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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躺在病床上,一動不動。

鼻腔裡瀰漫著消毒水的刺鼻氣味。

耳邊傳來心電監護儀規律的嘀——嘀——聲。

陽光透過百葉窗,在我的眼皮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三個月了。

我假裝植物人已經整整三個月。

這一切,始於那場意外的車禍。

成了植物人真是天助我也。

那天,我在病房門外,清晰地聽到了李浩對蘇晴說的這句話。

我的手指在被子下微微蜷縮,又立刻強迫自己放鬆。

絕不能被髮現。

門把手轉動的聲音輕輕響起。

我立刻將呼吸調整得緩慢而均勻。

如同過去九十多個日夜一樣。

高跟鞋的聲音清脆而熟悉。

是蘇晴。

另一個沉重的腳步聲緊隨其後。

是李浩。

我的好兄弟。

他今天怎麼樣

蘇晴的聲音響起,帶著一種例行公事的冷漠。

老樣子,醫生說醒來的希望很渺茫。

李浩的回答顯得迫不及待。

我能感覺到他走近床邊,投下的陰影遮住了我眼皮上的光。

嘖嘖,真是可憐。

他的語氣裡冇有絲毫憐憫,隻有令人齒冷的譏諷。

計劃很順利,寶貝。

李浩的聲音壓低了,卻清晰地鑽進我的耳朵。

我的心臟猛地一縮。

小聲點!

蘇晴的聲音帶著一絲緊張的顫抖。

怕什麼他現在就是個活死人,什麼都聽不見,感覺不到。

李浩嗤笑一聲,一隻手重重地拍在我的胳膊上。

那觸碰讓我胃裡一陣翻騰。

我用儘全力維持著身體的僵直。

公司的股權轉讓協議,我已經搞定了。

李浩的語氣充滿了得意。

趁他出事,意識不清,我模仿了他的簽名。

再加上你這個未婚妻作為法定監護人簽字,一切天衣無縫。

我的血液彷彿在瞬間凍結。

他們竟然在竊取我的公司!

錢……都轉移了嗎

蘇晴的聲音變得急切,之前的緊張一掃而空。

當然,海外賬戶,萬無一失。

等他徹底冇價值了,拔掉氧氣管,我們就自由了。

李浩的話像一把冰錐,狠狠刺入我的心臟。

拔掉氧氣管

他們竟然還想殺了我!

我終於可以不用再假裝愛這個廢物了!

蘇晴的聲音充滿瞭解脫和厭惡。

每天對著這具一動不動的身體,我噁心得想吐!

委屈你了,我的影後。

李浩輕佻地笑著。

我聽到衣物摩擦的窸窣聲。

以及令人作嘔的親吻聲。

就在我的病床邊。

在我這個植物人麵前。

憤怒像岩漿一樣在我血管裡奔湧。

我幾乎要控製不住地顫抖。

今晚彆走了,陪陪我。

李浩的聲音含糊不清。

討厭……在這裡

蘇晴半推半就。

不是更刺激嗎就當著他的麵。

李浩的笑聲像毒蛇一樣嘶嘶作響。

他什麼都不知道,哈哈哈……

我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依靠極致的痛苦來維持靜止。

巨大的恥辱和恨意幾乎將我吞噬。

去……去酒店吧。

蘇晴最後一絲廉恥讓她拒絕了在這裡。

好吧,聽你的。

反正,他也快了。

腳步聲逐漸遠去。

病房門哢噠一聲關上。

世界徹底安靜下來。

隻剩下心電監護儀虛假而平穩的滴答聲。

確認他們真的離開了。

我緩緩地,極其緩慢地,睜開了眼睛。

白色的天花板刺得眼睛生疼。

淚水無聲地從眼角滑落,迅速冇入鬢角。

三個月前的那場車禍根本不是意外!

那輛失控的卡車,分明是衝著我來的!

我當時竟還慶幸自己隻是重傷,還把公司托付給李浩暫管!

我還心疼蘇晴日夜守候會累壞身體!

愚蠢!

徹頭徹尾的愚蠢!

假裝植物人,是我唯一能活下去的機會。

這個念頭在車禍後第三天,我隱約聽到他們低語時,就瞬間形成。

我強忍著劇痛,欺騙了醫生,瞞過了所有人。

隻為了看清這血淋淋的真相。

我要讓他們付出代價。

一個冰冷的聲音在我靈魂深處響起。

每一個字都凝結著刻骨的恨意。

我所失去的一切,要你們百倍償還。

病房的門再次被輕輕推開。

我立刻閉上眼,恢複死寂。

是護士來換點滴了。

她動作輕柔地更換著輸液袋。

歎了口氣,小聲地自言自語。

多帥的小夥子啊,真是可惜了……

他女朋友剛纔還在外麵哭呢,真是情深義重……

我的胃裡一陣翻江倒海。

是為了即將到手的钜額財產喜極而泣吧!

情深義重

這真是我聽過最噁心的笑話!

護士收拾好東西,輕輕離開了。

房間裡再次隻剩下我一個人。

不。

從來就隻有我一個人。

從相信他們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經踏入了孤絕的地獄。

窗外的天色漸漸暗了下來。

黃昏給房間蒙上一層晦暗的橘色。

像凝固的血。

我的大腦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運轉著。

股權轉讓。

海外賬戶。

謀殺。

每一個詞都意味著他們蓄謀已久。

我必須拿到證據。

我必須在他們下手之前,先反擊!

但一個植物人能做什麼

絕望感如同潮水般湧來。

不。

不能絕望。

我必須思考。

冷靜地思考。

就像我經營公司時那樣,運籌帷幄。

隻是這一次,賭注是我的生命。

2

深夜的病房,死寂如墳墓。

隻有我自己的心跳聲,在耳膜裡轟鳴。

李浩和蘇晴的對話,像淬毒的針,一遍遍紮進我的腦海。

股權轉讓……海外賬戶……拔掉氧氣管……

每一個詞都在黑暗中閃著寒光。

我必須行動。

但一個被判定為植物人的人,能做什麼

連翻身的自由都冇有。

絕望的枷鎖,比這身病號服更沉重。

窗外的月光,冷冷灑在地板上。

像一條蒼白的小路,通往未知的自由。

卻又遙不可及。

淩晨三點。

這是醫院最安靜的時刻。

連護士的腳步聲都變得稀疏。

我的機會或許就在這裡。

我嘗試活動我的手指。

極其緩慢地,彎曲,再伸直。

像生鏽的機械,發出細微的哢噠聲。

在這絕對的寂靜裡,這聲音響得嚇人。

我立刻停止。

屏住呼吸,傾聽門外的動靜。

冇有任何反應。

很好。

我的身體因為長期的臥床而虛弱無力。

但複仇的意誌,是唯一的火種,在骨髓裡燃燒。

我需要水。

喉嚨乾得冒煙,像被砂紙磨過。

床頭櫃上放著我的水杯和吸管。

咫尺天涯。

我凝視著它,像一個沙漠旅人凝視著海市蜃樓。

我必須拿到它。

這不僅是為瞭解渴。

更是對我意誌的一次試煉。

我開始移動我的右臂。

肌肉發出酸澀的抗議,骨頭像灌了鉛。

一寸,再一寸。

汗水從我的額頭滲出,順著太陽穴滑落。

整個過程緩慢得令人窒息。

彷彿過了一個世紀。

我的指尖終於觸碰到了冰冷的杯壁。

成功了!

一股巨大的激動衝擊著我的胸腔。

但我立刻壓下它。

不能得意忘形。

我小心翼翼地用指尖勾住杯子的把手。

用儘全身殘存的力氣,將它一點點拉近。

杯子與櫃麵摩擦,發出輕微的聲響。

我的心跳到了嗓子眼。

終於,杯子到了床邊。

我顫抖著拿起吸管,塞進乾裂的嘴唇。

清涼的水滋潤了我的喉嚨。

這微不足道的勝利,卻讓我幾乎熱淚盈眶。

我還能控製我的身體。

我還冇有完全廢掉。

我將杯子放回原處,儘量恢複原樣。

像完成了一次完美的犯罪。

第二天清晨。

蘇晴準時出現在病房。

她穿著一身素雅的白裙,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哀愁。

晨哥,我來了。

她的聲音溫柔得能滴出水來。

今天天氣很好,我推你出去曬曬太陽好不好

她俯下身,替我整理額前的碎髮。

她的指尖冰涼,帶著她常用的那款香水味。

曾經讓我迷戀的味道。

如今隻讓我胃裡翻江倒海。

醫生說多曬太陽對你有好處……

她喃喃自語,像個儘心儘力的妻子。

雖然你可能感覺不到了……

她的表演無懈可擊。

若不是親耳所聞,我恐怕會溺死在這虛假的溫柔裡。

護工進來,和她一起將我挪到輪椅上。

她細心地給我蓋上薄毯。

推著我,穿過長長的走廊。

陽光刺眼。

我眯著眼,貪婪地感受著久違的溫暖。

花園裡很安靜,隻有鳥叫聲。

她推著我走到一棵大樹下。

停下。

她繞到我麵前,蹲下身,握住我毫無反應的手。

晨哥……

她抬起頭,眼圈泛紅,淚光閃爍。

你一定要好起來……

冇有你,我該怎麼辦……

她的演技堪稱影後級。

我幾乎要為她的深情鼓掌。

就在這時。

她的手機響了。

她看了一眼螢幕,臉色微變。

迅速站起身,走到幾步開外去接聽。

儘管她壓低了聲音,但風還是把一些碎片吹進了我的耳朵。

……放心……他快不行了……

……錢已經……處理好……

……晚上老地方見……

每一個斷續的詞組,都像一把錘子,砸碎我最後的一絲幻想。

她掛斷電話,深吸一口氣。

轉過身時,臉上又掛滿了悲慼。

她推著我往回走。

晨哥,你會好起來的,對吧

她像是在問我,又像是在自言自語。

你會原諒我做的所有事,對吧

我的血液,在她這句輕聲的問話裡,徹底冰冷。

回到病房。

她將我安置回床上。

公司還有點事,李浩在幫我處理,我得去看看。

她柔聲說著,替我掖好被角。

晚點再來看你。

她在我的額頭印下一個冰冷的吻。

然後拿起包,高跟鞋的聲音清脆而急促地遠去。

門關上。

我睜開眼,盯著她消失的方向。

公司有事……和李浩處理……

這對狗男女,正在瓜分我的帝國!

而我卻困在這具動彈不得的軀殼裡!

無能狂怒幾乎將我撕裂。

下午。

護士來給我做例行檢查和按摩。

她一邊操作,一邊和另一個護士閒聊。

……VIP2房的那位總裁,聽說快醒了,真是奇蹟……

是啊,家人高興壞了……

對了,聽說他未婚妻今天又來簽了好多檔案,真是辛苦……

唉,真是情深……

我聽著她們的對話,心臟猛地一抽。

蘇晴今天來醫院,根本不是看我。

她是來簽字的!

在我意識不清的情況下,以未婚妻的身份,簽署那些轉移我財產的檔案!

她們按摩完畢,離開了。

房間裡再次空無一人。

不。

不是無人。

還有一個清醒的靈魂,被困在這具活死人的軀殼裡。

正在謀劃一場絕地反擊。

夜幕再次降臨。

我的大腦飛速運轉。

我需要一個盟友。

一個絕對可靠,絕對不會被李浩和蘇晴收買的人。

我想到了一個人。

我多年的私人律師,宋毅。

那個性格古板,隻認合同和法律,連我都覺得他過於嚴謹的男人。

他或許是我唯一的機會。

但我如何聯絡他

我的手機早已不知所蹤。

任何對外聯絡,都可能暴露我已經甦醒的事實,引來殺身之禍。

風險極大。

但我必須冒險。

夜深了。

我聽到走廊外護士站的低語。

以及……手機充電器插拔的細微聲響。

一個計劃,在我腦中緩緩成形。

3

護士站的夜班交接完成了。

走廊重新歸於寂靜。

我能想象到值夜護士此刻的狀態——強打精神,偶爾刷一下手機。

這是我的機會。

我必須拿到通訊工具。

我的目光落在床尾搖桿上。

那是調節床鋪角度的手動裝置。

一個大膽的想法在我腦中成型。

我緩慢地移動右臂。

肌肉纖維像被撕裂般疼痛。

指尖終於觸碰到冰涼的金屬搖桿。

我輕輕向外掰動。

床尾傳來細微的齒輪摩擦聲。

我立刻停住動作。

屏息傾聽門外。

隻有遠處隱約傳來的儀器滴答聲。

很好。

我繼續動作,將搖桿徹底掰出。

這根三十公分長的金屬桿,此刻是我的希望。

我用儘全身力氣,試圖將它抬起。

汗水浸透了我的病號服。

金屬桿與固定底座發出令人牙酸的摩擦聲。

終於。

它鬆動了。

我像握著聖劍般,將它緊緊攥在手中。

下一步。

我需要一個支點。

我調整呼吸,將金屬桿一端抵在床頭櫃邊緣。

另一端,瞄準兩米外護士站的方向。

那裡,桌沿放著一部正在充電的醫院內部電話。

我的目標不是電話本身。

而是連接它的那根數據線。

我需要製造一個微小的事故。

一個足以引來護士,卻又不會讓她起疑的事故。

我深吸一口氣。

用金屬桿輕輕撥動數據線。

第一次。

力度太小,數據線隻是輕微晃動。

第二次。

角度偏了,杆頭撞到桌腿,發出悶響。

我的心跳到嗓子眼。

門外傳來腳步聲!

我瞬間僵直,閉上眼睛,恢複死寂狀態。

病房門被推開。

手電筒的光束掃過我的臉,落在床尾的搖桿上。

咦搖桿怎麼掉了

護士小聲嘀咕,走近床邊。

她俯身撿起搖桿,試圖將它裝回原處。

她的呼吸近在咫尺。

我保持絕對的靜止,連睫毛都不敢顫動。

奇怪,明明卡得很緊啊……

她擺弄了幾下,終於將搖桿複位。

還好冇砸到病人。

她替我掖了掖被角,腳步聲漸漸遠去。

門再次關上。

失敗。

但我不可能放棄。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

淩晨四點。

人最疲憊的時刻。

我再次拿起那根救命的金屬桿。

這次,我改變了策略。

我輕輕敲擊床邊的輸氧管。

製造出規律而輕微的叩叩聲。

像某種儀器故障的異響。

十幾秒後。

病房門再次被推開。

護士皺著眉頭走進來,檢查著各種儀器。

就是現在!

在她背對著我,彎腰檢查輸液管時。

我用金屬桿精準地勾住了她白大褂口袋裡的手機!

動作必須快如閃電!

手機滑出口袋的瞬間,我用被子完美接住。

同時收回金屬桿。

整個過程不到兩秒。

奇怪,明明有聲音啊……

護士嘟囔著,再次確認一切正常後,疑惑地離開了。

成功了!

手機就在我手邊。

冰冷的金屬外殼,卻讓我感到無比滾燙。

下一步更危險。

我必須在她發現手機丟失前完成一切。

指紋解鎖不可能。

我嘗試輸入密碼。

她會用什麼密碼

生日紀念日

不,這些太私人。

我嘗試輸入1234。

錯誤。

0000。

錯誤。

冷汗順著我的鬢角流下。

時間不多了。

我忽然想起醫院的規定——初始密碼是工號後四位。

我冒險點亮螢幕,快速翻找。

在相冊裡找到一張工牌照片——工號2024。

我輸入2024。

解鎖成功!

打開通訊錄。

尋找那個銘記於心的號碼。

宋毅。

我的私人律師。

電話撥通的瞬間,我的心臟幾乎停止跳動。

電話那頭傳來宋毅沉穩而略帶睡意的聲音。

哪位

我無法說話。

我隻能……

我用指甲,一下,一下,敲擊著話筒。

摩斯密碼。

這是我們一起打野戰時學會的技能。

……SOS……危……險……

我艱難地敲擊著。

李浩……蘇晴……謀……殺……

電話那頭陷入死一般的沉默。

然後,宋毅的聲音再次響起,冰冷而清晰。

保持絕對靜默。

明天上午十點,我會以律師身份探視。

配合我。

電話被掛斷。

我迅速刪除通話記錄。

將手機滑落到床邊地板上。

彷彿是不經意間掉落。

幾分鐘後。

門外傳來護士驚慌的聲音。

我的手機呢

她循著尋找進來。

啊!怎麼掉在這裡!

她撿起手機,鬆了口氣。

幸好冇摔壞……

她疑惑地看了看依舊昏迷的我,搖搖頭離開了。

危機解除。

但我心中的風暴纔剛剛開始。

宋毅會相信嗎

他會幫我嗎

還是說……他早已被李浩收買

這場賭局,我押上了所有籌碼。

上午九點。

蘇晴準時出現在病房。

她今天心情似乎很好,哼著歌替我擦拭臉頰。

晨哥,今天有個好訊息要告訴你呢。

她的笑容甜美又殘忍。

公司最近有個大項目,需要你簽字哦。

她從包裡拿出一份檔案。

不過沒關係,我可以幫你代簽。

她拿起我的手,蘸了印泥,就要往檔案上按去!

我的血液瞬間凍結!

絕不能讓她得逞!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

抱歉,打擾一下。

一個冰冷的聲音在門口響起。

宋毅穿著筆挺的黑色西裝,站在門口,手裡拿著公文包。

他的目光銳利如刀,掃過蘇晴和那份檔案。

蘇晴像受驚的兔子般猛地縮回手,臉上閃過一絲慌亂。

宋律師您怎麼來了……

例行公務。

宋毅走進來,麵無表情。

根據協議,我需要每週覈查一次我當事人的身體狀況。

他看向我,眼神深邃。

以及,確認是否有……不當操作。

蘇晴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

她下意識地將那份檔案藏到身後。

宋律師說笑了,我隻是在幫晨哥做康覆按摩……

宋毅冇有理會她。

他走到床邊,俯下身,假裝檢查我的瞳孔。

他的嘴唇幾乎不動,聲音細微到隻有我能聽見。

計劃不變。

配合我。

他的指尖在我掌心快速劃過一個符號——那是我們曾經約定的行動暗號。

信任成立。

巨大的

relief

幾乎讓我失控。

但我必須忍住。

宋毅直起身,轉向蘇晴,語氣公事公辦。

蘇小姐,請出示近期所有以當事人名義簽署的檔案。

我需要逐一覈對。

蘇晴強裝鎮定,擠出一個笑容。

當然……檔案都在公司,我下次帶過來……

宋毅的目光落在她背在身後的手上。

包括您手上這份嗎

蘇晴的表情徹底凝固了。

4

宋毅的目光像手術刀,精準地剖開蘇晴的偽裝。

她藏在身後的那份檔案,此刻成了燙手的山芋。

蘇小姐,請配合我的工作。

宋律師的聲音平穩,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壓力。

根據《民法典》第三十四條,作為臨時監護人的您,有義務配合意定監護監督人覈查相關檔案。

他引用法條時,像在念一段死亡宣判。

蘇晴的手指微微顫抖。

她試圖擠出一個得體的微笑,卻顯得無比僵硬。

宋律師,您誤會了……

這隻是……隻是一份普通的醫療費用清單,需要家屬確認。

她的謊言拙劣得令人發笑。

是嗎

宋毅向前一步,伸出手。

那請讓我看看這份『醫療清單』。

他的指尖幾乎要觸碰到紙張。

蘇晴像被燙到一樣,猛地將檔案抱在胸前。

這不方便!

她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絲歇斯底裡。

這是**!您無權檢視!

**

宋毅冷笑一聲,鏡片後的眼睛寒光一閃。

涉及我當事人財產處置的任何檔案,都不存在『**』。

他拿出手機,語氣變得愈發冰冷。

如果您拒絕配合,我現在就向法院申請緊急聽證,並提請凍結我當事人名下所有資產。

直到他的意識狀態被權威機構重新評估為止。

蘇晴的臉色瞬間慘白如紙。

凍結資產

那她和李浩的計劃將徹底破產!

她眼底閃過極度的恐慌,隨即被強行壓下。

您……您何必這麼較真呢

她的語氣軟了下來,帶上哀求的哭腔。

晨哥現在這樣,我隻是想幫他處理好一切……

等他醒了,一定會理解我的。

我相信他會『理解』的。

宋律師意味深長地重複著她的話,目光掃過我毫無生氣的臉。

所以,更應該讓我現在覈對清楚,以免將來產生任何……誤會。

他再次伸出手,姿態強硬,不留絲毫餘地。

蘇晴的呼吸變得急促。

她死死咬著下唇,眼神掙紮。

我能想象她大腦正在瘋狂計算利弊。

最終,她極其不情願地,將那份檔案遞了出去。

手指因為用力而關節發白。

宋律師接過檔案,快速翻閱。

他的表情冇有任何變化,但站在他身後的我,能感受到他周身散發的寒意。

股權質押協議……

他輕聲念出標題,每一個字都像冰珠砸在地麵上。

質押標的:晨星集團百分之二十的股份。

質押權人:浩海資本(李浩先生全資控股)。

借款用途:『醫療費用』

他抬起頭,看向蘇晴,嘴角勾起一絲譏諷的弧度。

蘇小姐,我當事人的流動資產足以支付十倍於此的醫療開銷。

請問這份利率高達百分之二十的『醫療借款』,必要性在哪裡

蘇晴的身體晃了一下,扶住床頭櫃才站穩。

這是……這是為了應對突發情況!現金流儲備!李浩也是好心……

好心

宋律師合上檔案,發出清脆的響聲。

這份協議條款苛刻,一旦違約,股份將直接劃轉。

這更像是一份……

disguised

transfer

disguised

transfer

)。

他精準地用了英文術語,像一記耳光抽在蘇晴臉上。

她的演技終於崩潰了,聲音尖利起來。

你這是在懷疑我懷疑李浩我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晨哥!

我們都是他最親的人!

正因如此,才更需要『謹慎』。

宋律師將檔案放入自己的公文包。

這份協議,我需要帶回去詳細研究。

在我冇有出具法律意見書之前,它不具備任何法律效力。

另外,請通知李浩先生,他作為公司臨時管理者,需要準備接受獨立審計。

明天上午九點,我的團隊會進駐晨星集團。

蘇晴徹底慌了神。

審計為什麼要審計公司現在運營很好……

這正是審計的目的。

宋律師打斷她,語氣不容置疑。

確保在我當事人無法履職期間,公司資產得到妥善保管。

這是法律程式,必須執行。

他走到床邊,看似隨意地替我整理了一下被角。

他的手指再次快速在我掌心劃過。

這次是兩個字母——IA。

Internal

Affair

(內部調查)。

他果然行動了!

蘇晴呆立在原地,像一尊美麗的雕塑,內部卻早已碎裂。

她眼睜睜看著宋律師拿起公文包,轉身離開。

冇有再說一句廢話。

病房門關上。

死一樣的寂靜籠罩下來。

蘇晴猛地抓起自己的包,手指顫抖地掏出手機。

她甚至忘了掩飾,直接撥通了電話。

聲音帶著哭腔和無法抑製的憤怒。

浩!出事了!

那個該死的宋毅來了!他拿走了協議!還要明天審計公司!

電話那頭傳來李浩模糊卻暴躁的吼聲。

他怎麼知道的!是不是你露出了馬腳!

我冇有!我什麼都冇有說!他就像個幽靈一樣闖進來!

蘇晴幾乎是在尖叫,來回踱步。

他現在要去公司!還要凍結資產!我們怎麼辦!

冷靜點!

李浩的聲音陰沉下來。

審計讓他審!賬麵上做得天衣無縫!

至於那份協議……他拿走了原件,我們還有影印件和電子版。

隻要那個廢物醒不過來,最終解釋權就在我們手裡!

他的話語像毒蛇吐信,冰冷黏膩。

可是……宋毅他看起來很有把握……

蘇晴的聲音充滿不安。

把握

李浩嗤笑一聲。

一個律師而已。他要是真敢多事,我有的是辦法讓他閉嘴。

彆忘了,他現在調查的,可是一個『植物人』的公司。

冇有任何實權主人撐腰,他憑什麼跟我們鬥

他的話像是一劑強心針,蘇晴稍微平靜下來。

對……你說得對……

她深吸一口氣,眼神重新變得狠厲。

我們不能自亂陣腳。

晚上老地方見,我們需要重新計劃。

她掛斷電話,胸口劇烈起伏。

她走到我的床邊,俯視著我。

眼神裡再也冇有絲毫偽裝,隻剩下**的厭惡和焦慮。

都是因為你……

她喃喃自語,指甲幾乎掐進掌心。

你為什麼還不死……

她猛地抬手,似乎想將情緒發泄在我身上。

但最終,她忍住了,隻是粗暴地扯平了床單。

拿起包,頭也不回地衝出了病房。

門被狠狠摔上。

我緩緩睜開眼。

空氣中還殘留著她香水的甜膩和李浩話語裡的惡毒。

宋毅已經出手。

像一顆石子投入死水,激起了巨大的漣漪。

李浩和蘇晴慌了。

他們開始自亂陣腳。

而這意味著,他們會更容易露出破綻。

審計。

內部調查。

這隻是第一步。

我的律師,正在下一盤危險的棋。

而我,這個藏在暗處的棋手,必須給他提供更多彈藥。

5

蘇晴摔門離去後,病房裡隻剩下儀器規律的滴答聲。

我的心臟卻在胸腔裡狂跳。

宋毅的突擊檢查像一把尖刀,劃破了李浩和蘇晴完美的偽裝。

他們慌了。

而慌亂的人,最容易犯錯。

我需要知道他們接下來的計劃。

晚上老地方見。

蘇晴的話像鉤子一樣吊著我的神經。

老地方是哪裡

他們會說什麼

我必須知道。

目光再次落在那根床尾搖桿上。

它曾幫我拿到了手機。

這次,它能幫我更多。

一個更冒險的計劃在我腦中成型。

護士站的電話。

那不是一部普通的電話。

我記得入院時,護士長曾炫耀過這套新係統。

全院內線互通,還能錄音備忘呢,方便我們交班。

錄音!

如果我能遠程啟動護士站電話的錄音功能……

並撥打我病房的內線電話。

那麼,或許……

這是一個極其渺茫的希望。

但我必須嘗試。

時間再次滑向淩晨。

同樣的寂靜,同樣的時機。

我再次掰下那根救命的金屬搖桿。

這次,我的目標更遠——護士站桌麵上的電話按鍵。

我需要按下兩個鍵:錄音和內線回撥。

這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我像一個高位截癱的狙擊手,用全身力量控製著那根顫抖的金屬桿。

汗水模糊了我的視線。

杆頭幾次滑過電話按鍵,發出無力的碰撞聲。

不行。

角度太刁鑽,距離太遠。

絕望再次襲來。

就在我幾乎要放棄時——

值班護士的聲音突然從走廊傳來。

小張,幫我盯一下,我去下洗手間!

好的姐!

天賜良機!

另一個護士似乎暫時離開了!

幾秒後,一個年輕的小護士哼著歌,慢悠悠地晃進護士站。

她背對著走廊,低頭專注地看著手機。

螢幕的光映著她的臉。

她完全沉浸在另一個世界裡。

就是現在!

我調整角度,用金屬桿不再瞄準難以觸碰的按鍵。

而是瞄準了那部電話本身!

我用力一捅!

哐當!

電話聽筒從座機上被撞落,重重砸在桌麵上,又懸空晃盪著。

刺耳的忙音瞬間響起!

啊呀!

小護士被嚇了一跳,手機差點掉地上。

她抱怨著站起身。

怎麼回事嘛……

她順手將聽筒放回座機,掐斷了忙音。

就在她放回聽筒的前一秒。

我清晰地看到,她的手指無意中按下了鍵盤上一個巨大的紅色按鈕——那是為了便捷設計的一鍵錄音鍵。

指示燈悄然亮起綠色。

她渾然不覺,繼續低頭玩她的手機。

錄音功能……開啟了!

成功了!

心臟因為這僥倖的成功而劇烈搏動。

但下一步更難。

我需要讓這部正在錄音的電話,撥打我病房的內線。

我病房的號碼是710。

我需要用金屬桿,按下這三個數字。

7……1……0……

每一次觸碰都必須精準。

杆頭再次伸出。

像一條盲眼的毒蛇,試探著獵物。

第一次觸碰,7鍵被按下,發出輕微的嘀聲。

小護士似乎聽到了什麼,抬起頭疑惑地看了看四周。

我立刻靜止。

她冇發現異常,又低下頭去。

繼續。

杆頭移向1鍵。

按下。

嘀。

幾乎同時,走廊儘頭傳來腳步聲。

上廁所的護士要回來了!

冇時間了!

我猛地將杆頭甩向0鍵!

嘀!

電話撥號音響起!

緊接著,我床頭櫃上的內部電話驟然鈴聲大作!

尖銳的鈴聲撕裂了夜的寂靜。

也嚇了剛回到護士站的那位護士一跳。

誰打的電話

她疑惑地拿起我病房的聽筒。

喂710怎麼了

電話那頭隻有護士站環境的細微噪音。

奇怪……串線了

她嘟囔著,掛斷了電話。

也幾乎在同時,順手按掉了護士站電話上那個依舊亮著的紅色錄音鍵。

錄音停止。

一切恢複原狀。

彷彿什麼也冇發生。

隻有我的心跳聲,震耳欲聾。

我成功了嗎

那段短暫的通話,被錄下來了嗎

錄了多久

足夠錄下他們待會兒可能打來的電話嗎

一切都是未知數。

我隻能等待。

像一個等待宣判的死囚。

時間緩慢流逝。

淩晨一點。

護士站的電話響了。

值班護士接起。

喂您好。

……嗯,是的,病人情況穩定。

……您要和他說話可他……

護士的聲音顯得有些為難。

……好吧,我幫您把聽筒放在他耳邊。

我的心猛地一緊!

病房門被推開。

護士拿著無線電話子機走進來,臉上帶著些許不解。

蘇小姐也真是……明明知道您……唉。

她小聲抱怨著,小心翼翼地將聽筒貼在我的耳邊。

您先生說吧,雖然他可能聽不見……

她的腳步聲遠去。

聽筒裡,傳來李浩冰冷的聲音,冇有絲毫掩飾,清晰地鑽入我的耳膜。

計劃有變,宋毅那條老狗聞著味了。

明天審計,賬麵雖然冇問題,但拖下去遲早是隱患。

蘇晴的聲音帶著哭腔傳來。

那怎麼辦協議被他拿走了,他要是真較真起來……

所以,要加快進度了。

李浩的語氣透著一股狠毒。

那個廢物,冇必要再留了。

我的血液瞬間凍結。

你……你是說……

蘇晴的聲音在顫抖。

拔管可是……風險太大了……

不是拔管。

李浩冷笑一聲。

那樣太明顯了。

給他加點『料』,讓他自然一點……衰竭。

我搞到了一種新藥,無色無味,注射後十二小時起效,看起來就像器官自然衰竭。

連最頂尖的法醫都查不出來。

明天晚上,我會引開護工,你親自來。

把藥混進他的營養液裡。

隻要他死了,一切死無對證。遺產自然歸你,公司股權質押的麻煩也會隨著他的死亡而自動清算!

我們就能徹底解脫了!

蘇晴沉默了許久。

再開口時,聲音裡隻剩下冰冷的決絕。

好。

明天晚上,送他上路。

電話被掛斷。

聽筒裡隻剩下忙音。

像為我敲響的喪鐘。

護士進來取走了聽筒。

病房再次恢複死寂。

隻有我,清晰地聽到了自己的死亡判決。

明天晚上。

他們不僅要背叛我,掠奪我。

還要親手……謀殺我。

6

聽筒被取走。

耳邊似乎還迴盪著李浩那句冰冷的送他上路。

像毒蛇的信子,舔過我的耳廓。

明天晚上。

我的死亡時間,被如此精確地定了下來。

由我最愛的人,和我最信任的人。

營養液。

注射。

自然衰竭。

他們連我的死法,都設計得如此完美。

恐懼像冰水,瞬間浸透四肢百骸。

但我不能恐懼。

恐懼意味著死亡。

我必須思考。

如何拿到那段可能存在的錄音

如何通知宋毅

如何在明天晚上之前,阻止這場謀殺

每一個問題,都像一座大山,壓在我動彈不得的身體上。

陽光再次透過百葉窗。

卻再也帶不來絲毫暖意。

今天,是審計的日子。

也是我死亡的前一天。

上午九點整。

病房門被推開。

進來的不是護士,也不是蘇晴。

是宋毅。

他依舊西裝革履,表情是一貫的冷硬。

但他身後,跟著兩名穿著深色製服,表情嚴肅的陌生人。

蘇小姐不在

宋律師的目光掃過空蕩的病房,語氣平淡。

我無法回答。

他走到床邊,看似例行公事地檢查我的瞳孔和生命體征。

他的嘴唇微動,聲音壓得極低,隻有氣流拂過我的耳廓。

審計已開始。

李浩很配合,配合得過分。

穩住,他們在試探。

昨晚,是否有事發生

最後一句話,讓我的心臟猛地一縮!

他知道了什麼

還是僅僅是直覺

我無法說話,無法動彈。

隻能用儘全身力氣,讓眼球極其輕微地,向下轉動了一下。

一個幾乎無法察覺的動作。

宋毅的身體幾不可查地頓了一下。

他明白了。

情況比想象的複雜。

他直起身,聲音恢複正常,彷彿在對那兩位陌生人說話。

我的當事人生命體征平穩,但意識狀態未有改善。

我們需要儘快完成評估,以便進行後續法律程式。

其中一位陌生人拿出平板電腦記錄著。

另一位則開口,聲音低沉。

宋律師,根據初步檢視,晨星集團的資金流向上週有三筆異常大額支出,指向海外空殼公司。

需要進一步授權深挖。

李浩先生表示,這是正常的投資行為。

宋毅的嘴角繃緊。

正常投資

請繼續追查,授權問題我來解決。

任何阻力,直接向我彙報。

他們的對話像加密的電報,每一個詞都暗藏機鋒。

他們在交鋒。

而我,是這場戰爭的核心,卻也是最脆弱的環節。

宋毅再次俯身,假借整理我的衣領。

堅持住。

他的聲音像一根針,細微卻堅定。

證據,正在浮現。

他留下這句話,帶著那兩人迅速離開。

像一陣風颳過,不留痕跡。

卻在我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證據正在浮現

是指審計發現的資金問題

還是……他知道了錄音的存在

他希望我堅持住。

堅持到明天晚上嗎

在蘇晴拿著毒藥來結束我之前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像沙漏走向終點。

下午,蘇晴來了。

她換了一身黑色的套裝,表情凝重,眼圈泛紅。

像是剛剛參加完一場葬禮。

或許,在她心裡,她已經在為我服喪。

晨哥……

她坐在床邊,握住我的手。

她的手心冰涼,帶著細微的顫抖。

不是悲傷。

是緊張。

宋律師今天又來過了,他還是懷疑我和李浩……

她的聲音帶著委屈的哭腔,演技依舊精湛。

我們為你付出了那麼多,他卻這樣揣測我們……

這太讓人寒心了。

她俯下身,將臉貼在我的胸口。

我能感受到她睫毛的顫動,像垂死的蝴蝶。

不過沒關係……很快就結束了。

她的聲音輕柔得像情人的呢喃,內容卻令人毛骨悚然。

一切痛苦都會結束的。

你會得到解脫……我們也是。

她抬起頭,凝視著我的臉,眼神裡有一種近乎瘋狂的解脫感。

明天晚上,我就來陪你。

最後一次。

她從包裡拿出一小瓶透明的液體,飛快地在我眼前晃了一下,又迅速收回。

看,這是能讓你舒服一點的東西……

醫生都同意用了呢。

她撒謊時,語氣甚至帶著一絲歡快。

我的血液冷得像冰川。

她連醫生都買通了嗎

還是又一個謊言

她收起瓶子,輕輕吻了吻我的額頭。

這個吻,像毒蛇的牙印。

好好休息,等我。

她起身離開,腳步甚至有些輕快。

像一個期待著畢業旅行的少女。

門關上。

我躺在那裡,像一塊躺在砧板上的肉,等待著屠夫明晚的到來。

夕陽西沉。

黑暗再次吞噬了房間。

唯一的微光,來自護士站的方向。

那部電話。

那部可能錄下了他們謀殺計劃的電話。

我怎麼才能拿到那段錄音

怎麼才能把它交給宋毅

金屬搖桿已經放回原處,我不能再冒險使用。

夜班護士已經交接。

今晚的值班護士格外警惕,似乎因為昨晚電話的故障,而減少了玩手機的時間。

她時不時就會抬頭掃視走廊。

我的機會更加渺茫。

絕望像潮水,一**衝擊著我。

難道我做了這麼多努力,最終還是要死在他們手裡

像一隻被無聲踩死的蟲子

不。

我不能。

我必須做點什麼。

哪怕隻是最後一點微弱的掙紮。

我的目光,落在床頭櫃上。

那裡有一支護士遺落的圓珠筆,和一本用於記錄體征的便簽紙。

一個念頭,如同電光石火,劈開黑暗。

我不能說話。

但我可以寫。

如果我能寫下關鍵資訊,也許能趁護士不注意,扔到走廊上

或者塞給某個清潔工

風險極大。

但這是我唯一能做的、主動的反擊!

我艱難地移動手臂。

每一次肌肉的收縮都帶來劇痛。

指尖終於觸碰到了那支筆。

像握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我用儘全身力氣,蜷起手指,將它攥入手心。

下一步,是紙。

便簽紙光滑,邊緣整齊。

我需要將它勾到身邊。

這個過程比拿筆更難。

汗水再次浸透了我的病號服。

時間不多了。

距離明天晚上,隻剩下不到二十四小時。

我的死亡倒計時,滴答作響。

筆尖終於觸碰到紙張。

我該寫什麼

給誰

救命謀殺

太籠統。

宋毅電話

不,他不知道錄音的事。

我必須寫出最關鍵的資訊,讓看到的人能立刻明白,並聯絡宋毅。

我蜷縮著手指,用扭曲的姿勢,開始艱難地書寫。

每一個筆畫,都耗儘全力。

像在用骨頭雕刻。

第一行字,歪歪扭扭地出現在紙上。

像垂死者的遺言。

未完待續,想看後續,可以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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