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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穿書了,公婆也穿了,小姑子是重生的。

我們一家的任務,就是防止我那戀愛腦夫君沈玉樓被綠茶女配蠱惑,害得全家滿門抄斬。

他帶著綠茶回家時,我們全家飆戲,我哭得肝腸寸斷,婆婆當場“中風”。

沈玉樓最終選擇了親情,我們關上門,嗑著瓜子看他寫的八萬字悔過書。

可我冇告訴他們,我也是重生的,這是。

婆婆已經開始暢想未來:“等這事兒過去了,我得讓玉樓給你好好辦個生辰宴,補償補償你。”

公公點頭:“是該如此,順便敲打一下外頭那些長舌婦。”

沈靈更是興奮:“嫂嫂,到時候我要送你全京城最美的東珠!”

我看著他們一張張充滿希望的臉,緩緩開口,聲音帶著一絲自己都未察曉的顫抖。

“爹,娘,阿靈。”

“我們不能就這麼算了。”

2

我的話像一盆冷水,澆熄了滿室的歡欣。

婆婆最先反應過來,她收起那副看戲的姿態,眉頭緊鎖:“雲丫頭,你這是什麼意思?玉樓都認錯了,難道你還想和離不成?”

“嫂嫂,”沈靈也急了,“你彆犯糊塗啊,現在和離,豈不是正好把沈玉樓推到那個女人懷裡?書裡的劇情就是這麼走的!”

她作為重生者,知道劇情的終點是滿門抄斬,所以她拚儘全力想改變。

可她不知道,她所知的“劇情”,隻是地將掌家權交了出去。

當著沈家所有人的麵,我將對牌和賬本交給了沈玉樓。

“夫君,我如今行動不便,這中饋之權,恐怕無力掌管了。”

沈玉樓愧疚難當,連連推辭。

我卻態度堅決:“總不能讓母親勞累。你是一家之主,理應擔起這個責任。”

婆婆自然不願,但被我用眼神製止了。

我看向一旁泫然欲泣的雲清清,狀似無意地加了一句:“雲姑娘蕙質蘭心,又識文斷字,若夫君有忙不過來的地方,倒是可以讓她幫襯一二。”

沈玉樓眼前一亮,彷彿找到瞭解決辦法。

雲清清則連忙擺手:“不可不可,清清怎敢……”

嘴上說著不敢,眼裡的野心和渴望卻藏都藏不住。

這件事最終就這麼定了下來。

沈玉樓掌權,雲清清“協助”。

沈靈氣得三天冇吃飯:“嫂嫂,你怎麼能把管家權給他們!那不是讓黃鼠狼看雞窩嗎?”

我坐在榻上,慢悠悠地翻著一本書:“不把雞窩敞開,怎麼知道黃鼠狼會偷幾隻雞呢?”

“你放心,府裡的老人都是我們的人,重要的庫房鑰匙也還在我這裡。”

“我給她的,隻是一些無關痛癢的采買權和人事調動權。”

“一個小小的將軍府,還怕她翻了天不成?”

我給雲清清的,是一個看似權力巨大,實則處處掣肘的空殼子。

但對於從未掌握過權力的雲清清來說,這已經是天大的誘惑了。

她以為我真的失勢了,以為自己即將成為將軍府真正的女主人。

她開始大刀闊斧地“改革”。

先是把自己院子裡的丫鬟婆子月錢提了雙倍。

接著又采買了一大堆華而不實的奢侈品,將聽竹軒裝點得金碧輝煌。

沈玉樓沉浸在溫柔鄉裡,對這些小事樂見其成,隻覺得是自己虧待了她,如今不過是些許補償。

府裡的開銷,在短短一個月內,翻了一倍。

賬房嬤嬤每天愁眉苦臉地來我這裡報賬,我隻讓她記下,不必聲張。

網,已經撒下。

就等魚兒自己,一頭撞進來了。

8

轉折點發生在一個月後。

公公的舊傷複發了,疼得整宿整宿睡不著。

這舊傷是當年在戰場上留下的,需要一味極其珍貴的藥材“雪魄蓮”來壓製。

這藥千金難求,府裡每年也隻能通過特殊渠道弄到三株,一直由我妥善保管。

我交出掌家權時,特意將藥材庫的鑰匙留了下來。

當沈玉樓火急火燎地來找我要藥時,我卻“犯了難”。

“夫君,真是不巧,前幾日雲姑娘說她身子不適,心口發悶,我見她可憐,便……便將最後一株雪魄蓮給她熬了湯。”

我一臉的“愧疚”與“不安”。

沈玉樓如遭雷擊,愣在原地。

“你……你把雪魄蓮給她了?”

“是啊,”我無辜地眨眨眼,“我看那症狀,和我之前看過的一本醫書上描述的寒症有些像,而雪魄蓮正好對症。我想著爹爹身體康健,一時也用不上……”

沈玉樓的嘴唇哆嗦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是,公公身體是好,但這藥是備著以防萬一的!

雲清清那點“心口發悶”,和公公要命的舊傷,孰輕孰重?

就在這時,下人來報,說公公疼得暈過去了。

沈玉樓臉色煞白,再也顧不上我,轉身就往外跑。

我看著他的背影,緩緩坐直了身子。

沈靈從屏風後走出來,臉上帶著快意的笑:“嫂嫂,你這招太絕了!這下看沈玉樓還怎麼護著那個賤人!”

我搖搖頭:“這還不夠。”

“僅僅一株藥,沈玉樓最多覺得我處事不當,還會覺得雲清清無辜。”

“我要的,是讓他親眼看看,他捧在手心裡的寶貝,是怎樣一副蛇蠍心腸。”

我叫來心腹丫鬟,附耳交代了幾句。

“去吧,把訊息散出去。”

“就說,將軍府高價求購雪魄蓮,一株萬金。”

9

一石激起千層浪。

將軍府萬金求藥的訊息,半天之內就傳遍了整個京城。

沈玉樓急得焦頭爛額,動用了所有人脈,卻還是一無所獲。

公公躺在床上,氣息越來越弱,府裡愁雲慘淡。

就在所有人都束手無策的時候,雲清清的院子裡,卻傳出了一陣藥香。

是雪魄蓮獨有的清冽香氣。

沈玉樓第一個衝了進去。

隻見雲清清正坐在小爐前,親手熬著一碗藥。

那碗裡,赫然就是一整株完好無損的雪魄蓮。

沈玉樓的眼睛瞬間紅了。

“清清!你……你冇用掉那株藥?”

雲清清見到他,嚇了一跳,連忙起身,眼眶含淚:“玉樓哥哥,我……我聽聞伯父病重,心中不忍。夫人雖將藥給了我,可我怎能用如此珍貴的藥材呢?便一直留著……”

她說著,將藥碗遞了過去,一副大義凜然的模樣。

“快拿去給伯父用吧,隻要伯父能好,清清受些苦冇什麼的。”

多好的姑娘啊。

善良,懂事,還識大體。

若是平時,沈玉樓恐怕又要感動得無以複加。

可現在,他看著那碗藥,又想起床上命懸一線的父親,再看看雲清清紅潤的臉色,一個可怕的念頭,不受控製地冒了出來。

她明明知道父親需要這藥,卻藏著掖著,直到府裡鬨得人儘皆知,她纔拿出來做好人。

她這是……故意的?

這個念頭一出,連沈玉樓自己都嚇了一跳。

他不敢深想,接過藥碗,轉身就走。

雲清清看著他的背影,嘴角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

她以為,自己這一手“欲擒故縱”,不僅能救了老將軍,還能在沈玉樓心裡徹底壓過我一頭。

可她不知道,我早就在屋外,將她那點得意,儘收眼底。

我對身邊的沈靈使了個眼色。

沈靈心領神會,立刻帶著兩個粗壯的婆子,堵住了聽竹軒的門。

10

藥被送到了公公的房間。

京城最有名的老大夫驗過之後,確定是真品,立刻給公公服下。

藥到病除。

不過半個時辰,公公的臉色就緩和了下來,沉沉睡去。

沈家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

沈玉樓的臉色卻愈發難看。

他站在床前,久久不語。

婆婆走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意有所指地說:“玉樓啊,有時候,人心隔肚皮。看人,不能隻看錶麵。”

沈玉樓身子一僵。

這時,沈靈帶著人,“押”著雲清清過來了。

雲清清還在演戲,哭哭啼啼:“妹妹做錯了什麼?為何要如此對我?”

沈靈冷笑一聲,從一個婆子手裡拿過一個木匣,當著所有人的麵打開。

裡麵,是碼得整整齊齊的金條和銀票,還有幾張地契。

“做錯了什麼?”沈靈的聲音清脆響亮,“你一邊拿著我們沈家的藥材裝好人,一邊偷偷變賣府裡的財物,中飽私囊!”

“你入府不過一月,就貪了足足五千兩!雲清清,你好大的膽子!”

雲清清臉色煞白:“我冇有!這是汙衊!”

“汙衊?”我從內室緩緩走出,腳踝已經拆了紗布,行動自如。

我走到她麵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你以為你做得天衣無縫?你收買采買管事,以次充好,差價儘入你手。你剋扣下人月錢,轉手就放入自己的腰包。你甚至,把你院子裡那些名貴擺設,偷偷當掉了不少。”

“這些賬,我這裡可都給你一筆一筆地記著呢。”

我將一本冊子,扔在她的腳下。

雲清清徹底慌了。

她求助地看向沈玉樓,哭得梨花帶雨:“玉樓哥哥,你相信我,我冇有,都是她,都是蘇輕雲在陷害我!”

這是她最後的救命稻草。

她篤定,沈玉樓一定會像以前一樣,毫不猶豫地站在她這邊。

沈玉樓看著她,眼神複雜。

有失望,有痛心,還有一絲被欺騙的憤怒。

他終於開口,聲音沙啞得厲害。

“賬本可以作假,人證呢?那些被你收買的管事,被你剋扣月錢的下人,還有當鋪的朝奉,現在,可都在前廳候著呢。”

雲清清如墜冰窟。

她這才明白,這是一個局。

一個為她量身定做的,天羅地網。

11

真相大白。

雲清清的貪婪和偽善,被血淋淋地撕開,暴露在所有人麵前。

她不再哭喊,隻是癱在地上,麵如死灰。

婆婆走上前,揚手就給了她一個響亮的耳光。

“毒婦!我家老爺子差點就因你喪命!來人,給我把她拖出去,亂棍打死!”

幾個身強力壯的家丁立刻上前。

雲清清嚇得魂飛魄散,連滾帶爬地撲到沈玉樓腳下,死死抱住他的腿。

“玉樓哥哥救我!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我隻是一時鬼迷心竅!我再也不敢了!”

沈玉樓閉上眼,臉上滿是痛苦。

一邊是差點被害死的父親,一邊是曾經深愛的女人。

理智告訴他,應該將這個女人千刀萬剮。

可情感上,他卻遲遲下不了決心。

就在他猶豫不決的時候,我開口了。

“娘,稍安勿躁。”

我走到雲清清麵前,蹲下身,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看著我。

“就這麼打死,太便宜她了。”

我的聲音很輕,卻讓在場的所有人都打了個寒顫。

“我問你,是誰指使你來沈家的?”

雲清清瞳孔一縮。

我笑了笑:“彆裝了。就憑你這點腦子,想不出這麼一環扣一環的計謀。你背後,還有人吧?”

“是……是三皇子?”

我說出這個名字時,清楚地看到公公和沈玉樓的臉色都變了。

將軍府手握兵權,一向中立,卻是所有皇子都想拉攏的對象。

而三皇子,是其中野心最大的一個。

雲清清的眼神劇烈地閃爍起來,她死死咬著唇,不肯說話。

“不說是嗎?”我鬆開她,站起身,“沒關係。”

“我早就查清楚了。你的哥哥,現在就在三皇子手下當差吧?前幾日,還剛剛得了一筆五百兩的賞銀。”

“我想想,如果現在,把你和你貪墨的這些東西,連同你和你哥哥勾結的證據,一起送到大理寺……”

“你說,三皇子為了自保,是會保你們兄妹呢,還是會……殺人滅口呢?”

雲清清的最後一道心理防線,徹底崩潰了。

她抖如篩糠,尖叫道:“我說!我全都說!”

原來,她根本不是什麼偶遇的救命恩人。

一切都是三皇子設下的局。

他先是製造了沈玉樓遇險的意外,再讓雲清清“恰好”出現救下他,獲取他的信任和感情。

目的,就是通過雲清清,將沈家拉到他的陣營,或者,在無法拉攏的情況下,從內部分化瓦解,最後將沈家徹底毀掉。

上一世,他們成功了。

沈玉樓被愛情衝昏了頭,成了三皇子最鋒利的一把刀,親手將自己的家人送上了絕路。

這一世,我不會再給他這個機會。

12

所有陰謀都浮出水麵。

沈玉樓站在那裡,像一尊石化的雕像。

他不是傻子。

他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他所以為的純美愛情,不過是一場精心策劃的政治陰謀。

他心心念唸的白月光,是一個企圖顛覆他全家的女間諜。

而他自己,是那枚被利用得最徹底的,愚蠢的棋子。

“噗通”一聲,他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不是對著父母,而是對著我。

“輕雲……我對不起你……”

他的聲音裡,是無儘的悔恨和絕望。

我看著他,心中毫無波瀾。

對不起?

一句對不起,能換回上一世我們全家的性命嗎?

我冇有理他,隻是吩咐下人:“把她看管起來,連夜送出城,交給京郊大營的王將軍,他知道該怎麼處理。”

王將軍是公公的生死之交,也是皇上最信任的人。

把人交給他,既能將三皇子的陰謀上達天聽,又能讓沈家從這件事裡摘乾淨。

至於雲清清的下場,已經不重要了。

等待她的,隻會是比死更痛苦的結局。

處理完一切,我才轉身看向沈玉樓。

他仍然跪在地上,抬起頭,用一種近乎乞求的目光看著我。

“輕雲,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

我看著這張曾經讓我心動的臉,如今隻覺得無比陌生和可笑。

我搖了搖頭。

“沈玉樓,你有冇有想過。”

“如果,我冇有發現她的陰謀。”

“如果,我們還是像以前一樣,隻是哭鬨,隻是把你關起來。”

“結局,會是怎樣?”

我冇有說出“重生”的秘密,但我知道,他聽懂了。

他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儘。

因為他知道,那個結局,他差一點就親手造就了。

他會為了保護雲清清,再一次,對我們舉起屠刀。

13

風波過後,沈家恢複了平靜,卻再也回不到從前。

三皇子因為安插奸細、意圖謀害朝廷重臣的罪名,被皇上圈禁宗人府,徹底失去了奪嫡的資格。

沈家因為揭發有功,得了不少賞賜,地位愈發穩固。

所有人都覺得,這是一場大獲全勝。

隻有我們自己知道,這場勝利有多麼慘烈。

公公大病一場後,彷彿老了十歲,再也不問朝中之事。

婆婆遣散了她最愛的戲班子,日日在家中唸佛。

沈靈變得沉默寡言,常常一個人發呆。

而沈玉樓,則將自己關在了書房,三天三夜,滴水未進。

第四天,我推門進去。

他坐在書案後,整個人瘦了一大圈,形容枯槁。

桌上,放著一封寫好的信。

看到我,他站起身,將信推到我麵前。

“這是……和離書。”

他的聲音乾澀,像是被砂紙磨過。

“我已經簽好字了。”

“府裡的財產,一半歸你。京郊的溫泉莊子,還有城南的幾家鋪子,也都轉到你名下。”

“輕雲,是我對不住你,是我有眼無珠,識人不清,險些害了你,害了全家。”

“我不求你原諒,隻求……你日後,能平安順遂。”

我拿起那封和離書,上麵的墨跡還很新。

上一世,我求著他和離,他死也不肯。

這一世,他卻主動放手了。

是因為愧疚?還是因為他終於明白,我們之間,早已隔了血海深仇。

我冇有說話,隻是將和離書收好。

他給的那些東西,我坦然受之。

這是我應得的。

是我用兩世的血淚,換來的。

14

我離開將軍府那天,是個晴天。

婆婆拉著我的手,老淚縱橫:“雲丫頭,都是我們沈家對不住你。以後,這裡也永遠是你的家,隨時回來看看。”

公公歎了口氣,遞給我一個沉甸甸的匣子:“這裡麵是京城所有產業的房契地契,你拿著,當嫁妝。”

沈靈抱著我,哭得像個孩子:“嫂嫂,你彆走……”

我笑著幫她擦掉眼淚:“傻丫頭,我隻是換個地方住,又不是不見麵了。”

我一一同他們告彆,唯獨冇有見到沈玉樓。

聽說,天還冇亮,他就快馬加鞭,去了北疆。

他向皇上請命,自願去鎮守那片最苦寒、戰事最頻繁的邊境。

或許,他是想用這種方式,來贖罪吧。

馬車緩緩駛出將軍府的大門。

我掀開車簾,回頭望了一眼。

那塊燙金的“將軍府”牌匾,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我曾經以為,這裡會是我一生的歸宿。

如今才明白,它隻是我人生中的一個驛站。

我曾經以為,嫁給沈玉樓,是我一生的幸事。

如今才發現,離開他,纔是我真正的重生。

15

一年後,江南。

我買下了一座臨湖的宅院,過上了我曾經夢寐以求的生活。

每日裡,不過是看書,品茶,賞花,遊湖。

冇有陰謀算計,冇有人心險惡。

沈靈時常會給我來信。

信中說,公公和婆婆迷上了出門遊曆,整日裡山南海北地跑,身體反而越來越硬朗。

她說她自己,也開始學著打理家中庶務,還和一個才華橫溢的年輕書生定了親。

信的最後,她總會提起沈玉樓。

說他在北疆立了赫赫戰功,卻從不回京領賞。

說他常常一個人,對著京城的方向,坐上一整夜。

說他托人帶話,問我,過得好不好。

我將信紙摺好,放在一旁。

端起茶杯,看湖麵水光瀲灩,遠處青山如黛。

好不好?

這個問題,已經不需要回答了。

天邊,夕陽正緩緩落下,將整片湖水都染成了溫暖的金色。

我知道,我的人生,纔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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