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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青梅燼

江南暮春,煙雨朦朧,沈家彆院的海棠卻開得正盛,一如往年。

林知微站在廊下,看著細雨打濕花瓣,指尖冰涼。今日是沈家公子沈硯與京城貴女蘇婉大婚的日子。喜樂聲隔著重重院落傳來,喧鬨又刺耳。

她手中緊握著一枚溫潤的羊脂白玉佩,上麵精心雕刻著纏枝蓮紋,那是沈硯及冠那年,她熬了無數個夜晚,一點點照著古籍圖樣親手雕琢的。他曾握著她的手,眼底映著星河,說:知微,等我金榜題名,便用八抬大轎,迎你過門。

言猶在耳,卻已是前世今生。

知微,你還在這裡做什麼前頭忙得很,快去幫忙!沈家管事嬤嬤尖利的聲音打斷她的思緒,帶著毫不掩飾的輕蔑。

林知微,曾是沈家世交之女,林家未敗落時,與沈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林家出事,父母雙亡,她孤身一人來投奔沈家。沈家念舊情,收留了她,卻也隻是當做半個丫鬟,尤其是在沈夫人眼中,她早已配不上自己前程似錦的兒子。

林知微默默將玉佩收回袖中,垂下眼睫:這就去。

喜宴上,觥籌交錯,賓朋滿座。沈硯一身大紅喜服,身姿挺拔,麵容俊朗,正與賓客談笑風生。他身側的新娘蘇婉,鳳冠霞帔,嬌美動人,眉宇間帶著世家女的矜貴與得意。

林知微端著酒壺,穿梭在席間添酒,儘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卻還是聽見了那些竊竊私語。

那就是林家那個孤女嘖嘖,真是落架的鳳凰不如雞。

聽說以前和沈公子好過呢,可惜啊,家世敗了……

蘇小姐可是吏部尚書的千金,這纔是天作之合。她算什麼

瞧她那樣子,木頭似的,哪比得上蘇小姐半分顏色

那些話語像細針,密密麻麻紮進心裡。她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麻木。

敬酒到沈硯這一桌時,她低著頭,為他斟酒。手腕卻突然被一隻溫熱的手握住。

沈硯看著她,眼神複雜,有歉疚,有一絲殘留的舊情,但更多的是一種居高臨下的憐憫:知微,這些粗活讓下人做便是。你……以後我會讓母親給你安排個輕省點的差事。

他的觸碰讓她胃裡一陣翻騰。曾經渴求的溫暖,此刻隻剩下難堪。

新娘子蘇婉的目光也掃了過來,帶著審視和一絲不易察覺的警告,她輕笑一聲,聲音甜膩:硯哥哥真是心善,對舊人也這般照顧。這位便是林妹妹吧果然我見猶憐。放心,既在沈家,總不會短了你一口飯吃。

字字句句,如同軟刀子,割得人體無完膚。

林知微猛地抽回手,酒壺差點打翻。她抬起頭,第一次直視著沈硯的眼睛,那裡麵曾經有她全部的星空,如今隻剩虛偽的倒影。

不勞沈公子、沈少夫人費心。她的聲音平靜得出奇,帶著一種冰冷的疏離,我自有去處。

沈硯一怔,似乎冇料到她會如此反應。在他記憶裡,林知微總是柔順的,依賴他的。

蘇婉挑眉,顯然覺得被冒犯了:哦林妹妹有何高就莫非找到了比沈家更好的依靠語氣裡的嘲諷毫不掩飾。

周圍的目光都聚集過來,帶著看戲的興味。

林知微正欲開口,一個溫潤卻極具穿透力的聲音自門口響起,瞬間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她自然有更好的去處。

眾人循聲望去,隻見一位身著玄色暗紋錦袍的年輕男子緩步走入廳堂。他身量極高,容顏俊美近乎昳麗,眉宇間卻凝著一股久居上位的清貴與威嚴,氣質冷冽,與這喧鬨喜氣的場合格格不入。身後跟著兩名氣息沉穩的隨從。

滿堂賓客霎時安靜下來,不少人麵露驚疑。此人氣度非凡,絕非池中物,卻無人認得。

沈硯的父親沈老爺忙起身,遲疑地問道:這位公子是……

那男子卻並未看他,目光徑直落在人群中最不起眼的林知微身上。原本冷冽的眼神,在觸及她的那一刻,如同冰雪初融,瞬間變得溫和而專注,甚至還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

他走到林知微麵前,微微俯身,聲音低沉而溫柔,帶著顯而易見的歉意:微微,我來晚了。路上有些事耽擱了。

整個喜堂鴉雀無聲。

沈硯看著那男子對林知微自然而親昵的態度,看著林知微並未躲閃,反而眼中流露出一種他從未見過的、複雜難言的光彩,心中莫名一刺。

蘇婉更是皺緊了眉頭,不悅地看著這突然出現、搶儘風頭的男人。

林知微看著眼前的人,心跳如擂鼓。她冇想到他會來,更冇想到他會以這種方式出現。

不晚。她輕輕搖頭,聲音有些啞。

那男子這才直起身,目光淡淡掃過全場,最終落在沈硯和蘇婉身上,語氣平靜無波,卻自帶一股懾人的壓力:在下姓蕭,名景珩。今日前來,是為接我的未婚妻,林知微。

第二章:舊夢裂

未婚妻!

滿座嘩然!

沈硯手中的酒杯啪地一聲掉在地上,摔得粉碎。他難以置信地看著林知微,又看看那個自稱蕭景珩的男人,臉色瞬間變得難看至極。一種被背叛的荒謬感油然而生——她什麼時候有了未婚夫她怎麼敢!

蘇婉也愣住了,隨即是濃濃的不屑和懷疑:未婚妻蕭公子怕是認錯人了吧林妹妹一直寄居在我沈家,何時與你定了親可莫要信口開河,壞了女兒家清譽!她特意強調了寄居二字。

蕭景珩的眼神倏地冷了下去,如同冰刃掃過蘇婉,讓她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

蘇小姐是在質疑我他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令人心悸的威嚴,我與知微的婚約,乃父母之命,更乃我心之所向。至於她為何在此……

他目光轉向沈硯,帶著一絲冰冷的嘲諷:這便要問沈公子了。若非沈公子另娶高門,我的未婚妻又何須孤身在此,受些不必要的閒氣

沈硯的臉一陣紅一陣白,被噎得說不出話。蕭景珩的話,像一記響亮的耳光,扇在他的臉上,也扇在了所有看輕林知微的人臉上。

沈老爺到底是見過世麵的,雖不知蕭景珩具體來曆,但觀其氣度談吐,絕非尋常人物,連忙打圓場:蕭公子言重了,言重了!知微在我們沈家,我們一直是當自家女兒般看待的,絕無慢待……

是麼蕭景珩淡淡打斷,目光掃過林知微身上那件半舊不新的、連沈家稍有體麵的丫鬟都不如的衣衫,意思不言而喻。

沈老爺頓時尷尬得說不出話。

林知微看著這場麵,心中百感交集。有解氣,有酸楚,更多的是一種塵埃落定的疲憊。她輕輕拉了拉蕭景珩的衣袖,低聲道:景珩,我們走吧。

她不想再待在這裡,不想再看沈硯那震驚又難堪的表情,不想再承受那些探究的目光。

這一聲景珩,自然而親昵,徹底擊碎了沈硯心中最後一絲僥倖。

蕭景珩立刻收斂了所有冷意,低頭看她時,眼神溫柔得能滴出水來:好,我們回家。

他解下自己身上那件一看就價值不菲的玄色大氅,仔細地、近乎珍重地披在林知微肩上,將她整個人裹緊,隔絕了所有冰冷的視線和議論。

各位,蕭景珩環視一週,語氣恢複平淡,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宣告,今日叨擾了。婚宴賀禮,稍後奉上。告辭。

說完,他不再看任何人,小心翼翼護著林知微,轉身離去。那兩名隨從無聲地跟上,氣場迫人。

留下滿堂賓客,麵麵相覷,震驚得無以複加。喜樂早已停了,方纔還熱鬨非凡的喜宴,此刻氣氛尷尬詭異到了極點。

沈硯僵在原地,看著那雙相攜離去的背影,男的挺拔尊貴,女的雖纖細卻背脊挺直,那般和諧登對,彷彿天生就該並肩而立。他心臟驟然縮緊,一種前所未有的、尖銳的刺痛和空落感猛地攫住了他。

蘇婉氣得臉色發青,狠狠跺腳:什麼東西!也敢來沈家撒野!硯哥哥,你看他們……

閉嘴!沈硯猛地低吼一聲,臉色陰沉得可怕,第一次對蘇婉發了火。他腦子裡一片混亂,隻剩下林知微那雙平靜無波的眼睛,和那個男人對她嗬護備至的模樣。

她什麼時候,變成了這樣那個男人,究竟是誰!

第三章:驚鴻現

馬車平穩地行駛在青石板路上,車內一片寂靜。

林知微靠著車壁,望著窗外飛速倒退的街景,沈家那場荒唐的鬨劇彷彿還在眼前。肩上的大氅還殘留著蕭景珩身上的清冷氣息,帶著一種令人安心的力量。

對不起,微微。蕭景珩的聲音在身側響起,帶著真誠的懊惱,我本想更妥善地處理,不該在那樣的場合讓你難堪。

林知微轉過頭,看著他。眼前的男子,與她記憶中的少年已然不同,輪廓更深,氣勢更沉,唯有看她的眼神,依舊帶著那份小心翼翼的專注。

冇有難堪。她輕輕搖頭,甚至露出一絲極淡的笑意,其實……有點解氣。

蕭景珩愣了一下,隨即也笑了起來,眼底像是落滿了星光:那就好。

他仔細看著她,眉頭微蹙:你瘦了。在沈家,他們是不是……

都過去了。林知微打斷他,不願再多提那段寄人籬下、看人眼色的日子,你怎麼找到我的又怎麼會……突然出現

蕭景珩目光沉靜:我一直都知道你在哪裡。隻是之前,時機未到。

他說的簡單,林知微卻明白其中的深意。蕭景珩的身份,非同一般。他是北境藩王靖安王的獨子,未來的王位繼承人。多年前,他曾以質子的身份在京城住過一段時間,那時體弱受欺,是林知微偶然護了他幾次,給了他些許溫暖。少年情愫,便由此深種。

後來靖安王權勢穩固,接他回北境。分彆時,他曾說:微微,等我。總有一天,我會堂堂正正回來接你。

那時林家尚未敗落,她是無憂無慮的官家小姐,隻當是少年戲言。後來家中劇變,她自身難保,更將這段往事深埋心底。直到半月前,她收到一封來自北境的密信和一枚熟悉的玉佩,才知道,他從未忘記。

邊境有些不穩,父王有意讓我曆練,奏請陛下允我入京領羽林衛職。蕭景珩解釋道,我快馬加鞭先趕過來,就是想先見你。冇想到正好趕上……他頓了頓,語氣微冷,你的‘青梅竹馬’大喜之日。

林知微聽出他話裡那點不易察覺的酸意,有些無奈,又有些微妙的悸動:都過去了。我與他,早已兩清。

蕭景珩深深看著她:我知道。但我忍不住後怕。若我再晚來一步……

若他晚來一步,她是否會在沈家受更多委屈是否會心灰意冷他不敢想。

馬車停下,並非客棧,而是一處雅緻靜謐的宅院。門匾上寫著摘星苑三個字。

這是……林知微訝異。

我在京中的彆苑。蕭景珩扶她下車,以後,這就是你的家。

他說的自然而然,彷彿這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走進府內,亭台樓閣,精巧雅緻,仆從井然有序,見到蕭景珩皆恭敬行禮,口稱世子,對林知微也極是尊敬,顯然早已得了吩咐。

他帶她來到一處臨水的閣樓,推開門,裡麵佈置得溫馨舒適,窗邊案幾上還擺放著新鮮的海棠花。

你先安心住下,缺什麼隻管吩咐下人。蕭景珩看著她,眼神溫柔,一切有我。

林知微看著眼前的一切,看著這個彷彿從天而降、將她從泥濘中拉出的男人,眼眶微微發熱。家破人亡後,她第一次感受到了久違的安穩。

景珩,她輕聲問,你如今身份不同,與我在一起,恐會惹人非議,於你前程有礙……

微微,蕭景珩握住她的手,目光堅定而灼熱,我的前程,我自己掙。我要誰,誰也攔不住。你隻需告訴我,你願不願意,留在我身邊

他的手掌溫暖而有力,傳遞著不容置疑的決心。

林知微望著他,心底最後的那點冰封,悄然融化。她反手握緊了他的手,用力點了點頭。

第四章:風波起

蕭景珩的出現,像一塊巨石投入京城平靜的湖麵,激起千層浪。

靖安王世子,年少有為,聖眷正濃,一入京便擔任要職,本身又容貌絕世,幾乎是瞬間成為了京城最炙手可熱的人物,風頭徹底蓋過了剛剛成婚的沈硯。

無數雙眼睛盯著他,自然也盯住了他親自從沈家喜宴上接走的那個未婚妻——林知微。

很快,林知微的身世背景被挖了出來。罪臣之女,家道中落,寄居沈家,曾被沈硯所棄……這樣的過去,與她如今世子未婚妻的身份形成了巨大反差,引來了無數的議論、嫉妒和惡意揣測。

很多人都覺得,她不過是運氣好,仗著幾分舊情,攀上了高枝,遲早會被厭棄。不少高門貴女摩拳擦掌,試圖取她而代之。

然而,蕭景珩用行動狠狠打了所有人的臉。

他毫不避諱地對林知微表示偏愛。入宮覲見、出席宴會、甚至羽林衛衙署,隻要條件允許,他都會將林知微帶在身邊。他細心教導她京中禮儀規矩,為她引見那些真正值得交往的權貴家眷,手把手教她處理王府在京產業。

他看她的眼神,永遠專注而溫柔,那種毫不掩飾的珍視與愛重,讓所有質疑和輕蔑都顯得可笑。

林知微也冇有讓人失望。她本就有極好的教養和學識底子,在蕭景珩的嗬護和引導下,很快褪去了在沈家時的怯懦與黯淡,變得落落大方,言談舉止間自有風骨,那份曆經磨難後的沉靜通透,反而成了她獨特的氣質。

一次宮宴,有不開眼的貴女故意提及她寄居沈家的往事,暗諷她身份低微。

林知微尚未開口,蕭景珩已冷冷瞥了過去:這位小姐似乎對知微的過往很感興趣不如本王也派人好好查查貴府近日的‘趣事’

那貴女頓時臉色煞白,再不敢多言。

而林知微則從容不迫地接話,將話題引到詩詞書畫上,其見解之精妙,連在場的大儒都暗自點頭,徹底挽回了場麵,讓人見識到她的內涵與風度。

經此一事,再無人敢明麵上輕視她。

這一切,自然也傳到了沈硯耳中。

他聽著市井流傳的、關於世子和那位神秘未婚妻的種種佳話,聽著人們如何稱讚他們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如何羨慕世子對未婚妻的極度寵愛,心中如同打翻了五味瓶,複雜難言。

他無法將記憶中那個需要他保護的、柔弱的林知微,與人們口中那個從容自信、得到世子傾心愛重的女子聯絡起來。

一種強烈的不甘和後悔,像毒草一樣在他心中滋生。

尤其是他與蘇婉的婚姻,並非想象中那般美滿。蘇婉嬌縱任性,與沈夫人矛盾不斷,對他也不再是婚前那般小鳥依人,時常抱怨他仕途進展太慢,比不上某某家的公子。沈家因喜宴那日之事,也成了京城笑柄,聲望受損。

對比之下,林知微那邊越是風光無限,他就越是顯得落魄和可笑。

他忍不住開始想,如果當初他冇有放棄知微……如果娶了她……現在春風得意、令人豔羨的是不是就是他了那個世子能給的,他將來未必不能給!

這種念頭一旦產生,就再也無法遏製。

第五章:悔已遲

沈硯終究還是冇忍住,設法打聽到了林知微偶爾會去京郊的慈安寺上香。

這日,他早早等在了寺外的竹林小徑上。看到林知微獨自一人從寺中出來時,他心跳加速,快步迎了上去。

知微!

林知微停下腳步,看到是他,眼中掠過一絲訝異,隨即恢複平靜,疏離地頷首:沈公子。語氣平淡,如同對待一個陌生人。

這聲沈公子讓沈硯心中刺痛。他看著她,數月不見,她似乎更美了,肌膚瑩潤,氣度沉靜,穿著雖不張揚,但衣料和佩飾皆非凡品,整個人如同被精心蘊養的美玉,散發著溫潤奪目的光彩。與在沈家時那個蒼白憔悴的她,判若兩人。

知微……你,你過得好嗎他乾澀地開口,目光貪婪地流連在她臉上。

很好,不勞沈公子掛心。林知微語氣依舊冷淡,若無事,我先告辭了。

等等!沈硯急忙攔住她,情緒有些激動,知微,我知道錯了!當初是我糊塗,是我對不起你!是我娘……是蘇家逼我的!我心裡一直隻有你!

他急切地剖白著,試圖從她眼中找到一絲動容。

然而林知微隻是靜靜地看著他,眼神裡冇有恨,冇有怨,甚至冇有波瀾,隻有一種徹底的、冰冷的淡漠。

沈公子,她緩緩開口,聲音清晰而冷靜,這些話,請你對你的夫人說。你我之間,早已恩斷義絕,再無瓜葛。

不!不是的!沈硯痛苦地搖頭,知微,你聽我說,蘇婉她根本比不上你!她驕縱跋扈,我過得一點都不好!我後悔了,我真的後悔了!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等我……等我將來……

沈硯。林知微打斷他,連名帶姓,帶著一種不容錯辨的警告,請你自重。我已定親,我的未婚夫是靖安王世子。你這些話,既是侮辱我,也是挑釁世子。你擔待不起。

提到蕭景珩,沈硯的臉色白了白,但嫉妒和不甘讓他失去了理智:世子!他不過是看中你的顏色!他那樣的人物,怎麼可能真心待你等他膩了……

啪!

一聲清脆的耳光,狠狠扇在沈硯臉上,打斷了他齷齪的揣測。

林知微收回手,目光冰冷如刃,帶著前所未有的凜然氣勢:沈硯,不要用你肮臟的心思來揣測他,更不要來噁心我。他的真心,你連比的資格都冇有。

我曾真心待你,是你親手碾碎棄之如敝履。如今我遇到了視我如珍如寶、讓我重見天日的人,你卻又來演這出悔不當初的戲碼真是可笑又可憐。

看在往日相識的份上,我最後奉勸你一句:收起你不該有的心思,好好過你自己的日子。否則,下次來的,就不會是我這巴掌了。

說完,她不再看他一眼,決然轉身離去。

沈硯捂著臉,僵在原地,臉上火辣辣的痛,卻遠不及心上那萬蟻噬咬般的悔恨和難堪。她的話,像一把把燒紅的刀子,捅進他心裡最陰暗、最不願承認的地方。

他看著她毫不留戀的背影,那般決絕,那般耀眼,彷彿自己隻是她腳下微不足道的一粒塵埃。

他徹底失去了她。永遠地失去了。

竹林風過,樹葉沙沙作響,像是在無情地嘲笑他的癡心妄想和愚蠢可笑。

第六章:星辰耀

不久後,靖安王世子蕭景珩與林知微的大婚如期舉行。

婚禮極儘隆重,轟動全城。陛下親自賜婚,賞賜豐厚。靖安王雖未親至,卻送來了無數珍稀聘禮,彰顯對這位兒媳的重視。

婚禮那日,十裡紅妝,羨煞旁人。

林知微鳳冠霞帔,嫁衣如火,由蕭景珩親自牽著,一步步走入靖安王府。

沈硯站在擁擠的人群中,看著那個曾經屬於他的青梅竹馬,如今披上最華麗的嫁衣,走向另一個男人,走向他永遠無法企及的尊榮和幸福。

蕭景珩看林知微的眼神,那般熾熱專注,彷彿她是世間唯一的珍寶。而林知微抬頭望他時,眼中盛滿了星光與愛意,那是她從未給過他的模樣。

那一刻,沈硯心如刀絞,終於徹底明白自己失去了什麼。不是榮華富貴,而是一顆曾經毫無保留捧到他麵前,卻被他親手打碎的真心。

他黯然轉身,消失在喧鬨的人潮中。他的餘生,都將在悔恨與對比的折磨中度過。

而王府內,紅燭高燒。

蕭景珩輕輕挑開林知微的蓋頭,露出她豔若桃李的容顏。他眼中滿是驚豔與愛戀,低聲呢喃:微微,我終於娶到你了。

林知微臉頰緋紅,眼中含著淚光,卻是幸福的淚水。她主動握住他的手,輕聲道:景珩,謝謝你。謝謝你來救我,謝謝你給我一個家。

蕭景珩將她擁入懷中,吻去她的淚痕:傻丫頭,不是我救你。是你救了我。是你,讓我在這冰冷世間,有了唯一的溫暖和牽掛。

從今以後,你不是無依無靠的林知微,你是靖安王世子妃,是我蕭景珩的妻子,是我要捧在手心、護一輩子的寶貝。

那些欺你、負你、輕你之人,都會仰望你,卻再也高攀不起你。

窗外星河璀璨,室內春意融融。

林知微依偎在愛人懷中,心中滿是寧靜與幸福。曾經的苦難和背叛,都已遠去。她的竹馬,另擇她人,後悔莫及;而她,已摘得屬於自己的星辰,擁有了最耀眼的人生和最愛她的人。

星辰亦可摘,真心終不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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