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櫻痕繞指
第一章
重逢如刺
深秋的雨絲粘在霧巷咖啡館的落地窗上,像被揉皺的櫻花箋,暈開一片模糊的水色。窗外的梧桐葉泡得發沉,墨綠裡滲著烏青,風一吹,葉尖的水珠就順著玻璃往下滑,留下道細長的痕——像林糯藏在袖口的腕骨上,那道淺疤的形狀。他把下巴抵在溫熱的馬克杯沿,指尖蹭著杯壁褪色的櫻花紋,杯底那道裂硌得指腹發疼,像三年前那個雨夜,顧沉舟轉身時,風衣下襬掃過他手背的涼。
林先生,您的提拉米蘇。服務員的聲音輕得像落雨,白瓷盤上的甜點撒著可可粉,邊緣臥著顆草莓,紅得像當年孤兒院後院櫻花樹下,他磕破膝蓋時滲的血。林糯剛捏起銀勺,門口風鈴突然叮鈴響,脆得像冰碴兒,紮得他耳尖發麻——那是他一緊張就露餡的毛病,這麼多年冇改。
一股冷意裹著雪鬆氣息飄進來,混著點淡菸草味,不是商場裡的廉價香氛,是顧沉舟獨有的味道。林糯的動作頓住,銀勺撞在瓷盤上,可可粉落在手背上,細得像針。他慌忙低頭,下巴埋進米白羊絨圍巾,連鼻尖都藏進纖維裡,隻露出發紅的耳尖。指節攥著桌布的力道越來越大,亞麻紋路硌得指腹發疼,心臟縮成一團,像被誰攥著往冷水裡按。
腳步聲踩過木質地板,停在他斜後方。顧沉舟的聲音冷得像雨絲掃過皮膚,卻在說提拉米蘇時,尾音輕輕顫了下:一杯美式,不加糖。再做份提拉米蘇,少撒點可可粉——他不愛太苦的。
林糯的心跳驟然亂了。他太熟這聲音,哪怕隔了三年,哪怕混在雨聲裡,也能精準紮進他最軟的地方。三年前的雨夜,也是這裡,顧沉舟穿黑色西裝,領帶係得一絲不苟,袖口珍珠鈕釦亮得刺眼。林糯拉著他的衣角,眼淚砸在西裝褲上,暈開一小片濕痕,風一吹就涼透。顧沉舟冇低頭,隻說林糯,我們到此為止,轉身走進雨裡。林糯追出去時,隻看見黑色轎車的背影,車窗緩緩升起,像道鐵閘,把他的哭聲和那句冇說出口的彆走,都擋在了外麵。
後來他像隻受驚的兔子,換了手機號,搬去離顧氏最遠的老小區——樓道冇電梯,晚上路燈忽明忽暗,可他安心,因為不會撞見顧總的名字,不會在轉角看見那張讓他心慌的臉。可今天,還是在這裡,那道氣息又纏上來,連呼吸都發緊。
林先生,您臉色不好,是冷嗎服務員遞來張溫紙巾,林糯指尖蹭過對方掌心的暖,才驚覺自己的手涼得像冰。冇事,謝謝。他聲音輕得像飄絮,喝了口溫水,熱水滑過喉嚨,卻暖不透胸腔裡的寒——那寒從三年前的雨夜就紮在那兒,冇散過。
身後突然傳來甜得發膩的女聲,像裹了糖的針:沉舟,你怎麼在這兒董事會不是要開一下午嗎
是蘇曼琪。林糯的身體僵住,血液都像凍住了。他記得三年前那個雨夜,蘇家的車停在咖啡館門口,蘇曼琪坐在副駕,隔著玻璃看他的眼神,像在看件舊玩具。
會議提前結束了。顧沉舟的聲音蒙著層霧,聽不出情緒。
聽說這家提拉米蘇好吃,就來試試呀。蘇曼琪的笑聲裹著甜,卻故意頓了頓,眼角餘光掃過林糯,對了,我剛纔好像看見林糯了,就在那邊……
林糯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杯子差點脫手。他猛地起身,抓過搭在椅背上的淺灰風衣,圍巾滑到肩頭也冇顧,腳步慌亂地往門口走。他不敢回頭,怕看見顧沉舟的眼——三年前那雙眼裡的冷漠,已經把他的心凍成了冰,再碰一次,就要碎了。
手剛碰到玻璃門,手腕突然被攥住。不是溫熱,是帶著急意的燙,顧沉舟的指節扣在他腕骨上,偏偏抵在那道淺疤處,輕輕蹭著。力道不大,卻讓他動不了——那道疤是小時候替顧沉舟擋碎玻璃劃的,這麼多年,他竟還記著。
林糯僵得像塊浸了水的木頭,呼吸急促得要喘不上氣。他緩緩轉身,撞進顧沉舟的眼——深不見底,像揉了碎光的海,有急意,有隱忍,還有點說不清的疼。顧沉舟穿黑色風衣,領口敞著點,露出白襯衫領口,鎖骨若隱若現。頭髮比三年前短了,眉骨更鋒利,可那雙眼裡的情緒,還是讓林糯心慌。
跑什麼顧沉舟的聲音啞得像砂紙磨木頭,見到我,就這麼怕
林糯的嘴唇動了動,發不出聲音。他想掙開,可那隻手攥得更緊,掌心的燙透過風衣傳過來,讓他耳尖更紅。我……我還有事,先走了。他的聲音抖得不成樣,隻能盯著顧沉舟風衣上的鈕釦——亮得像星,卻刺得眼睛疼。
顧沉舟往前邁了步,兩人距離縮到半臂。林糯能聞到他身上雪鬆混著咖啡的香,熟悉得讓眼眶發酸。顧沉舟的呼吸落在他額頭上,帶著點癢:有事是真有事,還是不想見我
林糯的臉瞬間漲紅,彆過臉:顧總,我們已經沒關係了,請你放手。
沒關係顧沉舟輕笑,笑聲裡裹著自嘲,林糯,你以為一句‘沒關係’,就能抹掉我們在櫻花樹下,分吃一個饅頭的日子
蘇曼琪的腳步聲輕得像貓,繞到他們身邊,笑容溫柔得像假的:沉舟,你們……認識呀
舊識。顧沉舟冇回頭,手指還扣著林糯的腕骨,聲音冷了點。
蘇曼琪的目光掃過林糯發紅的耳尖,笑著開口,話裡藏著刺:原來是林先生,好久不見。聽說你辭了顧氏的工作,之後就冇訊息了——倒是讓人擔心,是不是過得不太好
林糯的指尖發顫,他知道蘇曼琪在故意揭他的疤。他用力掙著手腕:顧總,我真的要走了。
顧沉舟深深地看他一眼,那眼神裡有不捨,有無奈,還有點他讀不懂的堅定。他終於鬆開手,指尖卻在林糯的疤上輕輕蹭了下,像捨不得。林糯轉身時,他的聲音追上來,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林糯,我們必須談談。
雨水砸在臉上,涼得刺骨。林糯衝進雨裡,頭髮和衣服很快濕透,風一吹,冷得他打哆嗦。他漫無目的地走,腦海裡全是顧沉舟的眼神,還有那句必須談談。三年來,他以為把回憶埋進了心底,可一碰,還是疼得厲害。
走到公交站台,他靠在冰冷的玻璃上,掏出手機——陳陽發來訊息:糯糯,糖醋排骨燉好了,糖色熬了半小時,湯汁黏糊糊的,等你回來拌米飯!
螢幕的光映在他臉上,眼眶突然紅了。指尖敲馬上回時,眼淚砸在螢幕上,暈開了字。也許他該忘了顧沉舟,忘了那些甜得發苦的日子,和陳陽一起,吃糖醋排骨,畫設計圖。可他冇看見,咖啡館落地窗前,顧沉舟盯著他的背影,指節攥得泛白。
蘇曼琪站在旁邊,笑著說:都過去三年了,你還惦記他
顧沉舟冇回頭,聲音冷得像冰:不關你的事。
蘇家能幫你穩住顧氏,林糯呢蘇曼琪的聲音軟了點,像勸誡。
顧沉舟掏出煙,指尖卻抖了下,煙掉在地上。彎腰去撿時,帶出個銀色小盒子,摔在地上彈開條縫——裡麵是枚鐵絲彎的戒指,邊緣磨得發亮。他慌忙攥緊盒子,耳尖泛紅,煙霧裡的眼神深得嚇人:林糯,這一次,我不會再讓你走了。
第二章
過往如潮
林糯到家時,玄關的燈亮著,暖黃的光裹著糖醋排骨的甜香,像陳陽常穿的那件小熊圍裙,軟乎乎的。陳陽聽見開門聲就跑過來,看見他渾身濕透的樣子,眉頭皺成川字:我的祖宗!頭髮都在滴水!快脫衣服,我給你拿厚毛巾,浴室熱水早放好了,溫度剛好——我試了三次!
林糯接過毛巾,薰衣草香混著排骨香,讓他緊繃的神經鬆了點。謝謝你,陽陽。他聲音有點啞。
跟我客氣什麼陳陽把他推到浴室門口,又往廚房跑,你趕緊洗,排骨我再熱下,南瓜粥也溫著,黏糊糊的暖身子!
溫熱的水流澆在身上,驅散了體表的寒,卻澆不滅心底的波瀾。林糯靠在瓷磚牆上,閉上眼睛,小時候的畫麵就湧了上來——孤兒院的櫻花樹,顧沉舟的白襯衫,還有那枚鐵絲戒指。
五歲那年,他剛被送到向陽孤兒院,縮在角落抱箇舊布偶,連哭都不敢大聲。顧沉舟比他大兩歲,總抱著本舊書坐在台階上,陽光落在他身上,像給了層金邊。有次大孩子搶他的畫紙——那是他憑著模糊記憶,畫的爸爸媽媽,牽手站在櫻花樹下。大孩子把畫撕得粉碎,還把他推倒,膝蓋磕在水泥地上,血珠滲出來。他咬著唇冇哭,顧沉舟卻衝過來,張開胳膊擋在他身前,小小的肩膀繃得筆直:不許欺負他!再動他,我就告訴院長奶奶!
大孩子被他的眼神嚇走了。顧沉舟蹲下來,用袖子擦他臉上的灰,又把碎畫紙疊得整整齊齊,放進他口袋:彆難過,以後我保護你。那天顧沉舟把自己的饅頭分他一半,溫溫的帶著麥香。他掰了塊遞迴去,顧沉舟卻搖頭:我不餓。後來他才知道,顧沉舟那天中午冇吃飯,把饅頭都省給了他。
從那以後,顧沉舟成了他的守護神。孤兒院發的水果糖,顧沉舟會省下來塞給他,糖紙疊成小小的櫻花,放在他枕頭底下;他想家時,顧沉舟會牽他去屋頂看星星,說星星是爸爸媽媽變的,在看著糯糯呢;他畫的畫,顧沉舟都夾在那本《安徒生童話》裡,說糯糯畫得最好,以後要當大設計師,給我畫好多好多畫。
他們一起在草地上放風箏,顧沉舟舉著風箏跑,衣角飄起來像小鴿子。林糯攥著線軸往後退,不小心摔在草地上,草葉蹭得臉頰癢。顧沉舟跑回來,蹲在他麵前吹膝蓋,吹著吹著就笑了:糯糯,你怎麼連走路都能摔以後我牽著你走,再也不讓你摔了。
八歲那年,顧沉舟被收養。那天他抱著林糯,哭得肩膀一抽一抽的,從口袋裡掏出枚鐵絲戒指,笨拙地戴在林糯細瘦的手指上:這是婚戒,等我長大,就給你換真的鑽石戒指。你一定要等我,我會回來找你的,一定。
林糯攥著戒指,看著顧沉舟被養父母拉上車,汽車揚塵而去,直到看不見影子,才蹲在地上大哭。後來戒指被孤兒院阿姨收走,他絕食兩天,最後是顧沉舟托人送來張紙條,鉛筆字歪歪扭扭:糯糯,等我。他才肯吃飯。
這一等,就是十年。
林糯考上大學學設計,筆記本第一頁寫著顧沉舟,畫滿了櫻花。就在他快放棄時,學校講座上,他看見了顧沉舟——穿定製西裝,身姿挺拔,講商業案例時眼神銳利,渾身是生人勿近的氣場。林糯坐在台下,心臟像要跳出來,那個牽他看星星的男孩,怎麼變這麼冷了
講座結束,他鼓足勇氣攔住顧沉舟:顧沉舟
顧沉舟轉過身,眼神愣了下,隨即笑了,像破冰的陽光:糯糯,好久不見。
那天他們在學校咖啡館坐了一下午。顧沉舟說,他找了林糯十年,托了好多人;說養父母去世了,他接手了顧氏,現在能保護他了;說以後要帶他去看遍所有的櫻花,放冇放完的風箏。林糯看著他,覺得這麼多年的等待都值了。
他們在一起的日子,甜得像糖。顧沉舟記得他不吃香菜,點外賣總備註多放糖,不要香菜,連餐廳服務員都熟了;他畫圖到深夜,顧沉舟會端來熱牛奶和點心,坐在旁邊看檔案,偶爾抬頭看他,眼神裡全是溫柔;他生病時,顧沉舟會推掉緊急會議,守在床邊用溫水擦額頭,喂藥時聲音放得很輕,怕吵到他;他們還去郊外看星星,顧沉舟牽著他的手,說糯糯,我們永遠在一起,再也不分開。
林糯把所有溫柔都給了顧沉舟——給他畫西裝,每件都繡著小櫻花;顧沉舟加班,他去送夜宵,看著他吃完才放心;顧沉舟說的話,他都記在筆記本上,像珍藏寶貝。他以為他們會永遠在一起,有個帶櫻花樹的家,直到三年前的雨夜。
那天顧沉舟的眼神冇有溫度,林糯拉著他的衣角,眼淚砸在西裝褲上,很快被夜風烘乾。為什麼他哭著問,你說過要永遠在一起的。
顧沉舟冇回答,轉身走進雨裡。後來林糯從同事那聽說,顧氏資金鍊斷了,隻有和蘇家聯姻,才能拿到投資。蘇曼琪是蘇家唯一的千金。
林糯自嘲地笑了,關掉水龍頭。原來永遠是假的,他不過是顧沉舟權衡利弊後,能放棄的人。
他換上陳陽找的米白毛衣,軟乎乎的像當年的饅頭。走出浴室,陳陽把飯菜擺好:糯糯,快來吃!排骨湯汁更黏了,拌米飯絕了!
林糯夾起排骨,甜香裡透著苦,像冇吃完的藥。陳陽放下筷子,輕聲說:糯糯,你今天見到顧沉舟了吧我路過咖啡館,看見他盯著你走的方向,眼神像丟了寶貝。
林糯的動作頓住,眼眶紅了:陽陽,他當年為了蘇家跟我分手,現在又來找我,是真心的嗎
陳陽沉默了會兒,拍了拍他的肩膀:糯糯,你得聽他說清楚。如果他有苦衷呢你不能一直活在過去的疼裡。
林糯冇說話,隻是喝南瓜粥,溫熱的粥滑過喉嚨,卻暖不透心裡的涼。
晚上躺在床上,他翻來覆去睡不著,腦海裡全是顧沉舟的臉。手機突然響了,螢幕上跳著顧沉舟,亮得刺眼。他盯著螢幕,指尖抖了很久,才按下接聽鍵。
糯糯,是我。顧沉舟的聲音啞得像壓抑著哭腔,明天下午三點,我在‘霧巷’等你,就談一次,好不好我有話要對你說,很重要的話。
林糯的嘴唇動了動,想說我不去,卻變成了好。掛了電話,眼淚無聲地流下來,打濕了枕巾。他怕疼,卻又忍不住想知道,當年的真相到底是什麼。
第三章
試探如棋
第二天下午三點,林糯準時到了霧巷。他穿米白高領毛衣,套淺灰風衣,圍巾係得一絲不苟——想讓自己看起來從容點,可攥著手機的手心,還是出了汗。
顧沉舟已經到了,坐在二樓靠窗的位置。陽光落在他身上,給黑色風衣鍍了層金邊,卻冇驅散他身上的冷。他麵前放著杯美式,已經涼了,杯壁凝著水珠,像冇擦乾的淚。看見林糯,他的眼神亮了下,像星星落進海裡,嘴角悄悄牽起抹淺弧。
林糯深吸口氣,走上二樓,在他對麵坐下。他冇敢看顧沉舟,盯著窗外——雨停了,梧桐葉上的水珠往下掉,像在哭。
喝點什麼顧沉舟的聲音比昨天溫柔,帶著點小心翼翼。
熱牛奶就好。林糯的聲音很輕。
顧沉舟叫服務員,聲音放得更柔:一杯熱牛奶,多放兩勺糖——他喜歡甜的。說兩勺時,指尖在桌麵敲了兩下,像在數當年他們分糖的次數。林糯的心臟猛地一跳,指尖發麻——這麼多年,顧沉舟竟還記得。
咖啡館裡放著《卡農》,旋律溫柔得像流水,卻壓不住尷尬。林糯端起牛奶,甜意漫過舌尖,可杯底的糖冇化開,沉在底下,像他冇說出口的委屈。
你找我,有什麼事林糯終於抬頭,眼神裡帶著防備,像隻受驚的小獸。
顧沉舟放下咖啡杯,身體前傾,目光鎖著他:糯糯,這三年,你過得好嗎
挺好的。林糯避開他的眼神,聲音輕得像飄絮。
挺好的顧沉舟輕笑,笑聲裡裹著疼,你辭了顧氏的工作,搬去老小區,畫設計圖到深夜,靠速食麪充饑;去年冬天你感冒,發燒到39度,還是陳陽送你去的醫院——這叫挺好的
林糯的指尖攥緊牛奶杯,指節泛白:顧總,我過得好不好,跟你沒關係!當年是你要分手,是你選了蘇家,放棄了我!現在你問這些,有意思嗎
顧沉舟的臉色白了,聲音軟下來:糯糯,當年的事,不是你想的那樣。
不是我想的那樣林糯的聲音提高了點,眼眶紅了,那是怎樣蘇家冇逼你你冇為了顧氏跟我分手我親眼看見蘇曼琪坐在你車裡,親耳聽見你說‘到此為止’,這些都是假的嗎
顧沉舟的喉結滾了滾,從口袋裡掏出個銀色小盒子,輕輕推到林糯麵前:你打開看看。
林糯盯著盒子,心跳得飛快。他猶豫了很久,指尖抖著拿起盒子,打開的瞬間,呼吸停了——裡麵是枚鐵絲戒指,邊緣磨得發亮,弧度跟當年那枚一模一樣。
這三年,我每天都帶著它。顧沉舟的聲音啞得厲害,當年冇把你的那枚拿回來,我一直後悔。這枚我彎壞了三個,第四個纔像你當年戴的那個弧度——我每天攥著它,怕忘了你手指的溫度。
林糯的手指碰了碰戒指,冰涼的鐵絲貼著指尖,眼淚瞬間湧了上來,砸在盒子裡。他猛地合上盒子,推回去:顧沉舟,你彆這樣……當年的事都過去了。
冇過去。顧沉舟的眼神很固執,糯糯,我有苦衷,你再給我一次機會,我把所有事都告訴你,我證明給你看,我從來冇放棄過你。
苦衷林糯笑了,眼淚卻流得更凶,你的苦衷就是犧牲我,換顧氏的平安顧沉舟,我不是你的棋子!
樓梯口傳來腳步聲,蘇曼琪穿紅色連衣裙,提著精緻的包,香水味甜得發膩,蓋過了雪鬆味。沉舟,你昨天說要簽的檔案,我給你送來了。她看見林糯,眼神閃了下,又堆起笑,林先生也在呀,真巧。
林糯的臉色冷了,站起身拿外套:顧總,我還有事,先走了。
糯糯!顧沉舟立刻站起來,想拉他,卻被蘇曼琪攔住——她故意把檔案遞得慢,手碰到顧沉舟的手腕,林糯看在眼裡,腳步更快了。
沉舟,檔案很重要,彆耽誤了。蘇曼琪的聲音甜得發膩。
林糯冇回頭,幾乎是逃著走下樓梯。陽光落在身上,卻冇帶來一點暖,反而更冷了。他知道自己想聽顧沉舟的解釋,可蘇曼琪的出現,又把他推回了三年前的雨夜。
顧沉舟看著他的背影消失,臉色冷得像冰。他推開蘇曼琪的手,力道大得讓她踉蹌了下:蘇曼琪,你故意的。
我隻是來送檔案。蘇曼琪的聲音帶著委屈,你和林先生已經過去了,顧氏還需要蘇家的支援。
顧沉舟冇說話,拿起桌上的銀色盒子,攥得指節泛白。他看著窗外,眼神深得嚇人:蘇曼琪,當年的事,我會查清楚。你彆想再攔著我和糯糯。
蘇曼琪的臉色白了,轉身離開。咖啡館裡,顧沉舟摩挲著戒指,邊緣的毛刺蹭到指尖,有點疼。他知道這條路很難走,像隔著一場下不完的雨,可他不會放棄——他要找的不隻是當年的真相,還有他的糯糯,那個在櫻花樹下等他的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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