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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那一記重拳砸在我的左臉上時,我的世界先是靜止了一秒,然後被一陣尖銳的嗡鳴聲徹底撕裂。溫熱的液體從耳道裡流出,混著屈辱和疼痛,在冰冷的地下車庫裡顯得格外黏稠。他們一家三口圍著我,那個滿臂紋身的男人指著我的鼻子咒罵,他的母親在一旁吐著唾沫,而那個開著粉色保時捷的女人,則抱著手臂,臉上掛著看戲般的、殘忍的笑容。他們以為,我隻是一個戴著眼鏡、沉默寡言的程式員,一個可以隨意欺淩的軟柿子。他們不知道,我曾經的名字,在另一個網絡世界裡,代表著較真與不死不休。他們更不知道,我口袋裡那支微微發燙的手機,已經將他們所有醜陋的嘴臉,清晰地記錄下來,發送到了雲端。這場好戲,纔剛剛開始。
1
我叫林峰,一個標準的碼農。每天的生活就是公司和家兩點一線,代碼、程式錯誤和無休止的需求評審,構成了我生活的全部。半年前,我用儘所有積蓄,加上父母的資助,在這座名為翰林華府的新小區買了套兩居室,又貸款買了人生第一輛車——一輛國產新能源SUV。
車位是買房時捆綁銷售的,就在我家單元樓的負二層,位置極佳,靠近電梯口。對於我這種每天加班到深夜的人來說,一個方便的停車位,是疲憊生活中為數不多的慰藉。
那天晚上,我拖著被項目榨乾的身體,開車回到地庫。然而,當我拐進自己的車位時,卻發現那裡赫然停著一輛騷粉色的保時捷帕拉梅拉,車身幾乎壓滿了我的車位線,停得歪七扭八,囂張至極。
車上冇有留挪車電話。
我皺了皺眉,心裡升起一股無名火,但常年在甲方是爹的環境裡工作,早已磨平了我大部分的棱角。我耐著性子,繞著車找了一圈,依舊一無所獲。
我抬頭看了看車位上方的監控,然後拿出手機,先對著保時捷的車牌、我車位的編號以及它霸占車位的全景拍了幾張照片。做完這一切,我撥通了物業的電話。
喂,你好,我是18棟1單元902的業主,我的車位B2-137被人占了,麻煩你們聯絡一下車主。
物業的回覆倒是很快:好的林先生,我們馬上通過係統查詢,請您稍等。
等待的十分鐘裡,我靠在自己的車邊,刷著手機。疲憊感像潮水一樣湧來,我隻想趕緊停車回家,洗個熱水澡,然後癱在床上。
很快,物業回了電話,語氣卻有些為難:林先生,不好意思啊,這輛車冇有在我們物業登記,我們查不到車主資訊。要不……您先停在旁邊的臨時車位
臨時車位滿了。我淡淡地回答,目光掃過不遠處滿滿噹噹的訪客區。
這……物業也犯了難。
你們的職責是管理小區秩序,現在有外來車輛違規占用私人車位,你們應該有處理預案。叫保安過來處理吧,如果找不到車主,就叫拖車。我的語氣依舊平靜,但內容卻不容置喙。我不是那種會忍氣吞聲的人,尤其是在涉及到自己合法權益的時候。
物業那邊沉默了幾秒,大概是冇料到我這個聽起來斯斯文文的業主會這麼硬,最後還是答應派保安過來。
又過了五分鐘,一個保安隊長模樣的中年人慢悠悠地走了過來,看了一眼保時捷,又看了一眼我的車,臉上露出一種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表情。
業主,多大點事兒嘛,要不您在我們這登記一下,我們給您找個空位先停一晚上這豪車,咱也惹不起不是
我笑了:王隊長,第一,這是我的私人產權車位,我有權要求任何非法占用者離開。第二,是不是豪車,跟它應不應該遵守規則,是兩碼事。第三,如果物業無法解決,那我就隻能自己報警處理了。
王隊長臉上的表情有些掛不住,他嘟囔了幾句,最終還是不情願地拿出對講機,開始呼叫同事,試圖通過車架號查詢車主資訊。
就在這時,電梯門叮的一聲打開了,一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年輕女人走了出來,她畫著精緻的網紅臉妝容,手裡拎著愛馬仕的包,一看到我們圍著她的車,立刻柳眉倒豎。
乾嘛呢圍著我的車乾嘛想偷東西啊
我看著她,平靜地開口:你好,這輛車是你的
是我的,怎麼了她上下打量著我,眼神裡充滿了不屑。
這裡是我的私人車位,麻煩你把車挪一下。我指了指車位後牆上那個清晰的編號B2-137。
女人嗤笑一聲,抱起手臂:不就一個破車位嗎我剛搬來,不知道這是誰的,停一下怎麼了你這人有冇有點風度啊
她的邏輯讓我覺得有些好笑:這位女士,這不是風度問題,這是產權問題。你占用了我的私人財產,我請你挪開,天經地義。
你!她被我噎了一下,臉色漲紅,我今天累了,不想挪!明天再說!
說完,她竟然轉身就要走。
我一步上前,攔住了她,語氣冷了下來:今天必須挪走。否則我馬上報警,讓拖車把它拖走。
你敢!女人尖叫起來,立刻從包裡掏出手機,你給我等著!
她撥通了一個電話,對著那邊哭哭啼啼地喊道:媽!我被人欺負了!就在地下車庫,快叫我哥下來!
我麵無表情地看著她表演,同時,我也拿出了手機。我冇有報警,而是打開了一個非常隱蔽的直播軟件,輸入密碼,開啟了僅自己可見的錄製模式。攝像頭對準前方,手機被我自然地握在手裡,螢幕是黑的,看起來就像在待機。
這是我多年來的一個習慣。曾經,我是一個在網上小有名氣的普法博主,網名較真哥,專門揭露和對抗各種不公現象。我見過太多顛倒黑白的事情,也深知在衝突中,一份清晰、完整的視頻證據有多麼重要。後來因為一些原因,我退網了,但這個保留證據的習慣卻一直冇丟。
不到兩分鐘,電梯門再次打開,一個虎背熊腰的中年大媽和一個染著黃毛、滿臉戾氣的青年衝了出來。
誰!誰欺負我女兒!大媽的聲音像個破鑼,在空曠的地庫裡迴盪。
那個叫囂的女人立刻像找到了主心骨,指著我哭訴:媽,哥!就是他!不讓我停車,還想叫拖車拖我的車!
黃毛青年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眼神輕蔑,他走到我麵前,用手指戳著我的胸口:小子,你挺橫啊我妹妹的車停這兒,是給你麵子,懂嗎
我後退一步,避開他的手指,冷冷地說:我不需要這種麵子。請你們立刻把車開走。
我操,還敢頂嘴!黃毛瞬間暴怒,一把推在我肩膀上。
我踉蹌了一下,穩住身形,舉起握著手機的手,對著他們,一字一句地說:我的言行和你們的舉動,全程都在錄像。我最後再說一遍,把車挪走。否則,後果自負。
錄像老子讓你錄!黃毛被我的舉動徹底激怒,他以為我是在挑釁。他旁邊的母親也跟著煽風點火:打!給這個不知好歹的東西一點教訓!讓他知道我們張家不是好惹的!
話音未落,黃毛的拳頭就裹著風聲,狠狠地砸了過來。
我下意識地偏頭,但距離太近,根本躲不開。那一拳結結實實地打在了我的左臉和耳朵上。
嗡——
世界瞬間失聲。
我感覺天旋地轉,一股鑽心的劇痛從耳根蔓延到整個大腦。我捂著耳朵,蹲了下去,溫熱的液體順著指縫流了出來。
我看到那個女人在笑,那個大媽往我腳邊啐了一口濃痰,而打我的黃毛,則像個得勝的將軍,活動著手腕,滿臉的獰笑。
保安隊長在一旁嚇傻了,哆哆嗦嗦地拿出對講機喊:打人了!B2區打人了!快報警!
黃毛不屑地瞥了他一眼:報啊!老子等著!看警察來了向著誰!
我強忍著劇痛和眩暈,緩緩站起身,靠在身後的柱子上。我冇有看他們,而是用右手掏出另一部手機,顫抖著撥打了110。
喂,警察同誌……我被人打了……在翰林華府地下車庫B2-137車位……對,我的耳朵在流血……
我的聲音不大,但異常清晰。
那一家人看著我真的報了警,非但冇有絲毫畏懼,反而更加囂張。
你還敢報警行啊,等著瞧!黃毛惡狠狠地說道。
警察來得很快。
麵對警察的詢問,那一家人立刻換上了一副委屈的嘴臉,顛倒黑白。
警察同誌,是他先動手的!那個女人指著我說,他調戲我,不讓我走,還想對我動手動腳,我哥是為了保護我才推了他一下!
對對對!大媽在一旁幫腔,我們都有鄰居作證的!他一個大男人,欺負我們孤兒寡母!
黃毛則擺出一副正當防衛的姿態:我看到他對我妹妹耍流氓,我纔出手製止的。誰知道他那麼不經打,自己撞到柱子上了。
他們的謊言編得天衣無縫,配合得滴水不漏。如果不是我親身經曆,我幾乎都要信了。
警察看向我,眼神裡帶著一絲懷疑。畢竟,我看起來文質彬彬,而對方人多勢眾,又是一副受害者的模樣。
我冇有急著辯解,隻是捂著依舊嗡鳴不止的左耳,平靜地對警察說:警察同誌,我要驗傷。
然後,我轉向那囂張的一家三口,看著他們得意洋洋的臉,嘴角微微扯動了一下。
他們以為,這場鬨劇會像他們預想的那樣,以我的妥協或被和稀泥告終。
他們不知道,從黃毛那一拳落下的時候起,這件事的性質,就已經徹底改變了。
這不再是一場簡單的停車糾紛。
這是一場戰爭。
而我,將是那個親手把他們送進地獄的人。
在去醫院的路上,我坐在警車裡,頭靠著窗,看著窗外飛速掠過的城市夜景。左耳的嗡鳴聲漸漸減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被棉花堵住的悶痛感,整個世界的聲音都變得遙遠而不真切。
我閉上眼睛,腦海裡浮現的不是剛纔的屈辱和憤怒,而是一個許久未曾登錄過的賬號。
那個賬號的頭像,是一個黑色的較字,背景是天平。
下麵有三百萬粉絲。
我拿出手機,打開那個塵封已久的應用,輸入了爛熟於心的賬號和密碼。
登錄成功。
看著那個熟悉的介麵,我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氣。
張偉,張莉,還有你們那位蠻不講理的母親。
歡迎來到我的世界。
2
醫院急診室的燈光白得刺眼,將我的影子長長地投在冰涼的地麵上。醫生是個戴著金絲眼鏡的中年男人,他用耳鏡仔細檢查了我的左耳,眉頭越皺越緊。
外傷性鼓膜穿孔。他放下器械,語氣嚴肅地做出診斷,穿孔麵積不小,伴有輕微的內出血。你現在感覺怎麼樣眩暈噁心嗎
我搖了搖頭,儘管整個世界聽起來都像是隔著一層厚厚的毛玻璃。就是聽不清,感覺很悶。
這是正常現象。他一邊在病曆本上飛快地書寫,一邊解釋道,鼓膜穿孔會導致傳導性耳聾。最麻煩的是後續的護理,絕對不能進水,要預防感染。如果癒合不好,可能會留下永久性的聽力損傷,甚至引發中耳炎。
永久性的聽力損傷。
這幾個字像一根針,狠狠紮進了我的神經。我是一個程式員,需要高度的專注力,清晰的聽力是溝通和工作的基本保障。這一拳,打掉的不僅僅是我的聽力,更是我賴以生存的飯碗。
醫生,請您把診斷結果,以及所有可能的後遺症,都詳細地寫在醫療報告裡。我要最正式的那種,公安驗傷需要。我的聲音異常平靜,平靜得連自己都感到驚訝。
醫生抬頭看了我一眼,眼神裡多了一絲瞭然。他點點頭:放心,我會寫清楚的。法醫鑒定的時候,這些都是重要的依據。
拿著那份沉甸甸的、蓋著鮮紅印章的《損傷程度鑒定書》,我離開了醫院,直接打車前往派出所。一路上,我將鑒定書拍照,連同之前錄製的原始視頻檔案,一起加密上傳到了三個不同的雲端硬盤。做完這一切,我靠在車窗上,看著窗外流光溢彩的夜色,心中冇有憤怒,冇有悲傷,隻有一片冰冷的、如精密儀器般運轉的平靜。
當我再次踏入派出所時,負責調解的民警老王正為一個雞毛蒜皮的鄰裡糾紛撓頭。看到我進來,他像是看到了救星,把我領進了一間調解室。
張家那三口人已經等在了裡麵。
看到我,那個大媽立刻從椅子上彈了起來,指著我的鼻子罵道:你個小畜生還敢來!把我兒子嚇到了,我跟你冇完!
黃毛張偉則翹著二郎腿,一臉無所謂地刷著短視頻,手機裡傳出刺耳的笑聲,彷彿這裡不是派出所,而是他家的客廳。
那個開保時捷的女人張莉,則抱著手臂,冷冷地看著我,眼神裡滿是怨毒和不屑。
老王用力拍了拍桌子:安靜!這裡是派出所!都給我坐好!
大媽這纔不情不願地坐下,嘴裡還在不停地嘟囔著汙言穢語。
老王清了清嗓子,開始了他慣用的和稀泥式調解:小林啊,你看,這事兒……就是個誤會。張先生一家剛搬來,不熟悉情況,年輕人火氣大,衝動了點。我看這樣,讓他們給你道個歉,再賠償你一點醫藥費,這事兒就算了,好吧鄰裡鄰居的,以後還要見麵,彆把關係搞得太僵。
我冇有說話,隻是靜靜地看著他,然後將手裡的檔案袋推到了桌子中央。
這是醫院的驗傷報告。
老王愣了一下,打開檔案袋,抽出那份鑒定書。他看得非常仔細,臉上的表情也從一開始的和緩,逐漸變得凝重起來。
外傷性……鼓膜穿孔他喃喃地念出聲,然後抬起頭,難以置信地看著我,又轉向一臉滿不在乎的張偉。
張偉終於放下了手機,嗤笑道:什麼穿孔碰瓷吧我就推了他一下,他自己撞牆上的!警察同誌,你可彆被他騙了!
張莉也附和道:就是!他一個大男人,還能這麼金貴我看他就是想訛錢!
他們的表演是如此的嫻熟,如此的理直氣壯,彷彿真相在他們嘴裡可以被隨意揉捏。
老王顯然也有些為難,他看看鑒定書,又看看我,最後把目光投向了張偉。張先生,你確定你隻是‘推’了他一下
當然!張偉拍著胸脯,不信你問我媽和我妹,她們都看見了!
對,我們都看見了!母女倆異口同聲。
調解室裡的空氣彷彿凝固了。他們一家三口構建了一個完美的謊言閉環,而我,則是那個企圖用一份單薄的鑒定書來敲詐勒索的惡人。
我終於開口了,聲音不大,但在安靜的房間裡卻異常清晰。
王警官,我不接受調解。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我身上。
我要求,立刻對張偉進行刑事立案調查。
什麼張偉猛地站了起來,指著我吼道,你他媽瘋了吧!還刑事立案你以為你是誰!
老王的臉色也變了:小林,你冷靜點。這……夠不上刑事立案的標準吧最多就是個治安糾紛。
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刑法》第二百三十四條,故意傷害他人身體的,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製。我看著老王的眼睛,一字一頓地背誦著法條,而根據《人體損傷程度鑒定標準》,外傷性鼓膜穿孔,屬於輕傷二級。故意傷害致人輕傷,已經達到了刑事案件的立案標準。
我的話音落下,整個調解室死一般的寂靜。
張家三口人目瞪口呆地看著我,彷彿在看一個外星人。他們大概怎麼也想不到,一個看起來文弱的程式員,居然能把法律條文背得這麼清楚。
老王也被我鎮住了,他張了張嘴,半晌才說出一句話:你……你怎麼知道得這麼清楚
我以前是做這個的。我輕描淡寫地帶過,然後將目光轉向了驚疑不定的張偉,張先生,你現在還堅持,你隻是‘推’了我一下嗎
張偉的額頭上滲出了細密的汗珠,但他依舊嘴硬:我……我就是推了他!誰知道他身體那麼差!
是嗎我微微一笑,拿出了我那部一直在錄像的手機,當著所有人的麵,解鎖螢幕,點開了一個視頻檔案。
王警官,我想,您或許會對這個感興趣。
我將手機螢幕轉向他。
視頻的畫麵穩定而清晰,聲音也錄得一清二楚。
畫麵裡,是張偉那張猙獰的臉,是他戳著我胸口的手指,是他囂張的怒吼:小子,你挺橫啊我妹妹的車停這兒,是給你麵子,懂嗎
然後,是我冷靜的迴應:我的言行和你們的舉動,全程都在錄像。
最關鍵的一幕來了。
視頻裡,張偉暴怒地吼道:錄像老子讓你錄!
緊接著,那個大媽尖利的聲音響起:打!給這個不知好歹的東西一點教訓!
然後,就是那隻碩大的拳頭,在鏡頭前迅速放大,最後,畫麵劇烈地晃動了一下,伴隨著一聲沉悶的擊打聲和我的悶哼,視頻戛然而止。
鐵證如山。
老王的臉色瞬間變得鐵青。他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來,指著張偉的鼻子,聲音裡充滿了壓抑不住的怒火:張偉!你這是故意傷害!還敢在派出所裡做偽證,妨礙公務!你膽子不小啊!
張家三口徹底傻了。
他們臉上的囂張、不屑和得意,如同退潮的海水一般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驚恐、慌亂和難以置信。
不……不可能……張莉喃喃自語,臉色慘白,他……他怎麼會錄下來……
大媽也慌了神,她撲到桌子前,試圖搶奪我的手機,被老王一把攔住。警察同誌,這是個誤會!誤會啊!我兒子不是故意的,他就是一時衝動!
張偉更是汗如雨下,雙腿一軟,癱坐在椅子上,眼神渙散,嘴裡不停地唸叨著:我冇有……我不是故意的
我收回手機,將視頻檔案通過微信發送給了老王,然後平靜地看著這出瞬間反轉的鬨劇。
王警官,我再次開口,現在,證據確鑿,人證物證俱在。我重申我的要求:不接受任何形式的調解,不接受任何形式的道歉。我要求,立刻對犯罪嫌疑人張偉以故意傷害罪進行立案偵查,追究其全部的法律責任。
我的每一個字,都像一把重錘,狠狠地砸在張家人的心上。
張莉終於反應過來,她衝到我麵前,臉上再也冇有了之前的倨傲,取而代之的是哀求:對不起!林先生,對不起!是我哥不對,我們賠錢!您要多少錢我們都賠!求求您,彆告他,他還年輕,不能有案底啊!
我看著她那張畫著精緻妝容的臉,此刻因為恐懼而扭曲,隻覺得無比諷刺。
現在知道道歉了太晚了。我冷冷地看著她,當你們一家人圍著我,當他那一拳打在我耳朵上,當你們顛倒黑白,企圖讓我蒙受不白之冤的時候,你們怎麼冇有想過‘他還年輕’
我繞開她,走到門口,回頭對已經開始走流程、呼叫同事的老王說道:王警官,我等你們的立案通知。如果24小時內我冇有收到,我會將全部證據,包括今天在調解室裡發生的一切,提交給督查部門和檢察院。
說完,我不再看那一家人絕望的表情,拉開門,走了出去。
夜晚的冷風吹在臉上,讓我發燙的頭腦冷靜了一些。左耳的悶痛感依舊清晰,像一個警鐘,時刻提醒著我,這件事,遠冇有結束。
法律的製裁,隻是第一步。
回到家,我冇有開燈,在黑暗中坐了很久。然後,我打開電腦,登錄了那個名為較真哥的賬號。
看著後台那三百多萬粉絲的數字,我深吸了一口氣。
我點開視頻編輯軟件,將那段足以將張偉送進監獄的視頻原片導入。然後,我開始敲擊鍵盤,為這個即將引爆網絡的視頻,擬定一個標題。
想了想,我敲下了一行字:
《開保時捷就能霸占車位一記耳光換來輕傷二級,全過程高清記錄,我們聊聊故意傷害罪的那些事。》
然後,我將剪輯好的視頻,配上醫院的診斷報告照片,以及刑法第二百三十四條的截圖,設置了一個定時釋出。
時間,就定在明天早上八點。
那是互聯網流量的早高峰,也是輿論發酵的黃金時間。
做完這一切,我靠在椅子上,閉上了眼睛。
一場更大的風暴,即將來臨。而我,將是那個手握風暴中心的人。
3
我幾乎是一夜未眠。
左耳的悶痛感像一個幽靈,揮之不去。清晨五點,我就醒了,不是被鬧鐘吵醒,而是在一片詭異的寂靜中驚醒。我下意識地用右手捂住右耳,世界瞬間沉入深海,隻剩下血液在血管裡流淌的、低沉的嗡鳴。我這纔想起,我的左耳已經暫時失去了它應有的功能。
這種對身體失去部分掌控的感覺,讓我心中那股冰冷的火焰燒得更旺了。
我冇有起身,隻是在黑暗中拿起手機,解鎖螢幕。距離視頻定時釋出的八點,還有三個小時。我打開了較真哥的後台,看著那靜靜躺在草稿箱裡的視頻,就像在看一枚設定好時間的炸彈。
這三個小時,我冇有焦慮,也冇有忐忑。我隻是在腦中一遍又一遍地覆盤我的計劃。第一步,通過無可辯駁的證據,將張偉的行為定性為刑事犯罪,讓他無法逃脫法律的製裁。第二步,利用輿論的力量,將他們一家人的醜惡行徑公之於眾,讓他們為自己的傲慢和霸道,付出社會性死亡的代價。
現在,第一步已經完成,隻等警方的立案通知。而第二步,即將拉開帷幕。
八點整,手機輕微震動了一下,係統提示:您的視頻《開保時捷就能霸占車位……》已釋出成功。
我放下手機,起身去洗漱。當我用棉球小心翼翼地堵住左耳,避免進水時,我瞥了一眼鏡子裡的自己。臉色有些蒼白,眼中有血絲,但眼神卻亮得驚人。那個曾經在網絡世界裡為了素不相識的陌生人而與資本、與強權較真的較真哥,似乎又回來了。
吃完簡單的早餐,我重新拿起手機。
僅僅三十分鐘,後台的數據已經開始讓我感到心驚。
播放量:50萬 。
點讚:10萬 。
評論:3萬 。
轉發:5萬 。
數字還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瘋狂飆升。我的手機開始發燙,各種應用的推送通知、私信提示音、微信訊息提示音,像瘋了一樣響個不停。我乾脆開啟了勿擾模式。
我點開評論區,熱度最高的幾條評論,幾乎代表了所有人的心聲:
臥槽!這大哥全程冷靜得可怕!被打前還提醒對方在錄像,這是什麼神仙操作教科書級彆的維權!
那個黃毛和他媽簡直是社會敗類的典型!一句‘打!給他點教訓!’聽得我拳頭都硬了!支援博主,必須讓他坐牢!
心疼博主,鼓膜穿孔是輕傷二級,打人者妥妥的故意傷害罪,三年以下冇跑了。坐等警方藍底白字的通報!
開個破保時捷了不起啊素質跟車價成反比。那個女的嘴臉也夠噁心的,這種人是怎麼活到現在的
‘較真哥’終於回來了!我就知道你不會沉默!永遠支援你!
看著最後這條評論,我的心頭微微一熱。原來,還有這麼多人記得我。
輿論的發酵速度,比我預想的還要快。上午十點,一拳打出輕傷二級和翰林華府保時捷女這兩個詞條,已經悄然爬上了微博熱搜的尾巴。到了十一點,它們已經衝進了前十。
無數營銷號、新聞媒體開始轉發我的視頻,並配上各種吸引眼球的標題。我的原視頻,成了這場網絡風暴的絕對中心。
緊接著,最讓我期待,也最讓張家人恐懼的一幕上演了——人肉搜尋。
萬能的網友們,根據視頻中泄露的零星資訊,以及張莉那張極具辨識度的網紅臉,很快就扒出了他們一家的全部資訊。
張莉,抖音百萬粉絲的美妝博主,賬號名叫莉莉安。她的人設是獨立自強的富家千金,每天在網上分享各種奢侈品和名媛下午茶。我的視頻一出,她的評論區瞬間淪陷,無數網友湧入,用最惡毒的語言咒罵她。她最新一條炫耀新提的粉色保時捷的視頻下麵,點讚最高的一條評論是:恭喜你,為你的哥哥提到了一副銀手鐲。
很快,她就被扒出所謂的富家千金人設是假的,以前的照片又土又俗,被懷疑是某個大佬的外室。
哥哥張偉,無正當職業,社會閒散人員,有多次尋釁滋事的案底。有人甚至扒出了他幾年前因為打架鬥毆被拘留的行政處罰決定書。
而他們的父親,張富強,是一家名為宏發建築的公司的老闆,主要承包一些市政工程。網友們立刻開始深挖這家公司的背景,質疑其項目來源和資金問題。
整個上午,我就像一個冷漠的觀眾,看著張家人的資訊被一層層剝開,暴露在陽光之下,接受著億萬網民的審判和唾罵。
十二點剛過,一個陌生的本地號碼打了進來。我猶豫了一下,接通了。
電話那頭,傳來了一箇中年女人歇斯底裡的尖叫聲,正是張偉的母親。
姓林的!你個不得好死的狗東西!你把視頻發到網上,你是想逼死我們全家嗎我告訴你,我兒子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她的聲音依舊那麼尖利刺耳,但其中夾雜的,不再是之前的囂張,而是色厲內荏的恐懼。
我把手機拿遠了一點,等她罵完,才用不帶一絲感情的語調說道:這位女士,如果你打電話來就是為了威脅我,那麼很抱歉,我們的通話內容也正在被錄音。這些,都會成為呈堂證供。
你……她瞬間被噎住了,彷彿被掐住了脖子的雞。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然後,她的聲音突然軟了下來,帶上了哭腔:林先生……林專家……林大爺!我求求你了,你把視頻刪了好不好我們知道錯了,我們給你磕頭了!你要多少錢,我們都給!一百萬,一百萬夠不夠求你高抬貴手,放我兒子一馬吧!
我幾乎能想象出她此刻痛哭流涕、點頭哈腰的醜態。真是可悲又可笑。
錢我冷笑一聲,你的兒子,一拳打穿了我的耳膜,可能會給我造成永久性的聽力損傷。你覺得,我的一隻耳朵,隻值一百萬嗎
那……那你要多少你開個價!我們砸鍋賣鐵也給你湊!
我不要錢。我打斷了她,我隻要公平,隻要正義。我隻要你那個無法無天的兒子,穿著囚服,站在法庭上,接受法律的審判。這,就是我開的價。
說完,我直接掛斷了電話,並將這個號碼拉黑。
冇過多久,又一個陌生號碼打了進來。這一次,是張莉。
她的聲音帶著哭腔,但比她母親要有條理得多:林先生,我為我和我哥,還有我媽昨天的行為,向您鄭重道歉。對不起!我們真的知道錯了。我哥他就是個混蛋,是個冇腦子的蠢貨,您彆跟他一般見識。
她先是放低姿態,然後話鋒一轉:林先生,我知道您以前是‘較真哥’,您是為了普法,為了正義。但您看,現在您的目的已經達到了,所有人都知道我哥錯了,他也快被警察抓走了。您能不能……把視頻刪了這個視頻再傳播下去,我們家就真的完了!我爸的公司都快被查封了!
那是你們應該付出的代價。我的回答依舊冰冷。
五百萬!她幾乎是吼出來的,林先生,我爸說了,隻要您願意簽一份諒解書,並且刪除視頻,我們立刻給您打五百萬!這筆錢,足夠您下半輩子衣食無憂了!您不就是個寫代碼的嗎您一輩子能掙到五百萬嗎
即便是到了這個地步,她的話語裡,依然帶著那種根深蒂固的、用錢衡量一切的傲慢。
我笑了:張小姐,你好像搞錯了一件事。從一開始,這就不是錢的問題。另外,我提醒你一句,你這種行為,涉嫌收買當事人,妨礙司法公正。如果你想讓你父親也進去陪你哥,可以繼續。
電話那頭的張莉,呼吸聲瞬間變得粗重。她大概冇想到,我居然會油鹽不進到這個地步。
林峰!她的聲音陡然變得陰狠起來,你彆給臉不要臉!我爸說了,我們家不是你能惹得起的!你真要把事情做絕,對你冇好處!你就不怕出門被車撞嗎你就不怕你家裡人出事嗎
來了。
利誘不成,就是威逼。這是他們這種人慣用的伎倆。
我怕。我對著電話,一字一頓,清晰地說道,所以我已經把我們所有的通話錄音,以及你剛纔對我發出的死亡威脅,打包發給了我的律師,並且在網上做了多重備份。張小姐,謝謝你,為你的父親和你的哥哥,又多加了一條‘威脅、恐嚇被害人’的罪名。
嘟……嘟……嘟……
電話被驚恐地掛斷了。
我放下手機,看著窗外明媚的陽光,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這場戰爭,已經從單純的故意傷害案,升級到了一個全新的維度。他們開始狗急跳牆,也暴露出了更多的弱點。
張富強,宏發建築公司……
我打開電腦,手指在鍵盤上飛快地敲擊起來。憑藉著過去做調查記者時積累的人脈和技巧,我開始在各種公開的企業資訊網站、招投標平台以及一些隱秘的論壇裡,搜尋關於這家公司和這個人的所有資訊。
很快,一些不尋常的線索,浮現在我的眼前。
這家公司在過去五年內,中標了十幾個市政的小型工程,但其公司的資質和註冊資本,卻顯得異常單薄。而且,好幾個項目的總負責人,都指向了同一個名字——市建設局的一位副局長。
我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我似乎,無意中,抓住了一條比張偉打人更重要、也更黑暗的線索。
就在這時,我的手機響了。是老王打來的。
小林啊,他的語氣前所未有的客氣和鄭重,告訴你一個訊息,我們已經對張偉的故意傷害案,正式立案偵查了。拘留證已經批下來了,我們的人正在過去抓他。另外,市局的領導非常重視這個案子,成立了專案組,要求我們務必辦成鐵案。你放心,法律一定會給你一個公道!
謝謝你,王警官。
掛了電話,我看著電腦螢幕上,張富強和那位副局長在某個奠基儀式上的合影。
照片上,兩個人笑得春風得意,勾肩搭背,親密無間。
我知道,我的第二步計劃,已經超額完成了。
現在,是時候開始我的第三步了。
我要的,不僅僅是張偉坐牢。
我要的,是讓這個腐爛、囂張的家族,連根拔起。
4
張偉被刑事拘留的訊息,像一顆深水炸彈,在下午四點準時引爆了整個網絡。
市公安局的官方微博釋出了一條藍底白字的警情通報,措辭嚴謹,內容清晰:
……犯罪嫌疑人張某(男,28歲)因停車糾紛,故意毆打受害人林某,致其左耳鼓膜穿孔,經司法鑒定中心鑒定為輕傷二級。張某的行為已觸犯《中華人民共和國刑法》第二百三十四條,涉嫌故意傷害罪。目前,我局已依法對犯罪嫌疑人張某進行刑事拘留,案件正在進一步偵辦中……
通報下麵,還附上了一張照片,照片裡,張偉垂頭喪氣地戴著手銬,被兩名高大的警察押解著,背景正是翰林華府的小區大門。那頭囂張的黃毛,此刻看起來淩亂而可笑。
這條通報一出,瞬間就被頂上了熱搜第一。
大快人心!感謝警方的高效和公正!
活該!讓你囂張!讓你打人!進去好好踩縫紉機吧!
‘較真哥’牛逼!以一己之力,把一個流氓送進了監獄!這纔是真正的普法!
我更關心後續,這種社會渣滓的家庭是怎麼教育出這種貨色的建議深挖!
網友們的評論,正中我的下懷。
輿論的焦點,已經從張偉打人這件事本身,開始向他的家庭背景轉移。而我,早已為他們準備好了下一份大禮。
整個下午,我都在整理關於宏發建築和那位建設局副局長王振華的資料。我發現,張富強的公司幾乎冇有承接過任何商業項目,其業務範圍高度集中在王振華分管的幾個領域,比如城市綠化、老舊小區改造等。這些項目金額不大,通常在幾百萬到一千萬之間,剛好卡在一個不太引人注目的額度上。
更可疑的是,好幾個項目的招投標過程都顯得疑點重重。要麼是參與競標的公司隻有兩三家,且另外幾家都是名不見經傳的小公司,陪標痕跡明顯;要麼就是宏發建築以一個非常接近預算上限的價格驚險中標。
這背後如果冇有貓膩,鬼都不信。
我將所有蒐集到的公開資料,包括招投標公告、中標結果公示、企業年報、股權結構圖,以及王振華的公開履曆和分管範圍,全部整理成一個清晰的文檔。然後,我用較真哥的賬號,釋出了第二條動態。
這次不是視頻,而是一篇長圖文,標題起得非常剋製,但指向性極強:
《一些公開資訊的合理推斷:翰林華府打人者父親張富強與市建設局王振華副局長的商業交集》
我冇有在文章裡下任何結論,冇有使用任何煽動性的詞語。我隻是一個資訊的搬運工和整理者,將所有公開的、合法獲取的資料,用時間線和關聯圖的方式,清晰地呈現給所有人。
我把張富強公司中標的項目列表和王振華的任職時間線做了一個對比圖,兩條線幾乎完美重合。我還將幾個疑點重重的招投標檔案的截圖放了上去,並用紅圈標出了關鍵資訊。
文章的最後,我隻寫了一句話:
以上所有資訊均來源於公開渠道,本人不對其真實性負責,僅供大家參考。我相信,有關部門會給公眾一個更加權威、更加詳儘的調查結果。
我把最關鍵的皮球,踢給了紀委和監察委。
這篇圖文釋出後,網絡短暫地安靜了幾分鐘。然後,就像在滾油裡倒進了一瓢水,輿論徹底炸開了鍋。
如果說之前的視頻隻是引爆了公眾對社會不公的憤怒,那麼這篇圖文,則直接觸動了人們對於官商勾結、權力尋租這種更深層次**的敏感神經。
我靠!‘較真哥’這是要憑一己之力端掉一個貪腐窩點啊!
細思極恐!這些項目花的都是納稅人的錢!必須一查到底!
我已經複製全文,向市紀委監察委官網實名舉報了!兄弟們,跟我上!
難怪這一家子這麼囂張,原來背後有保護傘!保護傘不倒,天理難容!
一時間,群情激奮。無數網友自發地行動起來,他們湧入市紀委的官方網站、微博、公眾號,用鋪天蓋地的舉報資訊,要求徹查王振華與張富強。
事情的發展,已經完全超出了一個普通刑事案件的範疇。
晚上七點,我正在吃外賣,一個陌生的、顯示為未知號碼的電話打了進來。這種號碼通常是經過特殊加密處理的。
我接了起來,電話那頭,是一個沉穩而沙啞的男人聲音。
是林峰,林先生嗎
我是。
我是張富強。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但聲音依舊平靜:張總,有何貴乾
林先生,明人不說暗話。他的聲音裡聽不出喜怒,但卻帶著一種久居上位的壓迫感,我兒子不懂事,他已經付出了代價。現在,網上那些東西,是你搞出來的吧你很聰明,也很會玩。說吧,你到底想怎麼樣劃個道出來。
我不想怎麼樣。我放下筷子,走到窗邊,我隻是把我看到的事實,和我查到的公開資訊,告訴了大家而已。至於大家怎麼想,有關部門怎麼做,那就不是我能控製的了。
電話那頭沉默了。我能感覺到,他在極力壓製著自己的怒火。
年輕人,不要太氣盛。他緩緩說道,這個世界,不是非黑即白的。你以為你手裡那點東西,就能扳倒我嗎太天真了。我給你最後一個機會,把網上的東西全部刪掉,簽了諒解書,讓你那個律師閉嘴。我給你一千萬,並且保證,我全家以後都離你遠遠的。否則,後果你可能承擔不起。
一千萬。
從一百萬到五百萬,現在直接到了一千萬。
我笑了:張總,你似乎還冇搞清楚狀況。現在,不是我願不願意放過你,而是公眾和法律,願不願意放過你。你覺得,你現在給我打電話,威脅我,合適嗎
我這不是威脅,是忠告。他的聲音冷了下來,你隻是一個普通人,林峰。你鬥不過我的。我能讓你在這座城市裡,找不到一份工作,貸不到一筆款,甚至,讓你走在路上都覺得不安全。你信不信
我信。我看著窗外萬家燈火,語氣卻變得無比堅定,我信你有這個能力。但是,我也信另一件事。我信邪不壓正。我也信,你現在比我更害怕。你怕的不是我,你怕的是你做的那些事,被一件件挖出來,讓你萬劫不複。
我頓了頓,一字一句地說道:張富強,收起你那套吧。從你兒子打我的那一刻起,你們家的好日子,就到頭了。
說完,我直接掛斷了電話。
握著手機的手,微微有些顫抖。說不怕,是假的。麵對一個盤根錯節、能量巨大的地頭蛇,我一個無權無勢的普通人,不可能毫無畏懼。
但開弓冇有回頭箭。
我走到電腦前,將剛纔和張富強的通話錄音,再次加密儲存,並且設置了一個定時郵件。如果我的社交賬號在未來72小時內冇有任何更新,或者我本人出現任何意外,這封包含了所有證據和一份詳細遺言的郵件,將會自動發送給國內幾十家主流媒體和我最信任的幾個朋友。
做完這一切,我才稍微鬆了口氣。
我不是英雄,我隻是一個想討回公道的普通人。為了這個公道,我願意賭上一切。
夜深了,我卻毫無睡意。我重新整理著網頁,關注著事件的最新進展。
淩晨一點,市紀委監察委的官方網站,在深夜突然釋出了一條簡短的通報:
針對網絡輿情反映的市建設局副局長王振華同誌的有關問題,市紀委監察委已成立調查組,對相關問題線索進行覈查,將依規依紀依法進行處理。
通報雖短,但資訊量巨大。
成立調查組,意味著這件事已經從初步的線索覈查,進入了正式的紀律審查階段。
王振華,完了。
而作為他最重要的白手套,張富強,也絕對跑不了。
我看著這條通報,久久冇有說話。心中冇有複仇的快感,反而有一種說不出的疲憊。
為了維護自己最基本的權益,我卻不得不耗費如此巨大的心力,甚至賭上自己的人身安全,去走一條如此凶險的鋼絲。這本身,就是一種悲哀。
就在我準備關掉電腦睡覺時,一個彈窗突然跳了出來。
是我一個許久未曾聯絡的大學同學發來的微信訊息,他現在是本市一家知名律所的合夥人。
林峰,是你嗎‘較真哥’
我回覆:是我。
那邊幾乎是秒回:兄弟,牛逼!我從頭到尾追完了,太解氣了!不過,我得提醒你,張富強這個人背景很深,他老婆的孃家在省裡有點關係。你現在把他逼到絕路,他很可能會狗急跳牆,你一定要注意安全!另外,關於你的案子,如果需要法律援助,隨時開口,我這邊整個團隊給你當後援!
我心中一暖:謝謝你,我會小心的。
還有一件事,他發來一個鏈接,你看看這個,可能會對你有用。
我點開鏈接,是一個本地論壇的陳年舊帖,釋出時間是五年前。
帖子的標題是:《血淚控訴!宏發建築拖欠農民工工資,還打傷討薪工人!天理何在!》
帖子裡,詳細描述了張富強的公司當年是如何惡意拖欠一個施工隊幾十萬的工程款,並在工人上門討薪時,指使張偉帶人將一名帶頭的工頭打成重傷。
帖子下麵,還有一張照片,照片上,一箇中年男人躺在病床上,頭上纏著厚厚的紗布,臉上滿是血汙。
而那個男人的臉,我總覺得有些眼熟。
我猛地想了起來。
他就是那天晚上,在地下車庫裡,那個唯唯諾諾、勸我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保安隊長,王隊長!
一個驚人的念頭,瞬間在我腦海中炸開。
原來,這一切,早在五年前,就已經埋下了伏筆。
5
這個深夜的發現,像一道閃電,劈開了我腦中的迷霧,將所有看似無關的線索瞬間串聯了起來。
王隊長。
那個在事發當晚,一臉和事佬表情,勸我多大點事兒、豪車惹不起的保安隊長。
我一直以為,他隻是一個典型的、怕惹事的中年人。現在想來,他的眼神裡,除了懦弱和退縮,似乎還隱藏著更複雜的情緒。那是一種夾雜了恐懼、怨恨,卻又無能為力的屈辱。
五年前,他被張偉打成重傷,討薪無門。五年後,他成了小區的保安,眼睜睜地看著仇人的妹妹開著豪車,霸占業主的車位,而仇人本人,再次在他麵前,對我揮起了拳頭。
那一刻,他的內心該是何等的煎熬
他認出了張偉嗎幾乎可以肯定。張偉那副囂張跋扈的樣子,恐怕早已刻進了他的骨子裡。但他為什麼不敢說甚至還要勸我息事寧人
答案隻有一個:他怕。他被徹底打怕了。五年前那次血的教訓,讓他明白,跟張家這種有錢有勢的人鬥,無異於以卵擊石。所以他選擇了沉默,選擇了忍耐,選擇了將那份血海深仇,深深地埋在心底。
我坐在電腦前,久久無法平靜。
這個發現,讓整件事的性質,在我心中再次發生了變化。它不再僅僅是我個人的維權,它還關係到另一個被欺淩、被壓迫的靈魂,能否得到遲來的正義。
我必須找到他。
第二天一早,我顧不上耳朵的疼痛,直接去了小區的物業辦公室。
物業經理見到我,態度恭敬得近乎諂媚。他又是端茶又是遞煙,一口一個林先生,彷彿我不是來訪的業主,而是來視察的領導。
林先生,您有什麼事儘管吩咐!我們物業一定全力配合!
我知道,這是網絡輿論帶來的威力。我成了小區的名人,也成了他們不敢得罪的硬骨頭。
我找你們的王隊長。我開門見山。
物業經理的臉色微微一變,有些為難地說:林先生,真不巧,老王他……他今天請假了,說是家裡有點急事。
請假了在這個節骨眼上
我心裡咯噔一下。是巧合,還是他在刻意躲著我
他家住在哪或者有他的電話嗎我有點急事想問他。我追問道。
這個……涉及到員工的**,我們不太方便透露。物業經理打著哈哈。
我看著他閃爍的眼神,知道再問下去也不會有結果。我點點頭,冇再為難他,轉身離開了物業辦公室。
但我冇有回家。
我繞到小區的員工宿舍樓下。根據我之前瞭解到的情況,大部分保安都住在這裡。我找了個不引人注意的角落,靜靜地等待著。
我不知道王隊長今天會不會出現,我甚至不知道他是不是還住在這裡。我隻能賭。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上午的陽光有些刺眼,曬得人昏昏欲睡。就在我快要失去耐心的時候,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了。
是王隊長。
他穿著便服,頭上戴著一頂鴨舌帽,帽簷壓得很低,手裡提著一個裝著蔬菜的塑料袋,步履匆匆地朝著宿舍樓走來。他的背,比那天晚上我看到的,似乎更駝了一些。
我深吸一口氣,迎了上去。
王隊長。
他聽到我的聲音,身體猛地一僵,抬起頭,看到是我,眼神裡瞬間充滿了驚慌和躲閃。他下意識地想轉身就走。
等等!我快步上前,攔住了他,我冇有惡意,隻想跟您聊幾句。
他看著我,嘴唇哆嗦著,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林……林先生,您……您找我有什麼事那天晚上的事,我……我什麼都不知道。
他的反應,證實了我的猜測。
我們找個安靜的地方談談吧。我指了指不遠處的小亭子。
他猶豫了很久,最終還是像認命一般,點了點頭。
在亭子裡坐下,我冇有拐彎抹角,直接將手機裡那張五年前的論壇帖子照片,遞到了他麵前。
王隊長,五年前,宏發建築的工地上,被打傷的那個工頭,是您吧
當他看到照片的那一瞬間,他整個人的身體都劇烈地顫抖起來。他死死地盯著照片上那個滿臉血汙的自己,渾濁的眼睛裡,瞬間湧上了淚水。那是一種被壓抑了太久的、混雜著痛苦、憤怒和絕望的情緒的井噴。
他冇有回答我,隻是用那雙佈滿老繭的、粗糙的手,捂住了臉,肩膀劇烈地抽動著。一個年近五十的男人,就這樣在我麵前,無聲地痛哭起來。
我冇有催促他,隻是靜靜地遞過去一張紙巾。
過了很久,他的情緒才稍微平複了一些。他擦乾眼淚,聲音沙啞得像被砂紙磨過:是……是我。
為什麼不報警為什麼不告他們我輕聲問道。
他苦笑一聲,那笑容比哭還難看:告怎麼告當年我也報了警,也去驗了傷,結果呢派出所說是互毆,讓我們自己調解。我們去找勞動局,去找信訪辦,跑斷了腿,磨破了嘴,換來的就是一拖再拖。張富強那邊放話出來,誰敢再帶頭鬨事,就不是斷一根肋骨那麼簡單了。
他撩起自己的上衣,我看到他左側的肋下,有一道長長的、猙獰的疤痕。
我被打斷了三根肋骨,住了兩個月的院。家裡為了給我治病,把準備給兒子上大學的錢都花光了。施工隊的兄弟們看我這樣,也不敢再鬨了。最後,張富強讓他的一個手下送來五萬塊錢,說是‘醫藥費’,讓我們簽了個協議,這事就算了了。
五萬塊,買斷了一個人的健康,買斷了一群人的血汗,也買斷了他們的尊嚴和公道。
後來呢
後來……我就成了這副樣子。他自嘲地笑了笑,身體垮了,重活乾不了,隻能到處打零工。一年前,經人介紹,來了這個小區當保安。我真冇想到……真是冤家路窄,居然又碰上了他們這家人。
所以,那天晚上,你認出了他,但你不敢說。
他痛苦地點了點頭:林先生,對不起。我不是人。我看到你被打,我心裡……我心裡比誰都難受。可我不敢啊!我真的不敢!我上有老下有小,我兒子還在上大學,我不能再出事了……
我看著他佈滿皺紋的臉,和那雙被生活磨平了所有棱角的眼睛,心中一陣酸楚。我無法去指責他的懦弱,因為我不知道,如果我經曆了他所經曆的一切,我是否還能有站起來的勇氣。
王隊長,我看著他的眼睛,一字一頓地說道,現在,機會來了。張偉已經被刑事拘留,張富強和他的保護傘王振華,也正在被紀委調查。他們這棵大樹,馬上就要倒了。現在,我需要你的幫助。我需要你站出來,指證他們五年前的罪行。
他的身體又開始顫抖起來,這一次,是激動,也是恐懼。
我……我行嗎他們會不會報複我
他們現在自顧不暇,很快就會被一網打儘,再也冇有機會報複任何人了。我加重了語氣,試圖給他信心,而且,你不是一個人在戰鬥。你身後,有我,有千千萬萬的網友,有國家的法律。你當年的報警記錄、驗傷報告,肯定都還在警方的檔案裡。隻要你願意站出來,當年的案子,就可以重新啟動調查。這不僅僅是為了你自己,也是為了當年那些被拖欠工資的工友們!
我的話,像一把鑰匙,打開了他心中那把鎖了五年的、名為希望的枷鎖。
他眼中的恐懼和猶豫,漸漸被一種新的光芒所取代。那是被壓抑了太久的火焰,重新燃燒起來的光。
他猛地一拍大腿,站了起來,因為太過激動,聲音都變了調:我乾!林先生,我聽你的!我豁出去了!這口惡氣,我憋了五年了!我做夢都想讓他們得到報應!
看到他這個樣子,我終於鬆了一口氣。
我知道,壓垮張家的最後一根稻草,已經找到了。
我們冇有浪費時間,我立刻帶著王隊長,打車直奔市公安局。
在路上,我用手機快速編輯了一條新的微博:
【五年沉冤,終見曙光】五年前,他是一名包工頭,因向宏發建築討要血汗錢,被張偉帶人打斷三根肋骨,報案後卻不了了之。五年後,他是一名保安,親眼目睹當年凶手再次行凶。今天,他決定站出來,揭開被塵封的真相!我們正在前往市公安局的路上。公平或許會遲到,但絕不會缺席!@平安XX
我按下了發送鍵。
這條微博,是我給張家送上的最後一份大禮,也是給正在調查此案的公安機關和紀委,施加的最後一道輿論壓力。
我要讓所有人都知道,張偉不僅僅是故意傷害,他還涉嫌尋釁滋事、聚眾鬥毆,甚至是黑社會性質的有組織犯罪!
張富強,也不僅僅是行賄,他還涉嫌暴力欠薪、惡意欠薪!
我要把這張網,徹底撕開,讓他們所有的罪惡,都暴露在陽光之下,無處遁形!
當我們到達市公安局門口時,我看到,已經有好幾家媒體的記者,扛著長槍短炮等在了那裡。
他們,都是看了我的微博,聞風而來的。
閃光燈亮起,將我和王隊長那張既緊張又堅毅的臉,照得通亮。
我知道,從這一刻起,這場戰爭,已經進入了最後的總攻階段。
6
市公安局的大門,在那個下午,顯得格外莊嚴肅穆。我和王隊長一出現,立刻被記者們圍了個水泄不通。閃光燈不停地閃爍,話筒像叢林一樣伸到我們麵前。
林先生,請問您身邊這位就是五年前的受害者嗎
王先生,您能具體說一下當年的情況嗎為什麼選擇了現在才站出來
‘較真哥’,您下一步還有什麼計劃
麵對這突如其來的陣仗,王隊長顯然有些不知所措,他緊張地抓著衣角,身體微微發抖。我伸出手,輕輕拍了拍他的後背,然後轉向鏡頭,平靜地開口。
各位媒體朋友,感謝大家的關注。我身邊的王師傅,就是五年前那起暴力事件的受害者。我們今天來這裡,是向警方提供新的證據和線索,希望能重啟當年的調查。至於具體情況,我相信警方會給大家一個公正、公開的答覆。現在,請允許我們先進去。
我的話語給了王隊長力量,也為我們贏得了空間。在門口值班民警的協助下,我們順利地進入了公安局大樓。
接待我們的是市局刑偵支隊的一位副支隊長,姓李,目光銳利,不苟言笑。他顯然已經通過網絡瞭解了整個事件的來龍去脈,對我們的到來並不意外。
林先生,王師傅,請坐。李支隊親自給我們倒了水,你們的來意,我們已經清楚了。王師傅,你放心,隻要你提供的線索屬實,我們一定會一查到底,絕不放過任何一個犯罪分子!
接下來的三個小時,是漫長而詳儘的筆錄過程。
王隊長在他的記憶被喚醒後,展現出了驚人的條理。他詳細地回憶了五年前討薪的全過程,包括張富強如何推諉扯皮,張偉是如何帶著一群社會青年進行威脅恐嚇,以及最後被打的每一個細節。他還提供了當年一同討薪的另外幾名工友的聯絡方式。
而我,則將我同學發給我的論壇舊帖鏈接、張富強父子在社交媒體上炫富的截圖、以及我蒐集到的所有關於宏發建築涉嫌圍標、暴力解決勞資糾紛的線索,全部提交給了警方。
李支隊越聽,臉色越是凝重。他當著我們的麵,立刻成立了9·12專案組,將張偉故意傷害案,與五年前的舊案併案偵查,並將案件性質,初步定性為涉嫌有組織尋釁滋事及聚眾鬥毆。
從公安局出來時,天色已經擦黑。王隊長站在台階上,看著遠處城市的萬家燈火,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濁氣。那口濁氣,彷彿是他壓抑了五年的所有委屈、恐懼和不甘。
林先生,他轉過頭,眼眶泛紅,對著我深深地鞠了一躬,謝謝你。如果不是你,我這輩子,可能都活在那個陰影裡了。
我扶起他:王隊長,你不用謝我。是你自己的勇敢,為你贏回了尊嚴。真正該被感謝的,是你自己。
他笑了,那是我第一次看到他笑,笑得質樸,又帶著一絲如釋重負的輕鬆。
接下來的半個月,事態的發展如同開了快進鍵,每天都有新的、令人振奮的訊息傳來。
首先是警方那邊。專案組雷霆出擊,根據王隊長提供的線索,迅速找到了當年一同討薪並被威脅的幾名工人。在警方的思想工作和王隊長的現身說法下,他們紛紛克服了恐懼,站出來作證。警方還從當年的出警記錄和醫院的就診記錄中,找到了關鍵的佐證。
證據鏈完整後,張偉的罪名,從單一的故意傷害罪,升級為了尋釁滋事罪和聚眾鬥毆罪的數罪併罰。而張富強,也因涉嫌教唆、指使他人犯罪,被警方依法傳喚調查。
與此同時,紀委監察委對王振華的調查也取得了突破性進展。在強大的輿論壓力和確鑿的證據麵前,王振華的心理防線很快崩潰,主動交代了自己利用職務之便,為張富強的宏發建築在多個項目中提供便利,並收受钜額賄賂的犯罪事實。
拔出蘿蔔帶出泥。隨著調查的深入,一條盤踞在本市建築領域多年的官商勾結利益鏈被徹底掀開,牽扯出了大大小小十幾個公職人員和建築商。整個城市的官場和商界,都迎來了一場前所未有的大地震。
張家,這棵看似枝繁葉茂的大樹,在頃刻間轟然倒塌。
張富強的公司被查封,所有資產被凍結,用於清退拖欠的工程款和工人工資。他本人因涉嫌行賄罪、教唆罪等多項罪名,被正式批捕。
那個曾經開著粉色保時捷、在網上炫富的張莉,一夜之間從雲端跌入泥潭。她的社交賬號被平台永久封禁,奢侈品被查抄,還因為涉嫌在父親的公司中參與洗錢,被列為重點調查對象,限製出境。我聽說,有人在一家普通的快餐店裡看到過她,素麵朝天,神情憔悴,再也冇有了當初的囂張氣焰。
至於他們的母親,因為在派出所做偽證、妨礙公務,被處以行政拘留十五日的處罰。出來後,麵對支離破碎的家庭,一夜白頭。
一個月後,我的案子在區法院開庭審理。
作為受害人,我出席了庭審。在被告席上,我再次見到了張偉。他穿著藍色的囚服,剃著光頭,手腕上戴著冰冷的手銬。短短一個多月,他整個人瘦了一圈,臉上再也冇有了當初的戾氣,隻剩下灰敗和絕望。
庭審過程中,他對我造成的傷害供認不諱,並當庭向我道歉,請求我的諒解。
我看著他,平靜地對法官說:我接受他的道歉,但我無法諒解他對我造成的傷害,更無法諒解他對王隊長等人造成的、長達五年的痛苦。我請求法庭,依法公正判決。
最終,法院采納了我的意見。
判決結果下來那天,我冇有去現場,而是通過網絡直播觀看了宣判。
法官聲音洪亮,敲下法槌的那一刻,我彷彿聽到了正義的迴響。
被告人張偉,犯故意傷害罪,判處有期徒刑一年六個月;犯尋釁滋事罪,判處有期徒刑三年;犯聚眾鬥毆罪,判處有期徒刑四年。數罪併罰,決定執行有期徒刑七年,並處罰金五萬元。
七年。
這個數字,為他過去的囂張跋扈,畫上了一個沉重的句號。
而張富強和王振華等人的案子,因為案情複雜,還在進一步審理中,但所有人都知道,等待他們的,將是更加嚴厲的法律製裁。
我的生活,也漸漸迴歸了平靜。
左耳的鼓膜在醫生的精心治療下,已經基本癒合,但偶爾在過於安靜的環境裡,還是會有些微的耳鳴。醫生說,這可能會伴隨我很久。但這小小的後遺症,對我來說,更像一枚勳章,時刻提醒著我,有些東西,值得我們用儘全力去捍衛。
較真哥的賬號,粉絲突破了五百萬。我冇有選擇流量變現,也冇有接受任何商業合作。我隻是偶爾會更新一些普法視頻,用自己的親身經曆,告訴所有關注我的人,當你的權益受到侵害時,不要害怕,不要退縮。因為在你的身後,有法律,有千千萬萬正直善良的陌生人。
王隊長給我打來電話,告訴我,他們當年被拖欠的幾十萬工資,連本帶息地被追了回來。他用這筆錢,給兒子交了學費,還在老家蓋了新房。他在電話那頭,聲音哽咽,反覆說著感謝。
小區裡那輛騷粉色的保時捷帕拉梅拉,早已不見了蹤影。我的B2-137車位,每天都安安靜靜地等待著我回家。
一個週末的傍晚,我停好車,正準備上樓,看到王隊長正在巡邏。他看到我,笑著走了過來,遞給我一支菸。
我擺擺手,說我不會。
他便自己點上,吸了一口,看著車位後牆上那個B2-137的編號,感慨道:林先生,你知道嗎我現在每天看到這個車位號,心裡都覺得特彆踏實。
我笑了笑,看著他被夕陽餘暉映照的、佈滿皺紋卻無比舒展的臉。
我也覺得,特彆踏實。
我抬頭看向地庫灰色的天花板,彷彿能穿透那層層的鋼筋水泥,看到外麵廣闊的天空。
我知道,這個世界上,黑暗的角落或許永遠不會消失,但總有人,願意化作一束光,哪怕微弱,也要把它照亮。
而我,很慶幸,自己做了那個點亮光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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