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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陪著沈宴,從一文不名的街頭乞兒,走到富甲江南的商賈。
金陵城裡所有人都說,沈老闆正妻之位,非我莫屬。
可在他新宅落成的宴會上,他卻當著滿堂賓客的麵,摟住了他從青樓贖回來的女子。
他睥睨著我,眼神涼薄:“阿蕪,這八年辛苦你了,但我的正妻隻能是央央。”
“我是不會虧待你的,央央大度,願意讓你進府為妾,如何?”
滿座嘩然,我成了全城的笑柄。
三日後,沈府張燈結綵,迎親的隊伍綿延十裡。
然而,他的喜轎卻被禁軍攔在了朱雀大街,動彈不得。
隻因今日,是當朝長公主——昭蕪公主,下嫁新科狀元郎的日子。
當我的鳳輦與他的喜轎擦肩而過,轎簾被風恰好吹起。
露出我頭戴十二尾銜珠鳳冠的臉。
……
“沈老闆年少有為,如今又喬遷新居,真是雙喜臨門啊!”
“就是不知,何時能喝上沈老闆和阿蕪姑孃的喜酒?”
此言一出,滿堂賓客紛紛附和。
“是啊是啊,阿蕪姑娘陪著沈老闆一路從無到有,這份情誼,金陵城誰人不知?”
“沈夫人之位,非阿蕪姑娘莫屬!”
我端著茶盞的手微微一頓,唇邊漾開一抹淺笑。
我偷偷看向沈宴,他今日穿著一襲墨色錦袍,身姿挺拔,眉眼俊朗,是我親手為他裁製的。
他感受到了我的目光,卻並未看我,隻是淡淡地勾了勾唇角,抬手示意喧鬨的眾人安靜。
“多謝諸位掛懷,沈某的婚事,今日確實該有個定論了。”
他聲音清朗,傳遍了整個廳堂。
我緊張地攥緊了衣角,心臟在胸腔裡怦怦直跳。
絲竹聲起,一個身著薄紗,身姿曼妙的女子,從屏風後緩緩走出。
那女子我認得,是金陵城最有名的青樓醉春坊裡的花魁,於央央。
滿堂賓客的目光,瞬間被她吸引。
於央央蓮步輕移,徑直走到沈宴身邊,柔若無骨地依偎進他懷裡。
沈宴順勢摟住她的纖腰,目光掃過全場,最後,落在我身上。
我渾身的血液瞬間凝固了。
“諸位,介紹一下,這位是央央。”
“從今往後,她便是我沈府唯一的女主人。”
滿座嘩然。
所有人的目光,都齊刷刷地向我刺來。
沈宴睥睨著我,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阿蕪,這八年辛苦你了。”
“央央體弱,受不得委屈,我已為她贖身,三日後便會八抬大轎,娶她為我沈府正妻。”
他頓了頓,目光在我慘白的臉上掃過,帶著一絲施捨般的憐憫。
“你若實在想留,我沈府後院,還缺個知冷知熱的妾室,如何?”
我放在膝上的手,指甲深深嵌入手心。
記憶深處,那個在大雪天裡,抱著一個冰冷的饅頭,卻固執地將我護在身後,對那些欺辱我的流民說“不許動她”的少年。
與眼前這個衣冠楚楚、卻說著最傷人話語的沈宴,漸漸重疊,又猛地撕裂開來。
“沈宴,”我聽到自己的聲音在發抖:“你可知你在說什麼?”
他似乎被我的質問惹得有些不耐,眉頭微蹙。
“李昭蕪,我沈宴能有今日,靠的是我自己的本事。”
“你這八年的陪伴,我記著,所以纔給你一個名分。”
“一個妾室之位,難道還委屈了你?”
靠他自己的本事?
若不是當年他救下我後,我看他過得如此淒苦,起了惻隱之心,隱瞞身份一路扶持他到如今,他能有這樣的成就嗎?
八年來,我為他打理賬目,操持庶務,他病倒在床時,我衣不解帶地照顧了三天三夜,他哪來的精力去步步為營?
原來,這一切的付出,在他眼中,隻值一個妾室的名分。
我看著他,忽然笑得眼淚都流了出來。
“沈宴,你好得很。”
我轉身,不再看他那張冷漠的臉,一步一步朝著府門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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