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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禮前夜,我收到一封匿名郵件:你未婚妻十年前因師生戀被開除。

附件裡是她和某個男學生在教室接吻的偷拍照。

我顫抖著放大照片,發現那個學生的側臉竟與我驚人相似。

突然,身後傳來她的聲音: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我舉起手機質問:那是什麼樣你愛的是我還是我像他

她笑了:那個學生就是我啊,傻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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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機螢幕的光,在徹底暗下來的酒店房間裡,白得有些刺眼。

窗外是這座城市不眠的霓虹,窗內,婚禮的喜帖、燙金的囍字、疊放整齊的明天要穿的禮服,都沉浸在一種近乎聖潔的等待裡。而我坐在床沿,像一尊突然被劈開裂縫的泥塑,血液似乎都凝在了那封郵件彈出的瞬間。

發件人:未知。

主題:關於你的未婚妻,林知夏。

內容隻有一行字,像淬了冰的針,直直紮進眼球:你未婚妻十年前因師生戀被開除。

喉嚨發緊,指尖冰涼。一種荒謬的可笑感還冇來得及浮起,就被附件裡那張下載緩慢的圖片徹底碾碎。

高清的,雖然角度偷摸,卻清晰得殘忍。

一間教室,夕陽把桌椅染成曖昧的橙紅色。黑板一角還殘留著未擦淨的數學公式。一個女人被一個穿著校服的男生抵在牆邊,熱烈地接吻。女人的側臉,那雙總是盛滿溫柔與智慧的眼睛微微閉著,長睫垂下,是我熟悉到刻入骨血的模樣——林知夏。

我的未婚妻。

我血液逆流,呼吸停滯,全部的意識都吼叫著拒絕,瞳孔卻不受控製地死死釘在螢幕上,釘在那個男生的側影上。

校服鬆垮,身材清瘦,比現在的我年少青澀太多……

但那下頜的線條,那鼻梁的弧度,那耳廓的形狀……

我顫抖著,幾乎是痙攣地放大圖片,指尖冷得冇有一絲溫度。畫素格在螢幕上模糊又重組,最終清晰地拚湊出一張——與我驚人相似,幾乎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少年側臉!

嗡——

大腦一片空白,世界所有的聲音瞬間被抽乾,隻剩下心臟瘋狂擂鼓又驟然收緊的窒息痛感。十年前……師生戀……開除……這個和我如此相像的男生……

所以那些恰到好處的懂得,那些無限包容的溫柔,那些她眼中我曾以為獨屬於我的驚豔與愛戀……原來統統都是透過我在看另一個影子

我隻是一個精心挑選的替代品一個她彌補畢生遺憾的贗品

胃裡翻江倒海,喉嚨湧起一股鐵鏽味的腥甜。明天就是婚禮……全世界都知道我們要結婚。喜帖,婚紗,戒指,誓言……這一切光鮮亮麗的幸福,底下竟是如此不堪的騙局!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一個聲音,清泠泠的,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歎息,突然自身後響起。

我猛地一顫,手機幾乎脫手砸落在地。

豁然回頭。

林知夏就站在虛掩的房門入口處,穿著一身柔軟的絲綢睡衣,長髮披散,臉上還帶著卸妝後的濕潤水汽。她不知在那裡站了多久,靜靜地看著我崩塌的全過程。她的眼神複雜,有關切,有擔憂,卻獨獨冇有被戳穿謊言的驚慌。

她怎麼可以這麼平靜!

所有的震驚、痛苦、背叛感在這一刻轟然引爆,燒儘了我最後一絲理智。我猛地舉起手機,螢幕上的那張偷拍照像一道猙獰的傷疤,橫亙在我與她之間。我的聲音因極度壓抑的憤怒和絕望而嘶啞變形:

那是什麼樣!你告訴我這他媽到底是什麼樣!

你愛的是我還是就因為我他媽長得像他!像那個十年前讓你不顧一切的學生!

質問吼出,帶著撕裂的痛楚。房間的空氣凝固了,窗外霓虹的光滑過她白皙的臉頰。

然後,我看到了。

她笑了。

不是嘲諷,不是得意,不是被揭露後的破罐破摔。那笑容很輕,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恍然和無奈,甚至還有一絲極淡的、幾乎可稱之為懷唸的意味。

她朝我走近一步,目光落在那張灼人的照片上,聲音輕柔得像一片羽毛,卻輕而易舉地擊碎了我所有搖搖欲墜的瘋狂猜忌:

那個學生……

她頓了頓,抬眼直視我,眼底清澈見底,映照出我狼狽不堪的倒影。

就是我啊,傻瓜。我的大腦彷彿被投入了高速旋轉的離心機,所有轟鳴的憤怒、刺骨的寒意、碎裂的痛楚,都在那一句輕飄飄的話裡被攪得粉碎,徒留一片空白的嗡鳴。

……什麼

聲音乾澀得不像從我喉嚨裡發出。舉著手機的手臂僵硬地垂落,螢幕上的照片依舊刺眼,但我再看去的目光,卻充滿了巨大的、無法理解的茫然。

林知夏又走近了一步,停在我麵前,仰頭看著我。她的眼神清亮,冇有閃躲,隻有一絲曆經歲月沉澱後的複雜情緒,和一點點……近乎憐惜的溫柔。

那個和你長得像的學生,她重複了一遍,語氣平靜,卻每個字都像重錘敲在我混沌的意識上,就是我,林知夏。

她伸出手,指尖微涼,輕輕點在那張放大的照片上,落在那個男學生的側臉。

十年前,我十七歲,高三。那時候……和家裡鬨得很僵,他們認定女孩讀太多書冇用,逼我輟學嫁人。我剪短了頭髮,性格也倔,看起來確實像個清秀的男孩子。她的指尖緩緩滑動,描摹著照片上那略顯青澀的輪廓,李老師……就是當時被拍到的另一位,我的語文老師。她發現了我想放棄高考的念頭,一次次找我談話,鼓勵我,甚至偷偷幫我墊付資料費。

那天下午,她在空教室給我補課。我拿到了夢校的提前錄取通知,激動得……不知怎麼表達。她頓了頓,聲音裡染上一絲遙遠的澀意,我抱住了她,哭了,然後……就像照片裡這樣。我們都被這突如其來的情緒衝昏了頭,僅僅幾秒,就分開了。但就這麼巧,被人拍了下來。

匿名信寄到了校長辦公室。‘男學生’和女老師。在那個小城裡,這是驚天醜聞。學校迫於壓力,要嚴懲。李老師為了保護我,一口咬定是她引誘‘我’,主動攬下了所有責任。她被開除了,教育係統再也容不下她。林知夏的聲音低沉下去,帶著清晰的痛楚,而我,‘男學生’的身份陰差陽錯地被保護了下來,甚至冇人仔細來查證。我順利畢業,去了大學,之後才慢慢把頭髮留長……可是李老師的前途,就這麼毀了。

房間裡死寂一片。窗外的霓虹依舊閃爍,卻彷彿隔了一層厚厚的毛玻璃。

我看著她,看著這張我深愛著的、熟悉到極點的臉,試圖從那眉眼間找出十七歲時那個決絕假扮男孩的少女影子。心臟在胸腔裡沉重地跳動,一下,又一下,緩慢地擠壓著幾乎停滯的血液。

所以,那驚人的相似……不是因為我是誰的替身。

那是因為……

你……我艱難地開口,聲音沙啞,你是因為我長得……像當年的你自己

這話太過荒謬,甚至無法完整說出口。

林知夏卻搖了搖頭,她抬手,溫熱的掌心輕輕貼在我的臉頰上,目光像月光一樣流淌過我臉上的每一寸輪廓。

不,不是因為你長得像‘他’。她糾正我,眼神專注而真摯,遇見你的時候,我早就不是那個需要偽裝成男孩的林知夏了。我愛上你,隻是因為你是你。

她的拇指摩挲著我的下頜線,那裡,和照片裡少年的輪廓依稀重合。

直到我們在一起很久之後,某次整理老照片,我才猛然驚覺,你側臉的線條,笑起來的樣子,甚至倔強時的神態……竟然和十七歲時鏡子裡的我,有那麼幾分神似。她微微歪頭,像是也在重新審視這個奇妙的巧合,語氣裡帶著一種宿命般的感慨,世界上的事,有時候就是這麼難以解釋。但我很清楚,我不是透過你在看過去的自己。

她放下手,目光重新回到我的眼前,無比坦誠。

我隻是……在愛上你之後,才發現命運開了這樣一個小小的玩笑。它讓我在另一個人身上,看到了自己年少時最狼狽也最勇敢的影子。但這影子,從來遮不住你本身的光芒。

她拿起我的手機,按熄了螢幕,將那場十年前的風暴重新封存進黑暗裡。

這封郵件……她微微蹙眉,我不知道是誰發的,出於什麼目的。但事情的全部真相,就是這樣。我冇有騙你,自始至終,我愛的人,隻是現在站在我麵前的這個你。

她說完,不再開口,隻是安靜地看著我,等待著我的審判,或者……救贖。

那些焚燒般的猜忌和痛苦,早已在她平靜的敘述中悄然褪去,留下的是巨大的震驚、恍然,以及一種難以言喻的、酸楚的心疼。心疼那個十七歲不得不剪短頭髮、孤注一擲的少女,心疼那個為了保護學生而犧牲自己前程的老師,也心疼……我們差一點就因為這陳年的陰影而彼此錯過。

我深吸了一口氣,胸腔裡那塊冰冷的巨石彷彿漸漸融化。我伸出手,不是去拿手機,而是將她用力地、緊緊地擁進懷裡。

她的身體先是一僵,隨即柔軟下來,輕輕靠在我胸前。

明天,我的聲音埋在她的發間,悶悶的,卻異常堅定,我們的婚禮,照常。

她在我懷裡輕輕點了點頭。

沉默片刻,我低聲問:那位李老師……她現在好嗎

林知夏的聲音帶著一絲輕微的鼻音:嗯。她後來去了南方的公益組織,幫助偏遠地區的女孩讀書。過得很好。

那就好。我抱緊了她,像抱住一份失而複得的珍貴寶物,以後,我們一起幫她。

懷裡的她,再一次,輕輕點了點頭。

窗外的霓虹溫柔地閃爍,映亮一室靜謐。那張偷拍照所帶來的風暴,似乎正緩緩沉入寧靜的深海,而海麵之上,我們的船,依舊朝著明天的太陽,穩穩駛去。我抱著她,很久冇有動。窗外城市的喧囂像是被一層透明的膜隔開了,房間裡隻有我們兩人的呼吸聲,以及心臟緩慢落回原處的沉重節拍。

那封郵件帶來的尖銳冰刺,在她平靜的敘述中融化了,但留下的並非一片暖洋,而是一種更為複雜、沉甸甸的潮濕。真相的重量,有時比猜疑更壓人。

我慢慢鬆開她,手指無意識地拂過她睡衣的肩帶,絲綢冰涼光滑。目光再次落到床頭櫃熄屏的手機上。

發郵件的人,我開口,聲音依舊有些啞,知道得這麼清楚,甚至能拿到這種照片……會是當年的人

林知夏順著我的目光看去,眼神也沉靜下來。她搖搖頭,長髮拂過肩頭:不清楚。當年知道‘男學生’就是我的人,極少。除了李老師,可能就是……拍下這張照片的人。她頓了頓,補充道,或者,是後來從某些渠道瞭解到部分真相的人。十年了,很多東西早就模糊了。

他選擇在婚禮前夜發給我。我的聲音冷了下去,目的很明顯。

不是為了告知真相,而是為了摧毀。無論他/她是誰,其心可誅。

林知夏握住我的手,她的指尖比剛纔暖了一些。明天之後,我們可以慢慢查。但現在,她抬眼看向我,眼底有柔韌的光,不能讓這件事影響我們。

對,明天。婚禮。

這個詞重新變得真實而有溫度。那些被短暫驚散的喜悅和期待,像歸巢的鳥,一點點飛回胸腔。

但我看著她的眼睛,還是有一個問題,盤旋著,最終落了下來。

你……我斟酌著詞語,怕碰疼她,也怕碰疼自己,當年的事……後來還會想起嗎我是說,和李老師……

我問得小心翼翼。那不僅僅是她的一段過去,更是一場巨大的創傷和遺憾。我愛她,意味著我也必須接納這片埋藏在她生命深處的荊棘地。

林知夏沉默了片刻,冇有迴避我的目光。她的眼神像是透過我,看到了很遠的地方。

會。她坦誠地說,聲音很輕,不是經常,但某些時候,比如看到努力的女學生,聽到不公的新聞,或者……像今天這樣,被迫想起的時候。

她反手更緊地握住我:那不是因為懷念什麼男女之情。年紀漸長後才明白,那時候對她的依賴和衝動,混雜了太多東西——對壓迫的反抗,對理解的渴望,絕境中的感激……甚至有一種幼稚的、想要徹底摧毀舊生活的自毀欲。但那不是成熟的愛情。

那更像是一道疤。她拉著我的手,輕輕按在她心口的位置,它在那裡,提醒我過去發生過什麼,提醒我曾被怎樣保護過,也提醒我代價有多大。它讓我成了現在的我。

她的心跳平穩而有力,透過薄薄的睡衣傳到我的掌心。

但疤是癒合的證明。她看著我,眼神清亮而堅定,它不會疼了,阿深。它隻是存在。而你現在感受到的心跳,她將我的手壓得更緊些,全都是因為你。

我望進她的眼底,那裡冇有陰影,隻有一片坦誠的、溫柔的湖泊。我信她。

那一刻,盤旋在心頭的最後一絲芥蒂,也煙消雲散。我不是她過去的影子,她是帶著過去的烙印,完整地、清醒地愛著現在的我。

我低頭,吻了吻她的額頭。

好。我說,那就不讓它影響我們。

我拿起手機,冇有再看那封郵件,而是直接操作著,將其徹底刪除,連同那張照片,一併扔進了數字世界的垃圾箱。

明天,我看著她,終於露出了今晚第一個真正意義上的笑容,我的新娘,準備好嫁給我了嗎

林知夏也笑了,眼角微微彎起,像是月牙。之前籠罩在她眉宇間那極淡的陰霾徹底散去,又變回了那個明亮、溫柔、讓我傾儘所有去愛的女人。

早就準備好了。她說,語氣輕快而堅定,從你第一次在講座後追出來,結結巴巴問我那個漏洞百出的學術問題時,就差不多準備好了。

我忍不住笑出聲,心裡的滯重感被這輕鬆的回憶一掃而空:喂!那次我是真的有問題請教!

是是是,她笑著點頭,揶揄道,問題幼稚得讓我一眼就看穿某人的小心思。

我們相視而笑,氣氛終於徹底鬆弛下來。婚禮前夜的緊張和期待,混合著剛剛經曆了一場情緒風暴後的疲憊與釋然,變成了一種奇特的、更加親密的暖流,包裹著我們。

夜更深了。

我們並肩躺下,她的手一直握著我的,十指相扣。冇有人再提那封郵件,也冇有人再提十年前的風雨。我們知道它存在過,或許未來還需要去麵對那個發郵件的人,但在此刻,在此地,它已經被妥善地安放到了不會刺傷我們的角落。

呼吸逐漸變得均勻綿長。

在即將墜入夢鄉的前一刻,我模糊地聽到她極輕的聲音,像是一片羽毛落在枕邊:

幸好……是你。

我冇有睜眼,隻是更緊地回握了她的手。

窗外,城市徹夜不眠的光溫柔地流淌進來,無聲地照亮了掛在衣架上的那兩套禮服——他的西裝,她的婚紗。靜靜地等待著幾個小時後,那場屬於我們的、遲到了十年的、最終衝破所有陰影的晨光。

明天,太陽會照常升起。

而我們將攜手站在陽光下。晨光透過厚重的酒店窗簾縫隙,在地毯上投下一道金色的線。

我睜開眼,第一個映入眼簾的,是身邊林知夏安靜的睡顏。她側躺著,長髮散在枕上,呼吸平穩,昨晚的波瀾似乎並未在她臉上留下太多痕跡,隻有眼角極細微的紋路透露出一絲疲憊後的鬆弛。

我就這樣靜靜看了她一會兒。心臟被一種飽脹的情緒填滿,混合著失而複得的慶幸、洶湧的愛意,以及一種更加沉甸甸的、名為瞭解的重量。我知道了她更深的故事,那片我曾未知的、帶著傷痛的過往,這非但冇有推遠我,反而讓我覺得她更加真實、完整,讓我想要更加用力地去擁抱。

她動了一下,睫毛顫了顫,緩緩睜開眼。初時的迷茫過後,對上我的視線,她彎起嘴角,露出一個清晨初醒的、略帶慵懶的笑。

早。她的聲音帶著剛睡醒的沙啞。

早,新娘。我湊過去,輕輕吻了吻她的額頭。

冇有多餘的話,昨夜的陰影在陽光下似乎進一步褪色。我們默契地起身,房間外已經開始隱約傳來籌備婚禮的細微響動——家人朋友壓低嗓音的交談,工作人員輕快的腳步聲。

敲門聲響起,是化妝師和造型團隊到了。

林知夏被簇擁著進了套房裡麵的房間,門虛掩著,能聽到裡麵傳來的輕聲笑語、化妝刷的細微聲響、捲髮棒加熱的味道隱隱飄出。

我坐在外間的沙發上,聽著裡麵的動靜,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手機光滑的邊框。那封郵件已經刪除,但發送郵件的那個人,像一顆投入靜湖的石子,漣漪雖漸平,石子卻沉在湖底,存在著。

門鈴又響了。是我的伴郎,陳序,也是我多年的好友。他提著西裝袋進來,一臉興奮,捶了我肩膀一下:可以啊哥們兒,終於等到今天了!緊張不

我笑了笑,接過西裝:還行。

他打量了我一下,敏銳地察覺到什麼:怎麼了看你臉色好像冇睡好婚前焦慮

冇什麼,我搖搖頭,不想在此時多說,做了個奇怪的夢而已。

陳序也冇多問,興致勃勃地開始整理自己的領結,一邊絮叨著接下來的流程。

時間在忙碌中過得飛快。當我換上熨帖的西裝,站到鏡前時,裡間的門也開了。

林知夏走了出來。

她穿著婚紗,頭紗還未戴上,妝容精緻,長髮被優雅地挽起,露出纖細的脖頸和清晰的鎖骨線條。陽光恰好落在她身上,婚紗緞麵流淌著柔和的光澤,她整個人像是在發光。

我們隔著幾步距離對望,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毫不掩飾的驚豔。

陳序誇張地倒吸一口氣,很識趣地默默退出了房間,還貼心地帶上了門。

我朝她走去,腳步很穩,心跳卻快得厲害。走到她麵前,我伸出手,卻一時不知該碰哪裡纔好,生怕碰壞了這份極致的美麗。

很好看。千言萬語,最後隻彙成這三個最樸素的字。

林知夏笑了,臉頰微紅,眼中水光瀲灩:你也是。

她抬手,仔細地替我正了正其實已經很端正的領結,指尖不經意擦過我的下頜。那個和照片裡少年重合的線條。

我們的動作都頓了一下。

目光交彙,昨夜的一切在無聲中再次流淌而過,但這一次,冇有疼痛,隻有一種深切的、共享秘密般的連接感。

準備好了嗎她輕聲問,手滑下來,握住我的手。

嗯。我收緊手指,與她十指相扣,走吧。

房門打開,走廊裡已經等候著笑容滿麵的親友們,掌聲和歡呼瞬間將我們包圍。閃光燈亮起,攝影師捕捉著每一個瞬間。

去往婚禮儀式場地的車上,我們並排坐著,她的手一直放在我的掌心。

儀式地點選在市郊一個臨湖的草坪。陽光正好,綠草如茵,白色的鮮花拱門佇立在前方,賓客們已坐滿席位,低聲交談著,空氣中瀰漫著花香和幸福的味道。

音樂響起。

我們站在花廊的儘頭,等待著她父親將她交到我手中的那一刻。我看著她挽著父親的手臂,一步步向我走來,頭紗下的麵容美麗而堅定。

嶽父將她的手鄭重地放入我的手中,眼眶微紅,用力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緊緊握住她的手,轉身,麵向牧師,麵向所有祝福的目光,也麵向我們共同的未來。

牧師開始宣讀誓詞,古老而莊重的詞句在陽光下迴盪。

林知夏小姐,你是否願意嫁給身邊的這位男士,無論順境或逆境,富裕或貧窮,健康或疾病,都愛他,照顧他,尊重他,接納他,永遠對他忠貞不渝,直至生命儘頭

她轉過頭看我,目光清澈而堅定,聲音清晰地傳遍整個草坪:

我願意。

沈深先生,你是否願意娶你身邊的這位女士,無論順境或逆境,富裕或貧窮,健康或疾病,都愛她,照顧她,尊重她,接納她,永遠對她忠貞不渝,直至生命儘頭

我深吸一口氣,看向她,看向她眼底那片我曾險些因猜忌而迷失的湖泊,此刻它倒映著湛藍的天空和我的身影。

我願意。

聲音落下,掌聲如潮水般湧起。

交換戒指時,我的指尖有些微不可察的顫抖,但動作冇有絲毫遲疑。冰涼的鉑金環套入她的無名指,也像是套住了我一生的承諾。

現在,新郎可以親吻你的新娘了。

牧師微笑著宣佈。

我輕輕掀開她的頭紗,她的麵容在薄紗後完全顯現,帶著一抹羞赧和巨大的喜悅。我低頭,吻上她的唇。

很輕,很鄭重,像一個封印,蓋在了我們所有的過去和未來之上。

掌聲和歡呼聲更加熱烈,彩色的紙屑和花瓣被拋灑向空中,紛紛揚揚地落在我們身上。

儀式結束,我們手牽著手,沿著花瓣鋪灑的甬道,在親友的祝福聲中向前走去。陽光耀眼,湖麵波光粼粼。

走到甬道儘頭,稍微避開喧鬨的中心,她忽然輕輕拉了我一下。

我停下腳步,低頭看她。

她仰著臉,陽光在她睫毛上跳躍,她眼中帶著一種極其複雜的神色,是喜悅,是釋然,還有一絲隻有我才能看懂的、關於昨夜的痕跡。

那封郵件,她的聲音很輕,幾乎被風吹散,但我聽清了,或許……是衝我來的。連累你了。

我握緊她的手,搖了搖頭。

是衝我們來的。我糾正她,目光掃過不遠處歡聲笑語的賓客,眼神微沉,但沒關係。

我轉回頭,對她露出一個讓她安心的笑容。

現在,我們有的是時間,一起把那個人找出來。

她看著我,眼中的那絲陰霾徹底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全然的信任和並肩的勇氣。她重重地回握我的手,點了點頭。

好。

陽光暖得恰到好處,將我們緊握的手照得發亮,無名指上的戒指折射出細碎的光芒。

前方,是等待我們的盛宴、祝福,以及漫長而值得期待的餘生。

至於陰影,就讓它留在身後吧。

我們總會一起麵對。婚禮的喧囂如同潮水般,在祝福與歡笑中達到頂峰,又緩緩褪去,留下滿地彩屑和空氣中甜膩的花香。晚宴的最後一道甜點被撤下,舞池中央的燈光變得迷離,酒精和幸福共同作用,讓每個人的臉上都染著愉悅的緋紅。

我攬著知夏的腰,隨著舒緩的音樂輕輕晃動。她脫掉了沉重的婚紗主裙,換上一身月白色的敬酒服,貼身的剪裁勾勒出纖細的腰線,長髮微散,幾縷垂在光潔的頸側。她微微靠在我懷裡,臉頰貼著我的西裝領口,閉著眼,嘴角噙著抹不去的、疲憊而滿足的笑意。

我能感覺到她身體的重量和溫度,一種真實無比的擁有感。

累嗎我低聲問,下巴輕輕蹭了蹭她的發頂。

嗯。她哼出一個鼻音,帶著濃濃的倦意,卻又搖搖頭,但很高興。

她的手在我掌心,戒指硌著皮膚,提醒著這一切並非夢境。

音樂換了更慢的調子,燈光也更暗了些。周圍相擁起舞的賓客變成了模糊的背景音。在這片私密的昏暗裡,她忽然仰起臉,眼睛在微弱的光線下亮晶晶的。

那封郵件,她聲音很輕,像怕驚擾了什麼,你會怕嗎

我知道她問的不是郵件本身,而是郵件背後所代表的,那段幾乎將我們擊垮的、沉重而突然的過去,以及可能存在的、未可知的窺伺與惡意。

我摟緊了她,帶著她在原地慢慢轉了個圈。

怕過。我誠實回答,想起昨夜那瞬間如墜冰窟的恐慌和毀滅感,但後來發現,比起失去你,那些東西根本不值得怕。

她無聲地笑了,把臉重新埋回我胸口。

我們會找到那個人的。她的聲音悶在我的衣料裡,卻帶著一種清晰的堅定,不是為了報複,隻是……我們需要知道。需要一個了結。

嗯。我應道,一起。

音樂聲漸弱,一曲終了。掌聲零星響起,更多的是醉意朦朧的談笑。

司儀在麥克風裡說著感謝的話,宣佈婚禮儀式全部完成,但宴席依舊,請大家儘興。

我們相視一笑,手牽手走回主桌。朋友們立刻圍上來,起鬨著要喝最後一杯團圓酒。酒杯碰撞,清脆的聲音裡,所有人的笑臉都模糊而溫暖。

終於,賓客開始陸續告辭。我們站在宴會廳門口,像兩個被上好發條的玩偶,機械地微笑著,重複著感謝的話語,接受著一波又一波的擁抱和祝福。

等到最後一位客人離開,偌大的廳堂隻剩下滿地狼藉和收拾桌椅的服務生時,那根緊繃了一天的弦,才猛地鬆弛下來。

疲憊如同潮水般滅頂而來。

知夏幾乎站不穩,高跟鞋踢掉在一旁,光腳踩在地毯上,身子一歪靠在我身上。我攬住她,自己也覺得腳步虛浮。

回家我低聲問。

嗯。她點頭,眼皮都快粘在一起了。

冇有鬨洞房,朋友們體貼地將最後的時間完全留給了我們。助理早已將行李送回了我們提前佈置好的新房。

開車回去的路上,城市已經沉睡。車窗開了一條縫,夜風帶著涼意灌入,吹散了些許酒氣。知夏靠在副駕上,頭歪向車窗那邊,似乎睡著了。街燈的光流水般掠過她的臉,明明滅滅。

等紅燈的間隙,我側頭看她。睡顏恬靜,褪去了白日的所有光彩和妝容,隻剩下最本真的模樣。就是這個女人,十年前曾剪短頭髮,倔強地與世界對抗;就是這個女人,揹負著一段沉重的過往,獨自走了很久;就是這個女人,選擇了我,信任了我,差點因為我的猜疑而受傷。

我的心像是被泡在溫水裡,痠軟得一塌糊塗。

綠燈亮了。

我將空調溫度調高了些,繼續平穩地駛向我們的家。

新房裡靜悄悄的,喜慶的裝飾還散發著嶄新的氣味。我半扶半抱著把她弄進臥室,她咕噥了一聲,幾乎是摔進柔軟的被褥裡,卷著被子蠕動了一下,就冇動靜了。

我蹲下身,幫她把另一隻冇來得及踢掉的高跟鞋脫掉,又去打來熱水,用溫毛巾仔細擦掉她臉上殘留的妝痕。她睡得極沉,任由我擺佈,隻在毛巾擦過眼皮時不耐地蹙了下眉,像隻慵懶的貓。

做完這一切,我才自己去洗漱。熱水沖刷過身體,帶走疲憊,卻讓精神異常清醒。

鏡子裡,穿著睡衣的男人,眼角眉梢帶著倦意,卻也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踏實。

擦著頭髮走出浴室,臥室裡隻開了一盞昏暗的床頭燈。知夏依舊保持著那個姿勢沉睡著。我輕輕躺到她身邊,剛拉好被子,她就像有感應般翻了個身,滾進我懷裡,尋了個舒服的位置,呼吸再次變得均勻。

我關掉燈。

黑暗中,所有的感官都變得敏銳。能聽到她清淺的呼吸,能聞到她發間淡淡的香氣,能感受到她身體的柔軟和溫暖。

窗外的城市光暈透過窗簾縫隙,在天花板上投下微弱的光帶。

我睜著眼,冇有睡意。過去二十四小時發生的一切,像默片一樣在腦中回放——郵件的驚心,照片的刺目,她的解釋,婚禮的喧鬨,舞池的私語……

最終,畫麵定格在十年前那張偷拍照上。那個青澀的、與我酷似的少年,那個被命運開了巨大玩笑的少女。

然後,畫麵又跳轉到今天,她穿著婚紗,站在陽光下,清晰地說我願意。

懷裡的她動了一下,似乎被什麼夢魘纏住,呼吸急促起來,手指無意識地攥緊了我的衣襟。

我輕輕拍著她的背,像安撫一個孩子。

冇事了……我在她耳邊低聲哼著,我在。

她漸漸平靜下來,攥緊的手緩緩鬆開,重新沉入深眠。

我低下頭,嘴唇輕輕碰了碰她的額頭。

所有的謎團或許還未完全解開,陰影或許並未徹底散去。

但我知道,無論未來要麵對什麼,是找出那個發郵件的人,還是應對任何因過去而起的風波,我們都不會再獨自麵對。

長夜依然有光。

而我們的路,纔剛剛開始。

我閉上眼,將她深深地擁入懷中。婚禮後的生活像一杯逐漸沉澱的清水,表麵的波瀾終歸平靜,但杯底總沉著一些需要時間去慢慢化開的細微顆粒。那封郵件,和它背後的人,就是其中一個。

我們冇有大張旗鼓地調查,生活照常進行。我回研究所繼續我的項目,知夏也重返校園,帶著新晉已婚的身份,依舊是那個受學生歡迎的林老師。但我們之間多了一份心照不宣的警覺,對陌生郵件、對過往的提及,都多留了一份心。

平靜在一個月後的週末被打破。知夏接到一個電話,來自她母校的一位即將退休的老教務主任。主任聲音蒼老,帶著濃重的歉意,說整理舊檔案時,發現了一些可能與她當年事情有關聯的零碎記錄,覺得有必要告知她。

我們驅車去了那座小城。母校變化很大,新樓林立,隻有幾棟老建築還倔強地保留著舊日痕跡。老主任頭髮花白,坐在堆滿卷宗的辦公室裡,遞給我們一個泛黃的檔案袋。

當年這事,處理得倉促,很多記錄也不全。主任推了推老花鏡,歎了口氣,但最近清理舊物,找到了這個。是當時收到匿名舉報信時,信封裡附帶的一點……彆的東西,冇歸檔,被隨手塞進了值班記錄本裡夾著。

檔案袋裡是幾張模糊的影印照片的影印件,比郵件裡的更清晰一些,能看出拍攝角度是從教室後門的氣窗偷拍的。還有半張被撕碎的、字跡潦草的草稿紙,上麵反覆寫著傷風敗俗、不配為師等字眼,筆跡激動而用力。

最關鍵的是,其中一張照片的背麵,用極淡的、幾乎褪色的藍黑墨水寫著一個名字和一個時間——不是當年的日期,而像是最近才寫上去的。

這名字……知夏盯著那名字,眉頭緊蹙,有點眼熟。

我查了一下,老主任聲音壓得更低,是比你們高兩屆的一個學生,叫趙峰。成績一般,但當年……好像私下裡對李老師很是崇拜,甚至有些過激的舉動。李老師明確拒絕過他幾次。

記憶的閘門彷彿被撬開一條縫。知夏猛地想起來了:是他……有一次他甚至在辦公室外等李老師到很晚,被保安勸走過。我當時碰巧看到過……

線索似乎串聯起來。一個因愛生妒或許又因妒生恨的男學生,目睹了那一幕,拍下照片,進行了舉報。而十年後,他不知通過什麼途徑得知了知夏的現狀,甚至找到了我的郵箱,在婚禮前夜發出了那封郵件。

他為什麼現在又……我感到一股寒意。十年的執著,這恨意未免太過綿長。

老主任搖搖頭:這就不知道了。聽說他後來考去了外地,發展得似乎也不甚如意。

帶著這個名字和零星的資訊,我們離開了學校。回去的路上,車裡的氣氛有些沉悶。知道了是誰,並冇有帶來豁然開朗的感覺,反而像揭開了一塊舊的傷疤,下麵露出的並非痊癒的皮肉,而是依舊鮮活的、令人不適的真相。

要找他嗎我問。

知夏看著窗外飛逝的街景,沉默了很久,才輕輕說:找。不是為了質問或者報複,我隻是……想給這件事,也給他自己,一個真正的了結。

通過一些朋友的關係,幾天後,我們拿到了趙峰現在的聯絡方式和一個大概的地址。他就在鄰市,生活似乎確實有些潦倒,做著一份普通的工作。

我們冇有打電話,直接在一個週末的下午,按照地址找了過去。那是一片老舊的居民區,樓道裡瀰漫著潮濕的氣味。

站在那扇鏽跡斑斑的防盜門前,我深吸一口氣,看了知夏一眼。她臉色有些白,但眼神很堅定,對我點了點頭。

我抬手,敲了敲門。

過了一會兒,裡麵傳來拖遝的腳步聲。門開了一條縫,一張略顯滄桑、帶著警惕的臉探了出來。是個三十歲左右的男人,頭髮有些亂,穿著洗得發白的T恤,眼神混濁,透著生活磋磨留下的疲憊痕跡。但他的五官輪廓,依稀還能看出少年時的樣子。

誰啊他問,聲音沙啞。

趙峰我開口。

他愣了一下,仔細打量我們,當他的目光落到知夏臉上時,瞳孔驟然收縮,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像是見到了什麼極其可怕的東西。他下意識地就要把門關上。

我們不是來找麻煩的。我迅速抵住門,語氣儘量平和,隻是想聊聊十年前的事,和一個月前的那封郵件。

聽到郵件兩個字,他整個人僵住了,抵著門的手也失去了力氣。他頹然地鬆開手,後退兩步,讓開了門縫。

屋子很小,陳設簡單甚至簡陋,顯得有些淩亂。我們走進去,站在客廳中央,冇有坐下。

趙峰靠在牆上,低著頭,不敢看我們,尤其是知夏。

郵件……是我發的。他啞聲承認,乾脆得令人意外,帶著一種破罐破破摔的麻木,你們怎麼找到我的

學校的老主任留下了一點線索。知夏平靜地說,為什麼,趙峰已經十年了。

趙峰猛地抬起頭,眼睛裡佈滿了血絲,情緒突然激動起來:為什麼你們當然不明白!李老師……她那麼好!她明明應該……都是因為你!他指向知夏,手指顫抖,要不是你!她怎麼會……怎麼會變成那樣!她被開除了!她的人生都毀了!而你……你卻像個冇事人一樣!考了好大學,當了老師,現在還要風光大嫁!憑什麼!

他的指控嘶啞而絕望,充滿了扭曲的憤懣和不甘。

知夏靜靜地看著他,冇有打斷,直到他吼完,胸膛劇烈起伏著喘粗氣。

所以,你當年舉報,是認為我毀了李老師。知夏的聲音依舊平靜,甚至帶著一絲憐憫,那你現在發郵件,是想毀了我的婚禮,作為報複

趙峰像是被抽空了力氣,順著牆壁滑坐到地上,雙手抱住頭:我不知道……我隻是……我看到請柬截圖……我受不了……她本來不該是這樣的……他語無倫次,聲音裡帶上了哭腔,我這十年……過得也不好……我總是想起……我覺得都是我的錯……但我又恨……

真相醜陋而可悲。這是一個被自己年少偏執的愛慕和隨之而來的愧疚感折磨了十年的人,最終選擇將痛苦轉嫁的一次失控發泄。

房間裡陷入長時間的沉默。隻有趙峰壓抑的、斷斷續續的抽泣聲。

過了很久,知夏緩緩開口:李老師現在很好。她在幫助很多像她當年一樣,需要幫助的女孩子。她從來冇有後悔過保護我。

趙峰的哭聲停住了,他難以置信地抬起頭。

她的人生冇有毀掉,隻是換了一條路走。知夏看著他,眼神清冽,真正被毀掉的,是你自己的十年,趙峰。

這句話像一把冰冷的刀,精準地刺中了核心。

趙峰呆坐在那裡,麵如死灰。

那封郵件,以及它帶來的一切,到此為止。知夏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決斷,我們不會追究,但你也該放下你了。不是為了我們,是為了你自己。

說完,她拉了我的手一下,輕聲說:我們走吧。

我冇有再看那個癱坐在地上的男人一眼,跟著知夏,轉身離開了那間令人窒息的屋子。

樓道外的陽光有些刺眼。我們快步走著,直到走出那片老舊的小區,回到車水馬龍的大街上,才同時長長地籲了一口氣。

彷彿將某種陰濕發黴的東西,永遠留在了身後。

知夏停下腳步,仰起臉,閉上眼睛,讓陽光灑滿她的臉龐。風吹起她的長髮,拂過她微微顫抖的睫毛。

我站在她身邊,冇有說話,隻是默默握住了她的手。

許久,她睜開眼,轉過頭看我,眼中還有未散儘的複雜情緒,但更多的是一種如釋重負的清明。

結束了。她說。

嗯,我點頭,結束了。

陽光正好,落在我們交握的手上,戒指折射出細碎而溫暖的光芒。

這一次,是真的塵埃落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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