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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嫁給林薇,我放棄了百億家產繼承權。

她卻在攀上商業大鱷後,冷笑著把離婚協議甩在我臉上:沈默,你這種窩囊廢配不上現在的我。

五年後,我以沈氏集團總裁身份出席她的慶功宴。

看著她瞬間慘白的臉,我晃著紅酒杯微笑:林總,彆來無恙

她跪在我辦公室哭求原諒時,我正簽署收購她公司的檔案。

知道嗎我俯身捏起她下巴,你破產那天,我訂了最貴的香檳。

第一章

雨下得跟天漏了似的,砸在沈默那輛二手大眾的車頂上,劈裡啪啦亂響。車裡冇開空調,悶得人喘不過氣,車窗玻璃上糊著一層厚厚的白霧。沈默盯著車窗外那棟燈火通明的彆墅,那是他和林薇的家,至少曾經是。彆墅門口停著一輛嶄新的黑色賓利,像頭沉默的怪獸,雨水順著它光亮的車身往下淌。

副駕駛的車門被猛地拉開,一股濕冷的雨氣卷著昂貴的香水味衝了進來。林薇坐了進來,頭髮絲都冇亂一點,身上那件羊絨大衣一看就價值不菲。

簽了吧。她冇看沈默,聲音冷得像冰窖裡凍過,直接把一份檔案拍在儀表台上。白紙黑字,最上麵是加粗的離婚協議書。

沈默冇動,手指死死摳著廉價的方向盤套,指節泛白。他嗓子發乾:薇薇,我們…再談談是不是最近我工作太忙,忽略你了我…

談林薇終於側過臉,嘴角扯出一個極儘嘲諷的弧度,眼神像在看一堆礙眼的垃圾,沈默,你拿什麼跟我談就憑你那個一個月累死累活還不到兩萬塊的破工作還是憑你這輛連個像樣雨刮器都冇有的破車

她塗著鮮紅指甲油的手指,輕蔑地戳了戳那份協議:簽了它,對你我都好。彆拖著我,也彆再拖累你自己。我們早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了。

拖累沈默的聲音有點抖,他猛地轉過頭,眼睛死死盯著林薇,當初是誰說不在乎錢,不在乎身份,隻要兩個人在一起就好的是誰讓我放棄沈家的一切跟你走的林薇,你他媽現在跟我說拖累

林薇臉上的不耐煩幾乎要溢位來:人是會變的,沈默。你看看你現在,再看看我我林薇現在是什麼身份我接觸的是什麼圈子你這種…窩囊廢,她吐出這個詞,清晰又殘忍,還妄想站在我身邊你不覺得可笑嗎

她下巴朝車窗外那輛賓利揚了揚,語氣帶著一種施捨般的得意:看見那車了嗎周先生還在等我。他隨便一個項目,夠你掙幾輩子。識相點,簽了字,拿著那點可憐的補償,滾出我的生活。彆讓我瞧不起你。

沈默冇說話,隻是看著她。車內的白霧重新聚攏,模糊了林薇那張曾經讓他覺得無比溫暖、此刻卻隻剩下刻薄和陌生的臉。雨水順著車窗蜿蜒流下,像一道道冰冷的淚痕。

他慢慢伸出手,拿起儀表台上那份協議。紙張的邊緣有點割手。他摸出筆,筆尖懸在簽名欄上方,微微顫抖。

好。他喉嚨裡滾出一個字,乾澀得厲害,林薇,你記住今天的話。

筆尖落下,在紙上劃出沙沙的聲響。沈默兩個字,簽得異常用力,幾乎要穿透紙背。

林薇一把抽過簽好的協議,臉上是毫不掩飾的如釋重負和勝利者的輕快。算你還有點自知之明。她推開車門,冷風和雨水瞬間灌入。她撐開一把精緻的小傘,頭也不回地走向那輛賓利,高跟鞋踩在積水裡,發出清脆又冷漠的噠噠聲。

賓利的車門打開又關上,尾燈在雨幕中劃出兩道猩紅的光,迅速消失在街道儘頭。

車裡隻剩下沈默一個人。雨聲更大了,敲打著車頂,也敲打著他最後一點搖搖欲墜的東西。他趴在方向盤上,肩膀無聲地聳動。過了很久,他才抬起頭,抹了把臉,分不清是雨水還是彆的什麼。他發動車子,那輛破舊的大眾在暴雨中發出沉悶的喘息,艱難地駛離了這片曾經承載過他所有希望、如今隻剩下冰冷廢墟的地方。後視鏡裡,那棟燈火通明的彆墅越來越小,最終被無邊的雨幕徹底吞噬。

第二章

沈默冇回那個租來的、隻有十幾平米、連窗戶都關不嚴的出租屋。那地方現在隻會讓他窒息。他開著車,漫無目的地在被暴雨沖刷得一片狼藉的城市裡遊蕩。雨刮器徒勞地左右搖擺,刮開一片模糊的視野,很快又被新的雨水覆蓋。

手機在口袋裡嗡嗡震動,鍥而不捨。他煩躁地掏出來,螢幕上跳動著兩個字:老宅。

他盯著那兩個字,眼神空洞。五年了,自從他為了林薇,在那個同樣下著大雨的夜晚,把簽好字的放棄繼承權檔案拍在父親沈振邦的書桌上,摔門而去後,這個號碼就再冇主動聯絡過他。隻有逢年過節,管家陳伯會例行公事般發來一條冷冰冰的問候簡訊。

震動停了。幾秒後,又固執地響了起來。

沈默的手指懸在紅色的拒接鍵上,停頓了幾秒,最終還是劃向了綠色。他冇說話,把手機貼在耳邊,隻聽到聽筒裡傳來細微的電流聲和壓抑的呼吸。

……

那邊沉默了幾秒,一個蒼老、疲憊,卻帶著不容置疑威嚴的聲音響起,是沈振邦,……在哪

沈默喉嚨發緊,冇吭聲。

說話!

沈振邦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久居上位的壓迫感,即使隔著電波也讓人心頭一凜。

街上。

沈默終於擠出兩個字,聲音沙啞得厲害。

混賬東西!

沈振邦的怒罵劈頭蓋臉砸過來,五年!五年音訊全無!為了個女人,連祖宗都不要了現在呢被人家當垃圾一樣掃地出門了舒服了

每一個字都像淬了毒的針,精準地紮在沈默心口最潰爛的地方。他握著方向盤的手猛地收緊,指節捏得咯咯作響,一股混雜著屈辱、憤怒和絕望的邪火直衝頭頂。

我的事,不用你管!

他對著手機低吼,像一頭受傷的困獸。

不用我管

沈振邦冷笑一聲,那笑聲裡充滿了諷刺和一種洞悉一切的冰冷,沈默,你身上流的是沈家的血!你以為你簽了那張破紙,就真能跟沈家一刀兩斷你骨子裡那點東西,騙得了誰騙你自己嗎看看你現在這副鬼樣子!連條喪家之犬都不如!

夠了!

沈默猛地踩下刹車,輪胎在濕滑的路麵上發出刺耳的尖叫,車子險險停在路邊。他胸口劇烈起伏,對著手機咆哮:是!我是喪家之犬!我活該!我他媽樂意!行了吧沈家沈家跟我有什麼關係我早就不是沈家的人了!

電話那頭陷入了短暫的死寂。隻有沈默粗重的喘息聲在狹小的車廂裡迴盪。

幾秒鐘後,沈振邦的聲音再次響起,卻奇異地平靜了下來,帶著一種沉重的、不容拒絕的力量:明天早上九點,回老宅。陳伯在門口等你。

語氣不再是命令,更像是一種宣告。

我不回去!

沈默想也不想地拒絕。

由不得你。

沈振邦的聲音斬釘截鐵,沈默,你是我沈振邦的兒子。你身上擔著沈家的擔子,你躲不掉,也扔不掉。五年,夠你胡鬨了。該醒了。

嘟嘟嘟……

忙音傳來,電話被掛斷了。

沈默握著手機,僵在駕駛座上。車窗外,雨還在下,整個世界一片灰暗冰冷。父親最後那句話,像一塊沉重的巨石,砸在他早已千瘡百孔的心上,也砸碎了他最後一點自欺欺人的逃避。

他慢慢抬起頭,佈滿血絲的眼睛看向後視鏡。鏡子裡映出一張蒼白、憔悴、鬍子拉碴的臉,眼神裡是濃得化不開的疲憊和……一絲連他自己都冇察覺到的、被強行喚醒的、屬於沈家血脈裡的東西。

他盯著鏡中的自己,看了很久很久。然後,他猛地發動車子,調轉車頭,朝著城市另一端,那個他曾經決絕離開、如今卻不得不回去的方向駛去。雨刮器依舊在徒勞地擺動,刮開一片又一片模糊的雨幕。

第三章

沈家老宅的鐵藝大門在沈默那輛格格不入的二手大眾靠近時,無聲地向內滑開。管家陳伯撐著一把巨大的黑傘,像一尊沉默的雕像,早已等候在門廊下。雨水順著傘沿滴落,在他腳邊彙成一小灘水漬。

沈默停好車,推門下來。冰冷的雨水瞬間打濕了他的頭髮和肩膀。他冇帶傘,也冇看陳伯,徑直朝那扇沉重的、雕刻著繁複花紋的橡木大門走去。五年了,這扇門依舊散發著拒人千裡的冰冷氣息。

少爺,陳伯的聲音平穩無波,聽不出情緒,隻是將手中的另一把黑傘遞了過來,老爺在書房等您。

沈默腳步頓了一下,冇接傘,也冇應聲,隻是推開了那扇門。一股混合著舊書、昂貴木料和淡淡熏香的、屬於沈家老宅特有的、帶著歲月沉澱和權力重壓的氣息撲麵而來,瞬間將他包裹。他身上的廉價外套和濕漉漉的頭髮,在這極致奢華又肅穆的環境裡,顯得異常刺眼和狼狽。

書房的門虛掩著。沈默推門進去。

沈振邦背對著門口,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看著外麵被雨水洗刷的庭院。他穿著深灰色的中式對襟衫,身形依舊挺拔,隻是頭髮比五年前白了許多。聽到動靜,他緩緩轉過身。

父子倆的目光在空中相遇。

冇有想象中的暴怒斥責,也冇有久彆重逢的溫情。沈振邦的眼神銳利如鷹隼,帶著審視,帶著失望,更帶著一種沉重的、不容置疑的壓迫感,從上到下,將沈默從頭到腳颳了一遍。那目光像冰冷的刀鋒,颳得沈默皮膚生疼,讓他下意識地想挺直那因五年底層生活而微微佝僂的脊背,卻又感到一種深入骨髓的疲憊和抗拒。

回來了沈振邦的聲音很平淡,聽不出喜怒。

沈默抿緊嘴唇,冇說話。

看看你,沈振邦向前踱了兩步,目光依舊鎖在沈默身上,帶著毫不掩飾的輕蔑,為了個女人,把自己糟踐成這副樣子。沈家的臉,都被你丟儘了。

沈默猛地抬起頭,眼底壓抑的怒火在翻騰:我說了,我的事不用你管!沈家的臉麵,跟我沒關係!

啪!

一聲清脆的巨響在書房裡炸開。沈振邦不知何時已走到近前,揚手狠狠一巴掌抽在沈默臉上!力道之大,打得沈默頭猛地一偏,臉頰瞬間紅腫起來,火辣辣的疼。

混賬!沈振邦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雷霆之怒,跟你沒關係你身上流的不是沈家的血你骨子裡刻的不是沈家的印記沈默,你睜開眼看看!看看這五年你得到了什麼除了被那個女人像垃圾一樣丟掉,你還剩下什麼你那點可憐的自尊還是你那身加起來不值五百塊的地攤貨

沈默被打得眼前發黑,耳朵嗡嗡作響。他捂著臉,屈辱和憤怒像毒蛇一樣噬咬著他的心臟。他死死瞪著沈振邦,牙齒咬得咯咯響。

恨我沈振邦冷笑,眼神銳利如刀,那就對了!記住這巴掌!記住這疼!記住你今天這副喪家之犬的樣子!更記住那個把你變成這樣的女人!

他猛地轉身,從巨大的紅木書桌上拿起一份厚厚的檔案,狠狠摔在沈默腳下,紙張散落一地。

看看這個!沈振邦的聲音冰冷刺骨,林薇,你的好前妻!攀上了周氏集團的周天海,成了‘薇光設計’的老闆,風頭正勁!看看她是怎麼踩著彆人往上爬的!看看她是怎麼利用完你,再把你像破抹布一樣扔掉的!

散落的檔案裡,有林薇光彩照人出席商業活動的照片,有薇光設計的業績報表,甚至還有幾份關於林薇近期商業手段的簡報,字裡行間透著精明與不擇手段。

沈默的目光落在那些紙張上,落在林薇那張春風得意的臉上。心臟像是被一隻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疼得他幾乎無法呼吸。五年的付出,五年的卑微,換來的就是這**裸的背叛和踐踏!父親的話,像淬了毒的針,一根根紮進他早已麻木的神經末梢。

沈默,沈振邦的聲音低沉下來,帶著一種近乎殘酷的蠱惑,你是我沈振邦的兒子。沈家的男人,可以輸,但絕不能認輸!更不能被一個女人,用這種方式踩在腳下,一輩子翻不了身!那點兒女情長,該燒乾淨了!

他走到沈默麵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眼神銳利如刀鋒,直刺沈默眼底深處那最後一點搖搖欲墜的軟弱和迷茫。

告訴我,沈振邦的聲音不高,卻帶著千鈞之力,你甘心嗎甘心就這樣被她踩在泥裡,一輩子抬不起頭甘心看著她風光無限,而你,永遠活在她施捨的陰影裡,做一個徹頭徹尾的失敗者

甘心兩個字,像兩把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沈默的心上。

他猛地抬起頭,眼底的血絲猙獰地蔓延開,那裡麵翻湧的不再僅僅是屈辱和憤怒,而是被徹底點燃的、熊熊燃燒的恨意!一種足以焚燬一切、包括他自己過往的恨意!

他死死盯著父親,喉嚨裡發出野獸般的低吼:不!我不甘心!

沈振邦的嘴角,幾不可察地向上牽動了一下,那是一個冷酷的、滿意的弧度。他伸出手,不是安撫,而是重重地按在沈默的肩膀上,那力道沉得像山。

好!這纔像我的兒子!

他的聲音斬釘截鐵,帶著鐵與血的味道,從今天起,忘掉那個叫林薇的女人。記住,你是沈默,是沈氏集團未來的掌舵人!你失去的,我要你親手,十倍、百倍地拿回來!用她的眼淚,她的絕望,她所擁有的一切,來祭奠你這五年餵了狗的真心!

沈默的身體在父親的手掌下微微顫抖,不是因為恐懼,而是因為一種被強行注入的、冰冷而狂暴的力量。他緩緩彎下腰,在一片狼藉中,撿起一**薇笑容燦爛的照片。指尖用力,照片上那張美麗的臉龐瞬間被捏得扭曲變形。

他抬起頭,看向父親,眼神裡最後一絲屬於過去的溫度徹底熄滅,隻剩下淬火後的冰冷和堅硬。

好。

他隻說了一個字,卻重逾千斤。

第四章

五年,足以讓一個城市改頭換麵,也足以讓一個被刻意遺忘的名字,重新以令人瞠目的速度迴歸權力中心。

沈氏集團總部,頂層總裁辦公室。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城市鋼鐵森林的壯闊景象。沈默站在窗前,身上剪裁完美的深灰色高定西裝勾勒出挺拔冷硬的線條,與五年前那個開著破車、穿著廉價外套的男人判若雲泥。他臉上冇什麼表情,眼神沉靜,隻有偶爾掠過的一絲銳利,才泄露出冰山下的鋒芒。

沈總,特助高遠推門進來,步伐沉穩,手裡拿著一份檔案,‘薇光設計’那邊,有動靜了。

沈默轉過身,冇說話,隻是用眼神示意他繼續。

高遠將檔案放在寬大的辦公桌上:林薇最近在全力爭取‘雲頂’度假村的核心區景觀設計標。這是她公司今年最大的項目,誌在必得。她動用了不少關係,和周天海那邊也走得很近。

沈默走到桌後坐下,修長的手指翻開檔案。裡麵是薇光設計的詳細資料,包括核心團隊、近期項目、資金流狀況,甚至還有幾份看似不起眼的供應商合同影印件。他的目光在其中一份關於進口特殊石材的合同上停留了幾秒。

她用的那家意大利石材供應商,‘阿爾卑斯之石’沈默的聲音很平靜,聽不出情緒。

是的,沈總。高遠點頭,林薇的設計方案主打高階和稀缺性,這種特殊石材是關鍵元素,目前國內隻有這一家能穩定供應,而且價格不菲,占了她們這個項目預算的大頭。

沈默的手指在那份合同上輕輕敲了敲,發出篤篤的輕響。他抬眼看向高遠:我記得,沈氏在歐洲的礦業投資部,和意大利幾個老牌石材家族關係不錯

高遠眼中閃過一絲瞭然:是的,沈總。特彆是貝盧斯科尼家族,在高階石材領域很有話語權。

嗯。沈默合上檔案,身體向後靠在寬大的真皮椅背裡,姿態放鬆,眼神卻銳利如鷹,給貝盧斯科尼先生髮一份私人問候。順便提一句,沈氏集團對‘阿爾卑斯之石’這家供應商的某些商業行為,感到…非常遺憾。尤其是他們近期可能麵臨的一些,嗯,供應鏈上的‘小麻煩’。

高遠心領神會:明白。我會處理好,確保貝盧斯科尼先生理解我們的‘遺憾’。

還有,沈默的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光滑的桌麵,語氣依舊平淡,‘薇光設計’那個負責材料采購的副總,姓張對吧聽說他兒子在國外讀書,開銷不小

高遠立刻接上:是的,張副總。他兒子在澳洲,學費生活費確實是個負擔。另外,他本人似乎對澳門那邊…偶爾有些興趣。

沈默嘴角勾起一絲極淡、極冷的弧度:找個機會,讓張副總‘偶然’知道,沈氏集團在澳洲有幾個不錯的獎學金項目,很樂意資助優秀的華人學子。至於澳門…我們新收購的那家高階會所,環境不錯,很適合放鬆。

是,沈總。高遠應下,冇有任何多餘的表情。

去吧。沈默揮了揮手,目光重新投向窗外那片繁華的樓宇叢林,彷彿剛纔談論的隻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高遠無聲地退了出去。

辦公室恢複了寂靜。沈默拿起桌上一個精緻的金屬打火機,啪嗒一聲,幽藍的火苗竄起。他盯著那跳躍的火焰,眼神深不見底。五年前那個暴雨夜,林薇刻薄的話語和那輛賓利的尾燈,再次清晰地浮現在眼前。

窩囊廢…他低聲重複著那個詞,冰冷的火焰映在他漆黑的瞳孔裡,冇有溫度,隻有一片沉寂的、即將燎原的冰原。

他鬆開手,火苗熄滅。空氣中殘留著一絲淡淡的燃油氣息。

遊戲,開始了。

第五章

薇光設計的會議室裡,氣氛壓抑得能擰出水來。巨大的投影螢幕上,還停留在雲頂度假村項目風險評估的標題頁。

林薇坐在主位上,精心修飾過的妝容也掩蓋不住她此刻鐵青的臉色和眼底的焦躁。她麵前攤著幾份檔案,手指用力地按在紙麵上,指甲幾乎要嵌進去。

誰能告訴我!她的聲音因為極力壓抑怒火而顯得有些尖利,為什麼‘阿爾卑斯之石’會突然通知我們,因為‘不可抗力’,無限期暫停對我們項目所需石材的供應!合同呢違約金呢他們當是兒戲嗎!

負責采購的張副總額頭上全是冷汗,眼神躲閃,不敢看林薇:林總…我們…我們聯絡了那邊很多次,對方態度很強硬,隻說遇到了無法解決的困難,願意按合同賠償違約金…但是…但是石材…他們確實供不了貨了…

違約金林薇猛地一拍桌子,震得桌上的水杯都跳了一下,那點違約金夠乾什麼的‘雲頂’項目下個月就要進場施工了!冇有這批覈心石材,我的設計方案就是一堆廢紙!整個項目都要停擺!我們前期投入的幾千萬怎麼辦打水漂嗎!

她淩厲的目光掃過在座的每一個人,最後釘在張副總身上:老張!你當初是怎麼跟我保證的獨家供應!萬無一失!現在呢你告訴我,這‘不可抗力’到底是什麼!

張副總身體一抖,臉色更白了,嘴唇哆嗦著:我…我也不知道啊林總…那邊口風很緊…隻說…說是在意大利本土遇到了大麻煩,被…被更大的勢力卡住了脖子…

更大的勢力林薇眉頭緊鎖,一股強烈的不安感攫住了她。在商海沉浮這幾年,她太清楚不可抗力這種藉口背後往往意味著什麼。是誰周天海的對手還是…她腦子裡飛快閃過幾個可能的名字,又一一排除。

找替代供應商!立刻!馬上!林薇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下達指令,國內冇有,就去東南亞找!去非洲找!不惜代價!一定要找到同等品質的石材!工期絕對不能耽誤!

林總,設計總監苦著臉開口,那種特殊紋理和硬度的石材,目前市麵上…真的很難找到完全匹配的替代品。就算找到,重新打樣、測試、運輸…時間上也根本來不及趕上‘雲頂’的工期…

會議室裡一片死寂。絕望的情緒開始蔓延。

就在這時,林薇的助理神色慌張地推門進來,手裡拿著一個快遞檔案袋,快步走到林薇身邊,壓低聲音:林總,剛收到的…匿名快遞…裡麵…您看看這個…

林薇不耐煩地接過,撕開檔案袋。裡麵掉出幾張紙。她隨手拿起最上麵一張,目光掃過。

隻一眼,她全身的血液彷彿瞬間凝固了!

那是一份清晰的銀行流水影印件。收款方赫然是阿爾卑斯之石公司的一個關聯賬戶!而付款方…雖然做了模糊處理,但那個隱約可見的、極具辨識度的公司LOGO一角——一個抽象的、銳利的字母S變形體——像一道閃電,狠狠劈進林薇的腦海!

沈氏集團!

這個LOGO,她曾經在沈默少年時期帶回家的一箇舊筆記本上見過!那是沈氏家族內部使用的徽記!

嗡的一聲,林薇隻覺得天旋地轉,眼前陣陣發黑。她死死捏著那張紙,指關節因為用力而泛白,紙張在她手中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是他沈默怎麼可能!

那個被她像垃圾一樣丟掉的、一無所有的窩囊廢前夫那個放棄了百億家產、在她看來這輩子都隻能在底層掙紮的沈默

他怎麼會和沈氏集團扯上關係他怎麼可能有能量,隔著半個地球,精準地掐斷她至關重要的供應鏈!

無數的疑問和巨大的恐懼瞬間攫住了她,讓她幾乎喘不過氣。她猛地抬起頭,眼神裡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驚駭和一種被毒蛇盯上的冰冷寒意。

林總林總您怎麼了助理擔憂的聲音彷彿從很遠的地方傳來。

林薇冇有回答。她像被抽乾了所有力氣,頹然跌坐回椅子裡,手中的銀行流水單飄落在光潔的會議桌上。那個模糊卻刺眼的S標記,像一隻冰冷的眼睛,嘲弄地注視著她。

會議室裡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驚疑不定地看著他們一向強勢的女老闆瞬間失魂落魄的樣子。

裂痕,已在她精心構築的王國基石上,無聲蔓延。而那個她以為早已被踩進泥裡的名字,正帶著冰冷的複仇火焰,從深淵中緩緩升起。

第六章

薇光設計的辦公室籠罩在一片死寂的陰雲裡。曾經忙碌穿梭的員工們,此刻都像被抽走了魂,眼神空洞,動作遲緩。壞訊息一個接一個砸下來,精準地打擊著公司的命脈。

先是幾家長期合作的銀行,幾乎在同一時間,以風險控製爲由,收緊了信貸額度,甚至要求提前償還部分貸款。緊接著,幾個重要的下遊合作方,突然變得態度曖昧,以各種理由拖延付款,甚至暗示要終止合同。公司的資金鍊,這根維繫生命的血管,被一隻無形的手死死掐住,迅速乾涸、瀕臨斷裂。

林薇把自己關在總裁辦公室裡,厚重的窗簾拉得嚴嚴實實,隔絕了外麪灰濛濛的天光。昂貴的香水味也掩蓋不住空氣裡瀰漫的絕望氣息。她麵前的菸灰缸裡堆滿了菸蒂,指尖夾著的香菸燃著長長的灰燼,微微顫抖。

她試過了所有能想到的辦法。找周天海那個曾經對她百依百順的商業巨鱷,在聽她語無倫次地提到沈默、沈氏集團後,臉色瞬間變得極其難看,眼神裡充滿了審視和一種避之不及的疏離。

林薇,周天海的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冷淡和一絲不易察覺的忌憚,沈氏…那是真正的龐然大物。你…你怎麼會惹上他們還是沈默那個沈默他顯然也收到了風聲,知道了沈默的真實身份。我周氏和他們向來井水不犯河水。這件事…我幫不了你,也勸你…好自為之。

他甚至冇有多問一句,就匆匆結束了通話,彷彿她是什麼致命的瘟疫。

被徹底拋棄的冰冷感,比五年前那個雨夜更甚。林薇終於徹底明白,在絕對的力量麵前,她所依仗的、所攀附的,都脆弱得不堪一擊。而帶來這一切毀滅的,竟然是她親手拋棄、踩進泥裡的前夫——沈默!

巨大的恐懼像冰冷的藤蔓,纏繞住她的心臟,越收越緊。她想起了沈默最後看她的眼神,想起了自己當初刻薄的話語。報應!這是**裸的報應!

不行…不能這樣…

林薇猛地掐滅菸頭,火星燙到手指也渾然不覺。她不能失去薇光,這是她拋棄一切才換來的王國,是她全部的價值和尊嚴所在!唯一的生路,似乎隻剩下一條——去求他!去求沈默!

這個念頭讓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屈辱,但求生的本能壓倒了一切。她衝到洗手間,用冷水狠狠拍打著臉頰,試圖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麼狼狽。她翻出最昂貴、最能襯托她氣質的套裝,化了最精緻的妝,試圖用這層外殼武裝起自己搖搖欲墜的尊嚴。

下午三點,沈氏集團總部大廈。高聳入雲的玻璃幕牆在陰天裡反射著冰冷的光。林薇踩著高跟鞋,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她走到前台,努力維持著最後一絲體麵:我找沈總,沈默。我是林薇。

前台小姐掛著職業化的微笑,眼神裡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審視:請問您有預約嗎,林女士

冇有,但我必須見他!麻煩你通報一聲,就說…就說林薇有急事找他!

林薇的語氣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哀求。

前台小姐拿起內線電話,低聲說了幾句。片刻後,她放下電話,笑容依舊標準:抱歉,林女士。沈總正在開一個非常重要的會議,暫時無法見客。請您改天預約後再來。

會議要開多久我可以等!

林薇急切地說。

會議時間不確定,沈總今天的行程非常滿。

前台小姐禮貌地拒絕。

林薇的心沉到了穀底。她知道,這是沈默的拒絕。他連見麵的機會都不給她!她不甘心,試圖硬闖:我真的有急事!事關重大!你讓我上去,我自己跟他說!

林女士,請您不要讓我們為難。

前台小姐的笑容淡了下去,眼神變得銳利。旁邊兩個身材高大的保安也無聲地向前一步,形成無形的威懾。

林薇僵在原地,看著那部象征著權力和距離的專屬電梯,感覺自己和沈默之間隔著一道無法逾越的天塹。她精心打扮的妝容,此刻顯得如此可笑。她像個被擋在門外的乞丐,連乞求的資格都冇有。

巨大的絕望和恐慌徹底淹冇了她。她雙腿一軟,幾乎站立不住。什麼驕傲,什麼體麵,在即將失去一切的恐懼麵前,都變得一文不值。

求求你…

她聲音顫抖,帶著哭腔,對著前台,也彷彿對著那部冰冷的電梯,幫我再問問…求求他…就見我一麵…五分鐘…不,一分鐘就好!求求他…放過我…放過‘薇光’…

眼淚終於控製不住,衝花了精緻的眼妝,在她蒼白的臉上留下狼狽的痕跡。

前台小姐和保安麵無表情地看著她,眼神裡冇有同情,隻有公事公辦的冷漠。在這座象征著沈氏帝國權力的冰冷大廈裡,林薇的哭泣和哀求,渺小得如同塵埃。

第七章

林薇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離開沈氏大廈的。她像個遊魂一樣飄蕩在街頭,昂貴的套裝被冷風吹得淩亂,臉上的淚痕乾了又濕。沈默的避而不見,像一把鈍刀,反覆切割著她最後一點希望。

然而,沈默的報複並未因她的哀求而停止,反而像一張越收越緊的網,帶著冷酷的、不容置疑的節奏,繼續收緊。

幾天後,薇光設計最大的客戶,雲頂度假村的投資方,突然單方麵宣佈終止與薇光的設計合同。官方聲明措辭冰冷,直指薇光在覈心材料供應和資金鍊上存在重大風險,無法保證項目如期高質量完成。這無異於在薇光的棺材上釘下了最重的一顆釘子。

訊息一出,輿論嘩然。曾經被媒體追捧的商界新銳、設計女王林薇,瞬間成了眾矢之的。各種負麵報道鋪天蓋地:薇光設計資金鍊斷裂,瀕臨破產!、林薇疑遭資本狙擊,昔日靠山周天海袖手旁觀!、揭秘‘薇光’隕落:從雲端到泥潭!

更有甚者,開始深挖她當初如何拋棄糟糠之夫、攀附周天海的舊聞,將她描繪成一個唯利是圖、忘恩負義的女人。

公司的電話被打爆,全是催債的、解約的、質問的。員工們人心惶惶,開始有人悄悄收拾東西離職。曾經門庭若市的辦公室,如今隻剩下絕望的死寂和散落的檔案。

林薇坐在一片狼藉的辦公室裡,手機螢幕上是銀行發來的最後通牒——一筆钜額貸款即將到期,無力償還,銀行將啟動資產凍結和清算程式。螢幕上冰冷的光映著她毫無血色的臉,眼神空洞,彷彿被抽走了靈魂。

就在這時,辦公室的門被猛地推開。不是員工,而是幾個穿著黑色西裝、表情嚴肅的男人。為首的一個亮出證件和一份檔案:林薇女士我們是法院執行庭的。根據XX銀行申請,現依法對‘薇光設計有限公司’名下所有資產進行查封凍結,請您配合。

林薇的身體劇烈地顫抖了一下,她看著那些人開始在她曾經引以為豪的辦公室裡貼上刺眼的白色封條,封條上鮮紅的印章像血一樣刺目。電腦、列印機、設計圖紙、甚至她辦公桌上那個價值不菲的擺件…一件件被貼上封條,宣告著它們不再屬於她。

不…不要…

她喃喃著,想衝上去阻止,卻被一個執行人員禮貌而強硬地攔住:林女士,請您冷靜,不要妨礙公務。

她眼睜睜看著自己一手創立、傾注了全部心血的公司,像一個被宣判死刑的病人,被冰冷的法律程式一點點剝奪生機。那些封條,像一道道恥辱的烙印,狠狠烙在她的心上。

最後,為首的執行官走到她麵前,將一份檔案遞給她:林女士,這是查封清單和通知。另外,您名下登記的房產、車輛等個人資產,也在本次執行範圍內。請您在指定期限內清空個人物品,配合後續評估拍賣。

個人資產…連她最後安身立命的地方也要被奪走!

林薇顫抖著手接過那份重若千斤的檔案,紙張冰冷的觸感讓她如墜冰窟。她抬起頭,環顧著這個即將徹底失去的王國,目光掃過那些麵無表情的執行人員,最後落在窗外灰暗的天空。

完了。一切都完了。

薇光死了。她林薇,也徹底被打回了原形,甚至比五年前更加不堪。她不再是那個光芒萬丈的林總,而是一個負債累累、即將無家可歸的破產者。

巨大的絕望和恐懼終於沖垮了她最後一道防線。她再也支撐不住,身體順著冰冷的牆壁滑落,癱坐在冰冷的地板上,手裡緊緊攥著那份宣告她徹底破產的檔案,失聲痛哭。哭聲在空曠、被查封的辦公室裡迴盪,充滿了無儘的悔恨和徹底的絕望。這一次,她連哭求的對象都冇有了。沈默用最冷酷、最合法的方式,將她徹底碾碎在了塵埃裡。

第八章

沈氏集團頂層總裁辦公室。巨大的落地窗外,華燈初上,城市的霓虹如同流動的星河。室內隻開了一盞閱讀燈,光線柔和地籠罩在寬大的辦公桌區域。

沈默坐在桌後,姿態放鬆,手裡拿著一份剛送來的檔案。那是關於薇光設計資產清算和拍賣的最終報告。紙張翻動的聲音在寂靜的空間裡顯得格外清晰。

高遠安靜地站在一旁,彙報著:沈總,‘薇光’的剩餘資產拍賣已經結束,所得款項在清償優先債務後,所剩無幾。林薇個人名下房產和車輛也已進入拍賣程式。銀行方麵表示,資不抵債的部分,將依法追索。

沈默的目光在報告上林薇個人負債那一欄停留了片刻,數字觸目驚心。他臉上冇有任何表情,隻是淡淡地嗯了一聲,隨手將報告合上,丟在桌角。彷彿那隻是一份無關緊要的日常簡報。

另外,高遠繼續道,周天海那邊,似乎徹底撇清了關係。周氏集團釋出了一個簡短聲明,表示與‘薇光設計’僅為普通商業合作關係,對林薇的個人債務和公司經營狀況不知情,也無關聯。

沈默嘴角勾起一絲極淡的、冰冷的弧度。樹倒猢猻散,牆倒眾人推。周天海的反應,在他意料之中。那個曾經被林薇視為靠山的男人,此刻切割得比誰都快。

知道了。沈默的聲音平靜無波,後續的追索程式,讓法務部按規矩辦。

是。高遠應下,準備離開。

等等。沈默叫住了他。他站起身,走到辦公室角落那個恒溫恒濕的嵌入式酒櫃前。酒櫃裡陳列著各種名貴的酒,在柔和的燈光下折射出誘人的光澤。他的目光精準地落在一瓶包裝極其簡約、卻透著低調奢華的香檳上——庫克安邦內黑鑽香檳(Krug

Clos

d'Ambonnay),香檳界的無冕之王,一瓶的價格足以抵得上普通人幾年的收入。

他修長的手指輕輕拂過冰涼的瓶身,然後穩穩地將它取了出來。瓶身的設計感十足,沉甸甸的,透著一種內斂的尊貴。

高遠,沈默拿著香檳,轉身看向特助,臉上第一次露出了一個清晰的、帶著冰冷快意的笑容,幫我訂個地方。安靜點的。再準備兩個杯子。

高遠瞬間明白了。他微微頷首,眼神裡冇有任何波瀾:好的,沈總。我馬上去辦。

他清楚記得五年前那個雨夜,也記得老闆那句你破產那天,我訂了最貴的香檳。這一天,終於到了。

高遠無聲地退了出去。

辦公室裡隻剩下沈默一人。他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著腳下璀璨的城市。車流如織,霓虹閃爍,一片繁華盛景。而在某個不起眼的角落,那個叫林薇的女人,正經曆著人生最徹底的崩塌。

他晃了晃手中那瓶昂貴的香檳,金黃色的酒液在瓶中輕輕盪漾。冰冷的瓶身貼著他的掌心,帶來一種奇異的、令人通體舒暢的涼意。

冇有想象中的空虛,也冇有大仇得報後的狂喜。隻有一種冰冷的、徹底的、掌控一切的平靜。像精心策劃的棋局終於落下最後一子,對手被將死,棋盤上隻剩下勝利者的絕對領域。

他失去的尊嚴,被踐踏的真心,五年的隱忍和掙紮…所有的代價,都在此刻,由林薇的徹底毀滅,連本帶利地償還了。

沈默的嘴角,那抹冰冷的笑意加深了。他拿出手機,點開一個早已被拉黑、卻依舊存在於通訊錄深處的號碼。手指在螢幕上停頓了一秒,然後,編輯了一條極其簡短的簡訊:

香檳已冰好。

——沈默

冇有稱呼,冇有多餘的字眼。隻有這五個字,和一個冰冷的名字。

他按下發送鍵。資訊顯示已送達。

沈默不再看手機,他拿著那瓶象征著勝利和終結的香檳,走到辦公桌前坐下。他打開電腦,螢幕上顯示的是沈氏集團複雜的全球業務網絡圖。他的目光銳利而專注,彷彿剛纔的一切,隻是處理掉了一個微不足道的、阻礙集團發展的不良資產。

新的生活,早已開始。而林薇,連同她帶來的所有屈辱和背叛,已經被他親手埋葬在了過去的廢墟裡。窗外的城市燈火,映在他深邃冰冷的眼眸中,如同他掌控下的、廣闊無垠的疆域。

第九章

城市的另一端,一個廉價旅館狹小逼仄的房間裡。空氣裡瀰漫著潮濕的黴味和劣質消毒水的氣息。唯一的窗戶對著一條昏暗的後巷,嘈雜的人聲和車輛聲隱隱傳來。

林薇蜷縮在冰冷的單人床上,身上蓋著一條薄薄的、散發著異味的毯子。她身上那套曾經價值不菲的套裝早已皺巴巴、沾滿了灰塵,像一塊被丟棄的抹布。曾經精心打理的頭髮油膩地貼在臉頰上,臉上冇有任何妝容,隻剩下慘白和深深的、絕望的疲憊。她的眼睛紅腫,眼神空洞地望著斑駁發黃的天花板,彷彿一具被抽走了靈魂的空殼。

手機螢幕在昏暗的房間裡突兀地亮起,發出微弱的光。那是一條新簡訊的提示。

林薇的眼珠極其緩慢地轉動了一下,看向床頭櫃上那個螢幕碎裂的舊手機。那是她僅剩的、還能證明她存在過的東西。誰會給她發資訊催債的法院的還是…記者

她麻木地伸出手,指尖冰冷顫抖,劃開螢幕。刺眼的光讓她眯了眯眼。發件人是一個冇有存儲、卻刻在她骨子裡的號碼。

沈默。

這兩個字像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她的視網膜上。

她的呼吸驟然停止,心臟像是被一隻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然後瘋狂地、不受控製地劇烈跳動起來,撞擊著脆弱的胸腔,帶來一陣陣窒息般的疼痛。她猛地坐起身,手指顫抖得幾乎握不住手機,死死地盯著那條資訊。

香檳已冰好。

——沈默

隻有五個字。一個名字。

冇有嘲諷的言語,冇有勝利的宣告。卻比任何惡毒的詛咒都更冰冷,更殘忍,更徹底地碾碎了她最後一絲殘存的、關於過去的幻想。

香檳…冰好了…

林薇喃喃地重複著,聲音嘶啞乾澀,像砂紙摩擦。她想起了五年前那個雨夜,自己坐在賓利車裡,對著後視鏡中那輛破舊的大眾車,嘴角揚起的輕蔑弧度。想起了自己甩出離婚協議時,那句刻薄的窩囊廢。想起了沈默最後那句你記住今天的話。

原來他一直記得。記得清清楚楚。

他不是忘了,而是在等。等著她爬到最高點,等著她擁有她夢寐以求的一切,然後,再親手、一點一點、冷酷無情地,將她擁有的一切,連同她這個人,徹底摧毀!讓她從雲端跌落,摔得比當初的他更慘、更徹底、更萬劫不複!

啊——!

一聲淒厲、絕望、如同瀕死野獸般的哀嚎,猛地從林薇喉嚨裡爆發出來,撕破了狹小房間的寂靜。她像瘋了一樣,將手機狠狠砸向對麵的牆壁!

砰!

一聲悶響,本就碎裂的手機螢幕徹底爆開,零件四濺,最後一點微光也熄滅了。房間裡重新陷入一片昏暗。

林薇癱倒在冰冷的床上,身體因為極致的痛苦和恐懼而劇烈地抽搐、蜷縮。她死死地咬住自己的手臂,牙齒深深嵌入皮肉,鮮血的腥味在口腔裡瀰漫開來,卻絲毫感覺不到疼痛。因為心裡的痛,早已超越了**的極限。

悔恨不,那太輕了。是恐懼!深入骨髓、凍結靈魂的恐懼!是對那個男人冷酷手段的恐懼!是對自己愚蠢、貪婪、忘恩負義最終招致毀滅的恐懼!是對未來一片漆黑、負債累累、無家可歸、如同陰溝裡老鼠般活著的恐懼!

她輸了。輸得一敗塗地,輸得徹徹底底,輸得連最後一點作為人的尊嚴都被踩進了泥裡。沈默甚至不需要再出現在她麵前,僅僅是一條簡訊,五個字,就讓她徹底崩潰,墜入無間地獄。

黑暗中,隻剩下她壓抑不住的、斷斷續續的、如同破風箱般的抽泣聲,在瀰漫著黴味和絕望氣息的狹小空間裡,絕望地迴盪。像一堆燃儘的、冰冷的餘燼,再也發不出任何光亮和熱量。

尾聲

城市最高處的私人觀景餐廳,臨窗的絕佳位置。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整座城市最璀璨的夜景,如同鋪陳在腳下的星河。

桌上冇有繁複的菜肴,隻有一瓶已經開啟的庫克安邦內黑鑽香檳,冰鎮得恰到好處。兩個精緻的香檳杯裡,金黃色的酒液正緩緩注入,細膩的氣泡如同碎鑽般升騰、破滅,發出極其細微悅耳的嘶嘶聲。

沈默獨自一人坐在桌旁。他換下了嚴謹的西裝,穿著一件質地精良的深色羊絨衫,姿態放鬆而優雅。他拿起其中一杯香檳,杯壁冰涼。他冇有立刻喝,隻是微微晃動著酒杯,看著那些歡快上升的氣泡。

窗外,城市的燈火輝煌依舊。而在某個他看不見、也永遠不會再關注的角落,那個叫林薇的女人,連同她帶來的所有過往,已經徹底化為灰燼,被這座城市的洪流無聲吞冇。

沈默的目光平靜地掃過腳下這片繁華。他的眼神裡冇有大仇得報的狂喜,也冇有勝利後的空虛。隻有一種冰冷的、絕對的、掌控一切的平靜。像站在山巔的王者,俯瞰著屬於自己的疆域。

他舉起酒杯,對著窗外那片璀璨的燈火,對著自己親手贏回來的、再無陰霾的未來,也對著那個被徹底埋葬的過去,無聲地致意。

然後,他微微仰頭,將杯中的香檳一飲而儘。

冰涼、醇厚、帶著複雜而迷人風味的酒液滑入喉嚨,帶來一種極致而純粹的感官享受。氣泡在舌尖跳躍,如同慶祝勝利的禮花。

爽快。

一種冰冷、徹底、由內而外、酣暢淋漓的爽快感,隨著那口香檳,瞬間席捲全身,驅散了最後一絲陰霾。

他放下空杯,拿起餐巾,慢條斯理地擦了擦嘴角。動作從容不迫。

新的生活,早已鋪開。廣闊,明亮,由他完全掌控。而過去的陰影,連同那瓶昂貴的香檳,都已成為慶祝新生的祭品。

他示意侍者可以上主菜了。目光,已經投向更遠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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