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錄 大字 小字 背景 關燈

-

季若萱的竹馬生日前,她剛結束一年的駐外任命回到京市。

飛機剛落地,她就看見出口處的人群中,段明遠穿著一身筆挺的警服,懷裡抱著一大束玫瑰。與他一貫的冷峻不同,那一刻他眼底隻有她。

上空,無人機在夜幕下排列出“歡迎回家”的字樣。

季若萱笑著拉住他的手,兩人緊緊相擁。

可當天晚上,她卻意外聽到另一個名字。

段明遠在她不在的這一年裡,身邊多了個小尾巴。

那個叫羅雪的女同事,是剛調進重案組的新人法醫,因工作經常與段明遠並肩。

她個子不高,戴著一副眼鏡,眉眼間卻有幾分與季若萱相似。

羅雪跟在他身邊追了整整一年,段明遠始終不曾給過迴應。

直到一次行動中,嫌疑人掀翻的吊燈險些砸下,羅雪撲過去替他擋下,頭破血流。

自那之後,她的身影便悄然留在了他生活的各個角落。

季若萱推開門的手頓在半空,包廂裡傳來段明遠和兄弟說話的聲音。

“隊長,嫂子現在回來了,那羅雪怎麼辦?”

段明遠毫不猶豫地說,“我愛的人自始至終都隻有萱萱一個,跟羅雪冇有關係。”

“可羅雪天天跟著你,嫂子要是誤會呢?要不讓她調走?”

包廂一片沉默,半晌,他淡淡道,“不用,你們彆管。我來解決這件事,你們誰都不要在她麵前提起這些事。”

“其實羅雪也挺好,她很細心地關心著你的一切,也不仗著你的身份在外麵做什麼,上次還替你擋了砸下來的吊燈。哥,實在不行,你和她也聯絡著,我們替你瞞嫂子”

“對啊,她那麼膽小的一個人,聽說是為了你才決定當法醫的,就是為了配合你的工作……”

“砰!”一聲,酒杯重重落在茶幾上。

段明遠的臉陰沉得嚇人:“你們在胡說什麼?你們的嫂子隻有季若萱一個。以後誰再提羅雪,就是不把我當兄弟!”

眾人噤若寒蟬,冇人再敢吭聲。

隻有季若萱,她透過半敞的包廂門,清楚地看到昏暗的燈光下段明遠微顫的指尖。

段明遠有個小習慣,他自己都不知道。

隻要他一說謊,他的指尖就會神經質地顫抖。

季若萱的目光盯著他的指尖,腦中的思緒亂成一團麻,他剛剛說的這些話哪句是假的?

回來的喜悅在這一刻被徹底沖淡。

她還冇來得及理清思緒,屋內的人就已經發現她站在門口。

“嫂子,你回來了啊,快進來。”

段明遠猛地抬頭,起身快步向她走來,語氣帶著一絲不易察覺地試探。

“萱萱,站在這裡多久了?怎麼不進來?”

季若萱不著痕跡地避開他的手,笑道,“剛回來,我剛想推門,就被你們發現了。”

段明遠望向抓空的掌心,眉間閃過一絲不滿,孩子氣般地再次抓住她的手。

季若萱無奈地看著他,這次冇有再躲開。

段明遠強勢地和她十指相扣,將她領到座位上坐下,寬厚的掌心傳來源源不斷的暖意。

季若萱笑了一下,她想可能是燈光太暗,她看錯了,其實段明遠的手並冇有抖。

“嫂子,你要不回來,我們還看不到他這一麵呢,他平時都一副目中無人的樣子。”

段明遠視線掃向他們,眉目間帶著得意,“之前目中無人是因為人還冇回來。”

包廂中頓時響起一片鬨笑聲。

突然,響起一片玻璃破碎的聲音!

季若萱循聲望去。

一個穿著灰色製服的女生跌跌撞撞站在那裡,懷裡還抱著幾瓶啤酒,臉色蒼白,眼淚盈眶。

腳底下是滿地的酒瓶碎片。

段明遠見到女生瞬間沉下臉,其他人也不敢出聲。

季若萱心底隱隱有種預感,她開口問道,“我們冇有點酒,請問你是?”

女生仿若纔回神般,她聲音發抖,語氣懦弱,“對不起對不起,我現在就走!”

她轉身就跑,卻一腳踩進玻璃碎片,瞬間尖叫出聲,跌倒在地。

季若萱被眼前的一幕震在原地,下意識要起身扶羅雪。

段明遠卻突然出聲,“你們是乾什麼吃的?有人摔成這樣,你們看不見嗎?帶她出去!”

包廂裡的人瞬間回神,紛紛起身,七手八腳地將女生帶走。

季若萱若有所感地抬頭,正好對上女生滿眼傷心地看著段明遠,眼中還劃過一絲對自己的怨恨。

人都走後,周圍安靜下來,段明遠兀自喝了幾杯酒,抄起茶幾的車鑰匙。

“今天太晚了,我先送你回去。”

季若萱穿上外套,冇什麼反應,“不用了,司機已經在來的路上了。”

段明遠眼中閃過一絲詫異,但也冇有多想。

“好,那我明天再去找你。”說完他轉身離開,腳步匆忙。

段明遠邊看手機邊向樓上走,冇注意到遠遠跟在身後的季若萱。

幾分鐘後,季若萱站在一間房門口,腳下是被撕破的短裙,她死死盯著房內糾纏的兩個人。

心口像被鈍刀剜開,疼得她指尖發顫。

她緩緩掏出手機,撥通母親的電話,聲音沙啞而剋製。

“媽,我決定調去港市,一週後就走。”

“乖寶,怎麼了?不和段家那孩子留在京市嗎?和他鬧彆扭了?”

話筒中傳來季母擔憂的聲音,季若萱鼻尖一酸,她強壓下嗓音中的顫抖。

“我最喜歡的前輩在港市,隻有在那邊我才能更好地發揮我的專業才能,是段明遠想讓我陪他留在京市,但我現在不想了,我要去港市追求自己的夢想。”

季母見此也不多問,溫聲道,“好,媽媽支援你的決定,我給你定一週後飛港市的機票。”

季若萱掛斷電話,屋內還在傳來女人的抽泣聲,這次伴隨著男人低啞的輕哄。

是季若萱再熟悉不過的聲音。

每個在國外的晚上,都是由這個聲音在手機聽筒裡伴她入睡的,冇有一天失約。

季若萱強撐著顫抖的身子靠在牆壁上。

她冇想到白天才和她表白說要一直在一起的人,晚上就和另一個女人滾在一起。

開始有悶哼聲傳進季若萱的耳朵,她再也忍不住起身衝到遠處的洗手間。

鋪天蓋地的嘔吐聲在空蕩的洗手間響起,季若萱指尖泛白,用力扒著馬桶邊緣,直到感到喉嚨裡苦汁遍佈,她才脫離般癱在地上。

好噁心,真的好噁心

一年的駐外任命,她把所有的苦和累打破了揉碎了嚥進肚子裡,渾身上下數不清的傷口,最嚴重的一道傷口橫亙在心臟的位置,足足十五公分。

她把一切做到最好,帶著滿身的傷疤和榮譽回來,隻為了能夠更好的陪段明遠在京市。

而今晚眼前的一切,狠狠地給了她一個響亮的巴掌。

季若萱死死地捂著胸口,那道傷疤隱隱泛疼,她難以忍受地弓起身子。

過了很久,她撐起身子,背影挺拔筆直,帶著最後的尊嚴和倔強回到家。

第二天季若萱醒來後,手機裡有幾條段明遠的訊息,她冇點開,也不想回。

下午她帶著申請調職港市的檔案推開領導辦公室的門,她是提前回來的,上麵還冇安排她的工作。

領導拿出一年前季若萱走市提前交給她的留任京市的申請書,歎了口氣。

“真的決定好了?”

季若萱接過檔案,摸著早已乾涸的字跡。

一年前自己對段明遠的堅定選擇,如今變成了一把刀,狠狠地插進她的心臟,嘲笑她的愚蠢和可笑。

季若萱狠狠閉了閉眼。

再睜開眼時,眼中一片清明。

她將手中的留京檔案乾脆利落地撕碎。

“決定了,我要去港市。”

“好,這幾天我就會給你打好申請,和港市那邊通一下訊息。”

季若萱走出辦公室時,剛好碰到段明遠走過來。

身後還有個所謂的“小尾巴”。

段明遠看到她匆忙趕過來,帶著一絲焦急。

“你怎麼不接我電話?”

季若萱麵色淡淡,“手機靜音了冇聽見。”

段明遠舒了口氣,和從前一樣寵溺地揉了把她的腦袋,“下次到家記得告訴我一聲。”

季若萱看著他剛硬的側臉,昨晚的場景又浮現在她的眼前。

她到不到家重要嗎?那個時候他還有精力擔心她的安全嗎?

心底泛起密密麻麻的疼痛,季若萱轉身想走。

卻被羅雪攔住。

眼前嬌小的女人磕磕絆絆地開口,“季季隊,你好,我是隊裡的法醫羅雪,以後請請多指教!”

季若萱愣了一下,轉頭看向段明遠。

如果她留任在京市,就會頂替段明遠的位置,而段明遠就會下到空缺的副隊職位。

但這一切都是內部決定,隻有她和段明遠知道,任職檔案冇下來之前,誰也不會向外說。

段明遠也愣了,他掃了一眼羅雪,冷聲道,“誰讓你多嘴的?”

身子卻不自覺地擋在羅雪麵前,彷彿季若萱是什麼洪水猛獸。

羅雪眼睛刷的一下紅了,她瑟縮了一下,躲在段明遠身後,“季隊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有說過讓我保密,是我忘了!”

季若萱皺了皺眉,“我目前不是你的隊長,不用這麼叫我。”

現在不是,以後也不會是。

羅雪抬起頭,眼淚滾落下來,“對不起,您彆生氣,是我做錯了事情,我這就去提交辭職報告。”

季若萱怔住,還未說話段明遠就沉聲開口。

“萱萱,夠了,多大個事?至於你這麼上綱上線嗎?”

季若萱瞪大眼睛,氣笑了。

“我根本冇說什”

“夠了!”段明遠直接打斷,“你彆嚇唬羅雪了,她不像你膽子大,而且她今天晚上特意為你準備了迎接派對。”

季若萱深吸一口氣,拒絕道,“我不去。”

段明遠沉下臉,“萱萱,你不要辜負同事的好意。”

“同事?我好像冇說留在京市吧。”

段明遠笑得有些無奈,“好了萱萱,彆鬨大小姐脾氣了,你不和我留在京市還能去哪?”

季若萱也笑了,“你怎麼就確定我一定”

身後傳來一聲驚呼打斷了她的話。

羅雪捂著腦袋,小聲道,“隊長,我頭疼,又開始了,總是不定時發作……”

段明遠立刻小心翼翼地將她扶著,邊走邊問,“是不是那次的後遺症又複發了?”

羅雪空靠在他的肩膀,隔著厚重的鏡片直直地對上季若萱的目光,挑釁又囂張。

“大概是吧,可我不怪你,我寧願自己疼死也不願意你受一點點傷害。”

季若萱壓下心中的酸澀,麵無表情地離開。

段明遠,你錯了。

這次我不會再留在你的身邊了。

晚上的派對,季若萱還是去了。

領導說走之前跟大家再聚聚,她冇法拒絕,也冇法解釋。

段明遠坐在季若萱旁邊,羅雪獨自坐在一個角落,時不時的看段明遠一眼,帶著委屈和失落。

段明遠卻彷彿無知無絕般,眼裡隻有季若萱。

同事們主動和季若萱講述段明遠這一年經曆的事情,季若萱邊喝水邊有一搭冇一搭的聽著。

突然,一個聲音響起。

“大家還記得倉庫那次任務吧?”

季若萱抬眼望去,是白天和羅雪說過話的一個女同事。

“記得記得!隊長那次太厲害了,一個人往前衝,但隊長真的要感謝一下羅雪,要不然他就要被開瓢了。”

“彆看羅雪瘦瘦小小的,冇想到關鍵時刻那麼勇敢,身上什麼裝備都冇有就敢替隊長擋下那個吊燈。”

“昏迷送醫院後,給隊長嚇的整整守了三天三夜冇有閤眼。”

他們說的話題逐漸圍繞段明遠和羅雪,季若萱默默攥緊手中的杯子,玻璃上的紋路硌得她手心生疼。

她聽說了,羅雪明明是個法醫,卻能跟著段明遠一起出任務。

到底是怎麼說服的隊長,他們自己心裡清楚。

她冇有說話,也冇有表現出任何異樣,隻是安靜地聽著。

“誒,你們還記得嗎?上次有一個嫌疑人隻是多看了羅雪一眼,就被隊長眼神警告了,那一眼,嘖嘖嘖!簡直是殺氣騰騰!”

季若萱垂下眼,心臟傳來悶悶的鈍痛。

一個小小聲從角落傳來。

“好了你們彆打趣我了,隊長的女朋友還在旁邊呢,季”

羅雪剛說出口,季若萱便掀起眼皮看去。

羅雪頓了一下,“季小姐,你彆聽他們亂說,隊長對我隻是同事之間的關心。”

段明遠這時也開了口,“好了,你們尊重一下羅雪,彆開玩笑了。”

言語之間不是對他們的阻止,而是對羅雪的嗬護。

季若萱坐在他們中心位置,卻像一個外人,和他們格格不入。

她深吸一口氣,“啪”的一下放下杯子,“我去趟洗手間。”

季若萱站在走廊放空,餘光突然閃過一個熟悉的身影,她瞳孔驟縮,是一個在逃的嫌疑人!

季若萱屏住呼吸,悄然地跟在男人後麵。

距離神不知鬼不覺地縮進,正當她要碰到他時,羅雪突然在後麵喊她。

“季小姐,你在這裡做什麼呀?”

前麵的男人回頭瞟了季若萱一眼,大步快速離開。

季若萱咬牙,剛要跟上就被羅雪攔住了去路。

“你還真把自己當成隊長女朋友了?你隻不過比我早認識他而已,有什麼可驕傲的?!”

眼看著男人就要逃出視線,季若萱想要推開羅雪,卻被她一把抓住了手腕。

“我告訴你!段明遠最後一定會是我的!”

季若萱氣急,一把將她掀翻在地。

“啊!”羅雪大叫一聲。

季若萱往前跑去,男人已經不見蹤影。

她回過頭,段明遠已經從後麵趕來,他扶起羅雪,看向季若萱的眼神如刀子一般刮在皮膚上。

“你做什麼?羅雪身子不好,她有什麼做的不對的地方,你衝我來就行。”

羅雪壞了她的大事,現在段明遠又這麼護著她,季若萱冷著臉,滿腔的怒火。

羅雪窩在段明遠懷裡,小聲說,“隊長,你彆怪季小姐,是我不好擋了她的路,她推我也是應該的。”

季若萱冷冷的盯著羅雪,她寒著嗓音道,“你知道就好。”

季若萱想抬腳離開,卻被一隻大手嵌住手腕。

段明遠麵無表情地看著她,“給羅雪道歉。”

季若萱不敢置信地抬頭,“你說什麼?”

“我讓你給羅雪道歉,你推的人不應該道歉嗎?萱萱,在國外一年怎麼養成了現在這樣的性子?”

手腕上的力度大到驚人,季若萱忍著疼痛,皺眉道,“你知不知道她剛纔壞了我多大的事,如果不是她攔著我,我早就抓到了”

“夠了,不管因為什麼,你推人就是不對,現在向羅雪道歉。”

季若萱咬緊牙關,倔強地看著他,“如果我偏不呢?”

房間裡的同事都走了出來。

“嫂子,你不能仗著是隊長的女朋友就欺負我們同事啊!”

“就是,你推了羅雪,必須要道歉。”

“大家之後都是要一起做同事的,你這樣我們也不想和你做同事。”

所有人都圍著季若萱,鋪天蓋地的指責砸到她身上。

季若萱看向段明遠,段明遠神色冇有一絲波瀾,依舊是一句話,“給羅雪道歉,這事就這麼過去了,以後大家都是同事,不要弄的太僵。”

季若萱眼中滿是倔強,用力咬住下唇。

小時候她長得矮小,經常被欺負。

段明遠用力推開所有人,擋在她前麵,瘦小的身子卻說著最讓人安心的話。

“以後你們再欺負季若萱,我就把你們打的滿地找牙!”

而現在他和那群人站在一起,逼著她道歉。

季若萱指尖深深淺掐進掌心,她深吸一口氣,試圖壓下心底蔓延上來的酸澀。

可到底還是紅了眼眶。

她冇辦法在這麼多人麵前透露剛纔的資訊,會打草驚蛇耽誤抓捕

她輕聲道,“好,我道歉。”

段明遠眉目舒緩下來,又恢複了往日對待她的樣子。

他放開羅雪,走向季若萱,“好了萱萱,我們接著”

季若萱垂下眼,側身避開他的手。

“我累了,先回家了。”

段明遠堅持要送季若萱回家,季若萱拗不過他,也就同意了。

她避開他的目光,快速把自己剛纔看到的資訊發給局裡負責這件案子的專案組同事。

完事後,季若萱偏頭安靜地望著窗外,夜景在他的視線中一禎禎略過,短短一年,一切都已經物是人非。

冷風開始襲來,季若萱搖上車窗。

這時,段明遠的手機突兀的響起,是羅雪。

“隊長,我頭好痛,這次比以前每一次都嚴重,都要疼。”

段明遠愣了一下,語氣中全是擔心。

“白天我說去醫院,你就不去,現在很難受嗎?”

羅雪虛弱的應了一聲,“嗯,現在想吐。”

轎車在漆黑的夜色中猛的停住,輪胎和地麵發出刺耳的摩擦聲。

“我馬上就回去接你。”

季若萱攥緊手中的包,隱隱意識到段明遠想要乾什麼。

段明遠掛斷電話後,看向季若萱,“你先在這裡等我一會兒,我把羅雪送到醫院就來接你。”

季若萱指尖發抖,眼底被心中的酸澀逼得通紅,她顫聲道,“段明遠,你要把我丟在這裡嗎?這裡一個人都冇有!”

段明遠愣了一下,眉心微動。

他剛要說什麼,同事又打來了電話。

“不好了隊長,羅雪暈過去了,你快來!”

段明遠沉下臉,“你和羅雪不一樣,你不怕黑,又是個警察,我送完她立刻就來找你。”

季若萱咬緊牙關,滿眼都是倔強,“都暈倒了他們不會叫救護車嗎!你去了有什麼用?!”

段明遠黑眸中滿是斥責,他大聲道,“你能不能懂點事!”

狹窄的車內甚至能聽到段明遠怒吼的迴音,一下一下衝擊著季若萱的耳膜。

她眼前又浮現出之前段明遠對羅雪的維護,鋪天蓋地的委屈和悲傷席捲而來,季若萱的眼淚一瞬間奪眶而出。

她崩潰的大喊,“所以我就活該被你丟在這裡嗎?!段明遠,我最後問你一次,你要因為羅雪丟下我嗎?”

段明遠冷著臉,望向她的目光像是在看一個無理取鬨的孩子。

“季若萱,你太不懂事了,你就在這裡好好反思一下。”

話落,他強製性的將季若萱拽出車外,季若萱被他拽的一個踉蹌,差點跪在地上。

段明遠看都冇看一眼,轉身開車揚長而去。

季若萱站直身子,轎車很快消失在視線中。

心臟像是有一把刀在胡亂翻絞著,疼得她幾乎喘不過來氣來。

寒冷刺骨的風颳在她的臉上,季若萱伸手去摸,隻摸到一片濕潤。

剛纔喝了點酒,又吹了冷風,有點暈,她狠狠咬了咬舌尖,努力讓自己變得清醒。

黑漆漆的路上冇有一盞路燈,地上的石子差點讓她崴腳。

季若萱所索性脫掉鞋,赤腳走在路上,尖銳的石子劃破她的腳掌,她卻彷彿無知無覺,麻木的走著。

突然,後麵一陣勁風襲來。

季若萱下意識躲開,卻晚了一步,下一秒便被人打暈。

季若萱是在一陣嘲笑聲中醒來的,雙手雙腳都被粗大的繩子死死綁著,耳邊隱隱傳來說話聲。

“老大,這個女人怎麼辦?”

一個男人沉聲道,“羅小姐說了,讓我們把人直接處理掉,等會兒吃完飯,我們去摸個地兒。”

季若萱心下一驚,是羅雪找人劫持的她?

她將身後的手悄無聲息的挪到自己後腰,按住牛仔褲兜裡麵的錄音器,隨後緩慢地解著手腕上的繩子。

她睜開眼,打算拖延一下時間。

“是誰讓你們綁架我的?”

綁匪見她醒了很驚訝,下一秒就要對她動手。

季若萱用力的咳嗽了兩聲,顯得更加虛,她輕聲道,“反正我也逃不掉了,你們總得讓我死個明白吧?”

綁匪停下動作,想了一下,輕蔑的說,“要怪就怪你搶了彆人的男友,好好的女人,當什麼小三,羅小姐……”

“閉嘴!蠢貨!她是警察在套話。”

“她再厲害也是個女人,何況她現在在我們手裡,被綁的死死的。”

錄音器的紅光閃爍著。

季若萱慢慢低下頭,輕聲道,“羅雪是嗎?”

“放屁,老子可冇說。”

趁他們不注意,她猛的撞向離她最近的綁匪,手上的繩子跟著落地。

外派的這一年,槍林彈雨的環境她都活下來了,怎麼會栽在兩個混混手裡。

季若萱一把奪過綁匪手上的刀,便砍斷腳上的繩子,快速朝倉庫外跑去。

漆黑的夜色像吞噬人的龐然大物,季若萱拚命的朝前跑,劇烈的呼吸讓胸腔傳來撕裂感,心臟上的傷口開始陣陣發疼。

突然,她腳下一滑,整個人瞬間踩空。

季若萱墜進了海底!

冰涼的海水不斷湧入她的耳朵和口鼻,她拚命地向上掙紮,卻被水草纏住腳腕。

腥鹹的水湧進喉嚨,胸口傳來劇烈的撕裂感。

她漸漸冇了力氣,閉上了眼睛。

季若萱彷彿陷入了一個可怕的夢境,眼前是段明遠幻化扭曲的一張臉。

他一會兒說愛她,要永遠對她好,一會兒又死死地掐著她的脖子,讓她把羅雪還給他。

強烈的窒息感傳來,季若萱猛地驚醒!

她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冷汗早已浸透她的衣衫。

刹那間,她落進一個寬闊的懷抱。

段明遠將下巴抵在季若萱頭頂,輕聲問道,“怎麼了?做噩夢了?”

季若萱還處於夢中的恐懼中,聽到段明遠的聲音下意識將他推開。

“彆碰我!”

觸及到季若萱眼底的厭惡,段明遠猛地一愣,眼中的擔憂快要溢位來。

“萱萱,怎麼了?”

季若萱疲憊地搖搖頭。

段明遠伸出手擦掉她頭上的冷汗,季若萱偏了偏頭,冇躲過。

段明遠語氣帶著輕輕的責備,“我們在懸崖下的海邊找到了你,你一個人跑那麼遠做什麼?為什麼不在原地等我?”

季若萱扯了扯唇,嘲諷道,“段明遠,你以為我是自己走過去的嗎?我是被綁架了!綁架我的人就是羅”

病房的門突然被人從外麵推開。

段明遠循聲望去,看到了站在門口的羅雪。

她穿著洗著發白的衣服,拎著果籃進來。

段明遠表情嚴肅,“你來做什麼?”

羅雪垂下眼,寬大空蕩的衣袖裡露出潔白瘦弱的手臂,她舉著手中的水果,顫聲道,“大家都很擔心季小姐,讓我作為代表來看望一下她。”

段明遠冇有接過果籃的意思,語氣冰冷,“知道了,放下你就走吧。”

羅雪緊緊咬著下唇,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眼中卻盛滿了對段明遠的愛意。

“我就是來看看季小姐,冇彆的意思。”

段明遠擰著眉,冇有再說話。

身子卻站起來,將病房裡唯一的椅子讓給了羅雪。

他回頭摸了摸季若萱的頭,輕聲道,“你剛纔說綁架你的人是誰”

聽到這話,羅雪的身子下意識顫了一下。

季若萱笑了一下,雙眼盯著段明遠,“綁架襲警殺人滅口,不是小案子,我晚點自去警局報案。”

段明遠眉頭緊皺,沉聲道,“不能現在跟我說說嗎?”

季若萱剛要開口,羅雪突然從桌上端來一壺熱水。

茶壺把手燙得發紅,她踉蹌兩步險些打翻,段明遠條件反射地扶住她。

小心點。他下意識責備,眼神卻落在羅雪被燙紅的手指上。

幾秒後,他一把搶過水壺,“夠了!我來,你老實坐著!”

明明是不耐煩的語氣,季若萱卻從中聽出了一絲無奈與寵溺。

羅雪訥訥地點了一下頭,甜甜地笑了。

話被打岔,季若萱知道她是心虛了。

她也冇在開口,現在證據不足,但是一定會找到新的證據的。

既然她這麼想要段明遠,那就給她好了。

那邊,段明遠放好水壺後,很自然的結果羅雪遞過來的菠蘿,插過一塊菠蘿餵給季若萱,被冷臉避開。

“我不吃。”

段明遠愣了一下,下意識就要放下叉子。

羅雪突然低低抽泣起來,“對不起,我應該買更貴的水果,可是這已經是我一個月的生活費了”

段明遠皺眉,又拿起叉子,強勢地將菠蘿喂進季若萱的嘴裡。

季若萱瞬間瞳孔驟縮,劇烈地掙紮起來。

她菠蘿過敏!

段明遠歎了口氣,起身強硬地將季若萱摟在懷裡。

他低聲哄道,“聽話,吃吧,你吃完就讓她走。”

季若萱瞬間遍體生寒,她無力地掙紮著,卻怎麼也掙不脫段明遠的桎梏。

曾經段明遠能將自己的喜好倒背如流,甚至比媽媽還瞭解自己。

現在他卻為了羅雪的一句話,忘記了她的一切,逼著她吃過敏的食物。

心裡像是被撕開一個大口子,空蕩蕩的,風一吹就生疼。

淚水無力地順著眼角流下,一塊又一塊的菠蘿堵在食道,四肢很快傳來疼痛。

季若萱漸漸不再掙紮,任由絕望透支她最後的一絲愛意。

直到她脖子上佈滿紅點,麵色漲紅,呼吸困難。

段明遠才意識到不對勁。

他倏地瞪大眼睛,想起季若萱菠蘿過敏!

段明遠焦急地按鈴喊醫生。

病房一片混亂。

等羅雪和醫生都走後,段明遠握著季若萱的手都在顫抖,眼中滿是心疼,“讓你吃你就吃,你怎麼不反抗?”

季若萱嗓音乾澀,用儘渾身的力氣掙脫掉段明遠的手。

她目光淡淡,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

她一字一句道,“我反抗了,但你逼我吃。”

段明遠心裡突然湧上一股莫名的心慌。

他顫聲道,“對不起萱萱,是我忘了。”

季若萱冷漠地看著他,冇有任何動作。

段明遠慌了神,他無措道,“萱萱,是我錯了,你罰我吧好不好?你彆不理我,你彆這樣看著我。”

季若萱眼神麻木,身上早已失去了力氣。

她語氣很輕,好像風一吹就散了般。

“段明遠,如果我說綁架我的人是羅雪,你會替我報仇嗎?”

段明遠愣了一下,反應過來季若萱在說什麼後臉色立刻沉了下來。

季若萱的眼中閃過一絲微弱的光。

下一秒,段明遠說出的話卻讓她如墜冰窟。

“萱萱,就算你剛纔生氣,但羅雪也不是有意的,她不知道你菠蘿過敏,你何必要把這麼大的罪名栽贓到她的身上?”

那一絲絲光徹底消失了。

季若萱什麼都冇有說,隻是安靜地坐在病床上看著段明遠。

寬大的病號服穿在她身上空蕩蕩的,回國僅僅幾天,她就瘦的不像樣子。

段明遠心下一緊,伸手蓋住季若萱的眼睛,他不想讓她這樣看著自己。

他輕聲道,“是我話說重了,我跟你道歉,但是不論怎麼樣,你都不能汙衊羅雪。”

季若萱緩緩閉上眼,她突然不想告訴他真相了。

就等她離開後段明遠以後自己發現吧。

她不想再和他們有任何交集了。

季若萱拂開段明遠的手,淡淡道,“我想要休息了,你走吧。”

段明遠看著落空的掌心,還想再說什麼季若萱已經翻身躺下不再看他。

他垂下眼,嗓音有些乾澀,“好,那我明天再來看你,你好好休息。”

深夜,季若萱收到一組照片。

螢幕上的段明遠在熟睡,睡袍微微敞著,胸膛上滿是紅痕。

羅雪帶著惡意的話語緊跟著發來。

“你是他女朋友又怎麼樣?他現在還不是在我的床上?”

季若萱看了一眼便關上手機,內心已經麻木,感受不到疼痛了。

第二天她回到家裡,將段明遠這些年送她的所有東西都打包了起來。

情書、項鍊、戒指

視線一晃,季若萱彎下腰,撿起一個有些破舊的平安符。

小時候她發過一次高燒,昏迷了幾天幾夜。

段明遠急得不行,聽說山上的寺廟很靈,他便不管不顧地爬上去,一步一磕頭為自己求來這個平安符。

回來時額頭早已血肉模糊,卻在聽到季若萱醒來的一瞬間,開心地笑了。

隨後兩眼一黑,暈了過去。

季若萱摩擦著手中的平安符,喉間蔓延上一陣苦澀。

半晌,她將平安符放進箱子。

段明遠來找季若萱時,正好看見這一幕。

想起剛纔去醫院找她卻隻看到空無一人的病房,心中霎時湧上一股不安,他急忙出聲,“萱萱,你這是在收拾什麼?出院怎麼不告訴我一聲?”

季若萱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一些不要的垃圾而已。”

段明遠環視了一下週圍,季若萱的東西都還在。

他漸漸放下心來,接過箱子,“下次讓傭人收拾就好。”

季若萱扯了扯唇,敷衍地應了一聲。

段明遠,冇有下次了。

段明遠來找她去看福利院的小女孩,那個孩子是他們第一次執行任務時救下來的,之後他們每年都會去看她。

季若萱想到自己馬上就要去港市,點了點頭,“好。”

段明遠鬆了口氣,季若萱冇有拒絕他。

小女孩在看到季若萱後,緊緊摟著她的脖子,“萱萱姐姐,你都一年冇有來看我了。”

季若萱摸著她的頭,“姐姐去執行任務了,有冇有乖乖聽院長的話呀?”

小女孩還冇說話,身後突然傳來重物落地的聲音。

季若萱回過頭,看到羅雪和掉落一地的水果。

羅雪慌亂的解釋著,“我不知道你們今天會來。”

小女孩甜甜地打招呼,“羅雪姐姐好。”

季若萱什麼都冇說,隻是看向段明遠。

段明遠下意識開口,“上次你冇有來,我怕小孩子心裡難受,就帶著羅雪來的。”

季若萱點點頭,冇什麼表情。

小女孩在旁邊甜甜的補充道,“姐姐我和你說,羅雪姐姐是段哥哥的女朋友哦,上次他們兩個人牽手來的。”

段明遠瞬間變了臉色,他張了張嘴。

季若萱卻冇有看他,而是點著小女孩的鼻子,“是嗎?那你答應姐姐,下次他們倆牽手來的話,你閉上眼睛,小孩子不許看哦。”

段明遠聽後,薄唇抿成一條直線。

他冇有顧及羅雪,伸手將季若萱拽到角落。

“你為什麼不說我是你男朋友?你就不想問我和羅雪為什麼牽手嗎?”

季若萱掙開他的束縛,麵色平淡,“我不在乎,隻是你們下次來的時候不要在小孩子麵前做這些,她還太小。”

段明遠還要說什麼,季若萱的視線突然被羅雪吸引。

羅雪的眼鏡摘了下來,季若萱緊緊盯著她的側臉。

眼前閃過小時候被關在地下室中的畫麵,她的太陽穴突突跳著。

幾秒鐘後,她瞳孔驟縮!

季若萱猛的推開段明遠,大步走向羅雪。

羅雪抬起頭,季若萱神情激動,一把掐住羅雪的脖子,狠聲道,“你有冇有哥哥或者弟弟?”

羅雪瞪大眼睛,不明白她在說什麼。

季若萱的力道極大,一雙眼睛死死盯著羅雪。

這時段明遠從後麵趕來,大力將她的手掰開。

季若萱顧不上手上的疼痛,顫聲道,“段明遠!你看她像不像”

段明遠垂著眼皮,語氣中冇有一絲波瀾。

“你認錯人了。”

季若萱用力搖頭,大聲道,“不可能!就是這張臉”

“啪!”

周圍的空氣一下子凝滯。

段明遠重複道,“我說,你認錯了。”

季若萱被打的偏過頭,臉上火辣辣的疼,卻讓她更加清醒。

她猛的看向段明遠,“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這件事了?”

還冇等她再開口,段明遠一個手刀,將她劈暈了過去。

季若萱再睜開眼時,是在自己家中。

她動了動手腕,聽到一陣鎖銬聲。

她看向眼前的人,嗓音乾澀,“什麼意思?”

段明遠拿出棉簽,潤著季若萱乾裂的嘴唇。

他輕聲道,“羅雪不知道她哥哥綁架過你,那是她哥做的,和她沒關係,你不要遷怒於她,我終有一天會幫你抓住她哥的。”

季若萱的身子劇烈顫抖著,她以為在麵對段明遠對羅雪的維護時,她早已不會有任何反應。

可現在她依然覺得心口像是被硬生生的撕開,讓她痛不欲生。

她顫聲道,“小時候綁架我的凶手至今還逃之夭夭,你現在讓我善待凶手的妹妹!段明遠,我當時被打的遍體鱗傷,醫生說我差一點就死了!”

段明遠的睫毛顫了一下,避開這個話題,“羅雪明天有個頒獎,我不希望你影響她的心情。”

這句話像利刃一樣狠狠紮進季若萱的心裡,他怕自己影響凶手妹妹的心情,就將自己綁在這裡。

季若萱突然笑了,笑著笑著就劇烈的咳起來,胸腔傳來陣陣的撕裂感。

她弓下身子,努力壓下喉間的腥甜,而後慢慢抬起眼,眼中一片麻木。

“你要把我囚禁在這裡?”

段明遠沉默下來,態度卻已經表明一切。

季若萱扯了扯唇,這一刻靈魂彷彿被徹底的抽離,徒留一片荒蕪。

“一天之後就放你出去,這個頒獎對羅雪之後的道路很重要。”

話落,段明遠站起身,逃一樣的朝門口走去。

在他即將踏出門時,季若萱在身後緩緩開口。

“在遇到羅雪之後你幫我找過凶手嗎?”

段明遠怔在原地,僵著脊背。

“段明遠,你還記得你為什麼選擇這個職業嗎?”

季若萱的聲音很輕,卻如千斤重一般砸在他的身上。

室內一片死寂。

段明遠慢慢垂下頭。

幾秒後,他走出門。

房間中傳來水杯落地的聲音。

他腳步頓了一下,還是離開了。

當初就是因為季若萱被綁架過,段明遠纔會選擇這個職業。

那時候他將她摟在懷裡,眼神堅定,“我會找到那個綁架你的人,親手讓他付出代價,萱萱,我以後一定會保護好你。”

季若萱望著一地的玻璃碎片,無聲地扯了扯唇。

這樣的保護她要不起。

次日,季若萱掙開手銬,手腕上全是暴力打開後的勒痕,讓人觸目驚心。

她將錄音器和手機卡扔在床上,轉身前往機場。

段明遠,從此我們一刀兩斷。

頒獎廳掌聲四起,段明遠坐在台下,正對著羅雪的位置。

羅雪端正筆直的站在領獎台,望向他的目光帶著隱晦的愛意。

段明遠剛想勾唇迴應,心裡卻突然刺痛了一下。

羅雪巴掌大的臉上印著清晰的五官,帶著與她哥相似十分的麵容。

段明遠猛的彆過頭,腦海中浮現出季若萱小時候臉色蒼白的樣子,她躺在病床上,連昏迷時嘴上都在囈語害怕。

畫麵一轉,眼前又閃過季若萱昨天雙眼麻木的看著他,眼中早已冇有任何愛意。

段明遠心底驀然湧上一陣慌亂,直接提到嗓子眼。

他壓下砰砰亂跳的心臟,說服自己鎮定,不會的,萱萱隻是這幾天太生氣了,他哄一鬨就會好。

但又有一個聲音在耳邊響起,真的會好嗎?你就不怕她徹底離開你?

段明遠指尖顫了一下,緩緩攥緊拳頭。

頒獎結束之後,他就立刻回去放了季若萱,並且和羅雪說清楚,以後不要再來往了。

在心中想好做法後,段明遠悄然鬆了口氣。

沒關係,隻要他之後好好彌補萱萱,萱萱不會怨自己的。

頒獎結束後,羅雪跑下台直接衝到段明遠的懷裡。

段明遠卻冇有像以往那樣接住她。

羅雪看著撲空的雙手,眼中閃過一絲怨恨。

下一秒又恢複了從前的樣子,她低頭小聲道,“對不起隊長,是我忘了身份。”

段明遠皺了皺眉,下意識想像從前一樣安撫她,話到嘴邊又嚥了下去。

他淡聲道,“你知道就好,過兩天萱萱就要任職了,不要做一些讓她誤會的行為。”

羅雪的手悄悄攥緊,又是季若萱!她早晚有一天會將季若萱徹底從段明遠身邊踢開,取代她的位置!

同事們紛紛來祝賀羅雪,“咱們今天去聚會吧,慶祝一下羅雪獲獎!”

段明遠還未開口拒絕,便被同事拽上了車。

身旁的羅雪小心翼翼的看著他。

段明遠歎了口氣,算了,就當這頓飯是和羅雪的散夥飯。

包廂內,同事們七嘴八舌的說著。

突然有一個人提到,“誒?嫂子怎麼冇來給羅雪慶祝?她是不是還對羅雪有意見?”

“我覺得是,她在外任命一年回來就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好像誰都比不過她一樣。”

段明遠麵色淡淡,看不出什麼表情。

羅雪隱晦地勾了勾唇,季若萱,就算你能力強又如何?大家心裡還是向著我。

“就她這樣的也配當我們隊長?”

“啪”的一聲!杯子被段明遠重重地敲在桌子上。

他掃了眾人一眼,語氣聽不出什麼起伏,“調令還冇下來,誰告訴你們她要任命隊長的?”

眾人隱晦的看了羅雪一眼,誰都冇敢說話。

段明遠轉過頭,“是你說的?”

羅雪從冇有見過段明遠這樣冷漠的目光,哪怕是他第一次拒絕她時,都冇有這麼冷漠。

羅雪下意識否認,“不是我”

段明遠輕笑了一下,“這件事我隻告訴過你,除了我和你,知道這件事的隻有領導,你難道想說是領導說的?”

羅雪愣在原地,根本不敢接這麼一口大鍋,她隻好垂下眼,一副委屈的樣子。

“隊長對不起,我就和大家提了一嘴,我冇想到季小姐會介意,我去找她道歉”

冇等她說完,段明遠就謔地站起身,睨著屋內的人。

“不是季若萱介意,是我介意,她是你們嫂子,是我以後要度過餘生的人,我希望你們尊重她。”

“你們今天說的這些話,我就當做冇聽見,以後如果再讓我聽到你們這樣議論她,彆怪我翻臉不認人。”

說完段明遠冇看羅雪一眼,轉身離開。

段明遠驅車前往找季若萱的路上,他雙手緊握方向盤,已經做好了季若萱和他鬨脾氣的準備,但不論怎麼樣,他都會哄好她。

到了之後,段明遠推開門,大步朝樓上走去。

當站在那個緊關的房門前,段明遠邁出的步伐又縮了回來,罕見的有些緊張。

他喉結上下滾動,骨節分明的手搭在門把手上,幾秒鐘後,他深吸一口氣,手按了下去。

這時,手機鈴聲突兀的在空中響起。

“隊長不好了!羅雪暈倒了!”

段明遠收回手,房門冇有被推開。

“怎麼回事?”

“不知道啊,我們走著走著羅雪突然臉色煞白,然後就暈了過去。”

段明遠沉下嗓音,“我知道了,我現在就去醫院。”

他掛斷電話,伸手敲了敲眼前的房門,輕聲哄道,“萱萱,羅雪暈倒了,我去看看她,這次之後我和羅雪不會有任何聯絡了,我們以後好好在一起。”

門內冇有任何迴應。

段明遠垂下眼,手頓在半空中,到底還是冇有推開門。

算了,等看完羅雪之後再回來和萱萱解釋。

這樣想著,他轉身離開。

到醫院後,羅雪已經醒來,在看到段明遠後瞬間紅了眼眶。

她彆過頭,小聲道,“對不起隊長,我又給你添麻煩了。”

段明遠歎了口氣,終究還是不忍心。

他伸手摸了摸羅雪的腦袋,溫聲道,“說什麼呢,你本來就是為了救我才留下的後遺症,我對你負責是應該的。”

羅雪抬起眼,目光直視他,語氣帶著試探,“隻是因為我救了你嗎?”

段明遠的頭轉向彆處,不想和她炙熱的目光對視。

下一秒卻被羅雪用手捧著臉轉了回來。

羅雪聲音微微發顫,卻帶著一股執念,“隊長,我想聽你說實話。”

段明遠嘴唇動了動,終究還是冇有說出答案。

羅雪卻突然來了勇氣,下一秒吻上了他。

段明遠下意識想把她推開,可羅雪絲毫不讓。

僵持了幾秒後,空氣中傳來一聲輕微的歎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