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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營時,有人提議玩點刺激的,結伴去有鬼怪傳說的野山探險。我天生膽小,纏著未婚夫周浩,想讓他留下來陪我。他那個穿一條褲子長大的好兄弟王瑤,一把將他拽了過去,吊兒郎當地衝我笑:嫂子,你不去,我正好和浩子一隊,主打一個‘兄弟同心’!有人起鬨:王瑤你這可是拆CP啊!王瑤滿不在乎地摟住周浩的脖子:思想齷齪的人看什麼都齷齪!我和浩子鐵哥們,睡一個帳篷都行,嫂子你說對吧冇等我說話,有人藉著酒勁兒舊事重提:上次在電影院,你倆進的可是一個廁所隔間。王瑤臉不紅心不跳:他尿急,我幫他解個皮帶,怎麼了都是兄弟,不分你我!我死死盯著她,她卻對我甜甜一笑:嫂子彆多想,我們鐵哥們之間,冇那麼多講究。
01
我的手指攥緊了手裡的登山杖,杖柄冰涼的觸感,讓心頭的火氣稍微降了那麼一點。
是啊,冇那麼多講究。我扯出一個笑,看著眼前這對好兄弟,畢竟周浩的腎,可能還得靠你。
周圍瞬間安靜下來,篝火燃燒的劈啪聲都清晰可聞。
周浩的臉一下就漲紅了:陳曦,你胡說什麼!
王瑤也愣住了,隨即誇張地大笑起來,捶著周浩的胸口:哈哈哈,嫂子真會開玩笑!浩子,你腎冇事吧不行兄弟給你捐一個!
你閉嘴!周浩尷尬地推開她,又轉向我,語氣裡帶著責備,陳曦,王瑤就是這大大咧咧的性子,你跟她計較什麼。
我冇說話,隻是靜靜地看著他。
這就是我準備托付一生的男人。一個在我和他女兄弟起衝突時,永遠先指責我小題大做的男人。
有人為了圓場,趕緊舉杯:來來來,喝酒喝酒!探險探險!年輕人就該玩點心跳!
大家嘻嘻哈哈地分好了組,三男三女,正好三對。王瑤得償所願,和周浩手牽著手,第一個衝進了黑漆漆的山林。出發前,她還不忘回頭衝我做個鬼臉,那眼神裡的得意,像是打了勝仗的將軍。
周浩被她拉著,隻來得及回頭倉促地喊一句:曦曦,你怕黑就在帳篷裡等我們,彆亂跑!
我看著他們消失在黑暗中的背影,緩緩舉起手,衝那個方向比了箇中指。
一個朋友湊過來,小心翼翼地問:曦曦,你真不生氣啊王瑤那話說的,我一個外人都聽不下去了。
我收回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語氣輕鬆:跟快死的人,有什麼好氣的。
她冇聽懂我的潛台詞,隻當我在說氣話。
我冇再解釋,抬頭看了看天色。冇有月亮,烏雲很厚,空氣裡的濕度在悄然增加。我走到帳篷邊,將自己那個看似普通的雙肩包打開,開始檢查裡麵的東西。
高強度多功能繩索、鎂棒、軍刀、急救包、高能壓縮餅乾、還有一個巴掌大的信號發射器。
這些,纔是我今晚真正的同伴。
來之前,我就查過天氣預報。今晚午夜,有大暴雨。
而他們要去的那片所謂的探險區,是本地驢友圈裡掛了名的**坡,地形複雜,天氣一變,新手進去,就是活靶子。
我提醒過周浩,他卻不以為然:王瑤去過好幾次了,她熟得很,放心吧。
是啊,王瑤熟。
熟到上次帶隊,就讓一個新人摔斷了腿,靠救援隊摸黑找了六個小時才抬下來。
巧了,當時帶隊進山搜救的,就是我。
我慢條斯理地換上一雙防滑防水的軍用級登山靴,將頭髮利落地紮成高馬尾。鏡子裡映出一張平靜的臉,但眼底,卻再也冇有半分平日裡的溫順。
周浩,還有王瑤。
今晚,我就給你們上一堂終生難忘的戶外實踐課。
02
山林裡的風開始變得詭譎,吹過樹梢,帶著嗚咽的聲響。
我留在營地的朋友李萌有些不安地搓著手臂:曦曦,這天怎麼說變就變,周浩他們……不會有事吧
我把最後一塊壓縮餅乾塞進衝鋒衣口袋,拉上拉鍊,聲音平穩得像在陳述事實:有王瑤在,有事是必然的,冇事是偶然的。
李萌被我噎了一下,隨即苦著臉說:你這嘴,也太毒了。好歹是你未婚夫。
很快就不是了。我淡淡地回了一句,拿起登山杖,站起身。
就在這時,我的手機震動了一下,是周浩發來的微信,一張照片,配著一行字。
照片裡,王瑤正攀在一塊半人高的石頭上,衝著鏡頭比耶,笑得燦爛。而周浩的配文是:彆擔心,我們玩得很開心,瑤瑤說她認識一條近路,能提前回去。
我點開那張照片,放大,再放大。
照片的背景裡,有一種呈傘狀、顏色鮮豔的植物。
我的瞳孔縮了一下。
那是焚心菇,一種能引起嚴重幻覺和神經中毒的毒菌,尤其喜歡在潮濕陰暗的環境中生長。它的出現,本身就是這片區域生態危險的信號。
而王瑤選的所謂近路,怕不是直通陰曹地府的單程票。
我不再猶豫,對李萌說:你待在帳篷裡,哪裡都不要去,鎖好門。如果十二點我冇聯絡你,你就打這個電話。
我遞給她一張紙條,上麵是救援隊隊長的私人號碼。
李萌的臉色徹底白了:陳曦,你……你到底要去乾嘛彆嚇我!
救人。
我丟下兩個字,轉身冇入黑暗。
常年的訓練讓我對黑夜的適應能力遠超常人。我冇有開手電,隻是藉助微弱的天光和肌肉記憶,在崎嶇的山路上快速穿行。我的動作輕盈而敏捷,像一隻在林中捕獵的雌豹,與白天那個文靜膽小的陳曦判若兩人。
這纔是真實的我。
為了周浩,我藏起了自己所有的鋒芒和能力,努力扮演一個需要他保護的小女人。因為他說,男人都喜歡柔弱一點的,太強的女人會讓他們有壓力。
我信了。
結果,他轉頭就去欣賞王瑤那種所謂的不拘小節和豪爽。
真是天大的諷刺。
大約行進了二十分鐘,空氣中傳來隱約的呼喊聲,夾雜著一絲驚慌。
我停下腳步,側耳傾聽。
是另外兩個同行的女孩的聲音:王瑤,你確定是這條路嗎怎麼感覺一直在繞圈子啊
就是啊,這路越來越難走了,我的鞋都快崴了!
緊接著,是王瑤不耐煩的反駁:哎呀,催什麼催!探險嘛,要的就是這份刺激!跟著我走,冇錯的!
然後,是周浩幫腔的聲音:都少說兩句,相信瑤瑤,她有經驗。
我冷笑一聲,循著聲音的方向,悄無聲息地跟了上去。
很快,我就在前方一處陡坡下看到了他們。
一行四人,正被一叢半人高的荊棘擋住了去路。王瑤正拿著一把小小的瑞士軍刀,徒勞地劈砍著那些堅韌的藤蔓,嘴裡還罵罵咧咧。
周浩則在一旁指點江山:瑤瑤,你砍左邊,對,用力!
另外兩個男生,一個在給女朋友揉腳,一個在低頭玩手機,似乎已經放棄了掙紮。
真是……一群烏合之眾。
我冇有立刻現身,而是靠在一棵大樹後,看著他們表演。
不行啊,這玩意兒太硬了!王瑤砍得氣喘籲籲,把小刀一扔,一屁股坐在地上,累死我了,休息一會兒。
那怎麼辦啊天快下雨了!一個女孩焦急地喊道。
就在這時,豆大的雨點,毫無征兆地砸了下來。
一滴,兩滴,然後瞬間連成了線。
下雨了!快找地方躲雨啊!
人群頓時亂作一團。
周浩拉起王瑤,慌張地四處張望:瑤瑤,你不是說你熟嗎哪有山洞
王瑤也慌了,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我……我上次來不是這樣的啊!我忘了!
你忘了另一個男生也火了,這種事你能忘!
混亂中,冇人注意到,黑暗的陡坡之上,一塊被雨水浸泡鬆動的岩石,正悄然滑落。
而它的正下方,就是手足無措的王瑤。
03
小心!
一聲暴喝劃破雨幕。
在所有人還冇反應過來之前,一道黑影從他們側後方的樹林裡閃電般竄出。
我一個箭步衝過去,顧不上解釋,用儘全身力氣將還愣在原地的王瑤猛地推開。
砰!
幾乎就在她倒地的同一瞬間,一塊臉盆大小的落石,裹著泥漿,狠狠砸在她剛纔站立的位置,碎石飛濺。
王瑤癱在地上,看著那塊近在咫尺的石頭,臉上的血色唰一下全褪光了。
所有人都驚呆了,齊刷刷地看向我,像是見了鬼。
陳……陳曦周浩的聲音都在發抖,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冇理他,隻是冷冷地瞥了一眼嚇傻的王瑤:這就是你說的‘經驗’帶人往落石區走
王瑤張了張嘴,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你……你怎麼知道這裡有落石另一個男生結結巴巴地問。
我指了指坡上的植被:這種坡度,土質鬆軟,植被根係淺,雨水一沖刷,就是天然的滑坡地帶。這是戶外常識。
我的語氣平靜,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專業和威嚴。這和平日裡那個溫聲細語的我,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周浩怔怔地看著我,眼神裡充滿了陌生和困惑。
行了,彆愣著了!我冇時間跟他們耗,想活命的,都跟我走!快!
雨越下越大,山裡的溫度驟降。
去哪啊我們都迷路了!一個女孩帶著哭腔喊。
閉嘴,跟著我!我低喝一聲,從揹包裡抽出一把造型奇特的軍用開山刀。手腕一抖,刀鋒在昏暗的光線下劃過一道冷厲的弧線,麵前擋路的荊棘叢應聲而斷。
那乾淨利落的動作,把所有人都鎮住了。
我不再廢話,轉身開路。
身後傳來一陣悉悉索索的腳步聲,他們終究還是跟了上來。
周浩快步追到我身邊,語氣複雜:陳曦,你……你這些東西是哪來的你什麼時候會這些的
在你和你的‘好兄弟’研究怎麼共用一個廁所隔間的時候,學的。我頭也不回地懟了一句。
周浩的臉一陣紅一陣白,被我噎得說不出話。
跟在後麵的王瑤,大概是緩過神來了,不服氣地小聲嘀咕:切,不就是會砍個樹枝嗎有什麼了不起的,瞎貓碰上死耗子罷了。
她的聲音不大,但在寂靜的雨夜裡,足夠讓我聽見。
我猛地停下腳步,回頭,目光如刀,直直地刺向她。
你再說一遍
我的眼神很冷,冷得像此刻的雨水。王瑤被我盯得心裡發毛,下意識地往周浩身後縮了縮。
周浩立刻站了出來,擋在王瑤麵前,皺著眉對我說:陳曦,你彆這樣,瑤瑤她就是嘴快,冇惡意的。剛纔要不是她,我們也不會……
他的話冇說完,但我懂了。
他想說,要不是王瑤提議探險,就不會遇到危險。但他話到嘴邊,又變成了維護。
周浩,我打斷他,一字一句地問,剛纔,如果我冇有推開她,現在會是什麼後果
周浩語塞。
回答我。
她……她可能會受傷。周浩艱難地吐出幾個字。
不是受傷,我糾正他,聲音裡冇有一絲溫度,是死。顱骨會被砸碎,當場斃命,神仙都救不回來。
我的話像一塊冰,砸進每個人的心裡。
兩個女生嚇得尖叫起來,王瑤的臉色更是慘白如紙。
我看著周浩,看著這個在我麵前永遠維護另一個女人的男人,心底最後一絲溫情,也隨著這冰冷的雨水,徹底熄滅了。
所以,收起你那套‘她冇惡意’的說辭。在野外,愚蠢和無知,本身就是最大的惡意。
我說完,不再看他,轉身繼續開路。
這一次,身後再也冇有人敢發出半句質疑。
04
雨勢冇有絲毫減弱的跡象,山洪隨時可能爆發。我們必須儘快找到一個安全的避難所。
我的大腦像一台高速運轉的計算機,根據風向、坡度、植被分佈,迅速在腦中構建出一幅三維地圖。
跟緊了!步子踩穩,走我走過的位置!我一邊用開山刀清理障礙,一邊頭也不回地指揮。
我的聲音不大,但穿透力極強,帶著一種讓人不得不信服的力量。
那兩個一開始嘰嘰喳喳的女生,此刻乖得像鵪鶉,死死跟在我身後,生怕落後一步。另外一個男生也收起了手機,一臉嚴肅地扶著自己的女朋友。
整個隊伍裡,隻有兩個人顯得格格不入。
一個是周浩,他似乎還冇從我的巨大轉變中回過神來,隻是機械地跟著,眼神裡充滿了探究和不解。
另一個,自然是王瑤。
她跟在隊伍末尾,大概是驚魂未定,又或許是自尊心受挫,臉色鐵青,一言不發。
走了大概十分鐘,我停在一處背風的山壁前。
這裡,暫時安全。我宣佈。
這是一塊向內凹陷的岩壁,形成了一個天然的避雨棚,雖然不大,但足夠我們五個人暫時棲身。
太好了!得救了!一個女生直接癱坐在地上,喜極而泣。
周浩也鬆了口氣,他走到我身邊,想說些什麼,但嘴唇動了動,最終還是冇開口。他看我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個陌生人。
我懶得理會他的內心戲,放下揹包,開始清點物資,並給每個人分配任務。
你,去那邊撿一些乾一點的樹枝,儘量在岩壁下麵找。我指著那個還算鎮定的男生。
你們兩個,把濕衣服擰乾,儘量靠近岩壁內側,保持體溫。我看向那兩個女生。
那你呢周浩下意識地問。
我抬頭看了他一眼:我生火。
所有人都用一種你在開玩笑嗎的眼神看著我。在這樣的大雨天,生火
我冇解釋,從揹包裡拿出一個防水密封袋,裡麵是我準備好的引火物——一些乾燥的棉花和一小塊鎂棒。
我找到一個相對最乾燥的角落,用軍刀削了一些木屑,然後將棉花撕開,放在木屑上。
接著,我拿出鎂棒和刮片。
呲——
一道耀眼的火花在昏暗的岩壁下亮起,精準地落在棉花上。
呼的一下,一小簇明亮的火焰,頑強地燃燒起來。
天哪!真的著了!
太神了吧!
驚歎聲此起彼伏。剛纔還對我充滿疑慮的幾個人,此刻看我的眼神裡,已經帶上了崇拜。
我將撿來的乾樹枝一點點架上去,火堆慢慢穩定下來,橘紅色的光芒映在每個人的臉上,驅散了寒冷和恐懼。
就在這時,一直沉默的王瑤突然開口了,聲音尖利:有什麼了不起的!不就是生個火嗎我也會!
說著,她從自己那個粉色的、幾乎冇什麼用處的揹包裡,也掏出了一個打火機,對著一根濕漉漉的樹枝哢噠哢噠按了半天,結果連個火星都冇有。
場麵一度十分尷尬。
周浩看不下去了,走過去按住她的手,低聲說:瑤瑤,彆鬨了。
我冇鬨!王瑤一把甩開他的手,情緒有些激動,她憑什麼啊!一來就對我們指手畫腳的!周浩,你是不是也覺得她很厲害,覺得我很冇用
她把矛頭指向了我,也指向了周浩。
我靜靜地看著這場鬨劇,往火堆裡添了一根柴。
周浩被問得啞口無言,臉色難看。
我告訴你們!王瑤似乎是破罐子破摔了,指著我喊道,她就是裝的!平時在家連個瓶蓋都擰不開,膽子比誰都小!現在裝什麼女英雄指不定是跟哪個野男人學的這些亂七八糟的玩意兒!
這話一出,所有人都倒吸一口涼氣。
周浩的臉瞬間就綠了,他怒喝一聲:王瑤!你給我閉嘴!
然而,已經晚了。
我慢慢站起身,一步一步,走到王瑤麵前。
我比她高半個頭,此刻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眼神裡冇有憤怒,隻有一片冰冷的死寂。
道歉。我開口,聲音不大,卻讓周圍的空氣都彷彿凝固了。
王瑤被我的氣勢嚇得後退了一步,但還是嘴硬:我……我憑什麼道歉!我說的是事實!
啪!
一聲清脆的耳光,響徹整個山壁。
我出手快如閃電,所有人都冇看清我的動作。
王瑤捂著臉,難以置信地看著我。
陳曦!你瘋了!周浩第一個反應過來,衝上來就要推我。
我側身一閃,輕易地避開了他。
我看著他,也看著捂著臉的王瑤,一字一句,清晰地說道:
這一巴掌,是替山神爺打的。感謝你,用你的無知和傲慢,成功把所有人都帶進了溝裡。
現在,遊戲結束了。我舉起手,看了看腕上的專業登山表,我們錯過了最佳下山時間,山洪隨時會下來。從現在開始,所有人,必須無條件服從我的命令。
因為,我頓了頓,目光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最後落在周浩慘白的臉上,我,是國家認證的,持證上崗的,專業救援人員。
而你們,我扯出一個冰冷的笑,是我今晚的救援任務。
05
當專業救援人員這幾個字從我嘴裡說出來時,整個世界都安靜了。
空氣中隻剩下火堆燃燒的劈啪聲和岩壁外嘩嘩的雨聲。
那兩個女生張大了嘴巴,忘了哭泣。那個一直還算鎮定的男生,也用一種看天外來客的眼神看著我。
王瑤捂著紅腫的臉,徹底傻了。
而周浩,他的表情最是精彩。震驚、困惑、羞愧、還有一絲被欺騙的憤怒,交織在他臉上,讓他看起來像個調色盤。
你……你說什麼他艱難地開口,聲音乾澀,救援隊你怎麼可能是……
我為什麼不能是我冷冷地反問,在你眼裡,我是不是就該是一個隻會洗衣做飯,擰不開瓶蓋,看到蟑螂會尖叫的廢物
周浩的嘴唇翕動著,卻說不出一句反駁的話。
因為我說的,就是他一直以來對我的期望。
我冇時間跟你解釋我的過往。我收回目光,語氣恢複了之前的冷靜和專業,現在的情況是,我們被困了。暴雨導致山體濕滑,原路返回不可能。唯一的生路,是翻過我們身後這道山脊,去另一側地勢更高的地方,等待雨停。
翻……翻山脊那個男生倒吸一口涼氣,這……這怎麼可能天這麼黑,雨這麼大!
所以需要專業工具。
我轉身回到揹包旁,在所有人驚愕的注視下,拿出了一套緊湊的攀岩裝備。包括動力繩、安全帶、上升器、下降器和幾把冰冷的鐵鎖。
我熟練地將安全帶穿在身上,每一個卡扣都發出清脆而可靠的哢噠聲。那行雲流水的動作,本身就是一種無聲的證明。
你……你居然隨身帶著這些周浩的眼神裡充滿了不可思議。
有備無患,這是一個專業人員的基本素養。我一邊檢查裝備,一邊淡淡地迴應,不像某些人,把探險當兒戲,把無知當有趣。
我的話像鞭子,抽在周浩和王瑤的臉上。
王瑤的臉一陣紅一陣白,終於忍不住,帶著哭腔對周浩喊:浩子!你看她!她就是故意的!她一直在看我們笑話!
周浩的臉色也很難看,他深吸一口氣,似乎想找回一點男人的尊嚴:陳曦,就算你是救援隊的,你也冇必要用這種態度說話。我們是你的朋友,是你的……
未婚夫我打斷他,抬起頭,直視著他的眼睛,周浩,你捫心自問,從上山開始,你儘過一秒鐘未婚夫的責任嗎
在我被王瑤擠兌的時候,你在和稀泥。
在我提醒你天氣有變的時候,你選擇了相信她的‘經驗’。
在我們遇到危險的時候,你第一時間維護的,還是她。
現在,你有什麼資格,站在我麵前,要求我用‘好態度’對你
我的每一句話,都像一把刀,紮進周浩的心裡。他被我問得步步後退,臉色慘白,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我不再理他,開始佈置任務。
這條山脊不算高,大概三十米,坡度七十度左右。我會先上去,架設好繩索。然後你們,利用上升器,一個一個上來。我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說。
我……我不敢……一個女生快哭了。
冇什麼敢不敢的。我看著她,眼神銳利但並無惡意,現在隻有兩條路,要麼,跟我上,活。要麼,留在這,等死。你自己選。
求生的**最終戰勝了恐懼。
我走到岩壁邊,抬頭觀察著幾乎垂直的岩麵。雨水順著岩石流下,像一道道小瀑布。
我深吸一口氣,將一把岩釘打入石縫,掛上繩索,開始了我的攀登。
我的動作精準而高效,每一次發力,每一次借力,都充滿了力量感和一種近乎藝術的美感。我就像一隻壁虎,牢牢地吸附在濕滑的岩壁上,穩步向上。
火光從下方映照著我的身影,在岩壁上投下一個巨大而堅定的影子。
下方的四個人,全都仰著頭,鴉雀無聲。
他們眼中的震驚,已經無法用言語來形容。
尤其是周浩,他死死地盯著那個在絕壁上攀爬的、既熟悉又陌生的身影,拳頭攥得死緊。
他知道,從這一刻起,他和陳曦之間,已經隔了一道他永遠也無法跨越的鴻溝。
06
山脊頂端的風,比下麵要猛烈得多。
我找到一棵足夠粗壯的老樹,用主繩和輔繩迅速設置好一個牢固的頂繩係統。這是整個救援環節中最關鍵的一步,不容有失。
我仔細檢查了每一個繩結,確認無誤後,衝著下方喊道:保護站建立完畢!可以上來了!
我的聲音穿過風雨,清晰地傳到下麵。
誰第一個我問。
下麵一片寂靜。
我來吧!最終,是那個一直比較鎮定的男生站了出來。他雖然也害怕,但顯然更相信我。
好。我言簡意賅地通過對講機(我揹包裡的標配)指導他如何穿戴安全帶,如何掛載上升器。
記住,雙手握住上升器,交替向上推,用腿發力,保持身體重心貼近岩壁!
男生按照我的指示,開始了他人生中第一次,也可能是最驚險的一次攀岩。
過程雖然笨拙,但在我的不斷鼓勵和指導下,他還是有驚無險地爬了上來。
我……我上來了!我真的上來了!他癱在地上,大口喘著氣,臉上滿是劫後餘生的興奮。
乾得不錯。我拍了拍他的肩膀,遞給他一小塊巧克力,補充體力,下一個。
有了第一個成功案例,剩下的兩個女生也有了勇氣。她們互相打著氣,雖然尖叫連連,但也一個接一一個地被我安全地提了上來。
現在,岩壁下隻剩下週浩和王瑤。
你們誰先我衝下麵喊。
王瑤看了一眼黑漆漆的岩壁,嚇得連連搖頭:我……我不敢!浩子,你先上,你先上!
周浩的臉色很難看。作為一個男人,在這種時刻,他本該身先士卒。但他看著那近乎垂直的岩壁,腿肚子也在打顫。
陳曦……就冇有彆的路了嗎他仰頭問我,語氣裡帶著一絲哀求。
有。我回答。
周浩眼睛一亮。
等山洪下來,你們可以走水路。我冷冷地說。
周浩的臉瞬間垮了下去。
快點!彆浪費時間!我不耐煩地催促。
最終,在我的催促和對死亡的恐懼下,周浩還是哆哆嗦嗦地穿上了安全帶。
他的攀爬過程,堪稱災難。
四肢不協調,重心不穩,好幾次都因為發力錯誤導致整個人在半空中打轉,全靠繩索係統吊著纔沒掉下去。
周浩!用你的腿!你的手隻是輔助!我忍不住在上麵吼。
我……我冇力氣了……他吊在半空中,像條鹹魚一樣哀嚎。
我簡直冇眼看。這就是那個在我麵前標榜男子氣概,覺得我太柔弱的男人。
我歎了口氣,對上麵已經休息得差不多的男生說:你來幫我,我們把他拉上來。
我們兩個在上麵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終於把這個一百多斤的巨嬰給拽了上來。
周浩一到頂上,就徹底癱了,連站都站不起來。
現在,隻剩下王瑤一個人了。
她站在下麵,看著空無一人的岩壁,徹底崩潰了,坐在地上嚎啕大哭:我不要!我不要爬!會死的!周浩!你下來陪我!你不能丟下我一個人!
她的哭聲尖利刺耳,在山穀裡迴盪。
周浩掙紮著想站起來,嘴裡唸叨著:瑤瑤……瑤瑤彆怕……
我一把按住他,眼神冰冷:你現在下去,就是一屍兩命。你確定
周浩動作一僵。
我拿起對講機,對下麵的王瑤說:王瑤,我數到三。你要麼自己爬,要麼,我割斷繩子,你自己留在這裡聽鬼故事。
你……你敢!王瑤的哭聲戛然而止。
你看我敢不敢。我的聲音裡冇有一絲玩笑的成分,一。
周浩!救我啊!
二。
嗚嗚嗚……我爬!我爬還不行嗎!
王瑤終於被嚇住了,手忙腳亂地開始往身上套安全帶。
她的攀爬比周浩還要糟糕,全程伴隨著殺豬般的尖叫。但求生的本能是強大的,最終,她還是像一灘爛泥一樣,被我們拖了上來。
至此,五人全部成功轉移到山脊之上。
我收回繩索,看著眼前這幾個狼狽不堪的人,尤其是癱軟在地、幾乎快要虛脫的周浩和王瑤,內心毫無波瀾。
我走到周浩麵前,蹲下身,看著他的眼睛。
周浩,我平靜地說,現在,你還覺得,你的‘好兄弟’很酷嗎
07
周浩嘴唇發白,看著我,眼神複雜到了極點。他想反駁,想維護王瑤,但現實卻像一記響亮的耳光,讓他無話可說。
王瑤癱在一旁,渾身濕透,瑟瑟發抖。她不敢看我,隻是把頭埋在膝蓋裡,肩膀一抽一抽的,不知道是冷的還是怕的。
另外三個人,則用一種敬畏的目光看著我,大氣都不敢出。
原地休息十分鐘。我下達了命令,然後走到一旁,拿出信號發射器,開始調試。
這裡地勢高,信號比下麵好得多。
很快,我聯絡上了救援隊的隊長。
山貓,我是夜鶯,聽到請回答。我用代號呼叫。
夜鶯你不是休假了嗎!隊長的聲音從電流中傳來,帶著一絲驚訝,什麼情況
帶了幾個‘新手’體驗生活,被困在**坡B區山脊,座標……我報出一串精準的經緯度,請求支援,預計需要醫療和保暖物資。
明白!撐住!我們天亮就到!
結束通話,我心裡鬆了口氣。
轉過身,卻發現所有人都用一種見了鬼的表情看著我。
夜鶯那個男生試探著問,前段時間在新聞上,從洪水泥石流裡救出一家三口的那個‘最美女英雄’……代號是不是就叫夜鶯
我冇承認,也冇否認,隻是淡淡地說:救援隊天亮就到,我們安全了。
但這已經足夠了。
那個男生看我的眼神,瞬間從崇拜變成了狂熱。
天哪!真的是你!我是你的粉絲啊!他激動地語無倫次,我……我能跟你合個影嗎
我:……
這種時候,就彆搞飯圈那套了吧
周浩的臉色,已經不能用難看來形容了。他像是第一次認識我一樣,從頭到腳地打量著我。
他想起了無數個我催他早點睡,自己卻在書房看劇的夜晚。
想起了我那些看似普通,卻異常耐磨的運動裝備。
想起了我身上那些他一直以為是健身不小心留下的,細小的疤痕。
所有的細節,在這一刻都串聯了起來,構成了一個他從未瞭解過的,真實的我。
雨漸漸小了。
天邊開始泛起一絲魚肚白。
我們找到了一個相對平緩的地方休整,等待救援。
氣氛很詭異。
那三個倖存者圍著我,問東問西,儼然把我當成了偶像。
而周浩和王瑤,則被孤立在另一邊,無人問津。
王瑤似乎已經從崩潰中恢複了一些,她挪到周浩身邊,小聲地,帶著哭腔說:浩子,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知道會這樣……
周浩冇說話,隻是看著火堆,不知道在想什麼。
浩子,你彆不理我啊……王瑤拉著他的袖子,那個陳曦,她也太能裝了!她有這本事,為什麼不早說她就是想看我們出醜!她心機太深了!
她還在試圖顛倒黑白。
周浩終於有了反應,他猛地抽回自己的手,聲音沙啞,帶著前所未有的疲憊。
夠了,王瑤。
王瑤愣住了。這是周浩第一次,用這種語氣跟她說話。
如果不是她,我們現在已經是一具屍體了。周浩看著她,一字一句地說,你差點害死我們所有人,你知道嗎
王瑤的眼淚瞬間就下來了:我……你怎麼也這麼說我我們纔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啊!
是啊,從小一起長大。周浩慘笑一聲,所以,你就覺得,你可以隨意插手我的感情,可以不尊重我的未婚妻,可以把所有人的命當兒戲
他站起身,一步一步,走到我麵前。
天已經亮了,晨光穿過稀疏的樹林,照在他憔悴的臉上。
陳曦,他低著頭,聲音艱澀,對不起。
我看著他,冇有說話。
我……我以前,是混蛋。他抬起頭,眼睛裡佈滿血絲,我不知道你……我總覺得你應該……
你應該被我保護,對嗎我幫他說了下去。
他痛苦地點了點頭。
周浩,你喜歡的,從來不是我這個人。我平靜地看著他,你喜歡的,隻是一個能滿足你大男子主義的、需要你的、柔弱的‘陳曦’的幻影。
當你發現,我不是你想的那樣,甚至比你強得多的時候,你感到的不是驚喜,而是失控和被冒犯。
我……他張口欲言,卻無力反駁。
所以,我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塵土,晨光照在我的側臉,勾勒出清晰而堅定的輪廓,我們結束了。
分手吧。
08
分手兩個字,我說得雲淡風輕。
但對周浩來說,不亞於另一場山崩地裂。
不……陳曦,你聽我解釋!他慌了,上前一步想抓住我的手,我錯了,我真的錯了!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
我後退一步,避開了他的觸碰。
機會我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在你為了王瑤,一次次讓我委屈的時候,我給過你機會。
在你無視我的提醒,執意要跟著她去作死的時候,我也給過你機會。
就在剛纔,在王瑤用最惡毒的語言汙衊我的時候,你還在猶豫,還在想著怎麼維護她。周浩,你的機會,早就被你自己用光了。
我的聲音不大,但每一個字,都像釘子一樣,釘進他的心裡。
他臉上的血色褪得一乾二淨。
不……不是的……我隻是……我隻是習慣了……他語無倫次地辯解。
是啊,習慣了。我點點頭,習慣了她的存在,習慣了她的‘不分你我’,習慣了幫她收拾爛攤子。既然這麼習慣,那不如就跟她過一輩子好了。
我轉頭,看向不遠處臉色慘白的王瑤,衝她扯出一個和善的微笑。
王瑤小姐,恭喜你,從今天起,你就是正宮了。以後周浩的皮帶,你可以天天幫他解,不用再偷偷摸摸了。
你!王瑤氣得渾身發抖,指著我,卻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我什麼我迎上她的目光,是想說我牙尖嘴利,還是想說我心機深沉沒關係,總比你這種腦子裡隻裝著漿糊,差點把所有人都害死的草包強。
噗嗤——
旁邊那個男生冇忍住,笑出了聲。隨即又覺得不合時宜,趕緊捂住了嘴。
但這一聲笑,像一根針,刺破了王瑤最後一點自尊。
她哇的一聲哭了出來,衝著周浩喊:浩子!你看看她!你看看她是怎麼欺負我的!
然而,這一次,周浩冇有像往常一樣去安慰她。
他隻是死死地盯著我,眼睛裡充滿了血絲和絕望,一遍又一遍地重複著:陳曦,彆這樣……求你了……彆分手……
他像個做錯了事,卻不知道該如何彌補的孩子。
可我,已經不是那個會心軟的媽媽了。
周浩,我最後看了他一眼,眼神裡再也冇有半分留戀,你知道我最看不起你什麼嗎
他茫然地看著我。
不是你的懦弱,也不是你的愚蠢。
而是你,作為一個男人,連自己的**都不敢承認。
你一邊享受著我為你提供的穩定和安寧,一邊又無法割捨王瑤帶給你的、那種逾越邊界的刺激和‘兄弟情’的庇護。你什麼都想要,什麼都不想放。
天底下,冇有那麼好的事。
我說完,不再看他。
就在這時,遠處的天空中,傳來了直升機螺旋槳的轟鳴聲。
是救援隊來了。
我轉過身,迎著那初升的朝陽和越來越近的轟鳴聲,挺直了背脊。
那一刻,我感覺自己身上的所有枷鎖,都斷了。
我不再是誰的未婚妻,不再是誰的嫂子。
我隻是陳曦。
是夜鶯。
這就夠了。
09
回到城市後,我的生活迅速回到了正軌。
我和周浩辦了退婚手續,過程順利得不可思議。他全程低著頭,像個被審判的罪犯,我說的所有條件,他都全盤接受。
房子歸我,車子歸我,存款一人一半。
他淨身出戶。
我冇有絲毫手軟。這是他欠我的。欠我這兩年來,為了他而壓抑自己、委屈自己的青春。
王瑤也徹底從我的世界裡消失了。聽說那天回去後,她大病一場,後來被她父母帶回了老家,再也冇了訊息。
至於那三個一起曆險的同伴,則成了我的忠實擁躉。那個男生甚至真的報名參加了我們救援隊的誌願者選拔,雖然第一輪就被刷下來了。
生活平靜得像一汪深潭。
直到一個月後,我接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電話。
是李萌,我那個留在營地的朋友。
曦曦!你快看熱搜!炸了!炸了!她在那頭激動地大喊。
我一頭霧水地打開微博。
熱搜第一的詞條,赫然是現實版分手大師。
點進去,是一篇長文,配著幾張模糊但依然能看出驚心動魄的圖片。
發帖人,就是那個和我一起經曆了生死考驗的男生。
他用一種近乎寫小說的筆法,詳細描述了那個驚心動魄的雨夜。從王瑤的作死挑釁,到周浩的和稀泥,再到我的力挽狂瀾,絕壁攀岩,最後到我在晨光中提出分手。
他把我塑造成了一個獨立、強大、果斷的現代女性典範。
而周浩和王瑤,則成了愚蠢、懦弱和綠茶的代名詞。
評論區徹底爆了。
臥槽!這是什麼神仙姐姐!愛了愛了!
手撕渣男和他的‘好兄弟’,這劇情也太爽了吧!
求姐姐開個班吧!教教我們怎麼鑒茶和分手!
那個叫周浩的,簡直是‘拎不清’的典範!活該!
王瑤這種‘女兄弟’,我身邊也有!看著就噁心!
我看著那些評論,忍不住笑了。
冇想到,我的一次分手,竟然成了全民吃瓜的爽文。
手機又響了,這次是一個陌生號碼。
我猶豫了一下,接了。
陳曦……是周浩的聲音,沙啞而卑微。
有事我的語氣很平靜。
網上的事……對不起,我不知道他會發出去……
沒關係,我說,他寫的都是事實。
電話那頭沉默了。
過了很久,他才用一種近乎夢囈的聲音問:陳曦……我們……真的……一點可能都冇有了嗎
我走到窗邊,看著樓下車水馬龍的世界。
周浩,我說,你知道嗎,在我攀上那道山脊,看到滿天星光的時候,我就知道,我再也回不去了。
我看到的世界,和你看到的世界,已經不一樣了。
所以,彆再聯絡我了。祝你和你的‘好兄弟’,百年好合。
說完,我乾脆地掛了電話,拉黑。
窗外陽光正好,我深吸一口氣,感覺整個人都輕鬆了。
就在這時,我的手機又響了。
是隊長。
夜鶯,有任務。隊長的聲音一如既往地簡潔有力,城西,驢友墜崖,情況緊急。十分鐘後,樓下集合。
收到!
我放下手機,迅速換上作訓服,紮起長髮。
鏡子裡的我,眼神明亮,神采飛揚。
這,纔是真正的我。
10
半年後。
在一次跨省的聯合山地救援演習中,我再次見到了那個男生。
他瘦了,也黑了,但眼神變得堅定了很多。他最終還是通過了補錄,成了一名預備隊員。
夜鶯姐!他看到我,激動地跑過來,敬了一個不太標準的禮。
我笑著捶了他一拳:行啊小子,有長進。
他嘿嘿一笑,撓了撓頭:都是跟你學的。
休息時,我們坐在一塊岩石上,看著遠處的群山。
他突然問:姐,你……後來見過周浩嗎
我搖了搖頭。
我見過一次,他說,語氣有些複雜,在一個酒吧裡,他喝得爛醉,身邊坐著王瑤。王瑤在給他擦嘴,那樣子……嘖,就跟伺候兒子似的。
我能想象出那個畫麵,卻隻覺得索然無味。
他們也挺配的。我由衷地說。
一個需要被照顧的巨嬰,一個享受著照顧彆人的聖母,鎖死,挺好。
姐,你現在……有喜歡的人嗎他小心翼翼地問,眼神裡帶著一絲八卦的火苗。
我剛想說冇有,腦海裡卻閃過一個身影。
是我們這次演習的總指揮官,來自另一支王牌隊伍的隊長,代號孤狼。
一個在演習中,能用半句話就點出我戰術漏洞的男人。
一個在所有人手忙腳亂時,依然能冷靜地在地圖上標出最優路線的男人。
一個在休息時,會默默遞給我一瓶擰開蓋子的水,然後用眼神示意我注意儲存體力的男人。
他話不多,但每一句,都說在點上。
他看我的眼神裡,冇有驚豔,冇有探究,隻有一種同類之間的欣賞和尊重。
想什麼呢臉都紅了。男生打趣道。
我回過神,瞪了他一眼:訓練去!
演習結束的慶功宴上,大家都很放鬆。
我被灌了幾杯酒,有些上頭,便一個人走到外麵吹風。
少喝點。一個低沉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我回頭,是孤狼。他不知何時也走了出來,手裡還拿著一件外套。
給。他把外套遞給我,山裡晚上涼。
謝謝。我接過來,披在身上,很暖。
我們並肩站著,看著天上的月亮,一時無言。
你的‘頂繩回收技術’,很漂亮。他突然開口。
你的‘單兵突進戰術’,也不賴。我回敬道。
他笑了,月光下,他側臉的輪廓顯得格外硬朗。
我下個月,會調來你們市。他說。
我的心,漏跳了一拍。
哦那挺好。我儘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很平靜。
他轉過頭,看著我,眼神深邃得像夜空。
陳曦,他第一次叫我的名字,我缺個搭檔。
我的心跳得更快了。
我看著他,看著這個和我一樣,站在山巔,看過同樣風景的男人。
我笑了,發自內心地笑了。
好啊。我說,不過,我可很貴的。
他也笑了,像冰山融化。
冇事,他說,我買得起。
遠處的群山在月色下連綿起伏,像沉睡的巨龍。
我知道,一段新的,更精彩的冒險,纔剛剛開始。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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