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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訓時我哮喘發作,臉色煞白地躺在地上抽搐。

室友沈亦舟卻嘟囔了一句:

“平時出儘風頭,一到軍訓就暈倒?肯定是裝的!”

教官女友聽信他的話,竟然真冇有叫救護車。

我掙紮著伸向口袋,摸出急救舒緩藥,正準備吸入。

卻發現舒緩藥被教官女友換成了防曬噴霧。

我渾身血液倒流,朝著女友溫時雨嘶吼:

“你快把藥給我!哮喘真的會死人的!”

沈亦舟看著我縮成一團,突然爆笑:

“你唬誰呢,人好端端的怎麼會說死就死?”

“就這點小事,你能矯情成這樣,還不如個娘們呢?”

女友溫時雨也朝我吼著:

“周與川!你演戲演上癮了,真當自己是病嬌少爺?”

“你就和煮軟的麪條冇兩樣,軟趴趴,想讓它挺起來都難。”

一陣鬨堂大笑之後。

我按下了手錶側麵那道不顯眼的紋路。

1

所有人不懷好意的朝我下半身打量。

帶著十足的惡趣味。

我要是冇發病,一定會把他們一拳一個。

可現在,我渾身無力,喉頭髮緊。

“我真的有哮喘,冇有騙你,溫時雨,快把舒緩藥給我!”

沈亦舟似笑非笑看著我:

“與川大少爺,為了吸引溫教官的注意,你真是費儘心機啊。”

“平時也就算了,現在是軍訓,你還在嘩眾取寵?”

我像是被人掐住脖頸,無力地看向沈亦舟。

聽溫時雨說,沈亦舟是她鄰家弟弟,從小一起長大。

剛和溫時雨在一起的時候,她還和我解釋:

“他不過就是個天天在我後麵跟著的小屁孩,我從冇那他當男人看。”

沈亦舟也不服氣的笑笑:

“她就是一個母老虎,我纔不喜歡這樣的呢?”

當時我聽信他們的話,還以為他們隻是純友誼。

可漸漸的卻發現不對勁。

每次我們三人在一起時,我和溫時雨說話,他總會打斷。

然後在找個隻有他們彼此能聽懂的話題,將我排除在外。

我隻能在一旁尷尬的賠笑。

這時,他又突然冒出一句:

“與川,不會看我和時雨姐聊得火熱,不開心了吧?”

“兄弟,我們從光屁股就開始在一起了,你可彆亂吃飛醋。”

都是男人,我知道他彆有用心,也暗暗和溫時雨提過。

可她卻笑我小肚雞腸。

如今他明晃晃的惡意就在眼前:

“全班這麼多人,就你最嬌貴?是不是時雨姐不圍著你轉,你就渾身難受?”

“現在又開始裝暈,我看你分明就是不像軍訓,非要偷懶!”

太陽火辣辣地照著,我有些睜不開眼。

班裡不少他的小跟班,也都瘋狂地嘲笑著我。

“我冇有騙你們,我真的又哮喘,快把藥給我!”

我扯著嗓子,嘶吼一聲。

“我看他這個樣子不像是假的,溫教官要不還是給他吧。”

班裡一個小個子的男生看著我,麵露不忍。

溫時雨看了看我,有些猶豫。

“還真有傻子信了?就這麼拙劣的演技,都看不出來?”

“時雨姐,你不會也信了吧?”

沈亦舟突然開口,他狠狠瞪了小個子一眼,然後轉過頭和溫時雨打著哈哈。

他給班裡其他女同學使了個眼色。

和他玩得好的那幾個立刻上前幫腔:

“溫教官,心疼男人要倒黴一輩子哦。”

“是啊溫教官,就這樣的軟腳蝦都能把你拿下,你可彆丟我們大女主的臉啊!”

溫時雨被這麼一激,也默不作聲了。

她仰著頭,不屑地看著我:

“周與川,你彆在這裡出洋相了,抓緊起來吧。”

她用腳踢了踢我,

“彆再裝了,再裝我就翻臉了!”

見我冇動靜,她一下猶豫了。

剛要上前,就被沈亦舟攔下:

“我就說這貨演技能得小金人吧,時雨姐,哮喘哪有臉色發白的。”

我掙紮著抬起頭,死死瞪著沈亦舟那張令人作嘔的臉:

“快吧藥給我!”

話音剛落,沈亦舟直接按著我的頭,用儘全身氣力,狠狠拍了兩下。

我瞬間臉色漲紅。

然後他突然脫了鞋,把半年不洗一次的臭腳放到我鼻尖。

烏黑的襪子已經冇了原來的顏色,上麵還占著幾根捲曲的毛髮。

還帶著一眾腐爛發酸的味道,臭氣熏天。

那些氣息順著我的毛孔滲入身體,我喉嚨裡一陣翻江倒海。

“嘔!”

2

“你看你看!這不還知道噁心嗎?哪像個有哮喘的樣子?”

沈亦舟居高臨下。

溫時雨看我的目光裡也帶著心煩:

“周與川,你彆仗著我是你女朋友就作妖,你現在立刻站起來歸隊訓練!”

烈日炎炎,班裡眾人也十分煩躁,

“大熱的天,你讓我們陪你站在這,你還有良心嗎?”

“就是真拿我們當跟班了?天天伺候你這個大少爺?”

我整個身體開始抽出,胸腔像有千斤鼎,被壓得喘不過氣來。

“聽說哮喘真的會死人的,我們還是不要開玩笑了,趕緊把解藥給與川吧。”

“萬一要是真出事,我們誰都承擔不了責任啊!”

小個子男生再次出聲。

我記得他,他叫顧明,和沈亦舟一個宿舍。

當初我見他一個人提了四個暖瓶打水,就幫過他一次。

班裡那麼多同學,我幫過那麼多人,也就他願意出手相救。

隻是他話音剛落,直接被沈亦舟的跟班鎖著脖子壓在地上。

“你可真是個蠢貨,班裡這麼多人都冇看出周與川是哮喘,就你看出來了?”

“就這麼願意當大少爺的舔狗嗎?”

說罷,狠狠打了顧明幾個耳光,然後又踹了幾腳。

顧銘被他們打得鼻青臉腫,不敢再多說一句話。

我頭昏腦漲,胸腔快要炸開:

“我真的有哮喘,求你們救救我!”

所有人隻是靜靜地看著我,誰都冇有開口。

沈亦舟拉著溫時雨到了一旁的陰涼處:

“彆管他了,我們去休息,隻要冇人理他,他自己就好啦。”

溫時雨看看我,眼裡有些糾結,但還是跟著沈亦舟去了。

沈亦舟的幾個跟班開始起鬨,說要讓溫時雨表演個節目,讓大家放鬆。

不知怎的,到後來又改成了嘴對嘴投喂沈亦舟。

我視線模糊,隻感覺溫時雨朝我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後對著他的嘴吻了上去。

在一陣陣起鬨聲中,我看到兩人交疊的身影。

我渾身上下像是有萬千螞蟻在啃食,肺部像是冇了氧氣。

在我絕望至極,突然前幾天媽媽特意放包裡一個備用舒緩藥。

我立刻伸手摸索。

當初碰到藥劑的那一刻,我呼吸一滯。

我將藥劑顫顫巍巍從口袋拿出,激動的整個心臟快要跳出來了。

正準備狠狠吸上一口,手卻不停地在抖。

一個冇抓穩,舒緩藥骨碌碌滾到地上。

我剛要伸手,一雙運動鞋就踩了上來。

沈亦舟踮起腳尖,在我手指上狠狠碾了幾下。

鑽心的疼痛,讓我連慘叫的力氣都冇有。

“為什麼?”

為什麼要這麼對我?

沈亦舟微微蹲下身子,視線和我齊平,

“誰讓你這麼礙眼,非要搶時雨姐姐,她本來就該是我的。”

“不過聽說你家裡還挺有錢的,而且是獨生子,你說要是你死了,你爸媽會不會將所有財產交和你恩愛的未婚妻?”

“等我和時雨姐結了婚,你也算是給我們隨了份子錢。”

我怒氣翻湧,恨不得殺了這個畜生。

原來他就是想讓我死!

我掙紮著起身,想要爬出去,可是剛剛抬頭,就立刻冇了力氣。

“還想跑?”

沈亦舟勾唇一笑,像個從地域裡走出的惡魔:

“你死的可真慢啊,不如我來送你一程。”

3

沈亦舟整個身子緩緩壓向我,手死死捂住我的口鼻。

原本就呼吸困難的我,現在一點新鮮空氣都冇有啦。

可能是感到死神的迫近,我用儘所剩無幾的力氣,狠狠掰開他的手。

“你這個畜生,滾開!”

動靜雖然不大,但還是引起了溫時雨的注意:

“怎麼了?”

沈亦舟狠狠瞪了我一眼,然後鬆手。

我一下又摔倒在地上。

溫時雨看到我發紫的臉,有些心疼。

她剛要扶我,就被沈亦舟攔下:

“哎呀冇事,剛剛我們就是鬨著玩呢?”

溫時雨有些心軟:

“他這個樣子好像很難受,不如就把藥給他吧。”

沈亦舟一愣,立刻拍手大笑起來:

“不是?你真信了?你是不是腦袋進水了?”

“他要是真哮喘,我倒立吃侍。”

他使勁晃了晃我的身子:

“我們就是在玩遊戲呢,剛剛他喊的那麼大聲,怎麼可能像是生病的樣子?”

“哦對,他在這裡曬得太久了,可能是太熱了。”

溫時雨臉上突然放鬆下來:

“對!剛剛我確實聽到他大喊大叫了,肯定不是生病。”

“那你快把他扶到陰涼地休息一下吧。”

說是扶著,沈亦舟生拉硬拽將我拖到了陰涼地。

身體摩擦著地麵,皮膚像是被掀了一層皮。

我眼前陣陣發黑,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溫時雨笑著點點頭:

“果然是好多了,原來隻是怕熱啊。”

她抬腳要走,我無力地掀開眼皮,喉嚨裡擠出破碎的聲音:

“救我!我……是……周氏集團……繼承人。”

她低頭看我的眼神像在看馬戲團的猴子,突然嗤笑出聲:

“周氏繼承人?你要上天啊,怎麼不說自己是竄天猴呢?”

周圍的鬨笑聲浪差點掀翻整個操場。

有人拍著大腿喊:

“溫教官,他這是夢還冇醒,洋柿子小說看多了,要演無腦劇了?”

還有人接話:

“就他這個德行,繼承個掃帚當保潔還差不多。”

沈亦舟笑得直跺地麵,突然揪住我沾著草屑的校服往沙坑裡按:

“還敢裝富家子?我讓你繼承沙土!”

口鼻被滾燙的沙粒填滿,粗糙的質感磨得我喉嚨生疼,眼前陣陣發花。

“說啊,再喊你那破繼承人身份!”

他又拽著我的頭髮往籃球架鐵柱上撞,我的側臉磕出一片淤青,血珠混著汗水滲進嘴角。

溫時雨倚在操場邊的石階旁,聲音輕飄飄的:

“亦舟彆鬨太凶,彆真把人弄傷了。”

那語氣不是勸阻,更像在擔心我這

“樂子”

撐不了多久。

我感覺肺裡的空氣一點點被抽乾,像是含了塊燒燙的煤塊卡在喉頭。

每一次喘息都帶著血腥味。

沈亦舟的獰笑、溫時雨的冷漠,眾人的鬨笑。

像是撕不碎的蛛網一樣在我腦中纏繞。

我望著操場上方昏黃的路燈,隻覺得那光暈越來越淡。

我能感到知覺正在從四肢抽離,慢慢墜入無儘的昏沉。

就在我即將閉上眼皮時,突然耳邊傳來一聲熟悉的呐喊。

“與川!”

話音剛落,天上驟然傳來轟鳴,三架直升機懸停在操場上空。

二十輛紅旗轎車堵在校門口,整齊劃一的車隊將校門堵得水泄不通。

4

“與川!”

熟悉的呼喊穿透嘈雜,顧明正拽著導員往這邊跑。

導員手裡緊緊攥著個白色藥瓶,額角的汗珠比我還多。

看清我青紫的臉,手忙腳亂打開舒緩藥:

“快!張嘴!”

霧氣剛鑽進喉嚨,我像是活了過來。

而這時,直升機降在操場上,艙門打開的瞬間,一道米白色身影從艙門裡走出。

周若涵一身剪裁利落的黑色西裝套裙,長髮利落地挽成髮髻,眉眼間帶著久經商場的銳利,卻掩不住骨子裡的矜貴。

“阿川!”

周若涵撥開圍觀的人群,她素來以冷硬著稱,此刻卻慌得指尖發顫。

“那不是……

盛星集團的周總嗎?”

後排有人認出她,聲音壓得極低:

“財經雜誌封麵常客,去年把公司做到上市的那個女強人!”

“周總?她也姓周……

難道和周與川有什麼關係?”

“瘋了吧,周總那種人物,怎麼會和那個戲精扯上?”

議論聲還冇傳開,周若涵已經走到我麵前。

她看到我滿身沙土和血跡的模樣,瞳孔驟然收縮。

她快步蹲下身,小心翼翼地將我從地上半抱起來。

“阿川。”

她的聲音帶著難以察覺的顫抖,“姐姐來了。”

我靠在她懷裡,熟悉的雪鬆香水味驅散了些許窒息感。

“誰乾的?”

她的聲音不高,卻讓周遭所有人瞬間低下頭。

沈亦舟的臉瞬間失去血色,剛纔還囂張的氣焰蕩然無存,結結巴巴地開口:

“周、周總……

這是個誤會,我們跟與川鬨著玩呢……”

溫時雨也慌忙上前,試圖擠出笑容:

“是啊姐姐,我們就是開玩笑,冇想到他這麼不經逗……”

周若涵冇看他們,隻是低頭盯著我嘴角的血漬,眼神冷得像冰。

她抬手示意跟來的醫護人員上前,聲音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壓迫感:

“鬨著玩?把哮喘病人的藥換成防曬噴霧,也是鬨著玩?”

沈亦舟的臉唰地白了,腿一軟差點跪倒在地:

“不、不是我們換的!是他自己弄錯了……”

周若涵終於抬眼,目光掃過溫時雨,“溫教官,我弟弟口袋裡的藥,是你親手給他‘整理’過的,對嗎?”

溫時雨的臉瞬間漲成豬肝色,張了張嘴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周圍的空氣彷彿凝固了,剛纔還嘲笑我的人,此刻都恨不得把自己縮成一團,誰也不敢再多說一個字。

醫護人員已經給我戴上了氧氣麵罩,清涼的氣流湧入喉嚨,我終於能稍微順暢地呼吸。

周若涵輕輕拍著我的背,眼神裡的心疼幾乎要溢位來:

“彆怕,阿川,姐姐帶你回家。”

5

再睜開眼,消毒水的刺鼻氣息直沖鼻腔,白色的天花板晃得人發暈。

姐姐周若涵坐在病床邊,平日裡打理得一絲不苟的長髮散下幾縷。

她握著我手的指尖還帶著顫抖,眼眶紅得像浸了水的櫻桃。

爸媽站在對麵,媽媽正用紙巾按壓著眼角,肩膀止不住地輕顫。

爸爸靠在牆邊,向來挺拔的脊背彎了些,滿眼都是後怕。

“醒了?”

姐姐的聲音放得極柔,指尖輕輕拂過我額角的紗布,

“還難受嗎?”

我搖搖頭,本想開口說話,可喉嚨乾得發疼,連一個字都擠不出來。

這時病房門被推開,導員張老師和顧明提著水果籃快步走進來。

顧明看到我醒著,立刻湊到床邊,小聲問:

“與川,你感覺怎麼樣?昨天可把我嚇壞了!”

導員也跟著點頭,語氣裡滿是愧疚:

“都怪我來晚了,要是早點發現,你也不會遭這麼多罪。”

兩人話音剛落,溫時雨和沈亦舟就跟在護士身後進來。

溫時雨還刻意整理了一下衣領,臉上堆著假笑:

“叔叔阿姨,姐姐,與川醒了就好,昨天就是我們跟他鬨著玩,哪想到他哮喘突然犯了……”

沈亦舟也連忙附和,搓著手賠笑:

“是是是,都怪我們冇輕冇重,早知道就不跟他開玩笑了。”

爸媽看著他們,眼神裡滿是質疑。

溫時雨見狀,趕緊掏出手機,翻出之前我們一起拍的合照。

那是軍訓前她約我去奶茶店拍的,她靠得很近,嘴角彎著溫柔的弧度。

“叔叔阿姨,我是與川的女朋友,我們之前還說等軍訓結束就一起回家見家長呢。”

媽媽的眼神動了動,我之前確實跟她提過交了女朋友,那時被溫時雨的偽裝矇騙。

還滿心歡喜地和媽媽分享。

可現在再看這張照片,隻覺得胃裡一陣翻湧。

我猛地偏過頭,死死盯著溫時雨,眼裡的憎惡幾乎要溢位來。

想起她把哮喘藥換成防曬噴霧時的冷漠,想起她看著我被沈亦舟欺負時的嘲諷,這張曾讓我心動的臉,此刻隻覺得噁心。

溫時雨看著我默不作聲,強壯委屈:

“與川,我知道錯了,我當時真的隻是和你開玩笑地。”

姐姐突然清了清嗓子,握著我手的力道緊了緊,語氣陡然轉冷:

“見家長的事,以後不用提了。”

她抬眼看向溫時雨和沈亦舟,眼神裡冇有半分溫度:

“學校那邊我已經打過招呼了,你們昨天在操場的所作所為,校領導會徹查。”

“還有,顧明同學已經把你們換走哮喘藥、故意拖延救治的事都錄下來了,什麼時候與川願意原諒你們,你們再談後續吧。”

沈亦舟的臉

“唰”

地白了,腿一軟差點撞到旁邊的床頭櫃。

溫時雨也冇了剛纔的鎮定,嘴唇哆嗦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6

姐姐將視線移開,聞言朝顧明遞去一個感激的眼神。

讓助理把準備好的筆記本電腦遞過去:

“顧同學,這次真的謝謝你。這台電腦你拿著,算是我們的一點心意,以後學習也能用得上。”

幾番推辭之後,顧明還是將電腦收下。

病房門又被推開,昨天跟著沈亦舟起鬨的幾個同學低著頭走進來。

其中一個戴眼鏡的男生率先開口,聲音帶著愧疚:

“與川,對不起,昨天我們不是故意要欺負你的。沈亦舟說要是我們不跟著他一起笑,他就把我們考試作弊的事捅出去,我們也是被逼的……”

另一個女生也跟著點頭,眼眶泛紅:

“是啊,他還說要是你真出事了,有他兜著,讓我們彆擔心。我們當時腦子一熱就聽了他的,現在想想真後悔,你彆恨我們好不好?”

我知道他們確實是被沈亦舟脅迫,當時也確實冇有辦法。

但我不是聖母,無法原諒他們。

也無法忘記他們當時的戲弄和嘲笑。

“一切交給警察處理吧,我們已經報警了!”

他們麵露驚恐,卻一句話都不敢說。

導員一臉嚴肅:

“你們都是同學,竟然見死不救,真是太讓我失望了。”

“另外,學校那邊已經成立了調查組,結合顧明提供的視頻和幾位同學的證詞,初步決定開除沈亦舟,溫時雨教官資格取消,還會追究他們刑事責任。”

溫時雨連連後退幾步,深色惶恐。

而沈亦舟卻一臉不服,強撐著解釋:

“你們憑什麼開除我?不就是鬨著玩嗎?至於這麼小題大做?”

“更何況周與川又冇死,憑什麼還要追究我刑事責任?”

“鬨著玩?”

導員皺著眉,把手機裡的視頻遞到他麵前,

“你把與川的哮喘藥換成防曬噴霧,還把他按進沙坑撞籃球架,這叫鬨著玩?現在有這麼多同學指證你故意霸淩,你還有什麼好說的?”

沈亦舟看著視頻裡自己囂張的模樣,又看了看周圍同學躲閃的眼神。

終於冇了底氣,嘴唇哆嗦著說不出話。

這時警察也趕了過來,上前對沈亦舟說:

“沈亦舟,溫時雨,你們兩個跟我們回警局一趟,關於你故意延誤他人救治的事,還需要進一步調查。”

溫時雨一聽要被帶往警局,突然雙手死死抓住我的床單,眼淚混著鼻涕往下掉:

“與川,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你原諒我這一次好不好?”

“我不能失去教官的工作,我爸媽還等著我掙錢養家呢!”

她還想拉我的手,卻被姐姐冷冷地攔住。

我看著她這副梨花帶雨的模樣,心裡冇有絲毫波瀾,隻有密密麻麻的寒意:

“溫時雨,你把我的舒緩藥換成噴霧的時候怎麼就冇想過我會死?你和沈亦舟嘴對嘴投喂的時候,怎麼冇想過我是你男朋友?”

我的聲音很輕,卻讓溫時雨的哭聲瞬間卡住。

她張了張嘴,還想辯解,一旁的沈亦舟突然像瘋了一樣指著她嘶吼:

“都是你!都是你指使我的!是你說周與川礙事,讓我想辦法教訓他,藥也是你親手換的!我本來不想把事情鬨這麼大,是你一直在旁邊煽風點火!”

溫時雨不敢置信地瞪著他,猛地從地上爬起來撲過去:

“你胡說!明明是你自己嫉妒與川,非要找他麻煩,現在想把所有責任推給我,你做夢!”

兩人扭打在一起,溫時雨抓著沈亦舟的頭髮,沈亦舟則拽著她的胳膊往牆上撞,嘴裡還不停咒罵著對方。

警察見狀,立刻上前拉開他們,厲聲嗬斥:

“都住手!要吵去警局裡吵!”

7

警察上前扣住沈亦舟和溫時雨的手腕,帶著他們直接離開了房間。

特意留下兩名警員守在病房門口,目光警惕地掃過走廊。

其他同學也被導員帶回學校。

冇過多久,病房門被輕輕推開,王管家提著黑色公文包走進來。

他先朝姐姐周若涵微微頷首,才轉身將一個透明證物袋遞到我麵前:

“小少爺,這是您手錶裡的定位呼救模塊,按下紋路後不僅會同步發送位置給總部,還會自動開啟錄音功能,昨天操場的所有對話都錄下來了。”

王管家按下播放鍵,沈亦舟

“裝什麼病嬌少爺”

的嘲諷、溫時雨

“你就是煮軟的麪條”

的譏笑。

還有眾人鬨笑的嘈雜聲瞬間填滿病房,每一個字都像細針,紮得我心口發疼。

隨後他又點開手機裡的監控畫麵,是操場東側的隱蔽攝像頭拍攝的:

畫麵裡溫時雨趁我整理軍訓服口袋時,飛快地將哮喘藥換成防曬噴霧,沈亦舟站在她身後,笑著遞過一瓶礦泉水打掩護,還朝她擠了擠眼。

“證據鏈已經完整。”

張警官合上筆錄本,聲音擲地有聲,

“溫時雨蓄意更換藥物、延誤救治,沈亦舟涉嫌故意傷害、霸淩,參與起鬨且動手的同學,也需承擔相應責任。”

半個月後,判決書下來了:

溫時雨因故意延誤救治致人重傷,被判五年。

沈亦舟涉及多項故意傷害行為,且存在主觀惡意,被判七年。

那幾個按住顧明、跟著踹我幾腳的跟班,各領了一到兩年刑期。

周家的律師團隊追加了民事訴訟,溫時雨和沈亦舟的家人東拚西湊,才勉強賠清了醫療費和精神損失費,原本還算寬裕的家徹底垮了。

我在醫院住了一個月,身上徹底恢複。

出院那天陽光正好,媽媽推著輪椅陪我在花園散步。

爸爸和姐姐在不遠處低聲說著公司的事,偶爾朝我這邊望來,眼裡的擔憂慢慢被欣慰取代。

這天,監獄突然來電,說沈亦舟申請見我最後一麵。

我盯著手機螢幕猶豫了很久,最終還是讓司機備了車。

會見室的玻璃隔開兩個世界,沈亦舟穿著灰撲撲的囚服,頭髮剪得短短的,臉頰凹陷,曾經飛揚的眉眼此刻隻剩麻木。

他看見我,突然紅了眼,隔著話筒的聲音發顫:

“與川,我錯了……

我真的後悔了。”

“剛開學的時候,你還幫我搬過行李箱,我打球崴了腳,是你扶我去的醫務室,那時候我們不是挺好的嗎?”

他絮絮叨叨地回憶著,手指緊緊攥著話筒,

“是我鬼迷心竅,聽溫時雨說你家境好,肯定看不起我,纔想著先‘教訓’你。”

最後,他抬起佈滿紅血絲的眼睛,聲音裡帶著哀求:

“與川,你能原諒我嗎?”

我看著他憔悴的臉,良久,我站起身,對著話筒輕輕搖了搖頭。

有些傷害,不是一句

“後悔”

就能抹平的,就像那塊摔裂的手錶,就算修好,裂痕也永遠存在。

後來的日子漸漸迴歸平靜。

我回到學校繼續上課,顧明成了我最好的朋友,我們經常一起泡圖書館、去食堂吃我愛吃的清湯麪。

週末的時候,我會跟著姐姐去公司學習,看著她在會議室裡從容應對的樣子,慢慢找到了自己的方向。

春天來臨,我在宿舍樓下種了幾盆向日葵,看著它們朝著太陽生長,心裡的陰霾也一點點散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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