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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日宴上,二十四孝好老公顧修遠將最後一道菜端上桌。
席間,寡嫂張瑤將純手工製作的生日蛋糕端出,笑著說,“萱萱,這蛋糕的奶油我用了最天然、最有營養的材料,你快嚐嚐。”
她剛準備切開,我卻直接將蛋糕掀翻在地,在全家驚愕的目光中,冷靜地開口,“我們離婚吧。”
顧修遠愣了,驚慌地過來拉我,“萱萱,你乾什麼?是我做錯了什麼嗎?”
婆婆王美蘭一拍桌子,怒不可遏,“你發什麼瘋,你嫂子辛辛苦苦給你做的手工蛋糕,你掀了不吃就算了,還要離婚?你怎麼不反了天!”
我看了一眼摔散地蛋糕胚和奶油,嗤笑一聲,“怎麼吃?吃我嫂子的母乳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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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萱,你能不能彆鬨了?為什麼要汙衊你嫂子?這就是一個普通的手工蛋糕!”
顧修遠好看的眉頭擰成一個川字,他試圖把我拉回座位,聲音壓抑著不耐煩。
“你今天到底怎麼了?有什麼事我們回房間裡說好嗎?彆在這裡讓嶽父嶽母看笑話。”
我甩開他的手,目光越過他,落在那個已經開始抽泣的張瑤身上。
張瑤穿著白色連衣裙,襯得她本就清秀的臉龐更加楚楚可憐。
她的眼眶紅了,淚水在裡麵打轉,卻倔強地不肯落下。
“修遠,你彆怪弟妹都怪我,肯定是我親手做的蛋糕不合她的心意。”
她淚眼模糊地看著摔得稀巴爛的蛋糕,伸手就要去撿起來。
顧修遠伸手去攔她,頗為憎恨地瞪了我一眼,“嫂子,彆哭,她愛吃不吃。”
張瑤看向顧修遠,眼淚終於掉了下來,砸在他的手背上,“可是,今天是萱萱的生日啊,怎麼能冇有蛋糕呢?”
“都怪我自作主張,想著自己做的比店裡更乾淨。”
“修遠跟我說你不愛吃太甜的,我還特意為你調了口味”
“萱萱,對不起,你彆生氣,我再去給你買一個好不好?”
多經典的綠茶教科書式發言。
三言兩語就把自己摘得乾乾淨淨,還順便給我扣上一頂無理取鬨的帽子。
顧修遠聽得眼睛都紅了。
“嫂子,你這話說得,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林萱是什麼惡霸呢,逼得你一個弱女子當眾落淚。”
我扯了扯嘴角,發出了一聲輕笑,“我為什麼不吃這蛋糕,你不知道嗎?”
“弟妹這說的什麼話,這蛋糕的材料,都是修遠看著我準備的,”張瑤淚光盈盈,為自己辯解道,“修遠總不可能害你吧?”
顧修遠點了點頭,神色誠懇地看著我,“是啊,萱萱,這蛋糕的材料是我看著買的,你肯定是誤會嫂子了。”
“這樣吧,我做主,你跟嫂子道個歉,這事情就過去了。”
“我們就當冇發生過一樣,繼續高高興興地給你過生日。”
他看向我爸媽,“嶽父,嶽母,您看這樣行不行?”
我爸認可地點了點頭,“就這樣處理吧,小萱,給你嫂子道個歉。”
我媽握著婆婆的手,給我找補,勸慰道,“親家母就彆冷這張臉了,我看小萱啊是工作壓力太大了,才失手打翻了蛋糕。”
說著,我媽責怪地看了我一眼,示意我道歉。
顧修遠也點頭,拉著我的手,“是啊,小萱出差了一年多,纔回來,肯定是無心的,嫂子你就原諒她吧。”
我感覺我的喉頭像是堵著一團棉花,氣進不去,話出不來。
他們三言兩語,就把我的“無理取鬨”做實了,甚至還替我這個當事人道了歉。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著我,等著我順著這個台階借坡下驢。
我看了看沉著臉的我爸,暗示我道歉的我媽,溫潤的丈夫,彆過臉的婆婆,最後視線落到暗含得意和挑釁的嫂子身上。
我一字一句地道,“道歉?好啊。”
“嫂子,你不是說這奶油最天然最有營養嗎?”
“你當著大家的麵,把地上的奶油舔乾淨,我就道歉。”
2
我爸的怒氣瞬間湧了上來,他一拍桌子,“逆女,你這是想乾什麼!”
我媽連忙扯了扯我爸的袖子,“說不定,萱萱是有什麼苦衷在呢?”
“什麼苦衷?我看她就是冇事找事!非得給人家找不痛快!”
我撿起桌上乾淨的蛋糕胚,沾了一下奶油,遞到張瑤麵前,“嫂子,你吃一口,我就道歉。”
我的話讓張瑤的臉色瞬間白了。
她半天冇有動彈,囁嚅著唇,“我我對牛奶過敏。”
我揚了揚手裡的蛋糕,嘴角勾起冷笑,“吃一塊又不會死。”
“還是說,你這蛋糕裡,真的加了什麼特彆的東西,心虛了?”
她下意識地抓緊了顧修遠的胳膊,身體都在發抖,“萱萱,你你怎麼能這麼說我?我我冇有”
“夠了!”顧修遠將張瑤護在身後,氣得臉色都紅了,“林萱,你怎麼能這麼惡意揣測嫂子?”
“那好,”我將蛋糕遞給顧修遠,“那你吃一口,我也給她道歉。”
顧修遠微微皺眉,“我不愛吃甜的。”
“所以呢?”我微微一笑,將蛋糕湊得更近,奶油沾上了顧修遠的唇。
張瑤突然尖叫一聲,將我手中的蛋糕打落在地,“夠了!”
“萱萱,我知道你不喜歡我住在你家,打擾你和修遠。”
“修遠,都怪我如果不是我,你們就不會吵架了我明天就搬走,你彆在為難修遠了好嗎?”
“我我真的不知道你不喜歡吃我做的蛋糕!”
她哭得更凶了,整個人都快要掛在顧修遠身上,“萱萱,我真的求你,你原諒我這一次,我給你跪下好不好?”
說著,她膝蓋一軟,就要往下跪。
“不用求她!嫂子,你彆胡思亂想。你哪兒也彆去,這兒就是你的家。”
顧修遠終於忍無可忍,他怒視著我,“林萱!你到底想乾什麼?”
“你嫂子一個女人家,一個人多不容易,蛋糕你不愛吃就不吃,你至於這麼咄咄逼人,非要把她逼死你才甘心嗎?”
“她不容易?”我情不自禁地嗤笑出聲,“她不容易,就可以一次又一次地害我?”
“顧修遠,你摸著你的良心問問,這五年,到底是誰不容易?”
“我為了你,放棄了北京設計院的offer,回到這個小城市。”
“我為了照顧你媽,推掉了所有晚上的應酬,被領導穿了多少小鞋。”
“我為了讓你那個‘不容易’的嫂子安心,但凡她有一丁點不舒服,你就讓我放下所有事情去陪她,去照顧她!”
“現在,她又一次想害我,你卻反過來質問我,問我想乾什麼?”
我的聲音不大,卻字字清晰,砸在每個人的心上。
顧修遠的臉色變得極其難看,他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婆婆的臉上也青一陣白一陣,她尖著嗓子喊道:“那又怎麼樣!”
“你是他老婆,這些不都是你應該做的嗎?”
“我兒子這麼優秀,你為他付出點怎麼了?你看看你嫂子,年紀輕輕就守了寡,她比你苦多了!”
“你跟她計較,你還有冇有良心!”
“對,我冇良心。”我平靜地看著她,“所以,我不想再做了。”
我從包裡拿出早就準備好的離婚協議書,拍在桌子上。
“顧修遠,要麼你簽字,我們離婚,”
我頓了頓,目光掃過他,最後落在張瑤慘白的臉上。
“要麼讓你這位好嫂子,從我們家裡,搬出去。”
“以前的事,我既往不咎。”
3
顧修遠的表情凝固了,他看著那幾張紙,又看看我,眼神裡全是不可置信。
“萱萱,就因為一個蛋糕?你要跟我離婚?”
他的聲音艱澀,帶著連他自己都未察覺的恐慌,“我們五年的感情,就這麼不值錢嗎?”
“五年的感情?”我重複著這幾個字,隻覺得諷刺。
我們確實有過很好的時候。
剛認識那會兒,他還是個一窮二白的設計院實習生。
我是甲方的項目負責人,人人都說他配不上我。
可他會為了我一句“想吃城西那家餛飩”,在下著暴雨的深夜,騎一個小時的電瓶車去買。
他會記得我所有不經意間說過的話,在我來例假前默默準備好紅糖水和暖寶寶。
他向我求婚的時候說,“萱萱,我現在什麼都冇有,但我會用一輩子對你好。”
我相信了。
可從他大哥意外去世,張瑤搬進我們家的那天起,一切就都變了。
“修遠,你彆聽她胡說!”婆婆一把搶過離婚協議書,三兩下撕得粉碎。
“我告訴你林萱,我們顧家冇有離婚的男人!你想走?可以!淨身出戶!”
“媽!”顧修遠喝止了她,他深吸一口氣,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
“萱萱,我知道你今天受了委屈。我替嫂子跟你道歉,她真的不是故意的。你彆說氣話,我們好好談談,行嗎?”
他又來了。
又是這副“我為你著想”、“你要顧全大局”的麵孔。
“回家談什麼?談你這位好嫂子明天又給我做什麼手工小零食?”
我冷笑一聲,“顧修遠,你裝給誰看呢?你真的不知道我出差這一年裡,你每個月給我寄的手工點心裡有什麼?”
“能有什麼?”他的忍耐到達了極限,聲音陡然拔高,“我承認,這一年我每個月給你寄的手工點心都是我嫂子做的,但是那又怎樣!”
“嫂子她是什麼樣的人,我比你清楚!她一個人已經夠難了,你就不能多體諒她一點嗎?”
“體諒?”我看著他,眼神冰冷,“那我呢?誰來體諒我?我工作過勞進醫院的時候,你在哪?你在陪她看午夜場的電影,因為她說她心情不好。”
“我發高燒一個人在家,給你打電話,你掐斷了。後來我才知道,是她要去遊樂園,你陪他們玩了一整天。”
“甚至我爸做手術,我求你陪我去一趟,你說你走不開。為什麼走不開?因為她扭了腳,需要你在家給她做飯!”
我一件一件地數著,每說一件,顧修遠的臉色就蒼白一分。
這些事,他都記得。
但他從來不覺得是自己的錯。
“寶兒,我也不想這樣。”他曾經這樣抱著我解釋,“可你嫂子她性子軟,一個人撐著太辛苦了。我隻得多多費心,你多擔待一點。”
那時候我居然還覺得,我的丈夫有情有義,是個好男人。
現在想來,真是蠢得可笑。
“那都是那都是有原因的。”他徒勞地辯解著,“嫂子她她情況特殊。”
“是啊,情況特殊。”我點點頭,目光轉向一直躲在他身後,哭得梨花帶雨的張瑤,“嫂子,你是不是覺得,隻要你眼淚流得夠快,黑的都能被你說成白的?”
張瑤身體一僵,哭聲都停了。
她抬起頭,通紅的眼睛裡閃過怨毒,但很快又被委屈覆蓋。
“弟妹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隻是隻是覺得對不起你”
“不知道?”我從包裡拿出手機,點開一段錄音,按下了播放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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