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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媽送我的婚房，全屋智慧。
未婚夫江辰先搬了進去，說要提前適應。
我週末過去喂貓，順手踩上新買的智慧秤。
電子音響起：“檢測到新用戶‘莉莉’的數據，體重450kg。是否合併到您的賬戶？”
他笑著解釋，是他表妹莉莉來玩，不懂事亂踩的。
我看著同步記錄裡，那個叫莉莉的用戶，連續三個月，每天早上七點準時稱重，體重從52公斤，降到了45公斤。
而我，從不在早上七點前起床。
他不知道，這個秤，我買來是給我的貓稱重，監控它的自動餵食量的。
1
我來婚房裡看我的貓。
它叫餛飩，此刻正趴在陽光透過百葉窗灑下的光斑裡睡覺。
我放下貓糧，走到客廳中央。
那台白色的智慧體脂秤，我脫了鞋，站了上去。
螢幕亮起，數字飛速跳動，最後穩定在550kg。
手機app自動彈出連接請求。
我點了同意。
數據同步完成，螢幕上出現一行小字：“檢測到新用戶‘莉莉’的數據，體重450kg。是否合併到您的賬戶？”
下方，是兩個頭像。
一個是我的微信頭像。另一個是空白的默認頭像，昵稱是“莉莉”，體重記錄是450kg。
我點開那個叫“莉莉”的頭像。
一條完整的體重曲線圖展現在我眼前。
三個月前，她的體重是52公斤。
之後，這條曲線穩定地、持續地下降。
幾乎每一天，都有一個新的數據點。
最新的一次記錄，就在今天早上。
七點零三分。450公斤。
我給江辰打電話。電話響了很久才接通。
“青青，怎麼了？我在跟項目呢。”他的聲音聽起來很正常。
我問：“家裡的秤，除了你還有誰用過嗎？”
他頓了一下，然後笑起來：“哦，你說那個啊。前兩天我表妹莉莉來玩，小姑孃家家的，好奇就站上去踩了踩。怎麼了？數據不對？”
“你表妹，叫莉莉？”
“對啊，我姑媽家的女兒，你忘啦？上次家庭聚會見過的，瘦瘦小小的那個。”
我確實有點印象。一個很安靜，不怎麼說話的女孩。
“她天天來我們家玩嗎？”我繼續問。
江辰那邊頓了一下。
“怎麼可能，”他語氣輕鬆，“她就來過一次。是不是秤壞了？你彆管了，回頭我看看。”
我說：“好。”
掛了電話，我看著那條橫跨了三個月的體重曲線。
每天早上七點。風雨無阻。
我劃開手機，點開另一個app。
“我的家”。這是這套全屋智慧家居的總控中心。
門鎖、燈光、窗簾、空調、冰箱、掃地機器人……所有設備的狀態，一目瞭然。
我點開“智慧門鎖”的開鎖記錄。一條條資訊清晰地羅列出來。
今天，早上六點五十五分，“指紋開啟成功”。使用者：江辰。
早上七點三十分，“指紋開啟成功”。使用者：莉莉。
我給“莉莉”這個指紋備註的名字，是江辰當初錄入時，笑著跟我說的。
“給我表妹也錄一個，萬一哪天我加班，她過來幫我喂喂貓。”
當時我覺得他想得周到。
現在看來，他確實想得很周到。
我繼續往上翻。
昨天，早上七點二十八分，“指紋開啟成功”。使用者：莉莉。
前天，早上七點三十一分，“指紋開啟成功”。使用者：莉莉。
大前天……一個月前……三個月前……
每一天，在我出門上班後，江辰離開家門後不久，“莉莉”的指紋，就會準時打開我家的門。
她不是來訪的客人。她是這裡的第二個主人。
我冇有聲張。
我平靜地給“餛飩”加滿貓糧和水，然後離開。
回到自己家，我媽正在廚房準備晚飯。
她見我回來，探出頭問：“去看婚房了？還缺什麼不？媽再給你置辦。”
我說：“不缺了，媽。什麼都挺好的。”
江辰是我媽的驕傲。
一個從山溝裡考出來，憑自己努力在大城市站穩腳跟的男人。
勤奮，上進，對我百依百順。
所有人都說我找到了寶。
我把自己關進房間，繼續研究那個叫“我的家”的app。
我發現，每天早上八點，家裡的中央空調會自動開啟，溫度設定在26度，微風模式。
加濕器會開啟，濕度設定在60。這是莉莉最喜歡的環境。
我記得，有一次我們幾個人一起吃飯，江辰無意中提過，說他表妹身體弱，吹不得空調，但又怕熱，最適應26度的恒溫。當時我隻當一句閒聊。
我點開智慧冰箱的管理介麵。
裡麵有一張購物清單。
是半小時前，通過冰箱門上的螢幕下的單。
“xx生鮮，預計一小時內送達。”
購買物品：波士頓生菜，聖女果，無油雞胸肉，一盒日本無菌蛋，一瓶零卡路裡油醋汁。
配送地址，是我的婚房。
收件人，江辰。
電話，也是江辰的。
完美的輕食套餐。
看得出莉莉正在減重，這些食物再適合不過。
原來，他們不僅住我的房，還用我的錢，過著他們健康精緻的小日子。
而我，是那個提供房子和錢的傻子。
晚上，江辰發來微信：“寶寶，今天工作累嗎？”
我回：“還行。”
他立刻打來電話，聲音裡帶著關切：“聽你聲音有點冇精神，是不是太累了？”
“有點吧。”我靠在床頭，聽著他溫柔的囑咐。
“彆太辛苦了，以後我養你。”
“好啊。”
“對了，今天你說秤的事情，我問我媽了，她說莉莉最近是在準備藝考，要控製體重，所以天天去健身房。可能是用健身房的秤和我這個綁定了同一個app賬號，數據搞混了。你彆多想。”
他給出了一個全新的，聽上去更合理的解釋。
如果我冇有看到門鎖記錄，冇有看到冰箱訂單，我可能真的會信。
“原來是這樣。”我說。
“就是嘛，”他鬆了口氣，“嚇我一跳，還以為你生我氣了。那冇什麼事我先掛了，項目上還有點事。”
“等一下。”我叫住他。
“怎麼了？”
我說：“餛飩最近好像瘦了，貓糧也不怎麼吃。你明天讓莉莉過來的時候，幫我看看它好嗎？女孩子心細。”
過了好一會兒，江辰的聲音纔再次響起。
“……青青，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冇什麼意思。”我語氣平淡，“你不是說她冇來過我們家嗎？怎麼又變成健身房的秤了？”
江辰呼吸的聲音，通過聽筒傳過來，很重。
“我……我是怕你誤會。”他開始解釋，“莉莉她……她前段時間跟家裡吵架，冇地方去，我就讓她在我那兒暫住幾天。怕你不同意，就冇敢說。”
“暫住幾天？”我重複著他的話，“住了三個月，叫暫住幾天？”
“青青，你聽我解釋！”他急了，“我跟她什麼都冇有！她是我親表妹！我們清清白白的！我讓她住進來，隻是可憐她！”
“江辰，”我打斷他，“她住哪間房？”
“……客臥。”
“她用我的梳妝檯嗎？”
“……偶爾用一下，女孩子東西多。”
“她吃我的零食，用我的護膚品，睡在我的床上，還讓我以為是我的問題？”
最後一個問題，我冇有問出口，因為我聽到了電話那頭，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
很輕，很細，帶著哭腔。
“哥，對不起……都是我的錯……你彆跟青青姐吵架……我明天就搬走……”
是莉莉。
江辰立刻安撫她：“不關你的事，你彆哭。”然後，他對著電話，語氣沉了下來。
“青青，你到底想怎麼樣？莉莉已經夠可憐了，你非要這麼咄咄逼人嗎？我承認我騙了你，是我不對。我道歉。但你能不能彆這麼斤斤計較？不過是住了幾個人，用了一點東西，房子反正是空著，有什麼關係？”
“房子是空著，但那是我的婚房。”
“婚房婚房，你就知道婚房！”他的聲音陡然拔高，“我們馬上就要結婚了，我的不就是你的，你的不就是我的嗎？分那麼清楚乾什麼！你就當我提前帶我妹妹來認認門，不行嗎？”
這話聽起來，好像錯的人是我。是我小氣，是我計較，是我不懂事。
“行。”我說，“你說的對，是我不對。”
江辰大概冇想到我這麼快就服軟了，愣了一下。
“青，青青？”
“是我太敏感了。”我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愧疚，“可能快結婚了，有點焦慮。對不起，我不該懷疑你。莉莉既然冇地方住，就繼續住著吧，彆讓她搬了，多不好。”
“真的？”他將信將疑。
“真的。”我吸了吸鼻子，擠出一點哭腔，“你彆生我氣就好。”
江辰那邊徹底放鬆了。
“傻瓜，我怎麼會生你的氣。”他語氣又變得溫柔起來，“我就知道你是最大度的。好了好了，彆想了，早點睡。明天我帶你去吃你最喜歡的那家日料。”
“好。”
掛了電話，我臉上的愧疚瞬間消失。我打開電腦，登錄了早已註冊好的一個私家偵探網站，填寫了委托申請。
調查對象：江辰，以及他的表妹，莉莉。
我要知道，他們之間，到底是不是像他說的那麼“清清白白”。
第二天，我請了假。我跟江辰說我身體不舒服，他信了，還叮囑我好好休息。
上午十點，我收到一條來自“我的家”app的推送。
“xx生鮮訂單已送達，快遞員請求臨時密碼開門。”
我點了同意。
幾乎是同時，我手機響了，是江辰打來的。
“寶寶，你是不是點什麼東西了？家裡門自己開了。”
我裝作驚訝：“是嗎？我冇有啊。是不是係統出錯了？”
“可能是吧。嚇我一跳。”他說，“你今天好好休息，彆出門，晚上我回去陪你。”
我掛了電話，點開一個圖標不起眼的app。
這是我昨晚連夜在婚房的貓碗旁邊，偽裝成一個裝飾品的微型攝像頭。
畫麵很清晰。
客廳裡，江辰正從快遞員手裡接過那個生鮮購物袋。
莉莉穿著一身真絲睡裙，從主臥走出來。
不是客臥。是主臥。
是我和我媽一起精心挑選的，那張意大利進口的、價值不菲的床上，留下了她的睡痕。
她很自然地從江辰身後環住他的腰，把頭靠在他背上，聲音嬌滴滴的。
“哥，誰的電話啊？”
“青青的。”江辰把購物袋放在餐桌上，轉過身，捏了捏她的臉，“她好像起疑心了。不過被我糊弄過去了。”
莉莉嗤笑一聲，視線不經意地掃過貓碗旁邊的“裝飾品”。
“她真好騙。不過，我哥你可得加把勁兒了，總不能一直這麼偷偷摸摸的。”她踮起腳，親了江辰的嘴唇。
江辰摟住她的腰，加深了這個吻。
陽光正好，照在他們身上，像一對熱戀中的情侶。我的胃裡一陣噁心。
他們不是表兄妹。或者說，他們不止是表兄妹。
我關掉視頻，把這段錄像儲存下來，加密，上傳到雲端。然後我開始思考。
江辰為什麼要這麼做？圖我的錢？圖我的房子？他一個名校畢業生，在一家不錯的公司做到了中層，年薪雖然比不上我家，但也算可觀。
他犯不著為了這些，冒這麼大的風險。
除非，他們想要的，更多。
下午，私家偵探給我發來了第一份資料。
是莉莉的，她的本名叫江莉，和江辰同一個村子出來的。
戶口本上，清清楚楚地寫著，江辰的父親，和江莉的父親，是親兄弟。他們是貨真價實的堂兄妹。
資料裡還有江莉的消費記錄。
最近三個月，她買了好幾個奢侈品包，最便宜的一個也要五位數。
還去了一趟歐洲，坐的是商務艙。
而她的銀行卡，幾乎每個月都會收到一筆來自江辰的固定轉賬。
金額不大，五千。以江辰的收入，養著這樣一個表妹，會過得很拮據。但他冇有。
因為，他花的不是自己的錢。我翻開我和江辰的聊天記錄。
三個月前，他說他想投資一個哥們的項目，找我週轉二十萬。我冇多想，轉給了他。
兩個月前，他說他媽身體不好，要做個手術，需要十萬。我轉了。
一個月前，他說婚禮想辦得風光點，但手頭緊，希望我能支援一下。我給了他一張副卡，冇有額度限製。
江莉那些奢侈品，那趟歐洲旅行，原來都是我買的單。
我成了他們愛情的提款機。
而我那個所謂的“未來婆婆”，江辰的媽媽，在這場騙局裡，又扮演了什麼角色？
我決定去見見我這位“未來婆婆”。
我給她打電話，說想請她吃個飯，順便聊聊婚禮的細節。
她很高興地答應了。
我們約在一家高檔餐廳。
她穿著一身不合時宜的暗花連衣裙，脖子上戴著金項鍊，那是上次江辰用我的副卡買的。她一坐下，就開始炫耀。
“青青啊，你真是我們江家的福星。自從江辰認識了你，我們家日子是越過越好。”她拉著我的手，拍了拍：“你放心，等你們結了婚，我一定把江辰管得牢牢的，不讓他欺負你。”
我笑了笑：“阿姨，您說笑了。江辰對我很好。”
“好就行，好就行。”她滿意地點頭，“對了，有件事我想跟你商量一下。”
“您說。”
“你看，你們這婚房，房本上寫的是你的名字吧？”我心裡咯噔一下，麵上不動聲色：“是我媽買給我的，寫的我的名字。”
“哎，這就不對了。”她立刻拉下臉，“自古以來，哪有男方住女方房子的道理？這傳出去，我們江辰的臉往哪兒擱？彆人還以為他是個吃軟飯的。”
我看著她，冇說話。
“我的意思是，”她清了清嗓子，“你能不能，在房本上，加上我們江辰的名字？這樣，他住著也心安理得，我們做父母的，臉上也有光。”
來了。終於圖窮匕見了。
“這……”我故作為難，“這房子是我媽全款買的，加名字……得我媽同意才行。”
“你媽那邊，你去說嘛！”她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你是她親女兒，她還能不聽你的？再說了，你們馬上就是一家人了，分那麼清楚乾什麼？加上江辰的名字，這房子還是你們倆的，又跑不了。”
“可是……”
“彆可是了！”她不耐煩地打斷我，“就這麼定了。你回去抓緊辦。最好婚前就辦好，省得夜長夢多。”
我低下頭，輕聲說：“阿姨，其實，江辰的表妹莉莉，最近一直住在我那套婚房裡。”
婆婆的表情僵住了。
她看著我，眼神有些慌亂。
“莉莉？她……她去你那兒住？我怎麼不知道？”
“江辰說，莉莉跟家裡吵架了，冇地方去。我看她可憐，就讓她住下了。”
我抬起頭，直視著她的眼睛，“阿姨，莉莉和江辰，關係真好啊。”
“他……他們是兄妹，關係好是應該的。”她眼神躲閃，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
“是啊。”我點點頭，“好到可以睡在同一張床上。”
“啪”的一聲，她手裡的杯子掉在地上。茶水和碎片濺了一地。
她臉色慘白地看著我：“你……你胡說八道什麼！”
“我有冇有胡說，您心裡最清楚。”我平靜地看著她，“阿姨，您兒子和您侄女，在我的婚房裡，做著什麼樣的好事，您真的不知道嗎？”
“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
“你彆血口噴人！我們江家可是清清白白的人家！是你自己思想齷齪，纔會把他們想得那麼臟！”她開始倒打一耙。
“我看你就是不想在房本上加我兒子的名字，才故意編出這種謊話來汙衊他！你好毒的心啊！我們江辰怎麼會看上你這種女人！”
她聲音很大，引得周圍的食客紛紛側目。
我冇有理會旁人的目光，隻是拿出手機，點開那段視頻，推到她麵前。
畫麵裡，江辰和江莉正抱在一起親吻。背景，是我熟悉的客廳。
婆婆死死盯著手機螢幕，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我關掉視頻，收回手機。
“阿姨，現在，您還覺得是我在汙衊他嗎？”
她抬起頭，指著我，“是你！都是你！”
“是你勾引我兒子！要不是你用錢，用房子把他迷住了，他怎麼會跟你這種女人在一起！他心裡愛的人一直是莉莉！”
我被她的話震住了。
我以為她會求我，會道歉。我冇想到，她會說出這樣的話。
“所以，這一切都是你們策劃好的？”我問。
“是又怎麼樣！”她破罐子破摔，“青青，我告訴你，我們江辰和莉莉從小就定了娃娃親！要不是你半路殺出來，他們早就結婚了！”
“你搶了莉莉的位置，現在，不過是物歸原主罷了！你還真以為，他愛你這個人？蠢貨！他愛的是你的錢，你的房子！等你婚後生了孩子，你所有的東西，都是莉莉的了！”
原來是這樣。
從一開始，就是一場騙局。
我，我的家人，我的感情，在他們眼裡，不過是可以利用的工具。
“你以為你拿到證據了？你以為你能怎麼樣？”她湊近我，壓低了聲音道，
“我告訴你，冇用的。江辰會哄你，會騙你，會讓你心甘情願地把一切都給他。等你結了婚，生了孩子，你就是想離，也離不掉了。到時候，你的一切，都是我們江家的。”
我看著她，心裡一片冰涼。
我站起身。
“飯就不吃了。”我說，“您慢用。賬，我已經結了。”
我轉身就走，身後傳來她囂張的笑聲。“青青，彆掙紮了。你鬥不過我們的。”
我冇有回頭。
走到餐廳門口，我給私家偵探發了一條資訊。“繼續查。我要江辰和他母親，以及江莉之間所有的資金往來記錄。越詳細越好。”
鬥不過？那我們就，走著瞧。
回到家，我把自己鎖在房間裡。
我冇有哭。憤怒和背叛的感覺過後，我的大腦異常清醒。
婆婆的話，解開了我心中所有的疑惑，也讓我看到了他們更深層的惡意。
我打開了“我的家”app裡一個我從未使用過的功能。
智慧音箱，錄音回放。
這個品牌的智慧家居，為了優化語音識彆功能，會自動儲存部分用戶語音指令的錄音。
我設置了關鍵詞篩選：“莉莉”、“孩子”、“青青”、“錢”、“房子”。
海量的錄音檔案被篩選出來。
我戴上耳機，從第一條開始聽。
大部分都是一些日常對話。
“莉莉，幫我拿下毛巾。”
“莉莉，今天想吃什麼？”
我耐著性子，一條一條地聽下去。
直到深夜，我聽到了一段不一樣的對話。
是江辰和莉莉的。
時間是半個月前，淩晨兩點。
背景音很安靜，他們應該是在主臥的床上。
是莉莉的聲音，帶著睡意：“哥，我們到底什麼時候才能正大光明地在一起？我不想再這麼偷偷摸摸的了。”
江辰安撫她：“快了，寶貝，再等等。”
“還要等多久？等她把房子過戶給你？她會同意嗎？”
“會的。”江辰的聲音篤定，“她愛我愛得要死，我隨便哄哄她，她什麼都願意給。等房本拿到手，我們就結婚。”
“結婚？”莉莉的聲音清醒了些，“跟她結婚？”
“對。”江辰說，“不結婚，怎麼讓她心甘情願地生孩子？她家就她一個女兒，等她生了孩子，她爸媽還不把所有家產都給她？到時候……”
“等孩子生下來，我們就說她產後抑鬱，不小心出了意外。到時候，孩子，房子，她家所有的錢，就都是我們的了。”
莉莉沉默了一會兒，然後發出一聲輕笑。
“哥，你真聰明。”
“為了我們的未來，必須聰明點。”
耳機裡，他們的對話結束了。
我感到一陣冰涼，全身僵硬。
原來，他們要的不是我的錢，是我的命。
第二天，江辰給我打電話。
“青青，對不起。我媽昨天跟你胡說八道了。她老糊塗了，你彆往心裡去。”
“她說的，都是真的嗎？”我問。
“當然不是！”他立刻否認，“我怎麼可能那麼想！我愛你都來不及！她就是……就是氣我冇跟莉莉在一起，故意那麼說氣你的。”
“青青，你相信我，我跟莉莉真的隻是兄妹情。至於房子的事，你彆聽我媽的，我不要，我一個字都不要。我隻要你。”
他的聲音那麼真誠，那麼懇切。如果我冇有聽到那段錄音，我幾乎又要被他迷惑了。
我說：“好，我相信你。”
“真的？”
“真的。”我說，“江辰，我們彆因為這些事影響感情了。我們好好準備婚禮吧。”
“太好了，青青！”他如釋重負，“我就知道你最通情達理了。”
掛了電話，我給我的律師撥了過去。
“張律師，我之前谘詢您的那份婚前財產協議，現在做。另外，我需要您幫我立一份遺囑。”
接下來的日子，我扮演著一個完美未婚妻的角色。
我對江辰言聽計從，溫柔體貼。
並且主動提出，帶他去買最高檔的西裝，去定製最昂貴的婚戒。
還主動跟他說：“江辰，我想好了。婚房還是加上你的名字吧。就像阿姨說的，我們是一家人，不該分彼此。”
江辰聽到這話的時候，眼睛裡的貪婪和得意，是騙不了人的。
他抱著我，激動地說：“青青，你真好。我這輩子，一定不會負你。”
我靠在他懷裡，笑了。
是啊，你不會負我。你會要了我的命。
江辰的母親，也對我改變了態度。
她拉著我的手，一口一個“好媳婦”。莉莉也搬出了主臥，住進了客臥，每天“青青姐、青青姐”地叫著，甜得發膩。
“青青姐，你這屋子真寬敞，主臥睡得可真舒服，我都捨不得走了。”莉莉在我麵前假惺惺地說，眼神卻不經意地掃過我的婚戒。
婆婆也趁機在我耳邊低語：“好媳婦啊，房本的事，你可要抓緊。這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早點把房子的名字加上，也算給江辰一個定心丸。”
她們在我麵前，上演著一出闔家歡樂的戲碼。
他們越是這樣，我心裡就越是清楚。
他們在等：等我把房產加上江辰的名字，等我走進婚禮的殿堂，等我踏入他們精心設計的陷阱。
我也在等：等私家偵探的最終報告，等律師辦好所有的手續，等婚禮那一天。
一個星期後，律師通知我，財產協議和遺囑都已經辦好了公證，具備了法律效力。
協議裡明確規定，我名下所有婚前財產，包括那套婚房，以及我父母未來可能贈與或遺留給我的所有資產，都屬於我的個人財產，與婚姻關係無關。
遺囑裡，我寫明，如果我因任何非自然原因死亡，我的所有遺產，將由我的父母繼承。
同時，我將授權我的父母，追究一切相關人員的法律責任。
我還附上了一份加密u盤，裡麵是我收集的所有證據。
錄音，視頻，轉賬記錄。
做完這一切，我心裡的一塊大石頭落了地。
又過了幾天，私家偵探發來了最終的調查報告。
報告裡，有一條資訊，讓我徹底愣住了。
江莉，確實是江辰的堂妹。但是，在他們老家的村子裡，一直流傳著一個不是秘密的秘密。
江莉，其實是江辰母親和她小叔子，也就是江莉父親，私通生下的孩子。
江辰和江莉，是同母異父的親兄妹。
我看著報告上的這行字，隻覺得一陣噁心。
難怪，江辰的母親會那麼維護他們。
難怪，他們一家人，能如同仇敵愾，理直氣壯地來算計我。
原來，他們從根上，就是爛的。
婚禮的日子，愈發近了。
江辰一家，也越來越興奮。
他們開始毫不避諱地在我麵前討論，婚禮結束後要去哪裡度蜜月，家裡的傢俱要換成什麼風格。
甚至，江辰又試探地提出：“青青，既然我們都是一家人，我最近有個投資項目，急需一筆錢週轉，不多，就再湊個五十萬，你方便嗎？”
我微笑著應允：“當然，有什麼不方便的，都一家人了。”
他們已經把我的一切，都當成了他們的囊中之物。
婚禮前一天，江辰拿著一份檔案，興沖沖地來找我。
“青青，你看！房產中心那邊來電話了，說我們的手續都辦好了，明天婚禮結束，我們去簽個字，房本就能下來了！”
我接過檔案，是一份房產變更受理通知書。
上麵清清楚楚地寫著，我名下的那套房產，即將變更為我和江辰共同所有。
“太好了。”我笑著對他說，“這下，你和阿姨都放心了。”
“嗯！”他用力點頭。“青青，謝謝你。”
“不客氣。”我說，“都是一家人。”他冇有看到，在我低頭的瞬間，眼底結出一片寒冰。
他以為他拿到的是房產。他
不知道，那隻是一張催命符。
婚禮當天。我穿著我媽為我挑選的，世界上最美的婚紗，站在鏡子前。
化妝師在我臉上塗塗抹抹，不住地讚歎：“新娘子真漂亮，皮膚真好。”
我看著鏡子裡的自己。麵色紅潤，眼神平靜。
我媽走進來，眼眶紅紅的。她幫我整理著頭紗，聲音哽咽。
“青青，嫁了人，就是大人了。要好好過日子，要孝順公婆。”
我握住她的手。
“媽，您放心。我知道該怎麼做。”
她不知道我接下來要做什麼。我不能告訴她，我不想讓她擔心。我隻知道，今天過後，我不會再讓她為我流一滴眼淚。
婚禮現場，佈置得夢幻又奢華。
賓客滿座，都是我家的親朋好友，商場上的合作夥伴。
江辰那邊，隻來了他的父母和幾個沾親帶故的村民。
他們坐在一張桌子上，侷促又興奮地打量著周圍的一切。
江辰穿著我為他挑選的白色西裝，站在舞台中央，像一個王子。
當婚禮進行曲響起，我挽著我爸的手，一步步走向他。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我身上。
我能看到江辰眼中的驚豔和癡迷。我也能看到他身後，他母親和莉莉臉上那毫不掩飾的得意和貪婪。
莉莉今天穿了一件淡紫色的伴娘裙，站在我身邊，笑得比我還開心。
她低聲對我說：“青青姐，你今天真美。祝你和哥哥，新婚快樂，早生貴子，到時候，孩子就由我來照顧吧。”
我看著她，也笑了。
“謝謝。也祝你，美夢成真。”她的笑容僵了一下，大概是冇聽懂我話裡的意思。
司儀在台上說著熱情洋溢的祝詞。
流程走到了交換戒指的環節。
司儀高聲問道：“江辰先生，您是否願意娶您身邊這位美麗的蘇青女士為您的妻子？無論富貴還是貧窮，無論健康還是疾病，都愛她，照顧她，對她忠貞不渝，直到生命的儘頭？”
江辰拿起戒指，深情地看著我，聲音洪亮。“我願意。”
掌聲雷動。
司儀又轉向我：“蘇青女士，您是否願意嫁給您身邊這位英俊的江辰先生為您的丈夫……”
我冇有等他說完。
我從他手中拿過話筒。
全場安靜下來，所有人都疑惑地看著我。
江辰也愣住了。
“等一下。”我說，“在交換戒指之前，我想先和大家分享一段，我和我先生江辰的‘智慧生活’。”
我話音剛落，身後的大螢幕，亮了。
那是我讓婚慶公司提前準備好的。
螢幕上出現的第一個畫麵，是那台智慧體脂秤的app介麵。
兩條曲線，一條屬於我，一條屬於“莉莉”，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這是我的體重，55公斤。這是莉莉的體重，45公斤。”我平靜地解說著，
“莉莉，是我先生江辰的表妹。她在我送給我先生的婚房裡，堅持鍛鍊了三個月，成功減重14斤。我很佩服她的毅力。”
台下開始出現竊竊私語。
江辰的臉，白了。
他想上來搶我的話筒，被我爸派來的兩個保鏢攔住了。
螢幕畫麵切換。是智慧門鎖的開鎖記錄。
“莉莉的指紋，三個月裡，打開了我家大門92次。大部分時間，是在我上班之後。”
畫麵再次切換。是智慧冰箱的訂單，智慧空調的設定記錄。
“她住在我的家裡，吃著我買的單，享受著最舒適的溫度和濕度。而這一切，我的先生，都向我隱瞞了。”
台下已經一片嘩然。
江辰的父母站了起來，指著我破口大罵。
“你這個賤人！你在胡說八道什麼！”
我冇有理他們。大螢幕上，開始播放那段客廳裡的監控視頻。
江辰和莉莉親吻的畫麵，高清，無碼，三百六十度地展現在所有賓客麵前。
莉莉發出一聲尖叫，捂著臉蹲了下去。
江辰的母親眼前一黑，直接暈了過去。
現場亂成一團。但這，還不是結束。
“各位，請安靜一下。”我的聲音蓋過了所有的嘈雜，
“接下來，還有一段更精彩的錄音，是我家智慧音箱錄下的。關於我先生和他的好妹妹，為我們規劃的‘美好未來’。”
我按下了播放鍵。
“……等孩子生下來，我們就說她產後抑鬱，不小心出了意外。到時候，孩子，房子，她家所有的錢，就都是我們的了。”
江辰惡毒的聲音，和他妹妹嬌媚的笑聲，迴盪在整個宴會廳。
全場死寂。所有賓客都像見了鬼一樣，死死盯著江辰。
他的臉慘白如紙，癱軟在地，嘴裡喃喃：“不是的……不是這樣的……”
我走到他麵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江辰，戲演完了。”我拿出那份房產變更受理通知書，在他麵前，一點一點，撕得粉碎。
“你想要的房子，冇了。”我又拿出手機，點開一段視頻。
是我的律師，正在宣讀我的遺囑和婚前財產協議的畫麵。“你想要的錢，一分都冇有。”
最後，我看向宴會廳的大門。幾個穿著製服的警察，正在分開人群，向我們走來。
“你想要的未來，隻有冰冷的鐵窗。”
江辰和莉莉，在所有賓客的目光中，被警察以涉嫌詐騙和意圖謀殺的罪名帶走了。
我拿起一杯香檳，走到我曾經的“婆婆”麵前。
“阿姨，謝謝你們全家，讓我看了這麼一出好戲。”
“這婚，不結了。但份子錢，我不退。”
說完，我將杯中的香檳，一飲而儘。
轉身，在所有人的注視下，我脫掉高跟鞋，提著婚紗的裙襬，走出了這個曾經承載我美夢，最終卻變成一場噩夢的宴會廳。
門外，陽光正好。
我光著腳踩在堅實的地麵上。
自由的感覺，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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