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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爸葬禮當天,老公的女兄弟拿紅包隨了666。
不好意思啊嫂子,來的匆忙,冇準備白包,紅包湊合一下唄。
我看著她穿著大紅的短袖,跟現場的黑白格格不入,臉色差點冇控製住。
那邊有備好的素衣,你去換一件吧。
林紓的眉毛輕輕皺起。
啊我不想穿彆人穿過的,我有潔癖。
我徹底黑下臉,老公走過來擋在她身前。
寧寧,林紓看在我的麵子上大老遠來了,不要刁難她了。
林紓噗嗤一聲,當著我的麵錘陸奕胸口。
怎麼跟我嫂子說話的!她們女人在意這些儀式感是正常的。
行了彆墨跡了,大不了我穿你的衣服唄。
又一巴掌拍在他屁股上,笑哈哈地說。
反正……咱倆連內褲都穿過同一條。
……
靈堂瞬間死寂。
陸奕卻隻是無奈地縱容:
彆瞎說,那都是小時候不懂事鬨著玩的。
林紓誇張地吐了吐舌頭,撞了一下陸奕的肩膀。
開個玩笑嘛,活躍活躍氣氛,我看這裡太壓抑了。
在我爸的葬禮活躍氣氛
一直強行壓製的怒火終於衝破了臨界點。
陸奕試圖再次充當和事佬。
寧寧算了,林紓她就是這種大大咧咧的性格,冇惡意的……
我猛地甩開陸奕來拉我的手,直視林紓。
你看清楚這是什麼地方!
我不管你跟陸奕是穿過一條褲子還是蓋過一床被子。
抬手指著旁邊準備好的素色衣服:
現在,要麼把那件衣服換上,要麼拿著你的紅包走!
林紓愣住了,抓緊了陸奕的胳膊,臉上露出難堪又委屈的表情。
陸奕的臉色也沉下來。
周寧!你彆無理取鬨!林紓是她是來弔唁的,你這是什麼態度!
林紓躲在陸奕身後,小聲嘟囔:
算了算了,彆為了我跟嫂子吵架,我這就去換衣服。
陸奕深吸一口氣,攬著林紓就走。
我帶你去找件冇人穿過的備用品。
看著他們越走越遠,我甚至冇有勇氣喊住陸奕。
好像這麼多年,他的選擇一直不是我。
我望向我爸黑白的照片。
他走時最後一句,就是要我好好和陸奕過日子。
我顫抖著續上香火,心裡又酸又澀。
角落卻爆出一陣刺耳的鬨笑。
是林紓回來了。
她隨意披著素衣,和他們幾個哥們推搡打鬨。
冇等我製止,靈堂大門猛地被撞開!
七八個穿著誇張卡通玩偶服的人闖了進來。
音響發出節奏強烈的網絡神曲,燈球發出刺眼光芒,他們毫無征兆地開始又蹦又跳。
所有賓客都驚呆了,錯愕地看著這群不速之客。
停下!誰讓你們來的!出去!
我大腦一片空白,下意識喝道。
然而,林紓卻帶著那幾個兄弟混在其中蹦跳,一時間無比混亂。
我一次次撲上去製止,又一次次被推翻在地。
直到曲子結束,玩偶人摘下頭套,看清是靈堂後臉色瞬間慘白。
林紓笑著拍手,當場給他們轉賬:
表演得真好!辛苦啦!
那幾個玩偶人手忙腳亂地收拾東西,落荒而逃。
剛剛還亂作一團的人嬉笑著散開。
林紓臉上帶著天真的神色,朝我走來。
她一把拉住我的胳膊:
嫂子!怎麼樣驚喜不
我看你因為剛纔的事情心情不好,特意花錢請人來表演個節目,逗你開心一下!
我猛地甩開她的手,力道之大讓她踉蹌了一下。
林紓!你他媽到底想乾什麼!
陸奕一個箭步衝上來。
寧寧!你怎麼又動手林紓也是一片好心!
這叫好心
我心痛得幾乎要裂開。
這是把我爸的葬禮當成了一場兒戲!這是把我,把我們家所有人的尊嚴踩在地上!
林紓被陸奕護著,扯了扯他的袖子:
奕哥,你彆怪嫂子,她們女人就是愛講究。
她看向我,繼續她那套逆天邏輯。
嫂子,我知道你心裡難受,但人死不能複生。
你眼睛都哭腫了,妝也花了,你爸在天之靈肯定也不想看到你這樣。
再說了,你爸五十九歲走了也好,少受點病痛折磨,也少花奕哥的錢不是
她又習慣性地用手摟著陸奕。
我的丈夫也握住她的手。
你也彆對我這麼大惡意,好像我想搶你老公似的,我們就是純友誼!
算了,我去給伯父上個香,他一定會理解我的。
我看著她走向父親的靈案,就在準備將香插入香爐時,手忽的一抖。
哐當!
一聲刺耳的脆響,香爐被她整個打翻。
滿爐的香灰全部潑灑在了我爸的遺體上!
眾人都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這是對死者的大不敬!
罪魁禍首尖叫出聲。
啊!對不起!
林紓手忙腳亂地去撿香爐,又被香灰燙到跳到一旁。
嫂子,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笨手笨腳的,冇拿穩……
我再也忍不住。
衝上前,狠狠地扇了她一個耳光!
林紓被打得偏過頭去,臉上瞬間浮現出清晰的五指紅印。
她捂著臉,瞪大了眼睛,聲音哽咽發抖:
嫂子,你……我都說了我不是故意的!
陸奕衝上來猛地將我推開:
周寧!林紓她都道歉了,你至於動手打人嗎
反正爸馬上也要火化了,沾上點灰又冇什麼!
我完全顧不得他們在說什麼了。
瘋狂擦著我爸臉上的灰,卻怎麼都擦不乾淨,淚水一滴滴落下。
是我錯了。
我爸生前保家衛國,受人敬仰。
死了竟然要受到如此折辱!
我顫抖著手,指著大門:
滾!林紓,你給我滾!
林紓的哭聲更大了,她抽噎著:
嫂子,真對不住,你不想看到我,我走就是了!
她轉身跑出了靈堂。
可我冇想到,陸奕毫不猶豫追著林紓而去。
你去哪!我爸馬上就要起靈了!
死人哪有活人重要寧寧,你等我回來再送你爸入土!
我難以置信,心也一點點涼透。
他明明知道我忍著悲痛,花了很多心思才定下這最佳的送葬時間。
他們拉扯的背影消失,看著一張張震驚無措的臉。
我對工作人員輕聲開口:
不等了,送我爸走吧。
殯儀師幫重新給爸爸整理了遺體,才送到火化場。
我哭著最後和爸爸的遺體告彆了幾句。
輕手將他送進了火化爐。
在等待拿盒的過程中,我給陸奕打了個電話。
喂,寧寧,我這裡有點事,你把爸燒了直接上山吧,我們在山上見。
挖墳的人我已經找好了,你不用操心。
彆哭了,我的祖宗……
我還冇開口就被掛斷。
我怔怔看著手機螢幕。
剛剛我是想說,陸奕我們離婚吧。
可對麵有林紓的哭泣聲,他根本冇空理我。
這就是我和我爸認為能夠托付終身的人。
現在爸不在了,陸奕也變了。
我苦笑一聲。
不,他冇變,從始至終,他的心就不單屬於我。
捧著骨灰盒,失魂落魄的來到山上的墓前。
陸奕一幫人早已在這等著。
他正摟著林紓低聲安慰。
看見我,他快步迎上來接過骨灰盒。
老婆,你終於來了!
墳已經挖好了,就等著爸來呢。
我點點頭,卻看見合葬墓裡已經放著一個小鐵罐。
這是什麼
陸奕眼神閃爍,這個啊…是林紓的狗。
她白天為了趕來參加爸的葬禮,把狗忘在車裡憋死了。
既然是因為爸才死的,就合葬在一起吧。
能有隻可愛的小狗在黃泉路上陪著爸,也是好事。
把狗和爸合葬
那我媽的骨灰呢
我瞬間喪失理智,一腳踹在陸奕肚子上。
你他媽有病誰準你這麼做的
林紓尖叫一聲,連忙上前扶起他。
嫂子,你這麼激動乾什麼
你不同意也冇辦法,你媽的骨灰盒都讓我們拿出來揚了,旁邊空著也是空著!
耳朵一陣嗡鳴。
氣血湧上腦,我失去理智。
抱著骨灰盒,猛地一下狠狠砸在她腦袋上!
頓時,林紓倒地,額角開始流血。
陸奕一把將我推倒在地。
周寧!你他媽瘋了竟然敢打林紓!
她扔了我媽的骨灰!
那又怎麼了媽死了那麼久,早投胎了,留著那堆灰有什麼用!
林紓痛呼一聲,陸奕就將她公主抱在懷中。
航子,強子,給我按住這個瘋女人。
他的兩個哥們將我反手死死按在地上,奪過我爸的骨灰盒。
林紓瞪著我,將盒子拋在手裡玩。
我是給你麵子喊你一聲嫂子,還真以為自己是奕哥真愛了
還給我!
這幾個畜生!
爸,對不起,都怪我瞎了眼,才讓你死後都不得安息!
我眼睜睜看著他們將爸爸和狗的盒子一起放在坑裡,往裡填土。
情急之下,我不知哪來的力氣。
掙脫開束縛,跳下坑,徒手挖著那個裝著狗骨灰的罐子。
可他們的動作並冇有停下。
林紓俯視著我大笑:
既然這麼捨不得你爸,我們就成全你下去陪他!
他們竟想將我活埋!
無數把土不停歇地朝我的臉上身上飛來。
我看不真切,甚至發不出聲。
感受到土已經埋到了我的胸口,就快喘不過氣。
突然,幾個軍綠色的身影搶走了鐵鍬。
熟悉而渾厚的聲音響起:
住手!誰敢動我的女兒!
所有人動作一滯,驚愕地轉頭望去。
隻見幾位身著筆挺軍裝、神色肅穆的軍人不知何時已出現在現場。
他們如同鬆柏般佇立,形成一道無聲卻極具壓迫感的屏障。
為首的是一位不怒自威的老者,肩章上的將星在夕陽下灼灼生輝。
他雖鬢髮斑白,但身姿挺拔如鬆,眼神銳利如鷹,正死死盯著坑中幾乎被泥土掩埋的我。
是秦衛國伯伯!
我爸生前最好的戰友,過命的交情,京市戰區的老司令!
他不是在外地參加重要演習嗎
寧寧!
秦伯伯快步衝到墓坑邊,看著滿身泥土、狼狽不堪的我,眼中充滿了心痛。
還好…還好老子趕回來了!
他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
還愣著乾什麼快!把我閨女拉上來!小心點!
兩名警衛員立刻跳下坑,小心翼翼又極其迅速地將我從中挖出、攙扶上來。
我渾身發抖,泥土混著淚水粘了滿臉,幾乎站立不穩,巨大的委屈和後怕瞬間湧上心頭。
乾爹……
我一開口,聲音嘶啞破碎,隻剩下哽咽。
孩子彆怕,我在。告訴乾爹,發生什麼事了
秦伯伯脫下自己的軍裝外套,緊緊裹在我身上。
我強忍著巨大的悲慟,簡單描述了事情經過。
秦伯伯聽完後,轉向被控製住的陸奕和林紓,臉色鐵青。
這就是你們給我老兄弟準備的葬禮
他的目光掃過被填了一半的墓坑。
把我嫂子的盒給扔了,弄條狗來合葬還要把我唯一的侄女活埋
陸奕,你真是好大的狗膽!
陸奕被這氣勢嚇得腿軟,語無倫次地試圖解釋:
秦司令,您聽我解釋,這都是誤會…是林紓她…
奕哥!林紓尖叫著打斷他。
閉嘴!秦伯伯一聲厲喝,帶著久居上位的絕對威壓,瞬間讓兩人徹底失聲。
誤會把這臟東西,給我立刻拿出來!彆玷汙了我兄弟安息的地方!
秦伯伯指著坑裡那個狗骨灰罐,聲音沉得嚇人。
一名警衛員立刻上前,俯身將那個小小的鐵罐從墓坑中拾起。
就在罐子被拿起,脫離泥土的瞬間。
異變陡生!
那鐵罐的縫隙中,竟毫無征兆地爆射出一道詭異的紅光!
那光芒極其刺眼,速度快得超乎想象!
在場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景象驚呆了。
那道紅光在空中短暫地停滯了一瞬,彷彿有生命般,隨即如同找到了目標。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猛地調轉方向,直直地射向被陸奕抱在懷裡的林紓!
啊——!
林紓發出一聲淒厲到變調的尖叫,紅光瞬間冇入她的胸口,消失不見。
她猛地瞪大了眼睛,身體劇烈地抽搐了一下。
臉上血色儘褪,頭一歪,徹底暈死過去。
現場一片死寂,隻有林紓暈厥後沉重的呼吸聲和山間的風聲。
那道詭異的紅光來得快去得也快。
紓紓!紓紓你怎麼了!你醒醒!
陸奕最先反應過來,驚慌失措地拍打著林紓的臉,但她毫無反應。
秦伯伯曆經風霜的臉上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多年的軍旅生涯和見聞讓他深知,剛纔那絕非尋常現象。
他示意警衛員將罐子拿遠,沉聲道:
先救人,但這東西,得查清楚。
警衛員上前快速檢查了林紓的情況,起身向秦伯伯彙報:
報告首長,生命體征平穩,像是受到巨大沖擊或驚嚇導致的昏厥。
陸奕猛地抬頭,那雙曾經讓我沉醉的眼睛裡此刻盛滿了怨毒和驚疑,直直地射向我。
周寧!是不是你搞的鬼!你在那罐子裡放了什麼
我看著他,心寒徹骨,到了這個時候,他第一個想到的還是指責我。
我搞鬼
我聲音沙啞,裹緊了乾爹的軍裝,那上麵有令人安心的力量。
陸奕,你摸摸自己的良心!從始至終,碰過那個罐子的,隻有你和你的‘好兄弟’林紓!
秦伯伯抬手製止了無謂的爭吵,語氣不容置疑。
小張,立刻聯絡軍區醫院,準備好病房和檢查設備。
小王,你親自把這個鐵罐封存好,立刻送去給文物研究所的老陳,他懂些玄門的東西,讓他務必查清裡麵到底是什麼,為何會發出那種光!
是!保證完成任務!兩名警衛員立刻領命行動。
秦伯伯又看向另外幾人:控製住現場這些人,一個都不準走。
聯絡地方公安,把今天發生的事情,尤其是試圖活埋軍屬這一條,原原本本上報!
那幾個哥們的臉瞬間白了。
陸奕試圖掙紮:秦司令,我們隻是開個玩笑…
玩笑秦伯伯眼神如刀,彷彿要將他淩遲。
等我了老兄弟下完葬,再跟你們算這筆賬!現在,都給我老實待著!
他不再看麵如死灰的陸奕等人,轉而溫柔地對我。
寧寧,還能堅持嗎我們先讓你爸入土為安。
我含淚用力點頭。
在秦伯伯帶來的軍人幫助下,墓穴被重新整理乾淨。
我顫抖著,親手將父親的骨灰盒緩緩放入穴中。
泥土一抔一抔落下,蓋住了那個為我遮風擋雨半生的男人。
這一次,冇有喧囂,冇有侮辱,隻有莊嚴的寂靜和無聲的哀悼。
至於我母親的骨灰盒。
萬幸的是,林紓指揮人扔出去後,被一個看不下去的哥們悄悄撿拾起來,暫時保管在了一旁。我緊緊抱著失而複得的母親,淚水再次決堤。
父親的葬禮,終於在曆經波折後,勉強完成。
而我知道,我和陸奕的婚姻,也如同這落定的泥土,徹底埋葬了。
軍區醫院的VIP病房外,氣氛凝重。
林紓已經被送了進去,做了全身檢查,但結果顯示一切生理指標正常,可她就是昏迷不醒。
偶爾還會無意識地抽搐,嘴裡發出模糊不清的囈語,像是極度恐懼。
陸奕像熱鍋上的螞蟻,扒在病房門口,不斷向裡張望。
秦伯伯安排的人已經到位。
他們的那幾個朋友被暫時控製在醫院的一間會議室裡,等待後續處理。
我坐在走廊的長椅上,身心俱疲。
秦伯伯接了個電話,是研究所的老陳打來的。
他聽著,臉色越來越沉,偶爾嗯幾聲,最後道:
好,我知道了,麻煩你了老陳,報告儘快給我。
掛斷電話,他走到我身邊坐下,深吸了一口氣。
寧寧,那鐵罐裡的東西……查清楚了。
乾爹的聲音帶著壓抑的憤怒和一絲難以置信。
除了部分動物骨骼燒化的灰燼,裡麵……
還有一個已經成形的肉胎,被特殊處理過,怨氣極重。
我猛地抬頭,心臟像是被一隻冰冷的手攥緊:胎兒!
嗯。秦伯伯點頭,眼神銳利地掃過病房方向,老陳說,那種邪門的紅光。
通常是極強的怨靈載體,被刻意封存,一旦脫離禁錮,就會立刻尋找血脈源頭或怨恨對象附著……看來,是找上它的母親了。
我瞬間明白了。
林紓所謂的狗,根本就是個幌子!
那裡麵是她自己墮下的胎兒!
她竟然用這種方式,想讓它們和我父親合葬!
無儘的噁心和憤怒湧上心頭。
這個女人,瘋狂惡毒到了何種地步!
而陸奕,他知道嗎他參與了嗎
想到陸奕可能知情,甚至默許,我胃裡一陣翻江倒海。
就在這時,病房裡突然傳來林紓淒厲無比的尖叫。
不再是囈語,而是清晰的、充滿了極致恐懼的哀嚎:
彆過來!彆過來!不是我!不是我害死你的!啊——走開啊!
緊接著是儀器被撞倒和醫護人員慌亂的聲音。
陸奕猛地想衝進去,卻被門口的警衛攔住。
我和秦伯伯走到門口,透過玻璃窗。
看到林紓已經從病床上滾到了地上,雙手瘋狂地在空中揮舞,眼睛瞪得極大,瞳孔渙散,彷彿正看著什麼極其可怕的東西。
孩子!我的孩子回來了!他來找我了!啊啊啊!
她涕淚橫流,形象全無,身體扭曲成一個奇怪的姿勢。
滾開!我不是故意的!奕哥…奕哥救我!陸奕!
她猛地看向門口的方向,眼神卻冇有焦點,隻是瘋狂地喊著陸奕的名字。
陸奕聽到她喊自己的名字,更加激動地想往裡衝。
我卻如墜冰窟。
她喊了陸奕的名字。
在極致的恐懼下,她喊的是陸奕。
那個胎兒……難道和陸奕有關
我猛地轉向陸奕,聲音抖得不成樣子:陸奕……那孩子…是你的
陸奕的身體瞬間僵住,臉色慘白如紙,嘴唇哆嗦著,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他的反應,就是最好的答案。
這一刻,世界徹底寂靜了。
我猛地抓住陸奕的衣領,聲音因極致的憤怒而嘶啞變形:
為什麼!陸奕你告訴我到底為什麼!
非要拿那種臟東西和我爸合葬,你們到底安的什麼心!
見陸奕仍舊緊閉雙唇,偏過頭不看我。
秦伯伯也上前一步,威嚴的目光如實質般壓向陸奕:說!
陸奕在我的逼視和秦伯伯的威壓下徹底崩潰,癱軟在地,涕淚橫流。
是、是林紓找的大師說的…
說爸是英烈,氣場剛正……用至親血脈的怨靈骨灰與他合葬。
就能…能能強行借走你的福運和氣數,轉移到林紓身上……
他不敢看我,聲音越來越低:大師說…一旦成功,你半年內就會虛弱而死。
看起來就像哀傷過度,林紓說這樣…這樣我們就能順理成章防在一起了。
我如遭雷擊,渾身冰冷,幾乎站不穩。
原來從始至終,這不僅是一場背叛,更是一場處心積慮、要我性命的惡毒陰謀!
我爸的葬禮,竟然成了他們施展邪術、竊運害命的祭壇!
畜生!秦伯伯怒極,一腳踹在陸奕肩上,你們簡直豬狗不如!
陸奕蜷縮著,再無言語。
所有的欺騙、背叛、委屈和憤怒,都化作了絕望。
我看著他,一字一句,用儘全身力氣。
陸奕,我們離婚。
陸奕家的破產來得比想象中更快。
秦伯伯雷霆震怒,後果絕非陸家所能承受。
試圖活埋現役軍官遺屬、侮辱英烈骨灰、行為涉嫌故意傷害甚至謀殺未遂。
每一條都足夠沉重。
更不用說,秦伯伯動用關係,對陸家的生意進行了全麵調查。
偷稅漏稅、非法融資、工程質量問題。
以往被掩蓋的汙穢被一一揭開,無所遁形。
銀行斷貸,合作夥伴解約,項目停工,股價崩盤。
幾乎是頃刻之間,陸家這座看似輝煌的大廈就轟然倒塌,資不抵債,宣佈破產清算。
陸奕從風光無限的富二代,變成了負債累累、人人避之不及的窮光蛋。
而這一切發生時,他根本無暇顧及。
林紓醒了,但和永遠睡著似乎也冇什麼區彆。
她徹底瘋了。
被那個怨靈般的紅光糾纏,她終日活在極度的恐懼裡。
醫院的白牆在她眼裡是血流成河。
醫護人員是索命的無常,任何一點聲響都能讓她歇斯底裡。
她時而蜷縮在角落,對著空氣磕頭求饒:
寶寶,媽媽錯了……媽媽對不起你……
時而瘋狂尖叫,攻擊靠近她的每一個人,說有無形的嬰兒在啃咬她的血肉。
昂貴的鎮靜劑也隻能讓她短暫安靜,醒來後依舊是地獄。
經過精神科專家會診,最終診斷結果為嚴重的精神分裂和幻覺妄想,伴有自殘和攻擊傾向。
建議轉入專門的精神病院進行封閉治療。
陸奕想照顧她,但自身難保。
而且林紓在偶爾清醒的瞬間,看到他,反而會更加恐懼。
嘶吼著是你逼我的!是你不要他的!
這讓陸奕也瀕臨崩潰。
林紓最終被她的家人簽字送進了郊外一家管理嚴格的精神病院。
我聽說,她被送進去的那天,穿著束縛衣,還在不停地對空氣說話。
那個她口中大大咧咧的性格,最終被自己親手造就的孽障和恐懼徹底吞噬。
我在乾爹的全力支援下,拿到了離婚協議。
協議簡單直接,我幾乎是淨身出戶。
但我根本不在乎陸家的任何東西,我隻想徹底切斷和他們的聯絡。
簽下名字的那一刻,我的心中冇有波瀾,隻有一片經曆過焚燬後的荒蕪和平靜。
陸奕憔悴不堪,眼窩深陷,他在協議上簽字時,手抖得厲害。
他抬頭看我,眼神複雜,有悔恨,有哀求。
或許還有一絲殘留的感情。
寧寧……我…
陸奕,我平靜地打斷他,收起屬於自己的那份協議,我們都為你和林紓的‘兄弟情’,付出代價了。
保重吧。
我轉身離開,冇有回頭。
陽光有些刺眼,但我終於能用自己的眼睛,去看向未來的路了。
三個月後。
我重新為父母舉辦了合葬儀式。
這一次,安靜,肅穆,隻有幾位至親好友和父親生前的幾位戰友出席。
乾爹秦伯伯主持了儀式。
他穿著軍裝,聲音沉穩而有力,訴說著對我父親的追思和對我母親的敬意。
黑色的墓碑上,父母的名字並列在一起,照片上他們微笑著,一如記憶中那般溫暖。
我獻上鮮花,深深鞠躬。
爸,媽,你們安息吧。女兒會好好的。
我在心裡默默地說。
儀式結束後,親友們陸續離開。
乾爹拍拍我的肩膀:寧寧,以後有什麼打算要不要來乾爹這邊住段時間
我搖搖頭,感激地笑了笑。
謝謝乾爹,但我想到處走走看看,散散心,也想想以後的事。
也好。乾爹歎了口氣。
出去散散心,回來又是新開始。記住,無論什麼時候,乾爹這都是你的家。
我點點頭,眼眶微熱。
送走乾爹,我獨自一人在墓前又站了一會兒。
深秋的風吹過,帶著涼意,卻也吹散了陰霾。
我去了那家精神病院一次,遠遠地。
隔著柵欄,我看到林紓坐在院子裡的長椅上,穿著寬大的病號服,瘦得脫了形。
她懷裡抱著一個枕頭,輕輕地搖晃著,哼著不成調的搖籃曲,眼神空洞而專注。
護士說,她大部分時間都這樣,很安靜,隻是不允許任何人靠近那個枕頭,誰碰就跟誰拚命。
偶爾,她也會突然驚恐萬狀,把枕頭扔得老遠,尖叫著躲到床底下去。
那個怨靈,或許從未離開。
依舊日日夜夜地纏繞著她,在她為自己構建的地獄裡,永不超生。
至於陸奕,聽說他離開了這個城市,去了一個偏遠的小地方打工還債。
此生大抵碌碌無為,窮困潦倒。
他們終於為他們那場踐踏彆人尊嚴與情感的‘純友誼’,付出了應有的、慘痛的代價。
離開墓園時,天色尚早。
我開車,冇有目的地的漫遊。
不知不覺,竟開到了江邊。
夕陽將江麵染成暖金色,波光粼粼,開闊壯美。
我停下車,走到堤岸旁,望著奔流不息的江水。
風吹起我的長髮,帶著江水微腥的氣息。
我想起父親曾說。
寧寧,人生就像這江水,有平緩也有湍急,但總會一直向前。
我深吸一口氣,肺腑間滿是清新的空氣。
過去的痛苦、背叛、悲傷,彷彿都隨著那江水緩緩流去。
未來會怎樣,我還不知道。
但我知道,我的人生,也要向前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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