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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段:舊書店的雨日重逢

雨絲細密地敲打著玻璃窗,在玻璃上劃出蜿蜒的水痕。蘇晚站在書架前,指尖輕輕拂過一本泛黃的《霍亂時期的愛情》,書脊上的燙金字跡已經有些斑駁。這是城西最老的一家二手書店,空氣裡瀰漫著舊紙張和油墨特有的香氣,混合著雨天潮濕的泥土味。

她喜歡這裡的靜謐,尤其是在這樣的雨天。書店裡隻有兩三個顧客,安靜地踱步在書架之間,偶爾傳來書頁翻動的沙沙聲。蘇晚深吸一口氣,那種熟悉的味道總能讓她心安。

這本確實很棒。一個低沉的男聲突然從身後傳來。

蘇晚嚇了一跳,手中的書差點滑落。她轉過身,對上一雙含笑的眼眸,刹那間呼吸停滯。

顧景深。

七年了。他看起來成熟了許多,曾經略帶青澀的麵龐如今線條分明,下頜緊繃,隻有那雙眼睛依舊明亮如星,此刻正一眨不眨地望著她。他穿著深灰色的西裝,領帶一絲不苟,與記憶中那個總愛穿白襯衫、袖子隨意挽到手肘的男孩既相似又不同。

顧...景深蘇晚的聲音輕微發顫,幾乎被雨聲掩蓋。

他唇角微揚,冇想到你還記得我。

怎麼會不記得。大學四年,她暗戀了他整整三年,直到畢業前的那場變故,讓他們不歡而散,再無聯絡。那些深夜圖書館的偶遇,課堂上偷偷傳遞的紙條,畢業晚會上的那支舞...回憶如潮水般湧來,蘇晚感到一陣眩暈。

好久不見。她勉強擠出一句客套話,手指無意識地收緊,書本的邊緣硌著她的掌心。

確實很久了。顧景深的目光落在她手中的書上,你還是喜歡馬爾克斯。

蘇晚驚訝於他還記得她的閱讀偏好。大學時期,她總是捧著拉丁美洲文學,而他則專注於經濟和管理類書籍。他們曾在圖書館為此爭論過——他說她感性,她說他理性得無趣。

人總是會變的。她輕聲說,試圖掩飾內心的波動。

顧景深微微側頭,打量著她的臉,但你好像冇怎麼變。

窗外雨聲漸大,敲打玻璃的節奏變得急促。書店老闆——一位銀髮老紳士——走過來溫和地提醒他們即將關門。蘇晚這才意識到已經快晚上七點了。

我該走了。她說著,向收款台走去,準備買下手中的書。

顧景深跟在她身後,外麵雨這麼大,要不要等一會兒或者,我帶了傘,可以送你去地鐵站。

不用了,我叫個車就好。蘇晚幾乎是脫口而出。與顧景深單獨相處這個想法讓她心跳加速,不知所措。

付完錢,她將書小心地放進帆布包,走向門口。推開門,一陣冷風夾雜著雨點撲麵而來,她不禁打了個寒顫。雨比剛纔更大了,傾盆而下,街道上已經積水成窪。

看來你真的需要一把傘。顧景深的聲音再次從身後傳來。他撐開一把黑色的長柄傘,站在她身側。

蘇晚猶豫著。七年未見,他們之間有著太多未說清的事情,太多複雜的情緒。但雨確實太大,而她的公寓離這裡還有一段距離。

走吧,我的車就在附近,我可以送你回家。顧景深補充道,語氣自然得彷彿他們昨天才見過麵。

或許是雨太大,或許是內心深處的一絲期待,蘇晚最終點了點頭。顧景深將傘傾向她那一側,他們並肩走入雨中。

傘下的空間意外地狹小,蘇晚能聞到顧景深身上淡淡的雪鬆香氣,混合著雨水的清新。她小心地保持著距離,避免碰到他的手臂,但每隔幾步,他們的肩膀還是會不經意相觸。每一次輕微的接觸都像電流般穿過她的身體。

你住在哪裡顧景深問。

蘇晚報出地址,注意到顧景深的眉毛輕微地挑了一下。

怎麼了

冇什麼,隻是我也住在那個區域。星彙園附近,對嗎

蘇晚驚訝地點頭。星彙園是近幾年才建成的高檔住宅區,與她租住的老小區隻隔一條街。世界真是小得可笑,七年毫無音訊,卻發現彼此住在相鄰的街區。

你在這一帶工作嗎顧景深很自然地接過話題,彷彿察覺到了她的不自在。

嗯,我在美術館做策展工作。蘇晚回答,然後禮貌性地反問,你呢

管理一家投資公司,辦公室在金融街。顧景深說著,微微調整傘的角度,為她擋住側麵吹來的雨絲。

這個細微的動作冇有逃過蘇晚的眼睛。大學時的顧景深聰明優秀但有時會忽略細節,如今的他卻體貼得令人驚訝。時間改變人的方式總是出人意料。

他們走到一輛黑色的轎車旁,顧景深為她打開副駕駛的門。車內整潔得幾乎不像常用車輛,冇有任何多餘的裝飾,隻有後座上放著一個公文包。

車啟動後,暖風徐徐吹出,驅散了蘇晚身上的寒意。狹小的空間裡,沉默變得明顯而沉重。雨刷器有節奏地擺動,在前窗玻璃上劃出清晰的扇形。

所以...兩人同時開口,又同時停住。

顧景深輕笑一聲,你先說。

蘇晚搖頭,冇什麼,隻是...冇想到會遇見你。

我倒是想過可能會遇見你。顧景深平靜地說,目光仍注視著前方的路況,我知道你在這個城市。林薇偶爾會提到你的訊息。

林薇是他們大學的共同朋友,畢業後與蘇晚保持聯絡。蘇晚突然想起林薇幾次欲言又止地提到顧景深,但她總是刻意避開話題。現在想來,或許林薇一直知道顧景深的訊息,甚至知道他也在這個城市。

你從冇說過...蘇晚輕聲說,後半句你也在北京冇有說出口。

顧景深轉頭看了她一眼,眼神複雜,畢業後發生了一些事。我去了美國兩年,讀MBA,回國後一直在北京工作。他停頓了一下,你呢過得怎麼樣

蘇晚望向窗外,雨水在玻璃上蜿蜒流淌,還不錯。工作雖然忙,但是做自己喜歡的事情。生活...平淡但充實。

她省略了分手後那段難熬的日子,省略了無數次想起他的深夜,省略了為什麼七年都冇有開始新的感情。那些都不重要了,現在他們隻是偶然重逢的舊識,寒暄過後又會各奔東西。

車內的暖氣讓人昏昏欲睡。蘇晚靠在椅背上,不知不覺放鬆下來。雨聲像是天然的催眠曲,她甚至有些希望這段路長一點,再長一點。

前麵路口左轉就是。當車接近她住的小區時,蘇晚指路道。

顧景深依言轉彎,將車停在她住的單元樓下。雨勢稍減,但仍淅淅瀝瀝地下著。

謝謝你送我回來。蘇晚解開安全帶,準備下車。

蘇晚。顧景深叫住她,聲音輕柔卻堅定,我知道上次我們...結束得不太愉快。但我很高興今天能遇見你。

蘇晚的心跳漏了一拍。畢業前那場爭執突然清晰地浮現在腦海中——他對她選擇藝術管理的質疑,她對他妥協於家庭安排的失望,兩人不成熟的言辭傷害了彼此最柔軟的部分。

都過去了。她勉強微笑,那時候我們都太年輕。

顧景深的目光落在她臉上,似乎想說什麼,但最終隻是點了點頭:是啊,都過去了。

短暫的沉默後,蘇晚再次道謝,打開車門。就在她準備冒雨衝向單元門時,顧景深也下了車,舉著傘繞到她這一側。

彆淋濕了。他說,將傘完全傾向她。

這個舉動讓蘇晚猝不及防。他們站在雨中,距離很近,近得她能看清他睫毛上細微的水珠,近得能感受到他呼吸的溫熱。時光彷彿倒流回七年前,那個總是不經意間照顧她的男孩似乎從未離開。

你的書。顧景深突然提醒道。

蘇晚這纔想起自己把帆布包忘在車上了。顧景深返回車內取出她的包,遞過來時他們的手指無意中相觸。一瞬間的觸碰卻讓蘇晚感到一陣暖意從指尖蔓延至全身。

謝謝。她接過包,聲音略微沙啞。

晚安,蘇晚。顧景深注視著她的眼睛,語氣溫柔得讓人心碎。

晚安。她輕聲迴應,然後轉身快步走進單元樓。

直到走進電梯,蘇晚才允許自己長長地撥出一口氣。心跳如鼓,七年建立的心理防線在短短一小時內土崩瓦解。她靠在電梯壁上,回憶著今晚的每一個細節:書店裡的偶遇,傘下的並肩,車裡的對話,還有最後那個令人心悸的對視。

走出電梯,她打開公寓的門,徑直走到窗前。樓下,顧景深的車仍然停在原地,雨幕中,車燈像兩隻朦朧的眼睛。過了一會兒,車輛才緩緩啟動,駛入雨夜之中。

蘇晚摸著仍然發燙的臉頰,知道自己今晚註定無眠。那個她曾努力忘記的人,隻用一次偶遇就重新打開了她心中緊鎖的門。

第二段:雨傘下的心事與咖啡香

雨連續下了三天。

蘇晚坐在美術館的辦公室裡,目光不時飄向窗外。雨絲綿密,將城市籠罩在一片灰濛濛的水霧中。自那日在書店遇見顧景深後,她的心緒就如同這天氣,難以晴朗。

手機螢幕亮起,是一條微信好友申請。頭像是一個簡潔的深藍色背景,昵稱隻有一個G,驗證資訊寫著:我是顧景深。

她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猶豫片刻,蘇晚通過了申請。幾乎立刻,對話介麵顯示對方正在輸入...。

希望冇有打擾你工作。顧景深發來訊息,那天你好像把書簽落在我的車上了。

附帶的照片裡,一枚銀杏葉形狀的金屬書簽靜靜地躺在皮質座椅上。那是蘇晚最喜歡的書簽,大學時在校園文創店買的,曾經夾在她最常閱讀的《霍亂時期的愛情》裡。

確實是我的。蘇晚回覆,冇想到掉在你車上了。

什麼時候方便我給你送過去。

蘇晚的手指懸在螢幕上方。理智告訴她應該拒絕,找個公共場所見麵,或者乾脆說一枚書簽不重要。但內心深處,她卻期待著再次見到他。

今晚我加班,大概七點結束。她最終回覆。

正好我也加班,七點我去美術館接你。

放下手機,蘇晚試圖將注意力放回展覽策劃案上,卻發現自己難以集中精神。顧景深的名字在文檔上若隱若現,如同一個揮之不去的印記。

下班時分,雨依然未停。蘇晚站在美術館門口,看著雨水從屋簷滴落,形成一道透明的水簾。遠處,一輛熟悉的黑色轎車緩緩駛來,停在她麵前。

車窗降下,顧景深向她微笑:上車吧。

車內依舊整潔,但這次副駕駛座上放著一束小巧的白玫瑰,用淺灰色的紙包裹著,精緻而不誇張。

這是蘇晚坐進車裡,目光落在花束上。

路過花店,覺得和你很配。顧景深語氣自然,彷彿送花給七年未見的舊識是再平常不過的事。

蘇晚有些不知所措地接過花束,淡淡的香氣縈繞在鼻尖。謝謝,很漂亮。

車緩緩駛入雨中的街道。蘇晚注意到顧景深今天穿著深藍色的毛衣,比那日的西裝多了幾分隨和,更接近她記憶中的模樣。

吃飯了嗎顧景深問,我知道附近有家不錯的日料。

蘇晚本想拒絕,但胃部的空虛感讓她改變了主意。好,我確實有點餓了。

餐廳隱藏在一個安靜的衚衕裡,門麵低調,內部卻是彆有洞天。暖黃的燈光,原木裝飾,和式包間裡瀰漫著淡淡的檀香。老闆娘似乎認識顧景深,微笑著引他們到最裡麵的隔間。

你常來這裡蘇晚脫下外套,跪坐在榻榻米上。

客戶喜歡這裡,來過幾次。顧景深為她倒上熱麥茶,他們的鯛魚燒和茶碗蒸很不錯,建議嚐嚐。

點完菜後,短暫的沉默降臨。隔間外隱約傳來三味線的音樂聲,與雨聲交織成奇妙的和諧。

書簽。蘇晚突然想起見麵的緣由。

顧景深從口袋中取出那枚銀杏書簽,放在桌上推到她麵前。儲存得很好,和你描述的一樣。

蘇晚拿起書簽,指尖摩挲著冰涼的金屬表麵。冇想到你還記得這個書簽。大學時我總把它帶在身邊。

我記得很多事情。顧景深的聲音很輕,目光落在她臉上,記得你喜歡在圖書館靠窗的位置看書,記得你喝咖啡要加兩份奶不加糖,記得你下雨天總忘記帶傘。

蘇晚的心跳漏了一拍。那些她以為隻有自己記得的細節,原來他也都珍藏著。

為什麼畢業後從來沒有聯絡過我問題脫口而出,連她自己都感到驚訝。

顧景深沉默了片刻,眼神變得複雜。我以為你不想再見到我。最後那次爭吵...我說了很多過分的話。

蘇晚低頭看著杯中旋轉的茶葉。那天的情景浮現眼前:畢業晚會結束後,他們因為未來的規劃發生爭執。顧景深希望她和他一起去上海,進入他父親的公司;而蘇晚則堅持要留在北京,追求自己的藝術夢想。言辭激烈處,兩人都說了傷人的話。

我也說了過分的話。蘇晚輕聲道,我說你被家庭束縛,缺乏追求自由的勇氣。

顧景深苦笑:你說得對。那時的我確實冇有勇氣違背家庭的期望。去美國讀MBA是父親安排的,回國進入投資行業也是。直到三年前,我纔開始真正做自己想做的事。

現在做的投資公司是你想做的

不完全是自己想做的,但是找到了平衡點。顧景深為她添茶,我主要投資文化創意產業,幫助有潛力的藝術項目和機構獲得資金支援。某種程度上,也算是接近你的世界了。

蘇晚驚訝地看著他。這與七年前那個對藝術毫無興趣,隻關注經濟和管理的顧景深截然不同。

菜肴陸續上桌,精緻的擺盤如同藝術品。他們邊吃邊聊,話題從工作到共同認識的舊友,避開了那些更為私人和敏感的領域。蘇晚發現自己笑得很輕鬆,那些緊張和不安漸漸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種久違的舒適感。

說起來,下週美術館有個新展覽開幕,是關於當代水墨藝術的。餐後甜點上桌時,蘇晚突然想起,如果你有興趣的話...

我很感興趣。顧景深立刻接話,實際上,我最近正好在研究這個領域的投資潛力。有時間的話,或許你可以為我介紹一下

蘇晚點頭:開幕式是週五晚上,我可以給你留一張邀請函。

那就說定了。顧景深微笑,眼角的細紋微微加深,那是歲月留下的痕跡,卻讓他看起來更加迷人。

離開餐廳時,雨已經停了。夜空被洗刷得清澈,幾顆星星隱約可見。顧景深送蘇晚回到公寓樓下。

謝謝你的晚餐,蘇晚說,還有我的書簽。

謝謝你的陪伴。顧景深注視著她,晚安,蘇晚。

晚安。

蘇晚轉身走向單元門,感覺到他的目光一直跟隨。進入電梯後,她靠在鏡麵上,深吸一口氣,手中仍然握著那枚銀杏書簽,金屬的邊緣已經變得溫暖。

週五傍晚,美術館燈火通明。開幕式來賓絡繹不絕,蘇晚忙碌地穿梭在人群中,與來賓寒暄,解答關於展品的疑問。她的目光不時飄向入口處,尋找某個特定的身影。

在等人同事林薇湊過來小聲問。大學畢業後,林薇也進入藝術行業,如今是這家美術館的市場總監。

冇有,隻是看看來賓到場情況。蘇晚掩飾道。

林薇挑眉:聽說你前幾天遇見顧景深了

蘇晚驚訝地轉頭:你怎麼知道

他給我打電話問了你的近況。林薇笑著說,看來你們重逢得很浪漫嘛。

蘇晚正要追問,目光突然定格在入口處。顧景深剛剛到達,穿著一身深灰色西裝,手裡拿著邀請函,正環顧展廳。他的目光與蘇晚相遇,微微一笑,向她走來。

哇哦,林薇小聲驚歎,顧景深現在這麼有範兒了大學時就知道他會長成優質男,冇想到這麼優質。

蘇晚冇時間迴應,因為顧景深已經走到她們麵前。

晚上好。他先向蘇晚點頭,然後轉向林薇,好久不見,林薇。

顧大學霸還記得我,榮幸榮幸。林薇調侃道,你們聊,我去看看媒體區的情況。她朝蘇晚眨眨眼,轉身離開。

顧景深的目光回到蘇晚身上:你今天很美。

蘇晚穿著一條簡約的黑色連衣裙,隻有領口處彆著一枚銀杏葉形狀的胸針,與她的書簽相配。顧景深的稱讚讓她微微臉紅。

謝謝你能來。她

professional

地微笑,需要我帶您參觀一下嗎,顧先生

這是我的榮幸,蘇策展人。

他們沿著展廳緩緩行走,蘇晚為他講解每件作品的創作背景和藝術價值。顧景深認真聆聽,不時提出

insightful

的問題,顯示出對藝術的真切理解和興趣。

這幅作品很有意思,在一幅大型水墨前,顧景深駐足,傳統筆法與當代主題的結合,既衝突又和諧。

蘇晚驚訝地看著他:你很懂水墨畫。

最近做了一些功課。顧景深微笑,而且,好的老師能讓學生快速入門。

他們的對話被一陣掌聲打斷。館長開始致辭,來賓們向主展區聚集。人群擁擠,蘇晚感覺有人輕輕扶住她的後背,引導她向前。顧景深的手溫暖而堅定,那種觸碰讓她心跳加速。

致辭結束後,是自由交流時間。蘇晚被幾位藝術評論家圍住,討論展覽的策展理念。她專注地交談,但餘光始終注意著顧景深的方向。他正與一位知名收藏家交談,自信從容,遊刃有餘。

活動接近尾聲,來賓陸續離開。蘇晚送走最後幾位客人,疲憊地舒了口氣。一整天的高強度工作讓她筋疲力儘,高跟鞋裡的雙腳隱隱作痛。

辛苦了一天顧景深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他居然還冇離開。

策展工作的一半是社交,比想象中累人。蘇晚苦笑。

我能請你喝杯咖啡嗎附近有家不錯的店,可以放鬆一下。

蘇晚本想拒絕,但看著顧景深期待的眼神,她點了點頭:好,但我需要先換雙鞋。

十分鐘後,他們坐在美術館拐角處的一家咖啡店裡。蘇晚換上了平底鞋,感覺重新活了過來。咖啡館裡瀰漫著濃鬱的咖啡香,輕柔的爵士樂流淌在空氣中。

顧景深為她點了一杯加兩份奶不加糖的拿鐵,自己則要了黑咖啡。

你還記得。蘇晚輕聲說,心裡泛起一絲暖意。

我說過,我記得很多事情。顧景深攪拌著咖啡,目光若有所思,蘇晚,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當然。

這些年來,你幸福嗎

問題直白而突然,蘇晚愣了一下。她低頭看著杯中奶泡形成的漩渦,思考如何回答。

大部分時間是幸福的。她最終說,工作是我喜歡的,生活平靜而充實。雖然有時候會感到...孤單,但誰不是呢

顧景深注視著她,眼神深邃:我也常常感到孤單,即使在人群之中。

窗外又開始下雨,雨點敲打著玻璃窗,與室內的溫暖形成對比。咖啡館裡隻剩下他們和角落裡的一對情侶,以及吧檯後忙碌的咖啡師。

我知道這可能為時已晚,顧景深的聲音很輕,但我想為七年前的事道歉。我不應該質疑你的選擇,不應該試圖讓你按照我的規劃生活。你的堅持是對的,追隨自己的

passion

纔是最重要的。

蘇晚感到眼眶微微發熱。這些話她等了七年,曾經在想象中演練過無數次的對話,如今真實發生時,反而覺得不真實。

我也該道歉。她說,我說你缺乏勇氣是不公平的。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道路和挑戰,我不應該輕易評判。

兩人相視而笑,一種釋然的感覺在空氣中流動。七年來的心結,在這一刻悄然解開。

雨好像又下大了。蘇晚看向窗外,街道上已經積水成窪。

顧景深順著她的目光看去: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住得很近。

那我至少送你到樓下。顧景深堅持道。

結賬後,他們並肩走在雨中。顧景深撐開傘,像上次一樣傾向蘇晚那一側。雨聲淅瀝,街道上行人稀少,路燈在水窪中投下斑駁的光影。

到達公寓樓下,蘇晚轉身麵對顧景深:謝謝你的咖啡,還有...謝謝你來今天的開幕式。

謝謝你邀請我。顧景深的目光溫柔,我很快要出差一週,回來後再聯絡你,可以嗎

蘇晚點頭:一路平安。

他站在原地,目送她走進單元門。蘇晚進入電梯後,冇有立即按下樓層按鈕,而是透過玻璃門望著雨中那個撐傘的身影。雨水在燈光下如銀絲般閃爍,顧景深的身影逐漸模糊,卻依然佇立。

最終,他轉身離去,消失在雨幕中。蘇晚按下按鈕,電梯緩緩上升,心中湧起一種奇異的感覺,既期待又不安,彷彿有什麼重要的東西重新回到生命中,又害怕再次失去。

回到公寓,她走到窗前,恰好看到顧景深的車燈在雨中亮起,緩緩駛遠。手機螢幕亮起,是他的訊息:期待下次見麵。晚安。

蘇晚握著手機,嘴角不自覺地上揚。窗外,雨依然下著,但此刻的她卻感到一種久違的溫暖,如同冬日的陽光,悄然融化了心中的冰層。

第三段:雨過天晴,愛有回聲

顧景深出差的一週,北京迎來了難得的晴朗天氣。蘇晚的生活照常進行,策展工作忙碌而充實,但她的思緒總是不經意間飄向遠方。手機成了她時常檢視的物品,期待著那個熟悉的頭像跳出新訊息。

顧景深每天都會發來簡短的問候,有時是一張他所在城市的風景照,有時是一句早安或晚安,剋製而禮貌,卻讓蘇晚感受到持續的關切。第七天清晨,她收到一條不同往常的資訊:

今天回京。晚上有空共進晚餐嗎有個展覽相關的事情想和你聊聊。

蘇晚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她回覆了同意,然後開始為晚上的約會——或者說會麵——做準備,內心既期待又忐忑。

傍晚,顧景深的車準時出現在美術館外。蘇晚走出大門,看到他倚車而立,穿著休閒的襯衫和長褲,略顯疲憊但眼神明亮。一週的分彆讓她突然意識到,自己比想象中更想念他的存在。

歡迎回來。蘇晚微笑著說。

顧景深為她打開車門:這一週過得怎麼樣

忙碌但順利。新的展覽策劃已經啟動了。蘇晚繫好安全帶,你呢出差還順利嗎

很順利,而且我有個提案,想聽聽你的意見。顧景深啟動車輛,不過先吃飯,我們可以慢慢聊。

他們來到一家蘇晚從未留意過的小餐館,隱藏在衚衕深處,隻有六張桌子,卻洋溢著溫馨的氛圍。老闆娘親切地招呼顧景深,似乎他是常客。

這裡是北京菜做得最地道的之一。顧景深為蘇晚拉開椅子,我回國後偶然發現的,經常一個人來。

蘇晚環顧四周,暖黃的燈光,牆上掛著老北京的黑白照片,每張桌子上都放著一個小花瓶,插著一支新鮮的百合。確實是個舒適的地方。

點完菜後,顧景深從公文包中取出一份檔案:這就是我想和你聊的事情。我在上海蔘觀了一個非常出色的藝術空間,專注於推廣年輕藝術家。我想在北京也投資一個類似的項目,希望邀請你擔任藝術總監。

蘇晚驚訝地接過檔案。提案詳細而專業,包括場地選擇、預算規劃、運營模式等,完全不是臨時起意。

你是什麼時候開始策劃這個的她翻看著精美的概念圖,內心澎湃。

其實已經醞釀了一年多。顧景深坦誠道,那次在書店重逢前,我就聽說過你在業內的成就。重逢後,我更確信你是這個項目最合適的人選。

蘇晚抬頭看他:所以你接近我,是為了這個項目

顧景深的表情突然變得嚴肅:不,蘇晚。這個項目是因為你才變得有意義。我希望你能有更大的平台實現自己的藝術理念,而不是永遠在彆人的框架下工作。

他停頓了一下,聲音輕柔下來:但我必須承認,我有私心。我想創造更多與你共處的機會,想重新瞭解你,想彌補我們錯過的七年。

蘇晚的心猛地一跳。這些話直白而真誠,打破了過去幾周若即若離的曖昧。

顧景深,我...她不知如何迴應。

你不必現在回答。顧景深溫和地打斷她,先考慮這個提案,從專業角度出發。無論你的答案是什麼,都不會影響我對你的感覺。

晚餐在微妙的氛圍中繼續。菜肴確實美味,但蘇晚食不知味,內心波瀾起伏。顧景深的提議既是一個絕佳的職業機會,也是他們關係可能深化的契機。兩者交織,讓她難以決斷。

送她回家的路上,兩人都很沉默。到達公寓樓下時,顧景深冇有立即解鎖車門。

蘇晚,他輕聲說,我知道這一切可能來得突然。但我希望你明白,我對你的感情從來不是一時興起。大學時我就喜歡你,隻是那時的我不夠成熟,不知道如何表達和把握。

蘇晚轉頭看他。車內的燈光昏暗,但他的眼神明亮而堅定。

那次爭吵後,我後悔了很多年。他繼續道,去美國後,我試圖聯絡你,但聽說你已經開始了新的戀情。他苦笑一下,所以我選擇了退出。

蘇晚驚訝地睜大眼睛:新的戀情誰告訴你的

林薇。畢業後半年左右,我問起你的近況,她說你和一個學長走得很近。顧景深觀察著她的反應,難道不是真的

蘇晚搖頭:那時候確實有個學長在追我,但我拒絕了。畢業後很長一段時間,我...其實冇有開始新的感情。

沉默在車內蔓延。七年的錯過,原來源於一個誤會。

看來我們都被命運開了個玩笑。顧景深最終輕聲說。

蘇晚垂下眼睛:也許那時候我們就算在一起,也不會長久。太年輕,太多不確定。

那現在呢顧景深的手輕輕覆上她的,現在的我們,有可能嗎

他的手掌溫暖,指尖輕輕釦住她的手指。那個觸碰簡單卻親密,讓蘇晚的心跳加速。

我需要時間。她誠實地說,不是因為你不好,而是因為我需要理清自己的感覺。

顧景深點頭:我理解。我會等你,無論多久。

那晚,蘇晚失眠了。她站在窗前,望著北京罕見的明亮星空,思考著人生奇妙的軌跡。七年前的錯過,七年後的重逢,像是命運精心編排的劇本。

接下來的幾周,顧景深保持著恰到好處的距離。他每週約她一次,有時是討論藝術空間的項目,有時是簡單的吃飯聊天。他不再提起感情話題,卻通過行動默默表達關心:記得她喜歡的食物,在她加班時送來晚餐,在她感冒時悄悄遞上藥和蜂蜜。

蘇晚的心防一點點瓦解。她發現自己開始期待與他的見麵,會在經過男裝店時不經意地想哪件襯衫適合他,會在讀到有趣的藝術新聞時第一時間想與他分享。

一個雨夜,蘇晚加班到很晚。走出美術館時,她驚訝地發現顧景深等在外麵,手中拿著傘。

你怎麼來了她小跑著躲到他的傘下。

聽說你加班,想來接你。他自然地接過她的包,餓了嗎我知道有家宵夜不錯。

雨中,他們共享一把傘,肩膀不時相觸。蘇晚偷偷觀察顧景深的側臉,那種熟悉又陌生的感覺讓她心頭溫暖。這一刻,她突然明白了自己的心意。

在宵夜攤熱騰騰的霧氣中,蘇晚輕聲說:我考慮好了。

顧景深放下筷子,專注地看著她。

我接受藝術總監的職位。她微笑著說,也接受你的心意。

顧景深的表情從緊張到驚喜,眼中閃爍的光芒讓蘇晚心動。他伸出手,輕輕握住她的:謝謝你給我這個機會。我不會讓你失望的。

藝術空間的籌備工作很快啟動。他們開始了頻繁的共處,一起看場地,篩選設計師,討論策展方案。工作中,蘇晚看到了顧景深專業而果斷的一麵;生活中,他則是體貼而幽默的伴侶。

一個週末,他們一起去挑選藝術空間的傢俱。回程途中,突然下起暴雨,不得不躲進路邊的咖啡館。坐在靠窗的位置,看著窗外瓢潑大雨,蘇晚突然想起他們重逢的那天。

還記得那天在書店,你突然出現在我身後。她攪拌著咖啡,微笑著說,我差點把書掉了。

顧景深嘴角上揚:其實那不是偶遇。林薇告訴我你經常去那家書店,我在那裡等了你三個週末。

蘇晚驚訝地睜大眼睛:你是說...

是的,我策劃了我們的‘偶遇’。顧景深承認,眼神有些不好意思,我知道直接聯絡你可能會被拒絕,所以選擇了這種笨拙的方式。

蘇晚忍不住笑起來:顧景深,你可是投資公司CEO,居然用這種高中生的追人方式。

有效就行。他聳肩,然後也笑了,不過那天你真的嚇了一跳,書差點砸到我的腳。

笑聲中,蘇晚感到一種甜蜜的幸福感。原來他們的重逢不是偶然,而是某個人精心準備的必然。

雨漸漸小了,陽光從雲層縫隙中透出,在天邊畫出一道彩虹。顧景深指著窗外:看,彩虹。

蘇晚順著他的目光望去。七色彩虹橫跨天際,如同通往新生活的橋梁。

很美。她輕聲說。

不如你美。顧景深轉向她,眼神溫柔而專注,蘇晚,這幾個月是我回國後最快樂的時光。每天醒來,都期待著能見到你,聽到你的聲音,看到你的笑容。

他從口袋中取出一個小盒子,打開來。裡麵不是戒指,而是一枚精緻的銀杏葉胸針,與蘇晚那枚書簽和之前的胸針正好配成一套。

這是...蘇晚驚訝地看著胸針。

定情信物。顧景深微笑,銀杏象征著堅韌和永恒,就像我對你的感情。蘇晚,你願意正式做我的女朋友嗎

蘇晚眼中泛起感動的淚光。這個表白不誇張,不張揚,卻如此貼合他們的故事和她的心意。

我願意。她輕聲回答,讓顧景深為她戴上胸針。

他傾身向前,輕輕吻上她的唇。那個吻溫柔而剋製,卻充滿承諾的意味。窗外,雨完全停了,彩虹更加明亮地掛在天際。

回家的路上,他們十指相扣。車內的廣播播放著輕柔的音樂,蘇晚靠在座椅上,感受著內心的平靜與幸福。

下週藝術空間就要正式開幕了。顧景深說,準備好了嗎,蘇總監

有你在,我就準備好了。蘇晚微笑迴應。

開幕當晚,藝術空間燈火輝煌。來自藝術界的名流和媒體齊聚一堂,對這場融合傳統與當代的開幕展讚不絕口。蘇晚穿著優雅的禮服,胸前彆著那枚銀杏胸針,自信地介紹著展覽理念。

顧景深站在不遠處,與來賓交談,目光卻始終追隨著她。當他看到蘇晚在人群中發光發熱,實現自己的藝術夢想,內心充滿自豪與愛意。

致辭環節,顧景深作為投資人上台發言。結束時,他話鋒一轉:

最後,我想特彆感謝這個項目的藝術總監,蘇晚女士。冇有她的

vision

和努力,這個空間不會如此完美。對我個人而言,她不僅是工作上的夥伴,更是生活中的奇蹟。他的目光穿過人群,鎖定蘇晚,謝謝你回到我的生命中。

掌聲中,蘇晚感到眼眶濕潤。她明白,這不是簡單的工作夥伴關係,而是顧景深在向他們共同的世界宣告他們的感情。

活動結束後,他們並肩站在藝術空間的露台上,望著北京的夜景。城市燈火璀璨,如同地上的星空。

還記得你問過我,這些年來幸福嗎蘇晚輕聲說。

顧景深點頭。

我現在有了新的答案。她轉向他,眼中映著城市的燈光,遇見你之後,我才知道什麼是真正的幸福。

顧景深攬住她的腰,將她拉近:對我來說,幸福就是每一天醒來,都知道能與你共享時光。

他低下頭,再次吻上她的唇。這個吻比之前的更加深入,充滿愛意與承諾。在北京璀璨的夜空下,兩個曾經錯過的人終於找到了回家的路。

遠處傳來隱約的鐘聲,宣告著新的一天即將來臨。但對蘇晚和顧景深而言,新的生活纔剛剛開始——一個充滿愛、藝術和共同夢想的生活。

雨過天晴,愛有回聲。他們的故事,終於翻開了最美的章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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