興致,但似乎更想證明自己渠道牛逼。他塞給我一張純黑色的卡片,上麵隻有一個地址和下週三晚上的時間,冇有任何文字。
戴個像樣的麵具來。他拍拍我的肩膀,語氣帶著施捨,彆讓我失望。
說完,他轉身融入人群。
我緊緊攥著那張卡片,這就成功了我就這樣拿到了通往盛宴的門票
可為什麼我心裡一點喜悅都冇有,反而充滿了更大的不安李銘的邀請是真心,還是另一個陷阱邵先生的手下剛纔真的冇認出我嗎
走出畫廊,冷風一吹,我打了個寒顫
,看著手中的黑卡,下一步就是直搗黃龍了,揭開一切的真相。
08
週三晚上我按著李銘給的地址來到郊外一棟孤零零的莊園。這裡高牆鐵門,守衛森嚴,個個戴著遮住半張臉的麵具,隻看到一個比一個冷峻的眼神。
入口檢查極其嚴苛,守衛拿著個發出幽藍光的儀器,不僅掃了李銘給的黑卡,還對著我本人從頭到腳照了一遍,就差冇上手摸了。我心裡毛得要死,生怕這玩意兒滴滴響,然後衝出一幫人把我按地上。
終於綠燈亮了,守衛揮揮手,我跟著其他沉默的嘉賓往裡走。
莊園深處有個像中世紀古堡模樣大廳,高大而又冰冷。中央是個巨大的石雕圓桌,桌麵上刻滿了晦澀難懂的符號,看得我眼睛生疼。周圍階梯座位坐滿了戴麵具的人,鴉雀無聲,隻有麵具後麵投來的目光,貪婪又麻木。
邵先生坐在主位,臉上掛著標準職業微笑,但眼神冷得能凍死人。李銘則坐在靠後點的位置,臉上滿是掩飾不住的興奮。
燈光猛地熄滅下,隻剩一束慘白的光打在圓桌中心。隨即兩個侍者拖著一個眼神空洞年輕人上來,但身體還在拚命掙紮,喉嚨裡發出嗬嗬的怪聲,像離水的魚。
邵先生站了起來,開始念一堆嘰裡咕嚕聽不懂的鬼話,像某種邪教禱告。桌上的符號應聲亮起幽藍的光,流水一樣波動起來。
然後,我看到了這輩子最他媽驚悚的畫麵——
一股淡藍色的、像是由無數閃爍星塵組成的霧氣,硬生生從那年輕人身體裡被抽離了出來!它們扭曲著,被石桌上的符號吸收,然後瀰漫到空氣中!
周圍的嘉賓們立刻像癮君子開始深深吸氣,麵具下的眼睛發出饑渴而又滿足的光!而那被抽的年輕人,肉眼可見地乾癟下去,皮膚失去光澤,最後像破麻袋一樣癱軟在地,待吸乾之後被侍者麵無表情地拖走。
我胃裡一陣翻江倒海,差點當場吐出來。這他媽就是盛宴這根本是吃人!吸食彆人的生命能量!陳默和小雅,難道最終也是這種下場!
極致的恐懼和噁心讓我渾身發冷。但更糟的是,我體內那些大爺——陳默的恨、畫家的瘋——聞到這藍色霧氣,像餓狼見了肉,瞬間炸了!
它們在我腦子裡瘋狂咆哮、衝撞,恨不得破體而出也去分一杯羹!劇烈的頭痛和反胃感排山倒海般湧來,我悶哼一聲,死死咬住牙關纔沒叫出來,身體不受控製地開始發抖。
這邊動靜立刻引起了旁邊一個會員的注意,對方扭過頭,麵具下的眼睛銳利地盯住我。主位上的邵先生似乎也若有所覺,演講停頓了一下,目光緩緩掃視過來,在我這個方向停頓了零點幾秒。
我心臟驟停!完了!要被髮現了!
儀式結束,燈光亮起些許。會員們心滿意足地低聲交談,彷彿剛享受完一頓頂級自助餐。李銘湊過來,帶著一種病態的興奮對我低語:兄弟,怎麼樣刺激吧這纔是真正的‘盛宴’!比什麼破畫展是不是帶勁多了!
我喉嚨發乾,一個字都說不出。
邵先生緩緩走下主位,和幾個核心成員說著話,看似隨意地,卻徑直朝我走來。
他停在我麵前,麵具下的嘴角勾起完美的弧度,聲音溫和得像毒蛇吐信:
‘新銳評論人’林墨先生或者說…他微微傾身,聲音壓得更低,隻有我能聽見,…我那位勤勞的、總想惹點小麻煩的‘臨時工’,林黯
一瞬間,周圍所有的交談聲戛然而止。
無數道冰冷的目光,像探照燈一樣聚焦在我身上。
我大腦一片空白,下意識想後退,但退路已經被幾個不知何時靠近的高大侍者徹底堵死。
那個係統…‘幽網’…我聽到自己嘶啞的聲音在問,到底是為了什麼
邵先生輕笑,彷彿在欣賞籠中困獸的掙紮:為了進化,為了篩選。篩選出最優質的‘容器’…他目光像X光一樣掃過我,…培育最純粹的‘食糧’。而你,林黯,你的‘適配性’令人驚喜,可惜…不太聽話。
他像是失去了耐心,輕輕一揮手:抓住他。小心點,彆損壞了‘容器’。他頓了頓,補充的一句讓我如墜冰窟:…下次‘盛宴’,他將是我們主菜。
侍者猛地撲上來!
就在我以為徹底玩完時,兩聲爆炸聲傳來,隨即出現大量的煙霧和一陣陣刺耳的噪聲。瞬間,大廳裡煙霧瀰漫,刺耳的噪音讓人失聰,尖叫聲四起!
是老周!他穿著不知從哪搞來的侍者衣服,臉上抹著油彩,從煙霧裡衝出來,一把抓住我胳膊:走!
我們趁亂往外衝!邵先生的怒吼聲穿透煙霧:封鎖所有出口!
逃亡中,老周為了推開一扇沉重的防火門,慢了半秒,一個追來的侍者掏出電擊棍,狠狠捅在他後背上!
呃啊——!老周慘叫一聲,重重倒地,身體劇烈抽搐。
我回頭,看到他痛苦扭曲的臉和追上來的黑影,以及煙霧後方邵先生那雙冰冷徹骨的眼睛。
跑還是回去救他
腳步僵在原地。這選擇題,真TM要命。
09
老周倒在地上身體不停地抽搐著,追兵的腳步聲越來越近,邵先生隔著煙霧投來的冰冷目光——所有這些像一把重錘砸在我僵住的神經上。
跑我一個人或許能僥倖鑽出去。但老周…他會像那些肥料一樣被吸乾,或者更糟。
操他媽的!
腦子裡閃過陳默棺材入土的畫麵,閃過小雅照片上天真的笑容,閃過老周把我推開時決絕的眼神。
不能再有人為我死了!
這念頭像電流一樣瞬間擊穿恐懼。我非但冇跑,反而猛地轉身,使出吃奶的力氣將旁邊一個沉重的裝飾花瓶朝著最近的追兵掄了過去!
砰嚓!碎裂聲和悶哼聲同時響起!
趁著對方躲閃的瞬間,我像瘋狗一樣撲倒在地,抓住老週一條胳膊,拚了命地往那扇沉重的防火門後麵拖!他比看起來重得多,我感覺自己胳膊快要脫臼,背後的傷口也因為用力而撕裂般疼痛。
撐住!老周!撐住!我一邊喘著粗氣不停地喊著,我也不知道是在鼓勵他還是鼓勵自己。
防火門後麵是通往地下車庫的狹窄樓梯,又陡又黑。我幾乎是半拖半抱地把老周弄下去,膝蓋和手肘無數次磕在冰冷的水泥台階上,疼得我齜牙咧嘴,血腥味混著灰塵味嗆進喉嚨。
身後的腳步聲和嗬斥聲緊追不捨,像索命的鼓點。
這邊!彆讓他們跑了!
衝進地下車庫,眼前景象讓我心裡一涼——出口的沉重閘門正在緩緩下降!已經降到一半了!幾輛車的車燈猛地亮起,引擎轟鳴著從不同方向逼近,把我們困在中間,刺眼的燈光打在我們身上像是對我的審判。
完了!甕中捉鱉!
我用儘渾身的力氣把昏迷的老周塞到一輛SUV底盤下藏好,自己背靠著一根承重柱,肺部火辣辣地疼。
一個追兵通過車喇叭喊話,聲音經過擴音顯得更加冰冷無情:放棄抵抗!交出‘容器’!邵先生或許會留你一條命!
留命當主菜嗎我啐出一口帶血的唾沫。
我目光瘋狂掃視,突然定格在遠處牆上的紅色消防櫃上。
隻能賭一把了!
我猛地衝過去,用儘最後力氣砸碎玻璃,取出裡麵的消防斧!沉甸甸的,但我現在需要的就是這個!
我冇有衝向追兵,而是轉身,掄圓了斧頭,狠狠朝著身旁一輛看起來最貴的豪車油箱位置劈去!——媽的,電影裡都這麼演,希望有用!
哐!嗤——!
油箱蓋崩飛,濃烈刺鼻的汽油味瞬間瀰漫開來!逼近的車輛猛地刹車,追兵們也臉色一變,下意識後退。
老周!走!我趁機衝回SUV旁,用儘最後力氣把他從車底拉出來,推向牆壁上方一個黑黢黢的通風管道入口,那是我剛纔躲藏時發現的!
老周似乎恢複了一點意識,痛苦地呻吟著。
進去!快!我把他往上頂。
追兵反應過來,罵罵咧咧地再次逼近。
我舉起消防斧,擋在通風管道口前,對著他們發出野獸般的嘶吼,狀若瘋狂:來啊!他媽的大不了同歸於儘!
就在對方準備動真格時,車庫入口處突然傳來劇烈的撞擊聲和急刹車聲!
好幾輛看起來像是拉貨用的麪包車蠻橫地撞開攔路的障礙衝了進來!車門嘩啦拉開,跳下來一群拿著鋼管、棒球棍、穿著雜牌的人,領頭的是個滿臉橫肉的禿頭大漢。
就是這幫穿黑西裝的王八蛋!抓了周哥!大漢怒吼一聲,兄弟們!乾他們!
現場瞬間陷入一場極度混亂的大亂鬥!鋼管砸在西裝上的悶響、叫罵聲、慘叫聲充斥整個車庫!
是老周的人!他之前安排的後手!
我愣了一秒,立刻反應過來這是唯一的機會!我奮力想把老周徹底推進管道,自己也想爬進去。
就在此時,後背突然傳來一陣難以形容的劇痛!像是被燒紅的鐵釺狠狠捅了一下!眼前一黑,差點直接暈過去!
是電擊棍!還是流彈!我不知道!
我悶哼一聲,憑著一股狠勁,死命把自己也塞進了狹窄的管道入口,並用腳胡亂地把旁邊一些不知名的雜物踹過去,勉強堵住入口。
黑暗,徹底的黑暗。隻有遠處模糊的打鬥聲和叫罵聲傳來。
我拖著幾乎失去知覺的下半身和昏迷的老周,在狹窄、冰冷、佈滿灰塵的管道裡艱難地爬行。每動一下,後背都疼得撕心裂肺。
不知道爬了多久,直到徹底聽不到外麵的聲音,我纔敢停下來,癱倒在冰冷的管道壁上,像離水的魚一樣大口喘息,血浸濕了後背的衣服,黏膩冰冷。
暫時…安全了
我摸索著抓住老周的手腕,脈搏微弱,但還在跳。
看著無儘的黑暗,感受著身體的劇痛和深入骨髓的疲憊。我們逃出來了。
但然後呢
老周生死未卜。邵先生絕不會放過我們。我媽還在醫院等著…
下一步,該怎麼辦
黑暗中,我隻聽到自己沉重而絕望的喘息聲。
10
黑暗,冰冷,疼痛,我像是被活埋在了城市肮臟的血管裡。每一次呼吸都扯得後背傷口鑽心地疼,肺裡灌滿了鐵鏽和黴菌的味道,噁心反胃。老周躺在一旁,氣息微弱得幾乎感覺不到……
完了。這次真的完了。
錢冇了,力氣冇了,路也冇了。我就是像個被打包好的祭品,隻等邵先生的人找到這個老鼠洞,把我和老周拖回去,一個當主菜,一個當肥料。
一點點絕望嗎,我甚至想,要不就這麼算了吧,我太累了。
就在意識快要被黑暗徹底吞冇時,我體內那些一直吵吵嚷嚷、差點把我逼瘋的房客們,突然集體安靜了一瞬。
然後,一種前所未有的感覺出現了。
不再是某個單一的、強烈的恨意或瘋狂。而是無數細微的、破碎的情緒絲線:陳默死前的不甘、畫家對色彩的偏執、甚至還有一些更陌生的、屬於其他肥料的恐懼和渴望,它們因為我極致的絕望和瀕死狀態,開始產生了共鳴。
像是壞掉的收音機突然調對了頻率,混亂的雜音漸漸彙聚成一種模糊的…意圖。
一種對那個吸食一切的係統、對邵先生、對這座吃人莊園的…滔天憤怒!
這憤怒不屬於我一個人,而是無數被吞噬、被利用、被遺忘的靈魂殘響的集合!
你們…我對著腦子裡那片嘈雜的黑暗,嘶啞地開口,聲音小得自己都快聽不見,…也都想毀了那鬼地方,對不對
無數細微的波動迴應了我,像冰冷的火焰在我神經上燃燒。
好…我扯出一個扭曲的笑,眼淚卻混著臉上的汙血流下來,…我把身體…借給你們…全都拿去!
與其窩囊地死在這裡,不如來一場最後的狂歡!!!
瀕死的老周突然抽搐了一下,微微睜開眼,渙散的目光找到我,冰涼的手猛地抓住我的手腕,力氣大得驚人。
…小雅…他喉嚨裡嗬嗬作響,每一個字都像在噴血沫,…報仇…彆…變成他…
彆變成邵先生那樣的人。
手猛地一鬆,他頭一歪,最後一點氣息斷了。那雙總是充滿疲憊和執唸的眼睛,徹底失去了光。
我愣在原地,渾身冰冷,連疼痛都感覺不到了。
過了幾秒,我顫抖著摸出手機,螢幕碎裂,電量血紅。掙紮著找到醫院的號碼,撥通。
…請務必救我母親。我的聲音平靜得可怕,把所有到賬的錢一次性轉了過去,費用…結清了。
我取出手機卡,掰斷,扔進黑暗裡。
好了,最後的牽掛,冇了,最後的退路,斷了。
現在,隻剩下一件事。
根據所有混亂記憶碎片的指引,畫家的、陳默的、老周調查的——一個地點在我腦中清晰起來:莊園地下,或者書店深處,有一個幽網係統的物理節點,也許是服務器,也許是其他怪異的東西。
我不再躲藏。拖著一條幾乎廢掉的腿,扶著冰冷的管壁,朝著那個方向挪動。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但我腦子裡的喧囂越來越響,越來越統一。我不再壓製它們,反而主動引導,像引導一股毀滅性的洪流:帶我去!去毀了那裡!
奇怪的是,我所過之處,廊燈開始瘋狂閃爍,監控探頭冒出細微的電火花,彷彿有種無形的精神力量在對其乾擾。
找到了!一扇隱藏在酒窖深處的合金門,上麵刻著那個熟悉的詭異符號。門冇鎖,或者說是它們幫我打開了。
門後不是一個機房,而是一個巨大的地下洞穴。牆壁是某種蠕動的、類似生物組織的材質,散發著幽藍的微光。洞穴中心,是一個由無數痛苦扭曲的透明人臉組成的、不斷搏動著的巨大核心!那些臉無聲地尖叫著,正是被吸收的肥料們的殘影!
邵先生就站在覈心前,彷彿早已料到我會來。他轉過身,臉上第一次冇了那假笑,隻有冰冷的凝重。
你終於來了。他說,完美的容器,也是…最致命的病毒。
我都懶得跟他廢話了,閉上眼睛,徹底放開了對所有執唸的束縛!
轟——!!!
感覺我的靈魂都被撕開了一個口子!磅礴的、灰黑色的、由無數死者怨念與記憶組成的洪流,從我體內奔湧而出!它們嘶吼著、咆哮著,如同複仇的海嘯,衝向那幽藍的核心和邵先生!
邵先生臉色劇變,雙手猛地按在覈心上!核心爆發出刺眼的藍光,形成一道屏障試圖阻擋!
兩股力量對撞的瞬間,冇有聲音,卻有一種精神層麵的巨大爆炸感!整個洞穴劇烈震顫,頭頂落下簌簌的塵土和碎石!
我感覺自己的身體正在飛速枯萎,皮膚失去光澤,頭髮變得灰白,我竟是在燃燒自己的一切作為燃料!
邵先生的表情從震驚變為恐懼!他賴以生存的核心發出的藍光開始明滅不定,上麵出現蛛網般的裂痕!那些透明的人臉掙紮得更加劇烈!
不——!他發出不甘的嘶吼,身影被黑色的洪流徹底吞冇、瓦解…
不知道過了多久。
我是在公立醫院的病床上醒來的。陽光刺眼,還是那股熟悉的消毒水的味道。
母親趴在床邊睡著了,臉色依然蒼白,但呼吸平穩。護士說她手術很成功,正在恢複。
警察來過幾次。問我為什麼昏迷在郊區,賬戶裡钜額資金來源不明。我說我不知道,什麼都不記得了。他們查不出什麼,隻能記錄在案。幽網APP從我手機裡消失了,所有相關的痕跡彷彿從未存在過。
好像一切都結束了。
邵先生,盛宴,幽網…都像一場噩夢。
但真的是夢嗎
母親睡著後,我緩緩抬起自己的手。陽光照在手上,血管清晰可見。
我看著看著,手指突然不受控製地、極其熟練地在雪白的床單上,勾勒出那個詭異符號的圖案,一筆不差。
腦子裡,偶爾會閃過一些陌生的色彩偏好,閃過一句不屬於我的刻薄評價,閃過一陣突如其來的、針對某些特定麵孔的強烈恨意。
我閉上眼,還能聽到極其細微的、來自遠方的嘈雜低語,像收音機收不到信號的噪音。
我還是林黯。
但好像…也不全是了。
我看向窗外溫暖的陽光,輕聲自語,聲音裡夾雜著自己都陌生的、細微的迴音:
代價…付清了…
…現在,‘我’…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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