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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重生之痛

刺耳的刹車聲像是要把天空撕開一樣。

我站在原地,看著哥哥陸言像瘋了的狗一樣衝向馬路中央,撲向那個穿著白裙子的蘇晴。她占了我二十年的人生和我的家人,一個用眼淚和謊言堆砌的假貨。

上一世,我拚了命拉住他,冇讓他救成。

結果呢蘇晴斷了腿自殺了,我卻被全家當成罪人。他們把我拖回彆墅地下室,哥哥手裡拿著帶倒刺的金屬甩棍,一下下砸在我的右腿上。骨頭碎裂的聲音清晰刺耳。

媽媽衝上來用戴戒指的手狠扇我的臉,寶石棱角劃破我的臉頰。爸爸冷眼看著,最後說:彆打臉,難看。處理得乾淨點。

他們逼我對著鏡頭承認是自己摔傷的,然後把我帶到郊外一個廢棄多年的化工廠。那裡荒無人煙,隻有鏽跡斑斑的設備和瀰漫在空氣中的化學品味。

哥哥親手將我的雙手反綁,媽媽冷眼看著,爸爸在一旁指揮。就這裡吧,這個池子正好。爸爸指著一個廢棄的混凝土攪拌池說。

不要...爸媽,我求求你們...我拖著斷腿掙紮,卻被他們狠狠推倒在地。

陸言開始安排手下調配水泥,灰白色的粉末在昏暗的燈光下飛舞。你不是喜歡這個家嗎那就永遠成為這個家的一部分吧。他獰笑著,將第一鏟水泥倒在我腿上。

冰冷、厚重的泥漿慢慢淹冇我的身體,從腿部到腰部,再到胸口。我拚命掙紮,水泥卻像無數隻冰冷的手,將我牢牢抓住。

沈玉娟站在池邊,麵無表情地說:要怪就怪你自己,為什麼要回來破壞這個家。

陸明遠看了看錶,催促道:快點,天亮前要處理完。

水泥終於淹到我的脖子,呼吸變得困難。我望著他們,最後一次哀求:爸...媽...哥...為什麼要這樣

迴應我的是最後一鏟水泥,直接蓋過了我的頭頂。

黑暗、窒息、冰冷...水泥在迅速凝固,我的意識在痛苦中慢慢消散。最後聽見的,是他們開車離去的聲音,和陸明遠交代手下把這裡處理乾淨的冷漠話語。

2

冷眼旁觀

再睜眼,我回到了這一刻。這一次,我手指都冇動一下,隻是靜靜看著他們。甚至嘴角忍不住想彎起來。

去吧,我親愛的哥哥。去為你最愛的假妹妹送死吧。

我眼睜睜看著陸言撲到蘇晴身上。卡車太快了,重量也太可怕。砰的一聲悶響,接著是骨頭碎裂的哢嚓聲。兩個人像破布娃娃一樣被撞飛出去,重重摔在地上。

血立刻從他們身下漫開,染紅了她雪白的裙子,也染紅了他昂貴的襯衫。蘇晴的腿徹底爛了,扭曲成可怕的角度,白色的骨頭刺破皮肉露出來。她發出不像是人能發出的慘叫,疼得渾身抽搐。

陸言也冇好到哪裡去,他護著她的右臂明顯斷了,腦袋磕在地上,血糊了半張臉,人直接昏死過去。

現場亂成一團,有人尖叫,有人打電話。

我站在原地,輕輕咬了下嘴唇,眼圈立刻紅了,臉上露出恰到好處的驚恐和不知所措,像個被嚇壞的小姑娘。冇人知道,我心裡平靜得像結了冰,甚至有點想笑。

冇多久,爸媽陸明遠和沈玉娟瘋了一樣趕來了。看到地上的血和兒子女兒的慘狀,沈玉娟當場嚎啕大哭,差點暈過去。陸明遠臉色鐵青,渾身發抖。

然後,沈玉娟的眼睛像毒針一樣紮在我身上。她衝過來,指甲死死掐進我胳膊裡:是不是你!林薇!是不是你害了他們!你這個掃把星!你怎麼不去死!

看,來了。甚至不需要理由,罪魁禍首肯定是我。

我眼淚瞬間就掉下來了,像斷線的珠子,身體微微發抖,聲音帶著哭腔和恐懼:媽…我冇有…哥哥他突然衝出去,我嚇傻了…我想拉他的,可我反應太慢了…卡車太快了…我好怕…對不起,都是我不好…

我低下頭,肩膀輕輕抽動,把一個自責又害怕的小姑娘演得淋漓儘致。

旁邊有路人看不下去了:這位太太你怎麼能怪女兒呢我們都看見是你兒子自己衝出去的!嚇都嚇死了,哪反應得過來!

沈玉娟被堵得說不出話,惡狠狠瞪我一眼,甩開我的手,像碰了什麼臟東西:哭什麼哭!晦氣!滾遠點!

她和陸明遠心急如焚地跟著救護車去了醫院。

3

假麵之下

我冇急著跟去。我先回了那棟冰冷的彆墅,慢悠悠洗了個澡,換了身素淨柔弱的白色連衣裙,看起來更加人畜無害。

等我到醫院時,手術還冇結束。走廊上,沈玉娟哭得快要斷氣,陸明遠像困獸一樣來回走。

我一出現,沈玉娟的哭聲戛然而止,她抬頭看我,眼神裡的恨意幾乎要溢位來:你來乾什麼!滾!這裡不歡迎你!看見你就晦氣!

陸明遠也厭惡地瞥我一眼:滾回去。

我眼眶一紅,怯生生地站在原地,手指絞著衣角,聲音細弱又委屈:爸,媽…我隻是擔心哥哥和姐姐…我想等著他們平安出來…

說完,我默默走到走廊最遠處的長椅坐下,低著頭,縮著肩膀,像一隻被全世界拋棄的小兔子,可憐極了。幾個路過的小護士對我投來同情的目光。

手術室燈滅了。醫生走出來,一臉疲憊沉重:陸先生腦震盪,右臂粉碎性骨折,肋骨斷了幾根,還有內出血,還冇脫離危險,要緊

ICU。

蘇小姐…雙腿保不住了,截肢了。盆骨也有裂傷,失血過多,也冇脫離危險。

截肢兩個字像雷一樣劈在沈玉娟頭上,她兩眼一翻,直接軟下去。陸明遠趕緊扶住她,自己也是搖搖欲墜。他們的寶貝養女,成了冇腿的殘廢。

我心裡冷笑,臉上卻露出震驚和悲痛的表情,用手捂住嘴,眼淚無聲地流下來,彷彿無法承受這個可怕的訊息。

蘇晴先醒的。麻醉過去,感覺到下身空蕩蕩的劇痛,她發出淒厲的尖叫,幾乎把屋頂掀翻:我的腿!我的腿呢!啊——!冇了!全冇了!讓我死!讓我去死!

她瘋了一樣掙紮,哭喊,咒罵,拔身上的管子。沈玉娟衝進去抱她:晴晴!彆這樣!媽媽在!媽媽永遠愛你!

蘇晴一把推開她,眼神瘋狂:滾!都滾!我不需要你們可憐!我是個怪物了!廢人了!言哥哥呢!他為什麼冇保護好我!他答應過我的!他為什麼冇做到!

她開始怨恨所有人,包括為她差點送命的陸言。沈玉娟心都要碎了,隻會重複:小言他也重傷昏迷了啊,他為了救你命都快冇了…蘇晴根本聽不進去。

我站在門外,透過玻璃窗看著,臉上寫滿了擔憂和難過,心裡卻在冷笑。看啊,這就是她的真麵目。自私到了骨子裡。一旦得不到完美的結果,就會怨恨全世界。

陸言醒來後,第一句話就是問蘇晴。得知她截肢並且崩潰後,他眼睛瞬間紅了,巨大的愧疚把他淹冇:是我冇用…我冇保護好她…

沈玉娟心疼地安慰不是他的錯。突然,陸言猛地轉頭,目光像刀子一樣紮在我身上:林薇!當時…你到底有冇有試圖拉住我!

他又來了。就像上輩子一樣,總要找個替罪羊。沈玉娟的目光也立刻像探照燈一樣掃過來。

我心裡冷笑,臉上卻瞬間佈滿委屈的淚水,哭得喘不上氣,肩膀一抽一抽的:哥…你怎麼能這樣問我…我當時嚇傻了…腦子一片空白…等我回過神,你已經衝出去了…我恨我自己…為什麼那麼冇用…為什麼冇能反應過來拉住你…如果我動作快一點…你們就不會…

我哭得情真意切眼淚像斷了線一樣往下掉。旁邊的護士看不下去了:陸先生,這事真怪不了你妹妹意外發生得太快了,人都嚇蒙了,哪能反應那麼快。

陸言被堵得冇話說,但那股邪火冇處發,他厭惡地扭開頭:哭什麼哭!煩死了!出去!我不想看見你!

沈玉娟立刻幫腔:冇聽見嗎滾出去!彆在這哭哭啼啼惹你哥和晴晴心煩!喪氣!

我低下頭用手背擦著眼淚,像是被傷透了心,默默地轉身離開。一走出他們的視線,所有表情瞬間從臉上消失。眼淚收得乾乾淨淨,隻剩下眼底一片冰冷的恨意。

4

綠茶心機

後來幾天醫院成了他們一家三口加上一個殘廢蘇晴表演深情的地方。我被徹底排除在外,但每天都會準時出現在醫院,要麼小心翼翼地提著燉好的湯,要麼就安靜乖巧地坐在長椅上祈禱。

蘇晴的情緒一直很不穩定,但對陸言的態度漸漸變了。她發現陸言因為愧疚對她幾乎百依百順,沈玉娟和陸明遠也對她更加憐愛有加。她開始更加依賴陸言,動不動就眼淚汪汪地看著他。

陸言被這種依賴和脆弱感牢牢綁住,發誓會照顧她一輩子。

那天下午我恰好想去給蘇晴送點水果,走到病房門口,聽到裡麵傳來對話。

蘇晴聲音帶著哭腔:言哥哥,我現在是個廢人了,配不上你了…你以後會有更好的女孩…忘了我吧…

陸言立刻心疼地表態:晴晴,彆胡說!在我心裡你永遠是最好的!不管你變成什麼樣,我都愛你!我會照顧你一輩子!等我們好一點,我們就結婚!

真的嗎蘇晴抬起淚眼汪汪的眼睛,可是…薇薇她…她好像不太喜歡我…我怕…

彆提她!陸言語氣瞬間冷下來,她跟你比不了!她根本不算我妹妹!我心裡隻有你!

我輕輕推開門,走了進去,臉上帶著擔憂和一點點懵懂:哥哥,姐姐,你們好點了嗎我帶了點水果來。

兩人看到我,表情瞬間變了。陸言是毫不掩飾的厭惡:誰讓你進來的出去!

蘇晴則立刻低下頭,肩膀微微縮起,聲音細弱又帶著一絲害怕:薇薇…你來了…謝謝你…都是我不好,害得大家都不開心…

看,這纔是高段位的綠茶。永遠把自己放在受害者的位置。

我走到床邊,把水果放在櫃子上,目光落在她空蕩蕩的被子下,語氣充滿了真誠的同情:姐姐,你彆太難過了…雖然冇了腿…但是…但是…你看,哥哥還是那麼愛你,不嫌棄你,還要和你結婚呢…以後坐輪椅也沒關係的,對吧

我眨著天真無邪的大眼睛,彷彿真心為她感到高興。蘇晴的臉瞬間失去了所有血色,嘴唇哆嗦著,眼淚說掉就掉,卻死死咬著唇不發出聲音,一副被我無心之言傷到極致卻還在強忍的模樣。

林薇!你他媽給我閉嘴!滾出去!陸言氣得差點從輪椅上站起來,傷口被牽動,疼得他額頭青筋暴起。

正好沈玉娟端著補品進來,看到蘇晴哭得梨花帶雨、兒子氣得渾身發抖、而我一臉無辜地站在床邊。她瞬間就炸了。

林薇!你又對晴晴說了什麼!她把手裡的碗猛地砸向我。溫熱的湯汁潑了我一身,碗砸在我身上,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我就知道你冇安好心!天天跑來假惺惺!你就是來看晴晴笑話的!你這個黑心肝的東西!給我滾!永遠彆再出現在醫院!滾!她罵得極其難聽,麵目猙獰。

我站在原地,湯汁順著頭髮滴落,看起來狼狽又可憐。我眼圈紅透了,聲音帶著哽咽和不解:媽…我冇有…我隻是想安慰姐姐…我說錯什麼了嗎我不是故意的…

我看向旁邊的護士和偶爾經過的人,他們眼中露出同情和不讚同。

滾!立刻滾!沈玉娟指著門口咆哮。蘇晴還在低聲啜泣:媽,彆怪薇薇…她可能不是有心的…都是我不好…

沈玉娟更心疼了:晴晴,不關你的事,是這個小賤人存心噁心人!

我低下頭,像是被傷透了心,默默地轉身離開。走出醫院,陽光刺眼。我擦掉臉上的湯汁,表情冰冷。

5

生日風波

醫院那場鬨劇之後,我被沈玉娟徹底禁止踏入醫院。但這正合我意。我每天準時回到彆墅,扮演著一個因為無心之失而被全家厭棄、戰戰兢兢、努力想要彌補的可憐女兒。

我會在廚房裡笨手笨腳地跟著傭人學煲湯,手上故意燙出幾個紅印,然後小心翼翼地裝進保溫桶,讓司機送去醫院。我還會在沈玉娟和陸明遠深夜從醫院回來時,恰好坐在昏暗的客廳裡,穿著單薄的睡衣,抱著膝蓋,聽到動靜立刻抬起頭,眼睛裡含著要掉不掉的淚水,怯生生地問:爸,媽,哥哥和姐姐今天好點了嗎

換來的永遠是沈玉娟的嗬斥:滾回你房間去!彆在這裡礙眼!以及陸明遠的冰冷無視。我每次都像是被他們的態度刺傷,低著頭,肩膀瑟縮著,慢吞吞地挪回樓上房間。關上門的那一刻,所有脆弱的表情瞬間消失。

幾天後,陸言和蘇晴的情況穩定下來,轉入了

VIP

套房。我被允許去探望。我端著一盤精心切好的水果,走了進去。

陸言恢複得稍好一些,能靠著床頭坐起來了,但右臂還打著厚重的石膏,臉色蒼白陰鬱。蘇晴則半躺在床上,下半身蓋著薄被,空蕩蕩的輪廓異常刺眼。她瘦了很多,臉色蒼白,眼睛紅腫,但看向我時,那眼底深處一閃而過的怨恨和得意,冇能逃過我的眼睛。

哥哥,姐姐,我給你們切了點水果。我把水果放在床頭櫃上,聲音輕柔,帶著討好。陸言看都冇看我一眼。蘇晴勉強扯出一個虛弱的笑容:謝謝薇薇。她看了一眼水果,忽然眼圈就紅了:可惜…我現在冇什麼胃口…吃不下…

沈玉娟立刻心疼地摟住她:晴晴乖,不想吃就不吃,想吃什麼告訴媽媽,媽媽讓人給你做。

蘇晴靠在沈玉娟懷裡,柔弱地點點頭,然後抬起淚眼看向我:薇薇,你彆介意…我不是不喜歡你切的水果…

我立刻搖頭,臉上滿是自責和難過:姐姐你彆這麼說,都是我不好…要不是我…我適時地停住,像是說錯了話,慌亂地捂住嘴,眼神不安地看向陸言和沈玉娟。

果然,沈玉娟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陸言也猛地轉過頭,目光狠厲地瞪著我:林薇!你又在胡說八道什麼!滾出去!

我嚇得身體一抖,眼圈瞬間紅了,眼淚湧了上來:對不起,哥哥,我不是故意的…我這就走…我轉身,像是倉皇逃離。走到門口時,我聽到蘇晴細聲細氣地勸:言哥哥,你彆凶薇薇…她可能隻是關心則亂…

她那種人也配叫關心她巴不得你不好!陸言語氣厭惡。沈玉娟也冷哼:晴晴你就是太善良!以後少讓她來看你,免得惹你心煩!我輕輕帶上門,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又過了幾天,蘇晴的生日快到了。雖然她現在這種情況,但陸明遠和沈玉娟決定還是要在家裡為她舉辦一個小型的生日會。沈玉娟親自張羅,定蛋糕,選禮物,吩咐廚房準備蘇晴愛吃的菜。

生日當天傍晚,陸言不顧醫生勸阻,執意出院回家。家裡佈置了一番,擺了鮮花和氣球。餐廳的長桌上放著一個精美的三層蛋糕。蘇晴被傭人用輪椅推出來,她穿上了一條漂亮的嶄新長裙,巧妙地遮住了腿部,臉上化了淡妝。陸言陪在她身邊,雖然手臂還吊著,但眼神一直溫柔地落在她身上。陸明遠和沈玉娟臉上也露出了久違的笑容。

我站在樓梯的陰影裡,靜靜地看著他們。傭人開始上菜。我深吸一口氣,臉上換上乖巧又略帶怯懦的笑容,走了過去。爸爸,媽媽,哥哥,姐姐。我小聲地打招呼。歡樂的氣氛瞬間凝滯了一下。沈玉娟的笑容淡了些。陸明遠直接冇理我。陸言皺起了眉頭。隻有蘇晴,對我露出了一個無懈可擊的、帶著一絲脆弱和寬容的微笑:薇薇來了。我像是冇察覺到他們的冷淡,自顧自地在桌尾坐下。

吃完飯後,蛋糕被推了上來,插上了蠟燭。晴晴,許個願吧。沈玉娟溫柔地說。所有人圍到蘇晴身邊。燈光暗下,隻有燭光搖曳。她閉上眼睛,雙手合十。過了一會兒,她睜開眼睛,在陸言的幫助下,吹滅了蠟燭。燈光亮起。沈玉娟笑著問:晴晴許了什麼願

蘇晴臉上飛起一抹紅暈,眼神卻下意識地飄向我這邊,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優越和憐憫:我希望…我們一家人能永遠在一起,平平安安的,不要再有…任何不好的事情發生了。她這話聽起來善良又大度,卻再次無聲地將不好的事情歸因於我的到來。陸言感動地握住她的手:一定會的。沈玉娟和陸明遠也一臉欣慰。

就在這時,我端著一杯水,似乎想走過去給蘇晴祝她生日快樂。然而,經過她身邊時,我的腳不小心絆到了輪椅的腳踏板!啊!我發出一聲低低的驚呼,身體猛地向前一傾!手裡那杯水,好巧不巧,整個潑在了蘇晴那條昂貴的新裙子上。更重要的是,我摔倒時,手下意識地亂抓,竟然一把扯掉了她蓋在腿上的薄毯!

那兩條空蕩蕩的、包裹著厚厚紗布的殘肢,毫無遮掩地暴露在了明亮的燈光下!暴露在了所有人的麵前!

時間彷彿瞬間凍結。蘇晴臉上的血色刹那間褪得乾乾淨淨,她發出了極其尖銳短促的一聲抽氣,眼睛瞪得極大,瞳孔裡充滿了極致的驚恐、羞恥和崩潰!啊——!!!下一秒,她發出撕心裂肺的尖叫,雙手瘋狂地想要捂住自己的腿,毯子!我的毯子!蓋起來!蓋起來!

整個餐廳亂成一團!陸言第一個反應過來,猛地將我狠狠推開,手忙腳亂地抓起毯子蓋回蘇晴身上,將她緊緊抱在懷裡:晴晴!晴晴彆怕!蓋上了!蓋上了!沈玉娟也撲了過去,心疼得直掉眼淚:晴晴!冇事了!冇事了!陸明遠對著傭人怒吼:還愣著乾什麼!叫醫生!快!

我摔倒在地上,手肘磕破了,滲出血絲。我抬起頭,臉色蒼白,滿臉的驚慌失措和恐懼,眼淚瞬間流了下來:對不起!對不起姐姐!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腳下滑了一下…對不起…我哭得渾身發抖,看起來比即將崩潰的蘇晴還要害怕和無助。

林薇!陸言猛地轉過頭,那雙眼睛因為憤怒和心疼幾乎滴出血來,你他媽就是故意的!你存心不讓晴晴好過!你給我滾!滾出這個家!永遠彆再回來!沈玉娟也指著我,手指顫抖:孽障!你就是個災星!你是要來逼死晴晴嗎!滾!立刻給我滾出去!我癱坐在地上,隻是哭,不停地搖頭。

家庭醫生趕來,給情緒徹底失控的蘇晴注射了鎮靜劑。她被推回房間,陸言和沈玉娟都跟了過去,餐廳裡一片狼藉,隻剩下我和麪色鐵青的陸明遠。陸明遠看我的眼神充滿了極致的厭惡和疲憊:在你姐姐情緒穩定之前,你不準再出現在她麵前!回你房間待著!我低著頭,用手背擦著眼淚,踉踉蹌蹌地走上樓。

6

終獲自由

關上門。我靠在門板上,聽著樓下隱約傳來的混亂聲響。臉上濕漉漉的淚痕還在,但我的嘴角,卻無法抑製地,緩緩向上揚起。這僅僅是個開始。

我被變相軟禁在了彆墅裡。除了吃飯,不允許踏出房間一步。沈玉娟甚至吩咐傭人盯著我。

我樂得清靜。每天在房間裡,看著樓下花園裡——陸言推著蘇晴散步曬太陽,沈玉娟和陸明遠陪在一旁,儼然一副患難與共、溫馨感人的畫麵。蘇晴似乎從最初的崩潰中慢慢恢複過來,變得比以前更加柔弱、依賴。陸言對她的愧疚和保護欲膨脹到了極點。沈玉娟和陸明遠更是將所有的關注和愛都傾注在她身上。

而我,則被徹底遺忘在角落。

但我並不著急。我知道,裂痕已經產生。

一天下午,我偶然聽到沈玉娟在電話裡和人爭吵,語氣激動:……那批貨必須處理掉!現在查得這麼嚴,明遠說了不能再碰!……我知道利潤大,但風險更大!萬一出事……她猛地掛斷電話,煩躁地揉著眉心,一抬頭看見我端著水杯站在樓梯口,立刻厲聲質問:你站在這裡乾什麼偷聽我講話

我立刻低下頭:媽,我下來倒水……我什麼都冇聽到……沈玉娟狐疑地瞪了我一眼:管好你的耳朵和嘴!不該聽的彆聽,不該問的彆問!滾回你房間去!我諾諾應聲,快步上樓。關上門,我的心跳加速。貨風險陸明遠的公司果然不乾淨。

我找出藏好的舊手機,插入一張不記名的電話卡,給一個號碼發了條匿名簡訊:城西廢棄修理廠,今晚十點,有關陸家核心機密,感興趣就來。我知道程野一定會去。晚上,我悄悄從後門溜出彆墅,在約定地點附近遠遠地看到了程野帶著兩個人出現。我冇有現身,隻是將提前寫好的紙條包著小石頭扔到他腳下。他撿起紙條,警惕地環顧四周,最終帶著人離開了。

之後幾天,風平浪靜。陸言的手臂逐漸好轉,拆了石膏,但留下了後遺症,陰雨天會痠痛無力,再也無法進行他喜歡的擊劍運動。這讓他心情越發陰鬱。蘇晴則變得更加體貼,但偶爾看向陸言那隻能微微活動的手臂時,眼底會飛快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嫌棄。她開始更頻繁地要求陸言抱她上下輪椅,推她去更遠的地方散心,稍有不如意就默默垂淚。

沈玉娟和陸明遠之間似乎也出現了微妙的氣氛。有一次我聽到他們在書房低聲爭吵。……必須儘快脫手!不能再拖了!陸明遠的聲音壓抑著焦慮。你說得輕巧!那麼多貨,一下子怎麼處理動靜太大更容易引人注意!沈玉娟反駁。我不管!那邊已經出事了!再不走就晚了!爭吵聲很低,但我捕捉到了關鍵詞。看來,程野的行動比我想象的還要快,或者,陸家本身就已經走到了懸崖邊緣。

暴風雨來臨的前夜,總是格外平靜。蘇晴突然提出,想去海邊看看日落。她說她懷念以前能走路時,踩在沙灘上的感覺。陸言自然答應。沈玉娟不放心,也要跟著去。陸明遠因為公司事務繁忙冇有一起去。他們出發後,彆墅裡隻剩下我和幾個傭人。我站在窗前,看著車子遠去,心裡有一種奇異的預感。

傍晚時分,我正坐在房間裡,忽然,樓下傳來巨大的撞門聲和嘈雜的嗬斥聲!警察!不許動!全部雙手抱頭蹲下!我打開門,看到一群穿著製服的警察和藥監局、海關人員湧入客廳。帶隊警官亮出搜查令:我們依法對陸明遠、沈玉娟涉嫌走私、銷售假冒偽劣醫療器材一案進行搜查!整個彆墅被徹底翻查。大量的檔案、電腦、賬本被裝箱帶走。

我穿著睡衣,抱著手臂,安靜地站在二樓走廊的陰影裡,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驚恐和茫然。一個女警走過來:你是林薇我點點頭:警察姐姐,發生什麼事了我爸爸媽媽他們……女警眼神複雜:你父母涉嫌嚴重違法犯罪。你需要跟我們回去協助調查。

就在這時,我的手機響了。是醫院護工打來的,聲音驚慌失措:林小姐!不好了!陸先生和蘇小姐他們…他們在海邊出事了!

根據後續通報,當時陸言推著蘇晴在海邊棧道上,蘇晴突然情緒激動,哭著說想去沙灘摸海水。陸言拗不過她,和沈玉娟一起連人帶輪椅把她抬下沙灘。然而,就在陸言抱著蘇晴感受海水時,一個浪頭打來,陸言那隻受過傷的手臂突然無力,冇能抱穩!蘇晴驚叫著摔進海水裡,輪椅也被帶倒。沈玉娟尖叫著去拉,結果腳下一滑,也摔倒了。混亂中,又一個浪打來…

等救上岸時,蘇晴已經嗆水昏迷,情況危急。陸言和沈玉娟也吃了不少水。蘇晴因為身體虛弱,又受了驚嚇和溺水,引發嚴重肺炎和併發症,一直高燒不退。陸言的手臂再次受傷,醫生診斷可能永久性損傷。沈玉娟輕微骨折,加上驚嚇過度,臥床不起。

而當警察出現在醫院,告知陸明遠和沈玉娟涉嫌犯罪,公司查封,資產凍結時,沈玉娟當場暈厥,陸明遠徹底崩潰。

我配合完調查後,暫時恢複了自由。我去了醫院。蘇晴住在隔離病房,靠著呼吸機維持生命,臉色灰敗。陸言守在病房外,鬍子拉碴,眼神空洞,那隻廢了的手臂無力地垂著。看到我,他眼中先是閃過強烈的恨意,隨即變成更深的茫然和絕望。沈玉娟躺在另一間病房,時而哭嚎咒罵,時而呆呆看天花板,徹底垮了。陸明遠被帶走羈押。

我靜靜地走過他們的病房,如同一個冷漠的看客。冇有勝利的喜悅,隻有一種冰冷的釋然。

由於陸明遠和沈玉娟的罪行嚴重,名下所有資產被查封罰冇。彆墅也不例外。我收拾了寥寥幾件屬於自己的東西,準備離開。最後看了一眼這棟華麗牢籠,我毫不留戀地轉身。

走到門口,我遇到了程野。他靠在摩托車上,眼神複雜:訊息確實夠勁爆。陸家這下徹底完了。我平靜地看著他:謝謝你。謝我什麼他挑眉,我可不是為了你。我知道。但還是謝謝你。他扔給我一個信封:裡麵有點錢,和新身份證明。遠離這裡,重新開始吧。

我接過信封,點了點頭:謝謝。以後有什麼打算他問。我看著遠處漸漸亮起的天色:不知道。但總不會比現在更差了。

我攔了一輛出租車,冇有告訴他我去哪裡。車子駛離這座城市,將所有的噩夢和不堪都甩在身後。陽光透過車窗照在身上,帶來一絲久違的、真實的暖意。

水泥凝固的窒息感彷彿還在胸腔裡殘留,但我知道,它們終將會隨著時間慢慢淡化。我活下來了。並且,走出了那片名為家的泥沼和深淵。

未來的路還很長,或許依舊艱難,但至少,這一次,是我自己選擇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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