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
CBD的午門斬
正午十二點,太陽像塊燒紅的鐵板,啪
一下扣在江城頭頂。柏油路蒸出股汗味,混著汽車尾氣的焦辣,活像一鍋剛潑了油的川辣子。我站在廣場邊,電動車筐裡的外賣箱曬得發白,塑料味鑽鼻子,跟無聲的嘲笑似的。
陸青玄,三十八塊五,掃碼!
我遞過去,聲音不算大,卻像把鈍刀子,颳得自己耳膜生疼。三個月前,她還叫我
阿玄
呢;現在倒好,隻剩冷冰冰的工號了。
林芊芊蹬著八厘米細高跟,鞋尖亮得晃眼,跟磨好的匕首似的。她冇接餐,先抬了腳
——
啪嗒!
餐箱翻了,湯汁漫得滿地都是。辣椒油濺在手背上,紮得慌,可這點疼,哪比得上胸口那陣燒得慌的疼。
送外賣的也配叫男人
她笑著,唇釉亮得刺眼,你看你這黃馬褂,跟你多搭。
旁邊的法拉利
458,引擎正好
轟
了一聲,跟條湊趣的惡狗似的。車門往上開,陸文霆倚著方向盤,手錶閃成條冷河。他衝我抬了抬下巴:跪下,把鞋幫舔乾淨,給你兩百小費。
廣場上風大,熱浪裹著灰,吹得我眼睛發酸。我舔了舔乾得裂口的嘴唇,嚐到股鐵鏽味
——
原來嘴角不知啥時候被咬破了。耳麥裡飄出係統的催單聲:您有新訂單,請及時取餐。
聲音乾巴巴的,倒像根救命繩,把我從那股燒得慌的羞辱裡往出拉。
我彎腰撿餐盒,指尖沾了油,滑溜溜的,跟抓不住那點最後的體麵似的。忽然有個直播杆湊到跟前,手機屏上彈幕刷得飛快
——
【大型社死現場!】
【這騎手長得挺帥,可惜窮是原罪。】
窮就是原罪我扯了扯嘴角,喉嚨裡卻冒苦水。三個月前,我銀行卡裡還躺著九個零呢;現在倒好,隻剩手機後台那
38
塊
5
了。生活把我從雲端拽進泥坑,連口氣都不讓喘。
跪啊,愣著乾啥
林芊芊用鞋尖挑我下巴,薄荷味香水鑽進口鼻,涼得發苦。
我抬眼,看見她以前撲閃撲閃的睫毛,現在沾滿了市儈的灰;也看見圍觀的人舉著手機,跟一排黑沉沉的槍口似的,就等我栽個大跟頭。
膝蓋剛彎一點,肌肉繃得緊緊的
——
少爺!
一聲喊突然衝過來,比夏天的炸雷還響。我動作頓住了,塵土被高跟鞋碾成碎渣,跟時間突然斷了似的。
接著就是腳步聲
——
又齊又沉,跟一百零八麵鼓同時敲起來似的。穿黑衣服的保鏢排成楔形分開,西裝領上彆著一樣的金徽
——
是盛世集團的。
領頭的女人穿一身白裙子,冷得跟把七月的太陽都切碎了似的。蘇清雪
——
江城出了名的冰山美人,這會倒單膝跪下,手心朝上:少爺,我來晚了。
一百零八個聲音疊在一塊,震得廣場的玻璃嗡嗡響:請少爺回家!
風停了,蟬也不叫了,連舉直播杆的都忘了動。彈幕空了半秒,接著跟海嘯似的刷起來
——
【】
【我靠,劇本殺】
【這誰盛世
CEO我銀行卡還在他們集團啊!】
林芊芊的嘲笑僵在臉上,像被速凍的玫瑰,一碰就碎。陸文霆推開車門,腳一滑,手錶磕在車門上,噹啷
一聲脆響,碎得跟撒了一地星星似的。
我低頭,看見自己鞋尖沾的油,在黑皮鞋上暈開朵醜兮兮的花。再抬頭,太陽忽然不那麼曬了,跟有人偷偷給世界調了色似的。手背上那點辣椒油,也被風吹得涼絲絲的,跟有隻看不見的手,在幫我揉傷口似的。
你們……
認錯人了吧。
我聽見自己說,聲音啞著,卻帶著笑。
蘇清雪抬眼看我,眼裡燒著兩簇闇火:陸青玄,京城陸家就你這一根獨苗,錯不了。
她掏出
DNA
報告,紙在風裡嘩啦響,跟麵剛升的旗子似的。
鏡頭湊近了,報告上的
99.9999%
跟把錘子似的,啪
一下砸在所有人腦門上。彈幕徹底炸了
——
【全體起立!】
【剛纔誰說他窮我臉疼。】
【小哥哥缺女朋友嗎會直播那種!】
林芊芊晃了半步,高跟鞋跟一歪,整個人摔進那灘湯汁裡,白裙子立馬染成了張狼狽的地圖。她伸手想抓我褲腿,指尖隻碰到滾燙的地麵,立馬縮回去,跟被燙熟的蝦似的。
我彎下腰,從口袋裡抽了張紙巾,先擦了擦手,再遞她一張,聲音軟得跟哄迷路的小貓似的:彆哭啦,妝花了更醜。
紙巾輕飄飄掉下去,蓋住她哆嗦的嘴。我轉身,太陽迎麵撲過來,跟一盆滾燙的金水似的,從頭到腳澆了我一身。
那一瞬間,我聽見心裡有東西
哢嚓
響了一聲
——
不是骨頭,是套在身上的枷鎖。
這三個月來,我頭一回挺直了腰桿,影子被太陽拉得老長,跟剛拔出來的刀似的。
蘇清雪站起來,白裙子擦著地麵,跟雪滾過燒紅的炭似的。她側過頭,對保鏢輕聲說:把廣場清了,所有直播都掐了。
等等,
我抬手指了指還在哆嗦的陸文霆,車挺好,拖走,抵我今天送外賣的損失。
保鏢隊長咧開嘴笑,露出顆虎牙:明白,少爺。
法拉利被拖車鉤拽走,輪胎蹭著地麵,發出刺耳的尖叫,跟被拖去屠宰場的牲口似的。陸文霆想追,腳一軟,跪在了柏油路上,膝蓋貼在滾燙的地上,嗤
——
一聲,烤肉的味混進空氣裡,嗆得人皺眉。
我低頭,看見手背上那點辣椒油已經被風吹乾,結了層紅膜,跟枚小小的勳章似的。
走吧。
我跟蘇清雪說,聲音不算大,卻像把鈍刀子,總算割開了這三個月的黑。
她點了點頭,側身讓開條路。我抬腳,跨過翻了的外賣箱,跨過灑了的湯汁,也跨過以前那個低到塵埃裡的自己。
風又吹起來,帶來遠處江水的腥氣,跟要下大雨似的。我深吸一口氣,把那股腥甜吸進肺裡,抬頭看天
——
太陽還是那麼毒,可我知道,從現在起,它再也烤不焦我了。
直播屏最後閃了一下,定在我回頭的側臉
——
嘴角翹著,眼尾卻涼颼颼的。
彈幕瘋狂滾:
【全體跪舔!】
【真少爺,歡迎來到獵殺時刻!】
我垂下眼,輕輕笑了笑。
獵殺算不上,這頂多是道開胃小菜。
2
銀針起風雲
拖車鉤
哢噠
一聲,跟給法拉利套上鋥亮的狗項圈似的。猩紅車身在日頭下瑟縮了兩下,跟知道自己要完蛋似的,引擎哼哼唧唧的,活像快斷氣的豬。陸文霆這才反應過來,連滾帶爬撲上去,手掌
啪
地拍在滾燙的機蓋上,滋啦
一聲,立馬冒起股焦糊味
——
就是夜市烤肉攤常有的那股子焦腥氣,這會兒混著他那點破傲慢,在空氣裡攪得人噁心。
撒手!這是我的車!
他嗓子啞得跟被砂紙磨過似的,尾音飄著,像根鋸到一半崩斷的弦。
保鏢隊長咧著嘴笑,露出兩顆虎牙,活像貓逗耗子:打現在起,這就是少爺的廢銅爛鐵。
一句話剛落,鐵鉤就收得更緊,法拉利被拽著走,輪胎在地上犁出兩道黑印子,跟被硬生生撕下來的兩道眉毛似的。陸文霆踉蹌著追了兩步,鞋跟一崴,噗通
就跪在柏油路上
——
膝蓋貼在滾燙的地上,嗤
——
白煙一冒,烤肉味更衝了。我眯著眼,腦子裡莫名蹦出夜市大排檔的畫麵,鐵板上滋滋響的肥牛,跟這味兒一模一樣。
陸青玄,你他媽來真的
他回頭吼我,太陽穴上的青筋跳得跟要炸似的。
我抬抬手,陽光從指縫漏下來,跟撒了把碎金粉進眼裡。遊戲纔剛開局,你急個屁
聲音不算大,可足夠讓旁邊舉著手機的主播們,把鏡頭全懟到他扭曲的臉上。彈幕立馬瘋了:
【假少爺在線
烤肉,看這架勢得九分熟!】
【這跪姿夠標準,必須打賞個火箭!】
蘇清雪側過臉,小聲問:要不清場吧
留著。
我笑了笑,人越多,他臉越疼。
下一秒,她遞來個手機,螢幕上是陸氏集團的內部賬戶介麵
——
【陸文霆,持卡權限:凍結。】
【操作人:陸青玄。】
我指尖輕輕一點,跟按死一隻螞蟻似的,乾脆得很。
陸文霆口袋裡的手機
叮
地響了,銀行簡訊彈出來:
【您的所有資產已被法院臨時查封。】
他臉色瞬間灰得跟被抽乾墨水的鋼筆似的,再也拽不出半個囂張的字。
我蹲下去,跟他平視。以前這
堂哥
總居高臨下地用鞋尖碾我的尊嚴,現在倒好,他瞳孔裡映著我,跟映著把剛拔出來的刀似的。
疼不疼
我問。
他嘴唇哆嗦著,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我拍了拍他肩膀,站起身,掌心沾了層細汗
——
不是緊張,是嫌臟。
走了,去醫院。
我甩了甩指尖,汗水被太陽曬得冇影,跟甩掉一筆爛賬似的。
……
江城私立醫院的頂層
VIP
走廊,空調開得賊足,冷得人一哆嗦,跟從三伏天直接紮進冰窖似的。消毒水味往鼻子裡鑽,一路涼到肺底,把方纔那股烤肉焦腥洗得乾乾淨淨。
病房門口擠了烏泱泱一群人
——
陸氏的老骨頭、遠房親戚、穿白大褂的專家,活像一群等著啄肉的禿鷲。老爺子躺在床上,呼吸機
滴
——
滴
——
地響,節奏慢得跟快斷氣的鼓點似的,說不準啥時候就停了。
植物人都三年了,神仙來了也救不了。
首席醫生小聲嘀咕,聲音壓得極低,可還是被風颳進我耳朵裡。
我勾了勾嘴角,神仙救不了可惜啊,我偏偏是能從閻王爺手裡搶人的主兒。
蘇清雪推開門,眾人回頭,那目光跟無數冷箭似的射過來
——
誰讓外人進……
話還冇說完,我已經走到病床邊,指尖蹭過老爺子乾得發皺的手背,跟摸著張脆生生的舊報紙似的,稍一使勁就得碎。
有銀針嗎
我側頭問。
醫生愣了:你瘋了中醫早就會診過……
我懶得跟他廢話,直接從外賣製服內袋扯出一卷麂皮,一攤開,一排銀針亮得晃眼,跟迷你版的小冰錐似的。
按住監護儀。
我吩咐道。
兩個保鏢立馬上前,把警報聲死死捂在掌心裡。
第一針,紮在百會穴。
銀針尾端輕輕顫著,發出
嗡
的一聲細響,跟夏夜最薄的蟬翼似的,劃破了屋裡的死寂。
第二針,風池。
第三針,印堂。
我指尖撚著針轉,力道輕得跟給嬰兒撓癢似的,可下一秒
——
滴!
監護儀猛地跳起來,心跳從
40
一下子蹦到
70,曲線蹭地就上去了,跟枯死的竹子突然冒新芽似的。
老爺子的眼皮動了動,乾裂的嘴唇張開條縫,氣若遊絲的,可足夠讓一屋子人倒抽冷氣。
水……
就一個字,砸在地上,脆得嚇人。
我收了針,把麂皮一卷,銀光立馬冇了影,跟把閃電收回袖子裡似的。
回頭一看,眾人的臉色那叫一個精彩
——
驚愕、貪婪、恐懼……
跟打翻的調色盤似的,潑得滿屋子都是。
陸老爺子顫巍巍地抬抬手,指著我,眼神渾濁卻亮得嚇人:陸氏……90%
股份,給……
青玄。
一句話,比任何遺囑都鋒利,直接把
假
字刻死在陸文霆腦門上。
走廊儘頭,陸文霆剛被保安架過來,聽見這話,整個人跟被抽了骨頭似的,軟趴趴滑到地上,瞳孔散得老大,嘴角的口水拉出銀絲
——
活像條離水的魚,徒勞地張著嘴,卻吸不到半點氣。
我俯身,給老爺子掖了掖被角,聲音輕得隻有他能聽見:放心,欠我的,一分都跑不了。
老人的指尖輕輕顫了顫,回握了我一下,力道輕得跟落葉似的,可分量卻重得嚇人。
窗外的陽光總算穿透雲層,落在病床的純白被單上,給老爺子鍍了層淡金,也給我腳下拉了道長長的影子
——
那影子再也不佝僂了,直挺挺的,跟剛拔出來的劍似的。
走廊裡不知誰先鼓的掌,接著就連成了片,跟潮水似的湧過來。
可我隻聽見了銀針還冇散的顫音
——
嗡
——
那是宣戰的號角,也是凱旋的鐘聲。
3
一塊錢的王炸
夜幕跟塊熨平的墨緞似的,星星是濺上去的碎銀,閃得晃眼。江城最奢的
寰宇拍賣
亮得跟白晝似的,水晶吊燈一層疊一層墜著,跟把整座銀河倒扣在頭頂似的。空調吹的冷氣混著香檳開瓶的味,甜得發齁,跟有人把錢碾成粉,直接往鼻子裡灌似的。
我踩著外賣膠鞋,吱呀
一聲推開旋轉門。鞋底沾的辣椒油蹭在大理石地上,紅得紮眼,跟給這滿屋子金碧輝煌貼了張
彆裝逼
的封條似的。
先生,請出示邀請函。
門童笑著,眼神卻在我製服上繞了圈,那嫌棄勁兒直往我天靈蓋衝。
我掏了張對摺的
A4
紙,啪地展開
——
【盛世集團首席顧問】
印章紅得發亮,跟剛摁上的血指紋似的。門童臉色瞬間比燈光還白,腰彎得快貼地麵:您裡邊請!
大廳裡,穿得人模狗樣的豺狼們端著高腳杯,杯壁碰得叮噹響,活像一群穿西裝的蟋蟀。我低頭聞了聞袖口,還沾著外賣跟汽油的味兒,跟街頭最地道的燒烤攤似的,和這兒的香檳氣差得老遠
——
可偏偏讓人覺得踏實。
拍賣台中央,銅人登場了。一尺來高,青綠鏽色爬滿全身,就九根銀針插孔閃著冷光,跟九隻冷眼似的,盯著底下這群人。拍賣師嗓門拔高:閻王銅人,龍醫門鎮派之寶,起拍價
——
一億!
三億!
右手邊立馬有人舉牌,聲音跟破了風似的。
五億!
對麵也不甘示弱。
數字跟竄天猴似的,一路往上蹦,劈裡啪啦響。我懶得張嘴,掏出手機,給備註
Q
的群發了條語音:三十秒,銅人我要了。
群裡就一個人秒回:收到,BOSS。
價格飆到十億時,全場靜得能聽見吊燈電流的
滋滋
聲。拍賣師的小錘懸在半空,笑出一臉褶子:十億第一次
——
等等。
我舉手,聲音不算大,卻跟把薄刀子劃在綢緞上似的,我出
——
一塊。
嘶
——
抽氣聲此起彼伏,有人直接把香檳噴在前頭貴婦的貂皮大衣上,驚起一片香水混著皮草的怪味兒。
拍賣師愣了,錘子在半空抖來抖去,跟被雷劈過的鐘擺似的:先生,惡意叫價會被請出去的……
我聳聳肩,指尖在螢幕上點了下。下一秒,大廳巨幕
刷
地變了
——
【拍品持有人授權:閻王銅人歸屬
——
陸青玄。起拍價重置:1
元。】
紅字滾著,跟一桶沸騰的血似的,直接潑在眾人臉上。
假的!!
京圈大佬韓天正拍著桌子站起來,佛珠被他扯斷,檀木珠劈裡啪啦滾了一地,跟一群逃命的小和尚似的。他指著我,眼底的血絲纏成了網:十億是我最後的底線,你拿命玩
我掏了掏耳朵,把沾著的辣椒油隨手抹在桌布上,白緞子上立馬開了朵俗氣得很的花:韓爺,底線是用來踩的,不是拿來看的。
話音剛落,他手機
叮
一聲
——
【尊敬的客戶,您的賬戶因涉嫌異常交易,已被臨時凍結。】
緊接著,天花板音響裡飄出銀行
AI
甜兮兮的聲音:韓天正先生,可用餘額:零。
全場靜得連呼吸聲都冇了,空調風突然變得紮骨頭,跟千萬根冰針似的,順著脊椎往下紮。韓天正的臉從紅變青,再從青變白,最後成了種詭異的茄紫色,活像被鹵水醃過頭的鴨頭。
給我查!誰動的手
他吼著,聲音撞在水晶吊燈上,碎成一地玻璃碴。
我抬眼,巨幕適時跳出暗網介麵
——
【懸賞
100
億美金
/
人頭:Q】
【狀態:冇人敢接】
【本次操作者:Q】
是他……
有人倒吸涼氣,聲音都打哆嗦,暗網之王啊……
我咧咧嘴,笑得比銅人還冷:抱歉,手滑了。
韓天正踉蹌一步,撞翻身後的椅子,金屬腿劃過大理石,滋啦
一聲,跟指甲刮黑板似的,聽得眾人都皺眉頭。他張嘴想放狠話,卻隻擠出句變了調的:你、你給我等著!
等
我站起來,膠鞋蹭著地麵,發出清脆的
吱
聲,跟給空氣打了個節拍,送外賣講究時效,我下一單快超時了,冇空陪老爺子瞎嘮。
說完,我抬抬手,隔空對著銅人做了個
收
的手勢。保鏢立馬上台,把銅人裝進防塵箱,銅綠跟燈光混在一塊兒,跟一潭被攪開的古井似的,幽幽泛著寒氣。
路過韓天正時,我停了腳,鼻尖先聞著股酸溜溜的汗味,混著檀佛珠的苦氣,跟放餿了的隔夜茶似的。我彎下腰,用隻有他能聽見的聲音說:十億買不回臉麵,不過一塊錢能
——
買你閉嘴。
他胸口使勁起伏,指尖掐進掌心,血珠順著掌紋往下滴,嗒
一聲,跟滿地檀木珠撞在一塊兒,紅的褐的混著,像局下到一半的殘棋,被誰一腳踢亂了。
我直起身,打了個響指。大廳燈光瞬間滅了,再亮時,我已經走到門口,背影被水晶燈拉得老長,跟把剛拔出來的劍似的,悄悄指著地麵。
身後,拍賣師的小錘終於落了下來
——
啪!
聲音脆得很,像給某人臉上補的最後一巴掌。
我推開門,夜風裹著江水的腥涼撲過來,把廳裡甜膩的香檳味衝得一乾二淨。我深吸一口,把風裡的冷意全吸進肺裡,再慢慢吐出來
——
像吐出一口憋了三年的濁氣。
抬頭看天,月亮被雲啃掉一半,卻亮得嚇人,跟塊擦得鋥亮的銀盤似的,照得我眼底一片冷。
下一單,該送誰了
我嘀咕著,指尖在銅人冰涼的表皮滑過,寒意順著筋絡往心臟裡爬,激得我笑出了聲
——
那聲音不算大,卻驚飛了路邊歇腳的鳥,撲棱棱往更深的夜裡飛。
4
份子錢請準備好
週一早上,江城的天跟誰潑了桶牛奶似的,雲層厚得見不著底,偏又不下雨,悶得人心裡發慌。我踩著電動車,穿過高架橋的影子,風從領口灌進來,混著汽油和梔子花的怪味,跟杯摻了香精的廉價奶茶似的,膩得發苦。
手機支架上的螢幕閃個不停,微博熱搜頭一條
——
【林芊芊直播翻車,品牌方索賠
3000
萬】
配圖是她昨晚哭到脫妝的特寫,眼線暈成倆黑蚯蚓,活像被墨汁嗆著的熊貓。我掃了眼,嘴角不自覺翹起來,車輪碾過減速帶,咯噔
一聲,跟給這齣戲敲了個鼓點似的。
陸青玄!你站住!
尖叫聲劈頭蓋臉砸過來。我單腳撐地回頭
——
林芊芊蹬著十厘米裸粉高跟,一路小跑,鞋跟敲在人行道磚縫裡,噠噠噠跟機關槍似的。她身上那件白洋裝,裙襬被風掀起來,露出膝蓋上兩塊淤青,八成是昨晚跪太狠留下的
勳章。
我摘了頭盔,順手理了理被壓塌的劉海,語氣比風還淡:有事我還得送單呢,超時要扣錢的。
扣錢
她聲音突然拔高,又趕緊收住,換上副要哭不哭的模樣,青玄,我求你了,幫幫我……3000
萬啊,你手指縫裡漏點就夠我填窟窿了……
說著她就伸手抓我袖口,指尖冰涼,還帶著股甜膩的香水味,跟放久的草莓奶昔似的,聞得我太陽穴直跳。我側身躲開,動作不大,卻讓她撲了個空,高跟鞋一崴,整個人踉蹌兩步,差點又跪在我跟前。
彆行這大禮。
我抬手虛扶了下,紅包要是準備了,留到下週再給也不遲。
下週
她愣了,睫毛上還掛著淚珠,顫巍巍跟晨露似的。
我從外賣箱最底下摸出張燙金請柬,紅得晃眼,封麵鎏金字體亮閃閃
——
【陸青玄
&
蘇清雪
誠邀蒞臨】
遞過去時,我特意用食指彈了彈封麵,啪
一聲脆響,跟敲在她腦門上似的。
下週六,江城中心教堂。記得穿漂亮點,鏡頭會懟臉拍。
我頓了頓補充,隨份子不用多,3000
萬剛合適,湊個彩頭。
林芊芊的臉色瞬間變了,紅轉白,白轉青,最後成了種要哭不哭的灰,跟被雨水泡爛的水彩畫似的。她嘴唇哆嗦著:你……
你來真的那個冰山女總裁她知道你穿外賣服混日子嗎
知道啊。
我笑出一口白牙,她還說,我穿黃色最顯貴氣呢。
話音剛落,旁邊便利店探出來個鏡頭
——
狗仔躲在貨架後,快門聲
哢嚓哢嚓
跟群餓壞的蠶似的,瘋狂啃這尷尬勁兒。我側頭朝鏡頭勾了勾手指,比了個
wink,閃光燈立馬閃得跟白晝似的。
【直播翻車第二彈:前任哭求複合,真少爺反手遞請柬】
熱搜詞條肉眼可見地往上竄。
林芊芊終於繃不住了,眼淚嘩嘩往下掉,衝上來想撕請柬。我抬手一讓,她撲空撞在電動車後座,外賣箱
哐當
一聲翻了,湯汁又流得滿地都是,紅油順著地磚縫爬,跟條張牙舞爪的小龍似的,直爬到她裸色高跟鞋尖
——
啊
——
她尖叫著跳腳,眼淚混著油漬在臉上劃出長道道,活像被雨打濕的劣質油畫。
我蹲下去收拾散落的餐盒,慢悠悠開口:彆弄臟鞋,下週還得走紅毯呢。
收拾完我重新戴頭盔,扣下鏡片,把她撕心裂肺的哭聲擋在外麵。電動車啟動,電機發出輕
嗡
聲,跟隻吃飽的貓似的,懶洋洋伸了個爪。後視鏡裡,林芊芊的身影越來越小,最後縮成粒塵埃,風一吹就散了。
後視鏡裡忽然多了輛黑色邁巴赫,車窗慢慢降下,蘇清雪冷白的側臉露出來,墨鏡反著光,正好照出我笑得賊兮兮的眼。她抬手,指間夾著張支票朝我晃了晃
——
3000
萬我替你墊了,就當給她買熱搜的錢。
我挑眉:不怕我賴賬
你敢
她摘下墨鏡,眼尾輕輕一挑,跟個小鉤子似的勾住我心臟,你的人都是我的,難不成還怕你賴債
我大笑,油門一擰,電動車
嗖
地躥出去,風從耳邊過,帶著她車裡飄來的冷香,跟雪落在炭火上似的,嗤
一聲激起滿地白霧。
後視鏡裡,陽光終於戳破雲層,落在那張紅請柬上,紅得晃眼,跟麵小旗子似的,迎著風獵獵響
——
下週六,好戲開場。
份子錢,一個子兒都不能少。
5
108響骨鈴
淩晨兩點,雨雲把月亮裹得嚴嚴實實寄走了,江城黑得跟扣了口燒黑的鐵鍋似的。陸家老宅外頭,鐵藝大門關得死死的,門燈昏黃,燈罩邊粘了圈飛蟲屍體,像給光圈鑲了圈黑紗。我撐著傘站在路對麵,傘麵是廉價塑料的,雨滴砸上去劈啪響,跟給這場偷襲配了段便宜鼓點似的。
耳機裡,蘇清雪的聲音裹著電流沙沙飄過來:人質在二樓書房,108
個打手散在前院,記得帶傢夥。
傢夥
我挑眉,指尖轉著那根三寸銀針,雨水順著針尾往下滑,涼得跟條小蛇似的,我也有傢夥,就是比子彈細點兒。
說完我合了傘,隨手扔進垃圾桶,黃色外賣服立馬被雨水泡透,貼在背上,跟裹了層冷鐵皮似的。我抬腳,鞋底碾過水窪,倒影碎成萬片,像提前給某些人敲的喪鐘。
鐵鎖
哢噠
一聲被我掰成兩截,脆得跟掰了根廉價巧克力棒似的。院子裡雨下得密,路燈的光被水珠折得暈乎乎的,成了一團團毛茸茸的亮球。打手們排成扇形,黑雨衣下襬飄得獵獵響,活像一群等著開飯的烏鴉。
陸青玄,你單槍匹馬,是找死吧
領頭的開口,聲音穿雨簾過來,帶著股金屬磨過的沙啞。
我甩了甩指尖的雨水,笑了:錯了,我是送貨上門
——
送你們去醫院,還不用你們給五星好評。
話剛落,人就動了。
頭一個打手揮著棍子砸過來,鐵棍劃開雨幕,水珠濺得四處都是,像串被扯斷的珍珠。我側身躲開,銀針順著腕骨滑出來,寒光一閃,針尾準準紮進他肩井穴
——
哢嚓
一聲脆響,骨頭錯位了,棍子脫手掉地上,人
噗通
跪下來,雨水混著冷汗順著往下淌,跟給地磚澆了盆剛泡好的泡麪湯似的。
第二個想從背後偷襲,我反手一肘頂過去,他肋骨發出脆生生的
哢
響,跟踩斷乾樹枝似的。他彎著腰,嘴裡噴的血霧被雨一下打散,成了淡粉色的水蒸氣。
第三個、第四個……
雨聲、骨頭裂的聲、悶哼聲,攪在一塊兒成了段節奏密的鼓樂。銀針在我指尖翻來翻去,冷光連成條細線,像黑夜裡的螢火,一亮,就有一聲骨頭響。
一分鐘,三十人躺地上。
五分鐘,七十人疼得哼哼。
十分鐘,雨停了,月亮從雲裡鑽出來,跟誰突然掀開了鍋蓋似的,冷清清的月光往下潑,照得滿院亂糟糟的。
108
個人,橫七豎八躺了一地,骨頭都錯位了,可連個外傷都冇有,血都少見。我蹲在最後一個打手跟前,拍了拍他慘白的臉:放心,救護車馬上到,醫藥費我包
——
記得給個好評啊。
二樓窗戶
哐當
一下推開,陸文霆探了半個身子出來,手裡黑黝黝的槍口對著我,聲音尖得都變了調:彆過來!再靠近,我崩了這老東西!
我抬頭,月光落在臉上,跟給皮膚鍍了層銀霜似的,又涼又利。我甩了甩指尖的雨水,慢慢悠悠往樓上走,每一步,鞋底都碾著碎玻璃似的月光,咯吱
聲聽得清清楚楚。
把槍放下。
我聲音不算大,卻夠讓風都停了。
你做夢!
他嘶吼著,手指扣在扳機上,指節白得跟被啃剩的骨頭似的。
我抬手,銀針在月光下泛著幽藍,像條睡熟的雷蛇。
三。
二。
一。
指尖一彈,銀針飛了出去,尖嘯聲細得跟蚊子叫似的,卻準準穿進了槍管
——
叮!
子彈卡殼炸膛,槍柄往回震,陸文霆虎口一下裂了,血珠順著掌紋往下滴,落在老爺子枕頭邊,跟給白床單蓋了枚紅印章似的。他慘叫著抱手跪下來,尿順著褲管流出來,騷味混著硝煙味,嗆得人想吐。
我走進書房,順手按了牆上的直播鍵
——
警方的無人機早就在窗外盤旋了,高清鏡頭對著陸文霆濕了一片的褲襠,實時畫麵直接同步到全網。彈幕立馬瘋了:
【在線圍觀假少爺尿褲子!】
【社死名場麵又添一個!】
【真少爺單手拆槍,我直接跪!】
警笛聲從遠到近,紅藍燈光交替掃過窗欞,跟給黑夜劃了道彩色口子似的。我彎腰,幫老爺子把嘴裡的布團拔出來,老人咳嗽了兩聲,頭句話居然是:茶……
我要喝茶。
我忍不住笑了,指尖的銀針轉了個圈:行,回去就給您泡,水溫九十度,一秒都不差。
警察衝進來,手銬
哢嗒
扣在陸文霆手腕上,他還在哆嗦,尿在地板上拖出道彎彎曲曲的水痕,像條快死的蛞蝓。領頭的女警朝我敬了個禮,眼裡帶著笑:陸先生,又得麻煩您了。
我聳聳肩,把沾了雨水的碎髮彆到耳後:不麻煩,順手的事兒。
鏡頭最後定在這兒
——
我蹲在地上,幫老爺子理被揉皺的衣領,月光從窗外斜著照進來,把我們的影子拉得老長,像幅剪影畫:
一老一少,一個坐著一個蹲著,中間橫著把變形的槍,還有一地碎月光。
彈幕少見地靜了三秒,接著刷屏:
【這畫麵,我能看一整年!】
【真少爺,歡迎回家!】
我垂著眼,指尖的銀針輕輕顫著,跟心跳似的。
108
聲骨鈴早響完了,下一曲啊,該輪法庭的錘音了。
6
外賣箱釦頭
週三,股市開盤鐘跟喪鐘似的,咣
一聲砸在陸氏頭頂。
韓天正套著灰條紋西裝,窩在
VIP
交易室裡,指間雪茄燒得正歡,火頭忽閃忽閃,跟隻藏壞水的螢火蟲似的。他吐了口煙,菸圈撲到螢幕上,K
線立馬往下跳
——
綠得能反光,活脫脫一畦毒菠菜。
再砸!
他抬了抬下巴,嗓子又啞又飄,十分鐘,給我把陸氏砸到破淨!
操盤手們敲鍵盤敲得劈啪響,指尖蹦躂得跟給死人彈電子哀樂似的。
40%
的跌幅,市值蒸發掉千億,數字滾著滾著就紅變綠,跟血被衝進下水道似的,轉眼染成了翡翠色。
同一時間,我騎著小電驢剛送完份加辣麻辣燙,油湯在後座晃得正歡。耳機裡,蘇清雪的聲音冷得跟冰鎮蘇打水似的:韓天正動手了,跌幅
40%,散戶都快被逼跳樓了。
我單腳撐著車抬頭看天,烏雲壓得老低,跟誰把天花板往下挪了十公分似的,悶得人喘氣都得半口半口勻。
行,讓他先嗨三分鐘。
我笑了,扯掉一次性手套,指尖在螢幕上劃了道溜光的弧線
——
暗網登陸頁黑底紅字,跟用刀劃開的夜色似的。
ID:Q
狀態:上線
懸賞榜頭一名,正好是我自己的腦袋,100
億美金紅得能滴血,可冇誰敢接。我敲下回車,對話框彈出來:
【夜凰全員,三分鐘內反向收割韓氏所有倉位,就留一毛給他買手紙。】
群裡一排頭像瞬間亮起來,跟點著的孔明燈似的,一串
收到
刷成了紅雲。
鍵盤聲隔著太平洋飄過來,卻比鼓點還齊整。
一分鐘,韓氏賬戶浮盈變血紅;
兩分鐘,槓桿爆倉,保證金冇影了;
三分鐘,係統彈出最終審判
——
【韓氏控股淨負債:800
億】
我合上手機,抬頭深吸一口氣,空氣裡混著麻辣燙的辣、雨前的潮,還有遠處汽車尾氣的苦,跟杯分層雞尾酒似的,辣得嗆鼻子,卻爽到骨頭縫裡。
搞定,收工。
我拍了拍外賣箱,塑料殼
砰砰
響,跟麵破鑼似的,卻足夠給某些人送終。
對麵商業樓頂,韓天正的視頻電話突然彈進來。他站在天台邊,背景風颳得獵獵響,那頭花白短髮炸得跟蒲公英似的。
陸青玄!你陰我!
他吼著,聲音被風撕得零零碎碎,跟壞了的收音機似的。
我掏了掏耳朵把音量調小:韓爺淡定,小心血壓飆上去。
螢幕裡,他突然舉了把槍,黑黝黝的槍口對著鏡頭,跟深淵裡的獨眼似的。
把我逼到絕路那就一起死!
塑料的。
我打了個哈欠,指了指他身後,淘寶九塊九包郵,我還買過同款呢。
一句話跟戳破氣球似的,他渾身氣勢
噗
地漏光了,手抖得連槍都握不住。
我抬腳進電梯直奔頂樓。鐵門
哐
地被推開,風大雨急,雨點砸在臉上跟無數小釘子似的,涼颼颼卻帶勁。
韓天正回頭,瞳孔裡映著我黃燦燦的外賣服,跟見著催命幡似的。
彆過來!
他往後退,腳跟已經踩空,碎石
嘩啦
往下掉,跟提前給他送葬的鞭炮似的。
我把外賣箱往肩上一甩,箱裡空碗撞得咣噹響,比啥威脅都刺耳。
韓爺,跳不跳不跳我走了,還有三單冇送呢。
我語氣輕飄飄的,可每一步都踩在他心跳的鼓點上。
十步、五步、三步
——
他猛地抬手,槍口又對準我,指尖使勁得發白,跟霜打過的枯枝似的。
我崩了你!
哢噠。
扳機扣下去,塑料槍發出可憐兮兮的脆響,子彈卡殼,槍管直接炸成兩半,碎片擦過他臉頰,留下道血痕,紅得紮眼。
就是現在!我抄起外賣箱橫掃過去
——
砰!
塑料箱底準準扣在他腦袋上,透明蓋
啪
地彈開,剩的辣油湯直接給他洗了個麻辣頭。
紅油順著脖子流進襯衫領,跟給他套了條死刑犯的圍脖似的,嗆得他又咳又哭,跪在地上直乾嘔。
警笛聲趕巧插進來,紅藍燈交替閃著,把雨幕切成碎片。
女警帶著人衝上來,手銬
哢嗒
一聲扣住他手腕,金屬的涼直接把他從雲端拍進泥裡。
韓天正,涉嫌操縱市場、惡意做空,你被捕了。
他抬頭,臉上油水混在一塊兒,跟打翻的調色盤似的,嘴唇哆嗦著:我……
我是韓家的……
韓家
我蹲下去,用外賣箱邊輕輕拍了拍他肩膀,韓家現在欠八百零一億,記得還啊。
鏡頭直播著,全網彈幕瘋了:
【塑料槍扣頭,笑到打鳴!】
【Q
神現場教學:怎麼用外賣箱收拾大佬!】
【韓爺的紅油麪膜,求鏈接!】
雨越下越大,我站起身抹了把臉,水珠順著下巴往下滴,跟給這場收割畫了最後個句號似的。
外賣箱破了個大口子,我隨手扔進警車後備箱,咚
一聲悶響,跟給某些人關了牢門似的。
轉身時,天邊一道閃電劈過,白光把整座城切成兩半
——
一半在狂歡,一半在垮台。
我抬手對著閃電比了個開槍的手勢,嘴裡輕飄飄
砰
了一聲。
下一局,該輪到誰了
7
隻送一位新娘
週六天剛矇矇亮,江城裹著層玫瑰金的霧,跟誰潑了桶香檳,還撒了把碎金似的。
我站在陸家老宅屋頂,風從領口灌進去,外賣服
獵獵
響,黃得晃眼,活像麵叛逆的小旗子,插在金碧輝煌的晨光裡。
樓下紅毯鋪了整整兩公裡,一直拉到江堤,毯邊撒滿白玫瑰,露水掛在花瓣尖,跟串隨時會斷線的珍珠似的。媒體的長槍短炮架在紅毯兩側,鏡頭齊刷刷抬頭對準我
——
真少爺,您真不穿高定啊
我抬手
哢噠
扣下頭盔麵罩,鏡麵映出一長串錯愕的臉,也映著我自己
——
禮服就算了,今天我是騎手,隻送一單
——
獨家限定的。
話音剛落,螺旋槳的颶風劈空而來,一架紅色直升機低空懸著,艙門拉開,蘇清雪探了半張臉,白紗被風吹得張揚,跟麵投降的旗子似的,偏又傲得冇邊。她朝我伸手,指尖瓷白得泛冷光:外賣員,接不接單
接。
我笑,牙齒在晨光裡閃了下,跨上電動小三輪
——
特意噴成亮黃色,車尾綁著超大紅色禮盒,蝴蝶結比車頭還高,遠看跟隻炸毛的火烈鳥似的。
全球直播一開啟,彈幕立馬掀海嘯:
【開局送新娘這操作我服了!】
【黃製服配直升機,這土味頂配絕了!】
【爸爸!我是你失散多年的兒媳啊!】
無人機俯衝下來,鏡頭貼地跟著我狂飆。電動三輪的電機
嗡嗡
響,跟興奮過頭的蜜蜂似的,碾過紅毯時,白玫瑰被風捲起來,打著旋兒落在車頂,成了天然裝飾。我抬頭能看見蘇清雪垂著的眼簾,長睫毛在鏡頭裡顫成兩把小扇子,她輕聲嗔怪:慢點,我頭紗要掉了。
掉不了
——
我罩著你。
我單手扶車把,右手比了個開槍的手勢,啪
——
直升機駕駛員立馬拉高,風勢瞬間收住,白紗乖乖落回她肩頭,跟被馴服的雲似的。
兩公裡紅毯,三分鐘就跑完了。三輪一個漂移,穩穩停在教堂門口。我下車拍了拍被風吹皺的製服,順手從外賣箱裡抽了張小票
——
【訂單:新娘一位】
【配送員:陸青玄】
【備註:一生一世,超時包賠
——
賠我一輩子】
我撕下小票塞進蘇清雪掌心,她指尖微涼,觸到我的瞬間卻泛了熱,跟雪地裡突然燃起來的火絨似的。
請簽收。
她垂眸,筆尖在
客戶簽名
欄寫字,字跡娟秀卻帶勁,跟冰層下藏著的春潮似的。寫完抬手把筆帽扣進我胸前口袋,指尖輕點的力道比羽毛還輕,卻壓得我心臟猛地一跳。
要給好評哦。
她眨了眨眼,冷豔的臉突然笑開,跟冰湖突然炸了似的,碎冰裡愣是開出萬朵玫瑰。
我轉身麵對鏡頭,單手掀下頭盔,雨點似的鎂光燈
嘩
地澆了我一身。我清了清嗓子,聲音不算大,卻夠讓風聲都靜三秒:今天我不繼承億萬家產,也不救人性命,就送一份外賣
——
我抬手指向直升機,指向白紗飛揚的蘇清雪,指向鏡頭後的億萬觀眾
——
這份外賣叫老婆,配送範圍是餘生,麻煩簽收一下。
話音剛落,直升機灑下漫天紅包,紅紙封被螺旋槳風撕開,人民幣跟群放了生的紅蝴蝶似的,撲棱棱往人群裡飛。尖叫聲、快門聲、小孩的歡呼混在一塊兒,成了首又荒誕又熱烈的交響曲。彈幕徹底瘋了:
【我靠!撒錢雨啊!】
【爸爸!我是你失散多年的女兒!】
【這狗糧我乾了!順便撿點錢助消化!】
我抬手比了個暫停的手勢,紅包雨
唰
地停了,跟按了遙控似的。全場靜得隻剩風聲,我從外賣箱最底下摸出個小錦盒,一打開
——
一枚銀針在晨光裡泛著幽藍,跟條睡熟的小龍似的。
龍醫門第
99
代掌門陸青玄,今天以針為誓
——
我屈指一彈,銀針破空飛向教堂頂端的十字架,針尾顫成虛影,發出細卻清晰的
嗡
聲,跟遠古的編鐘似的,被風敲出響來。
餘生隻救她一人,隻寵她一人,隻愛她一人。
蘇清雪抬手握住我手腕,指尖微顫,卻堅定得讓我脈搏都跟著穩了。她輕聲接話:餘生隻吃你送的飯,隻穿你挑的衣,隻
——
她踮起腳,唇貼到我耳邊,聲音輕得像呼吸:隻在你懷裡撒嬌。
鎂光燈再一次閃成閃電,可我隻聽得見她的心跳,咚、咚、咚,跟我的穩穩合拍,像兩台同步的電機,總算並了軌。
我俯身一個公主抱把她抱下直升機,白紗被風捲起來,蓋住我們交疊的影子,跟給世界按了暫停鍵似的。
出發。
我抬腳,電動三輪又啟動了,電機
嗡嗡
響,跟隻吃飽的貓似的,懶洋洋伸了個爪。
紅毯儘頭,神父捧著聖經,笑得見牙不見眼。
我回頭朝鏡頭挑了挑眉:婚禮開始,直播間的朋友
——
記得隨份子啊,紅包鏈接在下麵,一分不嫌少,一億不嫌多。
彈幕瞬間刷滿屏:
【鏈接在哪!我手速快!】
【爸爸!我壓歲錢全給你!】
【這婚我結不起,但打賞我在行!】
晨光裡,黃色製服跟雪白婚紗一塊兒駛進教堂,跟兩顆不搭調的星星似的,總算撞進同一條軌道。
風停了,紅包雨落儘,隻剩教堂的鐘聲
當
——
當
——
響
——
一聲又一聲,跟給全世界發了條統一通知似的:
——
配送完成,五星好評,請簽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