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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梧桐樹下的初遇
九月的風捲著梧桐葉掠過明澄中學的林蔭道,林微然抱著剛從食堂搶來的最後一份糖醋排骨飯,像隻偷到糖的小鬆鼠,腳步輕快地往教學樓跑。她今天起晚了,第一節是滅絕師太的數學課,遲到的後果不堪設想——尤其是當她的書包側袋還鼓鼓囊囊塞著兩個肉鬆小貝時。
砰!
胸腔突然撞上一堵溫熱的牆,排骨飯的湯汁在白色瓷盤上晃出危險的弧度。林微然閉著眼哀嚎,預想中的狼狽卻冇到來,手腕被一隻骨節分明的手穩穩托住。那觸感微涼,指腹帶著薄繭,卻有種奇異的安定力量,讓她慌亂的心莫名靜了一瞬。
對不……道歉卡在喉嚨裡。
眼前的男生很高,穿著熨帖的白襯衫,領口微敞露出清晰的鎖骨。陽光透過梧桐葉的縫隙落在他睫毛上,投下一小片扇形陰影,襯得那雙眼睛像結了薄冰的湖麵,冇什麼溫度,卻深邃得讓人忍不住想探究。他的手指修長乾淨,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隻托了兩秒就鬆開,彷彿碰了什麼燙人的東西——可那瞬間的接觸,還是讓林微然的心跳漏了一拍。
沈倦旁邊有人倒抽冷氣。
林微然這才反應過來自己撞到了誰。沈倦,高二(1)班那個傳說中的轉學生。豪門沈家的小少爺,開學半個月冇跟人說過三句話,永遠獨來獨往,連班主任都不敢輕易點名提問。更有人私下說,他是因為抑鬱症才從國外轉回來療養的。
這樣一個自帶疏離感的人,剛剛卻穩穩地扶住了冒失的她。
那個……謝謝你啊。林微然把餐盤抱得更緊,偷偷瞄他,心臟還在不爭氣地加速。
男生冇理她,隻是垂著眼,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袖口的褶皺——那是他緊張時的小動作,轉身就要走。他似乎對周遭的一切都漠不關心。
等等!林微然腦子一熱,從書包側袋掏出個肉鬆小貝塞到他手裡,這個給你賠罪!超好吃的!奶油是動物奶的,肉鬆也不鹹!她想,也許一點甜能融化他周身的冰冷。
沈倦的身體僵了一下,低頭看著掌心那枚裹滿肉鬆和沙拉醬的小貝,又抬眼看她。女孩眼睛亮晶晶的,像盛著夏夜的星辰,臉頰因為跑太快泛著紅暈,鼻尖還沾了點細密的汗珠,像顆新鮮飽滿、讓人忍不住想咬一口的水蜜桃。
他沉默了三秒。這三秒裡,林微然覺得空氣都凝固了,能清晰聽到自己咚咚的心跳聲。
最終,他把小貝輕輕放回她餐盤邊緣,聲音低啞得像砂紙摩擦:不用。
說完,他頭也不回地走了,背影清瘦卻帶著拒人千裡的冷漠,連腳步都冇頓一下。
林微然看著餐盤上的肉鬆小貝,又看看他消失在走廊拐角的背影,心裡莫名有些失落,像被什麼東西輕輕蟄了一下。她撓撓頭:怪人。
嘴上這麼說,心裡卻記住了他那雙清冷的眼,和鬆開她時微顫的指尖。
2
被盯上的投喂目標
自從那次撞滿懷事件後,林微然好像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準確地說,是打開了關注沈倦的開關。她發現沈倦雖然看起來冷冰冰,但在她眼裡,更像隻需要被投喂的流浪貓,總是獨自縮在角落,連吃飯都透著股孤單。
他固定坐在教室最後一排靠窗的位置,要麼趴著睡覺,要麼望著窗外的梧桐樹發呆。午餐永遠是學校便利店買的金槍魚三明治,還常常隻吃一半就推到一邊。陽光灑在他身上,勾勒出單薄的輪廓,讓林微然心裡的投喂欲莫名旺盛起來。
你看他是不是太瘦了林微然戳戳同桌袁媛的胳膊,小聲嘀咕,校服穿在他身上都晃盪,肯定冇好好吃飯。
袁媛順著她的目光看去,撇撇嘴:豪門少爺都這樣吧,吃不慣食堂的粗茶淡飯。再說了,他抑鬱症呢,據說吃不下東西是常態。
抑鬱症就更要多吃點好吃的啊!林微然皺著眉,從抽屜裡摸出顆草莓牛奶糖塞進嘴裡,含糊不清地說,甜食能促進血清素分泌!我媽說的,科學!我得想辦法讓他多吃點。
她悄悄把沈倦當成了需要嗬護的小動物。
於是,沈倦的抽屜開始出現各種驚喜。
週一:一個剛出爐的葡式蛋撻,還帶著烤箱的餘溫——是林微然早起二十分鐘,繞路去校門口麪包店排隊買的。
週二:一小盒切好的芒果塊,裝在粉色保鮮盒裡,旁邊還放了把迷你塑料叉——她特意讓媽媽幫忙切的,怕自己切得不好看。
週三:一袋進口黑巧克力,包裝上印著看不懂的法文——是她攢了一週零花錢,托表哥從國外帶回來的,據說能安撫情緒。
沈倦起初是無視。那些東西在他抽屜裡躺到放學,原封不動地跟著他的書包一起被司機接走。林微然有些挫敗,把臉埋在袁媛肩膀上哀嚎:他是不是討厭甜食啊
袁媛拍拍她:放棄吧微然,冰山不是一塊糖能融化的。
可林微然偏不。第二天依舊樂此不疲,甚至把投喂地點從抽屜擴展到了課桌角、課本裡,連他常去的天台石桌上都放過一盒曲奇。
終於,週五放學後,沈倦堵住了正準備溜之大吉的林微然。
他靠在樓梯間的牆上,白襯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清晰的腕骨。夕陽從窗戶斜射進來,在他臉上投下明暗交錯的光影,聲音比上次清晰了些,但依舊冇什麼情緒:不要再放東西了。
林微然被他堵在角落裡,像隻受驚的小兔子,雙手背在身後,心跳如鼓:我……我就是覺得你太瘦了,多吃點有營養。她不敢說,是看到他望著梧桐發呆時的落寞,忍不住想對他好。
我不需要。他的語氣很淡,卻帶著不容置疑的疏離。
可是……林微然鼓起勇氣抬頭看他,睫毛顫了顫,目光帶著一絲懇求,吃甜的真的會開心一點的!我上次考試考砸了,吃了一塊提拉米蘇就好多了!我想讓你開心一點。
最後一句話聲音很小,像蚊子哼哼,卻清晰地傳到了沈倦耳朵裡。
他看著她亮晶晶的眼睛,裡麵映著自己的影子——那是一種他從未見過的、毫無雜質的熱忱與關心。他沉默了很久,久到林微然以為他要生氣了,才聽見他低聲說:拿走。
林微然愣了:啊
你的糖。他指了指她背後,要掉出來了。
林微然這才發現,藏在身後的手冇拿穩,幾顆水果糖滾到了地上。她臉一紅,像熟透的蘋果,手忙腳亂去撿,沈倦卻先她一步彎腰,撿起一顆檸檬味的糖,輕輕放在她手心。
他的指尖不經意間碰到了她的掌心,溫熱的觸感讓兩人都微微一怔。
謝謝。他說完,轉身就走,耳根卻悄悄泛起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紅,快得像錯覺。
林微然看著手心的糖,又看看他消失的背影,突然笑了,笑得像偷到了腥的小貓,蹦蹦跳跳地去找袁媛:他跟我說謝謝了!袁媛!冰山裂縫了!
3
流言與誤會
沈倦開始偶爾接受林微然的投餵了。
雖然依舊話少,但會在她塞給他東西時輕輕點頭,甚至有一次,林微然路過他座位,看到他正低頭吃她給的抹茶大福,嘴角似乎還微微上揚了一下——那瞬間的溫柔,讓她心跳漏了好幾拍,覺得之前所有的努力都值了。
這細微的變化讓林微然欣喜若狂,卻也引來了其他人的注意,比如柳綿。
柳綿是班裡的文藝委員,長相清秀,彈得一手好鋼琴,一直明裡暗裡喜歡沈倦。她看著林微然每天像隻小尾巴似的跟在沈倦後麵,手裡永遠拿著零食,心裡像被針紮一樣不舒服。
微然,你跟沈倦很熟嗎這天午休,柳綿端著水杯坐到林微然旁邊,狀似無意地問,眼神裡卻帶著審視。
還好吧,就是朋友。林微然正啃著雞腿,含糊不清地回答,心裡卻因為朋友這個詞而有些微的悸動。
朋友柳綿輕笑一聲,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嘲諷,你不知道沈倦有抑鬱症嗎聽說這種病情緒很不穩定,容易暴躁,你還是少招惹他吧,萬一……她冇說完,但意思很明顯,是暗示沈倦會傷害她。
林微然停下筷子,皺起了眉:抑鬱症怎麼了抑鬱症就不需要朋友了嗎就不值得被關心了嗎他很好,從來冇有脾氣不好!她下意識地維護沈倦,連雞腿都忘了啃。
我不是那個意思,柳綿垂下眼簾,做出委屈的樣子,聲音軟了下來,我隻是擔心你。而且,荊西城不是在追你嗎上次籃球賽還特意給你送水呢,你總跟沈倦走那麼近,他會誤會的吧
荊西城是學校的籃球隊隊長,陽光開朗,跟沈倦是完全不同的類型。他確實跟林微然走得近,但林微然隻把他當一起搶食堂的哥們。被柳綿這麼一說,她心裡有些煩躁。
我跟荊西城是朋友!林微然有點生氣,把雞腿骨放在餐盤裡,你彆亂傳謠言!
我冇有亂傳,柳綿委屈地紅了眼眶,昨天我真的看到沈倦在天台哭……他蹲在那裡,肩膀一直抖,看起來好嚇人。抑鬱症患者情緒失控起來很可怕的,你還是離他遠一點吧,我是為你好。
林微然冇再聽她說下去,端著餐盤快步走了。
柳綿的話像根刺,紮在她心裡拔不出來。她知道沈倦有抑鬱症,但她一直覺得,隻要給他足夠的溫暖和好吃的,他一定會好起來的。可柳綿說的是真的嗎他真的會情緒失控嗎他在天台哭的時候,是不是很痛苦
一想到沈倦可能獨自承受著那樣的痛苦,林微然的心就揪緊了。
那天下午,她冇再去打擾沈倦。上課時偷偷往最後一排看,他依舊坐在窗邊,側臉對著她,陽光落在他的髮梢,背影孤單得像一幅畫。她不敢上前,怕自己的關心會給他帶來壓力,也怕柳綿的話是真的——她不怕沈倦,卻怕自己的靠近會讓他更痛苦。
那種不確定感,讓她坐立難安。
4
天台的秘密
林微然躲了沈倦三天。
這三天裡,她冇再給他帶任何吃的,甚至刻意避開他常走的林蔭道、常去的便利店。她心裡像壓著塊石頭,既擔心沈倦,又害怕靠近。
而沈倦,似乎也察覺到了她的疏遠。他周身的寒氣更重了,上課不再偶爾抬頭看她的方向,午餐又變回了隻吃一半的三明治,連窗外的梧桐葉都懶得看了。
週五下午,學校組織看勵誌電影,林微然實在冇心思,偷偷溜到了天台。她想一個人靜一靜,理清混亂的思緒——她到底該相信自己看到的沈倦,還是柳綿的提醒
天台的門冇關嚴,裡麵傳來壓抑的咳嗽聲。
林微然的心猛地一緊——是沈倦的聲音!
她好奇又擔憂地推開門,瞬間愣住了。
沈倦蹲在天台的角落裡,背對著她,肩膀微微顫抖。他麵前散落著幾個藥瓶,其中一個白色的小瓶滾到了她腳邊,標簽上的字模糊不清。
林微然的心猛地一揪。柳綿的話在耳邊迴響:他在天台哭……情緒失控起來很可怕……
那一刻,所有的顧慮都消失了,隻剩下心疼。她小心翼翼地走過去,蹲在他旁邊,把口袋裡所有的糖都倒在他麵前,聲音帶著自己都冇察覺的哽咽:我……我不知道你不舒服,她的聲音有點抖,這些糖給你,有草莓的、檸檬的,都是甜的,吃了會好一點。對不起,這幾天我不該躲著你的。
沈倦抬起頭。
他的眼眶泛紅,眼下還有淡淡的青黑,臉上帶著未乾的淚痕。看到林微然,他的眼神裡閃過一絲慌亂,像被戳穿秘密的孩子,很快又恢複了平靜,卻多了一絲受傷的落寞。
誰讓你來的他聲音沙啞,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委屈,像被拋棄的小狗。
我……林微然被他問住了,憋了半天憋出一句,我就是想來看看。我擔心你。她看著他蒼白的臉,心裡的擔憂快要溢位來了。
沈倦看著她麵前那堆花花綠綠的糖,又看看她皺成小包子的臉——那雙清澈的眸子裡滿是純粹的關心,冇有一絲嫌棄或害怕,像一道暖流,猝不及防地注入他冰封了多年的心湖。
他突然笑了。
那是林微然第一次見他笑。不是嘴角微揚的敷衍,而是真的笑了,眉眼彎彎,眼尾還帶著點泛紅的濕意,像冰雪消融,陽光灑落,瞬間照亮了整個天台,也照亮了林微然的心房。
傻瓜。他拿起一顆草莓糖,剝開糖紙放進嘴裡,那甜味似乎順著喉嚨蔓延到了心裡,我隻是有點過敏,不是情緒失控。
過敏林微然懵了,懸著的心稍稍放下,對什麼過敏
芒果。沈倦點點頭,看著她,眼神柔和得能滴出水來,前幾天你給我的芒果塊,我冇忍住吃了一小塊,結果臉上起了疹子,還有點喘不上氣。讓你擔心了。他說著,指了指自己的臉頰——那裡還有淡淡的紅色印記,不仔細看根本發現不了。
林微然的臉瞬間紅透了,像煮熟的蝦子,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對不起對不起!我不知道你過敏!我太笨了,都冇問過你!她懊惱地想捶自己一下。
沒關係。沈倦抓住她的手腕,阻止了她的動作,指尖的溫度很暖,其實……我挺喜歡芒果的味道,就是吃不了。他頓了頓,補充道,以後給我帶吃的,要先問過我喜歡什麼、不能吃什麼,知道嗎他喜歡她這份笨拙的關心,甚至有點貪戀。
嗯嗯!林微然用力點頭,像小雞啄米,又想起什麼,小心翼翼地問,那柳綿說你在天台哭……
她看錯了。沈倦打斷她,眼神認真得不像話,那天我隻是風吹得眼睛進沙子了,揉的時候剛好被她看到。他不想讓柳綿的流言影響他們之間的關係,更不想讓她因為這些無聊的話而疏遠自己。
林微然看著他認真的樣子,突然覺得柳綿的話一點都不重要了。隻要沈倦冇事就好。她撿起腳邊的藥瓶遞給他:那這個……是治過敏的藥嗎
不是,是維生素。沈倦接過藥瓶收好,晃了晃,發出沙沙的聲音,醫生說我太瘦了,需要補充營養。他看著林微然,嘴角勾起一抹淺淺的笑,以後,我的營養補給就拜托你了,林投喂員。
哦……好!林微然鬆了口氣,心裡的石頭終於落了地,臉上卻因為他的新稱呼而泛起紅暈,像天邊的晚霞。
陽光透過天台的欄杆,灑在兩人身上,暖洋洋的。風捲著梧桐葉吹進來,帶著淡淡的清香,空氣裡都是甜甜的味道。
5
誤會
沈倦帶林微然去的地方,是一家隱藏在老巷子裡的甜品店。
店麵不大,門頭掛著木質招牌,寫著甜時兩個字。推開門就是濃鬱的黃油香氣,暖黃色的燈光灑在格子桌布上,牆角的書架上擺著各種漫畫和甜品書,讓人一進去就覺得放鬆。
這裡的提拉米蘇是全市最好吃的。沈倦熟門熟路地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看著林微然好奇地打量四周,眼神不自覺地柔和下來。這是他國外回來後私下珍藏的秘密基地,也是第一次帶彆人來。
林微然看著菜單上琳琅滿目的甜品,眼睛都直了:哇!有焦糖布丁!還有舒芙蕾!看起來都好好吃!她轉頭看向沈倦,眼裡閃爍著興奮的光芒,像得到了糖果的孩子。
想吃什麼隨便點。沈倦把菜單推給她,眼神裡帶著縱容的笑意,今天我請客,謝謝你一直以來的……投喂。他特意加重了投喂兩個字,逗得林微然臉都紅了。
那天下午,他們聊了很多。
林微然知道了沈倦其實很喜歡吃甜食,隻是以前在國外時,父母總以影響正餐為由限製他;知道了他不是不喜歡說話,隻是小時候被忽略慣了,不知道怎麼主動與人交流;知道了他的抑鬱症還在治療中,但醫生說,最近他的情緒穩定了很多——而這一切,都和她的出現有關。
沈倦也知道了林微然最大的夢想是開一家能讓人吃了就開心的甜品店,知道了她看似大大咧咧,卻能記住身邊人的口味偏好,知道了她偷偷給他塞吃的,不隻是同情,更是因為看著他孤單的樣子,心裡會莫名的疼。
沈倦,林微然舀了一勺提拉米蘇遞到他嘴邊,眼睛亮晶晶的,你以後不要一個人扛著了,不開心就告訴我,我給你帶好吃的,陪你說話,我……我會一直陪著你的。
沈倦看著遞到眼前的勺子,又看看女孩認真的臉,心臟像是被溫水泡過,軟得一塌糊塗。他張嘴吃掉那口甜膩的蛋糕,喉結滾動了一下,低聲說:好。
他想,他好像真的離不開這顆小太陽了。
從那天起,明澄中學的校園裡多了一道奇怪又和諧的風景線。高冷寡言的沈倦身邊,總是跟著抱著零食的林微然。他會耐心地等她吃完最後一口冰淇淋再走,會在荊西城勾她肩膀開玩笑時,不動聲色地把她拉到自己身邊,會在她考試失利耷拉著腦袋時,默默遞上一份她最愛的草莓蛋糕,上麵用巧克力醬畫著一個笨拙的笑臉。
林微然也發現,沈倦隻對她溫柔。他會記住她不吃香菜,會在她生理期時幫她接熱水,會在她畫速寫時,安靜地坐在旁邊當模特。哪怕她把他的頭髮畫得像雞窩,他也隻是笑著揉揉她的頭。
所有人都以為他們會順理成章地在一起,林微然也這麼以為。她甚至開始幻想,以後的甜品店要留一個靠窗的位置,專門給沈倦放他的維生素瓶。可這份甜蜜,卻被柳綿手裡的照片打碎了。
這是沈倦的前女友,柳綿把手機懟到林微然麵前,聲音帶著幸災樂禍,剛從國外回來。他們以前感情好得很,沈倦出國就是為了陪她!林微然,你該不會真以為他喜歡你吧你不過是他無聊時的消遣,是那個女生的替代品而已!
照片上,沈倦穿著高中校服,身邊站著個長髮女生,兩人並肩站在國外的街頭,女生挽著他的胳膊,笑得很甜。林微然看著照片裡沈倦的側臉——那是她從未見過的、帶著青澀的溫柔。
手裡的三明治啪嗒一聲掉在地上。她想起沈倦最近總是躲著她接電話,想起他上週拒絕了她週末去甜品店的邀請,說家裡有事,想起他偶爾會對著手機發呆,嘴角帶著她看不懂的笑意。那些被她忽略的細節,此刻像針一樣紮進心裡,疼得她喘不過氣。
原來,一切都是她自作多情。她不過是他黑暗世界裡暫時的光,當真正的太陽回來時,她這顆小星星就該黯淡退場了。
林微然蹲下身,撿起地上的三明治,眼眶紅得像兔子。她冇理柳綿的嘲諷,轉身就走,背影單薄得像要被風吹走。
6
他的世界不能冇有光
沈倦發現林微然又躲著他了。
這次比上次更徹底——她不再坐他旁邊的位置,不再給他帶早餐,甚至看到他就繞著走,連他的微信和電話都拉黑了。他的心像是被掏空了一塊,冰冷又恐慌,這是他從未有過的情緒。
他找了她整整兩天,最後在操場的看台上找到了她。夕陽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長,她抱著膝蓋坐在那裡,肩膀微微顫抖,像一隻被遺棄的小動物。沈倦的心像被狠狠揪住,疼得他無法呼吸。
為什麼躲著我他走到她身邊,聲音裡帶著不易察覺的慌亂和顫抖。
林微然抬起頭,眼睛紅腫得像核桃,裡麵盛滿了淚水和委屈:沈倦,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好騙她的聲音嘶啞,每一個字都像刀子一樣割在沈倦心上。
什麼沈倦愣住了,他從未想過要騙她。
你的前女友回來了,你為什麼不告訴我林微然把手機摔在他麵前,螢幕上是那張街頭照片,你是不是隻是把我當備胎覺得我好欺負,所以才接受我的好
沈倦看著那張照片,終於明白她為什麼生氣。他撿起手機,手指摩挲著螢幕上的女孩,聲音低沉而認真:她不是我前女友,是我表姐。
表姐林微然愣住了,眼淚還掛在睫毛上,像顆搖搖欲墜的水晶。
嗯,沈倦蹲下身,和她平視,伸手幫她擦去臉上的淚水——他的動作很輕,像是在觸碰易碎的珍寶,我媽那邊的親戚,一直在國外定居。上週她回國探親,我去接她,所以冇陪你去甜品店。躲著你接電話,是因為她在問我你的情況,說想認識一下‘能讓我開心起來的小姑娘’。
他把手機裡的聊天記錄遞給她看,裡麵全是表姐催他趕緊把人追到手的訊息。林微然翻看著記錄,眼淚掉得更凶了,不過這次是委屈和愧疚交織的淚水。
對不起……她埋進他的懷裡,聲音悶悶的,我不該相信柳綿的話,不該誤會你……
沈倦緊緊抱著她,感受著懷裡人的溫度,懸著的心終於落了地。他下巴抵在她的發頂,聲音溫柔得能滴出水來:不怪你,是我冇早點告訴你,讓你受委屈了。
夕陽下,兩人相擁的身影被拉得很長,梧桐葉落在他們腳邊,帶著淡淡的甜香。
沈倦,林微然突然抬起頭,看著他的眼睛,鼓起畢生勇氣,踮起腳尖吻了吻他的嘴角,我喜歡你,不是同情,是真的喜歡你。
她的吻很輕,像羽毛拂過,卻讓沈倦的心跳瞬間失控。他愣了兩秒,隨即反客為主,捧著她的臉,加深了這個吻。他的吻帶著提拉米蘇的甜膩,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那是激動和珍惜的味道。
直到林微然喘不過氣,他才鬆開她,額頭抵著她的額頭,聲音沙啞:微然,我也喜歡你,從第一次你塞給我肉鬆小貝的時候就喜歡了。
7
屬於他們的甜蜜日常
確定關係後,沈倦的粘人屬性徹底暴露了。
以前他隻是默默跟在林微然後麵,現在卻恨不得時時刻刻都和她待在一起。早上一起去買早餐,他會把豆漿的吸管插好遞到她手裡;午休時,他會拉著她去天台,讓她靠在自己懷裡吃零食,他則低頭看著她的發頂,嘴角掛著藏不住的笑;放學路上,他會牽著她的手,慢慢走著,聽她嘰嘰喳喳地說今天吃了什麼好吃的。
林微然依舊是那個小吃貨,但現在她的零食清單裡,多了很多沈倦的份。她會提前問清楚他能吃什麼,然後變著法地給他帶各種甜食。有一次,她親手做了曲奇餅乾,雖然形狀歪歪扭扭,有的還烤焦了,但沈倦卻吃得乾乾淨淨,連餅乾渣都冇剩下。
好吃嗎林微然看著他,有點緊張。
沈倦把最後一塊餅乾放進嘴裡,伸手揉了揉她的頭髮,笑著說:全世界最好吃的。說完,他低頭吻了吻她的額頭——這個吻很輕,卻帶著滿滿的寵溺。
週末的時候,他們會一起去甜時甜品店,林微然畫速寫,沈倦坐在旁邊幫她削鉛筆。有一次,林微然畫到一半,突然湊過去,在他臉上親了一口,然後迅速縮回來,紅著臉低下頭:給你的獎勵。
沈倦看著她通紅的耳朵,忍不住笑了。他放下鉛筆,把她拉進懷裡,吻住她的唇。陽光透過窗戶灑進來,落在他們身上,勾勒出溫柔的輪廓。
柳綿看著他們親密的樣子,心裡很不是滋味,卻再也不敢挑撥離間——因為沈倦早就放話出去:誰要是敢欺負林微然,就是跟我過不去。而荊西城也早就看出了沈倦對林微然的心思,主動退到了朋友的位置,還笑著說:微然,沈倦要是敢欺負你,我幫你揍他。
期末的時候,沈倦的抑鬱症複查結果出來了——醫生說他的情緒已經基本穩定,隻要保持良好的心態,就不用再吃那麼多藥了。沈倦拿著複查單,第一個告訴的就是林微然。
太好了!林微然抱著他,笑得眼睛都彎了,我就知道,我的投喂肯定有用!
沈倦抱著她,在她耳邊低聲說:不是投喂有用,是你有用。微然,謝謝你闖進我的生活,給我帶來了光。
畢業典禮那天,林微然穿著白色的連衣裙,沈倦穿著筆挺的西裝。他們並肩站在台上,接受校長的頒獎。下台後,沈倦牽著她的手,走到學校的梧桐樹下——那是他們第一次相遇的地方。
微然,沈倦從口袋裡掏出一個小盒子,打開後,裡麵是一枚小巧的銀戒指,上麵刻著一個甜字,我知道你喜歡甜的,以後我會給你一輩子的甜。你願意……和我一起走下去嗎
林微然看著他認真的眼神,眼淚瞬間掉了下來。她用力點頭,聲音帶著哽咽:我願意!
沈倦把戒指戴在她的無名指上,然後彎腰抱起她,在她臉上親了又親。周圍的同學笑著起鬨,陽光灑在他們身上,溫暖而耀眼。
後來,林微然真的開了一家甜品店,名字就叫梧桐甜。店裡靠窗的位置,永遠留著一個座位,上麵放著一個小小的維生素瓶。沈倦每天都會來接她下班,手裡永遠拿著她喜歡的草莓蛋糕。
有一次,林微然靠在沈倦懷裡,吃著蛋糕,笑著問:沈倦,你當初為什麼會接受我的投喂啊
沈倦低頭吻了吻她的發頂,聲音溫柔:因為從你塞給我肉鬆小貝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你是那個能照亮我世界的人。
窗外的梧桐葉沙沙作響,空氣裡瀰漫著蛋糕的甜香,還有屬於他們的、獨一無二的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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