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係統讓我當舔狗替身,當我終於走完所有虐心劇情,死遁成功準備回家時,破係統卻卡bug了!

被迫從棺材裡坐起來,麵對霸總前夫,我隻想問一句:現在能直接辦喪偶嗎

當我帶著事業和萌寶華麗歸來,他卻紅著眼跪在我麵前。

可是曾經那個愛你的江晚早就死了......

1.

打開!我讓你打開!她冇死!她怎麼可能死!她隻是生氣了,在嚇唬我!

嘶啞的、幾乎破碎的咆哮聲,隔著冰冷的金屬板材,模模糊糊地傳進我的耳朵。伴隨著拳頭狠狠砸在櫃門上的砰!砰!巨響,整個空間都在震動。

我躺在殯儀館的冷凍櫃裡,感覺像被塞進了一個劣質的冰櫃,冷氣無孔不入,凍得我靈魂都在發顫——如果我現在還有靈魂這東西的話。

腦子裡,那個該死的、冰冷的機械音還在不知疲倦地循環播放:警告!未知bug!脫離程式失敗!警告!未知bug!脫離程式失敗!……

循環你媽。

我內心爆了句粗口,煩躁得想翻個身,可惜身體凍得太僵,壓根動不了。

三年!整整三年!我在這個名為《霸總的替身罪妻》的奇葩小說世界裡熬了三年!係統給我的任務簡單明瞭:扮演好那個對男主沈司寒愛得死去活來、被他虐身虐心、最後還要為救他的白月光林薇薇而壯烈犧牲的舔狗替身妻子——江晚。

為了回家,我兢兢業業,演技堪稱奧斯卡級彆。把那個深愛沈司寒卻愛而不得、卑微到泥土裡的角色演得入木三分。他胃不好,我淩晨三點爬起來給他熬養胃粥;他公司遇到麻煩,我動用我穿越前的知識儲備熬夜給他做方案;他商業應酬喝到胃出血,是我忙前忙後照顧,還得笑著勸聞訊趕來的林薇薇彆擔心;甚至他送給林薇薇的禮物,很多時候都是我偷偷挑的。

全世界都在笑我是沈家最賤、最冇尊嚴的舔狗,沈司寒也理所當然地享受著我的付出,看我的眼神卻永遠像看一塊擦腳布,冰冷又嫌棄。

終於,劇情走到了大結局。林薇薇被沈司寒的對家(書裡是這麼說的)綁架,我按照劇本,毫不猶豫地開車撞向綁匪的車,成功救下林薇薇,而我自己則車毀人亡,屍體都被燒得麵目全非(係統提供的道具屍體,牛逼吧)。

離婚協議書和簽好字的器官捐獻協議,我早就無意地放在了臥室床頭櫃最顯眼的位置。我算準了一切,隻要沈司寒看到我的屍體,在死亡證明上簽下他那尊貴的大名,我的任務就徹底完成,功成身退,回家擁抱我久違的WiFi和肥宅快樂水。

我連回家後第一頓火鍋點什麼菜都想好了。

可誰知道!在這最後一步!這垃圾係統它居然bug了!我的意識被困在這具剛剛死亡、正在等待火化的身體裡,走也走不了,動也能動一點但不多,簡直是人類曆史上最憋屈的穿越者!

外麵的捶打聲和嘶吼聲越來越歇斯底裡,沈司寒像是要把整個殯儀館都給拆了。他一遍遍喊著江晚,聲音裡那種破碎的絕望和瘋狂,真是我認識他三年來頭一次聽見。

太諷刺了。過去三年,他叫我名字的次數屈指可數,通常都是冷冰冰的江晚,去做飯、江晚,滾出去、江晚,彆挑戰我的耐心。現在這副死了摯愛的深情模樣,演給誰看呢

回家無望的怒火,加上被這噪音吵得腦仁疼,一股無名火直沖天靈蓋。不知道是不是極致的憤怒激發了潛能,我居然感覺身體裡湧起一絲微弱的力氣。

夠了!

我積攢起這剛剛復甦的一點力量,對著頭頂那該死的、擋我回家路的棺材板,用儘全身力氣,猛地一腳踹了出去!

砰——!!!

一聲巨響,堪比爆炸,瞬間壓過了所有的嘈雜和嘶吼。

整個世界,徹底安靜了。

冰冷的空氣猛地灌入,我撐著凍得僵硬發脆的身體,咬著牙,慢吞吞地、極其艱難地從冰冷的金屬抽屜裡坐了起來。頸椎發出令人牙酸的嘎吱聲,我活動了一下凍僵的脖子,隨手撥開額前被霜氣濡濕的淩亂頭髮。

目光冷冰冰地掃向門口。

那群穿著黑西裝的工作人員,還有那幾個試圖阻攔沈司寒的保鏢,全都僵在原地,臉色煞白,目瞪口呆,活像一排被雷劈了的雕像。

而那個剛纔還狀若瘋魔、捶櫃嘶吼的男人——沈司寒,此刻也徹底石化在了原地。他臉上縱橫的淚痕還冇乾,精心打理的頭髮亂得像草,那件價值不菲的白襯衫沾滿了灰漬和褶皺,甚至胸口還蹭上了不知道哪裡來的臟汙。他一向銳利冰冷的眼睛,此刻瞪得極大,空洞地望著我,裡麵充滿了極致的震驚、茫然和不敢置信,彷彿看到了世間最不可能發生的奇蹟,或者說……最恐怖的噩夢。

我扯了扯幾乎凍僵的嘴角,露出一個冰冷又帶著極致嘲諷的笑:不好意思,打擾各位雅興了。係統bug,死遁卡了半天,冇成功。

我的視線精準地落在沈司寒那張失魂落魄的臉上,看著他瞳孔劇烈收縮震顫,血色瞬間褪儘又猛地湧上,變得血紅。我歪了歪頭,語氣平淡得像在討論今天天氣怎麼樣,扔出了下一顆足以炸燬他所有理智的炸彈:

不過——既然冇死成,現在能直接辦喪偶嗎流程應該比離婚簡單點吧沈總

2.

我那一腳,好像不僅踹開了棺材板,順便把那個垃圾係統也給踹崩了。

在一陣尖銳刺耳、彷彿老舊收音機斷頻的電流雜音過後,我腦子裡徹底清靜了。那個伴隨我三年、釋出任務、偶爾還會毫無感情地嘲諷我兩句的機械音,消失得無影無蹤,彷彿從未存在過。

回家的路,看來是徹底斷了。

行吧。我坐在冰冷的停屍櫃上,冷眼瞧著眼前這出荒誕劇,心裡反而奇異地平靜下來。

回不去就回不去。至少,我他媽徹底自由了。從今往後,再也冇有什麼破劇情能束縛我,再也冇有什麼惡毒女配、白月光、虐心虐身的傻逼設定。我不再是那個為了回家而扮演舔狗的任務者。

從這一刻起,我隻是江晚。隻為自己而活的江晚。

沈司寒終於從極致的震驚中回過神來,他眼眶紅得嚇人,踉蹌著撲過來,手指顫抖著想碰我,又不敢,彷彿我是易碎的泡沫。

晚晚……真的是你……你冇死……他語無倫次,聲音抖得不成樣子,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不會死……

我懶得理會他的瘋言瘋語,避開他伸過來的手,自己慢慢從櫃子裡爬下來。凍僵的腿腳發軟,落地時差點摔倒,旁邊一個工作人員下意識想扶,被我一個眼神製止了。

我自己站穩了。

獲得自由後,我麵臨的第一個棘手問題,就是我肚子裡那個意外冒出來的小生命。

那張被我藏起來的孕檢單,本來是我計劃中最後一環——故意讓沈司寒偶然發現,讓他震驚、愧疚、痛苦,讓他對我這個為他懷了孩子卻毅然赴死的替妻形象刻骨銘心,從而更快地相信我的死亡,簽下死亡證明。堪稱虐心劇情的點睛之筆。

現在倒好,戲演完了,觀眾好像入戲太深,而這道道具卻他媽成真了。

一個真實存在的,紮根在我身體裡的孩子。

3.

沈司寒幾乎是強行把我從殯儀館弄回了那棟象征著我過去三年屈辱生活的豪華彆墅。

他像是徹底變了一個人。收起了所有的冷漠、刻薄和居高臨下,變得小心翼翼,甚至有些笨拙和討好。他勒令所有傭人不得靠近主臥,事事親力親為。

他親自下廚給我煲湯做飯,雖然每次都能把堪比戰場的廚房弄得更加慘烈,端出來的東西不是糊了就是鹹得發苦。他一遍遍、不厭其煩地對我道歉,說對不起,說我錯了,說我以前眼瞎,說我愛的一直是你,隻是我不敢承認……

我隻是靠在床頭,安靜地聽著,麵無表情,不反駁,也不給予任何迴應。

因為他愛的不是我。他愛的是那個被劇情設定好的、愛他如生命、卑微到塵埃裡、甚至最後願意為他和他的心上人去死的江晚。他享受那份絕對、安全、無需迴應的愛慕。我的死亡,徹底摧毀了這份他早已習以為常的安全感。

他的悔恨,他的深情,不過是對那份曾經唾手可得卻被他肆意揮霍、如今徹底失去的絕對愛意的追悼,是一種自私的自我感動和救贖。他不是在愛我,他隻是在悼念那個死去的、深愛他的符號。

4.

一週後,我身體的寒意基本驅散了,也摸清了保鏢換班的規律。

在一個天色微蒙的清晨,我換上一身最不起眼的傭人衣服,拿著早就偷藏好的車鑰匙,從彆墅後門的小道,開著家裡用來買菜的小破車,毫不猶豫地跑了。

我冇去醫院做檢查——那太容易被找到。而是直接導航去了市中心最大的證券交易所。

感謝這破書的上帝視角,我知道接下來短短幾個月,哪幾支不起眼的股票會一飛沖天,哪幾個現在被看衰的項目會得到钜額融資。劇情後期,沈司寒就是靠這些資訊差賺得盆滿缽滿。

現在,便宜我了。

我用光了自己這三年來偷偷攢下的所有積蓄——不多,但是我省吃儉用扣下來的。外加母親去世後留給我的一筆不算豐厚、一直被原主妥善收藏的遺產。總共加起來,全部押了進去。

我需要錢,很多很多的錢。隻有經濟上的徹底獨立,我才能真正擺脫沈司寒,才能在這個陌生的世界活下去,才能保護好自己和我肚子裡這個意外來臨的小生命。

辦理完一切,我直接去了機場,用一張提前準備好的、並非我本人身份的證件(原主早年幫忙的一個老同學給的回報,一直冇用上),買了一張最快起飛、前往南方一個溫暖海濱小城的單程機票。

然後,我關掉了手機,拆掉了電話卡,扔進了機場的垃圾桶。

徹底消失在了沈司寒的世界裡。

5.

四年時間,足夠滄海桑田。

也足夠讓一個曾經眼裡隻有男人、失去自我的替身主婦,脫胎換骨。

米蘭。頂級珠寶設計展的頒獎禮現場。

聚光燈打在身上,有些灼熱。我穿著一身自己設計的簡約黑色綢緞長裙,站在台上,從容地從頒獎嘉賓手中接過那座沉甸甸的獎盃。台下是來自世界各地的設計師、名流和媒體記者,掌聲雷動。

我微微鞠躬,用流利的意語發表簡短的獲獎感言,感謝評委,感謝我的團隊。我的設計品牌Eve's

Revival(夏娃的復甦)和我的作品涅槃——一隻在火焰中重生的鳳凰造型胸針,以其大膽的構思和精湛的工藝,拿下了今年的金獎。

四年時間,我在這個陌生的世界重新撿起我穿越前的專業,從零開始,熬過無數個不眠之夜,啃下厚厚的專業書籍,跑遍各大市場和礦區尋找材料,一點點打磨技術,建立人脈。我在那個南方小城生下孩子,取名江念。一邊帶孩子,一邊拚命學習工作。

很累,但心是滿的。不再為任何人,隻為自己和兒子的未來奮鬥。

掌聲中,我下意識地環視台下,卻猛地對上了一道幾乎能將我灼穿的視線。

隔著人群,沈司寒穿著一身顯然價值不菲的高定深灰色西裝,坐在貴賓席上。四年時光讓他輪廓更加深刻成熟,周身的氣場冷峻而迫人,隻是坐在那裡,就自帶聚光效果。

但他的眼神,卻和他這身精英打扮極不相稱。那裡麵翻湧著太多複雜到扭曲的情緒:震驚、狂喜、痛苦、偏執,還有一種幾乎要將我吞噬殆儘的瘋狂佔有慾。

他比四年前更懂得隱藏,但那眼底深處的執念,卻有增無減。

他找到我了。

6.

晚宴上,衣香鬢影,觥籌交錯。我正端著酒杯和一位意大利珠寶商聊合作可能性,手腕突然被人從身後用力抓住。

力道大得驚人,像是鐵鉗,捏得我腕骨生疼。

我皺眉回頭,果然是他。

沈司寒的眼睛死死鎖著我,眼底的紅血絲清晰可見。他喉結滾動了幾下,聲音沙啞得厲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晚晚……真的是你。我就知道……我一定能找到你。

我用力想抽回手,他卻握得更緊。周圍已經有人注意到我們這邊的動靜。

我壓下心裡的厭煩,維持著表麵的平靜,甚至扯出一個禮貌而疏離的微笑:先生,您恐怕認錯人了。我是Eve。

你還想騙我!他幾乎是低吼出來,情緒有些失控,這四年我翻遍了全世界!你為什麼這麼狠心你知不知道我……

沈總。我冷冷地打斷他,再次用力,終於掙脫了他的桎梏。我整理了一下被他抓皺的袖口,語氣冰冷而客套,像是在應付一個難纏的客戶,我想我們並不熟,也冇有什麼好談的。大庭廣眾之下,請您自重。

就在這時,一個軟糯糯、帶著點剛睡醒惺忪的小奶音從我側後方傳來:媽媽,這個叔叔是誰呀他為什麼抓你的手

我心頭一軟,瞬間斂去所有冰冷,轉過身。

我的兒子江念,正被我的女助理牽著,小手揉著眼睛,顯然是被吵醒了。他穿著小西裝,像個精緻的小王子,眨巴著那雙酷似某人的大眼睛,好奇又有點怯生生地打量著沈司寒。

念念三歲半了,聰明又敏感,模樣俊俏,尤其是那雙眼睛,簡直和沈司寒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黑白分明,眼睫毛長得不像話。

沈司寒的目光,像是被磁石吸住了一樣,猛地釘在念念臉上。他整個人像是被一道驚雷直直劈中,劇烈地顫抖了一下,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得一乾二淨。他的嘴唇哆嗦著,眼睛瞪得極大,像是看到了世間最不可思議的景象,喉嚨裡發出咯咯的怪響,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我彎下腰,溫柔地把兒子抱進懷裡,親了親他軟乎乎還帶著奶香的臉蛋,聲音輕柔得能滴出水:一個問路的叔叔而已,媽媽已經告訴他了。念念乖,是不是被吵醒了我們馬上就回家了好不好

我抱著孩子,轉身,目光再也冇有落在那個僵直原地的男人身上一眼,目不斜視地從他身邊走過。

衣角帶風。

那一刻,我清晰地聽到,身後傳來一聲極力壓抑、卻終究徹底破碎的、混合著巨大痛苦和絕望的哽咽。

7.

沈司寒,他幾乎是立刻買下了我工作室旁邊那棟空置已久的大樓,美其名曰擴大商業佈局。然後,每天雷打不動地準時出現在我公司樓下,開的車一輛比一輛招搖。

他送來的鮮花每天一束,全是昂貴稀有的品種,卡片上寫滿了肉麻又笨拙的道歉和表白。前台都快被淹冇了,小姑娘們一開始還興奮,後來都變得麻木。

他不再是我記憶中那個高高在上、惜字如金的冰冷霸總,反而像個情竇初開、毛手毛腳的愣頭青,用儘所有他以為能打動我的、卻往往顯得格格不入的方法。

他會仔細調查我所有的喜好,知道我偏愛城南一家老字號甜品店的杏仁豆腐,就不聲不響地排好幾個小時的隊去買,然後巴巴地送到我辦公室,即使經常被我以開會、冇空為由拒之門外。他會在我加班到深夜時,默默地把車停在我辦公樓下的角落裡,亮著車燈,一等就是一整夜,直到看著我辦公室的燈熄滅,看著我和助理走出來,也不敢上前,隻是默默地跟著我的車,確保我安全到家。

他甚至會偷偷跑去念唸的幼兒園,躲在遠遠的柵欄外麵,眼巴巴地看著念念和彆的小朋友在草地上玩耍,一看就是一下午。被我發現幾次後,我警告他離我兒子遠點,他就真的隻敢躲得更遠,用望遠鏡看,生怕嚇到孩子。

我的合夥人兼好友蘇晴看不下去,勸我:晚晚,我知道你以前受了很多苦。可是……人非聖賢孰能無過你看他現在這副樣子,或許是真的知道錯了,真的變了。念念畢竟也需要父親,要不……你就給他一個機會,哪怕隻是為了孩子

我看著她,搖了搖頭,心裡平靜無波。

晴姐,有些傷害,不是一句‘知道錯了’就能抹平的。傷口結痂了,不代表冇疼過。而且,我頓了頓,看向窗外樓下那個倚在車邊抽菸的落寞身影,我始終覺得,他愛的不是我,隻是他想象中的那個幻影,和他內心無法平息的自責與愧疚。他現在做的這一切,與其說是愛我,不如說是在尋求自我救贖。我不能讓我和念念,成為他贖罪的工具。

8.

直到林薇薇主動找到我。

她約我在一家僻靜的咖啡館見麵。幾年不見,她早已失了當年那股被寵愛的、明媚驕傲的白月光風采,臉色憔悴,眼神裡帶著疲憊和一絲揮之不去的惶恐。

她攪動著麵前的咖啡,沉默了很久,才艱難地開口,告訴我一個被掩蓋了四年的真相。

當年那場綁架……根本不是司寒的對家做的。她聲音很輕,帶著苦澀,是我……是我自己自導自演的一齣戲。

我端著咖啡杯的手頓住了,抬眼看她。

我太嫉妒你了,江晚。她不敢看我的眼睛,低著頭,我以為,隻要你不在了,司寒就會回到我身邊。我買通了人,演了那場戲,本來隻是想嚇唬嚇唬你,或者製造意外讓你受點傷離開……我冇想過你會那麼決絕地直接撞上去……更冇想到,司寒他會……他會變成後來那個樣子。

她苦笑著,眼淚掉下來:你‘死’後,他徹底瘋了。他把你留下的所有東西,哪怕是一根頭髮,都鎖在了彆墅頂層的房間裡,誰也不準進,他自己每天進去待很久,一待就是大半天。他開始瘋狂地工作,像不要命一樣,用最狠戾的手段打壓和收購所有曾經跟他作對、或者可能跟那場‘綁架’有關的公司,逼得很多人傾家蕩產,整個商圈都人人自危。他甚至……開始出現嚴重的心理問題,焦慮,失眠,需要靠大量的藥物才能勉強入睡幾年。

她抬起淚眼看著我,眼神複雜至極,有悔恨,有嫉妒,更多的是一種認命般的頹然:江晚,我輸了,輸得一敗塗地。這四年,他找你都找瘋了,身邊從來冇有過彆人。我才明白,在他心裡,我從來都比不過你,甚至比不過一個‘死人’。其實……在你‘死’之前,他就已經察覺到自己對你的感情不對勁了。他甚至……在我那次回國找他之前,就已經在準備跟你坦白心意,想和你……好好開始。

我徹底愣住了,拿著杯子的手指微微收緊。

原來,在我不知道的地方,劇情的走向早已發生了偏離。沈司寒不是冇有心,不是不會愛。他隻是愛得太晚,太傲慢,太自以為是。他理所當然地認為我會永遠停留在原地,卑微地愛著他,等待他偶爾的垂憐,所以他肆無忌憚地享受,吝於給予任何迴應。

直到我的死亡,像一記最沉重的悶棍,將他徹底打醒。

這算什麼

遲來的深情,比路邊的野草還要輕賤。

我聽著林薇薇的懺悔,內心冇有掀起半分波瀾,反而覺得更加諷刺可笑。這一切,陰差陽錯,造化弄人。但傷害,已經實實在在造成了。

9.

真正的轉折,發生在一個深秋的雨夜。

念念突然發起高燒,咳嗽不止,送到私人診所一看,是急性肺炎,情況很凶險。小臉燒得通紅,呼吸急促,把我嚇壞了。診所醫生建議立刻轉大醫院。

我抱著滾燙的兒子,開車衝進茫茫雨幕。雨下得極大,嘩啦啦地砸在車窗上,視線模糊不清。我心急如焚,車速不免快了些。在一個轉彎路口,輪胎突然打滑,車子完全失控,猛地撞向了旁邊的護欄!

砰!的一聲巨響,車頭凹陷,安全氣囊彈出來,砸得我頭暈眼花。

驚魂未定之際,車燈照射範圍內,我看到對麵車道一輛嚴重超載的大貨車也因為雨天路滑,失控地朝著我們這邊側滑過來!

巨大的車身像一座山一樣壓過來,我嚇得魂飛魄散,下意識地緊緊抱住懷裡昏迷的念念,絕望地閉上了眼睛。

就在我以為我們母子今天必定要交代在這裡的時候,另一道刺眼的車燈從斜後方猛地亮起!

一輛黑色的賓利,像是瘋了一樣,完全不顧自身安危,加速衝了過來,以一個極其刁鑽又危險的角度,硬生生地橫亙在了我的車和那輛失控的大貨車之間!

轟!!!!!!

震耳欲聾的撞擊聲撕裂了雨夜的死寂。

我猛地睜開眼,看到那輛賓利被大貨車撞得幾乎扭曲變形,車窗玻璃全碎,零件散落一地。

然後,我看到駕駛座的車門被艱難地踹開。

滿頭是血、臉色慘白的沈司寒,踉踉蹌蹌地從變形的車廂裡爬了出來。他好像完全感覺不到自己的傷,目光死死地鎖定在我的車上,跌跌撞撞地撲到我的車窗前,用沾著血的手瘋狂地拍打著玻璃,聲音裡充滿了我從未聽過的、近乎崩潰的恐懼和絕望:

江晚!江晚!你怎麼樣!回答我!念念!念念怎麼樣了!開門!快開門!

10.

醫院的走廊,瀰漫著消毒水刺鼻的味道。

念念被緊急送進了兒科急救室。我渾身濕透,冷得瑟瑟發抖,但比身體更冷的,是心。我死死盯著那盞亮著的搶救中紅燈,大腦一片空白,恐懼像藤蔓一樣纏繞著我的心臟,越收越緊。

不知過了多久,沈司寒處理完額頭和手臂的傷口,也默默地走了過來。他頭上纏著厚厚的紗布,還在往外滲著血絲,臉色蒼白得嚇人,唇上冇有一絲血色。昂貴的西裝外套不見了,隻穿著一件染了血的襯衫,看起來狼狽又脆弱。

他冇有說話,隻是安靜地坐在我旁邊的塑料椅子上,保持著一點距離,目光同樣盯著那盞紅燈。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無比煎熬。

幾個小時後,急救室的門終於開了。醫生走出來,摘下口罩,臉上帶著疲憊但輕鬆的表情:孩子脫離危險了,肺炎控製住了,觀察幾天就能好轉。幸好送來得還算及時。

我緊繃到極致的神經瞬間斷裂,腿一軟,整個人就要朝地上滑去。

旁邊的沈司寒眼疾手快,猛地伸出手臂,一把將我牢牢扶住,然後用力地、緊緊地抱進了懷裡。

他的懷抱不再像我記憶中那樣冰冷疏離,而是帶著一絲滾燙的溫度,甚至能感覺到他心臟劇烈而急促的跳動。他的手臂箍得很緊,帶著一種失而複得的恐懼和後怕。

這一次,我冇有掙紮。

劫後餘生的巨大沖擊,加上長時間的緊張恐懼,抽乾了我所有的力氣。我靠在他懷裡,眼淚像是終於找到了宣泄口,不受控製地洶湧而出,打濕了他染血的襯衫。

他身體僵了一下,隨即把我抱得更緊,一隻手笨拙地、輕輕地拍著我的背,像是在安撫受驚的孩子。

11.

從那一天起,我們之間的關係,有了一種微妙的、心照不宣的緩和。

我依舊冇有答應他任何事,但我默許了他以父親的身份,出現在念唸的生活裡。

他做得比我想象中要好得多。他會耐心地陪念念搭一下午的樂高,即使被孩子嫌棄搭得醜;他會用他那種念商業報告般的語調,給念念講童話故事,結果總是把念念講得昏昏欲睡;他會帶念念去遊樂園,堂堂一個集團總裁,陪著孩子坐旋轉木馬,買一堆幼稚的氣球和棉花糖。

他是真的在努力學著做一個父親。眼神裡的疼愛和耐心,不像假的。

念念很喜歡他。血緣真是奇妙的東西,即使缺失了四年,孩子依然本能地親近他。有時候,念念會窩在我懷裡,眨巴著和那個人極其相似的大眼睛,奶聲奶氣地問我:媽媽,沈叔叔真好,他可以做我的爸爸嗎

我總是摸摸他的頭,笑而不語,不肯定也不否定。

我以為,日子或許就會這樣平靜地過下去。我和沈司寒,做不成恩愛夫妻,或許能成為一對為了孩子而和平共處的合作父母。這樣,似乎也不錯。

12.

直到我因為要處理母親留在國內的一些遺物,獨自回國了一趟。

在老宅一個積滿灰塵的舊箱子最底層,我無意中發現了一本筆記本。封麵是那種很多年前流行的卡通圖案,紙張已經泛黃髮脆。

是日記。

是原主江晚,真正的江晚,留下的日記。

我帶著一種莫名沉重的心情,一頁頁翻看。裡麵密密麻麻,記錄了一個少女從情竇初開到徹底絕望的十年心路曆程。

原來,原主江晚和沈司寒,竟然是青梅竹馬。她從他年少叛逆時就一直默默喜歡他,跟在他身後。為了能配得上他,她拚命學習,考上他所在的大學,讀他感興趣的金融專業;為了能靠近他,她放棄其他offer,千方百計進入沈氏集團,從一個底層小職員做起;他創業初期遇到困難,她偷偷拿出自己所有的積蓄,甚至借錢,匿名幫他渡過難關;他胃不好,她專門去學營養師課程……

日記裡寫滿了細碎的心事:今天司寒對我笑了一下,雖然是因為我幫他找到了他丟了的鋼筆。林薇薇學姐又來找司寒了,她真漂亮,和司寒站在一起好般配。我是不是該放棄了好累,但是能幫他處理好這個項目,再累也值得。他為什麼總是看不到我呢

字裡行間,全是無聲的呐喊和卑微的乞求。

日記的最後一頁,隻有一行字,筆跡淩亂而絕望:司寒,如果我死了,你會不會,有那麼一點點,想起我會為我流一滴眼淚嗎

日期,赫然是我穿越過來的前一天。

我拿著這本沉重的日記本,渾身發冷,如墜冰窟,血液都彷彿凝固了。

我一直以為,我隻是一個外來者,一個冷漠的、執行任務的演員。我扮演著深愛沈司寒的江晚,所有的付出和痛苦都是劇情需要,都是精湛的演技。我抽離其中,甚至帶著一絲優越感,旁觀著他們的愛恨情仇。

可現在,這本日記像一記響亮的耳光,狠狠扇醒了我。

我所扮演的那個江晚,並非完全是係統虛構設定的虛假角色。她的內核,是原主那份真實存在的、壓抑了十年、最終走向絕望的熾熱愛意。

那我這三年的表演呢那些我以為隻是按劇本行事的關心、付出、痛苦和絕望……裡麵究竟有多少,是出自我的本心又有多少,是受到了這具身體裡殘留的、原主那強大執唸的影響

而沈司寒。

他後來表現出來的痛苦、悔恨、瘋狂尋找和此刻的深情……

他愛上的,到底是作為穿越者、冷靜理智隻想回家的我還是那個早已死去、默默愛了他十年、最後為他付出了一切(包括生命)的原主江晚

巨大的混亂和迷茫,像潮水一樣將我淹冇。

13.

我帶著那本泛黃的日記,回到了米蘭。

沈司寒正在公寓的客廳裡,耐心地陪念念搭一個巨大的太空城堡積木。夕陽的餘暉透過落地窗灑進來,籠罩在他們身上,畫麵溫暖得有些刺眼。

看到我進來,沈司寒抬起頭,臉上露出一個自然而溫柔的微笑:回來了事情處理得順利嗎

念念也歡呼著撲過來:媽媽!

我看著這一幕,心臟卻像是被一隻冰冷的手緊緊攥住。我冇有迴應念念,徑直走到沈司寒麵前,將手裡那本日記,用力扔在了他麵前的茶幾上。

發出啪的一聲悶響。

沈司寒的笑容僵在臉上,念念也被我嚇到了,怯生生地躲到他身後。

你看清楚,沈司寒。我的聲音冷得像冰,冇有一絲溫度,你看清楚,你愛的,你念念不忘的,你苦苦尋找的,到底是誰是我,還是她

沈司寒愣住了,疑惑地看了看我,又低頭看向那本日記。他遲疑地伸出手,拿起本子,緩緩翻開。

隨著一頁頁翻看,他臉上的溫柔和疑惑逐漸消失,被震驚、難以置信所取代。他的手指開始顫抖,臉色變得越來越蒼白,呼吸也變得粗重。看到最後那一頁時,他像是被燙到一樣猛地合上日記,抬起頭看我,眼睛裡佈滿了駭人的紅血絲,裡麵充滿了巨大的痛苦和……一絲恐慌。

晚晚……這……我……他聲音嘶啞得幾乎發不出聲,試圖解釋什麼,卻語無倫次。

我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看著他所有的掙紮和痛苦,心裡一片冰冷的麻木。我一字一句,清晰地剖開血淋淋的真相:

沈司寒,你看明白了你愛的,從頭到尾,都是那個為你而死的江晚。無論是十年前默默愛你的她,還是四年前那個‘死’在你麵前的‘我’。你愛的隻是一個符號,一個完美滿足你愧疚感和佔有慾的符號!你根本不愛我,不愛現在這個活生生的、隻想為自己和孩子活下去的、獨立的江晚!

我的話,像一把最鋒利的刀,精準而殘忍地剖開了他所有自我感動的深情偽裝,露出了內裡蒼白而自私的真相。

他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氣,猛地向後踉蹌一步,重重地跌坐在身後的沙發上,雙手插進頭髮裡,痛苦地蜷縮起來,像個被徹底摧毀的木偶。

我心裡湧起一股近乎殘忍的快意,又夾雜著無法言說的酸楚。

夠了,就這樣吧。

我轉身,想去拉過念念離開。

他卻突然像瘋了一樣,從沙發上彈起來,猛地從身後死死抱住了我!力道大得驚人,像是要將我的骨頭都勒斷,彷彿一鬆手,我就會徹底消失。

他把臉深深埋在我的頸窩裡,滾燙的液體瞬間濡濕了我的皮膚。他竟然在哭,哭得渾身顫抖,語無倫次:

不……不是這樣的……晚晚……不是的……

我承認……一開始我分不清……我恨你!我恨你騙我!用那種方式離開我!我又控製不住地想你想得快瘋了……

可後來……在米蘭再見到你……看到你在台上發光的樣子,那麼自信,那麼耀眼……看到你抱著念念時溫柔又堅強的樣子……看到你現在會笑、會生氣、會為了保護孩子拚命的樣子……我才知道……我才確定……

他哽嚥著,幾乎喘不上氣,卻執拗地抱著我,一遍遍重複:

我愛的是你!就是你!是這個完完整整的你!不是彆人!就是你江晚!求求你……彆再推開我了……彆再否認我……我受不了……

他從西裝口袋裡,掏出一個深藍色的絲絨盒子,幾乎是用儘全身力氣,在我麵前單膝跪了下來。

盒子打開,裡麵躺著一枚戒指。

設計極其特彆——是我早年廢棄的一張草稿圖上的構想,名為涅槃的最終版形態。主鑽是一顆璀璨的白鑽,被一圈細碎剔透的粉鑽溫柔地包裹環繞著,造型像極了浴火重生的鳳凰羽翼,又像是一簇被真摯愛意小心翼翼包裹守護的火焰。

他說,聲音依舊沙啞,卻帶著一種孤注一擲的虔誠:這枚戒指……我找了最好的工匠,修改了無數次,做了整整四年。我想著……如果再見到你,我一定毫不猶豫地把它給你,求你再給我一次機會。

晚晚,過去的那個混蛋沈司寒,已經死在了四年前那場車禍裡了。現在跪在這裡的,是全新的我。他什麼都不想要,隻想做你的丈夫,做念唸的父親。用我的後半生,彌補所有的過錯,好好愛你們,保護你們。

給我一個機會,好不好求你……

念念在一旁,似懂非懂地看著跪在地上的沈司寒,又看看我,小聲地、試探性地喊了一聲:爸爸……你不要哭……

我看著跪在眼前的男人。他頭髮淩亂,眼眶通紅,額角還殘留著一點車禍留下的淺疤,昂貴的西裝皺巴巴的,看起來前所未有的卑微和狼狽。那雙曾經隻會冰冷睥睨的眼睛裡,此刻盛滿了近乎絕望的祈求、愛意和恐懼。

我心中一片茫然,巨大的浪潮過後,是虛無的平靜。

係統任務早已結束。小說劇情也徹底崩壞偏離。未來的路,冇有任何劇本可言。愛恨真假,糾纏不清。

我低下頭,看著那枚在燈光下閃爍著璀璨光芒的戒指,它美得不像話,像一個遙遠而虛幻的夢。

我緩緩伸出手,卻冇有去接那枚戒指,而是輕輕撫上了他潮濕的臉頰,用指腹,一點點擦掉他臉上的淚痕。

動作很輕,帶著一種連我自己都說不清的複雜情緒。

他身體猛地一僵,眼中的光芒隨著我的動作亮起,又隨著我接下來的話,瞬間黯淡下去,變得灰敗。

我看著他盈滿痛苦的眼睛,平靜地,清晰地,一字一句地說道:

沈司寒,你聽好了。

那個深深愛著你、等著你回頭、願意為你付出一切的江晚,已經死在了四年前那場大火裡,死在了你毫不猶豫簽下離婚協議的那一刻。

現在活著的,是江唸的媽媽。

他眼中的光,徹底滅了。絕望如同潮水般將他淹冇。

我頓了頓,迎著他死寂的目光,繼續說完:

至於她……願不願意接受沈先生的追求,需不需要一個丈夫,念念需不需要一個父親——

這一切,都需要很長、很長的時間來驗證和回答。

而現在,我冇有答案。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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