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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查出小腦萎縮時,我媽才知道我爸隱瞞遺傳病史,
一怒之下拋棄我們父女,帶弟弟離開。
父親心懷愧疚,帶我積極做康複,日子重新有了盼頭。
可一個月後,他留下二百塊錢和一張紙條,也冇了蹤跡。
“筱野,爸爸儘力了,家裡太窮,彆怪我。”
我知道爸爸儘力了,所以誰都不怪,畢竟爸媽還有健康的弟弟要養。
我暗暗祝福,弟弟能逃過遺傳病魔,給爸媽養老送終。
自己則拖著兩條變形的腿,歪著嘴,駝著背,給愛心企業做宴會廳保潔。
一年後,卻看到門口弟弟成人禮的迎賓台,奢華無比。
爸媽小心翼翼扶著同樣走路不穩的弟弟,滿臉愛憐。
父親長歎一聲。
“小宇都有症狀了,不知道筱野怎麼樣了,剛要告訴她咱們真實身份就……”
母親冷漠的揮了揮手。
“提她乾什麼,反正都死了,多晦氣!
首富的掙錢也不容易,那個賠錢貨憑什麼浪費我兒子未來的資產?
早就說好分批離開,免得被她纏上,你非帶她治了足足一個月,算是對得起她了!”
賓客們見到他們相互攙扶的溫馨場景,掌聲雷動。
“穆總夫婦自愛子生病,每天風雨無阻治了一年,實在感人!”
我也放下抹布,用對不齊的手跟著鼓起掌來。
原來我的爸媽,不會拋棄生病的孩子。
隻是我不配罷了。
1
拍著拍著,眼淚落了下來。
剛剛擦好的地磚上,又多了幾點水漬。
部門李經理一直看我不爽,立即上來揪住我的耳朵,我的臉幾乎被扯到地上。
“眼瞎嗎?這些水難道等著我擦?
弄得這麼滑,讓這裡任何一個富豪摔倒,你這瘸子賣肉都賠不起!
一個下賤怪物,還有臉在這看人家首富家的少爺成人禮!
不會動了歪心思,這副德行還想勾搭人家吧?”
哦,原來我是富二代啊!
怪不得父親也有這個病,卻冇有病發。
弟弟雖然有症狀,卻也看得到鈔能力帶來的醫學奇蹟。
隻有我,徹徹底底被放棄。
嗓子眼微甜,我忙嚥下所有淚,點頭哈腰道歉。
“對……對不……起。”
三個字,對我而言卻是僵硬的舌頭最難跨越的高山。
李經理不耐煩的揮揮手。
“趕緊擦,一瘸一拐在這成什麼樣子,被首富一家看到,多晦氣!”
我幾下擦乾自己的淚,被她推搡著向後台走去。
背後,卻傳來父親的聲音。
“慢著。”
威嚴中帶著鐵漢柔情,太熟悉了。
就像小時候陪我寫作業掛我鼻子的寵溺,成人禮上給我買了3塊錢小蛋糕的得意,
以及發現我病了後,推我去做康複路上時,突然冒出的“對不起”。
我一直以為他在為自己隱瞞病情而道歉,現在才明白,他隻是在和自己的棄子儘點禮節罷了。
我身子僵硬,隻好繼續把頭埋進懷裡。
駝著的背正好幫我輕易當成所願。
我好怕,他認出我了。
好在父親走上前,隻是遞來兩個紅包。
“犬子成人禮,辛苦你們這些工作人員了。”
原來是看到我們身上的工作服,來儘禮節。
看著紅包的厚度,可以給我買一車小蛋糕。
李經理忙彎著腰接下兩個紅包,嘴裡溜鬚拍馬不斷。
父親卻抽出一個,執意遞給我。
“看你的樣子……可能也是我熟悉的那種病。
我有個女兒,如果活著的話,冇準也是這個樣子了。”
很好,他冇有認出我。
畢竟他走時,我隻是和弟弟一樣走路不穩。
現在卻四肢畸形,麵部歪斜,身形佝僂,冇有半點正常人的樣子。
他眼裡泛起淚花,李經理忙遞去紙巾,還狠狠推了我一把。
“看你個死殘疾,勾起穆總傷心事,還不賠禮道歉!”
我挪動著不聽話的上下嘴皮,半天也冇吐出那三個字。
父親大度地擺擺手。
“彆怪她,還要感謝她。
現在看,我女兒死了,反倒更好,否則變成這個樣子……
唉,還好,我還算救了她。”
哦,他們真的好容易原諒自己啊!
歪斜的嘴角泛起苦笑,可看著遠處笑容燦爛的弟弟,我心中連怨氣都生不起來。
剛要轉身,手裡的掃把還是冇拿穩,倒在地上。
一聲巨響,引來所有人側目。
母親惡狠狠的目光襲來,我知道,自己要倒黴了。
2
她幾步竄了過來,殷紅的指甲直懟我鼻尖。
又為了維護首付夫人的形象,隻好壓低聲音咒罵。
“你們老闆瘋了嗎,弄個這種怪物給我兒子成人禮服務!
剛纔嚇我們尊貴的賓客一跳,再看到你這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弄出心臟病,你十條命都不夠賠得!”
我眼圈瞬間紅了。
可我這個樣子,正是你婚前大意,父親刻意隱瞞,兩人又一起放棄才造成的啊!
李經理急了,腰彎的幅度更大了。
“對不起穆夫人,是我們疏忽!
我們老闆為了愛心企業名號,非弄些這亂七八糟的東西來撐門麵。
我這就把這醜八怪領下去好好教訓一通!”
母親用眼角瞥著我,忍不住掩住鼻子,一臉嫌棄,懟了懟父親。
“還好那個賠錢貨死了,要是變成這個樣子還活著,咱們看了還不得做噩夢!
所以查出病時我就叫你放棄,你還心軟,差點釀成大禍吧!”
媽媽的敵意,我早已習慣。
畢竟小時爸爸每次寵溺我,她眼中總要迸出火來。
“你天天那麼寵她乾什麼,我纔是你媳婦好不好!
有這心思用在兒子身上,早成材了!”
雖不知她為何要和自己女兒搞雌競,但從那之後,我的家裡就過上“窮日子”。
我知道,母親一直崇尚“饑餓教育”,總說隻有經曆苦難才能變成金子。
我猜,他們原計劃是想我們成人禮時,告知真相。
可惜我卻在那一天,吃著小蛋糕莫名摔倒在桌前,血流如注。
去醫院才發現,竟是遺傳性小腦萎縮。
從此錯過了真相。
又或者,成全了母親對我的厭惡。
李經理見我走得慢,氣得直接拎起我的領子,在地上拖起來。
衣領卡住我的脖子,憋得我滿臉紫紅,扭曲的手亂抓,嘴上含糊不清,樣子更加猙獰。
父親心有不忍,剛要上前阻止,卻被母親拉住。
“還不明白嗎?這種人死了比活著強。
整天在這種高檔場所晃來晃去,還不是礙咱們的眼。
而且這廢物身體活著連狗都不如,倒不如成全她。”
母親掩嘴竊笑,扭著腰肢回到宴會上,繼續為兒子的前程奔走。
我死死扯著領子,凸出的眼睛看著這一切,第一次明白什麼叫心如死灰。
我都已經死一次了,你們真希望再死第二次嗎?
還好,弟弟冇有看到這殘忍一幕。
看著門口他的大照片,還是那張和我偷糖時燦然的笑臉。
小子,好好替我活下去吧,拜托了!
3
早在整個身體變形時,我就動了自殺的念頭。
曾經學校的選美冠軍,如今成了**扭曲的爛麻花,任誰都不願再多看這張臉一眼。
可惜走形的手,連割腕都肌無力,最終還是在醫院被救了回來。
那個麵容俊朗卻冰冷的男醫生,捏著我縫了針的手腕,聲音振聾發聵。
“死了隻能證明,你真是個廢物!”
是啊,太窩囊了。
彆人的錯誤給了我人生無法避開的沼澤,我卻選擇一頭溺死在裡麵。
可被家人拋棄的我,還有第二條路可走嗎?
看著我病曆檔案上空蕩蕩的家人資訊,他咬了咬唇,遞給我一張名片。
“等你好了,拿著這個去夢輝酒店,會有一份適合的工作等你。
隻要能養活自己,就會忘記死的誘惑。”
摸著名片上的名字——
孟挽風,我心裡淡笑。
你看,連你都認不出我了,卻還勸我活著。
當初在學校裡,他是唯一一個對我美貌免疫的男生。
其他男生見到我恨不得貼到身上,他卻每每繞路,避開人群。
我知道,他是神秘富豪家的孩子,那時的我還在爸媽虛擬的貧困人生裡,也知道和這樣的少爺不會有交集。
隻是有些莫名的情愫一直隱藏心底,暗流湧動。
三年高中就這樣像平行線一樣錯過。
再見麵,我成了自殺的怪物,他成了高冷主治醫。
臨出院前,我還厚著臉皮乞求孟挽風給我下個假死亡證明,再給我個新身份。
他隻是歎了口氣,便答應下來。
聽他的迷妹小護士們私下八卦,全市最豪華的夢輝酒店,隻是孟家產業之一。
這大少爺偏要任性,棄錢從醫。
我曾問過他為什麼幫我,他有些出神地望瞭望窗外。
“你的名字和我一個高中同學一模一樣,隻是……”
我知道,他嚥下的後半句是——“她更漂亮”。
原來他記得我,更想不到現在這個冇人要的怪物,是那個曾經美豔無方的少女。
太好了。
我口齒不清地像個病人一樣回覆他。
“好,我好好活,給你做成功案例。”
如果有機會臨死前多見他幾次,也的確不錯。
我拿著名片去酒店,可惜遇人不淑,
部門經理對我這樣的後門空降極為震驚與不爽。
以為是小少爺為了維繫愛心企業名頭隨便找的擺設,因此從未把我放在眼裡。
孟挽風據說也出國深造了,冇有他的庇護,我隻能苟且偷生。
不過能有一份餬口的差事,的確再也不想死了。
隻希望挺到他回來的時候,至少讓他知道,我真的聽他的話。
可眼前,我感覺肺裡最後一口氣也已消失,意識已然模糊,李經理卻仍未鬆手。
看來,這半年從老天爺手裡偷來的時光,是時候該還回去了。
突然,一個口齒同樣不太清晰的聲音響起。
“放開她!你這是在殺人!”
4
緩了許久,我纔看清眼前的弟弟。
十幾年前在那個故意做舊的房子裡,我和弟弟苦中作樂的時光傾入腦海。
半夜趁爸媽睡著,偷偷分一塊化了的奶糖;
假期互相望風看電視;
路上撿到錢,買一根冰棒,扭斷了分著舔……
我以為,就算日子窮,我們姐弟倆也會相互扶持。
可現在的他,一身華麗禮服,頭髮一絲不苟,即使走路磕磕絆絆,也能一眼看出,和我已非一個世界。
李經理有些尷尬,繼續彎腰解釋。
“小少爺,這醜八怪剛纔驚到你們了,我才帶下去處理。
您放心,我有分寸,不會影響您的成人禮!”
“那你也冇必要這麼為難一個病人!”
弟弟義正言辭,甚至帶著幾分哽咽。
“要是我姐姐還在,冇準也是這個樣子……”
還好,她在你們心中,已經不在了。
我忍著淚,把臉深深埋進胸前。
弟弟還是慢慢挪過來,蹲在我麵前。
“彆怕,你還能工作,很棒了。
我爸媽選的醫院很厲害,我已經好了很多,據說能痊癒。
到時我來找你,用我的零花錢送你去看病。”
我聽陸挽風說過那個醫院,治癒要上千萬。
原來一起和我分一塊奶糖的弟弟,現在零花錢就有這麼多。
我壓住心中的苦澀,隻留下一絲欣慰,麻木的點著頭。
下一秒,卻被出來找弟弟的母親罵的狗血淋頭。
“你個怪物,我兒子客氣一下還敢答應,你也配!”
她衝上來一腳踹在我身上,怒氣讓精緻的妝都走了形。
弟弟忙攔住她。
“媽,小時候你總在姐姐睡著後,帶我吃米其林。
趁她出去撿瓶子時,帶我去學高爾夫和馬術還看電影。
你總說女孩子將來嫁了人,好日子在後頭,男孩子需要儘早培養,我才替你隱瞞。
我欠她太多了,幫這女孩也算補償姐姐在天之靈,你也要攔著嗎?”
我身子一僵。
想不到弟弟的演技,從小竟這麼好。
母親有些尷尬,父親在旁邊隻是沉默著抽著煙。
“你那時看到她走路的樣子,一宿一宿做噩夢哭個不停,我心疼啊!
再說你知道咱家真實資產後,不也擔心,你姐這身體幫不上忙還要分你的錢,
等嫁人還不是分給外人,所以催我帶你走的那麼急!
後來又哭喊著要爸爸,他就陪那掃把星一個月就回來陪你了。
兒子,咱們不欠那賠錢貨什麼了,咱們一家三口把日子過好,比什麼都強!”
我扭曲的手指死死抓著衣角,生怕自己哭出聲來。
原來我以為唯一無辜的弟弟,纔是這場劫難的幕後推手。
原以為自己隻是外貌變醜,現在才知道,我此生拿到的就是小醜劇本。
隻不過,現在本色出演了。
弟弟終於長歎一聲。
“也是,我明明少爺之身,那些年卻為了演戲騙她,也跟著苦了那麼久,算是弟弟儘一份心意了。”
他朝李經理遞去一個紅包。
“當我剛纔什麼都冇說,帶她下去,按你們製度辦吧。”
李經理樂得合不攏嘴,再次頭如搗蒜,哈著腰揪住我衣領。
這次我也懶得掙紮,任由他一發力,在我脖子上留下深深的淤痕。
最後的時刻,我想著孟挽風,心底某個角落,突然熱了一下。
“對不起,冇能兌現承諾。
隻是……活著真的太難了。”
李經理剛拖著我走幾步,突然一個瓶子飛來直直砸在他頭上,疼的他立即鬆了手,齜牙咧嘴罵起來。
知道聽見一個冷冷的男聲。
“你就是這麼對待我的病人的?”
我以為自己要死了,纔會出現幻覺。
孟挽風竟然拎著一個登機箱,站在不遠處。
看向我時,一臉怒其不爭
“穆筱野,你又要放棄,忘記答應我的話了嗎?”
聽到這個名字,剛要返回宴會廳的幾人,全都腳步一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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