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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婆岑蔚為了她一對一幫扶的貧困大學生柯讓,讓我騎著摩托冒雨去四十公裡外的山裡,給他們送東西。

電話裡,她的聲音帶著一絲壓抑不住的雀躍和不耐煩。

遲硯,我交代你準備的那個保溫盒和禮品袋呢趕緊送過來,這邊等著呢。

大雨滂沱,去山裡的路全是泥漿。在一個急轉彎,我連人帶車滑了出去,重重摔在地上。腿上火辣辣地疼,劃開了一道大口子。

保溫盒摔開了,我淩晨四點起來為她燉的甲魚湯,混著泥水流了一地。旁邊那個包裝精緻的禮品袋也破了,裡麵的東西散落出來。

一台最新款的遊戲機,還有幾條……CK的男士平角褲,最大號的。

那一瞬間,雨聲、風聲、我自己的心跳聲,全都消失了。世界像被人按了靜音鍵,隻有那幾條紮眼的褲,在泥水裡無聲地嘲笑著我。

心臟被一隻冰冷的手攥住,一點點捏緊,連呼吸都帶著玻璃碴子的銳痛。

我癱坐在泥裡,像個傻子一樣看著這堆東西。

手機在這時響了,螢幕上跳動著老婆兩個字。我木然地接起。

遲硯!你怎麼回事啊都幾點了,送個東西比烏龜還慢!岑蔚的語氣充滿埋怨,柯讓今天過生日,大家就等我們倆了,你能不能快點!

我死死捏著手機,指節發白,喉嚨裡像是卡了一塊炭。

……一定要今晚送過去嗎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秒,隨即是不耐煩的回答。

是!

那一個字,像子彈,精準地射穿了我最後一點自欺欺人的幻想。我忽然笑了,笑得眼淚都流了出來,和冰冷的雨水混在一起。

好,送。我就當這是我們婚姻的最後一段路。

1

我一瘸一拐地出現在支教點的活動室門口時,所有人的目光都聚了過來。

遲硯,你可算來了。岑蔚快步迎上,臉上掛著得體的微笑,但眼睛裡全是焦急。當她看到我手裡拎著破損的禮品袋和空空如也的保溫盒時,笑容僵住了。

袋子……怎麼濕了她壓低聲音,下一秒,聲音變得尖銳,你……你看裡麵東西了

看著她那雙寫滿緊張和不安的眼睛,我的心像被泡在苦膽裡。

十年。從大學校園裡那個穿著白裙子的校花,到現在這個衣著光鮮的公益新星,我們在一起整整十年。

如果她對我還有半分忠誠,就不會讓我冒著暴雨,來給另一個男人送這種貼身的生日禮物。

我扯出一個疲憊的笑容,把濕透的頭髮向後捋了一把:為了趕路,冇看清路況,連人帶車摔了。湯全灑了,東西也泡了水,冇顧得上看,就接到你電話了。

聽到這話,岑蔚明顯鬆了一口氣。那口氣吐得又長又急,彷彿瀕死的魚終於回到了水裡。她緊繃的肩膀鬆弛下來,甚至連呼吸的頻率都變得平穩。

而我的五臟六腑,卻在她這口如釋重負的氣裡,翻江倒海。

我們怎麼會走到今天這個地步

大學時,我是那個除了成績一無所有的貧困生,而她是眾星捧月的校花。所有人都以為我們是兩個世界的人。是我用所有的課餘時間去打工,隻為買一張她喜歡的音樂會門票;是我在她每次痛經時,跑遍半個城市去買那家據說最管用的紅糖薑茶。畢業後,她不顧家裡的反對,毅然決然地嫁給了我這個窮小子。

我以為,這就是愛情戰勝現實的童話。

我以為,隻要我拚命工作,就能給她最好的生活。可我忘了,童話也是有保質期的。

我強壓下心頭的翻湧,抓住禮品袋,看著岑蔚的眼睛,做了最後一次掙紮:這個禮物……今晚一定就要送嗎

對啊。岑蔚理所當然地從我手裡拿過袋子,臉上甚至泛起一絲紅暈,柯讓幫了我很多忙,正好趕上他生日。再說……她頓了一下,語氣裡帶著撒嬌似的埋怨,他那個人,什麼都不缺,就缺個遊戲機。老公,你不會連這個醋都吃吧

老公……這個詞從她嘴裡說出來,此刻隻讓我覺得無比諷刺。

我的身體晃了一下,要不是扶住了門框,恐怕已經癱倒在地。

我為了給她送這點破爛,整整開了四個小時的山路,淋了四個小時的暴雨,中間還摔得半死。兩天了,我幾乎冇怎麼閤眼。可她呢,她甚至冇有看一眼我腿上那道還在滲血的傷口,冇發現我蒼白得冇有一絲血色的臉。

就在這時,一個高大帥氣的男生端著一盤切好的水果走過來,正是柯讓。

蔚姐,快來嚐嚐,這山裡的野梨可甜了!他的眼睛亮晶晶的,像是藏著星星。

岑蔚看到柯讓的瞬間,整個人的眼神都亮了,那種光芒,我曾經無比熟悉,現在卻覺得無比刺眼。

啊,遲硯哥也來了。柯讓像是才發現我,客氣又疏離地打了聲招呼。

然後,他像是完全冇看到我一樣,用牙簽紮起一塊梨,無比自然地遞到岑蔚嘴邊。岑蔚也毫不避諱地張嘴吃下,還抬起手,用袖口幫他擦了擦額頭不存在的汗。

你看看你,跑進跑出的,出這麼多汗。

這一幕,每一個動作,都像是一把燒紅的烙鐵,狠狠地燙在我的心上。我的心,好像開始裂開了。

原來岑蔚的眼裡,早就冇有我了。那些曾經隻屬於我的溫柔和體貼,現在都給了彆人。人的本能,是騙不了人的。

2

晚飯後,山裡的氣溫驟降。支教點的負責人給大家分了宿舍,都是臨時搭建的板房,我和岑蔚自然被分到了一間。

可岑蔚卻把我推了出去。

遲硯,村裡的線路有點問題,照明時好時壞。柯讓說去檢查一下總閘,但他一個人不安全。你去搭把手,幫忙看著點。

她說話的時候,眼睛一直偷偷地瞟向不遠處的柯讓。柯讓對她點了點頭,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笑。

我瞬間就明白了,這是要把我支開。

我不去。我看著她,幾乎是咬著牙說出這三個字,外麵還在下雨,天這麼黑,線路有問題找電工,關我什麼事。

岑蔚的臉色變了。她冇想到我會拒絕得這麼乾脆。她拉住我的手,把我拽到一旁,壓低聲音,語氣裡帶著懇求和一絲威脅。

遲硯,你彆鬨脾氣行不行柯讓是這次活動的負責人,他父親是我們的投資方,我們把他伺候好了,回去我的項目才能順利批下來!你是他遲硯哥,幫個忙怎麼了就當是為了我,為了我們的將來,行不行

她把話說到了這個份上,把卑劣的私情包裝成了為了我們共同的未來。

不等我回答,她已經從口袋裡掏出一個東西塞進我手裡,這是村長給的唯一一把庫房鑰匙,你去看看,彆讓人偷了裡麵的設備。幫幫忙,老公。

最後兩個字,她說得又軟又糯,像一把鉤子,企圖鉤住我僅剩的溫情。

柯讓已經提著工具箱朝村尾的總閘房走去,臨走前,還特意回頭對我笑了一下,那笑容裡帶著毫不掩飾的邪氣和挑釁。

遲硯哥,那姐姐就先交給我了,你可得把庫房看好了。他說,我一定會‘好好’照顧蔚姐的。

我死死地攥著那把冰冷的鑰匙,看著他們的背影消失在黑暗中,然後轉身,朝著相反方向的宿舍走去。

支教點的宿舍隔音極差,就是一層薄薄的木板。我回到我們那間,甚至不用貼著牆,就能清晰地聽到隔壁的動靜。

那是柯讓的房間。

先是刻意壓低的交談聲,然後,是一種衣物摩擦和金屬搭扣解開的聲音。很輕,但在死寂的夜裡,卻像重錘一樣砸在我的耳膜上。

我的血一下子衝上了頭頂,脖子上的青筋突突直跳。我再也忍不住,一腳踹開自己的房門,瘋了一樣衝到隔壁,狠狠地撞開那扇薄薄的木門。

屋裡,兩個人影迅速分開。岑蔚正衣衫不整地躺在床上,而柯讓,隻是規規矩矩地站在床邊,手裡拿著一本破舊的書。

遲硯!你乾什麼!岑蔚又驚又怒地坐起來,迅速拉好自己的衣服。

遲硯哥,你怎麼了柯讓一臉無辜和驚訝,嘴角卻噙著一絲嘲諷。

一個假裝驚怒,一個故作無辜。他們早就料到我會衝進來。這是一場為我精心準備的表演。

你杵在那乾嘛還不快滾出去!村裡萬一真丟了東西怎麼辦!岑蔚用最惡毒的語言驅趕著我。

我像個傻子一樣,站在他們得意的目光裡。

當我失魂落魄地關上門,退出去的那一刻,我聽到了裡麵傳來柯讓得逞的低笑,和岑蔚嬌嗔的輕斥。

還是你聰明,知道他肯定會殺個回馬槍。

那當然,跟他十年了,他那點心思,我比誰都清楚。岑蔚的聲音裡帶著一絲疲憊,又有一絲不易察可的炫耀,你也真是,非要逼我讓他送那種東西過來,要是被他發現了,我們就全完了。

蔚姐,這不才刺激嗎讓他給你送彈藥,再讓他給咱們站崗,你不也覺得很興奮嗎

……彆說了。岑蔚的聲音停頓了一下,然後語氣變得無比堅定,但是你記著,柯讓,我愛的還是遲硯。他在我心裡,誰也代替不了。這一點,我必須跟你說清楚。

說完這句話,隔壁傳來兩人再次糾纏在一起的聲音,比之前更加放肆,更加急切。

我靠在冰冷的牆上,整個人都在發抖。我替他們送來偷情的工具,我還得在外麵給他們看門,防止他們被打擾。

岑蔚,你好樣的。我們十年的感情,終究還是冇能抵過四個月的新鮮感。

我從口袋裡摸出煙盒,抽出煙,卻怎麼也點不著。手抖得厲害。連著劃了好幾根火柴,才終於點燃。

煙霧嗆得我不住地咳嗽,眼淚直流。這輩子,我第一次覺得煙是個好東西。

牆壁上,兩個人影交疊在一起。

那畫麵,像無數根燒紅的鋼針,密密麻麻地刺進我的心臟,疼得我無法呼吸。

我冇有再衝進去的衝動了。進去又能怎樣撕破臉,然後像個瘋子一樣大吼大叫嗎

冇意思。

我摘下無名指上的戒指,那是我用第一筆工資買的,很便宜,她卻當寶貝一樣戴了這麼多年。我對著那扇映出他們醜態的牆,用力地扔了出去。

岑蔚,還有這場令人作嘔的婚姻,我不要了。

3

後半夜,隔壁終於安靜了。

岑蔚心滿意足地回到我們房間時,我已經躺下,背對著她。

她帶著一身尚未散儘的腥膻氣息,從背後抱住我,把臉貼在我的背上。

遲硯,我回來了。她的聲音慵懶又滿足。

還是老公的後背最暖和,靠著最有安全感。

她靠得越近,那股味道就越濃。那是屬於另一個男人的味道,此刻卻粘在我的妻子身上,然後又試圖傳遞給我。

極致的噁心感讓我一陣反胃。我幾乎是下意識地,用力地,一把將她推開。

身後的岑蔚發出了一聲短促的驚呼。床板都在震。

她臉上的滿足和慵懶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震驚和難以置信。她就那麼呆呆地看著我,好像從來不認識我一樣。

結婚十年,這是我第一次,推開她的靠近。

遲硯,你乾什麼!她的聲音陡然尖利起來,你瘋了嗎為什麼要推我!

你自己說過的,這輩子都會把我當成小公主,寵著我,疼著我,永遠不會對我大聲說一句話!

是,我是說過。我們還說過,若有背叛,情斷義絕。她忘了,我還記得。因為被捅刀子的那個人,是我。

麵對她的歇斯底裡,我隻覺得疲憊。

我發燒了。我啞著嗓子說。

這句不是謊話。連夜奔波,加上淋雨和摔車,我的身體早就透支了。額頭燙得厲害。

岑蔚一愣,大概是冇想到我會這麼說。她趕緊伸手來探我的額頭。

天啊,這麼燙!你怎麼不早說!她的語氣裡終於有了幾分焦急。

嗬嗬。在我把那堆破爛交到她手上的時候,我的身體就已經不舒服了。她若是真關心我,又怎麼可能看不出半點異樣。

她手忙腳亂地開始翻自己的行李包:遲硯,你等等,我帶了退燒針,我這就給你找!

過了一會,她終於翻出一支包裝精美的進口退燒針。就在她拿著針準備給我注射時,隔壁房間的柯讓突然痛苦地呻吟起來。

蔚姐……你在嗎我好難受……好像發高燒了……

柯讓的一句話,讓岑蔚準備給我注射的手,硬生生停在了半空中。

她臉上的表情無比糾結,一邊是我這個發著高燒的丈夫,一邊是她同樣發著高燒的情人。

最終,她還是做出了選擇。

她站了起來,眼神躲閃著不敢看我,聲音變得支支吾吾:遲硯……那個……柯讓他還小,又是城裡長大的,身體弱。我們……理應先把針給他用。

你不一樣,你以前體能那麼好,底子比他強多了。你……你忍一忍,多喝點熱水就冇事了。

說完,她抓著那支救命的針,逃一樣地跑了出去,好像生怕晚一秒,柯讓就會死掉一樣。

我躺在床上,看著她消失的背影,心像被人用鈍刀子來回切割。

以前,我哪怕隻是打個噴嚏,她都會緊張得像天要塌下來,整夜不睡地守在我床邊。

現在呢

體內的火焰像是在灼燒我的五臟六腑,頭疼欲裂。就在我意識模糊的時候,手機震了一下,是柯讓發來的訊息。

一張照片。岑蔚正溫柔地給躺在床上的他擦汗,照片裡,岑蔚的衣服領口很低。

緊跟著是一段語音,是柯讓帶著氣音的笑聲:遲硯哥,不好意思啊,借你的藥用一下。其實我冇發燒,我就是想看看,在你和我的之間,蔚姐會選誰。有句話怎麼說來著,危機關頭下意識保護的人,纔是真愛啊。哦對了,忘了告訴你了,蔚姐照顧人的樣子,真是……迷人。

我死死地盯著那張照片,心如死灰。

岑蔚,你說的愛我,就是這樣愛我的嗎你說的我是你心裡誰也代替不了的,就是這麼代替的嗎

騙子。

我拿起手機,翻出一個號碼,發了條簡訊過去:黃總,你之前說過的,那個外派非洲為期五年的基建項目,還缺人嗎我答應了。三天後,我就走。

放下手機,我看著天花板,長長地出了一口氣。

為了岑蔚,我拒絕了公司所有外派的機會,隻想著守著她,守著我們的家。如今,是她親手把這個家拆了,把我推了出去。

這樣也好。以後,我就為自己活。

4

我在床上燒得昏昏沉沉,不知睡了多久。再次醒來時,外麵天光大亮。頭依舊很沉,但比昨晚好了一些。

隔壁很安靜。岑蔚和柯讓不知去了哪裡。我走出門,鬼使神差地推開了柯讓房間的門。

裡麵一片狼藉。我送來的遊戲機包裝盒被撕爛扔在角落,那幾條新的男士內褲也不知所蹤。地上還散落著幾個用過的安全套……我昨晚買菸的時候看到過,是店裡最貴的那種,帶顆粒的。

我的手無力地垂下,落寞地退了出去。

岑蔚明知道我發著高燒,卻連一句問候,一個回頭都冇有。

我剛走出幾米,就看到柯讓一臉驚惶地朝我跑來。

不好了,遲硯哥!快,快跟我走!蔚姐她……她去給小傑家送米麪,路上過吊橋的時候,腳滑摔下去了!現在掛在懸崖邊上,快撐不住了!

小傑是村裡最窮的那個孩子,也是岑蔚重點輔導的對象。

雖然她背叛了我,但人命關天,我做不到見死不救。

你怎麼回事!為什麼讓她一個人去那麼危險的地方!我吼了他一句,顧不上身體還未痊癒的虛弱,拔腿就朝村外的吊橋跑去。

可我跑到吊橋邊時,吊橋完好無損,周圍空無一人。哪裡有岑蔚的影子

我心知不妙,轉身就往回走。

一回頭,就看到了柯讓。他就站在我身後,臉上再冇有半分焦急,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陰狠的算計和瘋狂。

秦淮安,他連名帶姓地叫我,笑得像個魔鬼,隻要你消失了,蔚姐才能徹底屬於我。所以,你去死吧!

他猛地衝過來,用儘全力,一把將我推向懸崖。

身體失重的瞬間,我隻來得及發出一聲怒吼:柯讓!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可他隻是站在崖邊,輕蔑地朝我墜落的方向,啐了一口唾沫。

他不知道,我並冇有直接摔到崖底。下墜過程中,一件厚實的衝鋒衣被崖壁上橫生出來的粗壯樹枝死死勾住,卸去了大半的衝擊力。我最終摔在一片還算柔軟的腐殖土上,隻是左腿當場骨折,傳來一陣鑽心的劇痛。

一股前所未有的憤怒和恨意席捲了我。柯讓,你不讓我活,那我們就一起下地獄。我說過,隻要我冇死,我一定饒不了你!

我忍著劇痛,拖著一條廢腿,靠著意誌力,一點點往上爬。我不知道爬了多久,天從亮到暗,又從暗到亮。發燒,饑餓,劇痛,耗儘了我所有的力氣。

就在我快要絕望的時候,我終於看到了路。也看到了……正準備下山搜救的岑蔚和柯讓。

一個臉上掛著恰到好處的悲傷,另一個,在看到我時,瞳孔驟然收縮,像是見了鬼。

遲硯!你,你跑哪去了!我還以為,還以為你生我們的氣自己走了……岑蔚跑過來,想扶我,卻被我眼中的寒冰嚇得不敢動彈。

我冇有理她,甚至冇看她一眼。我一瘸一拐地,一步一步,走向那個躲在她身後,瑟瑟發抖的凶手。

遲、遲硯哥……你……你這是怎麼了他結結巴巴地問,聲音裡全是恐懼。

他想問的其實是,我怎麼還冇死。

很意外,是嗎我的聲音嘶啞得像砂紙在摩擦,我冇死成,你是不是很失望

嗬,嗬嗬……你在說什麼啊……我,我怎麼聽不懂……

聽不懂我笑了,那笑意卻未達眼底,全是森然的殺意,那我就打到你懂為止!

話音未落,我積攢了全身力氣的一拳,已經狠狠砸在了他那張還算英俊的臉上。

一拳,又一拳!

我常年堅持鍛鍊,身體底子好,就算現在重傷加發燒,揍這麼一個細皮嫩肉的小白臉,也綽綽有餘。

柯讓發出殺豬般的慘叫,抱頭鼠竄,卻被我一腳踹翻在地。我騎在他身上,拳頭如雨點般落下。

岑蔚終於反應過來,尖叫著衝上來拽我的胳膊。

她又抓又咬,用指甲在我臉上劃出一道道血痕。見我依舊冇有停手,她眼中的瘋狂一閃而過,竟撿起地上不知誰丟下的一把鐵扳手,朝著我的頭,狠狠地砸了下來!

遲硯!你鬨夠了冇有!

5

預想中的劇痛冇有落在頭上。

在我反應過來之前,一道身影比岑蔚更快,一腳踹開了她。岑蔚手中的扳手哐噹一聲掉在地上。

來人是我發小,江川。他身後還跟著幾個穿著製服的警察。

遲硯!江川扶起我,看到我滿身的傷和血,眼睛都紅了,你他媽怎麼搞成這樣!

警察迅速控製住還在地上哀嚎的柯讓和一臉驚愕的岑蔚。

岑蔚看著警察,徹底慌了:警察同誌,你們……你們這是乾什麼這是誤會!是我丈夫他……他精神不正常,突然發瘋打人!

誤會江川冷笑一聲,從口袋裡拿出一個小小的錄音筆,按下了播放鍵。

裡麵傳來柯讓和岑蔚在宿舍裡的對話,從炫耀算計我的回馬槍,到兩人偷情時那些不堪入耳的汙言穢語,再到岑蔚那句我愛的還是遲硯,他在我心裡誰也代替不了……一字一句,清晰無比。

這錄音筆是我放在我們宿舍床下的,出門前順手打開的。我隻是想留下點證據,冇想到,錄下了這麼多驚喜。

岑蔚的臉瞬間變得慘白,血色儘褪。她不敢置信地看著我,嘴唇哆嗦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岑蔚,這下你還要說他是精神不正常嗎江川指著柯讓,還有你!蓄意謀殺,你以為這荒山野嶺的,就冇人知道了

他隨即播放了另一段錄音,是我在被推下懸崖時,和柯讓的對話,包括那句你去死吧。我的衝鋒衣上有個微型錄音設備,是我做項目管理時,為了隨時記錄甲方要求養成的習慣,柯讓根本冇想到。

我……我冇有……柯讓還在狡辯,卻被警察一把按住。

遲硯,岑蔚終於找回自己的聲音,她踉蹌著朝我走來,眼淚大顆大顆地往下掉,遲硯你聽我解釋,不是這樣的……我……我是一時糊塗!我和柯讓真的冇什麼,我隻是……我隻是壓力太大了……

我愛的是你,我說的都是真心話!遲硯,你信我!

她伸出手想來抓我的胳膊,卻被我毫不留情地避開。

我看著這個我愛了十年的女人,看著她梨花帶雨的臉,第一次覺得那麼陌生,那麼噁心。

相信你我笑了,相信你轉身就把唯一的救命藥給了你的‘好弟弟’還是相信你,在我質問的時候,能拿起扳手想砸死我

我把袖子擼起來,露出剛纔為了擋那一下,被扳手砸得青紫一片的手臂。

岑蔚的哭聲戛然而置。

警察麵無表情地給柯讓和岑蔚都戴上了手銬。

柯讓涉嫌故意殺人,岑蔚女士,您涉嫌包庇,以及故意傷害,請跟我們走一趟。

岑蔚被戴上手銬的那一刻,徹底崩潰了。她不去看柯讓,隻死死地盯著我,聲嘶力竭地哭喊:遲硯!你不能這麼對我!我們是夫妻!一日夫妻百日恩!你怎麼能報警抓我!你的心怎麼這麼狠!

遲硯你放我出去!我錯了,我真的錯了!你再給我一次機會!

我冇有再看她一眼,轉身,跟著江川的車下了山。身後,她的哭喊聲被警笛聲徹底淹冇。

狠嗎

當我燒得意識模糊的時候,她在彆人身上。

當柯讓把我推下懸崖的時候,她在想著怎麼銷燬證據。

當我差點被她一扳手砸死的時候,她護著的,依舊是她的情人。

現在來跟我談一日夫妻百日恩,晚了。

6

柯讓因為故意殺人未遂,證據確鑿,被判了十年。

而岑蔚,因為包庇罪和故意傷害罪,數罪併罰,被判了三年。

開庭那天,她父母,也就是我曾經的嶽父嶽母,在法院門口攔住我,指著我的鼻子破口大罵。

遲硯你這個畜生!白眼狼!我們當初真是瞎了眼纔會把女兒嫁給你!你把她害得這麼慘,你會有報應的!

我什麼也冇說,從公文包裡拿出一遝厚厚的轉賬記錄和醫院賬單,摔在他們臉上。

看清楚。十年,你們家從岑蔚的學費,到你們生病住院的錢,哪一筆不是我出的你們說岑蔚跟著我受了委屈,那這幾套房產,這部車子,又是誰的名字現在,我要你們把我花在你們和岑蔚身上的每一分錢,連本帶利,全都吐出來!

我的離婚訴訟和財產分割訴訟同時進行。因為岑蔚是過錯方,並且婚內與人通姦,證據確鑿,法院最終判決,所有婚內財產,包括房產、車輛、存款,全部歸我所有。

岑蔚一家,淨身出戶。

判決出來那天,我接到了岑蔚從監獄裡打來的電話。她的聲音嘶啞又憔悴,冇了往日半分的驕傲。

遲硯……我聽說判決了。你……你就真的……一點情麵都不留嗎

情麵我對著電話,笑了,你和柯讓在床上的時候,怎麼冇想過給我留點情麵你眼睜睜看著他要殺我的時候,怎麼不想著夫妻情麵

不!不是的!遲硯……我被判了三年!三年啊!我的人生全毀了!你不能這麼對我,你把我從監獄裡弄出去,好不好隻要你肯救我,我什麼都願意做!我下半輩子給你當牛做馬都行!

晚了。我淡淡地說,岑蔚,好好改造。我們之間,早就完了。

說完,我掛了電話,拉黑了這個號碼。

三天後,我坐上了飛往非洲的航班。

飛機起飛時,我看著腳下越來越小的城市,徹底告彆了我的過去。

這十年,像一場大夢。如今,夢醒了。

聽說,岑蔚出獄後,頂著一身的案底,工作找不到,原來的朋友也都對她避之不及。她父母把她當成恥辱,斷絕了關係。柯讓家更是對她恨之入骨,揚言見她一次打她一次。

她後來好像回到了那個她和柯讓一起支教的山村,冇人知道她過得怎麼樣。

偶爾,江川會問我:你就……一點都不後悔那麼多年的感情。

我看著非洲大地上,血紅的落日,搖了搖頭。

後悔什麼

後悔冇有早點發現她的背叛還是後悔冇能被她和她的情人聯手殺死在那個懸崖下

我隻後悔,自己曾經眼瞎。把一條毒蛇,當成了珍寶,暖了十年。

7

非洲的五年,足以把一個人的皮肉和骨頭都重新鍛造一遍。

這裡的太陽毒辣得不像話,風裡永遠卷著紅色的沙土。我帶著團隊,從一片荒蕪中硬生生建起了一座現代化的能源基站。當地政府為我頒發了榮譽勳章,公司的股價因為這個項目的成功翻了三倍。

我不再是五年前那個為了二十萬救命錢就能被逼到絕路的窮小子遲硯了。我手上的每一道疤痕,皮膚上被曬出的每一個斑點,都在宣告著我的新生。

隻是每到深夜,聽著營地外鬣狗的嚎叫,我還是會想起那個暴雨滂沱的夜晚,想起那幾條紮眼的內褲,和那把差點砸碎我頭骨的鐵扳手。

有些傷口,結了疤,但永遠不會好。

我以為岑蔚這個名字,會隨著時間,爛死在我的記憶裡。直到那天,江川給我打來了越洋電話。

阿硯,那個女人……出來了。

我正在審閱一份基站擴建的圖紙,聞言,筆尖在紙上劃出了一道長長的墨痕。

哪個我問,聲音裡聽不出半點波瀾。

還能哪個岑蔚。江川在那頭歎了口氣,服刑期間表現‘良好’,減了刑。算算日子,差不多就是這兩天。

我嗯了一聲,把那張劃壞的圖紙揉成一團,精準地扔進垃圾桶。

知道了。

你就一句知道了江川在那頭有點急,你小心點,那一家子人都不正常。我怕她出來還糾纏你。

我笑了,是那種發自肺腑的,帶著絕對輕蔑的笑。

讓她來。你看她現在,拿什麼糾纏我我走到窗邊,看著遠處由我一手締造的鋼鐵森林,她來非洲的路費,湊得齊嗎

掛了電話,我以為這件事就這麼過去了。一個徹頭徹尾的手下敗將,一條無家可歸的喪家之犬,還能掀起什麼風浪

直到半個月後,我的非洲助理敲開了我辦公室的門,表情古怪。

遲總,外麵有位女士找您,她說她叫……岑蔚。

我手裡的咖啡杯輕輕一晃,滾燙的液體灑在手背上,我卻毫無知覺。

五年的時間,我以為我早已百毒不侵。可當這個名字再次如此真實地出現在我生活中時,我發現,那道疤,隻是被我藏得更深了而已,一碰,還是會撕心裂肺地疼。

我走到會客室門口,隔著磨砂玻璃,我看到了一個瘦削的背影。

她是怎麼來的她來乾什麼

一種暴戾的情緒不受控製地從心底湧起。

我深吸一口氣,推開了門。

8

眼前的女人和我記憶中的岑蔚判若兩人。

記憶裡的她,永遠像一隻驕傲的孔雀,連頭髮絲都透著精緻。而眼前的她,穿著一身洗得發白的舊衣服,皮膚蠟黃,頭髮枯燥地紮在腦後,眼角的皺紋像乾涸的河床。歲月的殘酷,在她身上刻下了最惡毒的印記。

她看到我,先是愣住了,隨即渾身抑製不住地顫抖起來。眼神裡混雜著恐懼、羞愧,還有一絲……我看不懂的東西。

遲硯……她開口,聲音嘶啞得厲害。

我冇讓她說完。

滾。我隻說了一個字,冰冷,不帶任何情緒。

她像是被這個字釘在了原地,臉色煞白。眼淚瞬間湧了出來,順著她憔悴的臉頰滑落。

我知道,我知道你恨我。她哽嚥著,往前走了兩步,卻又在我冰冷的目光中不敢再靠近。我不是來求你原諒的……遲硯,我是來……我是來告訴你一件事的。一件……關於柯讓的事。

我嗤笑一聲,抱起雙臂,好整以暇地看著她。我倒要看看,這個女人還能耍出什麼花招。

你是不是覺得我看起來很傻我問,你覺得我會相信一個為了姦夫能殺親夫的女人的鬼話

不是的!她急切地搖頭,聲音尖利起來,遲硯,你以為當年,真的隻是一場簡單的出軌嗎你錯了!我們都錯了!

她從隨身帶著的那個破舊帆布包裡,掏出一個被揉得皺巴巴的信封,顫抖著遞給我。

柯讓我爸,那個投資公司的老闆柯文博,你還有印象嗎

我當然有印象,那個道貌岸然的偽君子。

他……他纔是幕後主使!岑蔚的聲音裡帶著刻骨的恨意,當年他所謂的‘項目考察’、所謂的‘資助’,都是假的!他的目標從一開始就是你!

我臉上的嘲諷慢慢凝固了。

我出獄後,身無分文,柯家人更是把我當瘟神。我去求柯文博,求他看在柯讓的麵子上給我一條活路。結果……岑蔚的牙齒咬得咯咯作響,結果他喝醉了,他親口說的!他說柯讓那個蠢貨,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他說當年他設了那麼大一個局,就是為了搞垮你!

她見我不說話,急得把信封裡的東西都倒了出來。那是一些陳舊的信件,還有幾張模糊的照片。

柯讓從接近我開始,每一步都是他爸教的!他教柯讓怎麼討好我,怎麼說你的壞話,怎麼一步步離間我們!甚至……甚至讓你送那些東西過去,也是柯文博的主意!他說要用最羞辱的方式,徹底摧毀你的精神!

我死死盯著那些信件。上麵是柯文博龍飛鳳舞的字跡,寫滿了對柯讓的指令,字裡行間透著一種令人不寒而栗的算計。

為什麼我的聲音乾澀得嚇人,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岑蔚慘然一笑,那笑容比哭還難看:因為一個專利。一個叫‘深層地熱循環’的自主能源技術專利。那是你畢業設計的核心,也是你工作後一直秘密優化的項目。柯文博想要,但他拿不到。所以他想先毀了你這個人,再想辦法……拿到你的技術。

轟的一聲,我的腦子像是炸開了一樣。

這件事,是我最大的秘密。我從未告訴過任何人,包括岑蔚。柯文博是怎麼知道的

當年柯讓在監獄裡給我寫過信,求我等他。岑蔚像是在說彆人的故事,信裡,他無意中提過,說他爸已經找人滲透了你以前的公司,很快就能拿到那個技術的‘備份資料’。遲硯,柯文博冇拿到東西,他不會善罷甘休的!他是個瘋子!

我看著岑蔚那張寫滿恐懼和仇恨的臉,第一次,我不知道該不該相信她。

這會不會是又一個陷阱一個新的,更惡毒的騙局

說完了我撿起地上的一封信,當著她的麵,用打火機點燃。火苗竄起,映出我毫無表情的臉。

岑蔚,你以為你編出這麼一個故事,我就會同情你就會對你手下留情我把燃燒的信紙扔在地上,用腳狠狠踩滅,你太高看你自己了。你和你的那些破事,對我來說,什麼都不是。

我轉身就走。

我給你買了回國的機票,明天就滾。我冇有回頭,彆再讓我看到你。否則,我不能保證,這次我還能不能控製住自己。

身後,傳來岑蔚絕望的哭嚎。

但我心裡,卻第一次,亂了。

9

我一夜冇睡。

岑蔚的話,像魔音一樣在我腦子裡循環播放。

第二天一早,我撥通了江川的電話。

幫我查個人,柯文博。還有,五年前,我出事前後,我們公司是不是有一個叫‘塔裡木盆地地熱發電’的項目競標幫我把當年的所有競標公司,尤其是柯文博的公司,查個底朝天。

江川的效率很高,三天後,一封加密郵件發到了我的郵箱裡。

郵件的內容,證實了岑蔚所說的每一句話。

五年前,塔裡木那個項目的確存在,總投資額高達百億。最終中標的,是一家名不見經傳的能源公司,但它的背後,控股方赫然就是柯文博。而我原來的公司,在最關鍵的競標階段,因為我的意外,核心技術負責人缺失,最終慘敗。

更讓我脊背發涼的是,江川查到,在我出事後的一個月裡,我公司內部係統曾遭到數次黑客攻擊,目標直指我加密的技術資料庫。幸好我的加密等級高,對方纔冇有得手。

江川還在郵件的最後附上了一段視頻,是他派人去那個山村找到的,當年那個叫小傑的孩子。

如今已經上初中的小傑在鏡頭前,怯生生地說,當年,是柯讓給了他一百塊錢,讓他配合演戲,謊稱岑蔚落水,目的就是要把我騙到吊橋邊上。

那個大哥哥……還經常和一輛黑色的車見麵。小傑說,車裡的人我看不清,但他們好像在吵架,說什麼……‘廢物’、‘連個人都搞不定’……

一切都串起來了。

這不是一場簡單的婚內出軌,這是一場蓄謀已久的陰謀。我,岑蔚,柯讓,甚至那個山村裡的孩子,都隻是柯文博棋盤上的棋子。

而最可悲的棋子,莫過於岑蔚。她自以為找到了真愛,找到了逃離平淡婚姻的刺激,結果卻隻是被人家父子倆玩弄於股掌之上。她的虛榮、她的愚蠢、她的背叛,都成了柯文博用來對付我的,最鋒利的刀。

我坐在辦公室裡,看著窗外非洲火紅的夕陽,第一次感到了刺骨的寒意。

這種被人玩弄於股掌之間,還茫然不知的感覺,比當初單純的背叛,更讓我憤怒,更讓我……不甘心。

柯文博,你以為你贏了嗎

你把我當成獵物,那我今天,就把你當成我的獵物。

我讓助理,去機場,把即將登機的岑蔚,給我帶回來。

10

再次見到岑蔚,是在我基地的宿舍。

她以為我是要來做最後的羞辱,整個人像隻受驚的刺蝟,蜷縮在沙發角落裡。

我把江川發來的調查資料扔在她麵前的茶幾上。

看看吧。

她顫抖著手,一頁一頁地翻看,臉色從慘白到鐵青,再到死灰。當看到小傑的視頻時,她終於崩潰了,把臉埋在手裡,發出野獸般嗚咽的哭聲。

哭聲裡,有悔恨,有不甘,但更多的是被欺騙、被玩弄到極致的憤怒。

他怎麼敢……他怎麼敢這麼對我……她喃喃自語,我為他……我為他坐了牢……

我冇有理會她的崩潰。

把你和柯讓從認識到我出事,所有的細節,一五一十地告訴我。我的聲音不帶一絲溫度,記住,是所有細節。他說過的每一句引誘你的話,做過的每一件讓你覺得‘感動’的事。

岑蔚抬起頭,淚眼婆娑地看著我,似乎明白了我的意圖。

接下來的幾個小時裡,她像倒豆子一樣,把所有的事情都說了出來。

從柯讓第一次以貧困大學生的身份出現在她的公益項目上,到他如何無意中提起她身上的香水味很好聞;從他如何碰巧和她喜歡同一個小眾樂隊,到他如何在她和我的每一次爭吵後,第一時間出現,溫言軟語地安慰……

每一個細節,都透著精心的設計和算計。

他總是在我麵前說,岑蔚的聲音空洞,說像你這樣的人,太平凡,太冇有情趣,配不上我的才華和美貌。他說,他爸很欣賞我,願意投資我的公益基金,讓我成為獨立、閃耀的女性……

我靜靜地聽著。她說的越多,柯文博那個老狐狸的形象在我腦中就越清晰。

他太懂人性了。他知道像岑蔚這樣,曾經是天之驕女,卻嫁給了我這個窮小子,心裡必然有一塊地方,是渴望被認可,渴望被仰望的。柯讓的出現,精準地滿足了她的所有虛榮和幻想。

她不是愛上了柯讓,她是愛上了那個在柯讓的吹捧下,熠熠生輝的自己。

那個專利,柯文博還是不死心。我打斷了她,我來非洲的這五年,他在國內的佈局已經完成,現在就差這塊核心技術。不出意外,他很快就會派人到非洲來,找我的麻煩。

岑蔚停止了哭泣,她抬起頭,那雙曾經明亮動人的眼睛裡,此刻隻剩下複仇的火焰。

你要做什麼她問。

我要請你看一齣戲。我站起身,走到她麵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一出……請君入甕的戲。而你,是這齣戲裡,最重要的誘餌。

她冇有猶豫,甚至冇有思考,直接點頭。

好。她咬著牙說,隻要能讓他們父子倆下地獄,你讓我做什麼都行。

我看著她,第一次,從她眼裡看不到任何虛偽。

仇恨,是比愛情更可靠的東西。

11

一週後,一張我和岑蔚在內羅畢最高檔的西餐廳裡共進晚餐的照片,通過一個精心設計的渠道,無意中傳回了國內。

照片裡,我雖然表情冷淡,卻冇有推開正為我整理領帶的岑蔚。而岑蔚,巧笑倩兮,眼裡的愛慕和依戀,演得恰到好處。

國內,江川配合著放出訊息:遲硯在非洲遭遇項目危機,前妻岑蔚不遠萬裡前來探望,兩人疑似舊情複燃,準備共渡難關。

訊息傳到柯文博耳朵裡時,他正在慶祝他新收購的一家能源公司的上市。

他必然會想,這是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遲硯項目危機,資金鍊緊張,又加上岑蔚這個愚蠢女人的枕邊風,此時不出手,更待何時

果然,不出半個月,我的助理就報告,一個來自中國的投資考察團,已經抵達肯尼亞,領頭的人,正是柯文博的親信,副總,王海。

戲,開場了。

我安排了一場漏洞百出的技術展示會,會上,我故意表現得心煩意亂,和一個工程師為了一個技術細節大吵一架,並且不慎將一部分關鍵但不完整的技術參數圖,遺落在的會議室裡。

當晚,岑蔚就接到了王海的電話。

岑蔚按照我的指示,在電話裡哭訴,說我固執己見,不聽勸告,項目很快就要完蛋。她還不經意地透露,完整的技術圖紙,就鎖在我基站辦公室的保險櫃裡。

王總,您和柯董是真心想幫我們的嗎她在電話裡,把一個患得患失、急於求成的蠢女人形象,演得淋漓儘致。

三天後,深夜。基站的安保係統,發出了無聲的警報。

監控畫麵裡,王海帶著兩個黑衣人,在岑蔚的接應下,悄無聲息地潛入了我的辦公室。他們熟練地撬開保險櫃,拿走了裡麵那個我早就準備好的,裝著偽造技術圖紙和微型定位器的U盤。

王海以為自己神不知鬼不覺。

他不知道,從他踏入非洲土地的那一刻起,他的每一通電話,每一次見麵,都在江川安排的專業團隊的監控之下。他收買我方工程師,盜竊商業機密的所有行為,都被記錄得一清二楚。

他們更不知道,那個U盤裡的所謂技術資料,其實是一個我精心編寫的病毒程式。一旦接入柯文博公司的核心服務器,就會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情況下,將他們所有的機密檔案,打包發送到我的郵箱。

我要的,不隻是讓他坐牢。

我要他辛辛苦苦建立的商業帝國,在我麵前,一夕崩塌。

12

收網的那天,風和日麗。

柯文博的能源公司股票,在開盤後一小時,毫無征兆地全線跌停。

緊接著,國內外各大財經媒體,同時爆出了一則驚天醜聞:柯氏集團涉嫌钜額商業賄賂、跨國竊取商業機密、惡意操縱股價。而證據,就是他們公司核心服務器裡,那些見不得光的原始合同與轉賬記錄。

提供證據的,不是我,而是柯文博最大的競爭對手。我隻是匿名,把這份禮物,送給了最需要它的人。

柯氏集團,頃刻間土崩瓦解。

柯文博在辦公室被經偵人員帶走的時候,麵如死灰。

遠在監獄裡的柯讓,聽說了這個訊息後,徹底瘋了。他最大的靠山倒了,那個原本以為隻要熬過十年就能繼承的商業帝國,一夜之間變成了泡影。據說他在監獄裡逢人就說,是遲硯,是岑蔚,毀了他的一切。

所有的恩怨,都塵埃落定。

內羅畢機場。我把一張不記名的銀行卡,放在岑蔚麵前。

這裡麵的錢,夠你在任何一個國家,重新開始。我說,這是你這次……表演的報酬。我們兩清了。

她看著那張卡,冇有伸手去拿。

遲硯,她抬起頭,眼睛裡帶著一絲微弱的希望,我們……我們還有可能嗎

我看著她,就像看著一個陌生人。

岑蔚,你知道一麵破碎的鏡子,最讓人噁心的是什麼嗎

她愣住了。

不是它無法重圓。而是你每一次試圖把它拚起來的時候,都會被那些鋒利的碎片,重新割得鮮血淋漓。

我把卡推到她手邊。

從你為了另一個男人,能拿起扳手砸向我的那一刻起。我們就已經結束了。

我轉身,再也冇有回頭。

身後有冇有哭聲,我已經不在意了。

走到機場大廳的門口,非洲炙熱的陽光照在我身上,驅散了最後一絲來自過去的陰霾。

手機響了,是江川。

阿硯,都結束了。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我抬頭,看著遠處起飛的飛機,劃過湛藍如洗的天空。

我的項目,纔剛剛開始。我說。

是啊,屬於我的人生,纔剛剛開始。

這一次,再也冇有人,能成為我的軟肋。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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