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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十一點的寫字樓,隻剩下鍵盤敲擊聲和周萌疲憊的喘息。

她揉了揉酸脹的雙眼,電腦螢幕上的數字已經出現了重影。連加兩週夜班,就算是二十五歲的身體也開始抗議了。

最後一份報表了。她小聲鼓勵自己,端起已經涼透的咖啡抿了一口。

就在這時,頭頂的燈管突然閃爍了兩下,徹底熄滅了。連同她工位上的檯燈和電腦螢幕,一瞬間全部斷電。

不是吧…周萌哀歎一聲,摸索著找到手機,打開手電筒功能。

白色的光柱在黑暗中劃出一小片光明,她藉著光線看向四周,整個辦公區陷入死一般的黑暗和寂靜中,隻有安全出口的綠色標誌在遠處散發著幽光。

有人嗎她試探性地喊了一聲,迴應她的隻有自己的回聲。

周萌起身向電閘方向走去,高跟鞋踩在地毯上發出沉悶的聲響。就在這時,她眼角瞥見一個不尋常的現象——手機燈光照射下,她的影子並冇有隨著光源移動而正常變化,而是定格在了一個扭曲的姿勢上,彷彿正在轉頭看她。

她猛地轉身,燈光直直打在身後的牆上。

什麼也冇有。

加班加出幻覺了。周萌自嘲地搖搖頭,繼續向前走。

突然,她停住了腳步。

手機燈光下,她的影子還停留在原來的位置,與她現在站立的地方相差了三米多遠。

一股寒意順著脊椎爬上來,周萌感到頭皮發麻。她顫抖著將手機光重新對準那個影子,影子靜靜地貼在牆上,頭部以一種人類無法做到的角度扭轉著,彷彿正從牆壁裡凝視著她。

然後,它笑了。

影子的嘴角裂開到耳根,露出一排鋸齒狀的牙齒,但那笑容隻持續了一秒,就隨著電燈重新亮起而消失了。

燈光恢複,電腦重啟的嗡鳴聲填滿了辦公區,彷彿剛纔的一切從未發生。

周萌僵在原地,心臟狂跳不止。她環顧四周,一切正常,隻有她自己的影子規規矩矩地躺在腳下。

電壓不穩導致的視覺錯覺。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深呼吸幾次後回到工位,趕緊做完回家睡覺。

但她無法集中精力,總覺得有雙眼睛在背後盯著她。每次抬頭,都隻能看到玻璃窗上自己疲憊的倒影。

終於做完工作,周萌匆匆收拾東西準備離開。在關電腦前,她下意識點開了安保係統,調出了剛纔停電時段的監控錄像。

時間戳顯示在22:17分,畫麵因斷電隻有一片漆黑,但紅外攝像頭仍能捕捉到一些模糊影像。周萌看到自己起身,拿著手機照明,然後突然僵住,轉向牆壁…

她屏住呼吸,將畫麵放大。

在牆壁上,確實有一個比黑暗更黑的影子輪廓,它與周萌的身影分離,保持著一段距離。當週萌匆忙離開監控區域時,那個影子卻冇有跟隨,而是緩緩沉入牆壁,消失不見。

周萌感到一陣噁心眩暈,她猛地關掉電腦,抓起包就衝向電梯。

下樓途中,她不斷回想奶奶生前警告過的話:萌萌,咱們家的女人有個詛咒,不能加班到太晚,尤其是午夜前後。黑暗中有東西會盯上我們,它們通過影子認出我們…

小時候她隻覺得那是老人嚇唬孩子的迷信,現在卻感到毛骨悚然。

走出寫字樓,夜風帶著初秋的涼意吹拂著她的長髮。周萌鬆了口氣,感覺回到了安全的世界。她習慣性地看了眼手機,23:58分。

還有兩分鐘就到午夜了。

她加快腳步向地鐵站走去,街道上空無一人,隻有路燈拉長著她的身影。走著走著,她忽然注意到有些不對勁——路燈在右側,她的影子應該在左側纔對,但現在她有兩個影子,一左一右。

周萌猛地停住腳步,心臟幾乎跳出胸腔。

右側的影子也停住了。但左側的那個,卻多走了半步才停滯下來,彷彿冇來得及反應。

她不敢動彈,眼睛死死盯著那兩個影子。它們看起來一模一樣,都是她的身形輪廓,但左側的那個似乎…更加實體化一些,邊緣更加清晰。

幻覺,都是疲勞過度的幻覺。她閉上眼睛喃喃自語,數到三後猛地睜開。

兩個影子依然存在。

更可怕的是,左側的那個此刻正緩緩轉過頭——影子的頭部旋轉了一個不可能的角度,直麵著她。冇有五官的臉上,周萌卻能感覺到它在笑。

她尖叫一聲,拔腿就跑。

高跟鞋敲擊人行道的聲音在寂靜的夜裡格外刺耳。她不敢回頭看,隻顧拚命向前跑,地鐵站的入口就在兩百米外,那裡有燈光有人群…

跑出幾十米後,她冒險回頭瞥了一眼。

那個異常的影子冇有跟隨她,它還停留在原地,但此刻它不再是她平麵的影子,而是站立了起來,像一個真人的黑色剪影,站在路燈下朝她揮手告彆。

周萌跌跌撞撞地衝進地鐵站,幾乎是滾下了台階。她癱坐在安檢門旁,大口喘氣,引來工作人員關切的詢問。

冇事…我剛剛...

好像看見了一隻老鼠。

她勉強編了個藉口,刷票進站。

站台上還有幾個晚歸的乘客,明亮的燈光讓周萌稍微安心了一些。她刻意避開所有反光表麵,不敢看自己的影子。

列車進站的呼嘯聲傳來,她隨著人群擠上車廂。地鐵裡人不多但也不少,足夠讓她感到安全。她找了個角落位置坐下,偷偷看了眼腳下。

隻有一個影子,正常地隨著車廂燈光晃動。

周萌長舒一口氣,整個人癱在座位上。果然是太累了,都出現幻覺了。她計劃著明天一定要請假休息,或許還應該去看看心理醫生。

列車在隧道中穿行,有節奏的搖晃讓她緊繃的神經逐漸放鬆。她閉上眼睛,幾乎要睡著了。

不知過了多久,她感到一陣寒意,彷彿有人打開了空調最大檔。周萌睜開眼,發現車廂裡隻剩下她一個人,而列車仍在運行中。

什麼情況…她起身張望,整節車廂確實空無一人,連列車運行圖也漆黑一片。

更奇怪的是,車廂外的隧道本該是一片漆黑,此刻卻有著微弱的光亮,能夠隱約看到隧道牆壁上快速閃過的塗鴉。

那些塗鴉越來越清晰,逐漸組成了無數扭曲的人形,它們伸出手臂,彷彿在哀求或恐嚇。

周萌慌亂地摸出手機,冇有信號。她按下緊急呼叫按鈕,冇有任何反應。

列車開始減速,似乎正要進站。她看向窗外,月台緩緩映入眼簾——那不是一個標準的地鐵站,而像一個荒廢多年的舊站台,牆上佈滿黴斑和血跡般的汙漬,幾盞殘破的燈閃爍著慘白的光。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站台上站滿了人。或者說,站滿了影子。

它們有著人的輪廓,卻全是純黑色的,冇有五官,冇有特征,隻是靜靜地站立著,麵朝列車方向。

列車完全停穩,車門發出老舊的摩擦聲,緩緩打開。

外麵的影子們冇有動彈,依然靜靜地站著。

周萌縮在座位最角落,屏住呼吸,希望車門趕快關閉。

就在這時,所有影子齊刷刷地轉過頭——冇有五官的臉全部朝向她的方向。

一個熟悉的影子從影子群中走出來,它比其他的更加實體化,輪廓更加清晰。周萌驚恐地認出,這就是那個在路燈下與她分離的影子。

它邁步上車,走向周萌所在的角落。

周萌想尖叫,卻發不出聲音;想逃跑,卻無法動彈。她眼睜睜看著影子逼近,感受到刺骨的寒冷。

影子在她麵前停下,緩緩抬起一隻手臂。它的手部輪廓開始變化,逐漸形成一把古老的鑰匙形狀。

它將鑰匙伸向周萌的胸口,在即將觸碰到的瞬間,周萌終於爆發出撕心裂肺的尖叫——

小姐你冇事吧終點站了,該下車了。

周萌猛地驚醒,發現一名地鐵工作人員正在輕輕推她的肩膀。車廂裡燈光明亮,窗外是熟悉的終點站月台。

我…我睡著了她冷汗涔濕了後背。

看起來是,做噩夢了吧工作人員友善地笑了笑,趕快下車吧,我們要收車了。

周萌道謝後慌忙下車,一路小跑出站。外麵天色已微亮,早起的攤販正在準備早餐生意。現實世界的氣息讓她稍稍安心。

她招手打了輛出租車,報出地址後癱坐在後座。司機通過後視鏡看了她一眼:小姐,你臉色很差啊,冇事吧

冇事,隻是…做了個噩夢。她勉強笑了笑。

回到家,周萌迫不及待地衝了個熱水澡,試圖洗去一夜的恐懼和疲憊。裹著浴巾出來時,她無意中瞥了一眼浴室鏡子的反光。

在她的影子旁邊,還有一個極淡極模糊的額外輪廓,彷彿有人緊貼著她站立。

周萌猛地轉身,背後空無一人。

她再看向鏡子,那個額外的影子已經消失了。

夠了!她對著空房間大喊,都是幻覺!冇有影子怪物!冇有詛咒!

彷彿是為了證明自己的勇氣,她走到窗前,猛地拉開窗簾,讓初升的陽光湧入房間。

在明亮的光線下,她仔細檢查自己的影子——正常且唯一。

周萌鬆了口氣,決定今天真的請假休息。她走到床頭櫃前,想拿出安眠藥幫助睡眠,卻無意中帶出了一張舊照片。那是她小時候與奶奶唯一的合照,拍攝於鄉下的老宅。

照片上,奶奶緊緊摟著五歲的周萌,表情嚴肅得不同尋常。周萌拿起照片,突然注意到一個之前從未發現的細節——在她們的身影後麵,老宅的牆壁上,有一個不屬於她們任何人的第三個影子。

那影子的輪廓,與昨晚她見到的那個異常影子,驚人地相似。

照片背麵,有一行奶奶娟秀的字跡:

影債血償,三代而止。萌萌,務必小心。

就在這時,周萌的手機突然響起,螢幕上顯示的是一個陌生號碼。她猶豫了一下,還是接聽了。

電話那頭傳來急促的呼吸聲,然後是一個扭曲的非人聲:

太陽…下山後…我來…取回...我的東西...

電話裡的忙音像是某種怪物的心跳,撞擊著周萌的耳膜。

她猛地扔掉手機,彷彿那是個燙手的烙鐵。螢幕在撞擊下裂開蛛網般的紋路,但那個陌生號碼依然頑固地顯示在上麵,像是在嘲笑著她的恐懼。

假的,都是惡作劇。周萌顫抖著拾起手機,試圖說服自己,可能是同事的惡搞,知道我一個人加班到很晚...

她的辯解蒼白無力。那通電話裡的聲音根本不像是人類能發出的,更像是用某種電子設備合成後又經過扭曲的怪響,每一個音節都裹挾著刺骨的寒意。

陽光透過窗簾縫隙照進來,在地板上切出一塊明亮的光斑。周萌小心翼翼地走到光斑中央,仔細檢查自己的影子——正常且唯一。她長舒一口氣,但心跳依然急促。

奶奶的照片還握在手裡。周萌重新端詳起那張泛黃的老照片,目光落在奶奶身後的第三個影子上。那影子比她和奶奶的影子都要高大,輪廓模糊卻令人不安,頭部似乎有些變形,像是長著角或者某種突起物。

‘影債血償,三代而止’...周萌喃喃念著照片背後的字跡,一股寒意從腳底升起。

她從小就知道奶奶有些特殊。鄰居家的孩子摔倒哭鬨,奶奶用手摸一摸就能止疼;誰家丟了東西,奶奶能準確說出方位;甚至有人傳言奶奶能看見已經過世的人。但這些超自然的能力似乎也給奶奶帶來了深深的恐懼——她總是警告周萌不要在夜晚外出,不要讓自己的影子被汙染。

奶奶說的都是真的周萌感到世界觀正在崩塌。她一直以為那些不過是老人家的迷信,現在卻不得不重新思考。

她急需答案。

周萌衝進臥室,從床底下拖出一箇舊木箱。裡麵裝著奶奶的遺物,自從奶奶三年前去世後,她就再冇打開過。當時覺得這些都是陳舊無用的東西,現在卻可能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

箱子裡散發著樟腦和舊紙張的氣味。周萌翻找著奶奶的日記、老照片和一些奇怪的護身符。大多數物品看起來都再普通不過,直到她發現一本用布包裹著的厚筆記本。

筆記本的封皮是深藍色的,已經磨損得看不出原來的字樣。翻開第一頁,娟秀的字跡寫著:影之記錄,周氏女係傳承。

周萌屏住呼吸,一頁頁翻看。裡麵的內容讓她脊背發涼:

今日母親告知,我周家女子世代被影魅糾纏。據說先祖曾與影族立約,以影子為抵押,換取三代富貴。如今已是第二代,母親憂心忡忡...

影魅善於蠱惑,常在鏡麵、水麵等反光處現身。它們渴望血肉之軀,欲借影還魂...

午夜時分,影魅力量最強;正午陽光直射時,它們最為虛弱...

周萌快速瀏覽著,心跳越來越快。筆記中詳細記錄了奶奶和曾祖母與影魅遭遇的經曆,以及各種應對之法。有些頁麵還畫著奇怪的符號和圖案,旁邊標註著驅影符、避影咒等字樣。

突然,一張泛黃的舊報紙剪報從筆記本中滑落。周萌拾起來,發現那是一則三十年前的新聞,報道了一起離奇的死亡事件:

昨日清晨,清潔工在城西舊巷發現一具女屍。死者周某(42歲)身上無任何外傷,但麵部表情極度驚恐,經法醫初步鑒定為突發心臟病。令人不解的是,屍體周圍散落著大量鏡子碎片,且死者冇有影子...

周萌的手開始劇烈顫抖。死者林某正是她的曾祖母!家族一直告訴她曾祖母是因病去世,冇想到真相如此恐怖。

她繼續翻看筆記,在最後一頁找到了奶奶的字跡:

母親之死非意外,是影債到期所致。影魅取走了她的影子和生命。契約註明‘三代而止’,下一任償還者將是萌萌。我必須找到破除契約的方法,否則我的孫女將難逃厄運...

筆記到這裡戛然而止。奶奶在三年前去世,冇來得及找到解決方法。

周萌感到一陣天旋地轉。她不僅是第三個,也是最後一個!按照契約,影債將在她這一代終結——以她的生命和影子作為代價!

太陽下山後...我來取回我的東西...電話裡的聲音再次在她腦海中迴響。

周萌猛地看向窗外,太陽已經開始西斜,距離日落隻剩下不到四小時!

恐慌如潮水般湧來,她幾乎窒息。但求生的本能迫使她冷靜下來。她重新翻看奶奶的筆記,尋找任何可能有用的資訊。

一頁關於影魅弱點的記載吸引了她的注意:

影魅畏鐵畏鹽,尤懼銀鏡。鏡可暫時困住它們,但亦可成為它們通行的門戶。若遇影魅追擊,可撒鹽成圈,置身其中可保暫時安全...

周萌像是抓住救命稻草,瘋狂地衝進廚房,翻出所有的食鹽,又找出幾把鐵質刀具。她想起浴室裡有一麵老式的銀邊化妝鏡,是奶奶的遺物,一直冇捨得扔。

抱著這些武器,周萌在客廳中央用鹽撒了一個厚厚的圓圈,自己站在中間。她將銀鏡放在麵前,鐵刀緊握在手,雖然不知道這些民間偏方是否真的有效,但這是她唯一的希望。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夕陽的餘暉透過窗戶,將房間染成血色。周萌緊盯著鏡子中的自己,警惕任何異常。

當最後一絲陽光消失在地平線下時,房間裡的燈突然全部熄滅。

來了。

周萌的心臟狂跳不止。她緊緊握住鐵刀,手心的汗水幾乎讓她抓不住刀柄。

黑暗中,她聽到一種細微的刮擦聲,像是有人在用指甲輕輕刮擦牆壁。聲音從四麵八方傳來,無法確定具體位置。

她不敢離開鹽圈,隻能藉助窗外透進來的微弱月光,緊張地環顧四周。

刮擦聲停止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濕滑的蠕動聲,彷彿有什麼東西正沿著地板向她爬來。

周萌顫抖著舉起手機,打開手電功能。光柱掃過房間,什麼都冇有發現。但那蠕動聲越來越近,已經到了鹽圈邊緣。

她將光線對準聲音來源,倒吸一口冷氣——地板上,她的影子正在蠕動!像是黑色的油汙,它試圖突破鹽圈的界限,但每次接觸鹽粒都會發出輕微的嘶嘶聲並退縮回去。

鹽有用!周萌心中升起一絲希望。

但她的慶幸冇有持續多久。影子突然停止攻擊鹽圈,而是開始膨脹升高,逐漸形成一個模糊的人形。它冇有五官,但周萌能感覺到它在注視著她。

更可怕的是,隨著影子的變化,周萌感到自己的身體開始僵硬冰冷,彷彿正在被凍結。

影子向前邁出一步,部分突破了鹽圈。鹽粒發出劇烈的嘶嘶聲,像是燒紅的鐵塊遇到冷水,但那影子似乎忍痛繼續前進。

周萌驚慌失措,下意識舉起手中的銀鏡對準影子。

令人驚訝的事情發生了——影子像是被某種力量吸引,瞬間被吸入鏡中。鏡麵上出現一層黑霧,然後逐漸清晰,映照出的不是房間景象,而是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那是一條破舊的走廊,牆上滿是汙漬,遠處有一扇半開的門,門內透出微弱的光亮。

影子在鏡中重新成形,它轉向周萌,抬起手臂指向鏡外,彷彿在邀請她進入。

周萌嚇得幾乎扔掉鏡子,但就在這時,鏡中的景象發生了變化。她看到一個小女孩蜷縮在走廊角落哭泣——那是五歲時的自己!接著,奶奶的身影出現,抱起小周萌,焦急地看向鏡外,嘴唇開合彷彿在警告什麼,但冇有聲音傳出。

奶奶周萌不由自主地向前一步,想要看得更清楚。

就在她分神的瞬間,鏡中的影子突然猛撲過來,黑色的手臂突破鏡麵,直抓向她的喉嚨!

周萌尖叫著後退,手中的鐵刀下意識揮出。刀鋒劃過影子的手臂,發出一種撕裂綢緞般的聲音。影子發出一聲尖銳的嘶叫,迅速縮回鏡中。

鏡麵恢複普通,映照出周萌驚恐的臉龐。

驚魂未定的她突然意識到:銀鏡不能困住影子,反而是它們通行的門戶!奶奶的筆記既是在指導,也是在警告。

房間裡的燈突然重新亮起,彷彿什麼都冇有發生過。但地板上被影子腐蝕的痕跡和散落的鹽粒證明剛纔的一切不是幻覺。

周萌癱坐在鹽圈中央,淚水混合著汗水滑落。她看著鏡中憔悴的自己,突然注意到一個可怕的細節——她的影子冇有隨著她的動作而變化,而是滯後了一秒才模仿她的動作。

影子已經被汙染了,它正在逐漸獲得獨立行動的能力。

電話突然再次響起,還是那個陌生號碼。

周萌顫抖著接聽,這次傳來的不再是扭曲的聲音,而是一個清晰的低語:

鏡子是通道,也是眼睛。我看見你了...周萌。

電話掛斷的同時,門外傳來了敲門聲。

咚。咚。咚。

不緊不慢,帶著某種致命的節奏感。

周萌屏住呼吸,不敢迴應。

敲門聲停止,接著傳來鑰匙插入鎖孔的聲音——有人正在用鑰匙開她的門!

她明明冇有給過任何人備用鑰匙!

門開了,一個身影站在門外。逆光中,她隻能看到一個輪廓。

但那輪廓與她鏡中的影子,驚人地相似。

門外的身影向前一步,踏入室內燈光範圍。

不是影子怪物,而是一個活生生的男人。他約莫四十歲年紀,穿著皺巴巴的西裝,手裡拿著一串鑰匙,臉上帶著歉意。

非常抱歉嚇到您,周小姐。男人微微鞠躬,我是樓下的鄰居,姓張。您家的保險絲好像燒了,整棟樓都跳閘了,我正好是電工,就上來看看。

周萌緊繃的神經稍鬆,但仍警惕地盯著這個男人。她確實在樓道裡見過他幾次,點頭之交而已。

你怎麼有我的鑰匙她聲音沙啞,手中的鐵刀並未放下。

張先生露出困惑的表情:什麼鑰匙門冇鎖啊,我隻是敲了敲門,它就自己開了。他晃了手中那串鑰匙,這是我自己的鑰匙,正準備回家呢。

周萌看向門鎖,確實處在未反鎖狀態。難道剛纔驚慌之下,她忘了鎖門

我看到您門口的電箱在冒煙,就自作主張檢視了。張先生解釋道,應該是電壓不穩導致的,我已經修好了。

彷彿為了證明他的話,房間裡的燈光完全穩定下來,空調也重新開始運轉。

周萌稍稍放鬆,但仍站在鹽圈內:謝謝您,張先生。我最近...有點神經質。

張先生善意地笑了笑:理解理解,獨居女性是該小心點。不過——他目光落在周萌腳下的鹽圈和手中的鐵刀上,您這是在做什麼特殊的...儀式嗎

周萌尷尬地不知如何解釋。就在這時,她注意到張先生腳下的影子似乎過於濃黑,而且形態有些奇怪——那影子的頭部有一處不自然的凸起,就像她之前在照片上看到的那個異常影子。

冇什麼,隻是...民間偏方,驅蚊的。她隨口搪塞,眼睛卻死死盯著那個影子。

張先生的影子突然動了一下——不是隨著主體移動,而是自主地、輕微地扭動了一下頭部的位置。

周萌的心臟幾乎停止跳動。她強迫自己保持冷靜,不露出異樣表情。

既然冇事,我就先回去了。張先生微笑道,晚上最好把門鎖好,這一帶最近不太平。

他轉身離開,隨手帶上了門。周萌立即衝上前反鎖,然後透過貓眼向外看。

走廊空無一人。張先生的腳步聲漸行漸遠,最終消失在樓梯間。

但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透過貓眼,周萌看到一團人形黑影正貼在對麵住戶的門上,像是察覺到了她的注視,那黑影緩緩轉過頭,冇有五官的臉正對貓眼,抬起一隻手做了個再見的手勢,然後融化般滲入牆壁消失不見。

周萌踉蹌後退,背靠牆壁滑坐在地。那個張先生根本不是她的鄰居!或者更可怕的是,她的鄰居早已被影子侵蝕控製

她想起奶奶筆記中的一句話:影魅善附人身,以假麵示人,唯鏡可破其偽裝。

周萌的目光落在那個銀邊鏡子上。鏡子現在平靜如常,映照出房間的景象。她猶豫片刻,還是小心翼翼地拿起鏡子。

鏡麵冰涼,手指觸碰時似乎有一絲微弱的電流穿過。她深吸一口氣,舉起鏡子對準門口方向。

鏡中映出的不是她家的房門,而是一條昏暗的走廊——與之前鏡中出現的那個走廊一模一樣!不同的是,這次走廊儘頭那扇門完全敞開著,門內透出詭異的綠光。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鏡中映出的房門前,還站著一個人影——正是剛纔離開的張先生!他背對鏡麵,一動不動地站立著。

突然,鏡中的張先生開始扭曲變形,西裝像是融化的蠟一樣脫落,露出底下漆黑的本質。它的頭部凸起變得更加明顯,形成兩個尖角般的結構。這怪物緩緩轉身,麵對鏡麵——也就是麵對周萌的方向。

冇有五官的臉上,周萌卻能感覺到它在笑。

它抬起一隻漆黑的手,指向鏡中走廊儘頭那扇敞開的門,做出邀請的手勢。

周萌嚇得幾乎扔掉鏡子,但就在這時,鏡中景象再次變化。她看到奶奶出現在走廊中,蒼老的麵容上滿是焦急。奶奶的嘴唇開合,似乎在急切地傳達什麼資訊。

奶奶!周萌情不自禁地喊道。

奶奶似乎能聽見她的呼喊,表情更加急切。她反覆指向走廊儘頭那扇門,然後做出一個三的手勢,接著雙手合十貼在臉頰旁,做出睡覺的動作,最後驚恐地指著上方。

這個啞謎讓周萌困惑不已。奶奶到底想傳達什麼

三...睡覺...上麵她喃喃自語。

鏡中的奶奶似乎知道她冇理解,焦急地重複著這套動作,一次比一次急促。突然,她驚恐地看向身後,彷彿有什麼東西正在接近。最後時刻,奶奶猛地指向周萌手中的鏡子,然後影像就消失了,鏡麵恢複普通。

周萌呆立良久,試圖解讀奶奶的訊息。

三可能指的是三代契約;睡覺可能是指死亡或者某種狀態;上麵是指樓上或者天堂

毫無頭緒中,她突然想起奶奶筆記中的一頁,趕緊翻找。在那頁泛黃的紙上,奶奶寫道:

影魅之契約,三世而終。然有一線生機:若第三世之子時前,能找到締約之初的鏡屋,並毀去其中藏影之鏡,契約可破。

下麵有一幅模糊的草圖,畫的是一麵造型奇特的鏡子,鏡框上有三處凹陷,似乎原本鑲嵌著什麼東西。旁邊小字註解說:鑰鏡分三,周家女係傳承,合一方可開啟鏡屋。

周萌腦中靈光一閃。奶奶比劃的三不是數字,而是指三麵鑰匙鏡!睡覺可能是指鏡屋的所在地——眠什麼的地方上麵則可能是指...

她衝進臥室,打開手機地圖應用,搜尋本市所有包含眠字的地點。結果顯示有眠山、眠湖、眠龍路...等等,眠龍路就在她家附近,那條路上有一棟廢棄多年的老建築——眠龍公館!

周萌想起小時候奶奶常帶她去眠龍公館附近的公園玩,但從不允許她靠近那棟建築。有一次她偷偷跑過去,看到公館窗戶裡似乎有人影晃動,奶奶發現後前所未有地嚴厲責罰了她。

現在想來,奶奶是在保護她。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眠龍公館就在她家正上方——那座小山丘上!奶奶指的上麵可能就是那裡!

周萌感到既恐懼又興奮。她可能找到了破解詛咒的關鍵。但問題來了:什麼是鑰鏡她從未見過什麼特殊的鏡子。

她重新翻找奶奶的遺物,這次更加仔細。在一個不起眼的小木盒底層,她發現了一麵巴掌大的圓形小鏡。鏡子背麵雕刻著奇異的花紋,正中央有一處凹陷,形狀像是半片葉子。

這應該就是三麵鑰鏡之一!

但另外兩麵在哪裡曾祖母的那麵可能隨她下葬了,而奶奶的那麵...

周萌突然想起奶奶的葬禮。當時遺體告彆儀式上,奶奶最心愛的那麵手鏡被放入棺中隨葬了。奶奶生前總是隨身帶著那麵鏡子,現在想來那絕非偶然。

這意味著,要想湊齊三麵鑰鏡,她必須挖開奶奶的墳墓!

這個念頭讓周萌不寒而栗。但比起被影子吞噬,褻瀆墳墓似乎成了相對可行的選擇。

就在她思考時,房間裡的燈光又開始閃爍。牆上的影子開始不自然地扭動,逐漸脫離光源的控製。

周萌抓起鹽袋,在周圍重新撒了一圈。影子在鹽圈外焦躁地蠕動,卻無法突破。

她看了一眼時間:晚上九點四十七分。距離子時隻剩下兩小時多一點。

時間緊迫,她必須立即行動。

周萌迅速收拾必需品:鹽、鐵刀、那麵小鑰鏡、奶奶的筆記。她穿上運動鞋,準備前往墓園。

就在她打開門的瞬間,整個人僵在了原地。

樓道裡站滿了人——或者說,站滿了被影子附身的人。他們有的是鄰居,有的是陌生人,全都麵無表情,眼睛空洞無神。更可怕的是,每個人的腳下都冇有影子,取而代之的是繚繞在腳邊的黑色霧氣。

站在最前麵的正是張先生,他現在完全露出了真麵目:整個人像是被抽乾了色彩的黑白照片,隻有眼睛部位是兩個漆黑的空洞。

周小姐,這麼晚要去哪裡他問道,聲音像是多個聲音重疊在一起,既有他自己的聲線,也有那種扭曲的電子音,夜路危險,不如留在家裡...永遠留下。

周萌猛地關上門反鎖,心臟狂跳。影子們已經包圍了整棟樓!她無路可逃!

絕望中,她突然想起奶奶在鏡中比劃的動作:雙手合十貼在臉頰旁,做出睡覺的動作。

原來那不是睡覺,而是鏡子!奶奶在告訴她:用鏡子作為通道!

周萌抓起那麵銀邊鏡子,深吸一口氣。雖然不知道鏡子的另一端是什麼,但這是她唯一的出路了。

她按照奶奶筆記中記載的方法,將小鑰鏡貼在銀鏡背麵,喃喃唸誦奶奶寫下的咒語:

鏡非鏡,門非門,影之路,為我開。

銀鏡表麵開始波動,像是水麵般泛起漣漪。鏡中的影像從房間景象變為那條詭異的走廊。走廊儘頭那扇門依然敞開著,綠光閃爍,彷彿在等待她的到來。

身後的敲門聲越來越響,門板已經開始裂縫。黑色霧氣從門縫中滲入室內。

冇有時間猶豫了。

周萌閉上眼睛,向前邁出一步,踏入鏡中。

一股刺骨的寒意包裹全身,彷彿墜入冰窟。耳邊響起無數竊竊私語,像是來自遙遠地方的呼喚。她感到自己在被某種力量拉扯、旋轉,最終重重摔落在堅硬的地麵上。

睜開眼睛,周萌發現自己正躺在一條破舊走廊裡。空氣中瀰漫著黴味和某種難以形容的腥氣。走廊牆壁上滿是汙漬和抓痕,彷彿曾有人在此絕望地掙紮。

遠處,一扇門半開著,透出詭異的綠光。

這就是鏡中的世界——影魅的領域。

周萌掙紮著站起來,發現手中的銀鏡已經碎裂,隻有那麵小鑰鏡完好無損。

走廊深處傳來腳步聲,正在向她逼近。

她無處可逃,隻能向著那扇發光的門跑去。

就在她到達門前,準備推門而入時,一隻冰冷的手搭上了她的肩膀。

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萌萌,你不該來這裡。

那隻手冰冷得不似活人,周萌渾身一顫,幾乎驚叫出聲。

她猛地轉身,手中的鐵刀下意識向前刺去,卻被輕易格擋開。站在她麵前的人讓她目瞪口呆——是奶奶!或者說,是一個極像奶奶的存在。

奶奶您還活著周萌難以置信地問道,聲音因激動而顫抖。

老人搖搖頭,麵容哀慼:不,孩子,我已經不在人世。這隻是我留在鏡界的一縷意識,為了在你最需要時指引你。

她看起來和生前幾乎一模一樣,隻是身形略顯透明,周圍有微弱的光暈。但周萌注意到一個細節:奶奶腳下冇有影子。

您...您真的是奶奶嗎周萌警惕地後退一步,握緊手中的鐵刀和鑰鏡。

老人露出苦澀的微笑:懷疑是明智的,萌萌。在這裡,什麼都不可輕信。但你可以用這個驗證。她指向周萌手中的鑰鏡。

周萌猶豫了一下,舉起鑰鏡對準老人。鏡中映出的不是奶奶的影像,而是一團柔和的白光,白光中心有一個小小的符號——那是奶奶生前常在信件末尾畫的專屬標記。

現在你相信了嗎奶奶的影像問道,聲音裡帶著無儘的疲憊。

周萌稍稍放鬆警惕,淚水不由自主地湧出:奶奶,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那個影子為什麼要糾纏我們我該怎麼辦

時間有限,聽我說。奶奶的影像看向走廊深處,表情緊張,這裡是影界與現實之間的縫隙,你所見的走廊和房間都是契約力量形成的空間。周家的女人世代被詛咒,並非因為先祖許願致富,而是因為...

她突然停頓,身形閃爍不定,彷彿受到某種乾擾。

奶奶周萌擔憂地向前一步。

影像穩定下來,但變得更加透明瞭:我們時間不多了。聽好,萌萌:周氏先祖不是許願者,而是守護者。最初與影族立約的不是周家,而是整個鎮子!周家女子的職責是看守鏡屋,防止影族入侵現實世界。

這個顛覆性的真相讓周萌目瞪口呆:那為什麼說是詛咒為什麼說三代而止

因為七十年前,你的曾祖母犯了一個錯誤。奶奶的影像痛苦地閉上眼睛,她不小心打碎了鏡屋的一麵主鏡,導致影族得以滲透到現實中。為了彌補過錯,她以自己的影子為抵押,重新封印了缺口,但這也讓周家揹負上了‘影債’。

影像又開始閃爍,走廊儘頭傳來某種沉重物體被拖拽的聲音。

現在封印即將失效,影族想要完全進入我們的世界。它們需要周家最後一代女子的影子和生命作為最後的通道。奶奶的影像急切地說,你必須修複鏡屋,恢複封印,否則不僅是你要死,整個城市都會陷入影族的統治!

拖拽聲越來越近,伴隨著一種令人牙酸的摩擦聲。

那我該怎麼辦周萌急切地問。

三麵鑰鏡合一是開啟鏡屋的關鍵,但更重要的是‘光之心’——奶奶的影像突然中斷,像是被無形力量掐住了喉嚨。她的形態開始扭曲,變得黑暗而異樣。

奶奶周萌驚恐地看著眼前的變化。

快走!影像掙紮著發出最後警告,去眠龍公館地下的真實鏡屋!記住,影族會偽裝成你信任的人!不要相信任何——

話未說完,奶奶的影像完全變黑,化作一個扭曲的陰影,發出尖銳的嘶叫撲向周萌。

周萌尖叫著揮舞鐵刀,刀鋒劃過黑影,使它暫時退縮。她轉身衝向那扇發著綠光的門,用力推開衝了進去,隨即猛地關上門。

背靠門板喘息片刻,周萌纔看清自己所在的地方。這是一個圓形的房間,牆壁、天花板、地板全是鏡子,無數個周萌在鏡中回望著自己,景象既壯觀又令人眩暈。

房間中央有一個石台,上麵放著一麵破碎的鏡子,似乎曾經是某種重要的裝置。鏡子周圍刻著古老的符號,與奶奶筆記中的很相似。

這就是鏡屋周萌喃喃自語,聲音在鏡廳中迴盪成無數重音。

她小心翼翼地向前走,鏡中的無數個她也同步移動。但很快她發現了異常——有些鏡中的她並冇有完全同步動作,有的慢了半拍,有的甚至露出了不同的表情。

一個鏡中的周萌在微笑,笑容詭異而不自然。

另一個鏡中的周萌眼神驚恐,似乎在無聲地求救。

還有一個鏡中的她根本冇有麵孔,隻有一片空白。

周萌感到頭皮發麻,她加快腳步走向中央石台。越是靠近,越是感到一種強大的能量在空氣中振動。

石台上的破鏡似乎曾經是一麵華麗的銀鏡,但現在隻剩三分之二,邊緣參差不齊。破鏡旁邊有三個凹陷處,形狀與她手中的小鑰鏡完全匹配。

周萌取出小鑰鏡,小心地放入其中一個凹陷。嚴絲合縫,顯然正是為此設計的。

就在這時,整個鏡屋突然震動起來。所有鏡麵同時發出強烈的綠光,周萌不得不用手遮住眼睛。當光芒減弱,她看到鏡中出現了新的影像——

一個古老的儀式現場,幾位穿著舊式衣裳的女子圍著一麵完整的銀鏡。周萌認出其中一位正是年輕時的曾祖母。

以光之名,封影於此。女子們齊聲吟誦,鏡為界,心為鑰,周氏女係,世代守護。

儀式結束後,其他人離去,隻留下曾祖母一人看守鏡屋。畫麵快進,顯示曾祖母日漸疲憊孤獨。終於有一天,她對著鏡子喃喃自語:一輩子困守於此,值得嗎如果能有一次真正的生活...

就在這時,鏡中浮現一個誘惑的聲音:放我片刻自由,予你一日歡愉。

鬼使神差地,曾祖母用手指輕點鏡麵三次,一道黑影立刻從鏡中竄出,消失在地下室門口。曾祖母則獲得了一天正常的生活,她走出眠龍公館,享受了整整二十四小時的自由。

但當約定的時間到來,黑影迴歸時,它不僅回來了,還帶來了更多影族。曾祖母試圖強行將它們封回鏡中,在爭鬥中,主鏡被打碎一角,無數影子趁機逃入現實。

影像到這裡結束,周萌終於明白了影債的真正起源。不是貪婪,而是孤獨與渴望讓曾祖母犯了錯。

鏡屋再次震動,另一個影像出現:奶奶年輕時,試圖修複鏡屋卻失敗,隻能以自己的影子為代價,暫時加強封印,為後代爭取時間。

最後影像顯示:現在的封印已經千瘡百孔,無數影子正準備大舉入侵。而突破口就是周萌——作為周家最後一代,她的影子和生命是影族完全進入現實世界的關鍵。

所以,太陽下山後,我來取回我的東西...周萌喃喃自語,終於明白了那句話的含義。

突然,所有鏡中的影像都轉向她,齊聲開口,聲音重疊成令人毛骨悚然的合唱:時候到了,周萌。加入我們,成為通道吧。

鏡中的無數個周萌同時伸出手,似乎要突破鏡麵抓住她。周萌驚恐後退,卻撞在冰冷的鏡牆上。

就在這時,她手中的奶奶筆記突然發燙。她急忙打開,發現原本空白的最後一頁浮現出新的字跡,是奶奶的筆跡:

萌萌,若你讀到此信,說明已進入鏡屋。記住:影族善於欺騙,但它們無法複製真愛之光。你母親留給你的項鍊,那是‘光之心’的一部分,能暫時驅散黑暗。但要永久修複鏡屋,需要三麵鑰鏡合一,以及周家女子的自我犧牲。

周萌顫抖著摸向頸間。她確實戴著一條樸素的銀項鍊,吊墜是個小太陽圖案。這是母親去世前留給她的唯一遺物,她從未取下過。

自我犧牲周萌感到一陣寒意,意思是...我必須死

筆記上的字跡繼續浮現:不是死亡,而是選擇。成為守護者,或成為通道。修複主鏡需要周家血脈的光芒,這意味著你將永遠與鏡屋相連,如同曆代守護者一樣。

周萌踉蹌後退,難以接受這個事實:要麼被影族殺死成為入侵的通道,要麼自我犧牲成為永遠的守護者。無論哪種選擇,她都失去了正常生活的可能性。

不,一定有彆的辦法!她對著空蕩的鏡屋大喊。

突然,一麵的鏡中出現了張先生的臉:總是有彆的選擇,周小姐。

周萌警覺地轉身,發現多個鏡麵中都出現了那張熟悉而詭異的麵孔。

你可以加入我們,多個張先生齊聲說,聲音在鏡廳中迴盪,影族不需要你死亡,隻需要你自願開放心靈。你會成為兩個世界的橋梁,獲得永恒的生命和無儘的力量。

另一麵鏡中浮現出奶奶的臉,但表情扭曲:他說得對,萌萌。我錯了,抵抗是徒勞的。加入他們吧,這樣我們就能在一起了...

更多的鏡麵中出現各種熟悉的麵孔:已故的母親、公司同事、甚至她小時候的寵物狗。所有影像都在誘惑她放棄抵抗,接受影族的條件。

周萌捂住耳朵,閉上眼睛:我不聽!都是假的!

但她腦海中的聲音更加清晰:想想你的人生,周萌。每天加班到深夜,孤獨地回到空蕩的公寓,冇有親人,冇有真愛,隻有無儘的工作和疲憊。這樣的生活值得守護嗎加入我們,你將不再孤獨...

這些話語擊中了周萌內心最深的恐懼和孤獨。她確實常常感到生活的無意義和孤獨,尤其是家人相繼離世後。

就在她意誌動搖的瞬間,頸間的太陽項鍊突然發出溫暖的光芒。光芒所及之處,鏡中的虛假影像如煙消散。

周萌感到一股勇氣從心底升起:不!即使生活不完美,那也是真實的生活!我不會背叛現實世界,也不會背叛周家世代守護的職責!

她毅然走向中央石台,將太陽項鍊放在破鏡上方:如果需要自我犧牲,那就來吧!

項鍊發出強烈光芒,與破鏡產生共鳴。整個鏡屋開始劇烈震動,鏡子一麵接一麵地破裂。遠處傳來影族憤怒的咆哮聲。

就在這混亂中,周萌注意到石台上浮現出新的資訊:原來不需要完全自我犧牲,隻要集齊三麵鑰鏡,再加上光之心,就能修複主鏡,重新封印影族。但這樣做仍然需要守護者定期加強封印,意味著她將繼承周氏女子的使命。

同時,資訊顯示另外兩麵鑰鏡的下落:一麵確實隨曾祖母下葬,但另一麵就在眠龍公館的某個秘密角落,是奶奶生前藏起來的。

周萌剛剛燃起希望,就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從入口處傳來:

很感人的決心,可惜太晚了。

她轉身,看到張先生站在門口,手中拿著兩件東西:一麵與周萌的鑰鏡相似的小鏡子,以及一個骨灰盒——上麵刻著曾祖母的名字。

感謝你帶路,周小姐。張先生笑著說,麵部開始融化,露出底下的黑影,現在三麵鑰鏡都將歸我們所有。

他打開骨灰盒,從中取出一麵古舊的小鏡——正是曾祖母的鑰鏡!

周萌的心沉到穀底。現在影族已經有兩麵鑰鏡,隻差她手中這一麵了。

彆擔心,張先生——或者說影族代表——輕聲細語,我們不會殺你。你需要活著完成儀式,打開永久通道。

他向前一步,伸出手:現在,把鑰鏡交出來吧。除非你想親眼見證你所有鄰居、朋友——甚至那棟樓裡熟睡的孩子們——都成為我們的一員。

周萌握緊手中的鑰鏡,麵臨絕望的選擇:交出鑰鏡,讓影族大舉入侵;或者拒絕,眼睜睜看著無辜者受害。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她注意到一個細節:影族代表腳下雖然冇有正常影子,但有一圈極淡的光暈——與奶奶影像周圍的光暈一模一樣。

一個大膽的猜想在她腦中形成。

或許,這一切都還是考驗

周萌凝視著影族代表腳下的那圈光暈,心跳加速。那光暈與奶奶影像周圍的如出一轍,這絕非巧合。難道這一切仍是考驗是奶奶設下的最終試煉

你在猶豫什麼影族代表的聲音帶著不耐煩的嘶聲,那些無辜者的性命就在你一念之間。

周萌深吸一口氣,突然做出了一個冒險的決定。她向前一步,不僅冇有交出鑰鏡,反而將頸間的太陽項鍊高舉過頭。

我不相信你。她聲音堅定,如果你是真正的影族,應該畏懼這個——光之心!

項鍊驟然爆發出強烈卻不刺眼的金色光芒,瞬間充滿整個鏡屋。影族代表發出一聲痛苦的尖嘯,身形開始扭曲變形,像是被陽光照射的冰雪般融化。

停手!你會害死所有人!它尖叫著,聲音中不再有先前的從容,而是充滿了真實的恐懼。

周萌不但冇有停止,反而更加集中意念,回想奶奶筆記中關於光之心的記載:真信之光,可破虛妄。

金光越來越強,影族代表的形態完全消散,隻剩下地上的一灘黑水。但與此同時,整個鏡屋開始劇烈震動,鏡麵上出現裂痕,遠處傳來建築物坍塌般的巨響。

周萌突然意識到自己可能犯了個致命錯誤——如果剛纔的影族代表是真的,她剛剛激怒了整個影族,可能導致它們提前發動全麵進攻!

就在她驚慌失措時,那灘黑水突然重新凝聚,但這次形成的不是恐怖的影族形象,而是奶奶的透明影像,比之前更加清晰穩定。

好孩子,你通過了最終考驗。奶奶的影像微笑著說,眼中滿是欣慰,剛纔的影族代表是我用最後力量製造的幻象,為了測試你是否會因恐懼或同情而妥協。真正的影族不會談判,它們隻會掠奪和欺騙。

周萌既釋然又後怕:那真正的影族在哪裡封印怎麼樣了

奶奶的影像變得嚴肅:它們正在全力攻擊現實世界的薄弱點。你必須儘快修複主鏡,重建完整封印。但首先,你需要集齊三麵鑰鏡。

影像指向那灘黑水中浮現的兩件物品——一麵古舊的鑰鏡和一個閃著微光的符號。

曾祖母的鑰鏡是假的,真正的第二麵鑰鏡我一直藏在眠龍公館的鐘樓內。而第三麵...奶奶的影像做出一個令人驚訝的動作——她將手伸進自己的胸膛,取出一團柔和的光暈,光暈中逐漸形成一麵晶瑩剔透的鏡子,第三麵鑰鏡一直在我這裡,由我的靈魂守護。

周萌恍然大悟:所以您纔要我來到鏡屋為了將第三麵鑰鏡交給我

奶奶點頭:現在,三麵鑰鏡齊聚,你可以修複主鏡了。但記住,修複完成後,你需要立即離開鏡屋,回到現實世界加強眠龍公館的實體封印。隻有雙重封印才能完全阻擋影族。

三麵鑰鏡在周萌手中發出共鳴般的振動,彼此吸引。她走到中央石台前,小心地將三麵鑰鏡放入凹陷處。

當最後一麵鑰鏡歸位時,整個鏡屋突然靜止了。所有破裂的鏡麵開始自我修複,發出悅耳的嗡鳴聲。石台上的主鏡碎片重新組合,裂縫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彌合,最終形成一麵完美的銀鏡。

銀鏡表麵光滑如初,映照出周萌的身影——隻有一個正常的影子。

成功了!周萌驚喜地叫道。

但奶奶的影像卻開始急速消散:快走,萌萌!影族已經察覺封印恢複,它們會全力阻止你離開!記住,回到現實後立即前往公館地下室,那裡有最終的封印儀式所需的一切...

奶奶!周萌試圖抓住正在消失的影像,卻隻碰到冰冷的空氣。

鏡屋再次震動,這次比之前更加劇烈。遠處傳來無數尖嘯聲,彷彿千軍萬馬正在湧來。

周萌毫不猶豫地轉身衝向出口。走廊裡已經充滿了流動的黑影,它們像是潮水般向她湧來。她高舉太陽項鍊,金光所到之處,黑影暫時退卻,但很快又重新聚集。

必須儘快回到現實世界!她咬牙前衝,憑藉記憶向來路奔去。

就在她快到出口時,一個熟悉的身影擋住了去路——是那個冇有影子的張先生,但現在他的形態更加恐怖:全身漆黑,隻有眼睛部位是兩個空洞,周圍縈繞著絕望的氣息。

你無處可逃,周萌。多個聲音重疊在一起,成為我們的一部分吧。

周萌緊握項鍊,金光與黑影對抗著,形成僵持局麵。但她能感覺到項鍊的能量正在快速消耗,金光逐漸減弱。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她突然想起奶奶筆記中的一句話:影畏真名,呼其本源可暫退之。

她集中全部意念,對著黑影大喊:我以光之名,命令你退回陰影!以周氏守護者之名,命令你返回虛妄!

黑影發出一聲痛苦的尖嘯,像是被無形力量擊中,暫時消散開來。周萌趁機衝過缺口,看到了來時的鏡子出口——那麵她帶入鏡界的銀鏡碎片正在前方發出微光。

她縱身一躍,感到一陣天旋地轉的墜落感,隨後重重摔在自家地板上。

回到現實了!

周萌喘息著環顧四周,發現自己正躺在客廳地板上,周圍是用鹽畫的圈,已經模糊不清。窗外天色微亮,已是清晨時分。

但她冇有時間休息。奶奶的警告言猶在耳:必須立即加強眠龍公館的實體封印!

她抓起已經修複的主鏡(奇怪的是,它在現實世界中看起來隻是一麵普通銀鏡)和太陽項鍊,衝出家門。

清晨的街道寂靜無人,空氣中瀰漫著反常的寒意。周萌快步向山上的眠龍公館跑去,一路上注意到不尋常的跡象:路燈下冇有影子,櫥窗反射出扭曲的影像,甚至自己的影子偶爾會滯後半拍。

影族正在加速滲透現實世界!

到達眠龍公館時,太陽剛好升起,但陽光似乎無法完全驅散這座老建築周圍的陰森氣氛。公館大門緊鎖,但周萌記得奶奶筆記中提到過的側門入口。

她繞到公館側麵,果然找到一扇幾乎被藤蔓完全覆蓋的小門。門鎖早已鏽蝕,她用鐵刀輕易撬開,進入了昏暗的內部。

公館內部積滿灰塵,蜘蛛網隨處可見,但令人驚訝的是,一切井然有序,彷彿主人剛剛離開。根據奶奶影像的指示,周萌直接走向地下室入口。

地下室的樓梯陡峭狹窄,散發著一股黴味和某種難以形容的古老氣息。到達底部後,周萌發現了一個與鏡屋極其相似的空間——圓形結構,中央有一個石台,周圍牆壁上畫滿了古老的符號。

這裡就是真實的鏡屋,影界與現實世界最初的交界點。

石台上放著一本厚重的古籍,封麵上寫著《周氏鏡守秘錄》。周萌翻開書頁,找到了關於最終封印儀式的記載。

儀式需要守護者以光之心為引,以主鏡為媒介,誦唸封印咒文。但令周萌心驚的是書中最後一段警告:

封印若成,守護者將與鏡屋永恒相連,不得遠離,須以一生守護此界。慎之慎之!

周萌終於明白自我犧牲的真正含義——不是死亡,而是永恒的責任和束縛。她將永遠被困在這個地方,成為兩個世界的守門人。

遠處傳來公館內部某處坍塌的聲響,伴隨著越來越多的詭異回聲。影族正在加速突破,她冇有時間猶豫了。

周萌深吸一口氣,將主鏡放在石台上,雙手握住太陽項鍊,開始誦唸咒文:

以光之名,以影為界,周氏鏡守,封印重立!

主鏡突然發出強烈光芒,投射到地下室天花板上,形成一道光柱。光柱中浮現出無數金色符號,緩緩降下,融入牆壁中的古老符號內。

整個公館開始震動,遠處傳來影族憤怒而不甘的尖嘯。周萌能感覺到某種強大的屏障正在形成,將影族推回它們的世界。

就在儀式即將完成時,一個黑影突然從角落竄出,直撲向她!是那個一直追蹤她的特異影子,它竟然已經部分實體化,突破了臨時屏障!

周萌無法中斷儀式,隻能眼睜睜看著黑影逼近。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另一個身影突然出現,擋在她麵前——是那個被她認為是影族代表的張先生!

但現在他的形態不再是純粹的黑影,而是有著人類輪廓的半透明影像。他用身體擋住攻擊,對周萌喊道:完成儀式!我是公館最初的守護者,周氏先祖的盟友!我一直試圖警告你,但影族監視太嚴!

周萌震驚不已,但冇有停止誦唸。最終咒文完成,主鏡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光芒,充滿整個地下室。黑影發出最後的慘叫,徹底消散在光芒中。

光芒漸息,地下室恢複平靜。周萌感到一種奇妙的連接感——她能感知到封印的存在,就像感知自己心跳一樣自然。同時,她也感覺到一種束縛,彷彿有無形的鏈條將她與這個地方聯絡在一起。

謝謝你,最後的周氏之女。那個自稱守護者的影像微微鞠躬,影族已被暫時擊退,封印至少能維持數十年。但我必須警告你:這並非永久解決方案。影族會等待,會尋找新的突破口。永遠都會醒著是守護者的代價。

周萌凝視著主鏡中自己的倒影,突然明白了奶奶和曾祖母的一生。她們不是被詛咒,而是自願承擔著守護世界的責任。而現在,這個責任落在了她的肩上。

我會守護這裡。她輕聲卻堅定地說,這是我的選擇。

守護者影像欣慰地點頭,逐漸消散在空氣中:公館地下藏書室中有所有你需要學習的知識。記住,你不再孤獨——曆代守護者的智慧將指引你。

隨著影像完全消失,地下室陷入沉寂。周萌走到主鏡前,看到鏡中的自己似乎更加成熟堅定,眼神中有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力量感。

她輕輕觸摸鏡麵,感受到與另一個世界的微妙連接。是的,她失去了普通人的生活,失去了自由,但她保護了成千上萬無辜者免受影族侵害。

這是一種犧牲,也是一種榮耀。

突然,主鏡表麵泛起漣漪,顯示出一幅景象:現實世界中,那些被影族附身的人們逐漸恢複正常,他們的影子迴歸正常,彷彿一切隻是一場噩夢。

景象變化,顯示出她公司的同事正在疑惑她為何冇來上班;顯示出她的鄰居們正常生活,完全不知道剛剛避免了怎樣的災難。

最後,景象固定在一個年輕男子身上——他正在眠龍公館外徘徊,手裡拿著一本關於本地傳說的書,胸前佩戴著一個奇怪的符號,與奶奶筆記中提到的影族追蹤者標記一模一樣。

周萌的心沉了下去。影族的威脅暫時解除,但它們的影響仍在繼續,有人在主動尋找它們的存在。

守護者的工作纔剛剛開始。

她拿起那本《周氏鏡守秘錄》,走向地下藏書室。陽光從高處的小窗射入,在地板上切出明亮的光斑。

周萌站在光中,腳下隻有一個正常的影子。

但她的目光已經不同——那是知道自己使命,接受命運,準備終身守護邊界的人纔有的眼神。

影子的威脅暫時平息了,但光明與黑暗的永恒博弈仍在繼續。而周萌,作為周氏最後一代鏡守,將永遠站在邊界線上,守護著兩個世界的平衡。

這就是她的選擇,她的命運,她的榮耀。

鏡屋安靜下來,隻有書頁翻動的聲音和遠處城市隱約傳來的生活之聲。兩個世界,一邊是現實,一邊是影界,而她站在中間,永恒守護。

光與影的守夜人,就此就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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