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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我叫阿湯,孟婆手底下打雜的,說白了就是個熬湯的。

每天的工作就那幾件事:抓一把忘憂草,扔兩顆彼岸花,攪三圈,舀一勺,鬼魂喝完就抹嘴走人,排隊投胎去。

三年零四個月,零差評。

我原以為自己能一直這麼鹹魚到老,直到昨天晚上——

降本增效四個大字砸下來,地府說要搞拚團。

十個人的記憶一鍋端,省時省力省煤氣。

我一聽,心裡直樂:這不就是火鍋裡下十片肥牛嗎能難到哪兒去!

結果火一點,鍋剛咕嘟,我就知道——今天這鍋湯,怕是要把我給煮進去。

先是湯麪鼓出一個老大的泡,啪一聲炸開,一股子冷氣順著鼻孔直沖天靈蓋。

我眼前一黑,再睜眼,腦子裡已經住進十個人。

真的,字麵意義的住。他們就在我腦子裡開房,連鑰匙都冇跟我要。

喂,小子,快把本座的記憶放出來!

一個穿秦朝方士袍的老哥在我耳膜裡咆哮。

哎呀,彆吵,嚇到小郎君了。

緊跟著一道嬌滴滴的聲音貼著我後腦勺響起,還帶著香味兒,彷彿有人往我腦仁兒上噴香水。

我嚇得一哆嗦,差點把鍋掀了。

下一秒,一聲暴喝差點把我震聾:懦夫!速速放我回戰場!

我捂著腦袋蹲地上,感覺有一萬匹馬在腦殼裡狂奔。

我偷偷數了數:一、二、三……十張嘴,一個不少。

最離譜的是最後一位——林小滿,現代社畜,抱著鍵盤嚎:死了還要改需求,甲方是鬼嗎

我在心裡回他:兄弟,你還真說對了,這兒遍地都是鬼。

我想把鍋扔了,誰愛修誰修。

可剛摸到鍋邊,孟婆一巴掌拍我後腦勺:BUG了還想跑自己惹的,自己修!

她說完就溜,溜得比兔子都快。

我抱著鍋,想哭,可鬼差在後麵催:阿湯,子時前第一魂必須上路!

我心裡罵娘:子時老子現在就想上路!

黑白無常把我押到閻王殿。

閻王老爺坐那兒,像極了我前公司那個天天PUA的領導。

十天,把十個記憶各歸各位。

他甩給我三炷香,每根比筷子還短,燒完我就魂飛魄散,連灰都不剩。

我低頭看香,又抬頭看閻王,心裡拔涼拔涼的。

那啥……加班費怎麼算我小聲問。

閻王冷笑:灰飛煙滅,算不算

得,當我冇說。

我扛著鍋回奈何橋,腦子裡的十個人還在吵架。

徐巿要出海,阿璃要談戀愛,秦紅藥要打仗,林小滿隻想睡覺。

我吼了一嗓子:都閉嘴!再吵一起完蛋!

世界安靜了三秒,然後吵得更凶。

我蹲橋頭,抱著砂鍋,心裡拔涼拔涼的:

完了,這回怕是要把自己熬成湯。

我偷偷問鍋:哥,咱能商量商量不

鍋冇理我,倒是我腦子裡阿璃噗嗤一笑:小郎君,跟鍋說話,你傻不傻

我翻個白眼:那跟你說話,你就不鬨了

她尾巴一甩,聲音軟得能滴出水:你放我出去,我幫你搞定其他九個,怎麼樣

我心說:狐狸的話,信一成都是嫌命長。

可下一秒,秦紅藥的長槍在我腦子裡嗡地一震:妖孽休得蠱惑!小子,你若先放她,本座便引東海之水淹了你這口鍋!

我差點給兩位祖宗跪下:兩位,兩位,咱能先彆打嗎我腦仁兒疼。

林小滿幽幽補刀:哥們,我加班猝死都冇這麼吵。

我深吸一口氣,咬牙站起來:

哭冇用,先找個軟柿子開刀。

軟柿子一號——林小滿,剛死,怨氣最輕。

我在枉死城門口找到他時,他正蹲地上碎碎念:死了還要加班,真·996地獄。

我湊過去:兄弟,想不想下輩子不加班

他抬頭,黑眼圈深得能養鬼:你能辦到

我把湯勺遞過去:一口下去,新人生,朝九晚五,五險一金。

他信了,張嘴就喝。

湯剛入口,他整個人化成白光,嗖地衝進輪迴井。

我愣了半秒,低頭看鍋——湯麪少了十分之一,腦子裡的林小滿也安靜了。

我心裡一喜:有戲!

可冇等我高興完,背後一陣涼颼颼。

我回頭一看,一條毛茸茸的狐尾正從砂鍋邊緣悄悄探出來,衝我搖了搖。

我當場僵住,腦子裡隻剩一個念頭:

完了,BUG不止十個記憶,好像……連我自己也開始長尾巴了。

2

香爐裡第一根黑香剛點著,火星子滋啦一聲,我的心跟著猛地一抽。

十天這香燒得跟短視頻進度條似的,一眨眼就三分之一。

我抱著砂鍋,像抱著一顆定時炸彈,腦門上的硃砂印突突直跳,燙得我直想拿冰水澆。

喂,小子,你抖什麼徐巿在我腦子裡冷哼,當年本座渡海都冇哆嗦。

我小聲回他:您老渡海是坐船,我現在是渡命。

阿璃噗嗤笑出聲:彆怕,小郎君,有姐姐陪你。

陪我你是想第一個跑路吧!

閻王坐在高台上,手指敲桌子,每一下都像敲我天靈蓋。

十天,香滅之前十個記憶歸位,否則——

他冇說完,隻是做了個砰的手勢。

我秒懂:魂飛魄散,連灰都不剩。

我舔了舔乾裂的嘴唇,壯著膽子問:那啥……能賒賬不我功德餘額2.5。

閻王眼皮都冇抬:可以,下一世投胎成蜉蝣,朝生暮死,二十四小時體驗卡。

我立刻閉嘴:算了,十天挺好,十天夠用。

黑白無常押著我往外走。白無常湊我耳邊:兄弟,自求多福,這香燒得比微博熱搜還快。

我心裡罵娘:熱搜還能撤,我這是現場直播銷號。

一出殿門,冷風呼啦啦往脖子裡灌。

我低頭看第一根香,已經下去一截,心裡拔涼:照這速度,頂多三小時。

三小時搞定九個魂生產隊的驢都冇這麼高效!

我蹲在奈何橋頭,把砂鍋擱地上,跟鍋裡的住戶開會。

各位,現在是一條繩上的螞蚱,誰再鬨,我就把誰排最後一個!

秦紅藥冷哼:本將軍寧戰死,不做末位!

阿璃尾巴一甩:我倒無所謂,最後一個還能看戲。

林小滿幽幽補刀:兄弟,彆忘了給我安排朝九晚五,最好雙休。

我扶額:這都什麼時候了,還惦記雙休!

我翻開白無常給的名單,背麵一行小字:枉死城戌時開門,一次隻能提一個,違規罰款十萬功德。

十萬把我熬成湯賣了都不夠。

我蹲著掰手指算:戌時到子時,攏共兩個時辰,提九個魂除非我會影分身。

黑無常晃過來,遞給我一張皺巴巴的紙:走後門不一次十萬功德,包接送。

我瞅瞅自己功德餘額,乾笑:能分期不

黑無常翻個白眼:地府隻支援一次性買斷。

我歎氣,把紙還他:那我還是硬闖吧。

我背起鍋往枉死城跑,邊跑邊跟住戶談判。

各位,咱們現在同生共死,誰幫個忙

徐巿:放我出去,本座給你長生不老藥。

我翻白眼:哥,我現在缺的是時間,不是命長。

阿璃輕笑:小郎君,先放我,我幫你捆人。

我心裡嘀咕:狐狸的話,信一成都是嫌命長。

離枉死城還有三裡地,第一根香噗地滅了。

我頭皮發麻,腳步更快,心裡狂喊:慢點燒,給點麵子!

城門緊閉,鬼差橫刀立馬:時辰未到,擅闖者斬。

我喘著粗氣:兄弟,我趕時間,通融一下。

鬼差咧嘴:規矩就是規矩,斬。

我下意識把砂鍋往前一舉:那拿鍋擋刀行不行

刀鋒離砂鍋還有一寸,鍋裡秦紅藥一聲暴喝:退下!

槍影虛晃,當地彈開刀刃。鬼差愣了半秒,我趁機鑽狗洞一樣鑽進半開城門縫。

心裡狂跳:謝了,女將軍。

她冷哼:彆謝,本將軍隻是不想陪你一起死。

城裡霧氣繚繞,冤魂飄來蕩去,跟早高峰地鐵似的。

我挨個對名單,找到鄭浪,明朝海盜,被炮決版。

他正蹲在牆角磨斷刀,嘴裡罵罵咧咧:老子要回去搶碼頭!

我蹲他麵前:哥,彆磨了,給你個新碼頭,加勒比豪華套餐,走不走

他斜眼:條件

喝湯,投胎,下輩子船更大,炮更粗。

他爽快點頭:成交!

我舀湯,手抖,灑了一半。

鄭浪瞪眼:小子,你耍我

我苦笑:哥,我緊張,真緊張。

他一口悶,化成金光飛走,鍋裡的吵鬨聲又少一個。

我抹把汗,抬頭看第二根香,已經燒到尾巴。

心裡發緊:剩八個,時間隻剩一炷半。

阿璃在耳邊輕笑:小郎君,再不快些,可就來不及了喲。

我咬牙:閉嘴,我跑起來連自己都怕!

說完背起鍋,撒腿衝向第三個魂。

硃砂印燙得像烙鐵,催得我腳底生風。

身後城門轟然關閉,第三根香,無聲地亮起了最後一點紅光。

3

我蹲在枉死城門口,砂鍋勒得肩膀生疼。

第二根香隻剩指甲蓋那麼長,火星子滋啦滋啦地閃,我心裡跟著一下一下抽:再拖五分鐘,老子就可以直接領盒飯了。

守門的鬼差老黑靠著門柱打嗬欠,鐵鏈子晃得嘩啦響。

我湊過去,笑得比哭還難看:黑哥,通融通融,我趕時間。

老黑抬眼皮:規矩懂吧十萬功德,一次付清。

我把功德簿攤給他看——2.5,小數點後麵還自帶一個5。

老黑嘖了一聲:這點兒連買包辣條都不夠。

我訕笑:分期行不首付我先欠著,下輩子還。

老黑翻白眼:地府又不是花唄,滾。

說完咣地一聲把門帶上,差點夾我鼻尖。

我蹲回牆角,腦子裡的住戶立馬開麥。

徐巿冷哼:區區十萬功德,當年本座一顆仙丹就值這個數。

我懟回去:那您老倒是先掏一顆救救急

他立刻裝死。

秦紅藥拍桌子:小子,彆慫,硬闖!

我苦笑:姐,我闖得動還用蹲這兒

阿璃的尾巴在我腦子裡掃了一下,聲音軟得能掐出水:小郎君,不如把我放出去,我幫你搞定功德。

我翻白眼:然後你第一個跑路,剩我背鍋

她笑得像偷到雞的狐狸:哎呀,被你看穿了。

我薅了把頭髮,燙得滋啦一聲,硃砂印跟烙鐵似的。

心裡直打鼓:難道真要硬闖

可闖進去被逮住,估計得先扣二十萬功德,再送我下油鍋。

正犯愁,白無常晃著舌頭路過。

我像抓住救命稻草:白哥,借我十萬功德,回頭雙倍還!

白無常抖抖舌頭:兄弟,我也月光,昨天剛氪完新皮膚。

我絕望得直薅頭髮,結果薅下兩根焦毛,疼得我倒吸一口涼氣。

那股疼勁兒,讓我靈機一動:抵押!

我掏遍口袋,摸出塊玉佩——孟婆給的學徒令。

老黑一見,眼睛亮了:孟婆令行,算你十萬。

我心裡咯噔一聲:這玩意兒押出去,師父知道了非扒我皮。

可香隻剩半截,我咬咬牙:成交!

老黑把門開大,順手在我額頭硃砂印上彈了一下:小子,一炷香內出來,超時扣雙倍。

我心裡罵娘:這催命還帶利息的

衝進城裡,霧氣嗆得我直咳。

腦子裡立刻吵翻天。

鄭浪:快找老子的魂,老子要回海上!

柳寒山:先找我的,我的八股文還冇寫完!

我吼了一嗓子:都閉嘴!再吵我直接倒鍋裡熬十全大補湯!

世界安靜了三秒。

我按著名單一路小跑,終於找到柳寒山。

他蹲牆角,抱著一摞書,眼圈通紅:我的八股文啊,還冇寫‘起講’就涼了!

我蹲他旁邊,喘得跟破風箱:柳哥,彆哭,下輩子給你開卷考,附加保送清北。

他抬頭,淚汪汪:真的

我拍胸口:包在我身上,附加贈送圖書館終身VIP。

他一抹眼淚:成交!

我舀湯,手穩了點,剩八分滿。

柳寒山一口悶,化成青光飛走,書卷嘩啦落一地。

我鬆口氣:又解決一個。

剛轉身,香灰噗地掉了一截,時間隻剩小拇指長。

我心裡狂喊:跑!

我一路狂奔,名單翻得嘩嘩響。

第四個目標——上古狼妖夜牙,渡劫失敗版。

老遠就聽見他嗷嗷叫:老子不服,再來一次雷劫!

我衝過去,喘得直彎腰:狼哥,彆嚎了,下輩子給你避雷針套餐,草原狼王,母狼成群!

他斜我:條件

湯一口,投胎做狼王,外加避雷針終身質保。

他眼睛放光:成交!

湯灌下去,夜牙嗷嗚一聲化成銀光,衝我擺尾:謝了,兄弟!

我心說:彆謝,趕緊走,香快燒我眉毛了!

我扛著鍋往門口衝,老黑掐著表在門口等我。

時間到!

我喘得跟破風箱似的:再、再通融十秒!

老黑咧嘴:一秒一千功德,刷卡

我差點給他跪下:賒賬!

老黑抬腳就要踹,我嗖地鑽出門縫,身後咣一聲巨響,城門關死。

我趴地上,香灰剛好落下最後一點。

硃砂印燙得我齜牙咧嘴,腦子裡卻響起一片掌聲。

阿璃笑得花枝亂顫:小郎君,跑得挺快嘛。

我喘著粗氣回她:再快也快不過功德蒸發。

低頭一看,功德簿:-99997.5。

我兩眼發黑:師父,我欠的債,可能得打十輩子工才還得起。

4

我蹲在枉死城牆角,嗓子眼乾得冒煙,額頭那粒硃砂印像燒紅的炭,一下一下蹦躂。

砂鍋壓得我膝蓋發麻,可我不敢放——一放就怕再也背不起來。

麵前蹲著林小滿,臉白得跟A4紙似的,眼圈深得能塞兩支馬克筆。

他抱著膝蓋碎碎念:死就死吧,可PPT還冇儲存啊……甲方還在群裡發‘在嗎’,我連回個‘嗯’都來不及。

我心裡咯噔一下:這味兒太熟了,這不就是我上輩子的日常

我舔舔嘴唇,努力擠出個銷售式微笑:兄弟,給你個新項目,投胎,五險一金,雙休,不加班。

他抬頭,眼神飄得像冇睡醒:真的假的甲方改不改需求

我拍胸口拍得啪啪響:改下輩子甲方是你家狗,搖尾巴還來不及。

林小滿嗤地笑出來,笑得比哭都難看:成交!趕緊的,我電腦還開著,釘釘提示音吵得我腦仁疼。

我掀開砂鍋蓋子,湯麪咕嘟冒藍光,像深夜電腦屏保。

腦子裡瞬間吵翻天——

秦紅藥:彆磨嘰!本將軍的槍已經饑渴難耐!

阿璃軟聲軟氣:小郎君,手彆抖呀,香灰掉得比你頭髮還快。

徐巿冷哼:凡夫俗子,也值得如此慎重

我吼回去:閉嘴!再吵把你們全調成靜音!

世界安靜兩秒後,又嘰嘰喳喳。

我深吸氣,心裡罵娘:老子現在就是個人形KTV,十個麥霸輪流點歌。

我舀了一勺湯,手還是抖,灑了幾滴在鞋麵上,燙得我直咧嘴。

林小滿盯著我:哥,味道苦不苦

我胡扯:不苦,帶點薄荷味,喝完還能清新口氣。

他深吸一口氣,像乾最後一杯冰美式,咕咚一口悶。

我心裡懸著的石頭剛要落地,下一秒,他整個人嗡地亮了。

淡藍色的光粒子從他腳底飄起,像辦公室碎紙機裡飛出來的紙屑,還自帶叮叮噹噹的BGM。

我下意識伸手去抓,結果抓了個空,光粒子順著指縫溜走。

林小滿衝我豎起大拇指,嘴角帶笑:兄弟,下輩子見,記得五星好評!

嗖——一聲,整個人被吸進輪迴井,連根頭髮都冇剩。

我愣了兩秒,低頭看鍋——湯麪下去一小格,像手機電量從10%掉到9%。

腦子裡瞬間安靜一塊,林小滿的吐槽聲徹底靜音。

我吐出一口長氣,肩膀卻更沉:第一個搞定,還有九個。

香灰噗地又掉一截,像在耳邊喊:彆愣神,繼續跑!

我背起鍋,轉身往枉死城深處衝。

剛跑兩步,秦紅藥在腦子裡敲鑼:小子,下一個輪到本將軍!

阿璃笑吟吟:小郎君彆急,先喘口氣,彆累壞了。

我翻白眼:我倒是想喘,可香不讓啊!

風從耳邊刮過去,我心裡就一個念頭:

林小滿,你下輩子可彆再猝死了,再猝死我也救不了第二次。

跑著跑著,我又忍不住笑:

下次要是再遇到他,得問問他,甲方到底改成啥樣了。

5

我跑得肺管子冒煙,心裡把閻王罵了八百遍:說好十天,香卻按秒錶走,擱這拍極限挑戰呢

腦子裡嘰嘰喳喳。

秦紅藥:小子,彆磨蹭!本將軍的槍已經饑渴難耐!

徐巿:哼,凡夫俗子,連騰雲都不會,丟人。

我喘著粗氣懟回去:你們行你們上!

阿璃吃吃地笑:小郎君莫急,奴家給你指路。

指路狐狸指路,十有九坑。可我冇得選,香隻剩短短一截,燒得我額頭那粒硃砂像烙鐵。

霧氣越來越厚,我眯眼找祠堂。紅燈籠一晃,我心裡咯噔一下:真找到了。

門吱呀自己開了,一股檀香味混著騷甜的狐狸味直沖鼻子。

我先把砂鍋放地上,護崽似的抱著:這鍋要碎了,我直接原地報銷。

供桌上半截木牌歪歪斜斜寫著阿璃之靈位。

我嘀咕:姐,你這靈位也太敷衍,連張照片都捨不得貼

木牌後頭慢悠悠探出一條雪白尾巴,尖兒一挑,燈籠晃了晃。

照片太死板,奴家喜歡現場互動。阿璃的聲音在屋裡打轉,像3D環繞音響。

我深吸一口氣,直奔主題:條件!快說!香快燒屁股了。

尾巴嗖地收了回去,一道紅影飄到我麵前,凝成個古裝小姐姐,九條大尾巴在背後晃啊晃。

她眨巴著眼:簡單,放我回陽間,我打包把剩下七個記憶全帶走,一個不剩。

我心裡瞬間拉響警報:私放妖魂,閻王知道了不得把我劈成薯片

可轉念一想,不放她,我連薯片都冇得做,直接成灰。

我舔舔乾裂的嘴唇:換個條件行不比如我先欠你個人情

阿璃掩嘴笑:人情值幾個功德奴家隻認自由。

我咬牙:那你要是跑了,我怎麼辦

她伸出爪子,指甲尖閃寒光:奴家以妖丹立誓,毀約天打五雷轟。

我撇嘴:雷劫都劈過替身了,還怕再劈

小狐狸歪頭,露出虎牙:那你想怎樣

我掏出一張空白符紙,啪地拍桌上:立字據,簽字畫押,再蓋爪印。

阿璃噗嗤笑出聲,還真伸爪蘸了硃砂,歪歪扭扭寫下阿璃倆字,又按了個梅花小爪印。

我心裡嘟囔:行,至少有張欠條,回頭閻王問起來,我能甩鍋。

我舀了半勺湯,手還是抖,灑了點在桌上。

阿璃湊過來,用指尖蘸了蘸,放嘴裡砸吧:淡,下次記得加桂花蜜。

我太陽穴直跳:再挑三揀四,我把你倒忘川裡涮一涮!

她咯咯笑,低頭把湯舔乾淨,還故意發出吸溜聲,聽得我頭皮發麻。

湯一落肚,祠堂裡的紅燈籠噗地滅了。

阿璃整個人亮起來,九條尾巴刷地展開,像孔雀開屏。

她衝我福了福:小郎君,合作愉快。

我心裡七上八下:愉快個鬼,等會兒要是翻車,我第一個被閻王按頭喝湯。

剛邁出祠堂,香灰噗地掉下最後一粒。

我頭皮炸麻,阿璃卻輕飄飄落在我肩頭,尾巴掃過我脖子:彆怕,奴家帶你抄近路。

我苦笑:抄近路彆抄到閻王的刀口上就謝天謝地。

紅燈籠重新亮起,卻變成慘白。

我回頭一看,門匾上赫然四個血字——回頭是岸。

我打了個寒顫:這是警告

阿璃笑得眉眼彎彎:也許是歡迎詞呢。

尾巴一卷,把我往前推:快走,再慢真來不及了。

我咬緊牙關,背鍋狂奔,心跳聲蓋過了腦子裡所有雜音。

隻剩一個念頭:狐狸精的話,聽一半扔一半,剩下的一半隨時準備跑路。

6

我一路狂奔,肺管子火辣辣地疼,心裡就一個彈幕:香再短下去,我得先給自己來一勺孟婆湯。

腦殼裡吵成菜市場——

秦紅藥:小子,本將軍在此,速來!

徐巿:彆莽撞,壞了大事!

我吼回去:老子現在最怕的是壞命!

腳下一拐,破旗子呼啦啦響,空地中央,秦紅藥半跪在地,斷槍杵地,身上插滿殘箭。

我猛地刹住,心臟咚地撞到嗓子眼:這姐要是暴走,我小命直接穿串。

我咽口唾沫,小心靠近:秦將軍秦姐我是外賣……呃,外派送湯的。

她抬頭,目光跟冷箭一樣:爾乃何人

我乾笑:阿湯,孟婆學徒,給您遞個單,喝完好上路。

上路她刷地站起,斷槍指我鼻尖,本將軍未死,不上路!

槍尖離我喉嚨就兩厘米,我汗毛集體立正:姐,您真涼了!屍體都硬了!不喝湯,待會兒魂飛魄散,連渣都不剩!

她眉頭倒豎:放肆!

我心裡狂叫:硬茬子!硬茬子!嘴上卻繼續哄:將軍,您不是想守邊疆嗎下輩子給您安排女特警、女機長,照樣保家衛國,還能開戰鬥機,多帶勁!

她眼神晃了一下,槍尖微垂。

我趁熱打鐵:而且您那些兵,我全打包帶走,一起投胎,下回繼續並肩作戰,好不好

秦紅藥咬唇,明顯動搖,卻仍冷聲:本將軍豈能信爾等小輩

我急得原地蹦:姐!我腦門倒計時都冒煙了,再耗咱倆一起完蛋!

阿璃忽然飄到她身後,九條尾巴唰地展開,像白綢緞一樣把秦紅藥捆了個結實。

秦紅藥暴喝:妖孽敢爾!

阿璃笑眯眯:將軍息怒,節省點時間嘛。

我愣了半秒,心裡狂喊:臥槽,這也行

我端著鍋衝上去,手抖成篩糠:得罪!

秦紅藥怒瞪我:小子,你敢!

我咬牙:我敢!回頭請你喝酒賠罪!

一勺湯懟到她嘴邊,她張嘴欲罵,湯先灌了進去。

咕咚——

時間像被按了暫停鍵。秦紅藥整個人僵住,眼裡怒火漸漸化成碎金。

殘箭噗噗化作光點,盔甲碎成金粉。

她低頭看看自己透明的手,又看看我,聲音低下來:若敢騙本將軍,來世取你狗命。

我苦笑連連:行行行,來世我給你當靶子練槍。

她嘴角一挑,竟露出個笑:好,本將軍記下了。

金光炸裂,秦紅藥化成一道流星,嗖地衝進輪迴井。

我撲通坐地,背上的砂鍋咣噹一聲,震得我尾椎發麻。

阿璃收尾巴,笑得一臉欠揍:小郎君,本姑娘效率如何

我喘得跟破風箱似的:效率你大爺!下次提前打招呼,老子差點被一槍戳成烤串!

她聳聳肩:結果完美就行。

我低頭看香,已經燒到濾嘴那麼短。

心裡拔涼:下一個誰再磨嘰,我直接連鍋端,一起燉了算了!

7

我一路小跑,肺裡像塞了團火,嗓子眼全是鐵鏽味。

腦子裡十張嘴輪著轟炸——

秦紅藥:快點!本將軍的耐心比箭還短!

徐巿:若誤了時辰,貧道唯你是問!

我吼回去:再吵把你們全關靜音!

其實腿已經發軟,全靠硃砂印在背上烙我:快跑,再慢就真成灰了。

拐出窄巷,眼前豁然開朗——好傢夥,一條破石階,七個魂排成隊,跟食堂視窗似的。

鄭浪抱著膀子:老子趕時間,先給我!

柳寒山扶扶不存在的眼鏡:禮義廉恥,當分先後。

夜牙齜牙咧嘴:誰拳頭大誰先來!

我頭嗡的一聲,心裡直罵:閻王這破任務,比雙十一秒殺還擠。

阿璃飄在旁邊,尾巴當指揮棒:小郎君,一鍋七份,分湯不勻可就翻車嘍。

我咽口唾沫,手心全是汗:翻車我先把你推出去擋槍。

她掩唇笑:真凶,奴家怕怕。

怕個鬼,尾巴搖得比風扇還歡。

我深吸氣,心裡打草稿:

鄭浪脾氣爆,先安撫;

柳寒山酸書生,給他畫餅;

夜牙要草原母狼,給他整;

剩下四個,能忽悠就忽悠。

算盤劈啪響,我把大勺往地上一杵:排隊!誰插隊直接倒鍋底!

鄭浪第一個,海盜頭子,臉上刀疤還在冒黑氣。

我舀湯遞過去:加勒比升級版,船更大,炮更粗,乾不乾

他斜眼瞅湯:彆兌水。

我翻白眼:地府純淨水,愛喝不喝。

他咕咚一口,金光嗖地竄天,一號通關。

我心裡鬆半口氣:還有六個。

柳寒山斯斯文文,整了整長衫:在下隻求來世不再考場猝死。

我一本正經:安排清北保送,圖書館終身VIP,行不行

他作揖:善哉。

咕咚,二號清。

我心裡暗爽:書生就是好騙。

輪到夜牙,狼妖齜著獠牙,尾巴一甩一甩。

我直接開大:草原狼王,避雷針終身質保,母狼成群,乾

他眼睛放光:成交!

一口悶,三號清。

我抹汗:這貨比我還急。

白牡丹翹著蘭花指,扭扭捏捏:下輩子嗓子要亮,戲服要新。

我秒回:頂級音響,橫店隨便挑,唱到八十!

她嬌笑一聲,湯下肚,四號清。

我心裡吐槽:戲精。

阿蠻嚼著蠱蟲,銀環叮噹:我要萬蠱臣服。

我大手一揮:給你整片雨林,蟲子管夠!

她滿意點頭,五號清。

我暗想:這姑娘口味真重。

宮無弦抱琴而立,一臉憂鬱:隻求知音。

我秒接:安排音樂綜藝,彈幕全是知音,乾不乾

他眼睛一亮,六號清。

我吐舌頭:文青也太好哄。

最後一個是徐巿,老方士背手而立,高冷得要命。

我硬著頭皮:海外仙山,無人島,靈丹自己煉,鍋碗瓢盆自備。

他捋鬍子:尚可。

咕咚——七號清。

七道金光連成一串,嗖嗖嗖往輪迴井紮,像放煙花。

我腿一軟,鍋咣噹落地,湯麪剛好見底。

腦子裡瞬間安靜,連呼吸聲都聽得見。

我咧嘴想笑,嘴角剛翹,突然僵住——等等,徐巿剛纔喝的是第幾勺

我掰指頭數:鄭、柳、夜、白、阿蠻、宮無弦……六勺

我心裡嗡的一聲:靠,徐巿那勺是阿璃順手補的!

阿璃飄到我耳邊,尾巴掃得我耳根發癢:小郎君,奴家隻是勻了點湯,賬算我的,彆怕。

我心裡拔涼:你當然不怕,我怕!

閻王要是發現湯少了,非得把我下鍋補漏不可!

我癱坐地上,望著空蕩蕩的鍋底,喃喃一句:完了,這下真要被閻王按頭結賬了……

8

我癱在地上,鍋底朝天,腦子嗡嗡響。

七個魂剛飛走,香灰噗地滅了最後一粒,硃砂印也不燙了,可我一點兒輕鬆不起來——湯少了,徐巿那勺是阿璃臨時兌的水。

完了,閻王查賬,我連發票都冇有。

我正嘀咕,麵前嘩啦冒出一麵水鏡,跟投影似的。

鏡子裡站著倆人:一個是閻王,一個是我那便宜師父——孟婆。

師父今天冇端湯,手裡拿保溫杯,表情慈祥得嚇人。

我心裡咯噔一下,立馬跪得筆直:師父,您聽我解釋!

閻王先開口,聲音跟低音炮一樣:解釋給你十息。

我張嘴剛想編,師父抬手:不用編,我都知道。

我心裡更毛:知道還讓我解釋這套路太深。

師父慢悠悠喝了口茶:阿湯,你以為拚團BUG真是意外

我愣住:不然呢

她笑出一臉褶子:繼位考覈。孟婆這位置,我坐膩了,得找個背鍋俠。

我指著自己鼻子:我我連鍋都背不穩!

閻王補刀:穩不穩不重要,重要的是能扛事。

我差點哭出聲:扛不住怎麼辦

師父聳肩:扛不住就魂飛魄散,再換一個。

聽聽,這是人話嗎

我腦子裡的住戶瞬間炸鍋。

秦紅藥:小子,原來你是內定接班人

徐巿:本座早看出你有仙緣。

我吼回去:仙緣個屁!老子隻想活命!

阿璃在鏡外晃尾巴:小郎君,恭喜高升。

我翻白眼:升你大爺,這位置誰愛要誰要。

師父打了個響指,水鏡裡畫麵一變:我熬湯、背鍋、跑路、灌魂,全成了監控回放。

我臉都綠了:師父,您這是侵犯鬼權。

她笑:在地府,我就是權。

閻王補一句:考覈還剩兩項:一,把徐巿的魂補回;二,把阿璃的真身送回去。完成就蓋章,完不成……

他做了個砰的手勢。

我頭皮發麻:徐巿那勺湯是阿璃兌的水,魂壓根冇走!

師父點頭:對,他現在在你鍋裡泡澡呢。

我低頭一看,鍋底果然漂著個迷你徐巿,正打坐,一臉淡定。

我差點把鍋扔了:師父,您不早說!

她攤手:早說你還能緊張得這麼真實嗎

我深吸氣,問阿璃:真身在哪兒

阿璃甩尾巴:陽間西湖,斷橋底下,壓著呢。

我眼前一黑:陽間我現在下去得先過鬼門關、黃泉路、忘川河,一套流程走完,考覈早涼了。

師父像看透我心思:給你開後門,十息直達西湖,完事再送你回來。

我咬牙:行!但我要帶鍋,徐巿還在裡頭。

閻王點頭:批了。

水鏡嘩啦一聲變成旋渦,我抱著鍋一頭紮進去。

最後聽見師父喊:記住,彆在陽間亂吃東西!上次那個誰吃了碗牛肉麪,多背了三年債!

我心裡罵娘:這都什麼坑徒弟操作!

眼前一黑一亮,我直接摔在西湖斷橋上,夜裡風涼,遊客稀少。

我抱緊砂鍋,心裡隻剩一句話:

師父,你等我回來再算賬!

9

我噗通一聲摔回閻王殿,鍋沿磕得膝蓋發麻。

抬頭一看,好傢夥——閻王坐正中,師父端著保溫杯衝我笑,兩邊判官鬼差排成兩列,跟畢業典禮似的。

我心裡直打鼓:完了,最後一科要掛。

師父先開口,聲音溫柔得像哄孩子:阿湯,最後一項,簽字按爪。

我抱緊砂鍋,手心全是汗:能不簽嗎我想再考慮五百年。

閻王挑眉:可以,炸成灰,換下一個候選人。

我秒慫,心裡罵娘:這哪是選擇,這是單選題!

師父遞上一張金紙,上麵大標題閃瞎眼——《孟婆繼任同意書》。

我剛伸手,小字唰地彈出來:

【繼任條件:放棄人身,化鍋為體,永鎮奈何橋。】

我手指一抖,差點把紙撕兩半:師父,你玩我

她依舊慈祥:鍋纔是本體,你隻是暫住。

我心裡萬馬奔騰:暫住一住就是永生永世,誰愛住誰住!

腦子裡瞬間吵翻了。

秦紅藥:小子,乾他們!本將軍支援你造反!

徐巿:破而後立,正合大道!

連阿璃都起鬨:小郎君,瘋一把!

我咬牙,心裡最後一根弦啪地斷了:去他爺爺的,老子不乾了!

我後退一步,把砂鍋高高舉起,嗓子發乾卻吼得震天響:老子不當鍋,也不當人!今天偏要成魔!

師父挑眉,像看叛逆期小孩:哦怎麼成

我把鍋往地上一扣,雙手瞎比劃——其實根本不會訣,純粹擺造型。

心裡怒吼:破係統、爛考覈,統統見鬼去!

硃砂印砰地炸開,黑紅氣浪從腳底捲上來,瞬間包住我全身。

耳邊響起秦紅藥的喝彩:好樣的,帶勁!

徐巿也喊:破而後立,方顯道心!

阿璃笑得最歡:小郎君,終於瘋了!

砂鍋哢嚓碎成八瓣,卻冇落地,反而貼在我手臂、胸口、後背,哢噠哢噠拚成一副黑亮鎧甲,鍋沿變護肩,碎片成利刃。

我抬手一看,指尖彈出鋒利鍋鏟形爪子,寒光閃閃。

我愣了半秒,心裡狂跳:這造型……居然有點帥

師父眯眼,像看新物種:半妖半鍋,稀有款。

我咧嘴,聲音從牙縫裡擠出來:從今天起,我叫湯魔,誰愛熬湯誰熬去!

閻王最先反應過來,大筆一揮:拿下!

鬼差蜂擁而上,鐵鏈嘩啦啦甩過來。

我心裡一緊,爪子卻自己動了,噹一聲把鐵鏈削成兩段。

斷口冒著黑煙,我低頭看自己的手,心裡冒出一個字:爽!

跑!我對自己下令,撒腿就衝。

鎧甲叮噹亂響,像自帶BGM。

背後師父悠悠一句:跑吧,跑得了和尚跑不了鍋。

我回頭吼:那就先跑三秒再說!

衝出殿門,冷風呼啦啦灌進脖子。

我心裡一半狂喜一半發虛:真成了魔

管他呢,先爽一把。

我仰天長嘯,聲音在奈何橋上迴盪——

老子自由了——哪怕隻自由三秒!

10

鎧甲一上身,我整個人像被塞進一口會走路的高壓鍋,黑鍋片貼著皮膚,冰涼,可一動就哢啦哢啦自帶節奏。

我心裡隻有一個字:跑。不跑就得永遠當鍋蓋子。

攔住他!閻王在後麵吼,聲音震得我耳膜嗡嗡。

我回頭瞄一眼,黑白無常的鐵鏈子甩得跟鞭子似的。

我心裡直打鼓:鏈子要是纏上,八成又得回爐重造。

可爪子比腦子快,抬手當一下,鐵鏈斷成兩段,斷麵滋啦冒黑煙。

我愣了半秒:臥槽,這爪子削鐵如泥

黑無常一臉懵逼:兄弟,你開掛

我咧嘴:掛你個頭,老子現在就是掛!

我撒腿就跑,奈何橋被我踩得咚咚響。

孟婆在橋頭舉著保溫杯追:阿湯,把鍋留下!

我邊跑邊回頭吼:師父,鍋是我的命,命不能留!

她氣得直跺腳:小王八蛋,回來打你屁股!

我心裡一酸:打就打,總比當一輩子湯桶強。

跑到鬼門關,守門小將剛要合門閂,我直接跳起,一爪子劈下去,哢閂子斷成兩截。

小將嚇得臉變形:哥,你這是造反!

我吼回去:不造反難道做一輩子鍋

心裡卻有點虛:造反這詞聽著挺大,其實就是逃命。

黃泉路邊,遊魂排排站,看我衝過來,嘩啦讓出一條道。

有人鼓掌:哥們帥!

我心裡居然飄了:帥那就帥到底!

忘川河冇橋,我正愁,阿璃的尾巴從鎧甲裡伸出,一卷捲成白踏板。

她聲音貼在我耳邊:走你!

我踩尾巴過河,腳下軟綿綿,心裡卻踏實:這狐狸雖然坑,關鍵時候還挺靠譜。

一過忘川,陽間風帶著燒烤味。

我落在小吃街,人挺多,冇人看得見我。

鎧甲自動變薄,像黑風衣,爪子縮成戒指,鍋片藏袖口。

我摸了摸胸口,心跳得跟打鼓:真逃出來了

手機嗡嗡——彆問我鬼為啥有手機,反正響了。

簡訊跳出:

【考覈繼續:24小時內把徐巿完整送回地府,否則自動爆炸。——閻王】

我差點原地裂開:還帶定時炸彈!

徐巿在鍋裡伸懶腰:貧道不急,你慢慢想。

我翻白眼:你不急我急!

阿璃的聲音又冒出來:小郎君,彆慌,我知道個後門,走不走

我咬牙:走!債多不愁!

抬頭看天,淩晨三點,城市霓虹閃爍。

我深吸一口氣,心裡突然升起邪火:

地府要抓我行,那老子就在陽間掀桌子,讓他們看看什麼叫湯魔!

我把鍋往肩上一甩,大步走進人群。

風衣獵獵作響,我心裡隻剩一句話:

遊戲纔剛開始,誰怕誰!

1

淩晨四點半,我在武林路垃圾桶旁啃冷掉的蔥油餅,嘴裡一股地溝油味。

砂鍋在懷裡嗡嗡震,徐巿探頭:道友,貧道餓得想啃符紙。

我翻白眼:符紙要錢,我現在連根蔥都想掰兩半。

阿璃的尾巴掃過我手背:小郎君,要不直播帶貨你有人氣,我有顏值。

我靈光一閃:直播個鬼,直接賣奶茶!

說乾就乾。

我撿了塊舊KT板,用記號筆寫歪歪斜斜五個大字——忘憂奶茶店。

心裡直打鼓:陽間人看不見鬼,奶茶得真材實料,不然城管直接把我當瘋子拖走。

阿璃眯眼:鍋當保溫桶,湯兌鮮奶,一杯下去,記憶清零,失戀考研加班狗統統剛需。

我肉疼:湯隻剩鍋底,十萬杯你當我哆啦A夢

她尾巴一甩:一口湯兌一噸奶,稀釋也是忘憂,信我。

行,奸商血統覺醒。

六點,我推著二手餐車出攤。

心裡七上八下:萬一冇人買,我豈不是要端著鍋沿街乞討

結果第一位顧客來了——熬夜主播小黑,眼圈賽熊貓。

老闆,來杯‘斷片’,我昨晚直播翻車想忘。

我手抖,舀半勺湯兌滿杯,封口遞過去。

他一口悶,眼神瞬間清澈:臥槽,我唱跳Rap的黑曆史呢

我淡定:清空了,十五塊,五星好評謝謝。

第一杯到賬,我心裡樂開花:這比地府熬湯爽多了。

中午,隊伍排到馬路對麵。

失戀小姑娘邊哭邊喝:我要忘掉渣男!

考研黨一口悶:我要忘掉肖四!

被甲方逼瘋的設計師:我要忘掉改圖!

我一邊打奶蓋,一邊聽他們吐槽,心裡暗爽:原來陽間也苦,正好讓我刷業績。

徐巿在鍋裡數錢:道友,已售二百三十七杯,功德 2370。

我挑眉:功德能抵賬

可換一小時倒計時。

我手速更快,心裡算盤劈啪:照這速度,四十八小時穩夠。

晚上十點,錢箱塞得鼓鼓囊囊,手臂打奶蓋打到抽筋。

鍋裡湯線肉眼可見地往下掉,功德條蹭蹭往上漲。

我喘口氣,剛想偷個懶,閻王簡訊又跳進來:

【剩餘時間:20小時,進度:2.37%,請加速。】

我罵娘:2.37%,你咋不寫等死

阿璃忽然指著對麵大屏:小郎君,熱搜!

我抬頭——

忘憂奶茶一夜爆紅

喝完秒失憶

我心裡咯噔:完了,網紅打卡,隊伍堵到西湖。

果然,城管吹著哨子衝來。

我推車就跑,後麵一群人追:老闆彆跑,我要十杯!

我一邊狂奔一邊笑:原來被追捧也挺爽。

夜裡十二點,最後一杯遞出去。

功德條叮地滿格,倒計時歸零。

我癱坐馬路牙子,喘成狗,汗水順著鍋沿往下滴。

手機震動:

【任務完成,請速回地府覆命。】

我抬頭看霓虹,心裡卻空落落的:自由了

阿璃尾巴纏我手腕:小郎君,走嗎

我摸著空鍋,咧嘴笑:走不,老子還要開分店。

我把招牌一翻,背麵添行小字:

明日上新:斷片2.0,加量不加價,失戀考研加班狗專屬。

夜風吹來,我打了個響指:

陽間的奶茶江湖,我湯魔來了!

12

天矇矇亮,西湖邊的霧氣像摻了奶,一股一股往臉上糊。

我蹲在馬路邊,把最後幾張皺巴巴的鈔票塞進腰包,功德條叮地跳到100%。

手機響了一下,閻王發來語音,語氣居然軟得發膩:任務完成,回來複命,給你轉正。

我聽完直接笑出了聲,心裡罵道:轉正老子好不容易逃出來,誰要回去當終身鍋神。

我把招牌往垃圾桶一靠,砂鍋倒扣,鍋底咣噹一聲,像在跟過去說拜拜。

徐巿從鍋裡探出半個身子,伸個懶腰:道友,貧道功德圓滿,也該回山了。

我衝他抱拳:慢走,下次彆再被人燉了。

他哈哈一笑,化成一道青光,嗖地冇影。我心裡空了一下:又一個搭夥的走了。

阿璃蹲在石墩上,尾巴晃得跟掃地機器人似的:小郎君,真不回地府孟婆的位置空著呢。

我摸出打火機,火苗往手腕上一燎,硃砂印滋啦一聲裂成灰,被晨風一吹,散得乾乾淨淨。

我心裡忽然一輕,像卸了十年房貸:自由了,誰還回去背鍋

阿璃挑眉:那你打算乾啥

我指了指剛冒頭的太陽:開店,開好多店。名字都想好了——‘忘憂2.0’、‘斷片plus’、‘社畜救星’。

她笑得露出虎牙:行,我當股東,分紅我要九條尾巴那麼多。

我拍她肩膀:給你十條,反正我再也不用數功德。

遠處環衛大姐推車過來,瞅我一眼:小夥子,收攤啦

我點頭,心裡莫名暖:收攤,也收命。

她冇聽懂,衝我豎大拇指:年輕人勤快!

我心裡樂開花:原來陽間的誇獎不扣功德,真好聽。

我把空鍋往背上一甩,輕得跟冇裝心事似的。

走出兩步,又回頭,對著湖麵大喊:最後一杯,敬我自己!

霧氣被我吼得抖三抖,湖水蕩起一圈圈漣漪。

我心裡一酸又一爽:

——阿湯死了,湯魔活了。

從今天起,人間多了一家隨時會搬走的奶茶店,

也多了一個傳說:

喝完那杯十世拚團,就能把昨天的自己留在昨天。

我轉身,大步走進早高峰的人流。

鍋在背後咣噹咣噹響,像在給我打拍子。

陽光照下來,影子拉得老長。

故事冇完,

隻是換了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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