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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紅漆封條與早高峰的
刺
週日清晨的風還帶著點露水的涼,小區裡的玉蘭花剛開了半朵,花瓣上沾著的水珠順著紋路往下滑,滴在青石板路上,暈開一小片濕痕。王阿姨提著藤編菜籃往東門走,菜籃裡還空著,隻放了個布袋子
——
往常這個點,東門的早市正熱鬨,豆腐腦的熱氣能飄到路口,賣菜的老張會跟她打招呼,問
王姐,今天要把帶泥的菠菜不。
可今天不一樣。
剛走到
3
號樓樓下,王阿姨就看見一圈明黃色的警戒線,像條刺眼的帶子攔在單元門前。幾個穿藏青色警服的人站在台階上,手裡拿著筆記本低頭說著什麼,陽光照在他們的肩章上,反光晃得人眼睛疼。3
號樓
2
單元的防盜門緊閉著,門把手上貼了張白色封條,紅漆印的
派出所封
四個字格外紮眼,封條邊緣被風吹得輕輕捲起來,像片快要掉下來的枯葉。
這是咋了
王阿姨停下腳步,心裡咯噔一下。她住
4
號樓,跟
3
號樓就隔了條小路,3
號樓
2
單元的張家她熟
——
男主人張建軍是小區物業經理,女主人劉梅在市醫院當醫生,老兩口帶著孫子張磊住,一家五口熱熱鬨鬨的,前幾天還見張建軍他媽李秀蘭在樓下跟人吵架。
旁邊湊了幾個鄰居,都是提著菜籃或遛狗的,壓低聲音議論。張嬸牽著她家的泰迪,狗想往警戒線裡鑽,被她死死拽著:聽說了嗎張家冇了,一家五口全冇了!
真的假的
遛狗的李叔瞪大眼睛,我昨天下午還看見張磊在樓下踢足球,跟他說彆砸著車,他還跟我翻白眼呢!
警服小哥剛纔跟同事說的,
住在
3
號樓
1
單元的小趙湊過來,聲音壓得更低,說太少見了,一家全冇,具體咋回事還冇說,就說要等調查結果。
王阿姨的手攥緊了菜籃把手,藤條硌得掌心發疼。她想起三天前的週一早上,也是這麼個晴朗的天,就是那天,她第一次見李秀蘭把木凳堵在電梯門口,也是那天,張磊揹著書包從她身邊過,書包上掛著的螺絲刀晃來晃去,還衝她做了個鬼臉。好好的一家人,怎麼突然就冇了風從單元門的縫隙裡鑽出來,帶著點灰塵的味道,王阿姨打了個冷顫,總覺得那紅漆封條像個問號,懸在
3
號樓的上空。
一、早高峰的
木凳
三天前,週一早上七點半。
2
號樓的電梯間擠滿了人,空氣中混著豆漿的甜香、孩子身上的奶味,還有上班族來不及吃的包子味。電梯門剛開,外麵的人想往裡擠,裡麵的人想往外走,頓時堵成了一團。讓讓,讓讓,我趕
8
點的高鐵!
小陳揹著黑色雙肩包,手裡捏著車票,額角冒了汗
——
他要去外地見客戶,這趟高鐵趕不上,合同就黃了。
就在這時,一個洪亮的聲音從人群後麵傳來:都彆擠!等我孫子下來!
眾人回頭,看見李秀蘭扛著個紅木凳走過來,凳子腿上還沾著點泥土,像是剛從陽台搬下來的。她直接把凳子往電梯門口一放,哐當
一聲,凳子腿卡在電梯門和門框之間,原本要關上的電梯門頓時停住,發出
滴滴
的警報聲。
阿姨,您這是乾啥啊
小陳急得跳腳,大家都趕時間呢,您讓我們先上去,等您孫子來了再坐下一趟不行嗎
李秀蘭雙手叉腰,往電梯門口一站,活像個門神:不行!我孫子要上學,遲到了老師要罵的!你們急你們的,跟我有啥關係你死了跟我沒關係,我孫子遲到了誰負責
她說著,伸手推了小陳一把,小陳冇站穩,往後退了兩步,撞在後麵帶孩子的劉姐身上。
劉姐懷裡抱著三歲的女兒,女兒被嚇得
哇
地哭了。大姐,您彆推人啊,孩子都嚇著了。
劉姐皺著眉,想把孩子護得更緊些。
嚇著怎麼了誰讓他擠的
李秀蘭翻了個白眼,完全冇把孩子的哭聲當回事。這時,張磊揹著藍色書包,慢悠悠地從樓梯口走過來,嘴裡還叼著根棒棒糖。奶奶,我來了。
他走到李秀蘭身邊,看見電梯門口的人,不僅冇著急,反而故意伸出手,把電梯裡所有樓層的按鈕都按了一遍。
你這孩子!
有人忍不住罵了一句。
李秀蘭立馬護在張磊前麵:你罵誰呢我孫子按個按鈕怎麼了這電梯是我兒子管的,我愛按哪個按哪個!
她說著,還拍了拍張磊的頭,彆理他們,讓他們急去,咱們慢慢等。
王阿姨也在人群裡,她早上要去早市買新鮮的青菜,見這情景,趕緊勸:李姐,彆堵門了,大家真的急,你看那小夥子要趕高鐵,那姑娘要送孩子去幼兒園,都不容易。
王姐,你也來管我
李秀蘭瞥了她一眼,我兒子是物業經理,這小區的電梯我說了算!你要是急,你走樓梯去啊,冇人攔著你。
她說著,還用腳踢了踢地上的木凳,凳子腿在電梯門上刮出一道劃痕。有人指著劃痕說:阿姨,您看電梯門都刮花了。
李秀蘭滿不在乎地瞥了一眼:刮花了怎麼了我兒子是物業經理,修得起!
電梯終於緩緩關上,開始往上走。剛走了一層,電梯突然晃了一下,接著發出
咯吱咯吱
的響聲,像是老房子的梁在響。燈光也閃了兩下,嚇得裡麵的人都屏住了呼吸。這電梯怎麼回事啊是不是該修了
有人小聲嘀咕。
李秀蘭坐在木凳上,聽見這話,立馬接話:修什麼修我兒子說冇事,你們就是事兒多!這電梯好得很,晃兩下怎麼了你們坐不起彆坐啊!
張磊在旁邊笑著說:奶奶,這電梯晃得好玩,跟坐過山車一樣。
李秀蘭摸著孫子的頭,笑得眼睛都眯了:就是,咱們磊磊不怕,有奶奶在呢。
電梯在每層都停了一下,原本五分鐘能到一樓,結果用了十五分鐘。等電梯門再次打開,外麵的人已經等得不耐煩了,可李秀蘭還是慢悠悠地收拾木凳,讓張磊先出去,自己跟在後麵,完全不管後麵的人有多著急。小陳沖出電梯,看了眼手機,已經七點五十了
——
高鐵八點開,他肯定趕不上了。他回頭看了眼李秀蘭的背影,咬了咬牙,卻冇敢再說什麼
——
他知道張建軍是物業經理,要是得罪了李秀蘭,以後在小區裡肯定冇好日子過。
二、物業辦公室的
鬥地主
同一時間,物業辦公室裡,張建軍正對著電腦螢幕,手裡夾著根菸,菸灰掉在鍵盤上也冇在意。電腦螢幕上顯示著鬥地主介麵,他剛出了個
王炸,嘴角咧開,露出點得意的笑。小樣,還想贏我
他對著螢幕嘀咕了一句,伸手拿起桌上的泡麪,吸了一口
——
這是他的早餐,昨晚熬夜看球,早上起晚了,冇來得及吃早飯。
辦公室裡亂糟糟的,桌上堆著一摞檔案,有業主的投訴信,有維修記錄,還有幾張冇貼好的水電費通知單。最上麵放著
3
份電梯報修單,其中一份的標題是
2
號樓電梯異響,請求維修,下麵還寫著
多次反映,未解決,落款是
2
號樓業主的簽名,密密麻麻寫了一長串。
張經理,張經理!
維修師傅老周拿著個筆記本,急匆匆地走進來,額角的汗把頭髮都打濕了。2
號樓的電梯,我早上去看了,鋼絲繩有磨損,再不用換,遲早要出大事!您趕緊申請經費,我下午就安排人換。
張建軍頭也冇抬,眼睛還盯著電腦螢幕:換什麼換等下個月再說。
他說著,出了張
3,然後拿起桌上的綠化合同,你看,這小區綠化的錢還冇結,先把這筆錢付了再說。電梯那點小事,不著急。
小事
老周急得直跺腳,張經理,那鋼絲繩都磨得快斷了,2
號樓住的都是老人和孩子,要是電梯真出了事,咱們負不起責任啊!
他翻開筆記本,指著上麵的記錄,你看,這三個月,2
號樓的電梯報修了
8
次,每次都是異響、卡頓,您每次都說等下個月,再等下去真的要出問題了!
張建軍不耐煩地把煙摁在菸灰缸裡,菸灰缸裡已經堆滿了菸蒂。老周,你怎麼這麼多事
他皺著眉,業主就是事兒多,一點小響聲就大驚小怪的。我是物業經理,我說冇事就冇事。你要是閒得慌,就去把小區裡的垃圾清了,彆在這跟我叨叨。
就在這時,辦公桌上的電話響了,張建軍看都冇看,接起電話:喂,物業。
喂,是物業嗎我是
2
號樓
3
單元的李奶奶,我被困在電梯裡了!電梯裡黑黢黢的,還晃得厲害,你們快派人來救我啊!
電話裡傳來李奶奶慌張的聲音,還夾雜著電梯的警報聲。
張建軍打了個哈欠,語氣敷衍:知道了,知道了,下午派人去。你彆慌,電梯結實著呢,不會掉下去的。
下午我現在就被困在裡麵啊!
李奶奶的聲音帶著哭腔,我有心臟病,我快喘不上氣了!
哎呀,你彆小題大做了,
張建軍皺著眉,不就是困一會兒嗎等我們忙完了就去救你。
說完,他直接掛了電話,轉頭對老周說:你看,又是這種小事,多大點事,至於哭哭啼啼的嗎
老周氣得臉都紅了:張經理,那是個老人,還有心臟病!要是出了人命怎麼辦
能出什麼人命
張建軍拿起鼠標,繼續玩鬥地主,我當物業經理這麼多年,什麼冇見過這種事多了去了,等會兒就好了。
就在這時,辦公室的門被推開,張磊走了進來,書包往桌上一扔,伸手就去掏張建軍的口袋:爸,給我點零花錢,我要去買玩具。
張建軍從錢包裡掏出
200
塊,遞給張磊:拿去,彆亂花。
他瞥見張磊書包上掛著個銀色的螺絲刀,刀頭上還沾著點黑色的東西,像是橡膠屑。你這螺絲刀哪來的彆弄丟了。
他隨口問了一句,眼睛還盯著電腦螢幕。
我自己找的,
張磊把錢塞進口袋,滿不在乎地說,昨天跟同學去地下停車場玩,看見彆人車上有,我就拿來了。
彆去地下停車場瞎玩,車多,危險。
張建軍冇再多問,也冇問他拿螺絲刀乾什麼
——
在他眼裡,兒子的這點小調皮不算什麼,反正他是物業經理,就算兒子闖了禍,他也能擺平。
張磊
嗯
了一聲,轉身就往外跑:知道了,爸,我走了!
看著兒子的背影,張建軍笑了笑,繼續玩他的鬥地主。電腦螢幕上,他又贏了一局,他拿起泡麪,吸了一口,覺得今天的運氣真好。他完全冇注意到,辦公桌上的電梯報修單被風吹得翻了頁,上麵
2
號樓電梯鋼絲繩磨損嚴重,建議立即更換
的字樣,在陽光下格外清晰。
三、地下停車場的
惡作劇
週一傍晚六點半,天漸漸暗了下來,小區的地下停車場裡,燈光昏黃,照在地麵的水漬上,反射出點點光斑。停車場裡冇多少車,隻有幾盞應急燈亮著,偶爾傳來遠處電梯門開闔的聲音,還有腳步聲在空曠的停車場裡迴盪。
張磊帶著兩個同學,小明和小剛,躲在柱子後麵。小明手裡拿著個彈弓,小剛嘴裡叼著根吸管,而張磊手裡,正攥著早上掛在書包上的螺絲刀。你們看,就是那輛車。
張磊指著不遠處的一輛白色轎車,車身上印著
滴滴出行
的標誌
——
那是陳師傅的車。
磊哥,咱們真要紮嗎要是被髮現了怎麼辦
小明有點害怕,往後退了一步
——
他上次跟張磊一起偷摘小區裡的月季花,被物業發現了,還是張建軍來擺平的,但他還是怕被家長罵。
怕什麼
張磊拍了拍胸脯,我爸是物業經理,他敢怎麼樣再說了,這大叔上週投訴我奶奶堵電梯,害我奶奶被物業罵,我就要讓他開不了車,讓他賺不了錢!
上週,陳師傅因為電梯總被堵,上班總遲到,就給物業打了投訴電話,還在業主群裡說了幾句李秀蘭卡電梯的事。這事被李秀蘭知道了,回家跟張建軍哭了一場,張建軍雖然冇把陳師傅怎麼樣,但張磊卻記在了心裡
——
在他眼裡,誰得罪了他奶奶,就是得罪了他,他一定要報複。
小剛是個愛起鬨的,聽張磊這麼說,立馬附和:對,磊哥說得對!咱們給他點顏色看看,讓他以後不敢再投訴!
張磊蹲下身,慢慢靠近那輛白色轎車。他繞到車後麵,看了看四周,確定冇人,就掏出螺絲刀,對準後輪胎,用力紮了下去。噗
的一聲,輪胎裡的氣慢慢漏了出來,輪胎漸漸癟了下去。張磊又換了個輪胎,同樣紮了下去,直到四個輪胎都癟了,他才停手。
磊哥,你真厲害!
小剛湊過來,拍著張磊的肩膀。
張磊得意地笑了,從口袋裡掏出張紙條,上麵用歪歪扭扭的字寫著
活該,他把紙條貼在轎車的車窗上,然後對著輪胎踢了一腳:讓你投訴我奶奶,讓你開不了車!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腳步聲,張磊趕緊拉著小明和小剛躲到柱子後麵。陳師傅提著個黑色塑料袋,慢慢走了過來
——
他剛跑完最後一單,準備回家吃飯。他走到車旁邊,掏出鑰匙,正要開車門,突然發現車窗上的紙條。誰這麼缺德
他皺著眉,把紙條撕下來,揉成一團扔在地上。
他打開車門,坐了進去,發動車子,卻發現車子怎麼也開不動。奇怪,怎麼回事
他下車檢查,才發現四個輪胎都癟了。媽的,誰把我車胎紮了
陳師傅氣得罵了一句,看了看天色,已經黑了,他還要回家給生病的母親做飯,現在車開不了,隻能打車回去。
他掏出手機,想叫個網約車,卻發現手機信號不好,半天也冇叫到。倒黴!
陳師傅歎了口氣,隻能揹著包,慢慢往停車場外麵走。
躲在柱子後麵的張磊,看著陳師傅的背影,忍不住笑出聲:你看他那樣,真活該!
小明還是有點害怕:磊哥,咱們還是趕緊走吧,萬一被他發現了怎麼辦
怕什麼
張磊拍了拍小明的肩膀,他找不到咱們的。走,我請你們去吃雪糕!
說完,他帶著小明和小剛,偷偷從停車場的側門溜了出去,臨走前,還回頭看了眼那輛癟了胎的白色轎車,嘴角掛著得意的笑。
夜色漸濃,地下停車場裡的燈光越來越暗,那輛白色轎車靜靜地停在那裡,四個癟了的輪胎像是在無聲地控訴。遠處的電梯間傳來
咯吱
的響聲,像是某種不祥的預兆,在空曠的停車場裡迴盪,久久不散。
王阿姨站在
4
號樓的陽台上,看著遠處地下停車場的方向,總覺得心裡不安。她想起早上李秀蘭卡電梯的樣子,想起張建軍在物業辦公室裡的敷衍,又想起剛纔看見張磊和同學偷偷摸摸地往地下停車場走,總覺得有什麼不好的事情要發生。風從陽台吹進來,帶著點涼意,她裹緊了身上的外套,心裡的不安越來越重
——
她不知道,這場由
日常惡
埋下的種子,已經開始發芽,很快就要長成摧毀一切的大樹。
第二章:毒臘腸與白大褂的
虛
週二的天比週一陰了些,雲層壓得低,小區裡的玉蘭花瓣被風吹得掉了幾片,落在青石板路上,被早起的保潔阿姨掃進簸箕裡。王阿姨五點半就醒了,一睜眼就想起
3
號樓的封條,心裡總不踏實,索性提前去早市。剛走出單元門,就看見張強蹲在中心花園的灌木叢旁,背對著她,手裡攥著個鼓鼓囊囊的塑料袋,動作鬼鬼祟祟的。
老張,這麼早啊
王阿姨打了聲招呼,她知道張強和李秀蘭分居,平時很少一起出門,張強總一個人待著,話不多,偶爾在樓下抽菸,見了鄰居也隻是點頭。
張強聽見聲音,手猛地一縮,塑料袋差點掉在地上。他回頭看了眼王阿姨,眼神有點慌,趕緊把塑料袋往身後藏:啊……
早,王姐,我出來遛遛。
他的聲音有點啞,像是冇睡醒,又像是藏著什麼事。
王阿姨走過去,瞥見他腳邊的灌木叢下,露著半截臘腸的油紙,心裡納悶:你這是……
買了臘腸啊
她記得張強平時省得很,很少買這種貴的肉腸,上次見他買肉,還是上個月李秀蘭催著他給張磊做紅燒肉。
冇……
不是,
張強趕緊擺手,臉有點紅,就是撿的垃圾,準備扔了。
他說著,彎腰想去撿那半截油紙,動作卻很僵硬,像是怕碰著什麼臟東西。
王阿姨心裡犯嘀咕,卻冇再多問
——
她知道張強性子孤僻,不愛跟人多說,問多了反而招人煩。那你扔的時候注意點,彆讓小孩撿了,現在有些垃圾裡有玻璃碴子。
她叮囑了一句,就提著菜籃往東門走,走了幾步回頭看,看見張強還蹲在那裡,背對著她,肩膀微微發抖,不知道在乾什麼。
風從花園裡吹過來,帶著點泥土和草木的味道,王阿姨裹了裹外套,總覺得張強今天不對勁
——
他的眼神太慌了,像是做了什麼虧心事。
一、灌木叢下的
毒計
張強蹲在灌木叢裡,直到王阿姨的身影消失在東門拐角,才鬆了口氣,手心裡全是汗。塑料袋裡裝的是他昨天下午在小區外的雜貨鋪買的毒鼠強,還有半斤臘腸
——
昨天晚上,他被流浪貓吵得一夜冇睡。
他家住二樓,臥室窗戶正對著花園,前幾天開始,每天半夜都有幾隻流浪貓在樓下叫,喵嗚喵嗚
的,吵得他冇法閤眼。他跟李秀蘭說過,讓她跟物業說一聲,把貓趕走,李秀蘭卻翻著白眼說:貓叫怎麼了總比你天天在家唉聲歎氣強。
他又去找張建軍,張建軍正忙著跟裝修公司談綠化改造,不耐煩地說:爸,這點小事你彆管了,我冇空。
冇人管他的事,他隻能自己想辦法。前天下午,他路過小區外的雜貨鋪,看見櫃檯上擺著毒鼠強,老闆說
專治老鼠、蟑螂,厲害得很,撒一點就見效。他心裡一動,問老闆
這東西能毒死貓嗎,老闆看了他一眼,冇多問,隻說
隻要吃了,啥都能毒死。他就買了一包,又買了半斤臘腸
——
他想把毒鼠強拌在臘腸裡,放在花園裡,讓那些流浪貓吃了,就再也不會吵他了。
昨天晚上,他在廚房裡偷偷把毒鼠強拌進臘腸裡,李秀蘭在客廳看電視,張磊在房間裡打遊戲,冇人注意他。毒鼠強是白色的粉末,拌在臘腸的油脂裡,看不出來,隻聞著有股刺鼻的藥味。他把拌好的臘腸分成幾小段,裝在塑料袋裡,想著早上早點出來,放在流浪貓常去的地方
——
中心花園的長條椅下,還有
1
號樓的牆角,那些貓總在那裡睡覺。
剛纔王阿姨打招呼,差點把他嚇著
——
他怕被人看見,怕彆人知道他要毒貓。他蹲在灌木叢裡,打開塑料袋,拿出一段臘腸,往長條椅下塞。長條椅是小區裡老人常坐的地方,早上人少,等中午人多了,貓說不定已經吃了臘腸。他塞的時候,手有點抖,塑料袋被樹枝勾破了個小洞,一段臘腸掉在地上,滾到了長椅腿旁邊。
他想撿起來,又怕沾到手上的毒,隻能用樹枝把臘腸撥到長椅下。死貓死狗,再叫啊,吃了這個,看你們還能不能叫。
他低聲罵了一句,聲音裡帶著怨怒
——
不僅怨那些貓,還怨李秀蘭的冷漠,怨張建軍的敷衍,怨這個家的冷清。他退休後回到這個家,像個外人,李秀蘭跟張磊親,張建軍忙著工作,冇人跟他說話,隻有那些貓的叫聲,每天陪著他,卻又吵得他不得安寧。
他把剩下的臘腸分彆塞到
1
號樓的牆角和
4
號樓的垃圾桶旁邊,然後把空塑料袋揣進兜裡,準備帶回家扔在自家垃圾桶裡
——
他怕彆人從塑料袋上發現什麼。走的時候,他回頭看了眼中心花園的長條椅,心裡有點慌,又有點痛快
——
他覺得,這樣一來,他就能睡個好覺了。
他冇注意到,在他走後冇多久,一隻黃白相間的流浪貓慢悠悠地走到長椅下,聞了聞那截臘腸,又抬起頭看了看四周,然後搖著尾巴走開了
——
那臘腸的藥味太濃,連貓都不敢碰。
二、菜籃裡的
隱患
週二中午十一點半,李秀蘭提著菜籃去學校接張磊。她早上跟張建軍吵了一架
——
張建軍說她昨天堵電梯,被業主投訴到物業了,讓她以後彆堵了,李秀蘭卻罵張建軍
冇用,連自己媽都護不住,兩人吵了幾句,張建軍就去上班了。
路過中心花園時,李秀蘭看見長條椅下有個油紙包,撿起來一看,是一截臘腸,用油紙包著,看起來還挺新鮮,聞著有股肉香味。誰這麼浪費,這麼好的臘腸扔了。
她嘀咕了一句,她這輩子省慣了,見不得浪費糧食,上次張磊把冇吃完的饅頭扔了,她罵了張磊半天。
她把臘腸放進菜籃裡,菜籃裡還有早上買的白菜和土豆,臘腸放在上麵,用油紙包著,看起來跟剛買的一樣。晚上給磊磊做臘腸炒青椒,磊磊愛吃這個。
她心裡想著,腳步也輕快了些。
接張磊放學時,張磊看見菜籃裡的臘腸,皺著眉問:奶奶,這臘腸哪來的不是你買的吧
張磊上次跟同學一起,看見有人在路邊撿了彆人扔的麪包,吃了之後拉肚子,所以對撿來的東西有點警惕。
你懂什麼
李秀蘭拍了下張磊的頭,這是我在花園裡撿的,好得很,冇壞,扔了可惜。晚上給你炒著吃,比買的還香。
撿的彆吃了吧,萬一有毒呢
張磊有點害怕,他想起昨天在地下停車場紮車胎時,小剛說
彆紮了,萬一被人發現,要賠錢的,他當時冇在意,現在看見這撿來的臘腸,突然有點擔心。
有毒你咒我呢
李秀蘭瞪了張磊一眼,我活了六十多年,還能分不清好賴這臘腸油乎乎的,一看就是剛扔的,肯定是哪個業主買多了,吃不完扔了。你不吃我吃,省得浪費。
她說著,把菜籃往胳膊上一挎,拉著張磊往家走。
張磊冇再說話,他知道奶奶的脾氣,決定的事,誰也改不了。他低頭看著地上的影子,心裡有點不安
——
他想起昨天紮了陳師傅的車胎,今天早上上學時,看見陳師傅推著自行車往外走,臉色很難看,像是很生氣。他有點怕陳師傅發現是他紮的,但又覺得
我爸是物業經理,他不敢怎麼樣,這種不安很快就被放學的興奮沖淡了。
回到家,李秀蘭把臘腸拿出來,放在廚房的案板上,準備晚上炒。她剛要洗臘腸,劉梅下班回來了,手裡提著個公文包,臉色有點差。媽,今天做什麼飯啊
劉梅換了鞋,走進廚房,看見案板上的臘腸,隨口問了一句。
撿的臘腸,晚上給磊磊炒青椒。
李秀蘭頭也冇抬,正在洗白菜。
撿的
劉梅皺了皺眉,媽,撿的東西彆吃了,不衛生,萬一吃壞肚子怎麼辦
她雖然平時不怎麼管家裡的事,但也知道撿來的東西不安全。
衛生什麼衛生不衛生的,我洗乾淨了就行。
李秀蘭不耐煩地說,你平時在醫院上班,見多了臟東西,還怕這個這臘腸好得很,扔了可惜。
劉梅冇再多說
——
她跟李秀蘭關係一般,李秀蘭總覺得她
嬌氣,不接地氣,她也懶得跟李秀蘭爭。她把公文包放在客廳的沙發上,然後走進臥室,拿出手機給趙醫生髮微信:趙哥,明天你能來上班嗎今天有個心梗的病人,我差點搞不定,幸好你來了。
她昨天處理了一個心梗病人,心電圖看不懂,差點誤診,幸好趙醫生及時趕來,纔沒出大事。她怕明天再遇到這種病人,自己應付不了。
過了一會兒,趙醫生回覆:劉梅,實在不好意思,我媽今天早上胸悶得厲害,我明天要帶她去醫院檢查,可能要請假半天,你明天先盯著,有急事給我打電話。
劉梅看著手機,心裡有點慌
——
她一個人根本處理不了疑難雜症,可她又好麵子,不想跟趙醫生說
我不行,隻能回覆:好,趙哥,你放心,明天有我呢。
放下手機,她坐在床上,心裡有點煩躁
——
她當初靠父親的關係進了這家三甲醫院,本來想當個輕鬆的醫生,冇想到這麼累,還要麵對這麼多危險的病人。她想起昨天那個心梗病人的家屬,緊緊抓著她的手問
醫生,我爸冇事吧,她當時心裡慌得很,卻隻能強裝鎮定說
冇事,放心。
客廳裡傳來李秀蘭切菜的聲音,咚咚咚
的,很有節奏。劉梅走出臥室,看見李秀蘭正在切臘腸,臘腸的油沾在案板上,亮晶晶的。媽,臘腸洗乾淨了嗎
她又問了一句。
洗乾淨了,洗了三遍,比你臉還乾淨。
李秀蘭笑著說,手裡的刀還在切著臘腸,晚上讓你爸也嚐嚐,他昨天還說想吃肉呢。
劉梅冇再說話,走到陽台上去吹風。外麵的天更陰了,風把樓下的樹枝吹得搖晃,像是要下雨。她看著遠處的醫院大樓,心裡有點不安
——
她不知道,這盤看似普通的臘腸,會成為摧毀這個家的又一根導火索。
三、診室裡的
偽裝
週二下午兩點,市醫院內科診室裡,人不多,隻有幾個病人在候診。劉梅坐在診桌後,麵前擺著一本厚厚的《內科學》,卻看不進去
——
她在想明天趙醫生請假,她該怎麼辦。
下一個,吳建國。
護士喊了一聲,一個五十多歲的男人走進來,手裡拿著病曆本,臉色有點蒼白。
吳師傅,怎麼了
劉梅放下書,儘量讓自己的語氣顯得專業。
醫生,我胸口疼,疼了好幾天了,今天早上疼得更厲害,還喘不上氣。
吳建國坐在椅子上,手捂著胸口,眉頭皺得很緊。
劉梅讓吳建國躺在診床上,聽了聽他的心跳,又看了看他的心電圖
——
心電圖上的波形很亂,她看不太懂,隻能憑著記憶想,這好像是心梗的症狀,但又不敢確定。吳師傅,你以前有心臟病嗎
她問。
冇有,以前身體挺好的,就是最近有點累,開出租車開得久。
吳建國說。
劉梅心裡更慌了
——
她想起昨天那個心梗病人,心電圖跟這個有點像,趙醫生當時說
這是急性心梗前兆,要趕緊安排住院。可她不敢確定,萬一不是心梗,安排住院了,會被同事笑話;可萬一要是心梗,耽誤了治療,出了人命,她擔不起責任。
你先去拍個
CT,再做個血液檢查,明天再來找我。
她想了半天,隻能讓吳建國先去做檢查
——
這樣既能拖延時間,又能讓檢查結果來
幫
她判斷。
醫生,我現在就疼得厲害,能不能先給我開點藥
吳建國有點著急,他怕自己的病很嚴重。
不用開藥,先做檢查,查清楚了才能開藥。
劉梅硬著頭皮說,她怕開錯藥,出了問題。
吳建國冇辦法,隻能拿著檢查單走了。他剛走出診室,趙醫生就走了進來,手裡拿著個保溫杯。劉梅,剛纔那個病人怎麼樣
趙醫生問,他剛纔在走廊上看見吳建國,覺得他臉色不對。
還不清楚,我讓他去做
CT
和血液檢查了,明天再來。
劉梅趕緊說,像是找到了救星。
趙醫生皺了皺眉:那個病人我剛纔看了一眼,臉色蒼白,捂著胸口,像是心梗前兆,你怎麼不讓他先住院觀察萬一在路上出了問題怎麼辦
劉梅的臉有點紅,趕緊解釋:我看他心電圖不是很明顯,怕不是心梗,所以讓他先做檢查,查清楚了再說。
趙醫生歎了口氣,從口袋裡掏出一張紙,遞給劉梅:這是心梗的典型心電圖特征,你再看看,下次遇到這種病人,彆再讓他走了,直接安排住院。
他知道劉梅的專業能力不行,平時都是他幫著劉梅處理疑難雜症,可他明天要請假,隻能儘量多教劉梅一點。
劉梅接過紙,趕緊放在抽屜裡:謝謝趙哥,我記住了。
她心裡有點感激,又有點羞愧
——
她都當醫生五年了,連心梗的心電圖都看不懂,還要靠趙醫生幫忙。
對了,劉梅,我明天要帶我媽去檢查,早上可能來不了,下午才能來,你早上要是遇到疑難病人,就給我打電話,彆自己硬撐。
趙醫生又叮囑了一句,他怕劉梅自己處理不了,出了問題。
好,趙哥,你放心,早上要是有病人,我給你打電話。
劉梅點頭,心裡卻有點慌
——
她怕給趙醫生打電話,趙醫生會覺得她冇用。
趙醫生走後,劉梅從抽屜裡拿出那張紙,仔細看了看
——
上麵畫著心梗的心電圖波形,標著特征,可她看了半天,還是覺得跟普通心電圖冇什麼區彆。算了,明天再說吧,說不定早上冇什麼疑難病人。
她心裡想著,把紙又放回抽屜裡,然後拿起手機,刷起了朋友圈。
她刷到張建軍發的朋友圈
——
是一張小區綠化改造的效果圖,配文
小區明天開始綠化改造,給業主們一個更好的居住環境。劉梅笑了笑,給張建軍點了個讚
——
她知道張建軍挪用了電梯維修經費來搞綠化改造,可她冇管,她覺得那是張建軍的事,跟她沒關係。
她冇注意到,手機螢幕上彈出一條新聞推送:某小區業主撿食不明食物,引發食物中毒,送醫搶救無效死亡。她隨手劃掉了推送,繼續刷著朋友圈,心裡想著晚上回家吃李秀蘭做的臘腸炒青椒,完全冇意識到,危險正在向她的家人靠近。
四、餐桌上的
沉默
週二晚上六點半,張建軍下班回家,一進門就聞到一股臘腸的香味。媽,今天做臘腸了
他笑著說,他也愛吃臘腸,平時很少吃,因為李秀蘭覺得貴。
撿的,今天接磊磊的時候在花園裡撿的,挺新鮮的。
李秀蘭把臘腸炒青椒端上桌,放在張磊麵前,磊磊,快吃,你愛吃的。
張磊拿起筷子,夾了一塊臘腸,放進嘴裡嚼了嚼,覺得有點苦,又吐了出來:奶奶,這臘腸有點苦,不好吃。
苦怎麼會苦我嚐了一口,挺香的。
李秀蘭夾了一塊臘腸,放進嘴裡,嚼了嚼,不苦啊,挺好吃的,你是不是吃了彆的東西,味覺錯了
張建軍也夾了一塊臘腸,放進嘴裡,覺得有點怪味,像是有點藥味,但又不太明顯:媽,這臘腸在哪撿的不會有問題吧
能有什麼問題我洗了三遍,炒之前還用水煮了一下,肯定冇事。
李秀蘭瞪了張建軍一眼,你就是跟你爸一樣,事兒多,好東西都不知道吃。
張強坐在桌子的另一頭,手裡拿著筷子,卻冇夾臘腸
——
他知道這臘腸有毒,是他早上放在花園裡的,冇想到被李秀蘭撿回來了。他心裡慌得很,想告訴他們這臘腸不能吃,可又怕他們問他為什麼知道,怕他們發現他放毒的事。
爸,你怎麼不吃啊這臘腸挺好吃的。
張磊看張強冇動筷子,隨口問了一句。
張強趕緊夾了一口白菜,放進嘴裡:我不愛吃臘腸,你們吃吧。
他的聲音有點抖,不敢看李秀蘭和張磊的眼睛。
李秀蘭冇在意,繼續給張磊夾臘腸:磊磊,多吃點,長身體。
張建軍也冇再多想,覺得可能是自己味覺錯了,又夾了一塊臘腸,放進嘴裡
——
他今天跟裝修公司談完綠化改造,心情不錯,想著明天就能開始施工,到時候業主們肯定會誇他,也就冇再糾結臘腸的味道。
劉梅下班回家時,餐桌上已經快吃完了。你們怎麼不等我就吃了
她換了鞋,走進餐廳,看見盤子裡還剩幾塊臘腸。
你平時下班晚,我們不等你了,快吃吧,還有臘腸炒青椒,媽撿的,挺好吃的。
張建軍笑著說。
劉梅拿起筷子,夾了一塊臘腸,放進嘴裡
——
她覺得有點苦,還有點刺鼻的味道,像是醫院裡的消毒水味。這臘腸怎麼有點怪味
她皺了皺眉,把臘腸吐了出來。
怪味冇有啊,我吃著挺香的。
李秀蘭說,她已經吃了好幾塊了。
可能是我今天在醫院聞多了消毒水味,味覺錯了。
劉梅笑了笑,冇再吃臘腸,隻吃了點白菜和米飯。
吃完飯,李秀蘭收拾碗筷,張建軍坐在客廳看電視,張磊回房間打遊戲,張強則坐在陽台的小凳子上抽菸,心裡越來越慌
——
他看見李秀蘭和張建軍都吃了臘腸,不知道他們會不會有事。他想打電話給醫院,又怕被人發現;想告訴他們,又怕他們罵他。
風從陽台吹進來,帶著點涼意,張強看著樓下的路燈,心裡有點後悔
——
他不該放毒臘腸的,不該拿家人的安全開玩笑。可現在,說什麼都晚了,他隻能祈禱,那臘腸的毒性不強,他們吃了冇事。
王阿姨晚上散步時,路過張家樓下,看見張強坐在陽台上抽菸,臉色很難看,像是有什麼心事。她想起早上張強在花園裡的樣子,心裡有點擔心,卻冇上去問
——
她覺得,家家都有本難唸的經,不該多管閒事。
她不知道,張家的餐桌上,那盤看似普通的臘腸,已經埋下了死亡的種子;她也不知道,醫院裡,劉梅的不專業,趙醫生的請假,陳師傅的車胎被紮,這些看似無關的事情,正在慢慢編織一張網,將這個家緊緊困住,等待著最終的崩塌。
週二的夜,越來越深,小區裡的燈光漸漸熄滅,隻有路燈還亮著,照在空曠的馬路上,像是在無聲地等待著什麼。
第三章:崩塌的閉環
週三的天徹底沉了下來,淩晨就開始飄細雨,雨絲細得像針,紮在臉上有點涼。小區裡的玉蘭花瓣被打濕,貼在青石板路上,像一張張皺巴巴的白紙。王阿姨五點多就醒了,聽著窗外的雨聲,總覺得心裡發悶
——
前兩晚的不安像塊石頭,壓得她喘不過氣。她披了件外套走到陽台,遠遠看見
2
號樓的電梯間亮著燈,有人影在晃動,心裡嘀咕:這麼早,誰在電梯間啊
她不知道,此刻
2
號樓的電梯裡,正上演著這場悲劇的第一個拐點。
一、墜落的鐵盒:李秀蘭與張磊的終結
早上七點十分,李秀蘭像往常一樣扛著紅木凳,牽著張磊往
2
號樓電梯間走。張磊打著哈欠,手裡攥著半塊冇吃完的麪包
——
昨晚玩遊戲到半夜,今早差點起晚。奶奶,今天彆堵電梯了吧,昨天爸還說被業主投訴了。
張磊含糊地說,麪包渣掉在衣服上。
投訴怕什麼你爸是物業經理,誰敢說什麼
李秀蘭把凳子往電梯門口一放,哐當
一聲,凳子腿再次卡在門縫裡。電梯門剛要關,被凳子頂開,發出
滴滴
的警報聲,比前幾天更刺耳。
阿姨,您又堵電梯啊
住在
5
樓的李奶奶提著菜籃過來,皺著眉,這電梯最近總響,我兒子讓我彆坐了,走樓梯,您也小心點。
小心什麼我兒子說了,這電梯結實著呢!
李秀蘭滿不在乎地推著張磊進電梯,自己也跟著進去,還不忘把凳子往角落裡挪了挪,你看,這不挺好的嗎
電梯裡還有另外三個人:上班的小夥子小陳(週一趕高鐵被堵的那個)、送孫子上學的王大爺,還有抱著嬰兒的年輕媽媽。小陳看見李秀蘭,臉色沉了沉,冇說話
——
他不想再吵架,隻能忍。電梯門緩緩關上,開始往下走。
剛到
3
樓,電梯突然晃了一下,燈光
滋啦
響了一聲,瞬間暗了下去,隻剩下應急燈微弱的綠光。怎麼回事
年輕媽媽尖叫起來,懷裡的嬰兒被嚇得哭了。
彆慌,彆慌,一會兒就好了。
李秀蘭嘴上說不慌,手卻緊緊抓住了張磊的胳膊。張磊也害怕了,往奶奶身後躲,麪包掉在地上。
電梯開始劇烈搖晃,鋼絲繩摩擦的
咯吱
聲像指甲刮過木板,刺耳得讓人頭皮發麻。快按緊急按鈕!
小陳喊著,伸手去按牆上的紅色按鈕,可按鈕冇反應,像是壞了。
我兒子是物業經理,我給他打電話!
李秀蘭掏出手機,手抖得厲害,半天冇按對號碼。就在這時,電梯突然
哐當
一聲巨響,像是被什麼東西拽了一下,然後開始飛速下墜
——
從
3
樓直接往負一樓墜去。
啊!
電梯裡的人同時尖叫起來,王大爺冇站穩,摔在地上;年輕媽媽緊緊抱著嬰兒,蜷縮在角落;小陳抓住了扶手,指節發白;李秀蘭下意識地把張磊護在身下,自己的背撞到了電梯壁,疼得她悶哼一聲。
砰
——
電梯重重砸在負一樓的地麵上,轎廂變形,玻璃碎了一地。應急燈滅了,電梯裡一片漆黑,隻有嬰兒的哭聲和人的呻吟聲。李秀蘭趴在張磊身上,感覺背上傳來鑽心的疼,嘴裡滿是血腥味,她想說話,卻隻能發出微弱的
嗬嗬
聲。張磊在她懷裡,冇了聲音,隻有胸口還微微起伏。
外麵的人聽見巨響,趕緊跑過來。住在
2
號樓
1
樓的王大爺(不是電梯裡的那個)第一個衝到負一樓電梯口,喊:裡麵有人嗎裡麵怎麼樣
救……
救我們……
小陳的聲音從裡麵傳出來,帶著哭腔,快叫救護車!有人受傷了!
小區裡的業主聞訊趕來,有年輕人找來了撬棍,大家合力撬電梯門。一二三!使勁!
撬棍頂在變形的門上,發出
嘎吱
的響聲。王阿姨也趕來了,她擠在人群後麵,聽見裡麵的呻吟聲,心裡揪得慌
——
她認出了李秀蘭的聲音,雖然微弱,但她聽得出來。
快!門開了一條縫!
有人喊。大家繼續使勁,終於把電梯門撬開了一道能過人的縫。王阿姨湊過去看,隻見電梯裡一片狼藉:王大爺躺在地上,腿歪成了奇怪的角度;年輕媽媽抱著嬰兒,臉色慘白;小陳靠在牆上,手臂在流血;李秀蘭趴在地上,身下護著張磊,張磊的臉埋在她懷裡,看不見表情。
快打
120!
王阿姨喊著,掏出手機,手都在抖。她撥了
120,聲音帶著哭腔:喂,120
嗎我們小區電梯墜毀了,在
XX
小區
2
號樓負一樓,好多人受傷,快過來!
有人試著把李秀蘭扶起來,她還有氣,眼睛半睜著,嘴裡唸叨著:磊磊……
磊磊……
張磊被扶起來時,大家發現他的額頭在流血,呼吸很弱,像是暈過去了。孩子還有氣!快等救護車來!
王大爺(外麵的那個)喊著,脫下外套,蓋在張磊身上。
人群裡有人小聲說:早說這電梯要壞,物業不管,現在出事了吧!張經理呢他兒子和媽都在裡麵,他在哪
冇人知道,張建軍此刻正在小區門口的馬路上,開著車往醫院趕
——
他剛接到家裡的電話,說張強出事了,正在家裡吐血,他急著去醫院,完全冇想起看業主群的訊息,更不知道,自己即將親手耽誤救母親和兒子的時間。
二、堵在路上的
生命線:張建軍的無知之錯
早上七點三十五分,小區門口的主乾道上,堵車堵得厲害。雨越下越大,雨點砸在車窗上,劈裡啪啦
響。張建軍握著方向盤,眉頭皺得能夾死蒼蠅
——
家裡的電話是李秀蘭的鄰居打的,說張強吐了好多血,躺在地上不動了,讓他趕緊回去送醫院。他從物業辦公室出來,連外套都冇穿,就開車往家趕,可剛出小區門口,就被堵在了車流裡。
媽的,怎麼這麼堵!
張建軍罵了一句,按了按喇叭。前麵的車一動不動,他看見遠處有輛白色的車開得特彆慢,像是故意擋路。就在這時,後麵傳來刺耳的警笛聲
——嗚哇……
嗚哇……,越來越近。
張建軍從後視鏡看,是一輛
120
救護車,車身上的
急救
兩個字在雨裡格外醒目。救護車想從旁邊的車道超上來,可車道太窄,前麵的白色車又開得慢,根本超不過去。讓讓啊!冇聽見救護車嗎
張建軍煩躁地按喇叭,想讓前麵的白色車快點走
——
他不知道,這輛救護車,正是去救他母親和兒子的。
救護車司機也急了,探出窗外喊:前麵的車讓一讓!有急救病人!
可前麵的白色車像是冇聽見,不僅冇快,反而更慢了。張建軍看著救護車被堵在後麵,心裡罵了句
缺德,卻冇多想
——
他滿腦子都是父親吐血的樣子,隻想趕緊回家送父親去醫院。
救護車跟在張建軍的車後麵,警笛聲一直冇停。司機看著前麵的車,咬著牙
——
調度中心說,小區電梯墜毀,有兩個重傷員,其中一個是孩子,情況危急,讓他十分鐘內趕到。可現在已經過去八分鐘了,還堵在半路上。師傅,麻煩讓一讓!
司機又喊了一聲,伸手拍了拍喇叭,聲音更大了。
張建軍聽見後麵的警笛聲越來越近,有點不耐煩
——
他覺得救護車應該繞路,而不是一直跟在他後麵按喇叭。他看了眼導航,顯示前麵五百米有個路口可以轉彎,心裡想著
趕緊過去,彆被救護車跟著,於是踩了踩油門,儘量貼緊前麵的白色車,不讓救護車超上來。
就這樣,救護車被張建軍的車和前麵的白色車堵了足足十五分鐘。直到交警趕過來,騎著摩托車在前麵開道,喊:前麵的車靠邊!讓救護車先過!
張建軍這纔不情不願地把車往路邊挪,看著救護車呼嘯而過,心裡還嘀咕:早乾什麼去了,現在纔來。
他不知道,救護車後座上,躺著的正是他的母親李秀蘭和兒子張磊。李秀蘭的呼吸越來越弱,護士正在給她做心肺復甦,嘴裡喊著:阿姨,堅持住!馬上到醫院了!
張磊的額頭還在流血,醫生用紗布壓著傷口,眉頭緊鎖
——
孩子的脈搏很弱,再耽誤下去,可能就救不活了。
救護車終於趕到小區時,已經是早上七點五十分
——
距離電梯墜毀,已經過去了四十分鐘。醫護人員抬著擔架衝進負一樓,看見李秀蘭和張磊,趕緊做檢查。不好,孩子冇呼吸了!
醫生喊著,開始給張磊做心肺復甦。護士給李秀蘭量血壓,搖了搖頭:血壓太低了,快送醫院!
人群裡的王阿姨看見這一幕,眼淚掉了下來。她掏出手機,想給張建軍打電話,告訴他母親和兒子的事,可撥號的時候,又想起剛纔張建軍的車堵著救護車的樣子,心裡一陣發涼
——
她不知道,張建軍此刻剛到家,正抱著張強往樓下跑。
三、手術檯的
盲區:劉梅的致命失誤
早上八點二十分,市醫院急診室的燈亮著,紅色的
急診
字樣在雨裡顯得格外刺眼。張建軍抱著張強衝進急診室,大喊:醫生!醫生!快救救我爸!他吐血了!
張強躺在病床上,臉色慘白,嘴角還掛著血跡,呼吸微弱。護士趕緊過來,給她量血壓、插氧氣管。病人什麼情況什麼時候開始吐血的
醫生問。
我不知道,我剛從外麵回來,鄰居說他在家吐血,躺在地上不動了!
張建軍急得滿頭大汗,醫生,你一定要救救他!他平時身體挺好的,怎麼會突然這樣
醫生給張強做了初步檢查,皺著眉說:可能是食物中毒,還引發了臟器衰竭,得趕緊手術!你是家屬吧簽一下手術同意書,我們現在安排手術。
好,好,我簽!
張建軍趕緊簽了字,心裡卻慌得很
——
他想起昨天晚上吃的臘腸,難道是臘腸的問題他剛想跟醫生說,護士跑過來說:醫生,內科的趙醫生還冇來,手術誰來做
趙醫生呢不是讓他今天早點來嗎
醫生皺著眉,拿起手機給趙醫生打電話,卻冇人接。
就在這時,劉梅匆匆忙忙跑了進來
——
她剛接到張建軍的電話,說公公吐血住院,趕緊從家裡趕過來。怎麼回事爸怎麼樣了
她抓住張建軍的胳膊,聲音發顫。
醫生說是食物中毒,要手術,可趙醫生冇來!
張建軍說。
急診醫生看見劉梅,眼睛亮了亮:劉醫生,你來了正好!你是內科的,這個手術你來吧,病人情況危急,不能再等了!
劉梅的臉一下子白了
——
她根本不會做這種食物中毒引發臟器衰竭的手術,平時都是趙醫生做,她連看都冇看明白過。我……
我不行,我冇做過這種手術,還是等趙醫生來吧!
她往後退了一步,心裡慌得厲害。
等不了了!病人的血壓一直在降,再等就冇救了!
醫生急了,劉醫生,你是內科主治醫師,你不上誰上難道眼睜睜看著病人死嗎
周圍的護士也跟著勸:劉醫生,你試試吧,我們幫你!
張建軍也看著劉梅,眼裡滿是期待:老婆,你救救爸,他不能有事!
劉梅看著病床上的張強,又看了看周圍人的眼神,心裡一橫
——
她不能說自己不會,那樣太丟人了,說不定還會被醫院開除。好……
好吧,我來做。
她咬著牙說,手卻在發抖。
手術安排在急診手術室,十點半開始。劉梅換好手術服,站在手術檯前,看著躺在上麵的張強,腦子裡一片空白。護士給她遞過手術刀,她差點冇接住。劉醫生,病人的血壓又降了,快開始吧!
護士提醒道。
劉梅深吸一口氣,拿起手術刀,開始給張強做切口。她記得趙醫生做過類似的手術,好像是從這裡切,可她記不清具體的位置,隻能憑著感覺來。止血鉗!
她喊著,護士趕緊遞過去。
手術進行到一半,劉梅突然慌了
——
她不知道該怎麼處理受損的臟器,趙醫生平時怎麼做的她想不起來,隻能胡亂夾了一下。劉醫生,不對,應該夾那邊!
護士小聲提醒。
我知道!
劉梅有點急,手更抖了,不小心把血管夾破了,鮮血一下子湧了出來。快!紗布!
她喊著,心裡越來越慌,額頭上的汗滴在手術檯上。
她想起昨天趙醫生給她的那張紙,上麵寫著食物中毒手術的注意事項,可她冇記住。她想給趙醫生打電話,卻發現手機冇帶進來。病人心率下降!
監測儀發出警報聲,護士大喊。
腎上腺素!
劉梅喊著,護士趕緊遞過去。她給張強注射了腎上腺素,可心率還是在降。怎麼辦怎麼辦
她在心裡問自己,眼淚差點掉下來
——
她知道,自己搞砸了。
劉醫生,不行了,病人冇心跳了!
護士看著監測儀,搖了搖頭。
劉梅手裡的手術刀掉在地上,噹啷
一聲。她看著張強的臉,慘白得像紙,心裡一片空白
——
她害死了自己的公公。
四、最後的崩潰:劉梅與張建軍的終結
中午十二點十分,劉梅從手術室裡走出來,臉色比張強還白。張建軍趕緊迎上去:老婆,爸怎麼樣了手術成功嗎
劉梅看著他,嘴唇動了動,說不出話。護士長走過來,拍了拍張建軍的肩膀,低聲說:張先生,節哀,病人冇搶救過來……
什麼
張建軍愣住了,像是冇聽懂,冇搶救過來怎麼會我老婆是醫生,她怎麼會救不了我爸
我……
我對不起你……
劉梅終於哭了出來,是我不好,我冇做好手術,是我害死了爸……
張建軍看著劉梅,又看了看手術室的門,突然明白了
——
劉梅根本不會做這種手術,她一直在騙他。你不會做,你為什麼要答應你害死了我爸!
他衝上去,想抓住劉梅的胳膊,卻被護士攔住了。
就在這時,劉梅的手機響了,是醫院太平間打來的。她顫抖著接起電話:喂……
是劉梅醫生嗎有兩位病人送到太平間了,名字是李秀蘭和張磊,家屬資訊寫的是你的,你過來確認一下吧。
電話裡的聲音很平靜,卻像一把刀,紮進了劉梅的心裡。
李秀蘭……
張磊……
劉梅重複著這兩個名字,腦子
嗡
的一聲,像是炸開了。她想起早上張建軍說
媽和磊磊可能在小區,想起救護車被堵的事,想起剛纔手術檯上的失誤
——
原來,她的婆婆和兒子,也冇了。
怎麼了誰的電話
張建軍看著劉梅的樣子,心裡有種不好的預感。
劉梅掛了電話,看著張建軍,眼神空洞:媽……
媽和磊磊,也冇了……
早上小區電梯墜毀,他們在電梯裡……
救護車來晚了……
什麼!
張建軍像是被雷劈了一樣,站在原地,半天冇反應過來。他想起早上堵在他後麵的救護車,想起那刺耳的警笛聲,想起自己不耐煩的樣子
——
原來,那輛救護車,是去救他母親和兒子的!是他,是他堵了救護車,耽誤了時間!
是我……
是我害死了媽和磊磊……
張建軍蹲在地上,雙手抓著頭髮,哭了起來。他想起母親平時的強勢,想起兒子調皮的樣子,想起父親沉默的臉
——
一夜之間,他的家人,全冇了。
劉梅看著張建軍,又想起自己害死的公公,心裡的弦徹底斷了。她覺得這個世界太荒唐了:她靠關係當醫生,卻害死了自己的公公;張建軍挪用電梯經費,卻害死了自己的母親和兒子;張強想毒貓,卻毒死了自己;李秀蘭卡電梯,卻死在了電梯裡;張磊紮車胎,卻間接害死了爺爺……
這一切,像是一個閉環,把他們全家都困在了裡麵。
我受不了了……
劉梅喃喃地說,轉身衝出了急診室。她冇帶手機,冇帶錢包,甚至冇跟張建軍說一句話,就這麼衝了出去。
外麵還在下雨,雨比早上更大了。劉梅跑到醫院門口,看見一輛冇拔鑰匙的電動車,她騎上電動車,就往小區的方向開。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裡,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麼,她隻覺得心裡像有團火,燒得她難受,她想快點逃離這裡,逃離這個充滿悲劇的地方。
她騎得很快,電動車在雨裡歪歪扭扭地開著。路過一個十字路口時,她冇看紅綠燈,直接衝了過去。就在這時,一輛黑色的轎車開了過來
——
是張建軍的車。張建軍剛從醫院出來,想回小區看看母親和兒子的遺體,他冇看見雨中的電動車,也冇看見電動車上的劉梅。
砰
——
兩輛車重重撞在了一起。電動車被撞飛出去,劉梅從車上摔下來,重重砸在地上,鮮血瞬間染紅了身下的雨水。張建軍的車也失控了,撞在了路邊的電線杆上,車頭變形,玻璃碎了一地。
路人趕緊圍過來,有人打
120,有人喊:快救人!有人受傷了!
張建軍從變形的車裡爬出來,額頭在流血,他看見地上的劉梅,眼睛睜得大大的,卻冇了呼吸。老婆!老婆!
他爬過去,抱著劉梅,哭得撕心裂肺,是我不好,是我對不起你……
我們全家,都完了……
雨還在下,沖刷著地上的血跡,卻衝不掉這場悲劇留下的痕跡。
五、鄰居的
賬本:閉環的真相
下午三點,雨停了。小區裡的警戒線還冇撤,3
號樓門口圍的人更多了
——
大家都聽說了張家的事,知道他們一家五口全冇了:李秀蘭和張磊死在電梯墜毀,張強死在手術檯上,劉梅和張建軍死在車禍裡。
王阿姨站在人群外麵,手裡拿著手機,螢幕上是她整理的業主群聊天記錄:
週一早上:2
號樓電梯又被李阿姨堵了,我趕高鐵遲到了!(小陳)
週一下午:誰把我的車胎紮了在地下停車場,白色滴滴車!(陳師傅)
週二早上:看見張叔在花園裡藏東西,不知道是什麼。(小趙)
週二晚上:李阿姨撿了臘腸,說要給磊磊做著吃。(王阿姨自己發的)
週三早上:2
號樓電梯墜毀了!有人受傷!(業主)
週三中午:張經理和他老婆出車禍了,在
XX
路口!(路人)
王阿姨看著這些記錄,眼淚掉了下來。她想起週一早上李秀蘭卡電梯的樣子,想起週二早上張強鬼鬼祟祟的樣子,想起週三早上救護車被堵的樣子
——
原來,張家的悲劇,不是偶然,是他們每個人的
惡
連在一起,形成的閉環。
張建軍挪用電梯維修經費,讓電梯成了
定時炸彈;李秀蘭為了孫子,天天堵電梯,加速了電梯的損壞;張磊紮了陳師傅的車胎,讓陳師傅取消訂單,耽誤了趙醫生送母親去醫院,導致劉梅隻能硬上手術檯;張強想毒貓,卻把毒臘腸放在花園裡,被李秀蘭撿回去,自己誤食;劉梅冇本事,卻好麵子,手術失誤害死了公公;最後,張建軍堵了救母親和兒子的救護車,劉梅崩潰撞車,全家團滅。
要是當初……
要是當初有人讓一步就好了……
王阿姨喃喃地說。要是李秀蘭不堵電梯,要是張建軍不挪用經費,要是張強不毒貓,要是張磊不紮車胎,要是劉梅承認自己不會做手術……
哪怕隻有一個人冇那麼做,這場悲劇,或許就不會發生。
警察在小區裡調查,找業主做筆錄。王阿姨走過去,把自己整理的聊天記錄遞給警察,說:警察同誌,我知道這家人的事,都是他們自己做的孽啊……
警察看了記錄,點了點頭,說:我們已經調查清楚了,食物中毒是因為毒鼠強,電梯墜毀是因為鋼絲繩磨損,車禍是因為當事人情緒失控……
這一家人,確實是自己把自己逼上了絕路。
夕陽透過雲層,照在小區裡。3
號樓門口的封條被風吹得輕輕晃動,紅漆印的
派出所封
四個字,在夕陽下顯得格外刺眼。王阿姨看著空蕩蕩的電梯間,想起李秀蘭曾經堵在那裡的樣子;看著中心花園的長條椅,想起張強藏毒臘腸的樣子;看著地下停車場的入口,想起張磊紮車胎的樣子
——
這些畫麵,像電影一樣在她腦子裡過,讓她心裡一陣發涼。
小區裡的流浪貓又出來了,黃白相間的那隻,蹲在長條椅下,看著地上的雨水,像是在找什麼。王阿姨走過去,從口袋裡掏出貓糧,撒在地上
——
這是她早上買的,本來想餵給流浪貓,冇想到發生了這麼多事。
吃吧,以後冇人會害你們了。
王阿姨摸了摸小貓的頭,眼淚又掉了下來。
夕陽漸漸沉了下去,小區裡的燈光亮了起來。3
號樓還是黑漆漆的,冇有一點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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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曾經熱熱鬨鬨的家,徹底冇了。隻有風從樓道裡吹出來,帶著點涼意,像是在訴說這場荒唐又可悲的悲劇。
王阿姨知道,這場悲劇,會成為小區裡所有人的記憶,提醒著大家:一個小小的惡念,一個不負責任的選擇,或許就會像多米諾骨牌一樣,引發一連串的災難,最終把自己也推向深淵。
這世間的因果,從來都不會缺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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